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温柔的手
安武林
小时候,总有一些男生坏坏的。
坏坏的,并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坏,什么杀人越货,干非法勾当,而是指调皮捣蛋的意思。
大人常常喜欢说:“哎呀,那个孩子可坏了,浑身都是心眼儿,满肚子坏水儿!”
仔细想想,这话里面,似乎还有几分欣赏和称赞的意思。
男孩子也不一样,有的喜欢动,有的喜欢静;有的喜欢出风头,有的沉默寡言。人的性格的千差万别,从小就体现出来了。
我大约是属于那种坏坏的男孩子,但属于小坏,不是大坏。好动,但做不了领头羊。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看了一部黑白电影《地雷战》。那些天,班里的男生群情振奋,摩拳擦掌,好像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或者是马上要上战场一样,兴奋得不的了。
每个人在童年的时候,心里都有英雄情结。而男生和女生相比的话,男生更喜欢战争片,侦破片,恐怖片,女生喜欢温情的,浪漫的,能掉眼泪的电影。这是性别差异造成的。
我们班里的一些男生,开始瞎琢磨了,这当然是受电影《地雷战》的启发。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了一种地雷。工具是一块长形的木板,一块砖头,和一把尘土。具体的做法是:把砖竖起来,木板斜放在砖头上,顶端高悬,底部放上尘土。真正使用的人只要用力一踏悬空的木板,底部就会高高扬起,那些尘土凭借着踏力飞向空中。这个原理,和翘翘板并无二致。
第一次遭到袭击,是我的好伙伴红做的。
那天,我刚从教室外面回来。红就热情地喊我:“武林武林,快过来一下,我给你说一句话。”
我没有发现他坏坏的笑,更没有发现地上的陷阱。
我站在他面前,和他保持了相当的距离,疑惑地问道:“什么事儿,你说!”
红故意皱着眉头说:“这是个秘密,不能让别人听见啊,你靠近一点。”
秘密当然不能让别人听见,但能告诉你秘密的,当然也是朋友。
我相信了,所以毫无防备。当我快要靠近他的时候,他猛地一踩踏板。
“噗。”一股尘土四面开花了。真像鬼子踩雷的感觉。
我的眼睛被尘土蒙住了,脸上全是白色的尘土。估计演戏剧中的奸臣,都不用化妆了。
我又气又急,一个劲儿揉眼睛。这家伙哈哈大笑,其他在场的同学也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我还在揉眼睛,就着急了。
他跑过来问我:“没事吧?开玩笑的。来,我给你吹吹!”
这个帮助我不会拒绝。我本来是要破口大骂的,但看到红这样殷勤地帮忙,一下子心软了。
我骂道:“他妈的,,谁发明的啊,坏透了。”
红只是“嘿嘿嘿”干笑着,帮我擦脸什么的,拍打衣服上的尘土。
这个游戏真不错,但只能是一次性的。上过当的人,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但一般玩这个游戏的,只能仅有几个人知道才行,知道的人多,那就进行不下去了。
我从小的记忆中,我虽然坏,但都是从犯。可能是缺少心计,也就是父母常批评我的缺心眼,所以我这个从犯受到的惩罚和批评永远都比主犯多。
有一天,我靠在教室的门后面,摆了这么一个陷阱,想“炸一炸”别人。
我的眼睛飘过教室里同学的脸,选中了和我关系不错的同学刘春。
我招手说:“春儿春儿,过来下,我给你说一句话。”
谁知道这个家伙冲我笑了笑,摇了摇头。他的笑很腼腆,像个小姑娘似的。
我说:“过来啊,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保准没一个人知道。”
这家伙无声地一笑,埋头写作业去了。好无趣啊,看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个陷阱,所以没人上当了。
那种爆炸的感觉很好,我想起了《地雷战》的镜头。嘿嘿嘿,没人跟我玩啊,我自己玩。
我猛一踩木板,“噗”的一声,尘土飞扬。我开心的哈哈大笑。我正笑着,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妈呀,是丁老师。
丁老师虽然是个女的,但是那张脸一旦严肃起来,一旦愤怒,还是很恐怖的。
她威严地对我说了一声:“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这不过是我做从犯所遭受的无数次惩罚之中的一次而已,我惴惴不安地来到丁老师的办公室。刚一进门,她的那根手指就在我的额头上戳开了。真有点像地主婆在戳干活不小心碰坏了东西的丫头一样。这个比喻不太妙,但太形象了。
丁老师说的什么话,我都记不得了,心里只是后悔啊。这也太巧合了,哎哎哎。
丁老师的手把我戳的身子一晃一晃的,我步步后退,直到贴在墙上。这时,我才听清了她的一句话:“去吧,以后不要淘气了。”
出了丁老师的办公室门,我浑身直打哆嗦。也就从那一刻起,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将来长大了,一定不娶丁老师做老婆。
那个时候,我上小学三年级,丁老师是我暗恋的对象。我想:当我长大了,我一定娶丁老师做老婆。但我改变了想法,因为她批评我的时候,总喜欢用手戳我。这样的人当老婆,感觉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