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组团旅游
康熙三十九年,七月,随扈的队伍浩浩荡荡从紫禁城出发,沿途街道清肃,冒着滚滚的尘烟,声势浩大。此次出塞,由太子监国,随扈的阿哥分别是一、三、四、五、八、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其中十六年纪最小,才六岁,刚上学的年纪,而弘晖因为年龄的限制,无情的被拒绝在塞外的名单中。
宝络虽不舍但也无法,只能哄劝儿子在家等着,等月季花的小芽冒出来的时候她就回家了,并答应回来给弘晖带来草原上的礼物。弘晖这孩子实在很傻很天真,不懂大人爱说谎说,迈着小短腿,咧嘴兴高采烈的送自家额娘出门,却不想他都在乳娘的怀里等的都快睡着了,小花还没长成宝宝。
自然宝络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她舟车辛苦了将近半个月才到达塞外,旅途风光虽美,但生活质量大幅度降低,首先吃饭吧,肯定不能像贝勒府那般随吃随要,点些复杂的菜式,不但如此她还得上呈给康熙几道菜表示孝敬着呢。
再加上她老板秉持着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精神,他们家经常上的都是小白菜呀,小黄瓜啊,小青菜啊,一切以老板的口味为准,就因为他怕暑气没胃口,等吃到塞外,宝络脸都吃成菜绿了,半个月下来足足瘦了六斤,再见到草原上的牛羊,宝络的眼睛都亮的发光;
吃饭问题好解决,凑合着吃甭饿死就得了,但洗澡却是个大麻烦,上面除了皇上还有一大堆的妃子娘娘要侍候,人手安排有限,资源也有限,夏天又热,有时晚上只能擦一擦,两天才能大洗一次,等到了塞外,宝络不等安排妥当敞开了怀洗。
当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进来找她时,见她帐里东西堆得乱七八糟,而宝络却在正中间躺着,眯着眼舒服的让人侍候洗头,大福晋十分惊讶。
“四弟妹,怎么不先收拾一下再洗?这连落脚的地儿都没了。”大福晋今日穿着枣红色骑装,手上提溜着一挑花穗子马鞭。骑装本就显得人精神,再加上大福晋配的滚边骑帽,人越发挺直,英气十足。
宝络不曾想到塞外的第一天就有人拜访,很是惊讶,但见到是她,起身一边用布擦拭湿发一边请安笑道:“大嫂好。这不好几天没洗了,浑身上下就觉得不对劲,倒是让你看笑话了。”宝络身子微微一低,因正擦头,身子略微侧边,长发乌黑有几丝掠了出来,配着宝络雪白的肤色,竟有些江南汉人女子的温婉气质,以往那个贤惠端庄的四福晋竟不像眼前的人。
大福晋晃了神,及至宝络坐在镜子前,浅笑回头看她时,大福晋这才回道:“哪里的话,咱们妯娌间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四弟出去了?”大福晋继续道。宝络擦干头发,捡了几根觉得稍微有些干,这才从木匣子取出橄榄油,倒了一些在手上揉搓均匀了往头发上抓,一边还回着大福晋:“今日轮到爷当差,皇阿玛召去了。”
橄榄油无味,抹在长发上泛着一层油光,再用梳子梳下柔顺无比,宝络搀着一些蜂蜜,用起来更顺,大福晋平日里虽有用橄榄油,但效果并不如宝络的好,她再看宝络头发乌黑油亮心下十分羡慕,当场讨要了两瓶。
宝络护理着长发,一边陪大福晋聊天,才知道她今天过来是邀请自己去骑马的,几个福晋也都有去,宝络自然是答应的,但又想起自己的骑术,觉得丢脸。
康熙对阿哥的福晋要求都很高,首先必须是上三旗的满洲贵女,这些女子骑术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大福晋在马上如履平地;三福晋志虽不在此但骑术也是有目共睹的;五福晋在马上翻花样最是绚丽多彩,到八福晋就更不用说了,她外祖父安亲王岳乐是马上的将军,从小培养的八福晋能骑善射,康熙曾亲口说这么多儿媳当中就属八福晋骑术最佳,当时太子妃在场,笑笑也不敢反驳。
所以说在这么多福晋当中,她的骑术是最糟糕的,可这事儿也不能赖她啊!在现代骑马那是有钱人做的事儿,平常人家连马都难得摸着,更别提骑马了,你叫她一个除了不是挣钱就是吃饭偶尔有几个人生追求的人去精通马术那不是强人所难吗?不过万幸的是,之前的那拉福晋马术也只是一般。康熙三十七年胤禛陪驾出巡,宝络就担心有这一天,连忙抱着弘晖去了庄子里,连着两个月都在勤苦学习,好在是会骑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大福晋不经等,先出去。宝络唤人快快给自己洗头发,古代没有护发素,发膜,头发这么长容易干燥开叉,宝络一直把橄榄油当做护发素来用,好在橄榄油极易吸收,洗起来也不麻烦,用热水过去三遍即可。夏天洗了头,稍微吹一会儿风就干了,宝络换了一身旗装,拿着马鞭也往大福晋哪儿赶去,及至她到时候,三福晋,五福晋,八福晋都在那儿了,还有几个公主也在。
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大炭炉烧烤,上面一个横着一个竹杠用钩子吊着一块羊肉腿子,几人随切随烤,撒上盐等肉熟了就可以吃,再压一口美酒别提多香了,旁边几个丫鬟站着侍候端茶递水的。
全家组团去旅游,还能吃到新鲜的烧烤,不得不说在清朝福晋的日子过的也挺滋润的,。几个福晋见宝络来了,纷纷招手,挤了一个空位给她,其他的三个公主纷纷起身和宝络互行了礼。宝络早就被这烤肉的香味诱惑的难耐,将鞭子,披风甩给翠儿,坐下:“好啊,大嫂,叫我来骑马,你们几个却躲在这儿烤肉。”
五福晋斜了宝络一眼,将肉捡到她碗里,指着八福晋道:“还不是她蛊惑的。让人提了好大一堆的羊腿子,牛腿子过来,正好刚底下人送来了几坛清酒,我借花献佛都贡献上了。”这么多福晋当中,和宝络处的最来的就是这位他塔喇氏福晋,五福晋在众福晋当中家室并不是很好,阿玛只是一个员外郎,从五品的官儿,但好就好在五福晋生性开朗,喜欢玩儿,没什么心机,宝络和她相处下来竟觉得和现代人之间一般,十分轻松。
“得,五嫂赶紧把肉吐出来还我吧。”八福晋伸出至五福晋嘴下,白眼道。这手横跨整个炭炉,几人吃着皆不方便,还不等五福晋说什么,三福晋董鄂氏已经伸手拍上,笑着啐道:“老八媳妇,好不张致死,等你三嫂吐出来还给你,看你能吃得下。”
三福晋是都统、勇勤公鹏春之女,和八福晋一向交好,听说婚前性子也极为刚烈,但嫁于诚郡王后性子渐收,在福晋中间管家颇有一手。八福晋被三福晋说了,也不生气我自顾自的割了一块小羊肉,铺在炭架子上,撒上稍许盐,翻滚了两三下,还未熟透就入口,一旁的兰馨惊呼:“八嫂,肉还未熟透,会吃坏肚子的。”
知道是兰馨,宝络多看了两眼,十五六岁的丫头,模样长得也挺俊的,就是人怯生生了点,这以后要是嫁给耗子日子能过踏实吗?那小白花她是见过的,感觉挺厉害一人的,不知会不会因为身份的转换,兰馨不会像梅花烙里那般悲剧。
其实在梅花烙里宝络就觉得公主挺可怜的,可以说是一个被小三的人,封建包办婚姻害死人,好好一个姑娘就这样差点被折腾疯了,宝络私心还存在着一些希夷。或许结局会不同呢?宝络打定主意等晚上再去胤禛那边探探口风。
“你懂什么。”八福晋冷笑,她一向不与公主交好,即便是交好也是对着母妃身份较高的公主,兰馨的额娘身后虽有一个赫舍里氏但也只是做做样子摆摆场面,在宫里是十分平常。这样出身的公主就是宫中等级较高的太监宫女也低看几眼,更何况是八福晋。
兰馨丢了面子,也不敢反驳只得低着头小心的吃肉,大福晋皱了皱眉头,捡了一块肉送到兰馨碗中。八福晋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抬起,露出一个轻蔑的嗤笑。
她这个大嫂比太子妃还会做面子。
宝络是个吃货还是个肉食动物,跟着那冷面冷心的贝勒饿了几天,好不容易看到肉,一颗心早就在肉上了,自己吃还帮着别人吃,下手又快又准,到吃了半分饱那羊腿子也快光了,三福晋和八福晋出去消食,几个公主因喝了酒,也被嬷嬷叫出去醒酒,只有宝络和大福晋,五福晋还留在帐子里。
虽然这两年宝络也过惯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日子,但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还是没丢失,炭架上还有好几块肉没吃完,大福晋和五福晋吃不下去了,宝络只能自己消灭,她刚压下一口清酒,就听大福晋不高兴嚷道:“老八媳妇竟连公主都不给脸子,脾气越发大了。”
因着出身的问题,八福晋一直很骄傲,骄傲的人一般不低调,好几次都给大福晋排头吃,言语上极少礼让。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公平对待也就算了,可最要命的是八福晋始终区别对待着,除了早年交好的三福晋外,八福晋也就对太子妃礼让三分,众人皆知这也是因为太子是一过储君的缘故。
而直郡王是皇上的长子,可却不是太子,这层尴尬早就在,这是直郡王的心结,大福晋嫁过来后也成了大福晋的心结。所以八福晋每次说话都会让大福晋想着自己若是太子妃,老八媳妇还敢这样?越是想大福晋越是恨,再加上一层八贝勒原先是养在惠妃娘娘身边,两人的关系本就该比其他兄弟更亲密一些,而老八媳妇也更应该尊重自己几分,可多年下来,八福晋继续保持着优良传统,而且讽人的手段日益颇高。大福晋心中的郁结也越难理清。
宝络觉得大福晋的心思跟她婆婆很像。
宝络竖耳,不解的看向五福晋:“怎么了?八弟妹今天心情不好?”其实上个月她就发现以往八贝勒上朝的时候,八福晋肯定要送到门口的,但这几日她看着,好多时候都是八贝勒自己一人出来,脸色也冷冷的样子,宝络寻思着两人大概是吵架了。
五福晋头朝外掠了掠,见帐外没人这才低声道:“你不知道,八爷看上惠妃娘娘宫中一个小宫女了,八弟妹为了这事儿可闹了好久呢,听说连良主子那儿都吵过了,八爷还是咬死了不放开。这还是他们成婚来头一次吵得这么厉害。这次那个小宫女随着惠妃娘娘也一同随驾,老八媳妇自然不能高兴。”五福晋是一个很喜欢八卦的人,宝络很多小道消息都是从她哪儿打听来的。
“小宫女?”宝络还没缓过神来。
大福晋冷冷一哼,眼光歹毒却又蕴含着一层兴灾惹祸:“就是上次在我府里提到的那个小宫女,这次又勾搭上八弟了。”
“嘶……”宝络倒抽一口气,就是那个可能是穿越女的宫女?
宝络很想说那宫女不是看上了直郡王吗?怎么又喜欢上八贝勒了?可看到大福晋嗖的发冷的眼神,宝络默默止住望向五福晋,怎么回事?
五福晋一叹:“说来话长了。”
原来那日良贵人生日,八贝勒进宫给额娘请安,八福晋推脱说不舒服不便前来,也正巧了那天惠妃娘娘也在。戏台子上唱着戏,那小宫女也没闲着,给良贵人送了好大一束的月季花,用西洋彩纸扎起来,外面包裹着一层亮晶晶的白沙,十分好看,还煮了一碗蛋面说老家有人生日都要吃蛋面,取义平平安安,多添寿的意思,短短几句话可把良贵人给哄得高高兴兴,明里暗里夸了不少那王氏的好话,后来八贝勒进宫越来越勤,听说那王氏还会一些诗词歌赋,心思乖巧,和八贝勒也有好多话说。还对过几句诗。
五福晋凝思想了半响:“好像什么芍药芙蓉的,汉人的诗啊词的太多了我记不住。”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大福晋笑道,这诗她现在都能倒背如流了。直郡王喜欢那宫女的时候,大福晋想着头发都掉了好几根,现在听说那宫女竟喜欢上八爷了,这把大福晋给乐的,每天都要听好几次这句诗,心里甭提那个痛快啊。
“诶,对,下一句是什么来着。”五福晋肯定。
宝络歪头,想了一会儿:“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对,对对!就是这首诗”五福晋拍板,不忘加上:“前半句是八爷说的,后半句是那个小宫女说的,听说八弟可赞赏这宫女的才华了。”
她将八卦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可转念一想,又瞪向宝络:“你怎么知道这首诗?”满人虽入关几十年了,但满族女子对这些诗阿词的还弄不清,五福晋至今还分不清诗词的区别,所以突然见宝络竟能吟诗,像见了耗子一般惊诧。
宝络尴尬一笑:“这首诗挺出名的,我在书里看过几次就记住了。”如此这般,五福晋才打消了怀疑。
正说着,外头急冲冲跑来一个小太监,看着挺陌生,见着宝络,就急忙忙叩头,咧开嗓子喊:“四福晋,您赶快回去看,看……”说话半天还没说全,脸上流着全是汗。
大福晋眼尖,发现他是康熙身边的人,立马来了精神,不等宝络开口,直接站起:“快说清楚,看什么!”
“四,四贝勒被母大虫伤着了!”
第12章血染风采
夏天的草原极其瑰丽,青松碧绿的小草厚厚长到人膝盖上,踩上松软像棉花一般,流通部落的河流清澈蜿蜒,大片的牛羊马匹聚集在此处饮水吃草,从远处眺望一只只羊羔雪白的绒毛竟像草原上盛开的白花,不远处扎起来的帐篷蓝顶白身,不时有人进出,一排连着十分壮观,但这并不是狩猎的场所。
往平坦宽阔的草原再奔驰数里地,一颗颗青葱挺拔的灌木丛像一座屏障,而那儿就是科尔沁草原上最好的狩猎场。
沿途跋涉半月,康熙刚来到塞外定是要休息一番,处理京城快马送来的急件,接见蒙古王公贵族,数日之后才开始狩猎,而这狩猎地点却是刚来就要踩点的,今日正是胤禛当值。
灌木丛中号角四起,侍卫要赶出丛中动物,勘察种类数量,同时要熟悉场地,以求在突发事件发生的时候做到进退自如。踩点每次除了一名皇子亲自监工外还有皇帝身边亲派的御前侍卫,这项工作虽简单但任务极重,这次随胤禛前来的是齐齐哈尔郡王的世子,多隆。
多隆很郁闷,真的很郁闷,他感觉自己魔障了,自从那日见了那拉府的六姑娘,他就每日让人守在那拉府门外蹲点,以期什么时候再来个偶遇,撞撞小肩膀就好了,连着守了半月,皇天不负有心人好不容易等着六姑娘出门游玩了,却临时被康熙召回来,说是这次巡幸塞外他就在名单内。
他又四处去打听了,费扬古大人不在这份名单内,他忧郁了好几天想着什么借口能不跟来,又听说四贝勒会带着四福晋来。多隆只觉得一个大大的馅饼砸在他头上,滋润的他小心肝不住的翻腾。这次来踩点,多隆是卯足了劲,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接到这份活。
胤禛骑在马上,眼神凝视远方,身子挺拔有力,有股子临危不惧的气势,多隆跟在他身后纠结了半天,终忍不住咳了一声,夹紧马肚跟上,递上水壶笑道:“暑天热的很,贝勒爷喝水。”
胤禛回头,剑眉微微一挑,目露疑光,那眼神像探照灯似的在多隆身上来回扫了几回,摇头望向别处,冷冷道:“我有带。”说话简短干练,半句都不肯多说。
多隆一僵,看着他马肚上饱饱的水囊自然知道他有带,这不先套个关系吗,难怪别人都说四阿哥人冷心冷,极不好相处,闻名不如见面,果真如此,多隆尴尬的笑了笑自己昂着吞了几口,擦干摸净。
跟着胤禛奔了好几块场地,直到正午太阳当顶两人才收工躲进临时搭建的帐篷内歇息午饭,多隆是光棍,这次出门只带了一个随从,吃的也极其随便,临时厨子炒的,勉强能进食,但他看胤禛的饭盒打开,里头有肉有菜有鱼有虾,营养搭配全面,还冒着热气,多隆表示他深深的羡慕。
“四福晋好贤惠。”多隆笑的无害,干净又带着一些青皮的下巴十分爽朗。胤禛蹙眉,想着这话如此熟悉,正是自己时常夸赞宝络的话,脸色有些不愉:“还好。”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是夫妻间的情趣,从别人口中说出怎么听怎么别扭,胤禛巴拉了几口饭,先挑了姜拍酸黄瓜,入口清爽,又夹了一块荔枝肉,嘴角已不自觉挽起一个弧度。
“爷,这都是福晋亲口嘱咐的。”苏培盛眼尖,连忙上前笑道。这些年因为宝络的贤惠,胤禛的口味也被养叼了,不喜欢吃外头的饭菜,只喜欢家常的,所以每次他出门宝络都会备下饭菜。
胤禛听着虽没应声,可明显身上气场随和了下来。多隆忙接口顺势问:“福晋对贝勒爷真是体贴入微,听说福晋还有一个妹妹,尚未出阁。”多隆顺杠子爬上,意图就是那和尚头上的虱子一清二楚。多隆爆发了,他再也没办法忍受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反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男未婚,她女未嫁的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可殊不知正因为他往年的花心滥情,好王公贵族之间名声可不怎么好,家里有嫡女的多半是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宝珠虽不是他的妹妹,但想着宝络,也不想让那拉一家烦恼,胤禛直接冷道:“这事儿我不太清楚。”他也的确不清楚。多隆从胤禛哪儿吃了两个闭门羹,又没打听到什么,人有些恹恹的耷拉在一旁。
正巧帐篷外一个侍卫走过,手上提溜着一个小木甲,里头关着好几只灰白的雪兔。多隆眼一喵,嘴有些馋,让贵喜拖了那侍卫进来,皮着脸笑问:“这外头雷声惊天的,这雪兔你也抓得住?好厉害的本事。”
雪兔前肢较短,后肢长而有力,善奔跑,听觉十分灵敏,在受惊的情况下更是警觉,极难捕捉,一般都是用箭或者是火统杀射,现在不但捉了活的还一连抓了好几只,多隆很是惊讶。胤禛侧目,眉头紧锁,想的却不是这个,一般狩猎场在皇帝未狩猎前不得开放,这次竟有人先去捕捉雪兔,是何人如此大胆?
却听那侍卫兴高采烈道:“贝子好眼光,可不是么。哄起的兔子最难抓,好在草原上的猎手有那么两下子告诉八贝勒爷,惊兔常隐藏在流水冲沟里、台田的田埂下。要选枪法好的射手在小沟的上部(或岗脊)埋伏,另外的猎人进沟搜索哄赶,得打就打,不得打时,务求将惊兔顺沟赶到埋伏的射手那里。这不才活捉了这么几只。”
八弟,胤禛眯眼,若有所思。
“嘿,有趣。”多隆一边拿菜叶去逗雪兔,一边笑问:“八贝勒这么有心,定不是抓了煮着吃的吧。”
“可不。”侍卫摇头晃脑,看外面其他人都围着炉边吃饭,这才伏地身子悄声道:“听说八爷看了惠妃宫里的一个小丫鬟,那丫鬟说没见过雪兔,八爷听了就记下了,这不赶早的让咱们去捕。得嘞,贝子爷咱不多说,奴才先给那姑娘送去。”
看着侍卫屁颠屁颠的跑走,贵喜阴阳怪气道:“小家么子市面,这夏天的雪兔灰不溜秋的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得看冬天的雪兔,可折腾死人了,八爷也陪着那丫头闹。”贵喜语气中充满着满满的鄙视。夏季雪兔的头、背棕褐色,腹部白色,只有到了冬天毛发才会变成白色,京城里许多贵族人家的夫人姑娘都喜欢养这种宠物,所以每年都有人捕猎了去京城送买,也不是罕见的玩意儿。
多隆斜了他一眼,想着自己是不是也捉几只回京城给宝珠送去。正想着突见胤禛起来,急冲冲走去,他身后的苏培盛也跟着,只是两人在帐门口分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四贝勒向左,往灌木丛走去,而苏培盛向右不知去哪里,多隆也撂下饭碗急忙跟上,等他踩上马蹬的时候,胤禛的马已飞快奔出好远。
多隆马不停蹄赶上,至灌木林深处,侍卫说八贝勒已经回去了,胤禛紧皱眉头,想了半响咬牙,正要转身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暴鸣声,吼声惊天,透着浓浓的威慑。
树叶间随着庞然大物的走动沙沙发出声响,四周鸟兽竞相奔走,两人的坐骑也嘶鸣不断刨蹄,远处不断传来侍卫惊呼声,马蹄阵阵往这边赶来,大呼:“四贝勒,有大虫往你那边走了。”
跑是来不及了,胤禛心中暗道不好,凝眉见身后多隆有带弓箭,两人眼神示意,看树叶地下老虎黄色的脚掌不断靠前。
胤禛勒紧马缰往后倒退数步,从布袋中抽出一把宝剑,伏地身子,屏住呼吸,说时迟那时快,树叶中猛然串出一只熊虎,向胤禛扑来,虎眼精精,血盆大口吼的一声长得老大,多隆嗖嗖连发三间,皆中老虎胸口,嘭的一声庞然大物倒下,多隆炫耀似的朝胤禛咧嘴一笑,蹬马上前,刚跃数步,还未近老虎的身子,那虎躯突又翻转过来。
“小心。”眼看要多隆要葬身虎口,胤禛揣着短刀削掉虎掌,老虎痛的发狂,另一掌扑向胤禛,顿时鲜血四溢。
多隆吓得脸色全无,两腿战战发抖,直到四周人群聚拢过来,才回过神,却见四贝勒和老虎都倒在血泊之中,四贝勒后背五道血痕,深到入骨。
“四贝勒,四贝勒——”多隆吓死了,滚爬从马上跌落下来,撑起胤禛的身子,连唤数声。
“闭,闭嘴。”胤禛眯着眼,看向老虎,直到确认老虎死了,才昏了过去。
第13章侍候贝勒爷
到宝络赶到的时候几本就没她什么事儿了,胤禛倒躺在榻上,背上包的跟粽子一样,身旁太医正收拾着药盒跟苏培盛道别。不过一会儿康熙莅临帐篷,对昏睡着的胤禛表示了深切的慰问,并嘱咐四儿媳妇好好服侍他儿子,要什么尽管给,没了找他要。
宝络觉得吧,照这情形来说在康熙手下混,日子应该过得挺不错的来说,但依她这两年的治家经验来看,四贝勒府是这么多皇子当中最穷的一个,宝络现在深切怀疑丫的是不是把这资金转到地下做活络经费了。
但随之而来的事儿让更加宝络郁闷,家里有个伤残人士还是顶头上司肯定是要服侍的,但她那些妯娌都是有钱有闲又有时间的女人,时不时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让她过去看看,什么好吃的让她一起去品尝品尝,再者跑跑马赛塞马,有时性质高了还能赌马。
塞外风光优美,心情也跟着高飞,跟来的小三狐狸精就那么几个,没啥事儿需要费心的,本来就是休假的时候,眼看其他福晋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美滋,而她却这儿不能走远,哪儿不能跑的,每天都得守着四贝勒侍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当然宝络也深刻的反省了一下,人气太高也不是啥好事,这不走哪儿,哪儿都受人“爱戴”,诱惑自然也多了,不像这四贝勒,天天开着冷气,来的人几乎没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人了。
不过如果以封建时代的标准宝络能比其他福晋顺心的一个地方,那应该是这次跟来的只有一个妾侍,但这又是宝络另一个伤痛啊。早知如此就算是着了李氏的道,也得和乐乐的往下跳,自个儿现在要带着宋氏出门,这会儿辛苦肯定就能分担去一半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累得半死不活。
这武氏十三四的年纪,模样长得倒是跟春天的娇花一样,但侍候起人来真不是一般的糟糕,端个茶递个水都能打翻,好死不死还打在胤禛包扎的伤口上,烫的胤禛斜眼冷对,半天都散发着浓浓冷气。其实这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打发打发几句也就算了,可自打胤禛被老虎抓了后,越发的忧郁,抓着一点小错都能生气个半天,人家是打死老虎以此为荣,他是以此为恨,听说那只老虎的皮儿都被他拔下来了,做成虎垫。
若是这般也就算了,丫的还三不五时的折腾一番,还必定要闹到她到现场安抚情绪,勘察结果才舒坦下来。宝络背地里阴暗的想他哪里是被抓的,明明是被咬的,人说狗有狂犬病,不知老虎有没有狂犬病。
一天,两天,三天……大半个月都过去了,外头的草地是多么的青绿,空气是多么的自由,小羊羔是多么的肥嫩,但……
宝络望着幽深的帐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忍痛谢绝五福晋一起去出游的邀请,再抬头望望天空,四十五度昂望明媚的忧伤!
“福晋,爷请您进去呢。”苏培盛战战兢兢催促,这都第三次了,福晋怎么还不进去,眼看贝勒爷脸色越来越阴暗,他十个胆子都不够吓的。宝络侧目,得,今日就忧伤到这儿吧,侍候老板要紧。
宝络刚进帐,就见武氏娇弱弱的缩在最里角,怯生生的低头,眼光偶尔眯了胤禛一眼,又慌忙躲开。那霸王倒是趴着,胸口垫着两个垫子,趴在上面看书,脸色还是阴沉的吓人,不过看他嘴角放松,心情应该挺不错的样子。
屋里侍候的下人见宝络进来,连忙放了一张凳子在榻前,躬身退下,宝络拦住,看了武氏一眼:“再搬一张过来,武妹妹站了大半天也累得慌了吧。”宝络话还没说完,武氏躲在角落里震惊的抬头,不敢置信,她以为近来自己不得贝勒爷宠爱,福晋定不会再对自己客气,没想到还是同往常一样,又见宝络朝自己微微一笑,武氏彻底一扫之前的阴霾脸上绽出炫大的笑容。
“谢福晋。”武氏一伏。宝络正要招手唤她过来,身后却冷不丁一哼:“我倒不知府里什么时候起竟有妾侍能与福晋对坐的道理。”声音不大,却阴测测的,胤禛虽对自家福晋要求极高,但对名分的事儿却极其看重。
武氏乍然像受惊的小动物,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奴才,奴才知错。还请贝勒爷恕罪。”府里女人要没个品级,比如像妾侍这样的,一般都得自称奴才,所以这妾身这个词儿还不是一般人能自称的起的。
胤禛冷冷瞥向武氏,连带眼光扫了正搬凳子的太监,吓得那太监马不溜的把凳子搬回原位。至始至终胤禛的眼光也未曾在宝络身上停留半刻,但宝络却怎觉这股子冷气是冲着自己来的,再见原本自己是好意,没想到会这霸王会迁怒到武氏身上,看武氏因自己挨了骂,心下也觉得抱歉,转身对胤禛笑道:“原不是武氏的错,是妾身鲁莽了,还请爷高抬贵手则个,让武氏起身吧。”
胤禛淡淡的看了一眼宝络,身上气息活络了一些,食指和中指扣了扣凳子,示意宝络坐下再说。宝络掩嘴坐下,望向他,只瞧着他书翻过一页,才哼了一声让武氏起身,又接连问道:“福晋刚怎么在外头待了好些时候。”略似无意的话,宝络一怔,如实道:“是五弟妹邀请妾身一同去游玩。”
“想去?”书又翻过一页,一本书微卷着被他拢在手心,挡住他的脸,看不清此刻他的神情。宝络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严肃表明立场:“怎么会,妾身还得侍候爷您呢。”
明面上话说着,宝络已经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这坑爹的封建时代,来这里的两年时间,她已经练就一身强大的本领,说谎脸不红,心不跳,淡定的鬼都相信。其实她内心无数的在翻腾,你丫的赶紧给我滚到其他地方去,老娘要和五福晋一起去游玩啊,好不容易赶上康熙组团去旅游,好好一个机会就糟蹋在你这个病号手里!
还有武氏,你是一朵解忧花不是小白花好不,老娘好不容易给你安排出头的机会,你怎么就打翻病号的药,还好死不死的洒在他伤口上,你不知道这位大爷脾气本来就不好,受伤后极品程度堪比更年期妇女吗?
宝络深深呼吸一口气,面容精心维持着淡定的表情,等着胤大爷翻过一页书,再翻过一页书,才等他语调稍好的嗯了一声。
“前儿个皇阿玛赏赐的芝麻酥味道不错,还有么?”胤禛问。
“回爷的话,没了。”宝络连忙回,这芝麻酥全尽你肚里都,现在连渣都没了,眼看胤大爷眉头又要皱下来了,宝络眼忽的一亮:“爷,您若是喜欢,妾身这就向惠妃娘娘再要了去。”
这康熙也怪,每年出塞时候必然得带四妃之一,三十七年要去看外嫁的固伦长公主,自然是带上长公主的亲妈荣妃,这次换了一人,带的是大阿哥他妈——惠妃娘娘。惠妃本来就是四妃之一,现在来了这儿,营帐里上上下下的事儿更归她管,康熙说过想吃什么找他要去,实际就是找惠妃娘娘要去。
这芝麻酥,虽说是以康熙的名义赏下来的,但听说是康熙去惠妃帐里吃了一块,感觉不错,又想着四儿子因工受伤,大手一挥赏了。皇室里的人吃的精细,赏的也精细,就那么一小碟,还没巴掌大。胤大爷正病着,出门打猎是甭想了,每天也只能窝在里头看看小书,吃些小点心,睡睡觉的,那点芝麻酥还不够他塞牙的。
宝络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果断得上啊。
胤禛从书后终于抬出头扫了过宝络,摇头:“让苏培盛去取吧。”哪里有见过为了一碟东西让福晋跑来跑去的道理,奴才都死绝了!苏培盛被主子点到名字,麻溜的束手喳了一声。
眼看就要往外走去,宝络连忙喊停,脑子转动的那叫一个快:“爷,前儿个妾身不是答应您要绣一个香囊吗?这几日妾身一直侍候着爷,竟忘了要向大福晋讨教刺绣的事儿。这不顺道走走。”
再顺道去溜达溜达。
宝络咽了一口口水,紧张的盯着胤禛,她知道这位大爷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就怕他不答应,却不料这次胤大爷难得的好脾气,只是皱了皱眉头,又躲回书后:“那你去吧,晚饭前回。”
宝络只觉得头顶上礼花啪啦啪啦的绽放,连带着胤大爷的声音也格外动听美好,那书本虽然挡住了他的脸,但丝毫挡不住宝络觉得此刻的胤大爷最好,她忙不迭的抽出帕子,向胤禛一俯,出门遛弯去了。
熬了半个月终于一扫这苦逼。
帐篷的帘子打开,胤禛从书后微微探头,看着宝络在阳光下逐渐走远的身影,摇头:“就这么想玩?”
“奴才不敢。”苏培盛以为他在问自己,抬头却见自家主子望着福晋的背影,嘴角竟不自觉的露出一股淡淡的笑意。
苏培盛想,他大概还没到眼花的年纪,但贝勒爷刚才的确是笑了。
第14章彪悍的八福晋
在帐篷里头还有些清凉,但出了门立马一股热浪袭来,太阳烈焰当空,碧草照烤下似乎翻腾的草海,偶尔有一阵清风吹过,又带着清新的凉意,抬起头天空清澈的像一面镜子,擦拭的极其干净,宽广无垠,好似被压得很低,人一抬头一触手立马就能摸到这碧海般的天空,科尔沁草原安静又喧嚣。
宝络在惠妃的帐外只等了一会儿就被通传进去。作为皇帝的女人,这些娘娘一般保养的都很不错,惠妃和她婆婆一样,年纪在她们身上虽有匆匆走过但也有一时的停留。惠妃年过四十五却保养的依旧仔细,面对这样一个美妇,很难让人想象她有一个快奔三的儿子,还有一群已经会打酱油的孙子孙女。
宝络抽出手帕,一挑,行了大礼。
“快起,快起。”惠妃抬手,让人赶紧搬椅子给宝络坐,旁人就已送上一盏茶。
宝络偶尔也会跟着德妃来惠妃这边坐坐,眼瞅着四周都是眼熟的的面孔,没见到生人,心中惦记着那个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来这里的人,宝络问道:“听说娘娘近来刚得了一个贴心的丫头侍候,不知现在可在?”
惠妃刚咬了一口桃酥,连忙用帕子捂嘴道:“还真不巧了,就在你进来的时候她就出去了,这会儿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要不本宫命人传她回来?”
“不用,不用。”宝络摆手,连忙向惠妃解释了这次来的目的,惠妃也是个爽快人,一口应下,让小厨房现做了去,宝络又待了一会儿,见到宫女拿出一大盘的芝麻酥顿时表示压力很大。
出来了半个小时,怕那位大爷等的不耐烦,宝络先让人送去,自己溜达着去找五福晋,听说昨夜蒙古王爷过来,一群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蒙古人歌声嘹亮,姑娘也疯狂,闹了好半宿才散去。
快到正午,日头也升到了顶上,越发热了起来,宝络用手挡住烈焰,加快步伐,正走着突被秦嬷嬷拉住,宝络望去前方竟是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孩打着油伞快步走来,手上还拎着一个木匣子,望去好像里头有几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主子,这大概就是惠妃娘娘宫里的王氏了。”秦嬷嬷低声道,表情十分不满意,接着继续说:“听说比公主还娇贵的很,惠妃娘娘赏赐的香膏没几日便用完了,您看这大热天的就她一人打伞,就怕风吹日晒皮肤干了。凭着自己一点小心思,整日想着不该想的东西,前儿个是大千岁,昨儿个是八爷,听说昨天还被人看见跟五爷走在了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旁人要说什么,竟半句话也插不进去,密的跟针一样。”宝络这大半月未曾在外走动,但平日里有什么话都是让秦嬷嬷去说,五福晋和她特别交好,所以宝络对五爷倒是有几分熟悉。
五阿哥胤祺是宜妃娘娘所生,子凭母贵,身份在阿哥当中也算不错的,这点八爷和五爷倒是没得比。胤祺继承了宜妃娘娘艳丽的容貌,长得倒是不错,只是当年对葛尔丹作战时左侧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疤,也正因为这件事,他的性格也变得格外乖僻,不爱见人,五福晋嫁给胤祺至今未产下一子,这里面也有一些文章,听说是因为当年老五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五福晋看见后很惊讶,胤祺又把这事儿记在心中,没多久就传来两人夫妻关系冷淡的闲话,虽然五福晋极少在她面前提起过,但宝络看得出来很多时候她并不开心。
五爷性子不易相处这是宫里早就知道的事儿,如今这个王燕竟能和胤祺谈得来,宝络不禁皱下眉头。
“四福晋吉祥。”行至宝络跟前,王燕俯身行了个万福。宝络虚抬一手,问:“你挺聪明的。”说话间的功夫,她已打量着这个王燕,大约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模样清秀,脸上妆容也化的颇有几分现代裸妆的意味,头发侧梳着,乍一看下来与宫中的女子倒有些不同。
身材,容貌,解花语,男人梦寐以求的,都在这个王燕身上得到了,难怪这些爷们动心,宝络掩嘴一笑。
“回四福晋的话,这次跟着各位爷出巡的福晋奴才都已见过,唯独四福晋您没见过,所以奴才斗胆猜测眼前的主子是四福晋。”王燕轻声道,面容沉稳,但就是太过沉稳了,显出老练。她在清朝混了两年,侍候着阴晴不定的老板,自喻也有些看人眼色的功夫了,但在这个人身上她竟半分也看不透。
不过此刻这个王燕正告诉她,她在讨好她。宝络看着自己头顶上悄然遮过来的油伞,顿了顿,刚要开口,突听到背后有人喊:“四嫂,你躲开。”
还不及宝络望去,来人骑着马已直直冲过来,对着王燕一个鞭子就落下,下手快准狠,不留一丝情面,宝络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是八福晋。
“贱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勾引八爷,也不撒泼尿自个儿照照,我八贝勒的府门也是你这等奴才能跨的过去的!”八福晋骑在马上,一声火红的旗装,整个人似立在火里,阳光下挽着整齐的头发晃着耀眼的光泽,左手勒马缰,右手拿着粗鞭,明艳的让人不敢正视。
王燕被八福晋打落在地,胸口上衣物有些撕开,油伞也跌落在旁,脸色微微发青,却极力隐忍着,下一刻眼中已含着些许泪花。
虽跟她才见过,但宝络觉得这个王燕并不是一个动不动就哭鼻子流眼泪的女人,果真她朝着她这个方向看去八爷也骑着马赶过来。
八福晋气的牙痒痒,又背对着八爷没看见,手上挥动的鞭子,眼看第二波又要下来了,宝络连忙叫道:“八弟妹。”宝络微微摇头,八福晋还不解,但只片刻的功夫,八爷就赶了过来,见王燕被打趴在地上,眼眶微红,极力忍耐着,而自己的媳妇高立于马上,耀武扬威好不客气,八爷气恼又想开口呵斥,但触及八福晋刚强的眼神,恼怒的哎了一身,翻身下马,扶着那王燕起身,又歉意的看向宝络。
“伤着哪儿了没有。”胤禩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是王燕,声音十分温柔,八福晋脸色骤然铁青,手指捏着马鞭咯咯作响。而那王燕被胤禩扶起,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八福晋,侧身躲到胤禩身后,摇头:“这事儿不怪福晋。”欲说还休,好不惹人怜爱。虽说不怪但坐实了八福晋打她的事儿。
宝络惊叹,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
“你……贱人。”八福晋气的咬牙,手上鞭子一抽,啪的一声往地上招呼去,顿时尘烟四起。这力道要使在人身上,可不像刚才那么破了一件衣裳那么简单的事儿。八福晋直接扬起鞭子,使劲的朝王燕脸子甩去,出手又快又准又恨,宝络似乎都能听到鞭子抽动空气的冷嗖声和血丝涌动的腥味。
眼看这美人脸要划破,鞭子即将要触及,却不料胤禩突然转身将王燕护在身后,用背挡着替她生受了一鞭。夏天衣物单薄,胤禩的背上立马渗出一道血丝。
皮开肉绽,活色生香,宝络第一个想到了这个词儿。月白色马褂破了一道口子,深长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很快伤口周围的布料已经被血染成深色,胤禩疼得脸刷的就白了。
八福晋慌了,下人慌了,连一直躲在胤禩身后的王燕也慌了,一群人全部围过去,宝络踩着高子到时,哪里还有她落脚的地方。就看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胤禩已被人推托了好几下,再牵扯到伤口,咦——血淋淋的
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八爷到底是皇上的儿子,四爷的弟弟,这会子功夫,疼得脸色都发白了,还顾全面子,惨着一张脸低低朝八福晋道:“你,你现在舒坦了吧。可你我的事儿何必牵扯到别人,咱们回去再说。”语气压得极低,暗含这隐忍,但宝络估摸着她这个小叔子没吃准自家福晋的脾气。
有一种人若是爱便是拼劲全力的去爱了,她容许所有人的背叛,却唯独不能容许他的背叛,这种人爱到极致,早已在这份感情中迷失了自我,八福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八福晋倔强的抬头:“我舒坦什么?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再跟这个女人来往。这女人害的你昨日你被人在皇阿玛面前参了一本,今日我必除不可。”
“我和她没一点关系!”八爷有些火了。
“没有关系!呵呵呵”八福晋一笑,想起刚才他护在她身前,受她一鞭子的情形,反问:“没有关系你去围场打了那么多只雪兔送给她,让人在皇阿玛面前参你一本;没有关系你天天往惠妃娘娘宫中跑;没有关系你整日魂不守舍想着什么!你今日若要我相信你跟她没有关系,那你就在我面前掌她一巴掌,我就信你跟她没有关系!”八福晋步步紧逼,逼得是八爷,可宝络却觉得这一刻的八福晋却是极其的辛酸。
“我话已说到这份上,信不信随你。”胤禩撂下一句话,铁青着脸甩手走人,八福晋还要跟上,胤禩怒道:“你若硬要在这里把事情闹大,尽管再吵!”
她这个小叔子,永远都是给人温温和和的感觉,今日却发了好生的火儿,看着胤禩逐渐远去的背影,宝络回头,八福晋依旧站在原地,手上的鞭子早已摔在地上,满脸的疲惫。
康熙三十七年,八阿哥娶亲的画面依稀还在昨天,皇帝儿子娶亲,王爷外孙女嫁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般,京城沸沸扬扬喧闹了好几天。这还只是顶一般的,在民间就算是平常大户人家娶妻之前都会有几个侍妾,但八贝勒府却扫雪以待,府中只备了一个女主人的位置,多大的荣宠才换来那样的对待,一时间京城传遍八阿哥专宠嫡福晋。
那时候也的确是专宠了,堂堂一个阿哥没有妾侍,只有福晋,即便是两年未孕,良主子担忧着,八阿哥也从未提过纳妾,原本以为能这么过下去了,没想到两年还没到,终究是这般都错付了……
第15章不够聪明的女人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八爷和八福晋为了一个宫女吵架的事儿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宝络刚扶着八福晋回帐子里的时候,其他几个福晋早已等候在那里,三福晋和八福晋一向交好,宝络知道,将八福晋交到她手中,三福晋朝宝络苦涩一笑,感激的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扶着八福晋进去了,而大福晋也要跟进去,五福晋连忙拦下低声劝道:“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八福晋人就骄傲,人前人后从不示弱,今日被宝络看到这般已是难得,若要再进去,保不定会给狠狠刮一顿,轰出来。
“进去看看也是好的。”大福晋了不管这些,她就不爱看老八福晋平日里得瑟那样儿,这会子好不容易看她丢脸了,还是丢大脸,叫她如何不高兴。大福晋不顾阻拦忙不迭的进去,宝络看拦也拦不住也只能随她去了。五福晋脸皱的跟包子一样,耸了耸肩:“那咱们走吧。”
两人还没走远,就听帐篷里忽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阵仗大的很,没一会儿就看大福晋红着脸,头发乱糟糟的被人推出来,宝络和五福晋看了一会儿,默默扭头对视一眼,噗嗤掩嘴大笑。
她们这个大嫂,还是一样的不会做人呀。平日里就算再怎么气氛,这个时候,老虎的屁股可是随便乱摸的?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两人原本是要去赛马的,但半路五贝勒身边的小厮来找乌兰,说是有事儿商量,宝络无法只得让她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在草原溜达了一会儿,也没觉得什么好玩的,天儿又热,只好也回帐中。惯例都是要先去给胤禛请过安问问有什么需求的。宝络刚撩开帐帘就见胤禛还窝在床上看书,她都走了多久了,还在看?
有时候他不在的时候,宝络有偷偷翻过一些书,里头不加标点的繁体字就绕的她头晕,而且内容都极其的枯燥乏味,不是经世治国就是佛理通典,完全打不起兴趣来看,这位大爷倒是很有耐心,一看就看了半天。
宝络掩嘴,上前请安:“爷吉祥。”可人家完全没从书后头掠出来,淡淡问:“回来了?”刚在外热了一圈,宝络此刻觉得他的声音在夏天也有好处,听清凉的就是了。
宝络笑道:“回来了,爷,芝麻酥到了吧?”对方依旧没给个正脸,还极其不耐放的扣了扣案几上空着的碟子,上面只剩下芝麻小点了,意思是告诉你都吃完了还问,没眼睛看吗。
脾气还这么坏,到了就说一声呗。宝络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没说她也又不能退下,宝络玩着手绢无聊的环顾四周一圈,见武氏不在,眼睛一亮:“爷,武妹妹怎么不见?”
这下胤禛是从书后面掠出头了,但表情该怎么形容了,宝络觉得比吃了苍蝇还纠结。
胤禛却是觉得福晋就出外溜达了一圈,话突然变得很多了,自打她进来,他书根本就没完整看过一行,现在又扯出个武氏。武氏是什么顶要紧的人吗?要她这么天天关心着,还时不时提上几句,好像就他印象中,自从来了这里,只要和她单独相处,五句话有三句是绕不过武氏的,这女人脑袋瓜里天天想着什么!
胤禛冷冷哼了一声,谴责的瞪了一眼宝络,从床上起来,因伤口还好不利索,一扯就疼,他又想喝茶,都走到茶壶处停下,还不见福晋跟来,转头冷眼道:“福晋替我倒碗茶吧。”
“是,爷。”宝络递茶送上,却不料又被他瞪了一眼,这一眼可够厉害的,眼及他包扎的伤口,宝络这才默默的将茶碗送到他口中,配合着他喝水的速度,两人很默契的完成了。被侍候舒服了,胤禛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愿意道:“武氏在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反倒碍眼。”
这大爷说话也太直接了吧,不过想来他骂过宋氏蠢货,也见怪不怪了。宝络替武氏默哀三分钟,借着放茶碗的功夫和胤禛撇开一些距离。
只见胤禛紧盯着宝络动作,眉毛微的一挑,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了,露出一口白牙阴测测笑问:“福晋身上是不是又起鸡皮了?”宝络一怔,猛地抬起头,看了胤禛半响,脑中不住浮想起那日的涟漪,从耳后根一路连着脸颊,红了。
“没的事儿,没有。”宝络极力撇清自己大白天没想不纯洁的东西,但脸皮到底还比较薄,边上又热,极力隐瞒是不能了。可就是这个动作,胤禛忽的放松下来,自动上前靠近宝络,在她低头的瞬间,用大掌紧紧揣住宝络的手叹道:“我知道那日让你丢面子了。”
胤禛的温存格外的少,可以说从她来这边,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她还记得第一次是弘晖刚出生的时候,他从外面出来,抱着新出生的儿子亲了又亲,十分温柔的对她说了感激的话,但那是她脑中还没有胤大爷这号人物,只意识到自己穿越了,惊吓的不能。
而现在两年过去了,她也熟悉了他冷冰冰的态度,一下子热熔起来她还真有些不习惯,眼瞅着浑身鸡皮疙瘩又快起来了,宝络赶忙抽出手,扶着胤禛,笑道:“这都是妾该做的,没什么丢不丢面子的,倒是爷现在还伤着,可别再动,要是扯到伤口可又得罪受了。”
好在她说的格外真诚,又低着头,这关算是过了,宝络扶着他坐回榻上,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案几上,能随喝随取。想着刚才那个王燕,八爷和八福晋,这日子也就这么过着吧,至少他对她一直相敬如宾,而她身边还有一个弘晖,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她总不能把自己混没了吧。
宝络想着又看了一眼胤禛,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想起什么事儿来了?”胤禛还没拿起书,问。宝络一边替他整好靠垫一边回道:“刚在外头遇到一些事儿,八弟和八弟妹吵的厉害,也算是两年的感情了,觉得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当。”
“惠妃娘娘身边的宫人?”胤禛不见得任何惊讶,反而极为淡定:“原先先是大哥看上,但听说这个王氏不愿意跟着大哥,死活不肯。后来良主子过寿见到八弟,两人不知怎的又好了,为了这事儿大哥跟八弟可闹的不太愉快。”
宝络不知这些,托腮回道:“听说昨儿个这个宫女还跟五爷起了闲话,五弟妹性子好,倒没说什么。不过八弟妹可不是那么好商量的,刚直接骑了马过来,二话不说鞭子就往王氏身上招呼,八爷赶来,恰巧看到为了这事儿跟八弟妹闹了好大的矛盾。听说是因为八弟为了博取她的欢心,竟还未等皇阿玛狩猎,就去猎场捕捉了几只雪兔回来送给那个王氏。现正被人参了一本。”
事儿不大,但忌讳在哪儿,宝络有时候实在想不通像八爷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呢?还是应该从侧面说不是我军无能,而是共军太强大?
胤禛沉默了许久,摩挲着玉扳指冷声道:“八弟妹不傻,这事儿就是闹给皇阿玛看的。八弟生气应也是这一点。”
胤禛挑明开来,短短一句话却听得宝络寒彻心底。
经他这么提醒,现在细细思量下才发现事情并并不是表面所见到的那么简单。八爷刚被参,八福晋就打来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儿,那宫女之前就和大阿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后来又连跟两个阿哥,这事儿原本还是暗着不发,如今八福晋一揭开明了,康熙又怎会不知?
宫里上下都知道康熙最忌讳的就是兄弟间为了同一个女人挣抢起来,如今出了这事儿如何不发作?这一来既能惩治了王氏,又能解释八爷犯忌讳的事儿,三来又拖了其他两个阿哥下水,反倒能把八贝勒被参的事儿从轻处罚了,一箭三雕,好细致的想法。
宝络浑身一震,望向胤禛寻求答案,对方阖眼点头:“所以这事儿你别去搀和进去,这里头事儿多”
“是。”宝络点头,不过想了半响,大千岁,五贝勒,八爷这些年长的爷都牵扯进去了,那个女人不可能不知道康熙下一个皇帝是雍正,所以说不太可能不来招惹这位大爷。宝络心下起了怀疑,琢磨了许久,才敢问:“爷,那王氏找过你吗?”
宝络说话也很直接,这事儿跟胤禛没什么好磨叽的,不是她不愿意府里多添一个人口,只是不愿意进了这么一个复杂的。
胤禛从书后探出,想了半响,看着宝络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道:“有,不过这个女人不行。”
“爷的意思是?”宝络带着探究。
胤禛瞥了一眼她,沉声道:“太聪明的女人不好。”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需要什么样的女人。
“你还好。”胤禛稍稍停顿了会儿补上。
“……”
不带这么夸奖人的。
宝络正想说,门外帘一个小太监低声禀报:“爷,多隆贝子求见。”
胤禛蹙眉,但眼光瞥到榻上一把短刀,又释然了,道:“让他进来。”
宝络一惊,这个多隆莫不是梅花烙中的多隆,她朝胤禛望去,低声还未开口,胤禛已解释道:“是齐齐哈尔郡王的世子,现在皇阿玛身边当值,刚来这边看我,大概是落了这把短刀了。”
话音刚落,帘子就被打开,外头一股热浪袭来,明晃晃的刺眼,宝络抬头。
“六姑娘!”多隆惊呼,转眼又满心的欢喜,待要上前几步靠近宝络,忽听胤禛冷声道:“福晋,你们认识?”
第16章上她床
福晋,多隆傻了眼,足足瞪了宝络一盏茶的时间,扭头对着胤禛差点咆哮:“她,她是四福晋?”多隆觉得自己被深深欺骗了,他混了这么多年,竟然连一个已婚妇女和未婚少女都区别不出来,而且那日明明看着她穿着少女样式的服装,毫无一点福晋的华贵,怎么就成了福晋了呢?
胤禛摩挲着玉扳指,有些不耐烦,哼道:“怎么?”
这个时候夹在两个男人的中间,宝络有一种很微妙的情感,当她接收到胤大爷阴测测外加探究的小眼神的时候,她在那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而且还是跟眼前这个长相风流但人品下流的男人——多隆。
但宝络脑中实在没有一个人物能跟他对上号,况且要是知道他叫多隆,她肯定能记住,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傻拉吧唧的让人怀疑,再想着他刚进来第一眼见到自己喊得是六姑娘,想是应该把她认成了六妹,宝络掩嘴一笑,端庄道:“贝子爷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多隆心中又燃气了一堆小火苗,他炯炯有神的望向宝络,激动道:“莫不是……”说话间的功夫,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宝络笑道:“刚儿听你喊我六姑娘,想是你把我同六妹认错了吧。”宝络心想她和宝珠是同胞姐妹,样子本就长得有八分相,多隆把她和宝珠认错也不奇怪,不过这个样子看起来,这个多隆对宝珠倒是有几分情谊,只是宝络还纠结多隆到底是梅花烙中的人物,会不会跟里面一样混账,到时候六妹要是嫁给这样的人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如此下来宝络也不敢太热络,打听两人之间的事儿,低头退到胤禛身后。
而多隆听宝络这么一说,才松了一口气,又转念一想自己不正是太想念六姑娘所以才把两人弄混的,但现在想来两人模样虽相像,可四福晋端庄闲雅,那日见到的六姑娘清丽可人一些,到底有差别,自己怎么可能分错呢?想着多隆立马积极了起来,又是朝宝络束手打鞠又是请安的,倒弄得宝络不好意思起来。
随后的这几天里,多隆又多次来找胤禛,话里话外都透着要让宝络牵桥搭线的意思,多说了几次,连胤禛也烦了,明言告诉苏培盛若是多隆来,就托病没空,这样才空闲了不少。
宝络还是那般天天在守在胤禛身边,两人看久了,她觉得倒有些相互仇怨的感觉,比如当她在想心事的时候胤大爷觉得她无所事事,当她在给他绣香囊的时候,胤大爷嫌她动作太慢,当她跟武氏说话的时候,胤大爷嫌她话太多,而就在她也忍耐快到极点的时候,阔别两月后李氏的倒开始陆陆续续来信了。
信里多是告诉孩子近期的情况,比如说今天肚子大了,不会吐了,孩子很健康之类的,胤禛每次收到信挺开心的感觉,连饭都能多吃一碗,宝络想要真和胤禛一夫一妻过下去她倒真没辙了,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苦闷又无聊,侍候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老板是个辛苦活,也正因为如此她倒是和同一战壕下的武氏的关系好了不少,现在看来其实这个小妮子也挺好玩的,就是苦逼了一些,每次见到胤大爷都忒紧张,前几天她刚替她争取来的侍药机会,又被她一个哆嗦给打翻了药碗,那时胤大爷正拿着李氏的信看,当场杀了一个眼神过去,武氏就这样彻底被秒杀了,至今还缓不过神来,哎,真是个可怜的娃儿。
转眼天有些秋意,白日日头虽足,但晚上已有些冷,天色也很快的黑下来了,又没过几日传来康熙要回京的消息,宝络顿时泪流满面,她终于又可以见到自家的小儿子了。不过几天在即将回去的路上,宝络这才记起自己答应了儿子什么,挤牛奶是不现实了,做酸奶什么的还是算了,宝络让人去蒙古市场上买了一把造型精致的木头弯刀,还买了一个小型帐篷,最后在大草原上默默捡了一个造型奇特的石头带回京里去,整个过程被秦嬷嬷鄙视了很久。
连赶着十几天终于回府了,当宝络和胤禛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两人梳洗完毕,一起到花厅吃饭。到底是京城,饭菜丰富可口,宝络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很饿了,就等着胤禛拿起碗筷吃第一口。
可胤禛环顾厅内众人一圈,最后眼光落在李氏身上,问:“近来府上如何?”明明是宋氏管家,问的却是李氏,宝络皱了皱眉头。
李氏盈盈抬起目光,脸上自然喜极了,又娇怯怯的低头抚弄着微大的小腹轻声道:“阖府好着,肚里的小阿哥也听话。”说着瞥眼怯生生的看了宝络一眼,低头:“只是听说爷在猎场受了伤,十分担心。”
“不碍事,现下都好了。”胤禛点头,将近两月的休养,伤口多已结巴,再过几日就能拆掉绷带,说完他才记起一旁的宋氏,淡淡道:“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宋氏一惊,不曾想胤禛在这环境下会跟她说话,面上骤然喜欢起来,连声应道:“不劳累,都是妾身应该做的,还是福晋跟在爷身边侍候辛苦了。”
宋氏很聪明,懂得饮水思源,也知道在府里既得不到爷的喜爱,就要让福晋对她安心,轻轻松松又把球踢给了宝络。宝络自然知道她感激自己,干脆好人做全了,对胤禛笑道:“爷,加上路途奔波这一去塞外就是三个月,府里人也辛苦了,宋妹妹也照顾的妥帖,妾身想着给府里丫头小厮太监各加一月的工钱。至于几个格格每人赏赐一套衣裳,一件滚边马甲您看可好?”
胤禛坐下,看着宝络点头道:“这事儿你看着办就成。李氏既已有孕,多赐一件披风,她身边的丫头也多赏两个月的赏银吧。”
“是。”宝络眉开眼笑应下,众人也十分欢喜,又道:“李妹妹怀着身子辛苦,宋妹妹当家辛苦,武妹妹跟去塞外侍候一路上又体贴着,妾身想着既然现在既已入秋了,天气眼见转凉了,几个格格身子单薄,何不每人都赏一件披风?至于对李妹妹的赏赐,等小阿哥生下来再赏也不迟,现下妾身会嘱咐厨房每日都送炖品过去的。”
“府里的事儿你看着办吧。”胤禛不再多话,起筷吃饭。宝络观察着三人表情,李氏面色不好,也极力隐忍利脸上带着笑,宋氏武氏自是对宝络感激,当下越发尽心服侍,宝络亦不多说,别人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别人好。
饭桌上再无其他声音,待吃过饭胤禛才说要歇息在李氏屋中,宝络是什么都好的,连着赶路也累了好几日,她也没什么精神头侍候这位大爷了。吃完饭,又闲聊了几句就各回各屋,各找各床吧。宝络等着胤禛和李氏走远了才道:“都散了吧。”
“是,福晋。”一呼百应的日子又回来了,真爽啊!
胤禛往李氏屋里走去,地儿倒是不远,因着胤禛的来到,李氏住的春喜院也顿时亮堂了不少,四周夜幕下一股淡然清幽的香味缓缓散出,胤禛深吸一口:“好香呀,是什么。”
李氏听着屋外的鸟虫叫声盈盈笑道:“回爷的话,妾身不喜熏香,只在外头种了写清爽的香花,走时让奴才开了窗户,让屋内凝滞的空气消散,住着舒服。”说着奉上一杯菊花茶,侍立在他身旁。
胤禛饮了一小口放下,脸上多了些笑意:“倒是不错,难得你有这么脱俗的心思,我也不喜欢熏香,闻着头疼的很。你也坐吧。”李氏的话让胤禛颇添了许多好感,烛光住下再乍然一看,这李氏温温柔柔的样子,又比以往多添了几分妩媚。
“是爷。”李氏笑眯着眼睛。
李氏身边的贴身丫鬟春竹上前添了一小碟水云糕,芝麻酥,淡奶包,又给李氏添了一碗奶~子,胤禛看着芝麻酥拾了一块掰开,自己吃着又递给了李氏,紧接着拍干手上的芝麻粒道:“你屋里的芝麻酥不如惠妃娘娘宫中的。不过这水云糕看着不错,难得你有心思,知道我爱吃这两样。”
李氏正喝着奶~子,笑道:“妾身屋里的怎么比得上娘娘宫里的,爷可要喝奶~子?听说您在猎场受伤了,妾身可吓得一整晚都没睡好,倒弄得小阿哥也跟着辛苦。”李氏露出担忧的神情,又递给胤禛一个水云糕。
胤禛摇手:“不了,我吃饱了。剩下的水云糕你叫人给福晋送去,这芝麻酥给宋氏送去,她们两个近来也辛苦了。”说着拍拍手起身要换衣服。李氏忙道:“爷,福晋可不喜欢水云糕。”
“她不喜欢?”胤禛挑眉:“那就让人做了绿豆糕送去吧。”他记得上次早饭时给她夹了一块绿豆糕,她吃的挺快的,应该是喜欢的吧。
李氏一边帮他结下腰带,一边蹙眉深思道:“其实爷,福晋也不喜欢绿豆糕。上次您走后,福晋夹了一块水云糕咬了一口就扔在碗里,直摇头。然后妾身就听秦嬷嬷说要给福晋熬小米粥,连那块绿豆糕福晋也只是当着爷的面咬了一口,后面也没吃了。只是妾身不解的是,福晋既是不喜欢怎么不跟爷明说?”
李氏说话不留半分痕迹,很是苦恼的样子,片刻的功夫已经替他解下了马褂,再悄悄的看向胤禛,发觉他脸上淡淡的
“爷?”李氏不解,胤禛冷然道:“福晋的事儿不是你能说的,睡了吧。”
李氏咬牙,自己画虎不成反类犬,只能服侍着他上床休息,自己也躺下窝在他身边,低眉顺眼。胤禛摸着她的手臂好一会儿,突然捏了一下她的腰身,抬起深眸盯着李氏:“你身子可好些了吗?”
李氏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红着脸娇声道:“王太医说过来三月孩子就稳定了,妾身怀着孩子已经四月了。”
一夜倒是无话,胤禛却极其温柔,李氏辗转承欢,攀着他的脖子不住低声轻吟,但很快娇喘声又被胤禛含在口中……
翌日,按照惯例宝络慰问了下李氏的身体状况和宋氏的财务状况,发现这段日子里两人虽然经常吵架,但是李氏身体比他们走之前更好了,嗓子也清脆了,脚步也伶俐了,昨夜一晚更是像一朵花儿被滋润了一样,更加艳丽,而宋氏管了一段时间家,也没以前那么斤斤计较小家子气,反而填了一些平和。府里人好了,她看着也高兴不是,要不整天看着一个像癌症末期患者,一个像斗败的公鸡那样多讨人厌啊。
宝络给胤禛夹了一块水云糕至他碗里笑道:“刚回来,爷定是要忙了,妾身知道爷喜欢吃水云糕。”
“嗯。”胤禛点头难得也给宝络夹了一块:“你也吃。”神情却是看着宝络。宝络咬了一口实在觉得受不了,太腻歪了,就放置一旁。胤禛看了一眼,嘴角冷冷挑起,态度顿时冷了下来,连出府也没对宝络多说半句话。
胤禛是个多疑的人,昨夜李氏的一番话他虽没当真,但今早也是存着心试探宝络,现眼见如此,胤禛倒觉得有些失望,现在想来和她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连着此去去塞外,自己好像竟对她一点都不了解一样,她可以和武氏宋氏和平相处,可以为他照顾李氏未出生的孩子,可以为他整治全府,可以对他体贴入怀。
可现在看来她的态度全然不像一个妻子对待丈夫那般。胤禛觉得他的福晋对待他就像衙门里的官员一样,战战兢兢,恪守严规。
胤禛觉得自己的心情糟糕透了。
宝络却心想,吃着饭,好端端这又怎么了?难不成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但转念一想他脾气不一直这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也见怪不怪。宝络从府门回来,也不进花厅了,直接回屋。
这水云糕真是天底下最难吃的东西了,也不知道那位大爷怎么入口的。宝络到现在还觉得满嘴都甜腻的受不了,回屋就压了好几口的热茶,这才稍稍好些。
不过几日,宫里就传来消息,奉太后懿旨将僖嫔赫舍里氏所生的兰馨公主册封为和硕荣佳公主择吉日下嫁于和硕端亲王之子浩帧贝勒。
宝络正喝着茶当场噎着了,连忙派人去查龙源酒楼姓白的唱曲姑娘,来人说到人还在时,宝络这才松了口气。宝络心想,现在好多事情都改变了,现在是康熙年间不是乾隆年间,兰馨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也不是养女,小白花还继续在酒楼里唱着小曲儿,梅花烙中的故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
第17章媳妇的辛酸史
连侍候了胤禛半月的早饭,宝络都快吃吐了,这大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喜欢给她夹菜,夹的还是同一道糕点——水云糕。那甜腻恶心的口感,上面死了命的撒甜豆,宝络现在看见它都想先吐一吐,可这位大爷夹水云糕的时候笑的那叫一个如沐春风,温柔和善,还要看你全部吃下了,才喜滋滋的回头吃自己的早膳。不明白的武氏和宋氏近来还经常做了水云糕送来美名其增进感情,说福晋最近劳累的都瘦了,宝络内心咆哮,谁瘦了,她明明胖了好不好!
又是一天清晨,宝络侍候着胤禛梳洗了,两人一同进入花厅,及至坐下又看圆桌正中央摆放的一碟水云糕,宝络反胃了,赶忙转过身,手帕捂着胸口恶心不已。一屋子的人眼光顿时全部落在宝络身上,花厅内静极了。武氏递过一杯热茶去,宋氏抽出自己的手帕,李氏靠在最后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皱眉不解。
“怎么了,福晋?”胤禛已经夹了一块水云糕正往宝络碟子去,见她这反应若有深思的笑了笑,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微一顿,将那夹到自己碗中。
后面秦嬷嬷正帮宝络锤背,歇了好一会儿宝络才忍住,转过身用帕子捂住鼻子,略带嫌恶的扫过那糕点,向胤禛笑道:“爷,可能是昨夜妾身着了些凉,今早胃口不是很好,不爱吃甜的。”经这一说,胤禛才抬起眉,发觉自己福晋今天脸色发着白,比平日稍显疲惫的感觉。
想来应是旅途舟车劳顿,前段时间又侍候着自己,回来府上七七八八的事儿又多,她身体也撑不住了。而他近来太忙,又气她,倒是忽略了这点。胤禛低头,微长的睫毛盖住眼眸,咬了一口糕点,淡淡道:“既是如此,福晋今日也要进宫,就让宫中御医看看。”
“是爷。”宝络应声,眼睛却直愣愣的盯着离他近的那碗锅巴,虾仁,青菜,玉米,红萝卜丝,还是咸的,好想吃。武氏上前低声问:“福晋可是要吃锅巴?”按以往即便是宝络想吃的要死,但只要那碗菜在胤禛手边,她是绝不会让人去取的,但今儿个不知怎的,想的她都快哭了,眼巴巴的盯着那上面炸的金黄脆生生的锅巴点头:“嗯,你给我舀一碗。”
一碗,两碗,三碗,盛着锅巴的大碗眼看就要见底了,秦嬷嬷才不得不上前低声阻道:“福晋吃太多要积食的。”往日就宝络的饭量,一碗差不多,今日却连吃了三碗,等会子还要进宫,不要半途吐了才是。
宝络掩嘴:“今日特别饿,这碗锅巴比平日煮的好吃,的确是吃多了。”说着又捡了一块荷叶卷陪着热茶吃下,这下终于饱了。宝络心满意足的插嘴,漱口,见那边胤禛也吃好了,正让李氏帮着他整理补服,宝络连忙起身,苏培盛递过顶盖,宝络上前到他身边,两人不过一拳的距离,垫脚替他戴上。几个侍妾纷纷行礼:“爷慢走。”
出了府门,眼看胤禛的轿子走远了,宝络打了饱嗝正要回屋,却远远见着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见着宝络打了秋千累道:“福晋,爷说您今儿个若是不舒服,就不用进宫了,请个人到德妃娘娘那边告个假,在家休息就好。”
那位大爷今天怎么这么体贴,这可不像他的作风呀,宝络受宠若惊:“知道了,你回去吧。”但转念一想,笑话,她那位婆婆可是极其看重这套虚礼的,今日十五她若是不进宫,明儿十六她婆婆就会派人杀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即便说她身子不舒服,她婆婆也会觉得她是在拿乔,下次进宫就得赔罪听她话中有话,反正也是例行公事,早去晚去都得去。
宝络回屋收拾了一番,穿了一套粉红梅枝杭州缎的旗装,又让人做了几道点心抱着弘晖进宫去了。
十月入秋,夏天青青的树叶早已变成金黄色,凉风一卷哗啦啦刮来,那一眼的萧瑟冷清倒让宝络生出几分悲凉之意,弘晖不知额娘为什么不高兴了,乖乖的搂着宝络给了她一口亲亲。秦嬷嬷担心宝络早间吃多了不消食,怕她半路会吐,可以让轿子走了慢一些,及到宫中,比平日晚了几刻。
弘晖长高了,现在也不用人家抱,拉着自家额娘的手一边走一边眼睛贼溜溜的转动,眼看就要进太太的屋了,却还是不见以前见到的那些腿长长白白的鸭鸭,弘晖嘴一扁,拉住宝络:“额娘,那边白白的鸭鸭不见了。”
弘晖指着一块草地,咋看去的确少了两只丹顶鹤。宝络拿眼示意德妃宫中的宫女,询问下才知道上个月一只丹顶鹤脱了脚铐飞走,而另一只失了伴侣不久就死了。
宝络知道弘晖每次来德妃宫中定要看那两只丹顶鹤,现在若是告诉他一只飞走一只死了,还不定怎么伤心,只得哄到:“那两只丹顶鹤去找他们的额娘了,那弘晖要不要替他们高兴呢?”
弘晖歪着头,脸上虽还不是很高兴,但还是贴着宝络努力的点头奶声奶气道:“虽然弘晖不高兴,但鸭鸭会高兴,鸭鸭的额娘也会高兴。”宝络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欣慰的笑了笑,她发现这几个月没在弘晖身边,弘晖倒没以往那么娇气,想是自己给他太多的依赖了。
这样也好,她的儿子怎么能不胆怯像女孩子一样老窝在她身边呢?
进了德妃宫里,例行一番询问,德妃对她儿子被老虎抓的事情很不满意,连带着对宝络更不满意起来,言语间多有责怪的意思,宝络鄙夷,你儿子受伤关我屁事,又不是我让母老虎抓他的,这当妈的缺心眼到底要干啥呀。
而且凭着这么多年的感觉,宝络倒觉得她这婆婆对她老公在意的有些过头了,反而干涉太多了,大至小老婆人数,府里新生人口,小到四大爷的饮食起居,早晨吃了多少饭都一一干涉,反倒是四大爷对她这个额娘见或不见的,面上保持也是淡淡的,话能不多说就绝不多说。两人的情况倒和史书上记载的不太一样。
宝络夹在中间很难做人呀,面上和婆婆的关系要保持良好,不然这孝字当头的年代人言可畏,一个处理不好她就成了第二个八福晋,而四爷那边好像只要是他亲妈过问的事儿或者送来的人都不太待见,那武氏就是十足十的一个例子,她之前还以为四大爷挺喜欢武氏的,可现在看来新鲜劲一过别提多嫌弃,每次有话要说总是先支了武氏出去,平日里给德妃请安也是冷冷淡淡的,倒是对孝懿仁皇后每年的忌日挺上心的。
“老四媳妇?”德妃冷飕飕唤了声,腿儿攀着歪在炕上,面上一丝笑容全无。宝络满起身应道:“额娘唤妾身何事?”刚她失神了,竟忘记德妃刚才说了什么,哎,最近她老是容易忘记事情。
德妃很不满意,她这个媳妇也终于要走老八媳妇的路子了吗?
“刚儿本宫说了什么,你问问你身后的嬷嬷吧。最近嗓子不太舒服。”德妃弄着金色护甲,整了整发丝,眼睛淡淡掠了宝络一眼,透出些不耐烦。旁边一个宫女给她奉上宝络送来的茶点她也只是捡了一块,咬了半口就丢下:“给十四爷送去吧,本宫就不爱吃这些东西。”
宝络如何不知道她婆婆这番是给她下面子,心头有气也只能忍着,终看向秦嬷嬷悄声问:“刚娘娘说了些什么?”
“德妃娘娘说,等李氏这胎生了孩子就晋为侧福晋。”秦嬷嬷也有气。侧福晋是要上皇家玉蝶的,晋了后身份立马就不一样,这会子还没生下孩子德妃娘娘就嚷着要晋封,这不摆明要给主子难堪吗?
宝络瞪大眼睛,皱眉,点着食指画了一个圈向德妃道:“让娘娘操心了,若这次李氏能给爷添一个小阿哥,妾身也正有这个意思,但到底是要跟爷商量的。”
媳妇不好做呀,打落牙齿和血吞,宝络心潮那叫一个澎湃,您老能不能别老是想着插手她府里的事儿,一会儿塞小老婆一会儿要封小老婆的,女人别总难为女人成不?宝络此刻一脸血真想和德妃调换一下位置,到时候她一定要死命给四大爷塞女人!
“你心里知道就好。”德妃打量着宝络神情,好似正要从她脸上揪出一丝不满意。但话儿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德妃推说身子不舒服让宝络退下,宝络叹了一口气,行礼。出了永和宫这才深深叹出一口恶气。
这老太太跟着添什么乱呀。
宝络出了永和宫正要出宫,路过延喜宫,见五福晋红着眼眶出来,见到宝络又着着急急的忙转身。
“五弟妹。”宝络叫住,她极少见到五福晋这副模样。
被叫住了,五福晋才僵硬的转过身,和宝络互相行了万福,强颜笑道:“是四嫂呀。哎呀,五婶的小弘晖也来了,快来给五婶看看。”五福晋没让宝络开口的机会,就蹲下身子亲了亲弘晖的小脸蛋,又紧紧抱住弘晖顿了好一会儿。
弘晖不知为什么平日喜欢笑的五婶今天红着眼眶,像他被阿玛打了那样,弘晖小肉手摸了摸五福晋的眼睛,天真问:“五婶哭了?”未及又摇头:“五叔欺负五婶了?”弘晖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
五福晋强撑着,弘晖的话顿时让她眼中好不容易咽下的泪又拥了出来:“没有,五婶是太想弘晖了,所以看见弘晖高兴的。”弘晖扭头看着他额娘:“是吗,额娘?”宝络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五福晋的日子比她更不好过,听说因为五爷和五福晋成婚多年都未诞下一儿半女,宜妃娘娘没少给五福晋脸子看,有一次甚至命人去庙里求了灰,五福晋喝下疼了一个晚上,到底是没怀上孩子。
看见额娘点头,弘晖咧嘴笑:“弘晖也喜欢五婶,以前弘晖被阿玛打的时候,额娘只要抱抱弘晖,弘晖就不哭了。现在弘晖也抱抱五婶,五婶也不哭了。”弘晖果真用力跳了一下,结结实实搂住五福晋的脖子,很用力很用力的在五福晋的脸上啵了一口:“五婶像额娘一样,香香。”
“弘晖说五婶像谁?”五福晋声音打着抖。
弘晖很大声:“额娘。”两个字顿时让五福晋再也撑不住,泪啪嗒啪嗒的往下直流,揉着弘晖要镶入她怀里一般:“乖。”
哎,婆婆难侍候,媳妇不好做
第18章新月格格
知道今日十五各府福晋都要进宫来请安,太后让人一一过来通传,让各位福晋请过安就去慈宁宫报道看戏去。太后不是康熙的生母,但是母子两关系一向很好,今日天气好难免老太太心情也好,所以特意让宫里人安排了戏曲。宝络带着弘晖不方便,看这边五福晋眼眶还有红红的意思,便让秦嬷嬷先带弘晖回去,而她自己则和五福晋一道去慈宁宫。
快至慈宁宫时又先后遇上了几个福晋,大福晋红光满面身材丰腴了许多,身后挤挤嚷嚷跟着一群的家奴,十二分的得意,而三福晋拉着八福晋,眼瞧着八福晋妆容也不似以往艳丽,面色更是憔悴不堪,宝络和五福晋也不敢多问,跟在三人身后一同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除了皇太后居住后,还住着两个太妃,老太太平日里没个消遣最爱做的就是含饴弄孙,听听小曲,而慈宁宫也建着一个戏台子专门供给太后看戏,待宝络等人到时,太后等人早已入了主座笑眯眯着商量着什么,不时从自己的桌子上给两个太妃一人递去一个沙琪玛。
阳光格外宁静的洒在三位老太太身上,时间好像在她们身上格外添了一份宁静的雍容。太后慈眉善目,身材比两个太妃还要高大一些,面色红润笑起来总是眯着眼,淑惠太妃坐在太后下侧,和太后模样有五分的相像。
当年先皇的后妃几乎都来自蒙古,太后和淑惠太妃更是亲生姐妹,端顺太妃也出身蒙古但是阿巴亥的,三人当中她身材略微娇小一些,但依稀还看得出当年是个美人。
宝络等人上前向三人行了礼,把老太太高兴的,直唤起身,又唤来八福晋上前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心疼道:“可怜的哟,怎么去了一趟草原就成这幅样子了。”
八福晋也不答话,巴拉巴拉睁着大眼看着太后没一会儿低下眼泪,赶忙用帕子擦拭去,抬头笑道:“还不是想太后娘娘您的,这几日妾身在草原就想着您要是能来该多好呀,草原辽阔草也青绿,就连奶~子也香甜的很。”
太后拿着手帕替她擦掉眼,故意生气:“你这丫头莫要哄我,你在草原上的事儿哀家都知道了。就说这事儿,你也有错,怪不得老八生你的气,你看看哪个皇阿哥府中没个格格侍候的,这事儿哀家得说你不如你四嫂五嫂。”
在几个孙媳妇当中太后偏疼八福晋,因她小时候经常被安亲王带入宫的缘故,可以说八福晋是太后看着长大的,就连太子妃在太后跟前也不如八福晋吃香。今日虽开口批评但也含着慈爱,宝络和五福晋面面相觑俯身连道:“太后过誉。”
说话间的功夫太子妃和公主也相继来到,当着未出嫁的公主面儿太后也不便多说,只帮八福晋擦干了眼泪让她挨着自己坐,又让八福晋先点戏。大福晋看着撇撇嘴,凑到太子妃跟前两人咬耳朵说着什么,让太子妃眉头蹙下。
八福晋先点的一出《红鬃烈马》说的是薛平贵重聚王宝钏,倒恰如她此刻的心境,老太太点的是《四郎探母》热闹戏,两个太妃又分别点了两出便开始唱了。
以前小时候旁边都有旁白出现,现在没了,就关听着台上依依呀呀,都是宝络听不懂的话,倒是戏台子上的衣服有创新,男女清一色全是马褂旗装,可看着怎么就特别违和呢?宝络嘘了嘘五福晋低声问:“五弟妹,咱们说说话吧。”
宝络知道五福晋对这些不大感兴趣,正说着却不知今天五福晋也不知怎的,看着台上人眼泪汪汪的。宝络拍手,是了,听说五爷又纳了一房妾侍,今日看她从宜妃娘娘宫中红着眼眶出来又搂着弘晖多半是这些个原因堆砌在一起,如今又看到人家夫妻恩爱,难免辛酸。
哎,福晋的日子虽然空闲富贵但到底是天家,豪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要做的了贤妻纳的了小妾,生的下孩子斗得了婆婆。
大福晋呢贤妻是做不得了,但好歹是以大千岁马首是瞻,两人虽是同床异梦但也有共同的追求目标——把太子,太子妃拉下马;三福晋厉害,管家管孩子都有一手,可惜三爷是个闷葫芦半天一声不吭的,她那个婆婆荣妃也是个厉害人,两人不是东风压得过西风就是西风压得过东风,说话都是绵里藏针的;至于她,贤妻做了,小妾纳了,孩子生了,可就是她那个婆婆糟心呀,哪里能像三福晋那般偶尔压倒一下西风呢,她不被压倒就不错了?
至于五福晋,提起来也是一桶的辛酸泪,人贤惠吧,但孩子就生不下来,跟五爷夫妻感情不好,婆婆也是个中好手,宫斗的呀你以为是开玩笑的;而八福晋呢,在之前可以说是她们这群人当中最有福气的一个,但现在老公变心,婆婆落井下石,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正想着,突然门外走来一个老嬷嬷脸色暗沉,面色冷冽,急冲冲的走到太后身边伏在她耳朵旁说了声什么,太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门外突然跑来一个公主模样打扮的迎头就太后跪下,蓬头垢面的,鞋子也缺了一只,脖子处领巾也没了,现出一条淡红色勒痕,太后也吓得够呛,哎哟一声跳脚:“你怎么就成这幅样子了!”语气颇为恼怒,面都发紫了,台上的戏子也不敢在唱在领班的指挥下麻溜的就走。
宝络还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个公主怎么没见过的样子,哑然看向五福晋,却不料五福晋也有些纳闷,凑近了看才惊呼:“新月格格!”声儿不大,但听到来人四周顿时闹开了锅,几个公主身后的嬷嬷吓得赶忙跟太后身边的嬷嬷告了礼,拎着自家的公主走人。
宝络心中纳闷,新月难不成是QY奶奶笔下的那个新月格格?不能呀。
“太后!请您看在奴才的阿玛和额娘面上,成全奴才和努达海吧。”新月跪地叩头,不要命的往石子路上磕,只几下头也青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直往下流,如花的容貌此刻有些恐怖。
宝络吓到了。
太后大怒,气的直喘粗气,手指已捏着一旁瓜果恨不得撒到她身上去,强忍了半天还是怒道:“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打太祖高皇帝就没这个理儿,哀家劝你死了那条心,好好等着做郡王府的福晋。”
从太后开口起,新月一边听着一边痛苦的摇头,皇权对于她来说并不再是那么可怕,甚至为了爱情她连生命都可以舍弃,她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追求真爱啊,为什么雁姬不能理解她,为什么皇上不能理解她,甚至现在连太后都不能理解她!
她以为太后是不一样的,她没有得到先皇的爱和同情应该更能体会得到爱却得不到的痛苦,新月哭的期期艾艾,泪眼闪烁:“不,不。”不能和努达海在一起,对她来说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太后,您真的不能理解奴才的一片心意吗?”新月毅然起身,决绝的望向太后,了然一笑:“你们都不懂,你们谁都不懂。”
那孤傲的气节像一朵雪山上的白莲花,谁都不懂得她的真爱和痛苦,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愚蠢的。可为什么又让她死也死不成了?新月激动极了。
宝络比她还激动,捏着五福的手,这新月格格是往哪儿串出来的,她怎么不知道宫里有这号人物呢?她颤抖问:“她是谁?怎么没见?”
五福晋一叹,更小声的说:“她是端亲王的嫡女,康熙二十九年那年和葛尔丹激战乌兰布通战死,福晋自缢身亡,几个兄长也战死了,一家子只留下她和一个庶出的小儿子克善那时候她才十岁吧,后来被皇阿玛带进宫养在太后身边,但她不愿意留在宫中,要跟着当年救过她和克善的努达海将军,就这样过来七八年吧,有一日突然那个努达海要自动请缨去驻守边疆,后来传来战败的消息,皇上念在过去功不可没免于一死。可回来的时候却带着新月格格回来,原来新月竟私奔去前线找了努达海。努达海的夫人雁姬这才不得不说出两人早已心属的事儿,可一个都娶了夫人一个又是格格之尊哪里能相容的,为此这事儿托了三年这个新月格格也过来二十岁。宫里太后不愿让人提起她,她也整日哭哭啼啼的让人好不郁闷。这几日听说将军府的老夫人正打算给努达海纳妾,不知哪个混账东西嘴碎传到她耳朵里了,这不正闹着吗?”
吓,果真是QY奶奶里头的新月格格,她到底穿越到哪里去了呀。
宝络惊魂未定,就见那边新月哭的更凄惨,太后气恼的头疼病又犯了,直叫人拉她下去,新月不甘心死拽着桌椅不放嚎啕大哭,完全没有一点格格的样子,被拖拉到宝络桌子这边,宝络正要上前看清她的样子,可突然新月像发了疯的拉住宝络,睁大眼睛:“救我,救救我,告诉努达海让他来救我!”
宝络被她这么一拉,身上没着力,脚抽着劲的歪倒旁边扑着五福晋一同摔在地上,她只觉脚被针刺了一般忒疼,鼻尖脂粉味衣服的味道,令人难以忍受:“恶——”
“福晋”
“格格——”
“快去追呀!”
第19章怀揣小包子
老太医哆哆嗦嗦给宝络把完脉,又哆哆嗦嗦给太后鞠躬弯腰,菊花脸上绽放出一丝如沐春风的喜庆:“恭喜太后娘娘,恭喜四福晋,四福晋有喜了。”宝络吃惊的张大嘴,瞪着老太医:“有喜?”
“是,四福晋,奴才虽愚钝但这是喜脉绝对没有错。”老太医说着比宝络还高兴,好像这孩子是他怀上的。
这一说周遭更是炸开了胡,太后满脸喜色,直接让身边的老嬷嬷去搀扶宝络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换上孕妇的吃食,八福晋被挤到一旁,怨怨的看着宝络的肚子,气着了。太子妃只生养过一个女儿,对宝络这还没隆起的肚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心中颇不是滋味。五福晋摸着自己的小腹,黯然坐在角落里。
“老四媳妇不错,你是有福的,可小心照看着这一胎。哀家之前就觉得老四就一个嫡子太少了,现在你加把劲再生下一个就圆满了。”太后保养得当的玉手覆在宝络小腹上,高兴道,突又想起什么抬头询问太医:“张太医,四福晋这胎可多久了?”
张太医哈腰笑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四福晋这胎将近两个月了,算来明年明年春天便能生下小阿哥。”宝络惊呆,将近两月?也就是说扣掉她回来和旅途上的一月,这孩子是她在塞外最后一个月怀上的?
宝络忆起脸不争气的红了,她记得那时候胤禛刚受伤一个月,恰巧皇上又打了一头雄鹿,让人给送来一碗鹿血来,她刚侍候他喝下不久就瞧他气喘难耐,眼睛值直溜直溜的盯在她身上,她也禁了一个月也有些难耐,两人就,就女上了。想来这孩子就是那次怀上了……宝络捂脸。
正说着外头冲冲走来一个小宫女侧耳在太后身边低声说着什么,宝络离得近,只听得那宫女道:“启禀太后娘娘,新月格格逃到被一个小宫女给拦下了,现正送往宝月阁,张公公问您要去看看吗?”
太后阴沉着脸:“不看。”刚还被新月气的半死,这会儿乍听老四媳妇的好消息恰如雪中送炭,正高兴着,看那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做什。
太后又特别嘱咐宝络这胎让张太医负责,又赏赐了宝络一些食补的药材让她带回去吃。宝络现在听着太后说什么都是好的,哪里还管新月不新月的,整个人像踩在云端乐晕乎乎的,直到回了府里还没缓过神,呆立的看着秦嬷嬷咧嘴:“嬷嬷,我有了。”
“是,主子您有喜了,奴才也跟着高兴着呢。”秦嬷嬷笑的合不拢嘴,好歹这次再多了一个嫡子,福晋在府里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够动摇,即便是德妃娘娘也得高看主子一眼,她也好能回去告诉老夫人这个好消息。
这孩子可是她着实盼了两年才来的,这次福晋跟着贝勒爷去塞外真是不错的决定。秦嬷嬷说着已经替宝络在背上垫上两个靠垫,参茶热稳妥了仔细不烫了才送至宝络嘴边,又接连着让丫鬟把窗户都打开了,屋里空气流通了,太阳窝窝暖暖晒进来了才对孩子好。
喝着参茶,宝络才慢慢定下心,原来这几日她特别不爱吃甜的,还对着锅巴流口水,胃口突然变大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记事不牢,心里突然变得容易伤感也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这孩子在她肚里待了两个月了,她现在才知道,宝宝一定是生气想来提醒她这个粗心的妈妈,宝络摸着平坦的肚子有一种泪流的冲动。
“哎,主子怀着孩子可不能哭。”秦嬷嬷正拉着弘晖走进来,看见宝络一人坐在炕上,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下来,连忙喊道。
弘晖揉着小眼睛不解的看着额娘,没一会儿红润的小嘴巴一瘪:“额娘被阿玛欺负了?”自从上次被胤禛打了小屁股,胤禛在弘晖心目中的定义就是坏阿玛,会欺负他和额娘的坏阿玛。现看宝络如此,更是赖在宝络身边,站起小肉手圆滚滚的给宝络擦掉眼泪,又呼了呼:“不哭,弘晖疼。”
宝络觉得自己的心此刻被涨的满满的,泪眼瞧着小弘晖,搂着他窝在自己怀里有哭有笑道:“额娘不哭,额娘是高兴,弘晖想要弟弟还是妹妹?”这孩子是她的心肝,她拼死才生下的宝贝,想着她肚里的孩子以后会长这么大会和弘晖一样健健康康的窝在她身边,宝络心满意足。
弘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着,好像很委屈的样子,半响才支吾摇头:“弘晖不想要。”他拉出自己的小香囊,还很新,他一直都宝贝着。
“呃?”宝络惊讶,犹如当头一棒,她和秦嬷嬷两人面面相觑了许久,很失落。
秦嬷嬷捡了一颗梅子给我弘晖,弯身慈爱笑道:“小主子不喜欢额娘给你生个小弟弟吗?”
“不是。”弘晖扭捏了半天扑到宝络怀中,将香囊扔在地上委屈道:“弘晖知道李姨娘要生小弟弟了,弘晖不要小弟弟。”如果阿玛能喜欢额娘一些,那弘晖愿意把这个鸭鸭送给阿玛,阿玛就不会喜欢弟弟了,弘晖委屈的想,又舍不得他的鸭鸭,红着眼眶瞥了地上好几眼,差点要哭出来。
“哎。”宝络叹了一口气,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宝络俯身,心疼的吻着弘晖的额头又牢牢把他抱在怀里,安慰道:“弘晖是因为李姨娘要给阿玛生小弟弟的事儿生气吗?”
“嗯,乳娘说李姨娘生了小弟弟,阿玛就不会喜欢额娘了,弘晖不要这样。”以前在弘晖的眼中,李氏宋氏他们一直是他家里的一个人,一个像阿姨一样的人,他也喜欢跟她们一起玩,可那天在花园他看着李氏的肚子像球一样圆鼓鼓的,弘晖问乳娘,乳娘说,小阿哥,李格格肚子里是您的小弟弟呢。
弟弟,不是额娘生的吗?弘晖也是额娘生的。知道李氏的区别,知道她和额娘一样都是阿玛的人,弘晖很委屈,巴拉巴拉憋在屋里好几天,闷闷不乐的。
宝络的心更软了,牢牢的抱住她的孩子,眼眶又有些红,自从知道怀了这个孩子,她动不动就想哭。宝络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眼泪咽回眼眶,抬起弘晖的脸,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委屈着,笑道:“那额娘给弘晖生一个小妹妹好不好?”
她希望这胎是个女娃,在这个世界上男孩子有太多背负的东西,她只希望她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就好,做她愿意做的事儿,想她愿意想的事儿。
秦嬷嬷埋怨:“主子,这一胎还是小阿哥比较好。”双重保险
宝络笑着看秦嬷嬷摇头,捧着弘晖的脸点着他的鼻尖:“这样弘晖高兴了没?”孩子啊,都是父母天生的宝。
弘晖抬头笑颜:“弘晖喜欢妹妹。”妹妹一定比弟弟好,到时候弘晖一定要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妹妹。弘晖十分高兴,紧接着小心翼翼的从宝络怀里爬起来,瞪大眼睛瞧着宝络的肚子,歪头:“额娘没有小肚子,妹妹住哪儿?”
宝络好笑的勾了勾他的鼻子,拉着他做下,眼睛笑的化不开的甜蜜:“小妹妹在额娘的肚子里,现在还没长大,等再过不久她就慢慢变大了。”
“像李姨娘那样吗?”弘晖夸张的笔划了一下,抬着水汪汪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沾染着氤氲,上一刻还快哭了呢。
宝络亲昵的帖子他的脸,耐心问:“是啊,到时候小妹妹就能见到弘晖哥哥了,你要不要疼她呀?”
“要!”弘晖应得非常大声,声音洪亮极了,屋里好似跟着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洋溢着欢笑。
宝络逗道:“不知道刚才那个大哥哥还快哭了。”
“额娘——”弘晖不依,下意识的看着宝络的肚子,生怕里面的妹妹不小心听到了,可奶声奶气拉着长声调,绵糯的很。
宝络双手抱胸,两腿攀着,越发爱作弄这个小胖子:“我要告诉妹妹,某个大哥哥还跟额娘撒娇。”
“唔……”弘晖扭头,激动的脸都红了:“那,那额娘欺负我,要跟妹妹告状。”
“福晋。”秦嬷嬷实在看不下去自家福晋欺负小主子,连忙对着宝络哄了一声。
宝络嘟囔一声笑出,双手举在两耳边:“好,好,好。额娘绝对不会再说弘晖的坏话,而且肯定不告诉她弘晖这么大还尿床的事儿。”
“啊——啊啊,嬷嬷,额娘坏!”
母子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丫鬟兴冲冲的进来禀报:“福晋,六姑娘来了。”话音刚落,之间门边上急冲冲进来一口跳脱的绿色,带着一阵泥土芳香的味儿:“姐~”
第20章一夫一妻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宝络搂着宝珠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上下打量她,胖了一些,黑了一些但是看上去健康了许多。听说前些日子她去塞外的时候,宝珠跟着觉罗氏一起去盛京老家,今儿看来让她出去走走也好,别像京里的小姐养的娇娇弱弱拿乔的很。
“姐,你想我了没?”宝珠是个急性子只一眼就把宝络从上到下扫了干净,又转身看身边坐的小侄子,高兴的两手就往上掐,揉搓着弘晖肉肉的小脸蛋左三圈右三圈,又亲又爱的。
弘晖不堪其扰,直喊着叫额娘,使劲又拍不下宝珠的爪子,只急的两颊都红了,宝珠身后的嬷嬷看不下去忙上来阻止笑道:“我的姐儿,好歹这是贝勒府的大阿哥,可不敢让您揉捏搓圆的。”
宝珠两眼一瞪,使劲把弘晖往她怀里一带,叫嚣:“怎的,这是我姐的儿子,还不带我疼的?”说着眨眼扁头向宝络装可爱。
宝络实在受不了,瞪去:“疼,可使劲你疼着,这次去了一趟老家路上可遇到好玩的事儿没?”宝络从妹妹手中解救下儿子,又塞了一块芝麻酥给弘晖让乳娘抱下去。
宝珠也拐了一块,半口都不咬直接吞下,一边咀嚼着一边指手画脚胡乱道:“鹿,鹿上可好玩了,咳咳咳……”吃得太急,芝麻粒细粉噎在喉咙里,宝珠猛地咳了出来,宝珠又急又恼的白了她一眼让人拿水来,自己拍着她的背埋怨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阿玛额娘要是看见了,可又得说你不知礼数了。”
宝珠越咳越大声,到最后眼看嗓子都快咳出来了,才慢慢平息下来,又向宝络讨了酸梅汤一口押下才喜滋滋道:“家里有姐姐做淑女就够了,我可不想再被那些老嬷嬷礼教什么的给坑害了。不知礼数就不知礼数呗,我还不乐意那些个大官贵族讨我回去做儿媳妇媳妇呢。”
“你呀。”宝络也懒得去说她,出气似的使劲点着她的前脑门,可心中却是又甜又苦。若是她这胎是女儿,她也想这个孩子能像宝珠这样无忧无虑。如果真要嫁给像四爷八爷那样的男人,她倒情愿女儿终生不嫁也要活的恣意畅快?她走这条路子是没办法的事儿,可她不想自己的妹妹和女儿走上同一条道路,只是这天家容的下这样的女儿吗?对四爷,她是半点信心都没有。
秦嬷嬷给宝络上了一碗酸梅汤,不过是温的,宝珠喝了自己碗里的一口又喝了宝络碗了的一口,咦了一声皱眉。“怎么?”宝络吃着笑问,这个小脑袋里不知道又装了什么方小说西,听说以前跟那个那拉福晋就是这般,私下里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谁也管不来。自从自己接收了那拉福晋这具身体,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想纵容。
“温的?”宝珠惊叹,谁喝酸梅汤喝温的,姐姐没病吧。宝珠摸了摸自己的头又摸了摸姐姐的头,见没发烧更加不解:“姐姐,你怎么了?”这话刚落,一屋子的下人掩嘴偷笑,连宝络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宝珠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指着秦嬷嬷问:“你说,我姐怎么了?”
秦嬷嬷收住笑,正正经经给宝珠行了个万福看着宝络眼中掩不住的喜悦:“恭喜六姑娘又要当小姨了。”宝珠先是还不解,愣了好半响,突然又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跳起来,大眼直溜直流往宝络身上来回扫了好几眼,又仔仔细细落在她小腹中,恍然大悟,喜悦飘上眉梢,上前紧紧握住宝络的手:“姐,你有孩子了?”
“嗯。”宝络低眉,心中酸酸甜甜的。宝珠像上串下跳的猴儿前前后后问了几个月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姐夫知道了没,姐姐你想吃什么,想不想吐,哎呀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宝络被她都弄得头晕,不想吐也被她说的想吐,好不容易止住这猴精才一一作答。正说到贝勒爷现正在衙门,应该还不知道呢,就见宝珠一脸的嫌弃样。
她道:“我就不懂姐姐这般的人物,姐夫怎么就看不上呢?那李氏宋氏不过是野花之流也让他捧在心头放不下手来。我平日里就跟额娘说姐姐太过善良,要我定要狠狠整治那些妾侍一番不可。我的男人怎么可以同其他人共享呢?”
宝珠慷慨激扬,说话的抑扬顿挫好不气势,待她说完,却见整屋子异常安静,人人都惊恐的看着她,就连姐姐也愣着半响,许久才缓过神来让屋内众人全部退下。
宝珠这话要搁在二十一世界那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儿了,男人与牙刷不可共用,不过搁这时代吧,还是具有那么一点挑战性。
见屋内众人束手离开,门沿外一阵风吹来打散主子边的纱帘,宝珠身上正红福晋旗装闪目非凡,宝珠猛地打了个抖,回过神牢牢擒住宝络的双手,盯了她半响提声:“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宝珠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这番话说出来虽畅快淋漓,但瞧这满屋的规矩和贵气,这才猛然意识到这不是盛京而是京城,不是她家而是贝勒府。一种从心底不断涌出的恐惧感像一双黑手牢牢占据她的内心,这才从稍纵即逝的惊骇中冷不经打了个抖回到了现实。
宝络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将她搂入自己怀中,安抚的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姐姐知道你的意思,这话儿私底下可以跟姐姐说,但以后莫要让人听见了,这样对你对我对阿玛额娘都不好,知道了吗?”宝珠打了个抖,点头。
她这个妹妹胆子比八福晋还大,八福晋虽说占着妒妇的名号,但这话从未开口敢说,而她这个妹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于这个世界,这个对女性绝对不公平的世界是敢于斥责和反思的。宝珠今日这番话说得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骄傲。因为这个超越了三百年的理论从一个古人口中听到是一个足以让现代所有女人都沸腾的呐喊。
当然她也是一样的,从她第一刻穿越到这个时代起,历史就很残酷的告诉她要想生存必须要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则来,她也曾经激动过也曾经犹豫过,可当白天过去,她在夜晚看着这个空旷的房间,看着只有一盏油灯守护的夜晚,她才意识到她是如此的脆弱,穿越女的优越感只是一张白纸,在什么时代就要做什么时代应该做的事,虽然这很残酷但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宝络的安抚让宝珠身上的恐惧渐渐找到了安全感的平复,可最终似有不甘心一般抬头看着宝络,一张脸有些惨白:“姐,若是以后我嫁了一个和姐夫一样的人怎么办?我也要像你一样守着这座宅子看他纳了一个又一个吗?”宝珠对这个姐夫很不满,她曾经试探的告诉觉罗氏,她不想像姐姐这样。
宝络摸着她的头很想告诉她只有这个办法,但狠心的话始终无法说出口,宝络只能轻描淡写道:“不会,姐姐会帮你看着的。可如果你有心爱的人了,得老老实实告诉姐姐才行。”哎,今天新月格格的事儿让她不得不提防呀,好好一个格格怎么就喜欢上有妇之夫了呢?宝珠要是敢这样,她第一个就先打断她的腿,第二个就弄死那个男人!
说起这事儿,宝珠伏在宝络身上忍不住吃吃笑出声:“姐,你知道不,前儿个我见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人。”说着从宝络腿上支起,忍俊不禁:“姐,我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一下子能有那么多的表情。”
宝珠倒是还是小孩子心性,想着那日顿时就乐不可支,还没说两句话就笑出声,到第三句还含在嘴里就摸着肚子在炕上到处打滚:“哎呀呀,可笑死我了。”宝络被她饶的不得了,瞪眼:“快坐好,好好跟我说,也让姐乐乐。”
“嗯。”宝珠这才正经了一小会儿,紧接着又开始眉飞色舞的说起。
“姐你不知道原来二哥有那么好玩的一个朋友。那日我正在前厅缠着额娘说要来看你,但额娘不准说你刚回来要歇息让我等等几日再过来。”说到这儿宝珠皱眉:“姐,额娘老哄我,直到今天才肯放我出府来看您呢。”
宝络瞪眼:“别岔开话题,额娘还不是怕你调皮。”
宝珠吐舌,紧接着说下去:“我不是正和额娘说着吗?然后二哥就进来给额娘请安,紧接着又来了一个男人,说是叫多隆贝子的,也进来给额娘请安。二哥不知道我在这儿就领着他进来了,可你猜怎么的。二哥看到我立马皱了眉头挡在那个贝子跟前,眉头眼睛都挤在一起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说着宝珠还一边模范宝络二哥的动作。
“然后呢?”宝络催了一下这个臭丫头,若是让二哥知道她又在这边编排他,肯定又得气着了。他那个二哥嘴上满口的仁义厉害着呢,可也不知怎么跟那个多隆做起了朋友。
“哎呀呀,眼见我在这儿,二哥不得已跟那个贝子介绍说我是六妹,那多隆贝子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我,看了好久转向二哥问:她是你六妹?你说傻不傻,还连问了好几声,脸一下子从红色变成青色,紧接着变成铁青,最后干脆从脸到脖子都成苍白苍白的。额娘吓得一大跳,还以为他害了什么病,赶忙让嬷嬷去请太医,可这人怪得很,只往外走,摇摇摆摆的说他认错人了,你说吓不吓人呀。”宝珠说着还觉得渗的慌,想起那表情用一句什么成语来着?
嗯,对。叫做面如死灰!
正说着外头有人喊:“太阳底下的,爷您怎么站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