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北方的大陆线初识了海。那时候年少,海的宽阔多变牵引着少年人的心。想象兼着感触,我在海水里嬉戏的时候总会停下来向遥远的海天之际眺望,凝视天边的云霞、自由骄傲的太阳,任巨大的波浪摇动着我、舔舐着我、鼓动着我。
海水和梦想在一起。长在海边的人,终日被海的开阔和遥远熏陶,大概总有股跃跃欲试的骚动吧,至少在年轻的时候,对世界还充满着好奇,心里涨满了出海去征服新天地的渴望。
年轻多好。我的叹息像无声的雨滴飘落海面,转瞬湮没在大海里。南国的大海是幽深的蓝,透明的黑,带着可触摸的体温在同样温暖宜人的空气里沉默不言。又其实是充满语言的,那动人的神情像秀气的女孩子用清澈、明媚的眼睛无声的望着你------站在这样的海边,我迷醉着,又忍不住逡巡。沿着绿草茵茵、鲜花盛开的海岸漫步,尽情呼吸着芳香的气息。

大朵大朵的云快速移动,像得了什么指令,兴奋地窃窃私语地涌向东方。皎洁的月亮一会儿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一会儿又仪态万方的出现在幽蓝的天幕上。我的心忽然喜悦起来,不知从哪里的风吹过篱笆,吹动了静止的夜,再看熟悉的观海长廊竟生动成一幅画儿了。海水还是那么平静,映着微妙的光,海岸渺远,对面坡头日日喧闹的灯光今天竟含蓄起来,突出几处海岛的黑影。人工的景物缩小,天陡然开阔起来。我看见南国的天和北方的天联系到一起,无限伸展,春天的讯息就这样毫无阻碍的奔涌了过来。清新的分子在天空中云集,它们不分是天寒地冻的北国抑或温暖宜人的南方,只顾把透明的风吹啊吹,吹进生命的细胞,唤醒沉睡的心灵,让天地为之一新。
我微笑了,眼睛熠熠发光。在老朋友的轻拍和抚摸中,我慢慢醒了过来。海里停泊着一艘大船,这是有名的海上城市。大船灯火辉煌,从船体到连接陆地的栈桥都被灯光照得通明,在夜的海面上像极了科幻电影的道具。我凝眸,等待着从船舱里走出什么人,开始发生一段曲折感人的故事。我笑了,故事天天发生,你看美食园里坐满了人,啤酒和烧蚝的香气热气腾腾地飘逸。有人就有故事,更何况在一个灵秀富庶的土地上。
我来湛江已经有一些时日了。南国之地对于我是新鲜的。我用眼看,用耳听,鼻嗅、口尝,张开一切感知的渠道来认识这个庞然大物。它很有个性,每天都用一些新鲜的东西吸引我,慢慢引导我进入它的世界。交一个朋友是不容易的,你得花时间,两方面慢慢磨合,有时相吸,有时相斥,时远时近直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有点想我的老朋友们了,他们不知道我现在审美疲劳,正在冬眠和春困。这一片锦绣之乡催眠着我的细胞,我就像一只北方的雪豹关在温室的笼子里害者水土不服的毛病。时间完全不顾我的心情,急匆匆的翻页,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转眼又老了一岁。古人感叹“白头搔更短”,难道华美的人生真的爬上了“烦恼的虱子”?
夜越来越晚,天也越来越黑,我分明在这种静谧中感觉到一种热烈,在我的脚下,灌木旁,树上,山坡上,到处都有花朵在开放。这些植物的精华不肯寂寞,争相喷吐着生的精彩。我想起在这个城市到处可见这样的标语,“乘风破浪会有时,不信东风唤不回”,这是深埋在湛江生命里的精神?一个尊敬的朋友发短信给我,“一个人能走多远,要看他与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身边有什么样的朋友------”而这些朋友,他们在任何年龄,任何岗位上都不畏新的挑战,永远保持前趋的姿态,追求更新更好。我开始为自己的冬眠汗颜。
渔港的夜在三月的春天里清新而沉静,它洗净了节日的媚俗,开始显露天然的,充满奇思妙想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