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那段日子里,和几个朋友租住在一个大杂屋里,房子分前后排,朋友住前排,我在后排。然后中间就是一个小院,有水龙头和一个公共厕所。我把窗外有个臭水塘的房间布置得温馨而又舒适,再放上一盒固体柠檬香精,朋友们都竖起了大姆指。感觉很欣慰。那一天,刚好是我二十一岁的生日。
左邻右舍住得很杂,大都是从外地来长沙谋生的夫妻。从事着零碎的工作,一般家庭都会有一个或两上小孩子。男主外,女主内,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也因为这,这里的小孩子多,大的也不过五六岁,小的才出生几个月。白天里,跑得动的小孩子在玩耍,傍晚滚一身泥回来,接受父母的责骂,哭哭闹闹倒也相安无事。还在摇篮里的小家伙也不甘示弱,每每三更半夜或清晨,都可以听见他们嘹亮的哭声,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扰乱的香梦。我常常给他们哭得睡不着,那么小的生命,用哭声喧泄着力量,不能打也能骂。也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一样在半夜里哭闹。听父母说,小时候,我是不乖让他们担心的一个,常常半夜里生病。长大后,学会了玩泥巴,和男孩子打架。稍稍懂事后,被逼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印象深的就是放牛和砍柴。放牛的时候,跟牛斗脾气。把自己训练得跟牛一样倔。还有和小伙伴们比赛砍柴,直到堆满自家那个小院子,成了父母拉家常时的骄傲。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善于跟周围的人打交道,房东是个老太太,给我的感觉是:人老了,却不是省油的灯。对我们几个年轻的房客一点都不客气,那些结过婚的女人总是拿异样的眼光看我们,很不自在。在一起生活中,也有让我感动的事情,因为我们不太会使用煤火,常常熄灭,那些大婶们倒也乐意跟我们换煤,如逢突然下雨,也会帮我们收晾在外面的衣服。这些,都记得了感谢。
也会碰到哭笑不得的事情。那么个大杂屋,只有一个公共厕所。有时候还得排队,小孩子上厕所一般不关门。那天,我在小院子里晾衣服,一个小孩子上厕所关了门,却不知怎么打开,在厕所里喊妈妈,院子里的人,把目光刷刷的射向了厕所的小门。我从面的门缝里看到一双小脚,可怜的孩子!那些大人们都在自家门口笑着,一个男人对着厕所里的小孩子说了句话(家乡话,听不太懂,大概是都他怎么开门吧),门才吱呀呀的打开,走出来一个小男孩,好小好小,只比我的膝盖高一点点,小男孩穿了双小凉鞋,不过,左右脚穿反了,小手摸着手脑,眼里噙满了泪水,模样可怜极了,一双惊恐的大眼望着周围注视他的大人们,小心的拿起专门用来冲厕所的水瓢舀满水,小心的倒入便池中。我的心触动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专注的动作,况且,那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啊!小男孩慢慢的走到水龙头边洗手,然后才慢慢的向自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