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跳跃,漂亮的弧度腾空而起,移步、翻滚,利落的托举扣人心弦;刘颖将芭蕾的优雅与唯美嵌入人心,成为芭蕾名家蒋祖慧钦点的女一号,从《西班牙女儿》一路主演到《天鹅湖》。《蝶恋花》——2009年央视春晚歌舞类节目一等奖,刘颖将天津芭蕾舞事业从低谷推举为全国尽知。她既如“黑天鹅”般自信顽强,能在社交领域独当一面,也似“白天鹅”般单纯善良,既豪爽又热情,将优雅贯穿生活始终。
跳舞简直就是我的生命
“我妈说我不跳舞时就跟得病似地看着没精神,一练功就来劲;我弟说我为了练功,回家就跟住旅馆似的程式化。要我说,舞蹈是我的命,割不断少不了。”
和很多小女孩一样,刘颖自小就爱蹦爱跳,特别是对舞蹈,不仅有天赋,还爱表现,经常当着一胡同的邻里表演翻跟头,从这头连续翻到那头。在学校里,刘颖不仅书念得好,还是班里的文艺骨干,无论大小活动,她的表演总是被安排在第一排。也因此,在艺校到小学挑人的时候,刘颖成为老师推荐的首选。就这样,1970年,刘颖来到艺校,正式迈入舞蹈世界的大门。
刘颖说自己的先天条件不是学舞蹈最拔尖的那类,所以她总是比别人更严格要求自己,甚至在别人看来有些过于苛刻。但越是上进,付出越多,遇到的磨难也越多,刘颖说小小年纪的她就先后在艺校骨折过两次,伤得筋骨搬家是常事。一次是倒地时肋骨摔折,一次是练舞时因为地板滑,手没撑好,胳膊肘的骨头一下就支了出来,在老师和同学围过来查看的时候,承受着巨痛的刘颖第一句话居然是“我不能练功了!”刘颖说,那个时候,练功就好像是她的生命,一刻不能停歇,甚至在每周一天的回家休假日中她仍坚持到校自己练,“我妈老说我,就一天放假还不能在家歇歇么,我说不行,不练功感觉浑身无力,跟病了一样。”执拗的刘颖就算骨折也没在家歇过一天,坚持打着夹板去练功房,“我怕功课落下,不能动就在一边听讲,能动的时候就轻轻扶着把杆练腿部动作。”
父亲在公安局工作,母亲是教师,成长于这样的环境,刘颖思想也十分单纯,唯一的目标就是做个优秀的舞者。没人安排,刘颖总是坚持第一个出早操练功,辛苦的时候两天穿坏一双舞鞋,作为班长,她所在的班先后被评为优秀班级,谁练功遇到难处了也总是第一个找到她帮忙。“记得当初一个山东的老师来学校观摩,看我练得好,就留了地址,说以后可以找他,记得我们在通信时我还提到‘将来我一定要成为一个舞蹈家!’”
要想优秀,自然要克服无数困难。虽然悟性高,但刘颖也有自己难突破的动作。“当时我对旋转总不在行,协调性不够,‘挥鞭式’动作老做不好。”这是一个需要演员原地单脚半蹲半立不停旋转的动作,刘颖总是转歪,为了固定位置,她把椅子围成一排摆在自己周围,控制不好腿部力量的她动不动就磕碰到自己。“伤痛都不算什么,但练不好我就自己跟自己起急,在教室里嚎啕大哭,边哭边练,直到最后可以完美表现。”
我不是乌兰诺娃,我只做刘颖
“不管成绩和荣誉有多少,我始终觉得自己做了该做的事,我做不了乌兰诺娃,为了让天津的芭蕾舞在全国有一席之地,我刘颖多些付出是值得的。”
从艺校毕业后,刘颖就来到了天津歌舞剧院,优秀的她总是能获得很多和大家合作的机会,舞艺进步飞快。在同龄人中,刘颖是剧院最器重的,她也用自己的努力和表现赢得了一个个A角,演出不断,并且场场都是女一号。但好景不长,文革期间,大批舞剧上演,然而这些群舞表演居然没有一个来找刘颖的。“我当时苦恼迷茫了好久,感觉被放弃了,不被需要,没有节目可排。”即便如此,刘颖最先想到的是自己水平不够好,于是总一个人在排练室里加班加点地练,希望再优秀一些,或许可以重新获得演出机会。但让刘颖没想到的是,1977年第一次去日本交流演出,刘颖就被剧院挑上了。“后来领导跟我谈话我才明白是他们另有安排,之前是不想让女主角埋没在大伴舞中浪费资源。”
1981年,20岁的刘颖遇到了她艺术人生中的第一台芭蕾舞剧,选中她的人正是芭蕾名家蒋祖慧。芭蕾舞剧《西班牙女儿》中的双人舞有大量的托举动作,蒋祖慧到剧院选人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瘦瘦的刘颖。排练近三个月,每天和搭档在教室里连续练十几个小时,因为托举动作多,为了减轻搭档负担,刘颖严格控制体重和饮食,每天雷打不动围着剧院大楼跑十圈。“夏天跑步的时候,我里面穿上雨衣雨裤,外面套上绒衣绒裤,回来练功的时候布舞鞋不一会儿就浸透了,手腕一挥,袖管里的汗跟雨注似地哗哗往外流。”舞蹈期间,刘颖的腰身一直保持在一尺七,瘦高的她体重始终在一百斤左右。
《西班牙女儿》在北京的首演获得了多方认可,演员赵丹的女儿赵青还特意到后台称赞刘颖的舞技:“你才20岁,前途无量啊!”如她所说,在从事芭蕾舞事业三十多年中,从《红色娘子军》里的吴清华、《白毛女》中的喜儿、《西班牙女儿》中的拉乌莲西亚、《唐宋风韵》中的鹊桥仙、《一千零一夜》中的皇后,到《斯巴达克》《天鹅湖》中的白天鹅和黑天鹅、《元神祭》中的女娲……无论是独舞、双人舞,刘颖都是当仁不让的女一号,不仅先后获得了天津市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天津市劳动模范、天津市优秀共产党员、中国舞蹈艺术突出贡献奖等荣誉称号,还接连出访英国、澳大利亚、爱尔兰、西班牙、泰国、日本等国家演出。
有人说刘颖身为天津芭蕾舞团团长,将天津芭蕾舞事业推向高峰,不仅自己优秀,还使得天津芭蕾舞为全国尽知,一手将《蝶恋花》打造为2009年央视春晚歌舞类节目一等奖,是天津的乌兰诺娃,她对此莞尔一笑,“都是些自己该做的,我不是别人,我只做刘颖。”
天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段时间心力交瘁,像被人挖空了,被误解、被怀疑、被欺骗,失望、无助、疲惫仿佛把我送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死’过那一次后,我觉得自己收获了,重生了。”
能让《蝶恋花》为央视所用并不是偶然,在此之前,刘颖经历了从一个芭蕾演员到制作人的痛苦转变,对她来说,这个转身并不华丽,而且还曾跌得很惨。
当第一次被剧院领导委任为制作人的时候,刘颖懵了,制作人是干什么的,自己不光要演出还要负责卖票?当单位同事在人前热情盛赞制作人赚得多的时候,刘颖在背后默默地哭了。“当时剧院在这方面也不成熟,加上我自己也是一个外行,那段自己摸黑蹚道的苦日子摔得我遍体鳞伤。”为联系业务,刘颖使出浑身解数,每天从早到晚在电台做节目普及芭蕾知识,开放芭蕾训练课,让大家走进教室参观,甚至跟人拼酒,喝到吐得难受不省人事。“为了省钱,我不打车只坐公交,出差时甚至不介意和男同事挤在一间屋住,只为省经费。那阵我成天成天地忘记吃饭,就算吃也不知道什么味道,经常看着摊了一床的卖不出去的演出票无奈地默默流泪。”
高强度的工作迅速消耗着刘颖的健康,那天是怎样到单位的她不记得了,只觉得自打出门就浑身软弱无力,指甲慢慢变青,嘴唇迅速变紫,如何坐上救护车的她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当爱人赶过来看着病危的她居然第一次当着她的面痛哭流涕了。“大家都以为我快不行了,包括我自己,心里有话说不出,身体机能迅速下降,不断抽搐,我觉得我可能马上要和死神见面了。”最后医生诊断她患了极容易猝死的低血钾。就在这种情况下,在外为团员忙碌的刘颖居然腹背受敌,又遭到了演员的全体罢工。
“他们因为看不到经费,不敢跟我再冒险,但谁知道我没饭吃没车坐,喝到吐累到死的状态呢?我为了什么呢?”刘颖说那次沟通让她彻底宣泄了心中的巨大委屈,尽管难,但她还要走,也正因此,天津的芭蕾舞市场才慢慢被打开。“当时我找了很多路子,这才慢慢有央视导演找我们,开始不给钱我们也演,到最后慢慢可以跟他们开价,我们和央视春晚合作了三年,《蝶恋花》的成绩最优秀。”
初看,刘颖的大半生好像写满了各种荣誉和成就;再看,刘颖的舞蹈之路似乎夹杂了些许商业气息;但细看,刘颖的生活其实始终单纯又简单——有一个只谈一次恋爱就一起走入银婚的好丈夫,有一个在国外留学成为金融白领的好女儿。刘颖大度宽容,和婆婆住在一起多年没红过脸,全家被评为全市最美好家庭;刘颖能拿能放,一手参与创建天津芭蕾舞团,但却为沉淀自己转入大学当起了坐班主任。可以说,芭蕾成就了刘颖,刘颖也改写了天津的芭蕾。
■本报记者赵晓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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