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禅寺之所以出名,并不在于它顶着千年古刹的名号。事实上,近百年来,柏林禅寺屡遭劫难,殿堂、经像荡然无存。到1988年这里重新进驻僧人时,只有赵州禅师舍利塔及二十余株古柏,很难使人想到这里曾是一处佛教古刹。
人的力量是神奇的,经过净慧老和尚“生活禅”的理念推广,明海大和尚把这个概念发扬光大。在他们的带领下,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近20年来筹集了上亿资金,终于重建了柏林禅寺,并逐步成为一个面向社会、面向大众的现代佛教寺院。
传学师傅正在为我们上晚课。
一大早从香港拖着行李过关去深圳机场,飞石家庄后转大巴往赵县。经过一天的奔波之后,于下午五点在重重暮色中到达千年故刹柏林禅寺。
寺庙的收费非常低廉,包食宿每天才20元人民币,走的时候还送了每人一包书。禅寺目的绝非赚钱,而是为了弘扬佛法,可是大家很是内疚,布施后心里才安宁很多。
我们住的茶香楼是一栋两层高的建筑,每天经过这个楼梯间爬上爬下。
来禅修的学员们被分配在茶3、4、5等等房间,我所住的房间是茶5。分里外两间,住7个人,共用一个洗手间带冲凉房。这已经是寺庙里条件最好的了,云水楼的学员还得用公厕呢。
不过,人多时间紧,冲凉的下水又不畅,天寒地冻的暖气也不够,条件还是比较艰苦的。
一看那个最乱的就是我的铺了,惭愧,这三天就我从来没叠过被子。
火速安顿好之后去吃晚餐,每晚6:00准时开饭,过时不候。
几乎庙里绝大部分的和尚,还有所有的居士都在这个唯一的大食堂用餐,用餐是有专用名词的:早午餐叫“过堂”,晚餐叫“药石”。
进入餐厅手机要关机,不可以彼此交谈,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用餐者每人每次发两只碗,一双筷子和一张纸巾。左边的碗装稀的食物,比如粥类。右边的碗装干的食物,比如主食馒头米饭和菜。
分发食物时师傅或者提桶或者端盆快速走过来,这个时候一定要火眼金睛的瞄清楚,然后快速决定吃还是不吃?决定吃的话,碗就防止在桌子的前沿,不吃的话就把碗拖近自己。否则走过了没得再加,或者不想吃的也得强行吞下去。
因为食物是十方施主捐献的,一定不可以浪费,一定要吃完才不可以,吃不完师傅会命令你一定要吃干净。至于吃完的标准嘛,就是吃到一粒米都不剩。快吃完的时候,分发食物的僧人或者居士会拎着开水瓶过来往大家碗里倒水,帮你把碗里的食物彻底挪到肚子里。这个开水不是让你拿自己的水杯过来接水的,而是让你涮碗喝下去的。
我们初来咋到不清楚状况,有女生因为吃不完差点急哭了。还有感人一幕发生,有一个女生告诉洗碗的老妈妈她吃不完,老妈妈当时就拿起她吃了一半的碗帮她吃掉了。
餐厅以中间的五观堂为分界线:中间一般是大和尚饭前带领大家诵经,饭后讲禅,两边前边几桌是和尚坐,后面是居士坐,男女居士分开坐两边。
饭后去上晚课,由传学师傅跟我们简单介绍庙里的规矩和其他一些注意事项。
墙上挂着老和尚和大和尚的标语,还有和尚们自己创作的漫画。
传学师傅轮廓鲜明,样貌清秀,而且非常耐心和气。
第二天早上4:30,悠远的钟声一声赶似一声的响起,对我这个之前每晚2:00多才睡的人,起床除了感到寒冷以外,居然并不觉得非常困难。很简单,你第二天早上能不能够起来,其实取决于头天晚上临睡前你想不想起来,如果你决定第二天你一定要准时起床你就可以做到。
5:10分,万佛殿的诵经仪式准时开始。
诵经活动持续一个小时,我们跟随法师一起做完了整套仪式。
庄严肃穆的万佛殿。
6:30,早餐正式开始,应该是叫“过堂”正式开始。今天的早餐有馒头,花生芝麻糖包子,菜和小米粥。
早餐完毕回到宿舍,天还没有大亮。
赵州禅师的舍利塔是庙里的精髓,几乎从庙里户外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看到它。
围墙上贴有历史上有名的禅师的简介。
7:30,太阳冉冉升起,我们今天的活动也拉开了序幕。
传学师傅带着我们开始参观寺庙。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看我包成了这样还冻得直哆嗦。
除了这个香炉,其他的全是后来人建造的。
新修的寺庙和古老的赵州禅师舍利塔和谐相处。
赵州禅师(778~897),法号从谂,是禅宗史上一位震古烁今的大师。他幼年出家。后得法于南泉普愿禅师,为禅宗六祖慧能大师之后的第四代传人。唐大中十一年(857),年已八十高龄的从谂禅师行脚至赵州古城,受信众敦请驻锡观音院,弘法传禅达40年,道化大行,僧俗共仰,为丛林模范,人称“赵州古佛”。
赵州禅师住世百二十年,他圆寂后,寺内建塔供奉衣钵和舍利,谥号“真际禅师”。元明两代曾先后建古佛堂及大慈殿供奉真际禅师石刻顶相。寺内现存的赵州塔建于元天历三年(1330),全称“特赐大元赵州古佛真际光祖国师之塔”,高33米,七层。1997~1998年,新加坡高家仁居士捐资重修,使古塔焕然一新。
墙上的部分宣传画是关于生活禅夏令营的。
为了提倡生活禅的理念,更好地将佛法融化于社会,从1993年起,柏林禅寺每年坚持面向社会举办“生活禅夏令营”。参加夏令营的都是18~30岁的佛教青年,每届人数在250人左右。在七天的寺院生活中他们要参加上殿课诵、坐禅、聆听佛学讲演、吃茶谈心、云水行脚等活动。营员们在一种全新的环境中认识佛法的博大精深,寻求心中尘封已久的真善美,体味佛法的超越与安祥。夏令营从举办以来得到各级政府领导和教内外各界人士的赞许与好评。
阳光给万佛寺镀上了一层金光。它正是我们早上上殿的地方。
在传学师傅的带领下,我们有幸在白天重临万佛寺仔细参观。
大殿建筑壮观,气势恢宏。
四周墙壁装饰的全部都是金色的佛像。
早上诵经的和尚念的经文,在简单乐器的配合下,他们歌唱的抑扬顿挫。
拾阶而上,我们来到大殿二楼参观。
阳光透过窗口直射进来,整个大殿顿时温暖了起来。
参观完万佛殿,我们到观音殿打座。
这也是我之前最怕的环节,对我这样骨骼僵硬的人来说,盘腿坐一个多小时简直是不敢想像的。但其实不是的,宽大的木椅上铺上了厚实的椅垫,臀部那里还摆了两块垫子可以增加高度,这样腿就不会难受了。
打座的目的是通过放松整个人的身心,然后冥想,从而思考人生的真谛。可是早上起的太早了,而且整个禅堂实在是太安静了,我一坐下就立刻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沉,直到传学师傅敲了木鱼才惊醒。
打座的地方温暖舒适。
庙里的建筑很有特色。
摘录部分午餐晚餐:中午上了麻婆豆腐,晚餐的主食是八宝粥。我是纯粹的肉食动物,属于无肉不欢的那种,都觉得这斋菜还挺好吃的。
掌勺的师傅好手艺啊!
我们住的茶香楼的二楼走廊,门口挂着棉布帘保暖的。
下午在指月楼由明影法师做开示,他讲了佛祖释迦摩尼的出家典故,还有禅宗的讨论。
明影法师是河北佛学院教务长,柏林禅寺堂主。北大地质系毕业,他有独立思想,经常沉溺于对生命的思考。
1989年,明影法师当年被分配到北京海淀区政府。他生性率直,不太适宜机关里的生活。上世纪90年代以后,市面上佛学书籍才多了起来,他看了蔡志忠的漫画《六祖坛经》后才发现原来中国还有这么好的文化。从那以后,他才开始研读经书。出家前,一定要用财富证实自己,不是混不下去才出家。后来在深圳小梅沙的海边,他研读《维摩诘经》,“眼前的每朵浪花后面是另一朵浪花在推动。其实,波峰并不比其他浪花多伟大或最出色。大海是整体的生命。”他方才释然,在世俗中,一个社会中人的成就也不能更多证明什么。2001年,他在柏林禅寺正式剃度。
明影法师说:种庄稼,种下它,便不要对结果有希望;所谓无欲,是放下各种私欲,成就大的追求,就是道义当先的欲。无欲,无的是破坏性的、盲目的、七七八八的无益的欲,要减少这种私欲,提升浩然正气。“有祸,不能以道义避之不避,有利,不能以道义得之不得”。
他还解释,儒释道都以修心为中心。儒道实为一家,一个体的两个方面。老子为破,孔子为立。道家认为,你立一个圣贤为标准,就会有伪装的圣贤,所以它要破,不立,重在超越。而儒家重在立,立一个可操作的标准,在六艺中完成“仁”的修养。儒家以“仁”为核心,重在人间人伦的建立,治世,建立善恶的标准。佛家通达一切,圆满,通过佛能读懂儒、道,是出世教育。讲论语,要回到论语本身,孔子本身,不要被后世所误导。
明影法师的一些论调:
心与物的追求:
心和物是不二的,但也是不一的。心不是物,物当然也不是心,这是一个方面,这是事实;但是心不离物,物不离心也是事实。这两者我们不能把它打平,所以我们总是在心与物的对立与统一中纠结。当然,在对外在事物的追求中依然可以炼心,即便有人一心追求外在的功名利禄,他依然也要提高修养,因为不提高修养,他就不能很好地获得外在的成就,这是毫无疑问的。
内与外两者间并没有截然的界限,虽然没有界限,但是侧重点不同,发心不同,方向不同,结果就会全然不同。我们以一颗不自知的心去认识外境,永远不会有终极的答案。因为我们以不认识的心去认识外境,认知的主体不清楚,那么我们对客体的认识就永远是相似的。我们也许可以无限接近,但是永远没办法达到最终的真实。唯一的出路就是转过身来,返究其心。先认识了我们的心,这时才能超越心与物的对立,达到既认识心又认识境的目的,这是唯一的出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就是讲的这个道理。
所以,在禅宗的基础修行阶段,究心是对的,逐物是错的。但在禅宗修行的高级阶段,求心与求物都不对,正如南泉禅师所说的,“拟向即乖”。
平常心和分别心:
波浪会有起点,或者第一个波浪是没有起伏的,或者在波浪相续当中前波和后波之间有个纯粹的水的空档,我不这样认为。在凡夫生灭心的境界中永远没有间歇和真正意义的起点。我们现在正运作着的身心机制是“无明缘行,行缘识,是极其复杂和飞速变化的生灭心,这里面并没有一个状态是真正的平常心。因为我们任何的感知和思绪,哪怕是刹那的体验都有能所,都是因缘所生,都有条件,有条件的心就不是平常心,这是毫无疑问的。在这个问题上一定不能含糊,必须要深细的抉择,此其一。
我们并不是因为佛陀是佛陀才来尊重他,而是因为他对众生的教化,他传给人类的宝贵教法,他无限的智慧与慈悲,对我们生命的滋养,才不断地激发我们对佛陀无限的感恩和尊重。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学佛的人学得越久就越尊重佛陀,而一个初学者是没办法建立那种完全不动摇的、可以为之抛家舍业的信心与力量的原因。一定要经过不断地学习佛陀的言教,才能建立深刻的认识和信心,这种认识一定要在自己内心中,在自己的思维中,在自己的生活中,在自己体验中不断地得到了验证,这种感恩和认知才能建立。
说到底,人与人的一切交往都是心的交往,我们读书,其实是跟一个人在进行智慧的交流。我们读经典,尽管我们一开始读不懂,但是那也是我们的生灭心和佛菩萨的涅槃妙心在碰撞。很多老居士并没有受过太多教育,但是读《金刚经》读得很开心,甚至很有体会,就是这个原因。平常心是每位众生本自具足的,对此我们要有信心。
平常心和生灭心
不管我们是看到、还是想到、还是刹那生起的觉受,都是生灭心,因为它已经灭去,它并没有停留,所以它不是平常心。我刚才讲了,所谓的平常心也并不是我们现在想像的平常心。我们要想体悟平常心,唯一的出路,那就是返观生灭心的过患,直接地来观察、思维、体会,来谛观生灭心的起处。这个过程并没有一个答案,而是一路返观下去,当有一天生灭心顿断了,这一定是一个突变的过程,突变了以后才是所谓的平常心,到那个时候也不是语言所能表达的。赵州和尚有一个《鱼鼓颂》:“四大由来造化功,有声全贵里头空,莫怪不与凡夫说,只为宫商调不同。”这里不能与凡夫说的,指的就是平常心的境界。平常心与生灭心的关系,正如水与波的关系。水与波不是一回事,但又永远不能分开,波与水不一不异,生灭心与平常心亦复如是。《心经》中“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讲的也是这回事。
柏林禅寺历史:
柏林禅寺坐落在河北省赵县县城(古称赵州)东南角,与“天下第一桥”赵州桥遥遥相望。它最早建于汉献帝建安年间(196~220),古称观音院,南宋为永安院,金代名柏林禅院,自元代起即称柏林禅寺。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座古刹虽几经兴衰,却仍然香火绵延、高僧辈出。据僧传记载,著名的译经大师玄奘在西行印度取经之前,曾来此从道深法师研习《成实论》。晚唐时,禅宗巨匠从谂禅师在此驻锡四十年,大行法化,形成影响深远的“赵州门风”,柏林禅寺因此成为中国禅宗史上的一座重要祖庭。
金代,这里一度改为律宗道场,曾有五代律宗大德在此弘扬戒律达五十年。最有名的是诠宗律师。金朝末年,法传临济正宗的归云志宣禅师主持法席,柏林寺由此革律为禅,宗风大振。归云禅师平生主持七所名刹,望重当时,现在北京西郊潭柘寺尚存其舍利塔;元代,这里先后有圆明月溪禅师、鲁云行兴禅师,都是宗门大德,柏林寺由兹气象恢宏,成为燕赵一带的佛教中心;明清两朝,中央朝廷管理赵州地区佛教事务的机构——僧正司设在柏林寺。当时柏林寺的住持往往同时兼任僧正司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