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一群小孩玩过家家的游戏
——评古龙《白玉老虎》
甄鹏
古代有个真实的故事——荆轲刺秦的故事。话说战国末期，燕国太子丹害怕秦国进攻，派荆轲去刺杀秦王嬴政。为了取得秦王的信任，荆轲带上了秦王仇人樊於期的人头。故事的结局是刺杀失败，荆轲被杀，燕国被灭。
小说《白玉老虎》讲述了一个古龙版荆轲刺秦的故事。大风堂和蜀中唐门是老对手。现在，唐门与霹雳堂结盟，大风堂处境比较危险。于是，大风堂的三位堂主司空晓风、赵简和上官刃模仿了当年刺秦的故事。他们三人的角色分别是太子丹、樊於期和荆轲。
唐门是四川的一个古老家族，以使用有毒暗器闻名。“在所有的武林世家中，力量最庞大、声名最显赫的，无疑就是蜀中唐门了。”（第八回）在掌门之下有十大长老。其中最有名的是唐二先生。不过，本书中的唐门主角是唐玉、唐缺、唐傲三兄弟。首先出场的是唐玉，一位武侠世界中最有名的花样美男。
唐玉刚亮相时，书中这样描写：“他年纪看起来最多也只有二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里透红，简直就像是个大姑娘，而且比大姑娘还害羞。”（第五回）当他化装成女人时，成了“一个穿着条红裙子，梳着条大辫子，长得很标致的大姑娘。”（第六回）有意思的是，唐玉看出了女扮男装的连一莲，而连一莲看不出男扮女装的唐玉。
唐家子弟对衣着饮食都很讲究，惟一的例外却是长相漂亮的唐玉。他非常阴毒，练的是“阴劲”。“阴劲是内力中最难练的一种，也是最可怕的一种。”（第五回）这是一种类似葵花宝典的功夫，唐玉也差不多成了东方不败。我一直非常奇怪：不论男女运动员，服用雄性激素都会提高成绩。而在武侠世界，却有一股去势的反潮流。是江湖好汉们变态，还是古龙、金庸这些小说家变态？
唐缺的形象与唐玉完全相反，古龙用了三个字：胖、蠢、俗。唐玉连木头都能吃下去，唐缺却极度贪吃。他在胃口不好的时候，还要吃两三个肘子、四五个肥鸡。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书中最可怕的人。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深不可测”。唐门是暗器名家，非常奇怪的是唐家子弟却接连不断地练“阴劲”。这是一种断子绝孙的功夫，唐玉练成了伪娘，唐缺练成了同性恋。
严格来说，书中唐门的主角只有唐玉和唐缺、没有唐傲。古龙是制造气氛的高手，他把先出场的唐玉描绘得神乎其神，随后出场的唐缺却更为神秘。唐门子弟中声名最盛的是大少爷唐傲，赵无忌等人却认为大倌唐缺更可怕。然而到了最后，最厉害的人物似乎又成了一直没有露面的唐傲。当代剑客名家的剑法和唐傲比起来，就像“皓月下的秋萤，阳光下的烛光”。（第十二回）
一如既往，书中的破绽很多。例如赵无忌与唐玉争斗中的一些事件。一，二人都想到了在赌场决斗，而且想到了大风堂的人会化装成赌徒。但是，二人都认为这对唐门不利，理由是：唐门不会浪费暗器，伤及无辜。这些理由完全不合理。赌徒是大风堂的人，怎么叫“无辜”？而且，唐玉连夜将他们提前杀死了。关于暗器，唐玉完全可以使用断魂砂，怎么会“浪费”？
二、在花月轩战斗中，有两个疑点。唐玉因为赵无忌见过胡跛子，所以只让他在远处照顾一下。胡跛子怎么会出现在花月轩？另外，唐玉为什么要杀死胡跛子？而且他用的是阴劲。赵无忌说：“你击倒胡跛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第八回）
三，与赵无忌，唐玉与赵无忌一路同行，却不敢下手，“因为他还没有十分的把握。”另一方面，古龙却说：“赵无忌纵然能揭穿他的身份，就凭这两枚暗器（散花天女），他也可以让赵无忌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他随时都可以发出最后的一击。那一击绝对致命。”（第七回）
再如唐门和霹雳堂结盟。在江湖中，人和钱是最重要的。奇怪的是，唐门不要霹雳堂的人和钱，反而要雷震天替他们制造暗器。大家知道，化学武器和火药的兼容性很差，所以这个技术从一开始就是异想天开。唐门让雷震天在唐家堡核心区域的地底下制造火药类暗器，不怕他把唐家堡炸飞了？
古龙的小说基本都看过了，这类漏洞太普通了，似乎可以原谅。但是有些重大漏洞不能原谅。如果不指出来，显得古龙小说的读者智商太低。如果古龙的小说没有这么多推理，只是一味戏说，我是不会较真的。
白玉老虎计划的目的是什么？唐家堡已有大风堂的王牌间谍西施。无论是打探消息、挑拨离间还是搞暗杀，都不需要大风堂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而且上官刃目标太大，行动起来非常困难。
上官刃为何选择大家都知道的会见时间杀赵简？以二人的关系，上官刃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赵简。他为什么选择一个很容易引起怀疑的时间？他为何这么弱智？他这样做等于告诉天下：赵简是我杀的。公开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上官刃杀赵简的理由是什么？不是为了钱，也没有仇恨。那么赵简挡着上官刃升官的路了吗？也没有道理。三大堂主都是同级的，而且掌门人活着好好的，不存在继承之说。另外，如果是夺权，上官刃应该搞暗杀，不该让大家知道，而且他该留下来。如果跑了，怎么争权呢？
上官刃为何孤身投奔唐门？他是大风堂三大堂主之一，拥有不小的势力。正常情况下，即使杀人的真相暴露，他应该拥兵自重，同时请求唐门的支援。或者他应该带着人和财投奔唐门。注意到大风堂只是在私下怀疑和调查，他孤身出走不合常理。
唐门为何要保护且器重上官刃？没有人和财，也似乎没有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唐门凭什么器重上官刃？他成为唐家的女婿，他的女儿上官怜怜在唐家堡无人敢惹。把他放出去让大风堂自相残杀岂不更好？
赵简和司空晓风为何要给赵无忌留下白玉老虎？刚开始的赵无忌武功平常，根本威胁不到上官刃。即使他在九华山练剑以后，似乎也没有达到上官刃的高度。所以，赵简和司空晓风没有理由给赵无忌留下白玉老虎。更为重要的是，赵无忌天天带着白玉老虎，不怕让别人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上官刃为何要救赵无忌？对于大风堂而言，赵无忌并不重要，至少不如他爹重要。连赵简都可以牺牲，凭什么不能牺牲赵无忌？赵简选择他儿子大婚之日实施白玉老虎计划，可见他并不在乎儿子的幸福。为了救赵无忌，上官刃不惜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收买了唐门的秘使，杀害了忍辱负重的西施，杀死了唐门的重要对手雷震天。赵无忌的生死与白玉老虎计划的成功有何关联？
由于以上疑问，白玉老虎计划就是一群小孩在玩过家家的游戏。故事的残酷让我们觉得这不是过家家，而是无比的荒谬，荒谬绝顶。古龙的很多小说虎头蛇尾，它们毕竟还有个结尾。这个故事没有结尾。白玉老虎计划成功了吗？卫凤娘、千千、曲平他们怎么样了？一切都没有答案。
（甄鹏《高山西月网》2012年3月2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