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时期的辽东总兵李成梁是辽宁铁岭人,朝鲜族后裔。他家的祖坟有两处,都在铁岭县,一处在小屯村,称老坟,另一处称新坟,在新坟村。据称这里是铁岭地区唯一幸存石像生的墓地,因而我们特来寻访。老坟很容易找,就在村西,不用打听,公路上就可以看到。我们是在大甸子镇看完了噶布喇碑后,顺着村级公路向西找到了小屯村。这里的石像生一共有八件,一对石虎,一对石羊,一对石马和文武石人各一件,都保存不错,很古朴。除石人是脸对脸地摆放以外,其他的都是一顺边地向前看齐。很明显这是重新摆放所致,因为这些石刻都曾被推倒,或弃置一旁,或埋于地下。甚至神道的走向都不一定是原始的。可以想象,这个墓地什么都没有了,只是有这几件石刻,被当地政府或文保部门做了重新摆放。碑都是新立的,李成梁和李如松的水泥冢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是象征性的。据记载,李成梁葬于京北仰山,李如松战死,葬于京西长辛店西南。以仰山为名的地方在京北还真有一个,就是北五环仰山桥附近有个村子叫仰山村,这里没有山,只是因地势低洼,看西山需要仰望,遂得此名。李成梁是不是葬在这里,我们不得而知。估计长辛店西南的李如松的墓也早就止于文字记载。
从卫星图上我们可以出新坟与老坟只相隔一道山梁,直线距离也就是一,两公里。老坟找起来可不太容易,但从下面这张照片中的地势看,还是能猜到它的位置。我们开车先是向新坟村走,没到村子时就看到了这个风水极佳的地势,心想应该是这里无疑。等到村里找人打听,又遇到了好心的小伙子,说望回走几百米有个桥,从那儿上山,他就在那里收包米。按他的指点,我找到了那个桥,果然,就是那个地方。沿着山沟,我一点一点地往上摸索,忽然沟里面开始陆续出现不同的石刻残件。我立刻兴奋起来,一头钻进包米地,披荆斩棘,来到上坡上。四下里寻找,终于看到那对石马。刚才我说过,老坟的石刻大都是一顺边地向前看齐,而这两个面对面的石马明显是在原始的位置。这直接证明了老坟的石刻不是原始的摆放位置。另外从这对石马之间的距离可以看出神道不是很宽,这应该与山上地势不开阔不无关系。新坟除了这对石马外,还幸存了文武两个石人,均已扑地。其他的石像生或是丢失,或是被冲到山沟里掩埋。
这个山势很明显
一路沿着山沟不时看到被冲下来的石刻残件
终于看到那对石马
仰面朝天的武将
其他石刻残件
背朝天的文臣
说李成梁家族墓,不能不唠叨几句其人其事。万历王朝初期,明廷内依张居正,外仗两员大将,东南有戚继光,东北有李成梁。后者的光环甚至罩住了大名鼎鼎的前者。戚继光因抗倭功绩而被后人作为民族英雄世代传颂,而李成梁守辽的一世英名早已随着大明的消亡而灰飞烟灭,很少被后人提起。只有耸立于北镇市中心的那座石牌坊,依然说着那段历史。这当然是因为李成梁失策地坐视努尔哈赤一步步统一女真,一点点做大,为满清最终入住中原留下伏笔。那些至今还认为大明灭于八旗铁蹄的历史学者,提起李成梁,还是满腔的民族义愤,认为他以一世之功,祸患千秋。这些人也真是够累的,历史进程的先后次序都不顾。当吴三桂领着清军入关时,北京早已被李自成攻陷,崇祯早已自尽煤山,大明朝等于被斩首,按现在“标准的”南方普通话说,亡“掉”了,掉到那里去了,咱就甭找了。反正是江山易主,已改姓大顺了。后来的南明政权不过是大明朝死而不僵的尸体。某种意义上说,多尔衮的清军是从李自成手里夺下了江山,最起码北京乃至北方是这样的。清人当然一直想夺取大明的江山,可正统的大明天朝压根儿就没给人家这个机会。明王朝的覆灭是历史的必然,跟李成梁没有关系,但大清能够最终夺得江山,倒的确有一点点得益于李成梁的对努尔哈赤无意的栽培。李成梁早在剿灭辽东的蒙古和女真各部叛乱中,就与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和父亲塔世克结下了密切的关系。觉昌安父子二人是李成梁的眼线和向导,为明军的进剿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在剿灭王臬的儿子阿台时,这父子二人利用两家的亲戚关系,先进寨游说,但李成梁等不及谈判成功,就挥军屠寨,无一幸免。觉昌安父子二人也被误杀。当年二十几岁的努尔哈赤跪哭于李成梁的马前,要求与祖父和父亲同死。当时有很多人劝李成梁趁机除掉努尔哈赤,然而他没有那么做,而是一面向努尔哈赤解释是误杀,一面许诺敕书等进行安抚,并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做马弁。所谓敕书,就是明廷发给边民的贸易许可证,一证可作一单生意,是用来安抚辽东满蒙各部落的措施之一。努尔哈赤很聪明伶俐,在李成梁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然而时间长了,就与李成梁的一个小妾搞到了一起,最终败露,不得不离开。可能是受误杀觉昌安父子愧疚心里的左右,对于努尔哈赤后来一点点地做大,李成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这个时候的李成梁,早已不是当初的他。李成梁年轻时家里贫寒,快到四十岁的时候,才借钱去北京,袭了一个不算高的军职,可能是到北京去要办个相关手续吧,不管了。他大器晚成,卓越的军事天才使他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每战必胜,出师必捷,最终做到了辽东总兵的位置上。后来朝廷的腐败,张居正,戚继光等人的下场使他慢慢开始改变,从一个忠君报国的边陲大将,逐步变成了一个贪图享乐,没有作为的庸人。
专门拐道北镇市拍的李成梁石坊
万历19年,李成梁65岁时,他第四次的辞官申请得到了皇上的恩准,回京养老,以宁远伯奉朝请。可他的戎马生涯还没有真正结束,因为在他不在的十年期间,辽东大将八此更换,最终于万历29朝廷只得让75岁的李成梁复出。七年之后,李成梁以82岁的高龄再次解甲。十年以后,在北京石大人胡同的宁远伯府寿终正寝,活了92岁,搁现在也是一个老寿星啊。石大人胡同就是现在的外交部街。这个石大人也是个眀朝的大将,就是夺门之变中拥着英宗复位的那位武清侯石亨。外交部街31号院就是当年的宁远伯府,之后还先后做过努尔哈赤七子阿巴泰的郡王府,端亲王府,睿亲王府。李成梁跟努尔哈赤他们家就是有不解之缘,被他误杀的觉昌安,塔世克的子孙,追到了北京,住进了曾经属于他的家。如今这31号院,是北京二十四中学,什么伯府,王府,早已从这块地皮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交部街
31号院,北京二十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