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市京剧团是河北省仅存的几家市级剧团之一,后起之秀们也曾几度复排《节振国》这出老字号的“招牌戏”。不过,最终“入围”空中剧院的竟然是老生马占明扮演的节振国。与谭元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谭先生的舞台演唱能够纳入艺术的范畴,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辑段链接广为流传。马占明则正好相反,无论从哪个角度欣赏,都属于没韵没味,仅仅是“有嗓敢唱”的“初级水准”。却又“好评”如潮,彷佛是继徐荣奎先生之电影版本后又一个“里程碑”式的“经典杰作”。顺手摘抄几则:
“看了唐山京剧团的《节振国》,感觉并不亚于当年电影版的水平,就化妆来讲还是和电影版一样的真实朴素……”“感谢唐山京剧团的演员为我们演绎了这么一出好戏!节振国的几段唱很好听,第八场的几大段的唱很令人动容。”“唐山京剧团演得不错,虽是现代戏但是京剧味浓,行当齐全,节振国的形象好唱得也好!”“唐山京剧团的《节振国》是成功的!马占民的唐派唱腔基本表现出来,若发音部位再靠后点、用气再沉点,则更有味了!”“感谢空中剧院和唐山京剧团为我们奉献了一出好戏……”
若不是耐着性子(同时兼顾欣赏其他演员)能把这出“入围”空中剧院的《节振国》分为上下两部看完,险些被上述“华丽”的“辞藻”弄得亢奋而“冲动”!究竟是什么风气弄得某些人“信口开估”词不达意呢?如果仅仅是看个热闹,压根也不懂京剧讲究的是“艺术”,好像也“说得通”。说不通的是,有些步入“古稀”“杖朝”和“耄耋”之年、自称当年有幸目睹徐荣奎和张海涛的演出,也曾看过谭元寿和耿起昌的表演,却又把马占明的演唱捧得好上加好不亦乐乎,难免不让人感到有点肉麻以致近似“虚脱”。
鲁迅先生在《立论》一文曾举一例:一家人家生了一个男孩,合家高兴透顶了。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客人看,大概自然是想得一点好兆头。“一个说:‘这孩子将来要发财的。’他于是得到一番感谢。“一个说:‘这孩子将来要做官的。’他于是收回几句恭维。“一个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他于是得到一顿大家合力的痛打。我既不想得到什么“感谢”或“恭维”,也不想说“啊呀!这孩子呵!您瞧!多么……。阿唷!哈哈!”只好冒着“遭打”的风险,谈一点反其道而行之的谬论。
应当说,唐山京剧团新一代艺术家们的戏我没有少看。李海燕(后调中国京剧院)主演的《锁麟囊》等程派戏,师从耿苓秋后拜丁至云的闫瑞芳《玉堂春》等梅派戏,孙国良、杨玉洁主演的全本《四郎探母》,以及《凤还巢》《王宝钏》《金玉奴》《望江亭》《白蛇传》《状元媒》《秦香莲》等传统戏和《红灯记》《节振国》等现代戏……感觉是演员阵容不错:老生孙国良、王正新,旦角杨玉洁、闫瑞芳、王丽华、郭芷华,老旦赵燕,小生关悦强,琴师关键等等。虽不能与徐荣奎时代同日而语,却也颇具艺术味道。
美中略感不足的是,老生马占明的声腔很不入道。每每欣赏他的演唱,根本品味不出什么味道,就像当年王瑶卿老先生评价刚刚拜在自己门下、有“铁嗓子”之称的王玉荣“嗓子虽好,火车拉笛似的直囔囔……”马占明与孙国良在一出戏里分别饰演的同一个人物,如:节振国和李玉和,马派再传弟子孙国良行腔极为讲究,张嘴味道十足,可谓“玩”的是真正的艺术;马占明则属于“唱戏”走的是一般的“程序”,没有“艺术含量”。
我看“入围”空中剧院的《节振国》,扮演胡志发的臧文忠,唱做念表颇有前辈王长山的风范,不愧为剧团难得的看家武生;扮演杨大娘的赵艳唱念做表俱佳,也不失为剧团老旦之首座;扮演刘玉兰的梅派青衣闫瑞芳更是为《节振国》一剧熠熠生辉……整台演出,演员们演得都很投入,人物造型也很美。唯独剧中主角马占明的节振国实在有煞风景。印象里的马占明年纪稍轻时面目清秀,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岁月不饶人,如今舞台形象很难印证“评论”中所赞:“节振国的形象好——朴实!”(附截图)
我感觉马占明的唱念做表,莫说与徐荣奎、谭元寿和耿起昌(包括同剧团的孙国良)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就连武生出身的前辈艺术家张海涛(电影节振国配像)留下的老版《节振国》选场实况录音,也比马占明更有些味道。尤其让我感到吃惊的是,近日从网上听到一段奚派爱好者学唱“你与我做夫妻已有十载”的唱腔,居然也比马占明唱的更为受听些。我以为,从空中剧院节目的主持到相关审核把关的负责同志(包括剧团的领导),大都缺失了精益求精的基本概念。当然不是要求现在的演员能像当年余叔岩、马连良和孟小冬为了追求完美,不惜赔钱烧掉自己灌制的唱片一样,但至少剧目应当拿得出手!
有人介绍说,剧团挑梁老生孙国良因嗓子欠佳——但愿这是问题的真正起因而没有其他之“因素”!即使如此,“理据”也不是特别充足。据我所知,国良同志的身体状况远远还没有像到当年徐荣奎和李少春那样——据闻,今年春节期间还要登台献艺。所以,为了打造艺术精品,给后人留下传世之作,相关领导对艺术也应当“艺术”一点。真不懂就看看当初《节振国》的孕育产生到发芽结果,不会没有一点益处。否定“天才论”,并不是说唱戏的就不需要得天独厚的天资。好戏是“唱”出来的绝不是“捧”出来的,我想应该是这样!【全文完】
右马占明扮演的节振国,左臧文忠扮演胡志发,后闫瑞芳扮演的刘玉兰。
截取“第八场的几大段的唱很令人动容的”几个瞬间镜头
张海涛在影片扮演的节振国
摄于2002年之孙国良饰演的节振国,臧文忠扮演的胡志发,闫瑞芳扮演的刘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