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走过的几个家庭里,感情最深的是我阿爸和额吉的家。他们家的生活条件不太好,只有一百多只羊,十几头牛,房子也低矮一些。但是他们老夫妻有蒙古人各种传统的美德,不断地让我感动。
地点:东乌珠穆沁典型草原户主:元登家庭简况:老夫妻两个在牧场上放牧。儿子在二连唱歌,媳妇在旗里看孩子。最关心的事:不要刮沙尘暴。 最喜欢的人:孙女早茶每天早上,额吉都很早起床熬茶,阿爸都会切去年夏天做的干硬的奶豆腐。阿爸家里只有一台风力发电机,两个电瓶旧了,连我的笔记本都带不动,更带不动冰柜,不能把鲜奶豆腐放在冰柜里保存。我每天都想起得比额吉早,为额吉生火烧茶,但是每天都做不到。就算我起得很早,一有动静,额吉也就起来了。陶艾格陶艾格是劝奶歌,可以让遗弃孩子的母羊安静下来给自己的羊羔喂奶。我家额吉会唱陶艾格,但是她很少唱,更多的时候,她是抓住羊的后腿,让小羊羔吃奶。额吉家山羊羔子的成活率低,有一些有奶没有孩子的山羊妈妈,而绵羊的膘不好,有些妈妈没有奶的绵羊羔子,额吉就让山羊喂绵羊羔,喂过之后,就把小羊羔尾巴上的味道抹在山羊鼻子上,几次以后,山羊就要了这个小孩子。额吉有时候用小木棒打羊的头,打得可狠了,在我学会给羊羔喂奶之后,我也不自觉的学会了打羊。养牧会把人心养软,每天惦记家里的小羊羔、小牛犊、狗。但是也会把人的手养重。这大概就是事务的两面性。额吉的宠物小山羊这只小山羊从小被妈妈遗弃,是额吉一手带大的。现在它成了一只有特权的羊,它从来不跟着羊群走,而是像个小狗一样跟着额吉。额吉回家它就跟着额吉回来,额吉去棚圈,它就跟着去棚圈。它的膘比其它羊都好,非常有活力。到了棚圈就跳到草料垛上,想吃什么吃什么。其它羊都跳不上去。回到家,狗都不能进屋,它却可以进屋喝水。阿爸说,现在好多了,以前,额吉去棚圈陪它睡觉。阿爸家没有水井,要去很远的地方拉水,连出去拉水的时候,它都跟着。阿爸和花马阿爸有一匹心爱的花马,这匹马的性子很烈,只有阿爸一个人能骑,别人连靠近都不行。阿爸每天骑着它赶牛、赶羊。阿爸曾经是个牧马人,现在只有一个马群11匹马,马群放在离家很远的草场上,有一天,阿爸突然走了,3个多小时没有人影。额吉说,他去找马了。阿爸骑着花马,把马群赶回来的景象真是令人兴奋。但是那天光线不好,我只拍了几张照片。大约10分钟时间,马就走了。这时我才知道,阿爸跑了3个小时是特地让我给马照相的。后来我自己上东边的草场去了两次,但是马跑得太远了,我都没有找到。蒙古袍阿爸和额吉平时不穿蒙古袍。额吉想穿袍子照相,她就努力撺掇阿爸。阿爸磨蹭了好长时间,才把袍子穿上。阿爸说,他不喜欢穿这个大衣服,可麻烦了。现在主要在棚圈里干活,粘土、粘草,回到房间脱着也麻烦,所以现在习惯了穿有扣子和拉锁的衣服。以前放牧是早上出去跟着羊群走,一整天不会来,所以那时候穿袍子很方便。蒙古包我阿爸家过去住的蒙古包就是他父亲做的,里面的每一根木头都是我阿爸亲手油的,简直就是一件工艺品。现在这个蒙古包放在阿爸家的老房子里,已经退休了。现在家附近只有一个蒙古包顶上的毡子,上面还有精美的绣花。离阿爸家不远的老书记是阿爸的堂哥,他的蒙古包就是当年结婚时我阿爸的父亲给他做的。他一直住着,盖了房子也有时住,都40多年了,现在这个蒙古包还扎着,是他家的仓库。
羊头、羊蹄
我走的那天,额吉给我煮了一次羊头、羊蹄。做羊头、羊蹄的过程非常麻烦,要先用火烧,然后把羊毛刮掉,反复烧,直到刮干净。阿爸先用喷灯烧过一次,我和额吉再在火边,一边放在火里继续烧,一边拿出来刮,一边洗。都弄干净以后,放在锅里煮,像煮手扒肉那样。煮的时候糊味很大,我总觉得屋里有什么东西烧着了。羊头、羊蹄很好吃,就是肉少。额吉煮这个给我是因为蒙古人有个说法,吃了羊头的人以后还会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