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番外旧伤 束缚 韩玄飞 死

周经理这些天发现旗总总算恢复了正常,精神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似乎还更好些——虽然腮边添了块明显是被人打出来的淤痕。而秘书已经开始严肃怀疑旗总太太是不是跆拳道职业选手之类的角色;能让自己丈夫三天两头鼻青脸肿地出门,这样的妻子着实令人肃然起敬。
  同样对这个男人感到奇怪的还有赵亦弦小朋友就读幼儿园的老师。这个看起来太过出色的男人第一天拿着弦弦妈的亲笔信来幼儿园接孩子时,老师就发现他并不和弦弦爸同姓,但弦弦却称呼他“伯伯”。当然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父母离异之类的很多情况都会导致兄弟不同姓;有时间做无谓的担心还不如多看几眼他来得实在。来接过几次弦弦后,他还给园里的孩子们捐了好些画册图书文具。很快这个男人就成了年轻女老师们休息时最热门的话题。
  弦弦一身粉色娃娃衫,正乖巧地坐在旗奕家的大号餐桌一角吃点心,脸吃成了小花猫;突然听见门铃响,抓着点心就跳下椅子跌跌撞撞去开门。旗奕好笑地看着小丫头一脸兴奋地冲到门边,却由于弄不开门锁而无助地睁着那双颇像她舅舅的眸子回头求助。
  韩玄飞进门就见弦弦,感激地看了看旗奕:“早就接回来了?家宁这次去外地可能还得待上一段时间……”说着蹲下去摸摸弦弦的头顶。旗奕把孩子又放回桌边坐好,小声问:“小赵母亲的病怎么样了?要不要联系一下市里的大医院?现在重点医院提前弄个号头都得费些功夫——”韩玄飞边脱外套边把旗奕拽进里屋:“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情况不太乐观,医生说……”
  弦弦对妈妈的繁忙、爸爸离家陪床以及舅舅伯伯口中的烦心事全然不知,不过她还是有点想妈妈;吃完点心就默默爬下椅子,摸索进里屋去拽旗奕的衣角——她知道求伯伯准没错。
  两人这才停下商讨准备吃晚饭,韩玄飞抱起弦弦去餐厅,旗奕摆起杯盘碟盏。小家伙吃几口就开始左顾右盼心不在焉,韩玄飞责怪旗奕饭不该在饭前给孩子吃点心,旗奕说孩子从幼儿园回来就喊饿,总不能让孩子饿肚子。弦弦则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争执,又流起口水来。
  晚上旗奕和小赵商量入院事宜,电话刚挂下又响起,是李家宁。明明应该放一百个心,却还是忍不住让弦弦来听电话。孩子听着电话里妈妈的声音,半晌“哇”一声哭出来。两个男人立刻手足无措,又是拍又是哄,可弦弦全然不买账。家宁只能在电话里跟弦弦保证,尽快结束工作回来。晚上照例是两个男人夹着小家伙睡,难缠的小祖宗一会儿要讲故事一会儿要吃零食,还不依不饶地要两个男人“抛抛”才肯睡。旗奕好耐心地抱起她抛了一遍又一遍,弦弦却越发兴奋睡意全无。韩玄飞没耐性地吼了她一句,小丫头立刻扑簌簌掉了一脸泪,趴在旗奕肩膀上哭得浑身发颤。
  第二天是周五,旗奕和韩玄飞下午下班时间后商量带孩子去趟游乐园,晚饭也顺便在外面吃。弦弦又不知怎的心情不佳,趔趔趄趄走在舅舅和伯伯中间,一路撅着嘴,全然不理会路边无数阿姨姐姐们投来的羡慕得快冒火的目光。
  孩子终究好收买,一进游乐园弦弦立刻就被眼前的琳琅满目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平时妈妈不给买的大号棒棒糖、冰淇淋和泰迪熊只要说一声“要”就能全数入手,弦弦很快觉得伯伯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由于还不是周末,游人并不算特别多。大型旋转木马金碧辉煌,弦弦缠着旗奕一连坐了两遍才恋恋不舍地被韩玄飞拽走。小飞机忽上忽下地旋转,韩玄飞跟旗奕促狭地卡在座椅里,围着一脸兴奋的孩子相视一笑。乘坐摩天轮时,趁弦弦舔着棉花糖朝窗外张望的空隙,旗奕偷偷在韩玄飞脸上啄了一口。
  摩天轮缓缓运行至最高处,放眼望去,灯火万盏不夜天的都市夜景。弦弦看得着了迷,热情地招呼身后的韩玄飞:“舅舅,舅舅,你看……”
  真是的,舅舅怎么又红着脸一副生气的样子呢?准是伯伯又欺负他了吧——肯定是的,伯伯都在偷笑了。
  
  三人马不停蹄地玩了半天,旗奕怕韩玄飞腿撑不住,提议在路边长凳上歇歇。韩玄飞看弦弦这会儿乖乖坐在旗奕腿上吃冰淇淋,还亲昵地靠在他怀里,好笑地说:“这孩子,这么快就被收买了?对你比亲爹还亲~”旗奕的外套已经被各种奶渍糖渍染成了抽象画,依然一脸好脾气的宠溺:“那当然了——弦弦,伯伯好不好?”小姑娘歪头很严肃地考虑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比舅舅好!”
  旗奕“扑哧”一声笑喷出来,韩玄飞斜眼看着这小叛徒无话可说。
  
  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边上另一张长凳上的小男孩颠颠跑过来,朝弦弦晃晃手里的粉色泰迪熊,又指指弦弦怀里的小火车,示意想跟她换。旗奕便把弦弦从膝盖上放下去,看两个孩子比划着各自的玩具,不一会儿就玩到了一起。那头的男孩妈妈正打手机,看着旗奕他俩微微点头一笑,就对电话里继续谈生意上的事。
  
  后面两个大人并肩而坐,前面两个孩子席地玩耍,旗奕顿觉人生圆满,低声对韩玄飞说:“你说咱俩像不像带着一儿一女的夫妻?”韩玄飞好笑地看着他:“我看像带孙子孙女出来遛弯的老头~”旗奕睨玄一眼:“宝贝,嫌我老?”韩玄飞毫无惧色:“这把年纪了还想装嫩?”旗奕眼角轻挑,开始夸张地解领扣:“那好,马上回家我就证明给你看,我这个年纪的男人‘精力’还是相当旺盛的哦!”韩玄飞半红了脸瞪他一眼:“你打算把孩子耳朵眼睛嘴巴都封住扔出去然后兽性大发?”旗奕顿时泄了气:“对啊,还有孩……”
  说到一半的话骤然哽住——
  孩子呢?
  
  刚刚还就在不远处玩耍的两个小家伙,仿佛人间蒸发似的突然不见,小男孩的那只泰迪熊和弦弦的小火车也一同不见踪影,只有掉在草丛中的半支冰淇淋还能证明两个孩子曾在那里。
  韩玄飞立刻侧脸扫视几米外男孩的妈妈,她还在专注地跟电话里的人商讨生意,身边也并没有孩子的影子,显然比旗奕他们更后知后觉。
  很快三个大人就把附近休息区的路边草丛搜寻了一遍,空手而归。男孩妈妈已经慌乱得捂嘴啜泣起来,忙着给丈夫打电话。旗奕和韩玄飞火速找到了园方,将四个出口严密把守住;园方要求两个孩子的照片以便核对,男孩妈妈立刻从钱包夹层里抽出儿子的照片,而旗奕和韩玄飞则为刚才在旋转木马边用手机随手拍下几张弦弦的笑脸而庆幸不已。处理完照片旗奕还不放心地打电话通知自己手下协助把守出口,连接出口的四条主干道也派人盯牢。
  韩玄飞虽然主管网络安全,对于儿童拐骗团伙的现状也大致有所了解;这么小的孩子拐走后一般都是作为养子卖出,所以一时半会两个孩子不太可能有生命危险。刚才在自己和旗奕这么近的情况下还能把孩子骗走,而且这两个孩子已经不是婴儿,直觉告诉韩玄飞眼下这种情况很有可能跟上周邻省一起团伙诱拐案相似:在人口密集的公共场合趁看护人疏忽在远处吸引儿童注意力,让他们自己奔向拐骗者,然后一路将孩子骗上早已停在不远处的小型车辆。这种作案手法最适用于弦弦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旦脱离看护人有一定的自主行动能力,同时智力发育尚不完全,极易受诱骗。
  想到这里韩玄飞立刻叫旗奕增加人手严把园内唯一集中停车的地方,自己则拉着旗奕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孩子失踪到现在不过几分钟,两个已经会跑会说的孩子处理起来多少费些功夫,所以很有可能还在附近。
  
  韩玄飞一边简要向旗奕叙述邻省的案情一边密切巡视着周围车辆。他那超强的记忆力中还存留有邻省三次案件中犯罪者的车牌号——全是W省的车牌。
  W省是邻省,园内W开头的车牌并不少。韩玄飞凭着老警员的直觉徘徊在停车场中。这个点出入车辆不很多,很快他就锁定了几台可疑车辆;他原本还打算立即给局里专案组打电话查询这几辆车近期的路程记录以逐一排查,可眼看其中一辆已经发动,便一个箭步凑上去拦住。旗奕连忙跟上。
  这辆车韩玄飞一直认为嫌疑最大,两个车主看起来完全不像夫妻,却一直以夫妻式的模式行动;男的穿着甚至算不上整洁;而女的却化着不错的妆容,穿戴显然比男的高几个档次。刚才这两人上车时男的背上一直抱着个孩子,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脑袋无力地耷拉在男人肩上;孩子身上穿得很不怎么样,头被灰蒙蒙的帽衫的帽子遮住,看不见五官,但露出来的一小片侧脸却娇嫩而白皙。最让韩玄飞起疑的是孩子的双脚——要是他没看错,那双崭新的童鞋顶得上这男人全身装束的价格。之前韩玄飞并未仔细打量过那个和弦弦同玩的男孩,但这双鞋他还有些印象:和弦弦脚上的那双同款不同色。
  韩玄飞平静地敲了敲车窗,出示了证件,示意车内两人摇下车窗;那男人愣了愣神似乎在犹豫,女的却猛然侧身把住方向盘突然发动车子准备冲破韩玄飞。
  韩玄飞的神经立刻因为抓住嫌疑犯而职业性地骤然绷紧,二话不说以右手肘猛击车窗玻璃。玻璃轰然碎裂,韩玄飞顿时只觉一股锥心的剧痛由肘部顺上臂直袭大脑。
  旗奕眼看韩玄飞一肘下去顿时闷哼一声脸色发白,正欲上前扶住,韩玄飞蓦然抬头,眸子凛冽如鹰隼,不顾一切地朝旗奕嘶吼道:“给我把车拦下来!”
  一瞬间,旗奕不记得自己已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眼神,印象里,却觉得那么熟悉,熟悉得心都发痛。
  
  很快车内的女人就被旗奕从车窗扯到了车外,摔在地上动弹不得;那男的还想有动作,园方的人已迅速赶到。待撬开车门翻过晕倒的孩子一看——果然是那个和弦弦一起玩的男孩,应该是被换了衣服掩人耳目,还被灌了药昏睡过去。
  那边男孩妈妈慌忙把儿子送去医院,这边旗奕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背后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回头就看见韩玄飞充血的双眸,逼视着眼前被一脚踹中腹部而跪趴在地的男人:“说!还有一个在哪?!”边上的车早已连后备箱也被翻得底朝天。
  男人嗫嚅着还在浑水摸鱼,韩玄飞又是一脚上去,男人才瑟缩地开口:“还有个丫头,骗她过来的路上的时候不听话跑掉了,我们怕动静闹大,就放弃了……只带走了这个男孩;本来不打算灌药的,他老想冲下车去找那个女孩子,我们才……”
  “她在哪里跑掉的?”韩玄飞的耐心因这男人磨蹭的语速而备受考验,蹲下身一把揪住那肮脏的衣领。
  “就、就在这里的大门口出去……哎哟!!”
  韩玄飞又追加了一拳的拳头格格作响,看得旗奕心惊胆战;“你他妈的说具体点!再敢浑水摸鱼我可以保证你横着进监狱!”
  “就、就、就是出去左拐,有个卖气球冰棍什么的地方,就是那里……”
  韩玄飞立刻扔下被揍的满脸血迹的男人,朝摊位飞奔而去。
  
  然而把摊位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弦弦的影子,来来往往的顾客那么多,摊主看过照片也并不记得见过这么个孩子。韩玄飞正咬牙和园方搜寻人员商量,手机突然响了,居然是旗奕,韩玄飞这才想起旗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跟在自己身后了。
  电话那头传来旗奕气息不稳的声音:“找到了!就在孩子丢掉的地方!”
  
  韩玄飞一行人立刻赶到那两张长凳处。弦弦似乎惊魂未定,伏在旗奕怀里还在呜咽,两只白皙的小胳膊不知道在哪里擦伤了,却还紧紧抱着那辆小火车。所有人顿时都松了口气。见到了舅舅,弦弦立刻挣扎着要抱,韩玄飞喘着气走上去伸出双手,可孩子的重心还没完全从旗奕怀里转移过来,韩玄飞就感到右手原本因焦急而暂时遗忘的疼痛瞬间因孩子的体重而急剧复发,完全使不上力,只得慌忙用左手一接,却把弦弦猛的颠簸了一下,险些摔下来。这一趔趄,又觉双腿深处似乎也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他骨骼内部的那些钢条,那些人造的部件,不知哪些错了位或是变了形。
  原本就惊魂甫定的孩子又受了惊吓,瘪着小嘴呜咽着继续哭。韩玄飞紧皱双眉叫旗奕赶紧把孩子接过去,同时咬着牙强忍剧痛背对着旗奕,不让他和孩子看见自己因疼痛扭曲的表情,以及那惨白的脸色,强撑着用平静的声音对旗奕说:“快把孩子送回去,我……先去趟医院。”
  
  弦弦,对不起,我大概永远做不了一个足够温柔的、让你满意的好舅舅。不像那个人,三分钟就把你哄的服服帖帖——舅舅当年也转眼之间就被他骗了,骗得死心塌地。而舅舅似乎一直都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韩玄飞坚决不让旗奕把孩子失而复得的事告诉李家宁和小赵。小夫妻俩是信任他们才把孩子托付过来的,要是这当口告诉他们,家宁肯定得抛下工作赶回来,小赵也难以安心照顾病人。
  然而眼下韩玄飞也成了病人,一样需要人无微不至的照顾。旗奕本想把弦弦暂时托付给别人,可孩子刚受过惊吓,托付给手下肯定要哭闹,送到韩玄飞父母那里去孩子上幼儿园不方便。思前想后,还是只能先把孩子留在身边。
  韩玄飞的右臂情况并不乐观,上了年纪的老医生摘下老花镜看看他,叹息似的吐了口气,“你们年轻人啊,总喜欢逞能……旧伤都已经那样了,还去徒手劈什么玻璃……”韩玄飞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不说话。一边的旗奕关切地询问着伤情细节和护理方法,他怀里的弦弦也一脸严肃;虽然她并不太明白舅舅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也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些什么,但还是感觉得出事情的严重。
  彻底检查后,确定韩玄飞的右臂关节骨骼里某个人造固定物出现变形,必须尽快进行手术。办理好入院和手术相关手续后,旗奕把弦弦暂时托放在儿科游戏房,准备消毒后陪韩玄飞一起手术。
  
  残害你时未曾忍心目睹那碎你骨骼、撕你皮肉的皮鞭棍棒,那么好歹让我守着你疗伤。
  
  韩玄飞一听立刻拼命反对,“我做手术你来干什么?别给医生添乱。”旗奕一脸严肃:“我都跟医生说好了。再说,进产房不都允许丈夫陪同的么?凭什么手术室就不行?”韩玄飞瞥了眼边上闷笑得脸都红了的护士,觉得跟这头倔驴没道理好讲,直接下最后通牒:“反正你别进来,要是在手术室里看见你,我就不做了!”旗奕抱起胳膊俯视着病床上的韩玄飞:“你以为手术做不做是你说了算啊?到时候麻药一打,医生护士在你周围呼啦啦围一大圈,由不得你不做。”
  “你——!”韩玄飞瞪圆一双原本就凛冽的眸子,更添几分神采,看得床边的小护士一阵脸红,一时间忘了劝这两个男人停止争吵。
  旗奕在床沿坐下,闷声说:“其实以前……你那个……被打的时候,还有在日本的时候……我看过很多次,不过那时候你都昏过去了,不知道……”
  韩玄飞蓦地转过脸去:“——你别说了。”可脑海里的回忆却刹不住车,充斥着那时旗奕冰冷的视线。他走过来,狠狠地用语言羞辱自己,还粗暴地、简直是毫无人性地在病房里蹂躏自己。
  回忆立刻将韩玄飞的脸色染得苍白,那强撑下流露出的一分脆弱让旗奕心疼得几乎手足无措。
  旗奕突然很想亲韩玄飞,想得要命。大概一个人在对心爱的人内疚至极的情况下,很容易有这种莫名上涌的情感冲动。
  旗奕瞥一眼四周,盘算着四下无人好下口,不料性子火辣的护士长已经夹着记录簿叉腰站在门口柳眉倒竖:“你们俩还在干什么?!要吵架回家吵去!”说着“蹬蹬”几步冲过来,用记录簿指着旗奕:“有你这么跟病人吵架的家属吗?大老板到医院也得守规矩!”然后记录簿又“嗖”地转向韩玄飞:“还有你——骨头里钢钉变形还能瞪着眼跟家里人吵架,我看你可以直接出院了!”最后扬手给那边发呆的小护士脑袋上“吧嗒”一本子:“还有你——小吴同志!十五分钟后准备手术,眼珠子都锁在男病人身上了你要不要去眼科看看啊?!”之后扫视一眼房间内几个人,高跟鞋“蹬蹬蹬”又冲出了病房,扔下一屋子身份各异的人哑口无言。
  
  手术前吵吵闹闹好似一出闹剧,胳膊的伤痛竟然也不那么明显了。真被推进手术室,消毒水味扑鼻而来,冷冰冰的金属器械在刺眼的无影灯下寒光闪闪,口罩后面医生护士的脸难以辨认,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适,伤痛处也越发难忍。局部麻醉后,韩玄飞平静而茫然地闭上眼躲避那直射的灯光,心里回忆起来,才想起当初离开旗奕后,那段手术一个连一个、浑身上下布满创口、各种中西药当水喝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幸福的日子为什么总是过得那么快呢?从重逢到现在每天三顿饭的平静日子倏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而当年养伤时独自坐在老家院子里呆望天空的分分秒秒都冗长得让人发狂。
  
  沉浸在回忆中的韩玄飞突然感到有谁握住了自己的左手,然而疑问不过是一瞬,随后即被无限的温暖的取代。他并没睁开双眼,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还是来了。”
  旗奕,你这个混蛋;你这是在亲手把一张纸撕碎后,再孜孜不倦把碎片一张张粘回去么?可惜,终究是粘不回原来的样子的。
  
  手术室里所有人都带着严实的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忙碌的主刀医生和护士眼中看不出表情,只有旗奕眼里流露着浓重的哀伤。他眼睁睁看着那自己亲吻过、抚摸过无数次的肌肤被锋利的手术刀深深切割开,直深入骨骼,然后那些冰冷的镊子、钳子以及叫不出来名字的器械在自己爱人的皮肉中来回翻夹,直到一枚血淋淋的小金属块被取出;可是这还不算完,旧的变形取出,于是新的还要被装入、固定;然后是一针针的缝合,看着熟练的医生手起针落,好似针下的只是一块布料;旗奕心如刀割,自己曾在那么多意乱情迷的夜里,轻捏住这截白皙滑腻的胳膊,这样那样地逼这个人在自己身上胡来一通,惹得他浑身红透,眼神湿润……
  
  韩玄飞轻轻侧过脸,看旗奕目光锁在手术的地方怔怔地微红了眼眶,好心劝他:“别这样,没事的,这样的小手术不算什么……”
  这样程度的手术,在自己身上已然不值得一提。即便是杀人不也一样是开膛破肚血肉淋漓么。你我,谁也不是没干过。
  只是一旦和感情扯上干系,居然那血那肉都仿佛长在了自己身上,一刀刀下去,疼的都是自己,疼得双拳紧握牙关紧咬,疼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世上有自己割自己心头肉的大傻子么?
  有
  他旗奕就是一个。恐怕也只有他旗奕一个。
  
  旗奕牢牢握着韩玄飞的左手,在面颊上轻轻地摩挲,似乎想用体温安抚他手术中的不安。韩玄飞知道这样的动作几乎要暴露两人的关系,却也没阻止。他有点后悔自己那职业性的冲动,刹那间竟然忘记了身体的伤病;他自己并不怕疼,可这次牵动了旗奕、弦弦,以后可能还有家宁、小赵以及父母——以前独自卧底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伤痛能能同时牵动那么多人。
  麻烦吗,啰嗦吗
  没错,是有点
  不过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再加上旗奕有私人医生,韩玄飞很快就出院了。家宁来接弦弦的那天,两人合计了一下,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跟家宁说了。李家宁听后愣了半晌,低着头说了句:“你们两个男人啊——下次可不敢再把孩子交给你们了……”却突然捂住嘴哽咽了;好久才说了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再出事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晚上两人静静躺在床上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可谁的注意力都不在电视上。这些天来又是带孩子又是受伤,两人都没有时间和精力静下心来好好抚慰对方。
束缚番外旧伤 束缚 韩玄飞 死
  旗奕让韩玄飞以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怀里,边轻吻他得嘴角边逗他:“玄,你单手劈玻璃的样子真帅呆了~”韩玄飞半闭着眼睛享受他的温存:“你不怪我冲动?”旗奕歪头想了想:“怪,当然怪——可是好久没见你豹子一样跟人动手的样子了,还挺怀念的~”然后低脸蹭蹭韩玄飞的面颊:“……不过这只豹子还不是被我旗奕像小猫一样抱在怀里顺毛~真乖~”说着还顺手在韩玄飞小腹上来回摩挲。
  韩玄飞左手狠狠掐了旗奕不规矩的手一下,不过旗奕依然厚着脸皮毫无惧色:“得了吧李警官,你现在连吃饭都要我喂,还不乖乖听老公的话;来——亲一个!”韩玄飞仰脸想给这家伙脸上一口,不想迎头对上的不是脸颊,却是嘴唇。
  一吻燎起漫天大火。韩玄飞不知怎的有些烦躁,他讨厌旗奕护着他右手的胳膊,不耐烦地想挣脱却又挣不掉,索性一个反扑把旗奕压在了身下。这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在用唇舌打架。旗奕感到他的玄今晚难得地主动,一向退缩不前的舌头居然主动向他嘴里伸,牙齿也因他过于凶猛的冲击而嗑得有些痛。啃了好久四片嘴唇才终于分开,旗奕边微喘着边笑着问:“宝贝,今晚这么主动得先给我个理由,不然我会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的。”韩玄飞眸子里已经是朦胧的一片湿意,粗暴地扯起旗奕已经半敞的衣领,沙哑地回答:“……破罐子破摔——算个理由么?”说完再次把旗奕狠狠按下去。
  
  等两人气息紊乱地再次分开时,局面已经无法挽回。旗奕不得不承认今晚真是怕了韩玄飞,他轻轻抚了抚韩玄飞还打着夹板绷带的右臂,努力使自己气息平静地跟韩玄飞商量:“宝贝,你刚出院,右手实在不方便——今晚还是算了吧,实在不行我——”
  然后他就呆愣当场,眼睁睁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韩玄飞用左手蛮横地扯掉他胸口的衣扣,眼神里一派狂乱的欲火,“……右手不方便,所以才更需要你不是么?”
  旗奕顿时觉得自己被毫无防备地一把推进万丈深渊,最后一丝回头的可能彻底粉碎。他疯了似的狠狠拧住韩玄飞的下巴,眯起狭长的眼睛逼视着韩玄飞:“宝贝,你在床上疯狂起来真是个要命的妖精~”
  
  很快时起时伏的粗喘充满了整个房间。韩玄飞浑身白皙柔韧的肌肤上交错着深浅不一的伤痕,衬得右手白得刺眼的绷带越发性感狂放,整个人顺着旗奕的顶动颤抖起伏,下半身一片不堪的粘腻淫靡,确实如同一头刚被驯服却心犹不甘的猎豹,看得旗奕浑身热血翻滚不歇,只想把这要人命的宝贝给榨干才罢休。
  旗奕不是没见识过韩玄飞床上不顾一切的魄力,更要命的是,自己对此完全没有抵抗力。丧失自控力在大多数情况下总是不妙的,比如今晚——
  “玄,宝贝,你别再这样看着我好不好?伤了你就不好了……”
  “……我就喜欢你粗暴!——嗯……!”
  “…… ……&%¥#@*&……”
 
  “宝贝,你别再——嘶……这样下去结束不了了啊~哎!手、手小心!”
  “…… ……唔!”
  “好、好,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
  
  这一夜,旗奕在韩玄飞熔岩一般的热情里,大致明白了“破罐子破摔”这个理由的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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