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与曾国藩不一样,他竭力培养自己的儿子从政,在危机四伏的晚清骇浪中奔突。曾国藩为了自己子孙福寿,坚决不让他们带兵打仗。但从最后的结果看,不同的愿望走向了同一个现实,曾李两家的后人都走了专业人才道路。
李鸿章兄弟崛起
李鸿章是曾国藩之后,清朝政府数得着的人物。曾国藩的哥哥之前,家族没有过进士,李鸿章要好些,但也强不了多少。
李鸿章的父亲叫李文安,这是李鸿章之前七代人中第一个进士。李文安考进士不容易,父兄在科举路上都名落孙山,对他寄予厚望。李文安35岁中举,40岁才中进士,时间是晚了点,但总算光宗耀祖,带领一家飞黄腾达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同年”有曾国藩。
李文安性格内向,“资性中下”,在刑部做执法官的工作很踏实,但他并不愚笨。李文安和曾国藩一直都走得很近,早早地就安排两个儿子李瀚章和李鸿章拜曾国藩为师,学习“经世之学”。李鸿章对曾国藩十分敬重,甚至对人说:“我办一辈子外交,没有闹出乱子,都是我老师一言指示之力。”
在李鸿章接替曾国藩做直隶总督,将要参与外交时,他曾向曾国藩请教。曾国藩问他有什么主意,他回答说:“门生也没有什么主意,我想与洋人交涉,不管什么,我只同他打痞子腔。”曾国藩沉默良久,才盯着李鸿章教训他说就是一个“诚”字。李鸿章接着坦率地对人说:“我碰了这钉子,受了这一番教训,脸上着实下不去,然回心想想,我老师的话,实在有理,是颠扑不破的,我心中有了把握,急忙应曰:‘是!是!门生准奉老师训示办理。’”
李瀚章虽然不比李鸿章,但也是一位封疆大吏,而且很有经济头脑。他在曾国藩的幕下主管军队后勤,很受曾国藩的赏识。
连年的战争,军费开支不断增加,清廷拿不出多少钱来,全靠部队就地筹饷。战线不断扩大,筹集军饷的活儿就是个无底洞,李瀚章肩头的分量可想而知。他在江西主持过报销局,后来去广东专办牙厘(设卡收税),都是专为湘军筹集军饷的。李瀚章在广东设厘卡八处,每月可得厘金数万两,大大地充实了曾国藩的“钱袋”。难怪曾国藩一再表扬他:“精细圆适,其从国藩也久,其为国藩谋也极忠……”
李瀚章活儿干得不错,官运就来了,此后三四年间,从广东按察使、广东布政使(相当于主管财政的副省长),一路当上了湖南巡抚,从此名列封疆大吏之列。
儿孙在外交上失败
在晚清的时局,搞外交不会有什么好名声,李鸿章也不例外地担上了卖国的骂名。所以干什么也别干外交,是时人共识。
但李鸿章偏要让他的子孙们捡酸果子吃,从小就让他们在科举之外兼学西语,他的3个儿子都从事外交。过继来的长子李经方是职业外交官;次子李经述韬光养晦准备接李鸿章的班;庶出的三子李经迈曾任钦差出使奥国。子孙中还有驻日、驻英、驻美、驻奥、驻比、驻秘鲁、驻墨西哥、驻缅甸的公使一大堆。
李经方聪明能干,精通五国语言,写一手漂亮的隶书和行草,长得身材高大,一表人才。但他跟着父亲李鸿章,并没有多少施展个人才华的机会。马关议和时面对伊藤博文的咄咄之势,李经方几次想据理力争,都被李鸿章给制止了。
他心里着急,于是变着法干扰其父的思路,叫其他随员把各自的见解简略地写成字条,递到李鸿章面前,供他决策参考,但也未见被采用。李经方在甲午之前曾干过三年(1890—1892)驻日公使,对日方上下的情况了如指掌,应当如何与日方周旋,他有自己的想法,但胳膊拧不过大腿,都被其老爸“消灭”了,最后,他就只有乖乖地去画押“割台”的份儿了。他被世人号为“割台大臣”。
有心无力的李经方,不仅对仕途,而且对整个晚清政治都失去了信心。终其一生,他只是充当了老爸的办事工具而已。
“道”字辈多专家
自李文安起,李家以“文章经国,家道永昌”排辈。到了“道”字辈,几乎是一长串卓有贡献的专家名录:李家咸,桥梁专家;李道棱,高级工程师;李道秉秉,铁路专家;李道稔,著名医生……
以李道增为例,李道增是李家老三房李鹤章的后代,是梁思成的弟子,曾长期任职清华大学建筑学院院长,工程院院士,是李氏家族中学术地位最高的人物。
李道增一生有个最大的遗憾。1958年,国家大剧院的计划一经提出,他就是这个项目设计的主持人,当时正是新中国成立10周年前夕,周恩来总理亲自提出了国家大剧院的计划。清华大学调动了全校300名精兵强将投入这个国庆献礼的大项目,设计方案及图纸全部如期完成。到了破土动工的时候,中央发话:国家经费有限,目前工程不能上马。
这一放就是近40年,十年浩劫中,300人配合完成的、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设计图纸,被造反派一把火烧得精光……
到了1990年,国家大剧院的项目又被提出来了,李道增代表清华参与其中一个方案的设计,然而这次又让他失望了。1997年,国家大剧院要动真格的了,李道增在原先1991年方案的基础上,两个月就拿出了模型。
李道增的建筑理念跟梁思成一致,欣赏北京的故城之美。他认为中国大型公共建筑都讲究对称,而且故宫、天安门是存留在世界人民心中的“中国标志”,在它们旁边建大剧院,就要与这些古建筑协调,避免喧宾夺主。经过漫长的论证与等待,李道增40年来的国家大剧院设计之梦破灭了,最终入选的是造价几十亿的法国设计师安德鲁的“水泡”方案——把剧场全部沉入地下,上建一个圆形拱顶——也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中国大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