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问相思几多许,情是高山爱是海。
萧观音作《回心院》十首后,仍然没有唤起丈夫的回心转意。诗情喷发的她又写出了更大胆更具有诱惑力的《十香词》,希望把丈夫拉回到自己的身边。
第一香:发香。青丝七尺长,挽出内家装;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第二香:乳香。红稍一幅强,轻拦白玉光;试开胸探敢,尤比颤酥香。
第三香:腮香。笑蓉失新艳,莲花落故妆;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第四香;颈香。蝤蛴那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宵欢臂上,应惹颈边香。
第五香:吐气香。和美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定知郎口内,含有口甘香。
第六香;口脂香。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
第七香:玉手香。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
第八香:金莲香。凤靴抛合缝,罗袜卸轻霜;谁将白玉手,雕出软钩香。
第九香:裙内香。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消魂别有香。
第十香:满身香。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无非口噉沉水,生得满身香。
如果说《回心院》十首是借物表情的话,那么这《十香词》则是以身献爱了。
在萧观音看来,如果丈夫连“扫深殿、拂象床、换香枕、铺翠被、装绣帐、叠锦被、展瑶席、剔银灯、熱薰炉、张鸣筝”这些和丈夫缠绵的地方和物品,丈夫都不记得了。那么我身体上的十个部位你应该还记得吧?
然而,遗憾的是,辽道宗不但把这一切都忘掉了,而且还把萧观音和太子杀掉了。
导致萧观音香消玉损的这首《十香词》有两种说法:
一说是萧观音和那个为《回心院》作曲的、仪表俊美的赵惟一,发生了恋情,奸情败露,被丈夫所杀。
说《十香词》第九词“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哪识罗裙内,消魂别有香。”就是写赵惟一与萧观音做爱时,赵惟一战战兢兢的窘急猴急之状。
又说萧观音在写《十香词》后又写《怀古诗》一首:
“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说这诗中隐含有赵惟一名字,恋恋之情,不绝如缕。
一说是萧观音受了大奸臣耶律乙辛的陷害,萧观音以白练自缢。
辽朝末期的文人王鼎就是这样认为的。王鼎据他老婆的乳母讲述,编著了记载辽史的《梦椒录》,但王鼎认为《十香词》是耶律乙辛派人伪造,并让宫人骗萧观音照抄一遍,哄骗道:“此为宋国忒里塞(皇后)所作,如得皇后御书,即可称为二绝。”
萧观音“得而喜之,即为手书一纸,纸尾复书其所作《怀古诗》一首。”
头脑简单,专喜打猎辽道宗醋劲大发,勃然大怒。认定萧观音与伶官赵惟一私通,敕令萧观音自尽,赵惟一凌迟处死。
耶律洪基在萧观音死后,竟“命裸后尸,以苇席裹还其家”。就是将萧观音的尸身扒光衣服后用破席一裹,送回她娘家去,以示羞辱。萧观音低后,太子也在耶律乙辛的诬陷迫害下死去。
萧观音自尽前,请求见道宗一面竞不获准。她对道宗的一片思念落得个三十六岁自尽而死,她望着道宗皇帝的住处而拜,写下血泪交迸、忧愤满纸的《绝命词》:
岂祸生兮无联,蒙秽恶兮宫闱。将剖心兮自陈,冀回照兮白日。
宁庶女兮多渐,遏飞霜兮下击。顾子女兮哀顿,对左右兮摧伤。
其西曜兮将坠,忽吾去兮椒房。呼天地兮惨悴,恨今古兮安极。
知吾生兮必死,又焉爱兮旦夕!
写罢,用白练自尽。
年刚十八岁的太子耶律植也在耶律乙辛的构陷下废为庶人,不久之后也被害死。
但耶律乙辛的下场也并不好,耶律洪基后来发觉了他的野心,于公元1081年杀了耶律乙辛。
萧观音的孙子耶律延德也是这么认为的。
公元1101年,70岁的耶律洪基死了,他的26岁的孙子耶律延德继位,是为天祚帝。
萧观音的孙子耶律延禧继位后,认为自己的奶奶和父亲是出于耶律乙辛的诬陷,为了报父亲和他奶奶萧观音的仇,将耶律乙辛的子孙及亲旧,全部杀光了。
耶律延禧把奶奶的尸体刨出,重新洗沐装裹,遍体皇后衣饰,以“宣德皇后”的名号把奶奶与爷爷辽道宗合葬在一处。
辽朝被金灭后,金兵又把萧观音的尸身刨掘出来,剥去身上金玉,任由牛马践踏。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过后,女诗人仍旧不得安生,灵魂竟无安生之地。可惜,一代艳骨芳容,零落成泥碾作尘。
天祚帝仍然娶了萧族部落的女子为皇后,可萧族女子中再没有一个长得象萧观音这样漂亮、文采才华的人了。
天祚帝虽然为奶奶平反,可是他没有记住爷爷的教训,犯了她爷爷的错误,导致他的爱妃萧瑟瑟重蹈了萧观音的覆辙。
天祚帝之妃萧瑟瑟也是一位才女,可她遇到了更昏庸的丈夫。
天祚帝沉湎于打猎已到了令人不可理解的地步,后金人侵辽,辽郡丧失大半,他还在猎场不回,后金人打得他到处跑,他还在空隙时间猎上几把。
被立为文妃的萧瑟瑟对天祚帝的作为十分忧虑,对民族的命运十分关心,于是,她写了一首《讽谏歌》,劝天祚帝刷新政治,信赖忠臣,堵塞奸邪之路。歌曰:
勿嗟塞上兮暗红尘,勿伤多难兮畏夷人。不知塞奸邪之路兮选取贤臣,直须卧薪尝胆兮激壮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云。
可惜的是,萧瑟瑟的劝谏只是出于良好的愿望,已经头脑发胀的天祚帝是听不进去的。在奸臣的陷害下,天祚帝把一片忠心的萧瑟瑟置之死地。
清朝风流倜傥王孙纳兰性德惺惺相惜,作词追悼萧观音,叹道:
六宫佳丽谁曾见,层台尚临芳渚。一镜空潆,鸳鸯拂破白萍去。
看胭脂亭西,几堆尘土,只有花铃,琯风深夜雨。
纳兰还写到:
“马上吟成促渡江,分明闲气属闺房。生憎久闭金铺暗,花冷回心玉一床。
添哽咽,足凄凉。谁教生得满身香。只今西海年年月,犹为萧家照断肠。”
清代的朱彝尊写道:
细草含茸,圆荷倚盖,犹与舞衫相似。回心院子,问殿脚香泥,可留萧字?怀古情深,焚椒寻梦纸。
在我看来,萧观音不管是被陷害也好,还是真的和赵惟一发现了恋情和性爱也好。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萧观音对爱的渴望、对请的渴望、对性的渴望。
姿容冠绝的萧观音,被丈夫冷落的时候才30多岁,正是在性情旺盛的年龄,无论其才华、无论其性情,她都需要丈夫的爱。
当她以儒家文化的视点看已经是直白了《回心院》不能使丈夫回心转意说,她更以草原民族的坦露直呼自己的丈夫来爱自己。
她呼喊自己的丈夫,如果你不记得我们二十年间发生在“宫殿、象床、香枕、翠被、绣帐、锦被、瑶席、银灯、薰炉、鸣筝”里的缠绵恩爱和鱼水之欢,那你还一个记得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记得我的“发香、乳香、腮香、颈香、吐气香、口脂香、玉手香、金莲香、裙内香和满身香”吧。
我觉得萧观音作为妻子对丈夫展示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的美妙、以自己的美丽、魅力唤起丈夫的情、丈夫的爱、丈夫的性,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然而,当这呐喊依旧得不到丈夫的回应时,萧观音与赵惟一的爱、情、性就会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这样的红杏出墙在儒家文化统治的中原政权里就时常发生,何况在大草原呢?何况在为了政权的稳定而联姻的皇宫里呢?
2008年12月22日1:3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