我们一生下来,刚刚接触到这个世界,就是哇哇大哭。我们要走,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们听到的依然是哇哇大哭。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不能高高兴兴地来,高高兴兴地走,高高兴兴地完成我们此生的一切呢。我们究竟怎么了?
你看那些咿呀学语的孩子,背负沉重的书包,匆匆地走在家和学校的路上。你看那些悻悻学子,他们挑灯夜战,废寝忘食,昼夜苦读,几乎到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地步,被考分折磨的日渐消瘦。你看那些商人,绞尽脑汁,算计了再算计,依然免不了破产的忧虑。你看那些政客,勾心斗角,如履薄冰,最后还是解甲归田的无奈。你看那些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满手老茧,一生艰辛。你看那些学者,皓首穷经,劳心费力,不过留下只言片语。你看那些曾经的美人,已经满脸皱纹,耳聋眼花。你看那些失恋者,那些囚徒,那些失败者,那些身染沉疴的病人,那些失去亲人的男女,那些被人骗财骗色的可怜人,那些身体、精神残缺不全的人,那些老迈龙钟、步履维艰的白发人。他们是怎样地艰难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为什么这样苦?难道尘世的规则就是苦中作乐,难道生活的法则就是在磨难中生存,难道上帝的游戏就是斗争和竞争。
其实,我们的痛苦是必然的。他主要来自两个世界。一个是我们自身以外的世界;一个是世界之外的我们自身。
首先说我们自身之外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一种客观存在,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和我们之间构成一种矛盾。这种矛盾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爆发。每一次爆发都是激烈的。要调和这种矛盾就要有付出和牺牲。而付出和牺牲就会导致新的痛苦。在我们自身之外有三个方面让我们无比痛苦。
一是自然。自然是一个庞大的怪物。从大的方面看,他包括宇宙、空间、大地、日月星辰、四季轮回。从小的方面看,他包括飞禽走兽、鱼鸟花虫、电闪雷鸣、沙石水土。人类离不开自然,是自然的孩子,但自然又严重地威胁着人类的发展和生存。各种自然灾害,如,地震、火灾、冰雹、矿难、空难、海啸、泥石流、沙尘暴、雷击、雪灾,都让人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甚至野兽的袭击,蚊虫的叮咬,小小的蚁穴,都有可能让我们人类猝不及防、酿成大祸。自然界带来的恐惧和痛苦是我们幸福的天敌。
二是社会。人类和动物的区别在于有一个赖以生存的社会。过去叫群居,后来叫氏族,再后来叫国家。而这个给人类带来许许多多好处的社会,又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苦难。社会内部,各种各样的等级,让人类有了差别,有了尊卑,有了屈辱,有了狂妄,有了剥削,有了委曲求全,有了嫉妒,有了竞争,有了战争,有了不平等。社会制度,国家法律,地区法规,部门规定让我们有了约束、失去自由、变得诚惶诚恐。比如,婚姻法约束了人类的性自由,保密法约束了公民的知情权,单位规定限制了职工的行为,监狱限制了犯人的人身自由,等等。当然这些法律、法规都有其积极的一面,甚至积极是主要的。但在其积极的背面是对个体的蹂躏,是对个性的抹杀。当我们步入一个社会时,也就等于我们像一列火车,进入了那个必须的轨道。而人的本性是散漫的、自由的、开放的。任何一种制度都是对个体的约束。这不能不使我们感到深深地痛苦。
三是他人。他人即地狱。我们的许多痛苦来自他人。他人可以限制我们的身体自由,可以掠夺我们的财富,可以欺骗我们的感情,可以占据我们的家园,可以诈骗我们的金钱,可以伤害我们的生命,可以毁灭我们的信仰。他人可以让我们自卑,可以让我们厌恶,可以让我们反感,可以让我们憎恨,可以让我们无奈,可以让我们无家可归。他人的权力让我们压抑,他人的富贵让我们羡慕,他人的美丽让我们嫉妒,他人的强大让我们恐怖。他人和我们之间是怎样的一种难以解读的关系啊!
其次再说世界之外的我们自身。我和我之外的世界是一对矛盾,是一个不可调和但必须调和的矛盾。我的一切不幸,一切苦恼,一切悲伤都来自我们自身和自身的反映。在我们自身有三个方面的苦。
一是我们有限的肉体。我们的肉体是有限的;我们的生命是短暂的。我们用有限和短暂来对抗宇宙的无限和时间的永远。我们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我们的肉体具有生老病死等,一切不可抗拒的疼。肉体之痛苦是我们最基本的痛苦。我们一生一世也不可能真正的解除肉体之苦。除非我们的肉体失去了知觉、腐烂变质,永远消失。夏天的酷暑,冬天的严寒,秋天的肃杀,疾病的折磨,死亡的威胁,疲劳,饥饿都会令我们的肉体苦恼不堪。
二是我们的无穷的欲望。我们的欲望是无限的,可是我们的收获总是有限的。无穷的欲望和有限的得到,成为一对巨大的矛盾。这对矛盾会不断地折磨我们的灵魂和肉体。对金钱的欲望,会使我们变得奸诈、吝啬。对女人的欲望,会使我们变得多淫、虚弱。对权力的欲望,会使我变得不可一世、忧心忡忡。对名誉的欲望,会使我们愚蠢而天真。对生命的欲望,会使我们对死亡更加恐怖。我们的生命有多久,我们的欲望就有多长。也许,这就是生存意志,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希望,也许这就是改造自然的力量源泉!可是,那无穷无尽的欲望啊,终究是我们痛苦的根源。
三是我们不可救药的孤独。如果你是一个智者,你终于明白了生命不过是无中生有,你能够理智的对待肉体的苦。如果你是一个智者,你终于变得淡然了,你终于能够停下来了。但你能够面对无穷无尽的孤独吗?你能够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一个人永远的永远吗?也许生命的本质在于静,生命的幸福在于动。其实整个世界就是由静和动两者组成。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从无到有,就是从静到动的过程。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就是从动到静,从有到无的过程。生命就是无中生有,有中生无的循环往复。因此,活着忍受静,死了再要动,那都是痛苦的。孤独是不可救药的,是智者幸福的一大天敌,也是我们到达幸福的最后一道屏障!
因此,我说,我们的幸福永远是有限的。我们能够感觉到的幸福都是短暂的。自然、社会、他人、肉体、欲望、孤独,这是人类获得幸福的六大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