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大连报纸《满洲日日新闻》
30年前来到日本时,令我惊奇的现象很多,其中一件是报纸的不同。母亲家里订的是《读卖新闻》,一早上就送来了。送来的报纸不是几页,而是一摞子。怪不得订报的都是老年人,他们有时间慢慢阅读,上班族只能浏览大标题了。在大连住了三十多年,我印象中的大连报纸只有《旅大日报》。好像只有四版,而且是小型版,后来变大了。
直到1982年我离开大连时,大连也只有一家报社,出一份报纸《大连日报》。尽管如此,却从来没有过任何质疑,偌大的城市怎么只有一种报纸?!我们似乎早就被洗脑,报纸是党和政府的喉舌和舆论工具,它就应该传达一种声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连的报纸增多了。我知道的有《大连日报》《大连晚报》《新商报》《半岛晨报》等,只是道听途说,或许有更多。
昔日大连寿命最长的报纸当属《满洲日日新闻》,属于满铁经营。1907年满铁初任总裁后藤视察了满洲,他对新闻和印刷事业颇感兴趣。并对随行的人员说,为了促进文化发展,一定要借用报纸的力量。
当时满洲有三家报纸,一是中岛真雄在营口创办了《满洲日报》,时间是1905年7月26日。1906年10月,中岛真雄还在奉天创办了《盛京时报》。实际上在大连创办的第一份报纸是《辽东新报》,创办人是实业家末永纯一郎,时间是1905年10月25日。《辽东新报》坚持中立,很受好评。
开始满铁依仗自己的实力想买进《辽东新报》,出价是三万日元。费尽口舌,耗时三个月,《辽东新报》岿然不动。无可奈何,后藤开始张罗创办新报。他首先找到了东京印刷会社的社长星野锡,请求他助一臂之力。星野社长也有进军大陆的野心,所以满口应承。四方召集人才,成立了满铁机关报纸创立委员会,报纸命名为《满洲日日新闻》。
被任命为第一任报社社长的是森山守次,这个人曾在后藤任台湾总督时的官府里担任官吏。回到东京后,从事新闻工作,并有评论家的头衔,很受后藤总裁赏识。1907年10月15日,森山守次率领10几名人员,从东京来到了大连。
最初的社址是在滨町的原海军守备队的楼房,经改造后成为东京印刷的大连办事处,接着挂起了《满洲日日新闻社》的牌子。在《满日》报社工作的职工和编辑人员有50多名,比当时的《辽东新报》的人员多了两倍。创刊号在1907年11月3日发行,大版面6页,并开设了英语栏和中文栏。
为了标榜报纸的“不偏不倚”,特意在发刊词中强调了公平和中立,并且对外宣称是个人经营。经营者是森山守次,资金由东京印刷社长出了一部分,森山又向东京印刷接了一部分,满铁只是提供了必要的一部分经费。虽森山做过新闻工作,但缺乏经营经验,又没有竞争能力,因此发行部数停留在3000部前后,亏损持续。1909年9月,森山不得不自愿辞职,接任的是实业家伊藤幸次郎,也因“平庸无能”一年后被迫下台。
从1910年9月开始到1911年8月10日,报社社长的位子一直无人登基。满铁上层心急如焚,立即接手,从台湾招来了守屋善兵卫。这个人是《台湾日日新闻》社的社长,与后藤总裁和第二任总裁中村是公都有亲密交往。自他担任了大连的《满日》报社的社长后,凭着他的经验能力和经营手腕,使频临危机的报社恢复了生气。
守屋掌权时代,被任命为副社长的是务实派的村田诚治。两人野心勃勃,全力实行社内改革,并声称要将《满日》办成全满洲的一流报纸,并要进入日本国内报纸前五名之内。1913年5月村田诚治成为社长,报纸发行量达到了10000部。
《满日》报纸的影响越来越大,政界人士虎视眈眈,企图从中取利。1916年8月接任村田的是当时政界最有势力的政友会派的村野右卫门,报社和报纸开始被政治所利用。1927年4月以后,新任社长山崎猛更是个铁杆政治投机人物,他的主张是政治比报纸经营更重要。为了使《满日》成为政党的喉舌,当时的内阁十分重视报社社长的人选,甚至做出了内阁决议,收回社长决定权。
满铁社长,关东州都督和满洲总领事一致反对这个决定,坚持社长人选由他们三家决定。内阁决议成了一纸空文,却把政界独霸舆论工具的嘴脸暴露无遗。
有了满铁的雄厚资金做后盾,报社势力也不断扩大,进而开始吞并其他同行。加之1920年以后,军部开始强化对言论的控制,言论机关面临着生存危机。满铁乘虚而入,首先收买了曾与《满日》分庭抗礼的《辽东新报》。时间是1927年10月,创办者末永一郎已去世。
1935年8月,收买了《大连新闻》,1925年5月5日创刊。《大连新闻》是以讨论和批判当时的市政工作而发行的晚报。
1938年12月,收买了《奉天日日新闻》,1908年12月创刊。
1944年3月,收买了《满洲新闻》。
《满洲日日新闻》统一了昔日大连报界的天下,不久也迎来了它的临终末日。不论是官方还是民间人士在探索大连日殖时期的历史时,少不了去翻阅《满洲日日新闻》。三十八年的报纸记录总会给后人留下一些东西,难免泥沙俱下,鱼目混珠,待我们去辨别真伪了。
在老照片和老明信片中,你可以看到《满洲日日新闻》社的大楼威容(后来的大连日报社),位于纪伊町,现在的世纪街的街角,建于1928年10月。
如今你走到那里,虽看不到它的形体,仿佛还能捕捉到昔日的光环与残像。
(本文参考书目《満鉄とは何だったのか》)
1/4/2013 4:55:12 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