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严谨的人,在豆瓣我只参加了三个小组:“我们都是拖延症”、“我又荒废了一天”以及“请假借口研究所”。
最近,“我又荒废了一天”小组正在庆祝组员突破了8万人,而“我们都是拖延症”小组虽然也有好几万会员,可惜活生生误入了歧途。按理说,这应该是一个攀比拖延业绩的狂欢地,但他们居然一脸严肃地探讨如何战胜拖延症,活像一个戒毒互助会……
说起来我也不算太拖拉。两年前我答应一个朋友帮她写篇稿子—是的,我还没写,但能怪我吗?她没有认真催我啊。每次我假装抱歉地跟她提这事,她都说,不急,不急。明知道我是拖延界天后,礼义廉耻是属圣诞老人的,一年只能出来一次,怎么能对我搞儒家温良恭俭让那一套呢?
据说日本漫画界拖稿大神富坚义博(又称“富奸义薄”)因为拖稿把编辑气得心脏病突发,他的超人气漫画《HUNTER》时断时续全凭高兴,有时候因为迷上PS2游戏就休载几个月,只有外星人才知道下一次复出是哪天,害得粉丝被他搞得人格分裂,一边祈祷他长命百岁别像《蜡笔小新》的作者一样人都挂了漫画还没连载完,一边又恨不得他在日本地震期间被震死了算逑,大家得个了断。
能把编辑啊粉丝啊搞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当事人一定很HIGH很得意吧?你错了。
大部分拖稿狂天天活在催稿的阴影中,听到电话响就心惊肉跳害怕是催稿,上MSN怕被编辑抓到只能鬼鬼祟祟玩隐身,微博只敢看不敢发怕被说有时间更新没时间写稿,编造的拖稿理由千奇百怪什么手指软组织挫伤、眼压高导致间歇性失明,更夸张的连意外怀孕不小心流产这种扯淡借口都搬出来了——还有比这更猥琐的生存状态吗?
问题是,拖延的精髓就在于意志瘫痪,明知怎样做是对的,就是做不到。
我曾经发过一条微博,“不得不说,我还真是天赋异禀。不管正事多么紧要,时间多么紧迫,我都可以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玩乐比如看剧集、综艺节目和电影,逛豆瓣和天涯、滚动玩微博等,直到确认所有地方都实在没有搞头的时候,才肯乖乖投入到十万火急迫在眉睫的重要事件上来。永远拖延、永远无耻、永远不知轻重……”无数人跟帖表示愤慨,因为我抢了他们的台词。
拖延时我们选择一个“挡箭牌”往往不是因为它更有趣,而是因为它不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一样——哪怕《康熙来了》主题超无聊,微博上全是装B青年的废话,也要硬着头皮在这些破事上虚耗。
我对自己说,11点就动笔,然后就11:42了。12点开始!转眼间0:39了。好吧,1点一定一定写!终于,天亮了。这下不写不行了,但拖延狂都知道,玩的时候永远精神矍铄,而一旦终于决定要做正事了,就会困到想死。
让上帝发笑其实很简单,拖延狂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就好。
互联网的邪恶在于,它制造了海量诱惑—给一个色鬼发大把惹火美妞,这不是考验人性么,而人性就是除了诱惑什么都能抵抗。
以为海量信息给我们增加了各种可能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而写《送你一颗子弹》的刘瑜就说,你怎么知道不是海阔凭鱼呛,天高任鸟摔呢!
美国一个科技作家麦琪·杰克逊写了本书,悲观又绝望,叫《分神:注意力的涣散和黑暗时代的来临》,他认为人类很可能沦为半人半机器,因为我们被各种信息吸引,永远处于走神状态。
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就是个走神专家,他说只要坐在计算机前,很容易就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因为总会有比手头的工作更刺激,或更有趣的事情冒出来。
有时候很羡慕古代拖延狂。
你看雨果,写稿时干脆一丝不挂,让仆人把他的衣服全部藏起来,这样他就不能出去玩只能乖乖写稿了。放现代,正好可以在家跟妞们视频裸聊。
而文艺复兴时期的全才达·芬奇为自己拖拖拉拉一事无成而悔恨,作为画家、音乐家、哲学家、发明家、生物学家、地理学家、建筑工程师……他本来打算发明机器人、直升机、温度计和坦克的,结果都没实现,连绘画作品都不超过20幅。呃,让他上网试试,这家伙没准儿一头扎进Gay网、耽美小说和恋母论坛不可自拔。
正当我的拖延症愈演愈烈时,某天,家里网络莫名其妙出问题,罢工一整晚,我一气之下写了1万2千字的稿子,第二天编辑很惶恐,问,你受了什么刺激?
看吧,治好拖延狂,就跟减肥一样,关键是得对自己狠。像挥刀自宫一样挥刀断网,让必须随时上网查资料的狗屁借口见鬼去吧。
就连这篇稿子,我只拖了一天就交稿了(如果不是iPhone能玩微博看天涯社区我还能再提前点),对此,我很羞愧。
本来嘛,一篇关于拖稿的稿子,最佳的结局不就是版面开天窗,在空白页面上留下几个大字“作者拖稿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