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游击队》和它塑造他的主人公李向阳,在中国老电影中可谓家喻户晓。1950年代曾经有一个郭振清饰演的老版,是黑白片。“文革”期间又重新拍摄了彩色片,是由李铁军扮演。之所以拍摄彩色片,是因为江青觉得这个题材可用,但是艺术上没有搞成“三突出”,政治上也没有大书特书毛泽东思想,因此重拍彩色片的时候,这些方面都得到了加强,但是整个故事内容,两者完全一样。
既然是战争题材,那么就要有李向阳领导的游击队,和松井领导的日伪军进行真刀真枪的较量。总要打打仗,好人赢了坏人败了,故事要围绕这个进行。至于电影要体现的政治意义,如“人民战争”、“持久战”、“中流砥柱论”、“军民鱼水情”等,都要放在如何歼灭敌人的战斗过程中。在这里,我们撇开其他内容,仅讲双方的战斗,看当时的电影工作者是怎样编故事的。
电影有个开头,是引子,序幕,讲的是1943年,日寇对我华北根据地进行大扫荡,我游击队长李向阳接到团首长的命令,要求他带领一支小部队进入平原,一是拖住日寇松井的部队,频繁袭扰敌后方,不让他进山增援,二是搞到粮食,支援我军在山区作战。
李向阳游击队从山区进入平原后,很快就公开露面,大肆张扬,真假情报一起送出,目的是让松井日伪军知道游击队在活动,以便早日拴住他。但松井并不知道李向阳等人究竟在那里,于是四下搜捕,比如到了刘家庄,祸害了当地村庄之后,仍然找不到游击队的行踪。
李向阳的根据地是李庄。但他到李庄后,很快就被地主侦察获悉,然后地主将这个有价值的情报送出。松井获得宝贵情报后,急忙率领人马扑向李庄,将李向阳包围在了村庄里。李向阳转入地道进行作战。这个地道很有意思。如果李庄没有地道,李向阳就成了瓮中之鳖了。李向阳能活下来,多亏了老乡们事先有地道。地道是在李向阳来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了,而且足够长,要多长有多长,长到敌人看不见,连成了网络化。
当日伪军分进合击李庄的时候,李向阳利用地道不慌不忙,用“借刀杀人”之计,让两股敌军互相厮杀。敌军死伤一片,而我军无一伤亡。其实,稍微有军事经验的人就能通过火力来辨别对手,比如李向阳肯定是没有重机枪或者钢炮的,这东西只有日本鬼子才有。但故事不能让敌伪军辨别出来,只能让他们死磕,多死,这样故事才有意义。
在敌伪军进行互相射击,造成伤亡的时候,李向阳率领游击队已经通过地道,跑出了鬼子的包围圈。按理来说,日本鬼子应该在村外放一些瞭望哨的,居然都没有发现。其实这里已经有个问题了,既然李向阳的游击队能通过地道跳出包围圈,那么李庄的老百姓是自己给自己挖地道,他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个工事,也跳出包围圈呢?
松井继续包围李庄。这又是个问题。松井既然死死不放过李庄,李庄一定要有它的战略价值才对。从故事叙事来看,大概是两点:一是李向阳在李庄,二是李庄还有粮食,一个穷村庄能有多少粮食,电影说有几十石,也就几千斤粮食。日军为了这点粮食,死死咬住不松口,什么都不顾了。
李向阳见日寇包围李庄不肯放弃,于是改用“围魏救赵”的战术,化装成运送粮食的赶车人,先拔了鬼子西平据点的炮楼。这等于告诉对手:我李向阳已经跳出了包围圈!但松井不为所动,或许他是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迫使李向阳一定来救李庄,或者就是看中了那几千斤粮食,一定要搞到手,否则皇军都要饿死了。第二个小战斗结束,游击队拔掉一个据点,消灭一个排伪军,我军仍然零伤亡。
就在松井坚持在李庄挖地道找粮食的时候,换句话说,也就是李向阳跳出包围圈,群众躲入地道的时候,那个地主又送来了第二个有价值的情报,为松井提供了准确的地道口位置。松井挖开地道口,我区小队民兵在洞内向洞外射击,当场击毙三人。我军仍是零伤亡。
李向阳见松井不肯离开李庄,于是开始进入松井驻扎的县城,战术仍然是“声东击西”。李向阳在县城的餐馆里,也就是我方的地下交通站先下了侦缉队的枪,这就等于告诉松井,我李向阳已经到县城了。同时在餐馆,李向阳获得情报,于是在车站炸毁了敌方的军列。目的还是要把松井调出李庄。轰炸军列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火药库爆炸的硝烟和烈火,在暮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壮观。
从松井找到地道口一直到他获悉军列被炸,从时间来看,至少是从下午到了晚上。这段时间,松井居然一个老百姓都没有找到,一粒粮食也没有挖出来。我们只能说:日军在休息!至此,日军军列又被炸掉,我军还是零伤亡。
其实,从军事价值来说,松井一直在李庄,对李向阳来说绝对是好事。他可以趁着鬼子的主力集中在李庄的时候,在其他地方施展拳脚,出色的完成任务。李向阳的任务就是杀鬼子,除汉奸,搞粮食,把松井栓在平原。松井不肯离开李庄,这是个多么大的好事啊。对李向阳来说,李庄又没有任何军事价值。那里只有几十石粮食,再就是一群老百姓了。我们可以说,李向阳是为了保护李庄的老百姓,才一定要把鬼子调出来。但问题是,之前当鬼子在刘家庄祸害的时候,李向阳怎么就不营救了呢?
战斗到了晚上,松井接到情报,知道县城的军列被袭击,只好垂头丧气地从李庄解围。但他在回县城的路上,又改变了主意,重新返回李庄。难道还是为了那几十石粮食?连夜回到李庄后,日军不再休息了,改用烟熏把老百姓逼出了地道,统统抓到了广场上。早半天干什么去了!松井关心的还是两个问题:一是李向阳在哪里,二是粮食在哪里!其实,李向阳现在在哪里,躲在地道里面的老百姓,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松井通过枪杀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试图获得这两个情报。我方牺牲两人。
当李向阳知道松井仍然没有从李庄撤围后,于是改用了第三个计划:兵分两路,一部分装成我主力佯攻县城,他参加另一部分,直接去解决李庄的老百姓。看来李向阳除了用“声东击西”或者是“围魏救赵”这招外,其他也没有什么良策,现在也不怎么自信了。
我游击队在城南关佯攻县城的时候,电影犯了一个错误,就是把电话线剪断了。其实不应该剪断,应该让电话线保持畅通,这样松井才会早日收到情报,早日撤围。电影让伪军骑马从县城跑到李庄,报告了这条消息。这是一个常识性的错误。这次佯攻以及李向阳到李庄现场的营救,终于把松井逼出了李庄,他跑回了县城。至此,故事片所要讲述的第一部分结束。我们姑且称为“李庄战斗”。战斗的结果是日伪军互相残杀一次,西平据点被拔,军火库被炸,城南关被佯攻,李向阳解救李庄群众时,也击毙数量不详的敌人,我方损失是那一老一小。
“李庄战斗”是全剧的精华,从叙事时间来看,这场战斗大概进行了两个晚上一个白天。第一天晚上八九点钟的样子,松井做出误判,他到刘家庄祸害老百姓,实际上这时李向阳在李庄。半夜,松井接到情报,赶赴李庄。这个时候,李向阳仍在李庄和老百姓说笑聊天。后半夜,松井包围李庄,李向阳转入地道,造成敌伪军互相射击,大概在天快亮的时候,发现上当。李向阳也是在天刚亮的时候,跳出包围圈,而这个时候松井占领李庄。上午,李向阳去袭击西平据点的伪军,松井在李庄挖地,试图找到粮食和人员。中午到下午,李向阳拔掉据点后,看到鬼子没有离开李庄的意思,就跑到县城的餐馆。在这里缴了侦缉队的枪,还获得了军列的情报。这个时候,松井在李庄找到了地道口。到了晚上前半夜,李向阳炸毁军列,然后跑出县城,准备在半路上伏击撤退的松井。松井这个时候,好像没干什么,休息。天黑后就撤围了,走到半路重返李庄。半夜,松井把老百姓都抓了出来,审问拷打。这时,李向阳兵分两路,一部分佯攻县城,一部分解救李庄群众。后半夜,佯攻县城,李向阳进攻李庄,终于把松井调回县城去了。李庄战斗结束。
从空间来看,李向阳可真忙啊,可谓神人,至少是有如神助。我们假设李庄到县城的距离是20公里,因为李向阳要半路伏击皇军,距离不能太近了。如果只是10公里,根本不敢半路打伏击。这李向阳用腿来回走,又是行军又是打仗,恐怕来不及,要跑,或者飞,这才差不多。西平据点的位置不详,应该离李庄比较远才对,至少要有15公里以上才对。距离太近,皇军一个急行军,李向阳撤围恐怕来不及。李向阳从李庄出来,先到西平,再到县城,然后去半路准备截杀,后来又到李庄和城南关。不管李向阳到那里,他始终能知道松井在李庄干什么。这一天一夜,光为了收发情报来回跑路,至少要超过100公里。所以说李向阳的人都是神行太保,小鬼子是守株待兔。这故事里的时间和空间,真是排得满满的,否则不可思议啊。
第二仗,可以称为“县城之战”或者叫“粮食之战”。接着是一段没有内容详情的破袭战,松井被迫龟缩在县城中,不敢出战,但皇军主力在山区作战,需要粮食,要是再不把粮食运来,皇军都要饿死了。于是松井筹划要把城里的粮食连夜运往山区。这个情报被李向阳侦察到了。电影中,情报战很重要,李向阳他们说有就有。他获悉后,马上化装入城。但在大街上,李向阳被地主的儿子,大概是侦缉队长发现。李向阳巧妙脱险,侦缉队没抓到。既然城里已经发现李向阳在活动,应该全城戒严搜捕才对,至少粮库要加强戒备。但松井什么都没干,再次休息了。李向阳化装成车夫混入粮库,把粮食全部焚毁。这个时候,松井才恼羞成怒,全城戒严。为了搞到出城的通行证,李向阳潜入老地主在城里的住宅,把老地主和他汉奸儿子全部干掉,获得通行证,顺顺当当跑出了城。这一仗,电影略写战斗过程,但战斗结果是不能回避的:敌方损失全部粮食,人员不详,至少有一个老地主和侦缉队长,我军毫发无损,零伤亡。
第三仗是“再战李庄”。松井失人失地失粮食,一筹莫展。我军用《孙子兵法》中的“死间”给松井送出假情报,说李向阳和粮食都在李庄。情报是没错,但我军主力也在李庄外围待命,等着敌人向口袋里钻。松井到达李庄外围后,“死间”巧妙逃跑,松井枪法不准,他受了点轻伤,呵呵。如果松井是个神枪手呢。再算上“死间”倒地壮烈牺牲,这算怎么回事。电影不能这样演。
在李庄外围,我八路军主力用大炮、机关枪痛歼一部分日伪军,把他们逼入李庄。李庄内有李向阳的游击队和县大队、区小队和民兵等,采用地道战、地雷战,把这股日伪军全部消灭。至少从电影上,没有看到我八路军、游击队和民兵有受伤和牺牲的镜头,但敌人已经全歼。
这就是电影《平原游击队》给我们讲述的一个抗日战争期间的战斗故事。你也可以模拟别的故事,注意以下要素:时间、地点、行军速度、人员、伤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