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样的男人,应该在稳定之前,有尽可能多的艳遇,就好像播洒野荞麦一样。但是如果你要结婚,那么你必须选择一名门当户对,迷人温柔的女孩,在她还没有遇到其他令她坠入情网的男人之前…当女人在婚后还恋着旧情,那是很麻烦。”
这是1974年蒙巴顿伯爵(Louis Mountbatten, 1st Earl Mountbatten ofBurma)对年轻的查尔斯的忠告。那时,查尔斯26岁,蒙巴顿伯爵74岁。五年之后,这位英国当代史上最具魅力的王室成员,在一场爱尔兰共和军策划的爆炸中身亡。蒙巴顿伯爵是查尔斯的舅公,也是当今伊丽莎白二世的丈夫菲利普亲王的舅舅。
蒙巴顿伯爵死的那一年,查尔斯刚好三十岁出头。这起死亡事件,也葬送了查尔斯与蒙巴顿的孙女之间可能的联姻。两年后,也就是1981年,查尔斯与戴安娜结婚。在此之前,查尔斯似乎遵循了蒙巴顿的教诲,在自己的青年时代,与诸多女性传出过绯闻。
在蒙巴顿与查尔斯之间,不仅仅是血缘联系,还有一种精神上的影响与看护。蒙巴顿是查尔斯的导师(mentorship)。在某种意义上,蒙巴顿勋爵堪称查尔斯和他爸爸菲利普亲王的精神导师,查尔斯与蒙巴顿关系亲密,称他为“我的荣誉祖父”,蒙巴顿把查尔斯叫做“我的荣誉孙子”。如果把蒙巴顿伯爵、菲利普亲王和查尔斯王子并列在一起,以相貌的英俊程度而言,可谓依次递减。蒙巴顿伯爵是当世少有的美男子,曾任英国海军元帅,在二战中是东南亚战区最高指挥官,是当代英国王室中涉入政治最深的人物。如果注意看,会发现他们的眉目之间有这种相似,一种风流自得的神采。蒙巴顿的一生艳遇不断,而他的外甥与外甥孙都继承了那股放荡不羁的性格。
年近九旬的菲利普亲王就是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王室成员,以至于有些老顽童的感觉。就在今年三月,菲利普亲王前往慰问海军,一名海军女兵告诉他自己在夜总会上过班,菲利普亲王不假思索说,“你是不是在脱衣舞场上班?”这样的玩笑,在处处讲究政治正确的今天,似乎变成了王室的一种特权,也是英国幽默中非常传统的一面,菲利普亲王的出格行为,常常受到老派英国人的喝彩。如今的查尔斯一开口说话,也是如此,一口漫不经心的王室英语的口音,蹦出来的词汇,就好像是一个老朋友在乡间酒吧里闲聊。几年前,查尔斯王子叫自己的一名印巴裔朋友绰号“烟灰”(sooty),被媒体揪出来评论,最后还是这位老友出面澄清说仅仅是好朋友之间的玩笑,他喜欢朋友这么叫他,不涉及种族歧视。
和蒙巴顿一样,年轻的查尔斯除了绯闻不断,成长经历,也颇有独立独行,屡屡打破英国传统。1953年,查尔斯五岁,母亲伊丽莎白加冕继位,他则成了新的王位继承人。7岁的时候,查尔斯被送王宫外的学校读书,而不是由私人教师来负责他的教育。他成了英国历史上第一位脱离私人教师去上学的王子。在学校里,查尔斯和其他孩子一样享受同等待遇,而校长更是建议伊丽莎白女王让查尔斯去踢足球,因为在足球比赛里,孩子们会更不管你是不是王子。
根据英国传统,王室和贵族的长子往往送去从军。查尔斯再次打破传统,拒绝从军,首先选择了读大学,这看起来是第三或者第四个儿子该做的事情。查尔斯读完高中,去了剑桥大学的三一学院,学习人类学、考古、历史。1970年,查尔斯22岁,拿到了一个艺术学士,大学功课一般,但是他在大学期间却很活跃,参加戏剧社,喜欢演讲。到了1975年,他又从剑桥大学拿到了一个艺术硕士的学位。由于他被册封威尔士亲王,为此他还接受了威尔士语和威尔士历史的教育,达到了能够使用威尔士语的水平。这又是一个创举,查尔斯成了第一位不在威尔士出生却努力学习威尔士语的亲王。
威尔士亲王一般是册封给王位的第一继承人,遵循历代威尔士亲王的惯例,查尔斯也经历自己的军事生涯,分别在海军和空军服役。1971年,查尔斯就在英国皇家空军接受战斗机驾驶训练,同年加入皇家海军,分别导弹驱逐舰、护卫舰上服役,同时查尔斯还是一名合格的直升飞机驾驶员,他能够驾驭各种类型飞机,具备指挥海军舰艇的能力。
接受大学教育,是一种新潮流,从军是老传统。那么查尔斯对于政治,也是颇有抱负。1970年,在查尔斯被正式册封为威尔士亲王之后第二年,他继承了在上议院的席位,当时的首相卡拉汉甚至邀请查尔斯王子出席政府内阁会议。这在英国当代政治中,极为罕见。1975年,查尔斯对于政治的兴趣越来越浓厚,表示自己有意担任澳大利亚总督。当时澳大利亚内部民族主义情绪强烈,1975年政府被当时总督解散,查尔斯的计划中的总督梦落空,对他来说是自己在实习治国的本事,为此他还抱怨说,“当你准备好了要去帮别人,却被告知不需要你,你会怎么想?”
没有人知道查尔斯对于自己的政治前途怎么想。但是1975年的查尔斯,已经27岁了,小王子慢慢长大,蒙巴顿告诉了开头的那段话。而此时的英国,也在经历巨大的变化。变化之一就是大众媒体的兴起,查尔斯成为镜头的焦点。查尔斯与戴安娜的婚姻,也正是大众媒体成就的一段不真实的童话,也是摄像机和报纸一起来制造的一场车祸。
如果你能够容忍查尔斯与戴安娜的婚姻,被世人误读为一段“王子与灰姑娘”,把彼此的婚后的种种不忠当作关于各种爱的传奇,那么查尔斯王子与卡米拉的爱情与婚姻,必须用英国诗人叶芝的这首《当你老了》(Whenyou are old)来歌颂:
多少人爱你飞扬的青春岁月
爱你的美丽,或真、或假
只有一个人爱你圣洁的灵魂
爱你那饱经风霜哀戚的容颜
卡米拉的出身、婚姻经历、形象都不足以承担皇室婚姻中的女主角。在戴安娜王妃诸多狂热崇拜者中,卡米拉俨然是一个居心险恶的女巫婆。然而在2005年,查尔斯与卡米拉的婚礼转播中,新郎已经57岁,新娘58岁,新娘的前夫也受邀出席。
有一个镜头让我久久不能忘怀,当时的一个特写让我看到一个老鳏夫发自内心的喜悦。那喜悦的表情,包含了与岁月无关的天真与纯粹,就好像任何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男孩在开心的时刻,挂在脸上的笑容。要知道,查尔斯小时候有一张与母亲的合影,正是一张肥嘟嘟的脸,随着年龄增长,脸庞也变长。那一瞬间,突然让人感到时间在一个人身上的力量,即使他贵为王子。
当他和两个儿子走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让人有了多年父子成兄弟的观感。随着岁月流逝,如今的查尔斯王子,越发地显出一种老派英国绅士的魅力。最适合做他的背景,不是伦敦的白金汉宫、泰晤士河、大本钟。他现在适合站在英格兰的乡村,就邻居农夫谈论眼下的收成,拿着一品脱自酿的淡啤酒,说起来今天的风向如何。在秋天狩猎季节里,查尔斯一身墨绿色夹克,脚上靴子沾满了泥土,双筒猎枪挽在臂弯。如今,现年六十二岁这个英国老王子,迟迟不能够继位。如果过了2013年,查尔斯顺利加冕登基,那他将走过了英国历史上从威尔士亲王到国王之间最漫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