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果敢民族能算是一个“民族”吗？
——果敢人的民族自觉决定其前途命运
作者：王子瑜
果敢人说的是汉语、写的是汉文，传统风俗也全都与汉族文化无异，种族血缘也与汉族同胞一脉相承，是名副其实的“同文同种、同根同源”。可是，这一缅北汉人族群为何要以一个单独的民族形式标榜自己的身份呢？那就得从果敢民族的“身世”说起了。
果敢人的政治归属在1897年之前为满清朝廷。1897年至1949年之间属于大英帝国（英属印缅殖民省的子民）。缅甸独立之后，1962年中缅两国划定国界线，把果敢人随土划归缅甸联邦。于是，这世界就有一群汉人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缅甸的少数民族——果敢族。从此，果敢人的政治归属便是“缅甸国民”。政治属性上转变为缅甸人这一百年多年来，果敢人的风俗、禁忌、节日和礼仪等文化传统却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可见，果敢人的政治归属并没有影响其文化归属。但是，果敢人的政治归属却强势地改变着果敢人民的生活质量和民族尊严。因此，争取和确认果敢民族在缅甸的合法政治属性，对果敢人在缅甸国家的生存发展可谓至关重要。
很多中国大陆的网友强烈建议果敢人：要义正辞严地拒绝承认“果敢民族”这一称谓。要坚持宣称自己是“华人、汉人或华夏民族”。原因是：他们认为“果敢民族”这个称谓是缅甸政府为了分化华人，才给居住在缅甸掸邦果敢地区的汉族取了这一别有用心的族称。并屡屡强调提醒果敢人——这是一个含有歧视性与压迫性的称谓。
笔者同意：当年缅甸政府将居住在果敢地区的汉人定义为“果敢族”，有其“政治阴谋”的说法。但不赞同现今的果敢人舍弃“果敢民族”这个在缅甸具有合法民族政治属性的民族称谓。果敢人是汉人不假，果敢民族是汉族、华族、或华夏民族也不假。因此，中国网友们让果敢人赶紧“认祖归宗”情有可原。但在国家的政治地位上焉能指望果敢人仅仅就凭借汉人或华族这一称谓，就能获得中国大陆或台湾的合法国民身份认同。显然，那些鼓动果敢人放弃“果敢民族”这一称谓的热心网友，是将果敢人的政治属性与血缘属性、文化属性混为一谈。
果敢人若自称是中华民族，在情感上无疑会引得千千万万广大华人华侨的关注、同情和支持。但在其所生存的缅甸国家，果敢人坚持自称中华民族，只会令缅政府当局反感并对其加强防范；同时，也会让果敢人在缅甸的诸多领域中受到发展限制。因为，缅甸只承认果敢民族是缅甸的少数民族。一味强调宣称自己是中华民族，只会让果敢人失去缅甸国民身份的合法性。最终，恐怕只能以侨民身份作为暂居者在缅甸生存。
笔者相信果敢人永远不会因为其国籍而改变其种族特性，更不可能会因此而改变其种族血缘。相反，果敢人却会因为没有在缅甸争取到合法的民族政治地位而生活得倍加艰难。倘若，为了多获得一些情感上的声援，而失去了实质上的国民身份认同，果敢人可谓得不偿失。再退一步看，即便果敢人没有在口头上去强调自己是“中华民族”（或华人），其文字、语言、文化、民族传统和风俗习惯已足以说明他们到底是什么族、什么人。笔者以为，果敢人应“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紧紧抓住缅甸联邦立邦之基的彬龙协议精神，把历史包袱当作历史筹码来使用。以一个独立自主的民族亮相于世界国际，傲立于缅甸众多民族的大舞台之上。
“在缅甸被认为是中国人，在中国被认为是缅甸人。”这是所有缅籍华人都曾有过的悲凉境遇和发自内心的感慨。换言之，并非缅甸华人不想承认自己是汉人，而是，在国际交往中别人只看他们是何国籍，不论他们是何民族。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一位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官员能够仅仅凭着对方是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的龙的传人，就把每一位同文同种的民族同胞当作本国国民而善加优待。毕竟现代人的国籍，决定着其人在国际社会中相应的政治权益。
绝大多数果敢人也许还未能意识到：“果敢民族”这一民族概念是由地缘关系而产生的。狭义上说，果敢民族是被政治摧生出来的民族。但从广义上说，他的诞生是因其血缘关系、地缘关系和其族群共同紧密相联的政治命运。简单地把果敢民族定义为“一个被迫无奈承认自己是少数民族的华人族群”则会产生：“只要果敢人不承认自己是果敢民族，就会获得亿万华人的支持；有了广大华人的同情与支持，终将有机会获得合法的民族地位。”的简单逻辑。
“命运的共同性会使成员对民族共同体产生深刻认同”。因此，果敢人需要共同体的政治自觉与文化自觉，寻找其族群在政治和文化上共同的价值观。果敢人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唯有争取到缅甸合法的民族政治地位，丢掉重回汉唐怀抱的幻想，站稳立场，落地生根，则所有生长在缅甸的果敢族裔才有光明的发展前途，尤其是政治前途。
在缅甸还有一支鲜为外界熟悉的汉民族支系叫做“勐稳族”。勐稳族的资料，我在网上也找不到。但我认识几个在缅甸的国民身份中，民族一栏上填写“勐稳族”的华人。所谓的“勐稳族”主要以居住在缅甸贵概大勐宜（地名，又称大勐稳）一带的汉人组成。而组成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在缅甸国家获得合法的公民权。族长王国达，大勐稳地区自卫队领导人。一个跟缅甸政府高层关系较为亲密的边境民团的首领。据说年轻时曾救过丹瑞大将的命。现为缅甸国会议员、民族代表。木姐、贵概、抹谷一带，以勐稳族身份获取缅甸国民身份的人较多，腊戌地区也占有一定的比率。勐稳族的诞生和果敢族一样具有戏剧性。如果说果敢民族是被政治推生出来的民族，有其被迫无奈的意味。那么，勐稳族就是自我创造、自我蜕变出来的民族，有其一定的政治自觉。
大多数学者对民族的定义是：“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在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共同体”。只要符合这一民族界定，就可算是一个民族。笔者认为，果敢民族能否算是一个真正的“民族”，不在于他们是否具备学者专家对民族定义的几大要素，而在于他们是否拥有历史自觉和政治自觉，并根据缅甸国情和自身的生存需要，作出明智的取舍。果敢人绝不可能会因为宣称自己是缅甸的少数民族，就割断了他们与中华民族的历史联系，更不会因此而毁灭了他们的精神文化归属。事实证明，果敢人对汉文化中某些传统风俗的保存比起中国大陆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说，果敢人在精神上对中华文明从未离经叛道。
果敢人在心理上从未把自己当作缅甸人，但理智上他们却也无法把自己当作中国人（中国公民）。而正是果敢人的这一民族心理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无根的民族”，找不到精神归属。此一纠结的认知，导致了果敢人的民族认同混乱和淡漠，而缺乏民族认同也正是果敢人无法形成民族凝聚力的原因所在。要改变这一现象，就需要果敢人有深刻的民族自觉、历史自觉和政治自觉。然而，从民族精英自觉到民族大众自觉，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倘若精英自觉与大众自觉相脱离，那么就无法形成果敢民族的集体意识和公众的价值认同。如此则无法形成一个强大的民族意志。唯有在强烈的民族意识驱使下，才会增强果敢人的民族忧患意识和责任感。果敢人民才会用积极的行动去争取在缅甸的民族地位。
可是，如何让果敢普通民众拥有民族自觉呢？诚然，要靠觉悟了的民族精英，而且必须是无私的、有民族使命感的民族精英。可悲的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果敢民族精英几乎都选择“展翅不回顾”择良木而栖，甚至急于和果敢民族划清界线；而积累了亿万家财的民族精英似乎大都忙于追逐私利，只关心子女的前程，对于民族前途不大感兴趣。就此现实条件而论，果敢民族在五十年之内难有什么光辉前途可言。
缅甸国家的民族政策是缅甸民族武装产生的根源，也是引发缅甸60多年内乱的重要根源。缺乏历史自觉、民族自觉和政治自觉则是导致果敢人可缅可汉、可华可夷、无所谓自己是缅甸人还是中国人的墙头草心态。而正是这一病态的族群心理，让果敢人在缅甸135个民族当中沦为次要的民族。
果敢人走向“民族自觉”的第一步，就是要构建果敢民族的身份认同，而民族身份的建构，则必须基于对自身处境和理想的客观理解。唯有明白自己的去向，才知道现在的路应该怎么走。笔者拙作《果敢民族你要往哪里去？》就是希望通过某些天真的、梦呓式的追问，提醒广大果敢同胞去思考自己的未来。
俄国作家陀斯妥耶夫斯基说过的一句话很值得果敢人深思，他说：“真正伟大的民族永远不屑于在人类当中扮演次要的角色，甚至也不屑于扮演头等角色，而是一定要扮演独一无二的角色。”不知有多少果敢人会有这位俄国人所说的那份豪迈与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