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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地区从古到今,文化底蕴十分浓厚,尤其年节文化,更是独特。腊八节也是陕北重要的节日。腊八这一天,陕北人同样要吃腊八粥,但陕北人不叫腊八粥,而把腊八粥称作“焖(men)饭”。
“焖饭”的用料十分讲究。一般以陕北特产黄软米为主,就是将当年打下的软糜子放在土炕上炕干,接着在石碾上将软糜子碾掉外壳,然后用簸箕簸掉糜糠(外壳),剩下的就是黄软米。黄软米煮熟之后又软又黏,味道甜美。过去陕北做“焖饭”必须以此为主料。
如果没有黄软米,用酒谷米也可以。酒谷米也是一种软米,但品质、色调、黏度均比不上黄软米。再加红小豆、豇豆等各种豆子。有些地方也加一些干果类的,如红枣、葡萄干等,一般也要凑足八种。还有的用白面捏制一些类似鸟的脑袋、老鼠的尾巴等加在里面,说是这样下一年的庄稼地里没有老鼠和麻雀等自然灾害。这一天,陕北一些地方禁忌吃菜,据说吃了菜,第二年庄稼地里容易生长杂草,会造成粮食减产。
陕北人做“焖饭”不在腊八节的早晨,而在腊八节的前一天晚上。这天晚上,家家户户的婆姨们把白天准备好的黄软米、豇豆、红小豆以及红枣、葡萄干等放在铁锅跟前。豇豆、红小豆等豆子事先就要浸泡,这样便于煮熟。等水烧开了,先把各种豆子放进去,煮上一段时间,等豆子快要熟的时候,再把黄软米、红枣、葡萄干等煮进去。这时用旺火烧,等水大开之后,就把火压小,用慢火慢慢煮,煮上一小会,再把火往小压,直至锅里看上去冒些小气就行,这样锅里的粥就处在一种“焖”的状态里。这应该就是叫“焖饭”的原因吧。
好的“焖饭”就是不干不稀,又黏又软,绵香甘甜。常听奶奶和母亲说,做“焖饭”主要难在 “焖”上,火大了,“焖饭”会烧糊;火小了,往往“焖”不熟,即使熟了,但香味不浓。因此,既要掌握好火候,还要下料适当,包括用水的多少,都有很大的关系,水少了,“焖饭”会太干,黏度不好,吃起来干巴巴的,口感不好。水大了,就会做成稀饭。做“焖饭”的确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过去,有的婆姨做不了“焖饭”,就请人来做。有经验的做的好的,把火压好后,就上炕睡觉去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天大亮,然后起来,用小铁勺盛上一些小麻油,放在火上加热后,再加上一些葱花炸黄,然后揭开锅盖扑在“焖饭”上,这样一锅又黏又软香喷喷的“焖饭”就做好了,便可以吃了。
吃“焖饭”前,男人或男孩先盛上一碗“焖饭”,用筷子夹些“焖饭”放在灶王爷前,然后是窑面上的天神、土地神龛,再是石碾、石磨、仓窑、牲畜圈棚和院前的果树、枣树上都要粘上一些。有的地方还拿“焖饭”喂鸡、羊、猪、牛、驴等牲畜。这样做的目的是期待来年枝繁叶茂,六畜兴旺,五谷丰稔。这个习俗应该就是古代“腊日”这一天祭祀天地神灵,驱邪避灾,祈求丰收和吉祥习俗的保留。
陕北在进入腊月的第一天,大人都要给孩子吊“腊牌牌”(有的地方叫“枣牌牌”),就是用细麻绳把红枣、干草节、煮熟的黑豆(过去用作喂驴的饲料)间隔性地穿成串,在末端缀上五色丝线、彩色布条和一粒蒜瓣,然后吊在孩子胸前衣服的左右上方,一个孩子胸前吊两串,一直要吊到腊月初八。到了腊八这一天,就可以取下“腊牌牌”,孩子们就可以吃掉上面的红枣、黑豆。因此,腊八也是孩子们快乐的节日。这个习俗,包含着陕北抚育孩子的一个独特理念:孩子小时候要“贱”, “贱”了好抚育。因此在“腊牌牌”上穿上牲畜吃的干草节和煮熟的黑豆(过去用作喂驴的饲料),期盼孩子就象牲畜一样皮实,也没有恶煞邪气来侵害。
农耕社会,庄稼收成的好坏至关重要,农民都有事先知道来年收成好坏的欲望。腊八这一天,陕北的农民都有预测天气,看来年庄稼收成好坏的习惯。这一天天气如果晴朗,来年的庄稼一般就不会太好;如果这一天天阴的厉害,黑沉沉的,来年的庄稼就会丰收。陕北农谚中“明冬暗年黑腊八”,说的就是这一现象。这一天,也有将第一碗焖饭放在院墙的高处或碾磨上,等焖饭冻结之后,观看饭面的凹凸来预测来年的丰稔与歉收。也有用碗将饭汤倒在院处,观看裂纹情况来预卜的。这些预测不是迷信,而是陕北农民世世代代从事农事活动的经验总结,凝聚着陕北农民的智慧。
过去,腊八这一天,出嫁的女子不能在娘家过夜,有些地方说,不忌腊八妨婆婆;有些地方则说妨娘家爸爸。俗语有“不忌腊八,婆婆变成哈巴”和“不忌腊八,会死娘家爸爸”。因此,出嫁的女子都要在过腊八前回到婆家。这种习俗过去十分讲究,现在一些偏远的农村仍然流传,但已经很少了。
陕北俗话有“过一个腊八,长一根镢把”的说法,意思是说,过了腊八,白天的时间就长了不少。过去,陕北农村一过腊八,就开始着手来年农业生产的准备工作,如掏羊圈、补口袋、垫鞍帐、编筐篓等等。现在随着社会生产方式的转变,这些活计大都消失了。但作为社会生产印记,恐怕还要长时间留存。
腊八,在陕北是一个承上启下的日子,上承冬至,下启立春,腊八一过,红红火火的年节就快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