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树
我是树林里的一棵树,就这么站着。我是树林里的一棵树,一直慢慢长大,一直默默长大。
我很小的时候,刚出壳的小鸡问我:“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当然!”我挥着新长的翠叶,哗哗——好似一阵铃鼓声。小鸡咧着嘴笑了。渐渐地,我大一点了,一只蝴蝶飞来问:“我可以在你身上歇歇脚吗?”“当然!”我笔直地站着,一片树叶遮着蝴蝶,一片树叶为它扇风,还有露水给它洗澡。蝴蝶惬意地睡了。
又过了几年,我长出了茂盛的树冠,一只小鸟问我:“我可以在你头上作窝吗?”“当然!”我挺了挺胸膛,为鸟儿赶走天敌,为雏鸟遮风挡雨。鸟的羽翼一天天丰满了。再后来,松鼠在我身上跑步,猴子在我手臂上荡秋千,啄木鸟为我治病,青蛇安逸地在我脚下冬眠……
就这么站着,我是树林里的一棵树,一直慢慢变老,一直默默变老。
我是树林里最老的树,生活在欢乐里,我热爱树林里的一切。我是树林里最老的树,天天做着美梦,梦想着树林的美好未来。我是树林里最老的树,却不知梦会碎,碎了的梦是那么恐怖。我是树林里最老的树,看到了那一幕,那些扛着大斧的人们。“呜呜”的电锯声打破树林的寂静,那场噩梦是一群抽着烟狞笑着的人。震耳欲聋的噪音吓跑了所有动物,我想捍卫我的树林,慌乱中却看到闪着银光的电锯冷笑着朝我扑来。
刻骨铭心的痛,残缺不全的身躯,我泪流满面。那片树林,那片我的树林,那片我一生留念的树林,和我一起倒下。
我看见了我自己,即将倒下的身体。我知道,倒下了就再也起不来了;我也知道,我即将离去了。倒下了,我躺在了大地的怀抱里。我痛苦地看了树林最后的一眼。
我想起了从前,从前的小鸡,蝴蝶,小鸟,松鼠,猴子,啄木鸟和青蛇,从前的笑声,那些快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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