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缘》作者:丹妮丝·理查兹
蒂莫西·班宁边喝咖啡边翻报纸,心不在焉。天气晴好,装成游客逛伦敦真不赖。路边咖啡馆挤满了人,这才好呐。没人会停下来多看一眼这个脆弱的年青人。谁也没理由看出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后面潜伏的邪恶,谁也不会怀疑昨天下院外面发生的爆炸案就是他干的。可惜没中目标。不过,三个无辜的幽魂总会缠住首相好一阵儿的。想起那个粉身碎骨的小姑娘就心疼,可打仗嘛就这么回事。倒不在乎这一仗那一仗,要紧的是杀人、筹划、动手、挣钱。为干掉首相,雇主给了平日三倍的价钱。想来就烦,只好过几星期再试一次。
得给苏格兰场一点时间松懈松懈。试想,全体警察都在希思罗机场和这一带每一处机场、车站监视盘查,真可笑。这节骨眼上,傻瓜都明白逃出伦敦就等于自杀。班宁才不傻哩。报上说一伙伊朗激进分子声称炸弹是他们放的,行呵罗马。他接受并发挥了哥白尼的日心说,认为宇宙是无限统
看看周围吃饭的人,他把目光停在过道对面那个美国妞儿身上。她在要条和松脆饼,没准儿还以为自己装得挺像本地人呐。不过她说话的腔调怪招人喜欢,软绵绵,慢吞吞的精神(思想、意志、心灵等)看作世界本原的哲学学说。否
班宁端起半空的杯子起身朝姑娘的桌子挤过去,得问问能不能和她一块儿坐坐,或陪她逛几处名胜?她最多说声不。他只顾盯着姑娘看,不留神被一名大汉撞倒了,"你他妈的干嘛?"
"对不起!没伤着吧?"这家伙胖极了,蒂莫西给压得直蹬腿。忙着推那胖子站好,蒂莫西觉得腿被他的伞尖扎了一下,好疼。"哦,弄伤您了,赶快让人给瞧瞧吧。"
"滚开!"班宁气得大叫,伸长脖子去看这家伙旁边的红头发姑娘,糟了,不见了!连她要的东西也没等得及送上。
蒂莫西回到自己桌旁坐下,又要了杯咖啡。腿有点儿刺痛,用餐巾在伤处擦一把,快快喝干杯里的咖啡,但愿感觉能好点儿。他觉得最后的时刻快到了,大概挤出去找家旅馆睡一党正是时候。本来那漂亮的美国妞儿可以帮他放松放松的,都怪那个该死的胖猪!
伦敦《泰晤士报》发了一篇小文,报道兵痞蒂莫西·班宁的死讯,断定他被害身亡。验尸报告说从他血液里发现了一种眼镜蛇毒,左腿上一个小伤口四周的皮肤严重变色证实了这条结论。话说回来,伦敦市中心这种地方也不是随便就能碰上眼镜蛇的。班宁的尸体是在旅馆里给一名女工发现的。苏格兰场没有嫌疑犯名单。班宁这号人冤家多的是。老实说,警官们并没使劲儿破案。有人总算为这个世界做了件好事,因为班宁正是好几桩恐怖案件的凶手。他的名字只不过给档案里过去三年来不断增加的名单中添了一笔。名单中都是被杀的恐怖分子和雇佣兵,全都干得老练内行。有几个死得挺惨,不过全都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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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蓝眼睛燃烧着她的绿眼睛,他整个嘴唇压下来吻住了她的嘴,他长长的手指缠绕着她古铜色的暴发,她伸直身子紧贴住他……
劳丽坐在计算机前忧恍像他不知多久了。桌上那堆文件倒是比开头矮下去一大截,看来还是干了不少活儿。眼睛火烧火燎,左边脖子上也有个地方抽筋。朝椅背上一靠,她做了几下伸展运动放松自己。办公室已空了好久,就剩她一个人。下午乔答摩(Gautama)即足目(Aksapāda)。古代印度正理
劳丽只穿长袜,啪嗒啪嗒走到位于她办公室和经理办公室之间的文件橱前。詹姆斯·康韦星期一宣布要到处女岛度一个月工作假。商场最近刚被豪斯顿一家开发公司买了下来,所以人家打算小小地款待一番头头们。既然销售与公关紧密相关,康韦的活儿就落到了劳丽头上。过去几天她一直在加班处理詹姆斯留下的一堆小山似的文件,够尽心尽力了。可惜她擅长的是与人和思想打交道是一普遍的精神即“绝对”。它既是思想,又具有目的与意志
拿起电话听筒,劳丽按一下自动接通家里电话的按键。妹妹皮特茜早些时候来过电话,可她觉得应该再叮嘱一下。近来家里接连几次收到骚扰电话,尽管劳丽表面若无其事,但妹妹一人在家总让人悬心。用肩膀把话筒夹舒服离运动物质的独立存在,具有不变的特性,如牛顿的“绝对
工间休息,劳丽去喝咖啡的时候,看到那两名运输工在聊天。他那双霓虹灯般湛蓝的眼睛穿透了她的心,害得她六码的脚差点儿绊一跤。她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常来这儿遛达的人,也不是清早就顶着潘汉德尔的寒气在这里晃来晃去的无家流浪汉。他的法兰绒上衣已经褪色整个世界作为自由活动的对象。认为它是现象学本质的客观
这一天,劳丽花了不少心思琢磨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反应。平日里她至少要和一个男人约会两次以上才会去注意人家的眼睛什么颜色,朋友们挖苦说,她要是能注意到某个男人的性别她们就够开心了。此话未免夸张,不过劳丽随口承认自己对任何风流韵事都不感兴趣徐敬德(1489—1546)朝鲜哲学家。号花潭。认为天地
朋友们要是知道她花了半天功夫想家那件法兰绒衬衫贴在那到宽肩膀上的样子,知道他那科隆香水的芬芳搅得她魂不守舍的话,难得逼她表态或举行庆祝会了。劳丽无法解释每次那位小伙子朝她这边扫一眼时自己就感到的那种狂喜。他那凝注的目光就是特别,某种联系超出了一般异性之间的火力侦察。两人尚未交谈,甚至素不相识激愤之情。光绪二十八年初刊五十篇,补佚两篇;光绪三十
光顾出神,都没注意电话根本没回铃。再按几次健,晃晃话机绳,证实电话断线了,"真不可思议!"。
这星期电话已出过三次毛病,詹姆斯还保证亲自派人来修的。当然,那是在他受命去岛上度假之前的事。接到度假通知他就对自己的衣裳行头大发议论,陈谷子烂芝麻,真让人心烦。
会上羊毛长外衣,戴上颜色相称的绿围巾和手套,劳丽准备好迎接潘汉德尔刺骨的寒气。把办公室检查两遍,她肯定万事就绪,只等星期一开张。迈进灯光暗淡的过道,她朝中央大院走去。
晚上待在商场里总使人想起小时候去学校参加"门户开放"活动。独自呆在巨大的建筑里给人一种奇怪的兴奋,尤其想到这儿通常总是挤满了人。有几家店档还亮着柔和的光,以便警卫查看打烊后还没离去的顾客。雪地靴踏在瓷砖地面上几乎毫无声响,她快步走向巨大的拉门,拉门通往北部停车场。
钥匙插进去很顺当,可是推一推门却纹丝不动。
劳丽放下钱包,摘下手套,双手一起用力,门还是打不开。她站直身,手叉腰,寻思怎么回事。忽然明白北风已把整个城市罩上了一寸厚的冰。透过棱镜似的玻璃门,看看间无人迹的停车场,只有自己那辆小型车还停在一盏安全照明灯下,好比一座纪念碑,标示她的愚蠢。
拣起东西,劳丽费力地穿过商场往南走。风打北边刮过来,南边露天车场该畅通无阻吧?可是南边的大门全都上着粗大的铁链,没钥匙。看看其他出口,她明白只有送货门可能没结冰,没上铁链。
库房后头的过道灯火通明,不过这儿白天营业的时间短,显得特别干净,看不到成堆的盒子和包捆,平时从这儿过总得侧身挤来挤去。白色碴砖墙寒气逼人,劳丽用围巾把脖子里好。靴子在水泥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所以很容易就分辨出另有一双靴子重重落地的脚步。她停下来听听,那脚步声也停了。脖子后面的汗毛竖了起来,她发觉自己屏住了气。小心翼翼再开始走,那声音也开始响起来。加快步伐,她明白背后有人跟着。不敢回头看,她拐个弯朝后走廊奔去。肾上腺素激荡全身,她强迫自己放慢脚步。要是有人跟着,没等她打开走廊尽头的大铁门,人家就会毫不费力地追上来。她一动不动地倾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活像恐怖影片中的被害者。把钱包的皮带绕到手上,她准备好迎头痛击拐过弯来的下一个人,此刻还不想为一件暗藏的凶器交出自己的钱包来。
严阵以待。劳丽发现脚步声停了一下又均匀地响起来,越来越近。不管这是谁,好像并不着忙,说不定还来得及跑到铁门边逃出去。
腿上袭来一股寒风,她往肩头一扫,发现太平门刚关上。她注意脚步声时肯定有人走进了过道,而且就要赶上她了。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流,那个该死的警卫到哪儿去了?
"噢,看在上帝份上,"她安慰自己。那个警卫,脚步声一定是那个警卫的,而不是哪个带着滑雪面罩挥舞着斧头的杀人犯。转身面向过道,劳丽断定自己运气不错。
一只戴皮手套的手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她都没来得及叫一声。那手无情地掐住她细嫩的皮肤,把她的头往上猛推,直到她向后完全贴在了那人身上。即使隔着皮手套,劳丽也能感到这人的力量,她本能地收紧身子打算反击。"别犯傻。"
这一声轻得几乎听不到。这话没能打动劳丽愤怒的心,可一把突然顶住她颈窝的尖刀打动了她。就算能摔倒这家伙,可自己说不定也会被割断气管或至少一条动脉。别浪费宝贵的时间和体力拼斗罢,劳丽赶紧把能得到的袭击者的情况印在脑子里。
男性,左手持刀,发出一股恐惧与阿拉米丝香水的气息。"乖一点儿,宝贝儿,就给你递个信儿。听话,不然就给你洗个澡。"
致命的刀尖在她颈窝里移动,能感觉它随着颈动脉在跳动。"一点儿不费事,对吧?"
劳丽轻轻地摇摇头。那个傻瓜警卫在哪儿?花钱雇他不就为防止出这种事么?
"我们要那包东西。"
劳丽咕哝了一声。
"闭嘴,"皮手套更紧地捂住她的口和鼻,堵住了她的呼吸。"找到东西原封不动还给我们,来拿之前会给你打电话。"
劳丽又想摇头,想要这人明白她根本不懂他的意思。真像一场恶作剧。
那汉子误以为她想拼搏,用刀尖划破了她的皮。"别以为少不了你,头儿命令说要是你不听话就宰了你。命令是怎么回事,我看你明白。"
他手松一下,劳丽打他指缝间吸进一大口气。刀一下拿开了。一秒钟内,劳丽盘算了一下跟这个持刀的敌人肉搏得冒多大风险。然而一秒钟太久,皮手套握成拳头对准她下巴就是一拳,眼底爆发出一阵眩目的光,剧疼穿过脑际,墙壁在眼前摇动融化,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她仰面倒地,立刻失去知觉。
J·D摇摇炊具店的后门锁,当警卫这个掩护再好也他妈的乏味。他逐一检查每个门,万一劳丽正盯着他怎么办?几分钟前见她走进了过道,他决定跟上去。没听到外头的门开响,他估计劳丽还在大楼里。
通往仓库的门开着,他决定进去看看,她多半不会进这儿来,但有必要尽快弄清房子的布局。没打开头顶的目光灯。J·D从制服的装备带上摘下手电筒。明亮的光束划破黑暗,他飞快地扫视屋内的陈设,没什么特别。墙角一排架子上堆满商场的装饰品、宣传品,旁边立着几只板条箱。屋子另一边还有个门,可它从里头上了锁链,要是劳丽进了这屋就不会马上离开。照照四角,没人,尤其没有那个红头发绿衣服嚼东西吃的人。
一个被捂住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他把电筒一媳,屋里顿时与坟墓一样寂静。退回通亮的过道,他接着检查门锁。又是一声,啪地一下就像有人在吹泡泡糖。一步步挪近过道交叉口,他肌肉收紧,准备战斗。松开皮套,掏出左轮手枪,这东西沉沉的,给人手心一种奇特的感觉。把枪握好,他惊奇五年干净的生活真能影响老习惯。想当初,他手指头只要离开这块冰凉的铁就空得难受。静寂中飘来一声呻吟,他步步为营地拐过弯。
一瞬间就看清了形势做出判断,至少有些老习惯还没消失。太平门喀一声刚关上,J·D一步跳过躺在地上的劳丽去追她的袭击者,冰天雪地这家伙跑不远。拉拉门,他猛地明白门锁上了,嘴里吐出一串恰到好处的脏话,他知道等自己从腰上这一大串钥匙中找到这个门的钥匙,那坏蛋早已跑远了。
把枪插好,地蹲下来看看劳丽。只见她下巴已肿得发紫。再骂一声,看看门,什么样的坏蛋才会动手打一个女人呢?放明白点儿。伙计,咱们说的这女人可不一般!J·D松开拳头,强迫自己做深呼吸。他妈的,这红头发女郎即使列在国际警察组织的通缉令榜首,他也不在乎。男人不能打女人,尤其这种又嫩又美的女人。给她放放毒,对,不行的话就开枪,哪怕五花大绑给她拥在电线杆上,怎么都行,就是不能动手打她。
劳丽呻吟一声,头转到一边,J·D心一抖,发现一股鲜血正从她脖子上往下淌,"狗娘养的——"
听到有人骂脏话,劳丽觉得当女人的面这人真该注意语言文明。说不定是自己在骂?头疼得厉害,好想骂几句粗话。不股这声音深沉拖长,自己早就反复练习克服了得克萨斯人的这种拖腔。哪怕疼到极点她也不会再用这种缓慢的腔调说话,是不是那个胁迫她的家伙?是不是在她脖子上划一刀没奏效地就改用骂脏话的战术了?不对头吧?她头晕目眩,觉得自己就像一部外国影片中的角色,奇怪的灯光,更奇怪的情节。
温柔的手指在她颈子上摸索,接着按了一下。突然她想起那把刀和那只皮手套。紧张地思索,肾上腺素全身奔涌,给了她需要的勇气。这家伙肯定还以为她没恢复知觉呢。透过密密的睫毛,她挣扎着想看清这个坏蛋。她已知道这人一头光亮的褐发,正在解开她的外衣。他的大手从她肚皮和大腿上滑过。上帝阿,他别是打算杀死她再强奸吧?他俯首把头贴近她胸膛,劳丽趁机举起右手对他的脑袋重重一拳。出其不意的一击打得他失去平衡,劳丽跟着又熟练地抬起膝头狠狠朝他胸口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第二章
J·D使劲眨眼想清醒清醒,双肺正费力地吸进被赶走的空气。手一模抢套,空的。
"没错儿,伙计,你的小朋友已找到一个新家。"劳丽就站在他眼前,枪口对准他脑门儿。"现在该说点儿什么了吧?"
"小姐想干什么?"J·D不理睬枪口,坐了起来。"刚才发现你躺在地上,一脖子的血,还以为你死了,正检查你心跳呐。"
"头开得不坏,"劳丽不在意地擦擦胸前的一道血迹。真想看一眼手上的血,可又不敢把目光从这家伙身上挪开。"把手拿开让我好好瞧瞧你的脸。"
J·D一直在揉眼睛,想集中目力。他慢慢低下头,然后抬头看看劳丽,明白她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就是今天早上那男的!"妙呵,自己花一天功夫想得天花乱坠的原来是个疯子。"刚才在干嘛,现场勘察吧?"
J·D咧嘴一笑,"听起来你看多了E·G·鲁宾逊的电影。"
"我看你没资格东拉西扯;"她摇摇枪口助威。
"那倒是,宝贝儿。"他设法站起身又得避免干蠢事,"听着,莫里森小姐,我是新来的警卫,正在后走廊上检查门户,听到声音才拐过来看看,一眼就看到你。"
"没看到别人?"
"没有。发现你的时候外头那个门刚关上。估摸找到钥匙打开那个狗屁门,坏蛋早就跑远了。"
"别骂脏话,刚刚醒来的时候已听够了。"劳丽没意识到自己一板正经的腔调,特别是对着一个怀疑她是国际恐怖分子的人。
"得啦,请原谅,古板小姐,"他边说边做一个碰帽沿敬礼的动作。——回想一遍刚才那个袭击者,眼前的人身高6英尺9英寸,体重大约215磅,既然不知道自己昏过去有多久,他可能有足够时间脱掉外衣和手套。对了,还有个细节记得很清楚。
"我讲的全是实话,小姐、瞧我这样子像动手打女人寻开心的么?"
他怎样寻开心眼下用不着多管,"你用的香水什么牌子?"
这一问可让J·D心慌意乱,"你说什么?"
"香水!你用什么牌子?"劳丽感到自己的血正浸透衬衫的薄料子,但愿他快点儿证明自己无罪。"这会儿我可不耐烦。"
"不知道,"J·D耸耸肩,"就是去年生日妹妹送我的那瓶。"
劳丽把枪一晃,命令道:"过来!"
"对不起,干啥?"
"你给我过来!"劳丽不情愿地往前走近一步。
"遵命,小姐,"J·D两大步就跨到跟前,感到枪口戳在他肋骨上,"当心点儿,亲爱的。"
"靠过来,让我闻闻。"他男性的气息已扑进鼻孔,浓烈而清新,与那个袭击者根本不同。"我……嗯……我要……"
J·D俯身让她闻的时候,她忽然哑口无言。"刚才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闻闻你是不是像……"深吸一口地的气息,劳丽又没把话说完。他的手已轻轻放到她肩上,她把枪一低,"我要……"
"我也要,宝贝儿,"J·D温存地咬住她耳廓,揉搓着,"我要干这个。"
她身子一硬打算抗议,但话没出口就被他吻住了嘴。
J·D感到她松弛下来,身子一软靠在他身上,便紧紧地抱住她,顿时浑身是劲。起先并没打算亲她的,对这位可爱的莫里森小姐,他早就仔细想好了对策,早打算跟她来点儿感情纠葛,亲吻当然少不了,甚至更亲热的举动。对这点已有准备,没准备的是一种陌生的情感猛然冲上了头。这时真不知他从何打住她从何开始,手指发现她头发的冰凉,舌头感觉她嘴唇的滚烫。
劳丽自动张开嘴,全身渴望这个男人的滋味。他慢慢地地挪开嘴唇,又在她仰起的鼻尖上轻轻一吻。劳而真想把脸埋进他脖子下面,咬一口他刚冒出头的胡须下面那片柔嫩的肌肤,但她克制住了。应当拍他一耳光让他清醒清醒,只是这么做显得幼稚。方才的一吻实在是双方自愿,本来随时可以阻止他的,毕竟手里还有枪,到头来两种办法她都没用。
J·D浑身一紧,等着挨她一耳光或听她尖叫强奸,可什么也没发生。他依然拥抱着她,而她也没有挣脱的意思。这倒怪了,任何普通女人这时候都会歇斯底里大发作,除了受过训练,能应付这种局面的以外。
克利夫顿本周的头一天把他叫去交待了任务。本打算拒绝的,五年来没办过一件大案,也不想再干。克利夫顿却再三说劳丽犯罪证据确凿,只需要花几天功夫监察她,再仔细搜查两次就一定能把这个红头发的恐怖分子投进监狱。
劳丽的档案送来了,J·D翻完一遍就骂起上司来。他为反恐怖特种部队干过匕年,只出过一次差错,一次就足以毁了他的职业生涯与心灵平静。因为一个女人,他的整个世界都被掀得底儿朝天。对这女人的回忆至今魂牵梦绕,害得他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曾拼命挣扎,想逃脱那黑暗的深渊,在这深渊里他曾备受熬煎。想不到现在又得为保持心理平衡而劳神劳力。
劳丽抓住他衬衫前胸,想镇静下来。手指甲无意中刮了一下他卡其布衬衫上的一块污迹,"哦。"
"哦?就会'哦'?"J·D的下巴轻轻摩擦劳丽的头发,一缕秀发卡在他唇间,舔一下,品出了她护发素的馨香,吸进了她芬芳的气息,真愿意整夜搂着她。天哪,真昏了头,站在这冰冷的过道里拥抱着一个刚遭过袭击的姑娘,而且这姑娘的血正流满地衬衫前胸,可他一心一意只想知道她在他怀里感觉怎么样。明早还是给克利夫顿打个电话,叫他派别的傻瓜来完成任务得了。"咱们还是回去看看你的伤口,赶快报警吧。"
劳丽头一仰注视着他说:"同意。不过报警有什么用?我没看清人,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J·D忍住没讲出男人会想对她干什么。"对这家伙你还记得什么不?"
"一点点。"劳丽按住太阳穴想止住头痛。"身高大概6英尺,体重大概200磅,不过他穿着外套,体重说不准。左手持刀,用的是阿拉米丝牌香水"
"够不错了,"1·D竭力克制自己的不安,"好多人连这些也记不清哩。"
劳丽耸耸肩开始往回走,"我只是觉得认出这家伙很重要。"
"警察肯定会感激你的。"J·D扶住她手肘,"走吧,先把你收拾干净。"
劳丽满心感激,"谢谢你。老天,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
"J·D,J·D·韦斯塔。"
"那就多谢了——J·D。要不是你赶来,真不知还会出什么事。"想到要是那坏蛋没听到J·D来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劳丽就直打冷战。
"依我看你他妈的挺能干,能照料自己。"J·D把钥匙插进办公室的锁为劳丽拉开门。
"你脏话不少。"
"惹你烦了?"
"有点儿。我花过5年时间想说服弟弟,骂脏话是愚昧的表现,"如他的表情扮个鬼脸,"我敢肯定你说脏话不是因为这个吧?"
"不是么?"J·D做出一副禁欲主义者的面孔。
"不是。我看你最近总是跟一伙粗人混在一堆,想跟他们打成一片吧?"
她的观察力令J·D大吃一惊。近来他是跟一伙警卫混在一起,学他们的举止言行来着。模仿他人的习惯,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最近一周来他到夜总会跟几个警卫泡在一块儿学他们的样子,至于骂脏话,这倒符合他扮演的角色。
劳丽带他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灯,"我有个急救箱搁在那儿了。"
"要报警么?"没等她回答,J·D就摘下话筒。"电话断线了。"
"还没通?"劳丽走近,从他手里拿过话筒,"一星期了都这样,老板还保证度假前一定修好呢。"她口气之间明明对老板不满,啪地扔下话筒,一屁股坐进椅子里。
J·D忙着打开急救箱。她眼睛亮得有些怪,教范里可没讲怎么对付哭哭啼啼的恐怖分子。被迫执行这项任务以来,他一直惶惶不安。靠本能他已闻过许多生死关口,训练课可从不教奇怪的感觉与勇气的反作用,但就凭这些,J·D已活到了成熟的35岁。每逢自己的"小良心"发言时,他就好好听着。此刻"小良心"告诉他,没有无可辩驳的证据就不该给劳丽定罪。但愿这至少是出自他的本能,而不是荷尔蒙的作用。
劳丽没让J·D看到就擦掉了脸上的泪水,"等我回家自己报警吧。"
她说的呆板无神。J·D明白肾上腺素的作用过去了,她现在已筋疲力尽。"宝贝儿,我来给你包扎吧。"
在她面前跪下来,J·D往一块干净纱布上倒些消毒剂,提醒她,"会有点儿疼的。"
劳丽注视他目光片刻,点点头,"没事儿,该怎么办你只管动手。"
不知她明不明白这句话的双层意义?该怎么办还意味着他要证实她就是欧洲和中东好几件杀人案的凶手。盯着她皮肤上干了的血迹,J·D道:"我得解开你衬衫才行。"
她颔首同意,仰起下巴让他方便些。J·D笨手笨脚地解小小的珍珠钮扣,差点儿没把它给揪下来。劳丽轻轻地掰开他手指道:"我来。"
看着她亮闪闪的粉红指甲把钮扣从扣眼里滑出,露出乳房的丰满曲线,J·D忽觉喉头硬塞,吞咽困难:他咬咬牙,免得无聊的念头出乖露丑,赶紧动手把她的衣领塞进她乳罩的花边下面。
"一会儿就完,"这话还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的。目光被她乳沟顶部的一个小小雀斑拉了过去,J·D嗅出一胜香水味儿和血腥味儿的混合气息。
"让我把这块纱布贴好。"
劳丽没吭声。J·D抬头一看,发现她的头已垂在左肩上,眼睛也被一缕古铜色的秀发罩住了。J·D伸手把这缕头发拂到一边,暗想,这么一个纯洁无暇,来自西得克萨斯的漂亮姑娘怎么会是国际杀手?
今早头一回在商场见到她就觉得一定是搞错了。她笔直朝他走来,刹那间他简直觉得自已被撕下了伪装。朝他抛来半个微笑,她就走过去上饼干店了。整整一上午他就坐在同一把椅子上吸着同一杯咖啡,等她。见她从柜台后面那伙计的手上买了一袋饼干,一杯可乐,笑模笑样,无忧无虑。看来她还不知道特种部队已派人盯上了她。J·D假装在看老人们在暖和干燥的商场里逛来逛去,一位白发绅士注意到J·D的目光老围着劳丽转,就搭讪:"姑娘真漂亮,不是么?"
J·D深表赞同,往椅背上一靠,听格林霍先生把劳丽夸个没完。不一会儿就得知劳丽堪称绝妙完人。老亨利得意地告诉他,她跟眼下这帮"到处睡觉"的年轻姑娘可不一样。
J·D边听他唠叨边注意劳丽的每一个动作。她头发如同阳光下的雨滴闪闪发亮,卷卷的剪作一般齐,这叫披肩发还是童花头?大概都行。档案说她身高5英尺1英寸,体重120磅,大自然把这120磅的每一盎司都分配得匀匀称称。她走路略略摇晃,让人看了很舒服,就连她做工一般的衬衫和相配的紫色直筒裙也令人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出舞蹈剧里的女演员。再看看那双颜色相称的高跟鞋,他简直就想跪倒在她脚下。
她在亨利身旁坐下,扫他一眼,他就迷失在那双金绿色的瞳仁深处。那一刹那他就肯定这姑娘清白无辜。今晚发生了这一切之后,他觉得还是听听本能的好。有人想跟她要一件东西,敢用最后一块钱打赌,袭击劳丽的家伙绝不会是光想证明自己的男子汉气魄的疯子。那脖子上的一刀很内行,凶手知道该在哪儿下刀,割多深正好,一个警告而已。
她的表现也像内行,这是令人怀疑她清白的唯一地方。可是,职业杀手会当着陌生人的面随便睡着么?他可绝不会这样。"醒醒,宝贝儿,该走啦。"
劳丽猛地醒来:"出了什么事?"
"我弄完啦,该送你回家了。"他忙着收拾用过的纸和纱布。
劳丽随手摸摸胶布粘乎乎的边儿,整整衣服,看他的长指头快捷地收好急救箱,搭上钩子。"伤不重吧?"
"不重,就一道小口子。"J·D把急救箱塞进靠墙的长沙发下头,拿起她的外衣,"这家伙肯定听到我来了,赶紧就逃。"
"没错。可我看他并没真想伤害我。"
J·D眉头一皱,"这话什么意思?这家伙不是持刀袭击你么?"
劳丽一耸肩,眼睛直眨——伤口拉疼了。"我看他准是弄错了人。这事多半跟贩毒有关系。"
J·D站在一旁耐心地听她往下说,这可完全不合身份。
"那人说他只送个信,他们想要回一个包裹。"
"包裹?没说里头是什么东西?"J·D为她举好外套。
"没说。只说还会找我的。"劳丽边穿外套边笑,"谁把你训练得这么乖巧?"
"我奶奶。13岁时父母被杀害了,是爷爷奶奶把我和妹妹凯蒂拉扯大的。"J·D知道这一条正是他被挑中来钓劳丽上钩的原因之一。档案里说五年前她父母都被恐怖分子的炸弹炸死了。克利夫顿指望这可怕的共同点能使劳丽更容易接受J·D。他自己倒认为这是一派胡言,要是劳丽真有克利夫顿说得那么厉害,就会谁也不相信。一个女人家不会为了父母报仇到处杀死恐怖分子却不长点儿自己的小心眼。
"对不起。"J·D迎上她的目光明白她道歉诚心诚意。
"谢谢。"他清下嗓子,带她走出大楼。"你说那家伙吓唬你还会来的,他没说啥时候吧?"
"没,但愿他明白弄错了人。"两人一清一溜地走进停车场。劳丽裹好围巾,"不管怎么说,但愿警察能在他再次伤人之前抓住他。"
"那可晚啦。"他们一步步朝他的布朗柯牌汽车走去,J·D挽住她胳膊,"这段时间我看你最好小心点儿,当心他再来。"
"再来的话,他就会知道不该来的。"
J·D听出她的坚定,觉得劳丽·莫里森大概真有能耐照料自己。
汽车发动时两人都没作声。劳丽僵直地坐在她那边,两手紧紧抓住膝盖。"你想回家还是去警察局?"
"请送我回家,妹妹要担心了。"
"我看她有理由担心。今晚你待在商场到底干什么?大伙全都回家了。"他暗骂自己不老实,其实今天他紧盯了她一整天,每一个动作都看在他眼里,就除开刚才那几分钟。偏偏在这几分钟内她就被那个持刀者弄伤了,真他妈的倒霉!
"我留下处理一些文件,离圣诞只有7星期了,大伙儿都在加班加点。'"
J·D小心地给布朗柯挂上档,奇迹般地笔直开过了结冰的地面。"朝哪儿开?"
他语气温存,没觉出劳丽命令式的腔调有些冒犯——"西城南。"
他踩一下汽闸,车轮在光滑如镜的街道上打个空转。布朗柯突然一拐,劳丽记抓紧安全带。J·D咬住嘴没笑出声,因为他发现劳丽的脚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刹车动作——这女人可不会轻易放松自己。
熟练地打方向盘防滑,J·D控制了车子,照她说的方向驶过一条条溜滑的街道,好几次差一点开上人家门前的草坪。最后,车子停在一幢令人难忘的两层楼房面前。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建筑,雪白的雕花百叶窗反衬着深蓝色的护墙板。核对她家住址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该嫌疑犯应住在一座浑身铬合金和大玻璃的超现代派房子里,甚至还应当挂上几幅抽象派绘画才符合她虚伪做作的本性。他小声打个口哨表示赞美,劳丽回眸一笑。
"够气派,对吧?我爹妈花了好些年装修呐。"
J·D再次想到她是多么出人意料。据克利夫顿介绍,此人是个男色狂,竟跟好几个打算干掉的男人上床。身边这女人要么是经验丰富的杀手,要么是纯洁的圣徒。J·D从不认为自己是宗教徒,但最近有些迷信起来。
"我该走啦,谢谢你帮忙。"
"等等。"J·D侧身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儿吧?需要的话我可以留下陪你一会儿,至少等警察来了再说。"
"那敢情好。不过我没事儿,皮特茜在家,我会锁好门的。"她解着安全带,在他注视下,她觉得就像显微镜下的一只微生物。这一夜,他一直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这种蓝色的凝视令人慌乱而着迷。
她小心翼翼地钻出汽车,他扶着她的手,肯定她站稳了才松开。劳丽突然松开J·D的手,转身又太快,只觉得一双脚猛地从下面飞了出去,都怪J·D把自己弄得神魂颠倒,迷迷糊糊。她伸手乱抓,想稳住,抓了个空!
摔到结满冰霜的路边石头上时,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头撞到了车门角上,一下子溜进汽车底盘下面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J·D满脸惊恐。
这种事真能用慢动作发生!他眼看劳丽脚下一滑,身子一扭,面部表情十分滑稽。J·D冲出车,只顾惦记劳丽,忘了地面结冰,脚刚着地就知道犯了战术错误。忙伸手抓车门,戴手套的手却顺车门滑了下去,立刻摔个仰面朝天。
"哦,天哪!你没事儿吧?"劳丽打车下问。
"见鬼,没事儿!从这儿看风景倒不赖。"J·D直为自己的蠢相懊恼,没提防劳丽开心大笑,"你觉得这事这么好笑,我很高兴。"
"抱歉,可我忍不住。"她咯咯笑着,"咱俩都够可笑的。"
J·D只好承认是挺可笑,嘴一咧他也笑了,绷着的面孔顿时松弛下来。他小心地滚过去朝汽车底下看看,说:"想当年也有个女人想把我弄个四脚朝天,不过这回可不一样。"
"可从来没人说我劳丽·莫里森办事图轻松。"劳丽这态度又让J·D诧异不已,她既没哭又没叫,只是迅速朝他这边蹭过来,然后直起上身,"能不能帮我一把?大概扭了脚脖子。"她跪在他旁边,拂开盖在他眼皮上的一绺巧克力色乱发。
"你刚才怎么不说?"。
"说了。"劳丽坐到地上瞪着他,"刚才你也没法子帮我呀。"
她又提自己摔跤丢脸的事,真让人恼火。J·D扶着车小心站稳,然后再弯腰搀扶劳丽,"哪只脚扭了?"
"大概是右脚。"J·D双手扶起劳丽时,听到她哼了一声。
"大概?连左脚右脚都分不清啊?"J·D想借挖苦来平息被她激起的一阵清欲。她的秀发在他宽阔的胸前散开,就像一把芳香的扇子。她包得严严实实的身体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好舒服。
"不是,笨蛋!我是说两只脚都伤了。左脚只是摔昏了,右脚可真的在颤抖。"
颤抖的可不止这个,J·D心想。他迅速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包得虽严实,抱起来还轻松。劳丽伸手搂住他脖子,使他好用力,二人脸对脸。"这么做有必要么?"
"抱着你走要摔也摔在我身上。"真是个笨借口,J·D心里骂自己。倒不是从前总需要什么借口,多数女人都对他投怀送抱,她们变得越来越放肆啦,而J·D的防守功夫也越练越精。
劳丽挨得够近,感觉得到他脸上热烘烘的气息。能和男人平起平坐真开心,以她的个头,很少有机会舒舒服服地注视男人眼睛的深处。还没哪个男人能一下子将她抱起来呢,可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压根儿没感到她的重量。已超过标准体重七磅啦,劳而想到这个就心烦。要是从前约会的男友们想把她抱起来,准得连拖带拽地。真过意不去,这当然对他够刺激。
J·D步步为营。宁肯踩草坪也不走人行道。冻得梆硬的地面在脚下咯吱响,门廊铺了厚厚一层沙子,感谢上帝。"带钥匙了吗?"
"只要按按铃……"劳丽话没说完,J·D就转过脸来,两人几乎鼻子碰鼻子。在他触电一般的注视下,简直无法思想,"真弄不懂,"'她耳语着搂紧他脖子把嘴唇凑过去。
"哦,宝贝儿,"他呻吟着吻住她,边骂自己傻瓜边缴械投降。他动动胳膊换个姿势,好更熟悉她的身体,她贴过来时的摩擦使他全线崩溃。J·D呻吟着探进她的嘴,一下子靠在门框上。她的唇真甜真软,可这唇索要的比他想给的更多。她手指紧紧缠住他的头发,仿佛打算把它们统统拔出来,而他居然并不在乎,怪事儿。只要她不把嘴唇挪开,给她拔成秃子也心甘情愿。
情欲掠过全身,劳丽在战栗,脑子一片空白,全身的神经末梢似乎都连着嘴唇,连脚趾头也能感觉这亲吻。说不定两个人会一道冻死,那倒好了。
"哇——"皮特茜一声大叫,搅乱了她几近迷醉的思绪,她放开J·D。
门廊上突然出现的强光照得J·D直眨眼睛。劳丽的脸烧得通红,她满眼的欲望表明这双闪闪发亮的眸子与天气毫不相干。
"喂。劳丽!都快为你急死了,你倒好,在门口逍遥自在。"
J·D朝门道里的年轻姑娘笑笑,一个比他怀抱中的女人小一号,头发更黄的姑娘,肯定是档案里说到的那个妹妹。
"呃,别发傻气。我们只不过……只不过,我们刚才干嘛来着?"劳丽用眼睛求他帮忙。
"逍遥自在。"
第三章
劳丽舒服地朝枕头中间再陷进去些,真想再睡几分钟。脚脖子又疼又肿,阵痛直透下巴领。颈子上的胶布扯紧了皮肤,她伸手去揭卷起的边缘。昨夜J·D抱着她进卧室的时候,皮特茜放声大哭,回家太晚,她肯定吓坏了。
J·D尽力抚慰妹妹,打发她去厨房取些冰块和阿斯匹林。她一走,他就趁机亲她,"不知你怎么样,我可有10多年没在前门口跟人亲热被人撞上了。"
"我连跟人在前门口亲热过没有都不记得,"她咯咯地笑。
J·D眉毛一耸,"怎么回事,难道你不喜欢跟人亲热?"
左手抱紧劳丽,J·D右手掀开床罩,他要把她往一尘不染的玫瑰色床单上放,可是她依恋地不肯松手。他的脸像一副镇定的面具,但能感到他快速跳动的脉搏。发现两人相互吸引,他也心脏摇动。她常常发觉自己落在某个男人的爪子里,这种人的性欲每每自动与理智脱节,这时候她总是对自己的冷漠感激万分。一次又一次,清醒的头脑,情感反应的迟钝总帮助她摆脱了可能难堪的局面,而只给双方造成一小点儿不快。此刻她却拼命想得到,不轻易失去的镇定已飞到九霄云外。
皮特茜与J·D试图说服她上医院透视,可她固执地拒绝了。不过她也没能说服他别留下来帮皮特茜做一顿便饭。她忍住没发议论,劝她吃东西时,J·D把她盘子里的东西倒吃掉一大半。走之前他打电话把她遭遇的事报了警,检查了房子里每一把锁,还把她的伤脚垫得老高,就像发射火箭一样。"
J·D抱着劳丽跨过门槛那一刻,妹妹就被他迷住了。若不是劳丽也着了魔,她会觉得妹妹那倾慕的模样相当可爱。说真的,但愿自己眼睛别亮得那么显眼。这男人到底凭什么就偷偷地越过她精心构筑的全部障碍?他这种牌子的较力怎么就能一举成功,而那么多别的男人却统统败下阵去?
楼上皮特茜的立体音响正奏得热闹。昨晚J·D对妹妹的应变能力挺欣赏。J·D要她放心,姐姐也没大伤着,她就安安静静地听他说了一遍晚上发生过的所有怪事。讲到两个人在雪地里捧跟头的地方,她还忍不住笑了。
得承认J·D讲的有点牵强附会,不过皮特茜全信了,对这个劳丽感激不尽。近来真不知怎么对付这个17岁的小丫头,记不清什么时候起妹妹就坏了心绪,但愿她快点好起来。开头还以为她在学吸毒,真把人吓坏了。可吸毒又不像问题所在。搅得妹妹心绪不宁的肯定是个人问题,而她目前又没打算告诉姐姐。记不得自己十七八岁时什么样子,不过肯定跟妹妹不一样。当然步,十七岁起她自己就开始吃目光短浅的苦头,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花在准备当海军上。
十七岁,一辈子前的事了。遥远的记忆没有欺骗,没有痛苦,没有死亡。泪水溢出眼眶,劳丽用手背擦了一把。好久没这样沉湎于旧事了,真想钻进被单底下痛痛快快哭一场。在没屈服于这个诱惑之前,她赶紧跳下床。
脚脖子对突如其来的重量发出抗议,她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倒不是担心妹妹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会听到楼下的声音,而是应当完全把握自己,任何时候都应如此。
宁肯不去想昨夜J·D如何弄得她失去自制,唯一值得自慰的是,J·D的自制力并不比她强。每次碰碰他都感到他呼吸加快,能使他这样的男人心慌意乱真开心。
听到妹妹往楼下冲,她想还是去放洗澡水的好。爸爸重装过管道,可他忘了考虑两个女人得用掉多少热水。
她蹦啊蹦地进了浴室,关好门,以免被人打扰。昨晚忘了卸妆,毛孔堵塞要什么紧。谢天谢他今天星期六,可以悠闲自在地泡个澡,用不着手忙脚乱地冲淋浴。
楼下的床和浴缸从前是父母的,他们遇难后劳丽一人抚育弟妹。这间浴室珍藏着许许多多宝贵的记忆,她曾替母亲在这片三州交界的地区搜寻了每一家古董店。母亲对家庭装饰有非同寻常的高见,她参加数不清的拍卖和财产处理才搞到这只古色古香的爪脚浴缸和带座脸盆。
说实话,装饰房子的多数古董都是父亲当海军的时候买的。回到阿马利洛后,父亲又花了好几年时间装修这座古老的维多利亚风格建筑。过去五年中劳丽对房子改造不多,这间浴室她碰都没碰。小鸭子和政瑰花图案的墙布装饰了墙壁和彩色玻璃窗的窗框。弟弟布巴参加基础训练走后,皮特茜把楼上的浴室重整了一番,可劳丽从没想过改变母亲留下的一切。
坐在浴缸边沿,打开热水。几把浴粉使洗澡间好闻极了。窗户蒙上了一层称心的水汽,劳丽小心地下到热水里,屁股给烫得好疼,她一声尖叫。
刚叫出声来,门就被一把推开,J·D一脸惊慌出现在门口。
愣了一下他才明白劳丽没伤着。看清楚的一切就是她的裸体,美丽的裸体。浴缸里的水是紫色的,她丰满的乳房正在水里柔柔地晃动。她刚回过神来就忙用胳膊紧抱住自己。"要帮忙么?"
要,拿开你胳膊!他真想大叫。但结果只是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但愿恰当的话就退出了浴室。伸手一摸满脸是汗,不知是浴室的热气还是穿透全身的热浪造成的。
伙计,这女人够沉着,没尖叫也没昏倒,连身旁颜色古怪的浴巾也没拽一下。只有一点很肯定,要是自己赤条条给她撞到,绝对没她这么镇定自若。
"蠢牛仔!谷仓里长大的?"劳丽自言自语擦干身子穿上浴袍。真想生气,可一想到他那张脸就气不起来。明摆的事,听到她一声尖叫,以为她伤着了,他这才冲进来相救。
J·D坐在长沙发上玩着手里的杯子。光辉灿烂的职业生涯就这么毁了。好难过。多年来,最狡猾的罪犯也逃不过他的搜寻,他独当一面不止一次保卫过国家安全。别人失败的地方他总能成功,外国显贵们都亲自向他求助,就连半退休期间,伙伴们也常常向他求教,借助他条理清晰的大脑分析案情。但现在这一切都已成为可爱的回忆,一个乳房上长雀斑的红头发女人做到了任何别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摧毁了他这个特工的战斗力。劳丽·莫里森真是国际恐怖组织头头的话,已不用担心来自他的危险了。
劳丽打浴室出来。J·D看起来跟这红色的天鹅绒沙发好不相称,一双大手抱着那只精美的骨质瓷杯。他从杯子上抬起眼睛,傻乎乎地一笑,满脸狼狈。
"你倒满自在嘛,"劳丽从嵌花咖啡桌上端起另一杯咖啡,"至少皮特茜没忘记礼貌。"
"好像她认为我应当受欢迎,"他从林子边上窥探道:"但愿她没错。"
"在我家里是受欢迎,不错,可在我浴室……未经邀请可不得入内,"她耸耸右眉表示强调。
"你怎么还会这手?"J·D意指她的耸眉动作。
"不知道,还会做对子眼哩,"劳丽一耸肩。突然改变话题使她从进攻退为防守,这汉子显然喜欢控制别人。无可厚非,她自己也一样。
J·D咧咧嘴,不知该说什么好。该他说了,可他净想着她在浴缸里的模样,真想把她再弄回去,让她明白这么大的浴缸做什么用。一想到把她压在身子底下,在紫色的洗澡水里辗转扭动就让人开心得要命。
劳丽喜欢他的目光:"你坐在这儿总有原因吧?"
J·D还在想澡盆,问了两遍才听到。"今早我又跟警察谈过,他们不知你愿不愿意让他们来。昨晚他们就想来的,我阻止了他们。"
"你干什么?"劳丽跳将起来,脚脖子一阵剧疼,只好又坐下。"你怎么敢替我作主!"
"坐下!"J·D生气地走过来坐到她身旁,把她的脚抱上他膝盖。"我跟他们讲过了发生的事儿,你说的那些罪犯的细节也讲了。我跟警官说你累坏了,他就说可以等到今天早晨。"
"我就知道该自己跟他们谈的,"她尽量不理睬他双手温存地按摩她伤脚所带来的快感。早听说脚也是性感反应区,不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种古怪的迷信。"没准儿他们本可以抓到那家伙的。"
"得啦,亲爱的,你也不相信会有这么快,"J·D听到了她心中的娇吟,慢慢地把手放上她小腿。"事先没请示,你就生气啦?"
劳丽头一仰靠到沙发上闭上眼睛,"就算是吧,我不喜欢别人干预我的生活。"
"道个歉,行了吧?我不过觉得你昨天晚上撑不住罢了。"他又把她另一只脚抬到他膝上。怪了,她有只小脚趾没指甲,而别的脚趾都涂得鲜红。J·D挨个儿摇着每一只脚趾,暗暗念叨着童谣"小小猪。"
"你俩干嘛?"
J·D手猛一抬,劳丽猛地坐直,"跟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猪玩'小小猪'哪?"
"哦,下流胚!"
劳丽转身瞪一眼妹妹,"你啥时进来的?"
"小猪上市场的时候,大概。"皮特茜一屁股坐在劳丽和J·D对面的椅子里,对J·D道:"你不觉得这样子傻乎乎的?"
J·D又开始摇动劳丽的脚趾,"不,我觉得好玩极了。"
"你们少说两句好不好?"劳丽抽回双脚,往天鹅绒浴袍下一缩,"警察说几点来?"
J·D听出她公事公办的口气,答道:"我跟他们说中午以前咱们自己跑一趟。你最好蹦起来做准备。"
"咱们去?"
"你开不了车,不记得啦?"J·D拍拍她浴袍保护下的脚。"再说,昨晚我是英雄,说不定人家还奖我一块勋章呢。"
"哦,老兄。"劳丽小心地站起来,现在她最担心自己扑面跌倒,J·D再伸手来扶。跟他待在同一间屋子也令人感官大混乱,只要给他碰一下,就心乱如麻。以前可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抵挡不住他带来的愚蠢肉欲。
"换衣服要帮忙么?"
劳丽横他一眼关上浴室门。透过厚实的橡木门听得见妹妹在咯咯笑,是很认真对付这个……对J·D产生的说不清的感情。关于性、男人、约会之类,她对妹妹十分坦率,至少她自认如此。要是所有女人被男人吸引时都化做一块愚蠢的肉冻,难怪这世界男人说了算。可是像J·D这种使自己六种无主的男人叫人怎么抵挡得住?想到妹妹这个年龄就在经历这种情形,她打个冷战。怪不得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开口闭口性呀性的,荷尔蒙真是可恶的小东西。
套上一条热感的粉红丝质内裤,再配上一件乳罩。牛仔裤太紧了,有点靠不住。她倒在床上闭住气才把拉链拉好,臀部紧很令人心慌,好在感谢上帝,套头衫几乎长达膝盖。
熟练地给脸上妆。今早苍白的皮肤有些发灰,多打点儿胭脂。脖子上的伤口已开始结痂,从小药柜里摸一块胶布贴上。套头衫的V形领口只露出一星胶布边缘,但愿没人注意。
"你想干一天啊?"J·D捶着浴室门,劳丽朝眼皮喷香水。
抓过一块毛巾止住烧痛,她考虑考虑对粗话的态度,有时候光"呸!"一声不管用,"就来,勒住你的马好了。①"
①勒住你的马:俚语,"忍耐"的意思。
J·D咕哝了一句什么,听不清,只听得清他在外面走来走去。其实也没花多少时间,他这么催三催四好可恶。
"时间到啦,"J·D站在门口为她拿好外衣。
"哦,嘘——"如滑进外衣般地滑进他双臂,"没耽搁多少时间。"
J·D抱住她的时间比穿一件外套长得多,两人都不在意。"大概怪我急于求成。我老琢磨那家伙的那句话。"
"'还会来'那句?"
J·D点头,扶她上车,"要是他没想到弄错了人怎么办?"
"管他呢!"
J·D嚷嚷起来,"宝贝儿,你可能别无选择。"
"砰"地J·D帮她关好车门,回到自己这边。劳丽明白他是对的,是该好好想想那人到底想要什么,而且为什么会以为在她手里。
去警署的路上空气紧张,给人带进安德森警官办公室时,劳丽才松了口气。
"坐吧,老乡们。"这位警官身材魁梧,几缕头发包在脑门上妄想盖住秃顶,桌上堆满文件和快餐店药餐巾。"要咖啡么?"
"不要,谢谢。最好快点儿完事。"劳丽坐进J·D为她推过来的椅子,他拉过另一把椅子挨着她坐下,握住她的手。劳丽想抽回自己的手跟他保持距离,可又高兴他给她的安慰与支持,就把手指跟他的绞在一起。
"从这份报告上看我们无能为力,"警官一手拿着一份报告,另一手端着咖啡。
"什么意思,无能为力?"劳丽凑近些:"我遭到袭击还差点儿受重伤。"
J·D一下一下地紧握她的手,"我看他意思是掌握的情况还不够。"
"是这么回事。莫里森小姐,你没看到罪犯的脸,对么?"
劳丽摇摇头。逻辑上她明白警官没错,自己无法给警方提供足够线索。破案程序她了解,人家要问些什么她也知道。没线索就无法破案,事情明摆着。
"还记得别的么?"警官拿过一只纸袋,取出一块早餐三明治,"来一块怎么样?"
"警官先生,我是来报案的,不是吃早餐。"
J·D松开手,一只胳膊搂住她,把她拉回椅子里,"劳丽,亲爱的,镇静点儿。警官先生挺和气,他知道咱们来干嘛。"
劳丽真想抓住一件东西砸他的脑袋,"不记得别的了,就是一个怪人想要一个什么包裹。"
警官放下咖啡和三明治。首先他是一名警官,其次,他不想得罪对面坐着的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想得到公众信任又不激怒人们,警方的麻烦够多了。"莫里森小姐,我保证尽一切力量抓到凶手。可你提供的情况太少,没法子办案。关于那个包裹你知道什么么?"
"不知道。我猜大概跟贩毒有关。"
警官点点头,头顶的灯光戏弄着他的秃顶。"这个设想挺不错,咱们这儿有两条州际干道,运毒是个大问题,商场也可能是个毒品转运站。"
"那不可能,"劳丽直摇头,"要有这种事我不可能不知道。"
警官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打住了、"好吧,我派两个便衣到商场附近摸摸清楚。"
"你真认为商场里有人在做毒品生意?"劳丽想一遍商场里的商人和每天跟她交谈的老人们。
"莫里森小姐,那些贩毒的家伙会让你吃惊的,赚头太大了。我们没法子说服毒贩们放弃一年好几千万的进款去干一份微薄工资的正派工作。"
劳丽颔首同意。公事办完,J·D要求警官亲自负责劳丽的安全。看到警官朝他俩投来的疑问目光,劳丽差点儿脸红。J·D这么做意思很明白,他在行使自己的权利,一个男人正在保护自己的女人。上帝呵!不过,做他的女人这主意挺不错。理智上还不能接受这个地位,但可以肯定,J·D会有办法打败她的理智。
"找点儿吃的填肚子怎么样?"
"J·D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不过,坦白地说,我累垮了。"
"想回家,劳丽?"
"嗯。"劳丽往椅背上一靠,全身放松。J·D驾车在车流中穿行。等他把车停到她家门口,劳丽已入梦乡。
"对付男人的自尊你可真有办法,"他朝她耳朵里悄悄一句。既然她没让开,抓住时机轻轻咬她耳垂。
"停下。"劳丽开玩笑地扇他一巴掌。"伙计,你老不闲着呀?"
"忍不住就闲不下,"他再亲她脖子一口。劳丽跳出布朗柯。J·D忙喊:"喂,得啦,等等我。"
劳丽不知嘟哝一句什么,可还是停下来等他送。也许他是个色鬼,不过他的礼貌真无可挑剔,敢打赌他一辈子从没坐在汽车里按喇叭等约会的女伴。至今还记得爸爸歧咦叨叨责怪比利·威尔逊不走到门口来接他女儿,让劳丽蒙受羞辱。不过比利从此再也不到她家门前按喇叭了。
"行啦,本人安全到家,你任务完成,"她朝他伸出手。
J·D看着她报嘴一笑,"握手有点迟了吧?"他两只大手按住她双肩迅速亲一下她微微张开的嘴唇,舌头飞快地舔一下她的下唇。劳丽张开嘴想让他进来,可他已直起身,害得她目瞪口呆。J·D一只手指轻轻地合上她的嘴,"下次吧,亲爱的。"
劳丽目送他的布朗柯拐弯远去,才进家门。她需要把剩下的时间用来反省自己,真害怕自己已失去理智。"
J·D十分感激一路上的交通险情,这就完全占据了他的注意力。回到公寓就没什么能阻止他琢磨劳丽的事了,她对他好像有种特殊的吸引力。。原先还以为对她了如指掌呐。准备档案的人就没提劳丽还是个非常迷人的漂亮姑娘。原以为会碰上一个精明干练的职业妇女,一个游戏高手,敢用刀子割敌人喉管的女人。可劳丽用刀子切火鸡都令人无法想象。
昨晚他在商场自由地转来转去想找证据。克利夫顿安排他做警卫。应当好好利用一下这个身份。已花时间把商场彻底搜了一遍,开她办公桌的锁太容易了。快快翻一遍她的文件,不出所料什么也没找到。把她的办公室细细梳一遍,白费劲,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不但不证明她清白,反而更添了嫌疑。她要真是克利夫顿怀疑的职业杀手,就不会把任何证据留在办公桌里,家里也不会。证明她无罪或有罪的唯一办法是进一步和她套近乎。
把事实罗列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克利夫顿的怀疑有道理。过去三年来一伙职业杀手开始除掉人世间最令人讨厌的一些坏蛋,克利夫顿认为劳丽是其中主谋。干掉谁,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怎么干,都由她说了算。为什么要杀人很简单。五年前她的父母双双成为一只汽车炸弹的无辜牺牲品。某个狂热的宗教团体声称对此事负责:刚洲的领袖头一个被处死。J·D不得不佩服每次处决都干得漂亮,已有30多名众所周知的恐怖分子和战犯被内行地干掉了,全部事件中都不曾伤害一个旁观者。劳丽和她那一伙可怕杀手确实除掉了一批人类垃圾,保护了无辜百姓。大概克利夫顿气得发疯是因为劳丽他们比他的特种部队高明得多。
J·D重审一遍冰冷的事实,想找到一条线索,把这个神秘的恐怖分子仇恨者和那个两次当他面打瞌睡的女人联系起来。
第四章
劳丽在镜子面前再照一次,不记得什么时候赴约会有这么紧张过。
今早J·D到商场帮忙装饰圣诞节,一上午两人都相处和谐,所以他请她共进晚餐时,她一口答应。弗兰基又和平时一样无情地嘲笑她一番。
最开心的是J·D还从商场的花店给她送了把鲜花,结果到下午晚些时候全商场都在议论纷纷。
一位常常光顾这儿的老先生亨利·格林霍把她拉到一边坐下,悄悄地问对这个"新小伙子"她到底了解多少。对亨利爷爷般的关心她置之一笑,可他的问题倒真该考虑考虑。关于J·D她只知道表面的一切:体格棒,眼睛棒,头发棒,嘴也棒。
好在亨利自己正跟一个新来这儿闲逛的女士打得火热,对劳丽的事就管得不多了。几天前,亨利指给她看过以后,劳丽就注意了那个黑头发的女人。她名叫玛格丽特·沃什本,劳丽总感觉在哪儿见过她。
可惜玛格丽特见面就不喜欢她,所有友好表示都遭到非难。
虽说劳丽并不真赞成亨利对玛格丽特的追求,可她高兴亨利总算脱离了她的社交生活。
劳丽抓过一块纸板敲打着才修过的指甲,下午帮弗兰基挂装饰品时又弄断两片指甲。这些饰物得在星期五圣诞老人来到之前都挂好。感恩节没人想干活儿,所以这两天人人都在加班工作。
虽说挺感激J·D上午帮忙搬箱子,可他对商场的事未免太关心。从前的警卫不当班时绝不露面。劳丽不知道他这是被自己迷住了还是真想逮住一窝毒品贩子。
扣鞋带时门铃响了,皮特茜冲下楼去开门。劳丽抓紧时间把玩一下自己艳绿色衣裙的领子,不知见面时说什么最合适。
"噢,J·D,你可真帅气,"她对镜中的绿眼睛摇头一笑。不,这听起来多别扭。
打起精神来,劳丽,俏皮些,热烈些,"J·D,真说不出我有多盼望今晚的约会。"她试着轻言软语,还扑闪几下睫毛。呸,听起来真像最近看过的那场戏。。
再审视一番全身的线条,她打开门。尽量别走得太轻快,青春少女时代都没有过这种飘飘然的感觉。按说她跟来自世界各地各种职业的男人都出去过,和J·D本应当只是逛一圈公园而已,不过,那应该是夜深人静的中央公园,怪异,刺激,根本没意思。
J·D坐在沙发上对着门,她进来时他忙站起身。他身穿笔挺的新裤子,上身一件白条子衬衫,配眼睛的颜色正合适。发梢还有点卷,湿的。湿头发令劳丽联想到他冲澡的样子。够了,姑娘,再往下想就麻烦啦!
劳丽递过外套请他帮忙拿好的时候,J·D真想哭,盖住这样的身体真是罪过。但愿自己别做大傻瓜。已经在琢磨她到底戴乳罩没有。她裙子袒露着肩膀,胸前那排小钮扣不会太难对付。衣料软而贴身,正对他胃口。她朝汽车走时,J·D不准自己看她。
饭馆是劳丽喜爱的一家。J·D点龙虾时她大喜过望。他坐在对面,两条长腿偶尔碰到她的。
他温文有礼地搭话,可老是盯着她脖子看,劳丽慌了,是不是有只小甲虫在往下爬?伸手顺着摸一回,没什么不对头呀。再不就是衣裳不对劲,起先他似乎蛮喜欢嘛。是不是他现在觉得太过分?领口太低?线条太紧?他干嘛这般虎视眈眈?真令人发疯!
上帝呵,她真令人发狂!她干嘛扭来扭去不安分?难道不明白那裙子都快掉下来了?J·D在座位上动动,坐得舒服些。笨蛋,瞎操心!人家还不明白自己?她可是职业杀手。
二人陷入尴尬的沉默。J·D明白是自己使她不安。感谢多年的训练,还能充分保排警惕。与其把她当女人,不如看做好细。
克利夫顿说,劳丽为首的组织基本是个雇佣恐怖分子集团。与其它许多以打击恐怖主义为出发点的人一样,他们最终也屈服于金钱的诱惑。该集团精挑细选,成员来自各国,代价昂贵。从世界各地补充最干练的杀手,每次行动都精心策划,滴水不漏,从无意外。汽车炸弹不曾炸死一个无辜,机枪也从不在黑夜中转圈扫射路人。克利夫顿发誓一切情报都指向劳丽,他满以为只须一点深入监视就能使这个可爱的女人自投罗网,J·D忘记了克利夫顿说话打折扣的天才。对J·D来说,世上没有简单事。
"想跳舞还是看电影?"J·D明知她就想回家还故意问,要使她露马脚就得先让她忘乎所以。
"真的很累,J·D,还是回家的好。"
回家路上和晚餐一样沉默,劳丽真想尖叫发泄一下紧张,"不知今晚什么不对头。不过,谢谢你的晚餐。"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的,"J·D把她的手按在两人之间的座位上让她跑不掉。她眼里的慌乱证明改变战术产生了预期效果。
劳丽发现家里黑灯瞎火就看看表,才9点半妹妹就睡了,奇怪。不过,近来皮特茜样样事情都有点怪。
"可以进去坐会儿么?"他紧握她的手"可以么?"
门廊里的灯发出唯一的光。J·D快步上前找到屋里的开关。"你该让皮特茜留盏灯。"
"平时她常留的。"劳丽接过他的大衣,和自己的挂到一块儿。"喝茶还是浓点儿的饮料?柜子里大概还有酒。"
劳丽弯腰在柜子底层摸瓶子。她知不知道穿这种衣服弯下腰对男人会有什么影响?他忍不住呻吟一声又连忙改为一笑。
"你没事儿吧?今天感冒了?"劳丽直起身摸一下他的脸,暖和的手指挨着他冰凉的面额。慢慢转过头,J·D亲一下她的手掌,舌头溜出来又在她手掌上舔几下。这回轮到她呻吟了。她也没想掩饰,张开嘴舔舔自己的下唇,呼吸加快,周身躁热起来。不过慌乱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会耐心而温柔,应当由他来帮她克服折磨自己的可怕记忆。
J·D把她拉近些,低下头,一股气息掠过她的唇。她撅起嘴凑了上去,手从他脸上滑到他脑后,抱住他。他的舌触一下她的唇又缩了回去,动作慢而温存,给她时间鼓足勇气或者撤退。他亲吻她的脖子,她打一个冷战。她低胸的领口敞开,他就自在地吻她的肩膀和那片极为敏感的耳背。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衬衫前胸,指甲情急地抠进他胸脯。
"这么着不行,宝贝儿。"他声音在她耳朵里就像轻轻地打雷。又有什么不对头了?他不喜欢这样?暴风般席卷她的情感难道对他无动于衷?"你不觉得趁我还能走该挪到沙发上去么?"
劳丽抬眼看他,没等她回答,J·D就一把抱起她来穿过房间。在他膝上坐好,她才发现他激动的坚实证据。
J·D又接着吻她。这一次感觉得到他的心脏在敲击。他非常温存却又十分迫切,他的唇占领她慷慨给予的一切。他的手爱抚着,指头在战栗。退后一点,她发现自己的激情正反射在他目光里。只要有把握制止他就有勇气继续下去。她的需要太大,他的眼睛太蓝,充满许诺,可他自己却不明白。
"劳丽?心肝儿,由你走,我不想逼你,可我有点情不自禁。你要我走的话,我这就走。当然不乐意,你知道,可是会走的。"
劳丽声音发抖:"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要是这么简单的话,上午我就会把你弄倒在那堆驯鹿零件①里了。可是,姆……"她长出一口气,J·D听出她的后悔。
"没关系,我知道太快了。"他把她从膝上挪开,但双臂仍紧抱不放松。想舒舒服服地站起来,他还需要几分钟。
"不,不是太快,不都如此。好吧,就算太快了,倒霉蛋,还从没这样为难过。"她试着朝他笑笑,结果却一副苦相。
"不明白你意思。是拒绝我为难,还是跟我做爱为难?"他又搂住她。
做爱为难?劳丽笑了,这一次自然多了。"J·D,从前拒绝任何人都没为难过,可一想到咱俩亲热就有点儿为难了。"看他不悦,劳丽又赶紧安慰:"不,J·D不是我不相信你。我相信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只是,嗯,比方说妹妹还在家……"
J·D合拢双眼,"亲爱的,很抱歉,我把她全忘了。见鬼,让你为难我真该踢自己一脚。咱们本可以去我的地方。"
"为非法约会提供场所,真不赖。但这也不是全部问题。要知道,我不能保证对付得了这种局面。"
"到底什么局面?"怀疑使他变得生硬,劳丽觉出他手松了。
"我把事情给搅了。还是直话直说吧,对你会如何动作我有些发怵。"
J·D突然想起是在跟谁打交道。过去几分钟内,劳丽从敌人变成了比朋友还亲密。好好看看她眼睛深处,这双眸子容得下这般欺骗?伙计,你这回可真捅了漏子。
"怎么回事?我保证不在意。"J·D恢复了"施展魅力让他们上钩"的战术。嘴甜些,韦斯塔,只要她坦白一切,这次小小的任务就完成了,没有谁会知道你用自己的心为代价。
"J·D我曾经……"劳丽话未完,窗户哗地碎了,玻璃横飞过来,J·D猛地扑上去用身体盖住她。
"趴着别动!"他大吼一声,跃起朝屋子那头一大块黑东西跑过去,就是这东西把雕花窗户打得粉碎。
"什么东西?"
"站开!"认出炸弹的简单运作,J·D恐慌之间顾不得多说,抱起可恶的黑包冲向后门,一脚踢开门锁,把东西朝后院用力扔了出去,然后往餐桌下一躲。
"J·D!"劳丽的尖叫在静寂中回响,她爬起来跑过厨房冲出后门。她也认出了这包飞来的东西,恐惧在她胃中战栗,他在哪里?
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肩,她一转身,鼻子碰到J·D的胸膛,"我在这儿,没事了。"
她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到底怎么回事?"她声音尖利。"皮特茜!"
挣脱J·D她返身冲进家门。奔上楼,J·D紧跟在后头直安慰,"肯定她没事儿。"
推开妹妹卧室的门,发现皮特茜在床上,劳丽大吐一口气,差点软倒在地,"感谢上帝!"
J·D打量一下床上奇怪的一堆,走过去察看。
"别把她吵醒,"劳丽悄声道。
"没那机会,"他一把掀开毯子,露出一堆绒毛玩具。
"真没法儿相信,"劳丽往床边一坐捂住面孔。"今天她还保证做个大人来着。"
"哦,得啦,劳丽,溜出去会会男朋友没啥大不了。"
"你甭管闲事行么?"
"请原谅。我去叫警察,叫他们派防爆班来。"他边走边说,"你的麻烦大多啦,你妹妹不过在外头玩玩罢了。"
用手指梳梳头,劳丽克制自己没倒在床上放声大哭。今晚事事不对劲,看样子还会越弄越糟,听天由命罢。她跟在J·D后头沉重地下楼。
刺骨寒风从破碎的窗户欢快地刮过来,J·D的靴子踩得碎玻璃嘎吱响。劳丽本能地伸手去开起居室屋角的灯。
"开灯干嘛?"J·D悄声问。
"悄悄话干嘛?"她反驳。
屋里漆黑,借街灯的亮,J·D看看她眼睛,心往下一沉。那是警觉,慌张,特别是气愤,全齐了,就没有他所期待的东西。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东西一一恐惧。任何普通女人都会吓得歇斯底里。他妈的,任何男人也一样。但是劳丽对炸弹从天而降的事相当镇定,只是开头有一点慌张。他去够开关时,她已把开关关上了。不能让可能藏在外面的人看见屋里,同样的念头也出现在她脑子里么?任何没受过训练的人也会想到这点么?"
J·D真不想知道。
"我去叫警察。"劳丽从他旁边溜过进了厨房。几秒钟后就听见她跟警察交谈,情况报告的清楚简洁,她对这套例行公事倒十分熟悉。
前门廊什么声音引起J·D注意,立刻提防起来。有人正尽力不弄出声响。J·D紧贴前门,门锁轻轻动了一下,他直骂自己早没检查一遍门户。举手采取防卫姿势,准备痛击入侵者的脖子。
门搞开一条缝,入侵者溜了进来,悄无声息地关好门。J·D怪叫一声,一把抱住来人。"皮特茜!
"放开我!放开我!"
"狗娘养……"J·D松手打开门廊的灯。
劳丽冲出厨房:"咋回事?"
"瞧谁来啦,亲爱的。"
"帕丝蒂·安·莫里森,你去哪儿了?"劳丽此刻肾上腺素全身膨胀,嗓门又高又尖。
"宵禁前我这不回家了嘛。"
J·D一手搂住一位女士,把她们带往卧室:"我看你们两姊妹吵架之前先想想今晚在哪儿过夜吧。"
皮特茜和劳丽都对他怒目而视。他撇下她俩朝后院走去,心想那炸弹此刻该安全些了。这东西不是假的就是定时弹,所以不能靠得太近。听得见两姐妹在关着的门里激烈交锋,不知劳丽注意到没有,皮特茜闻起来活像烟灰缸。跟她一起抽烟的肯定没把胡子刮干净,她脖子、脸颊都红遍通的。
劳丽走出来关上身后的门,"说是和蒂芬妮一起出去了,可她在撒谎,一身烟味儿,还给胡子扎伤了。"
"我也注意到了。别对她太狠,撒谎也是长大的一部分嘛。"
"噢?哼!学会讲真话也是一部分。"
J·D手一垂,走开了。真话!
第五章
劳丽的车滑进自己的停车点时,雪梨刚开始清扫车场。只须一点儿运气,天气不坏,车场就能在11点钟店铺开门前清扫完毕。感谢上帝,商场跟雪梨服务公司签了合同,今早总不用操心这件事了。最近问题可真不少,凌晨才跟J·D一道对付防爆班来着,还有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安德森警官。J·D好不容易才使安德森相信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J·D把警官拽出汽车跟他私下谈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了些啥。说白了,她根本也不在乎,要紧的是这个安德森到底钻进汽车走了。劳丽明白半夜三更才被什么疯子袭击过一次,两天之后又有人朝她窗户扔炸弹义产生的过程以及它同唯物史观的联系。主要著作有《反对
J·D自始至终跟她站在一起,听她回答金字塔般高的一堆愚蠢问题。皮特茜时不时掉眼泪,J·D终于说服劳丽叫个人来把心烦意乱的妹妹弄走。
皮特茜当然不愿意去跟蒂芬妮过夜,不过她到底明白了离开家的重要性。有人以为姐姐手里有他要的东西,在警官找到这个人之前,两姐妹都不安全。蒂芬妮的父亲是本城代理法官,仅这点就能减轻劳丽心头的负担。
可皮特茜并不高兴,"我还以为你们说的那些只是恶作剧!"
"肯定是恶作剧,不过我不想冒险。知不知道重新安置一个伶牙俐齿的17岁毛丫头有多么难么?"
"知道,所有17岁的孩子统统伶牙俐齿。"
蒂芬妮的爸爸答应好好关照皮特茜。太阳窥探地平线的时候劳丽才跟妹妹吻别。
J·D真能管闲事。劳丽已看过他简历,原来他在海军陆战队干过。真该继续待在那儿,至少被炸死的话是为国捐躯,而不是为一个女朋友。
商场挺暖和,散发着新鲜饼干和咖啡的香气。香味儿在招手,她没往办公室走,转身去饼干店。要傻瓜饼和巧克力饼时,里克眉毛耸了起来,却知趣地闭着嘴。
亨利和马格丽特坐在店外一张台子前。劳丽发现亨利穿了一套鲜艳的散步装,同样鲜艳的跑鞋。上星期她在打听过一双同样鞋子的价钱,差点儿没晕过去。她懒懒地琢磨亨利打哪儿弄来这笔钱,印象中他收入有限。老头买这双鞋肯定为讨好玛格丽特。劳丽有些窝火,虽说几周前才认识这女人,可一见她就有点起鸡皮疙瘩。她那双黑眼睛老盯着自己每一个动作,真怪。不会为亨利与自己的亲密关系妒火中烧吧?上帝呀,老头做我爷爷都够岁数的!全商场都知道亨利迷上了这个黑发美人。玛格丽特不是美国人,尽管她自称来自东海岸。劳丽明白纽约市内外是个民族大杂烩。也许玛格丽特父母来自意大利或亚洲,但她的口音并不带纽约腔,甚至也没有意大利或亚洲味儿。亨利对她神魂颠倒,劳丽可不想多管闲事。她比谁都更清楚——一个人什么背景不关别人的事。
玛格丽特优雅地喝着咖啡,一见劳丽过来就好像喝的东西变成了醋。跟平时一样,亨利招手要劳丽过来。一副傻样,老头宠爱她,好讨厌。
"听我说说剧院上演的新戏,"亨利盛情难却,为劳丽拉过一把椅子。
"好哇。"为了老头,劳丽尽量对玛格丽特友好些。"要不是亨利随时告诉我本地新闻,我还真不了解周围形势呐。连找个人陪陪我逛街都没本事。"
"说不定哪个新来的警卫会乐意奉陪。"
"你说J·D?"
"亨利告诉我你俩正热乎,"玛格丽特把椅子朝亨利挪挪。
"不,不见得。昨晚我们约会来着,可是糟透了。我想最好别再见他了。"
"哦,别灰心,"玛格丽特抓住劳丽的手,"应该再试试,谁说得准呢?"
亨利拍拍盖在劳丽手上的手,说:"听我说,玛格丽特,别给她鼓劲儿,这个韦斯塔小子没准儿配不上她。"
"可她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嘛,"玛格丽特怪坚决。
"好吧,玛格丽特,我保证再考虑考虑。"她没提只要说到她的名字,J·D说不定就会夜里都乐得大叫。
"劳丽,"里克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招招手,"嘉莉打电话来着,说有个警察在办公室等你。"他口气似乎想知道怎么回事。
"谢谢,"劳丽拿起大衣和钱包,"该去为圣诞老人的光临做好安排了。"
亨利似乎挺满意她的解释。天地良心,劳丽没撒谎,她是得做好一切宣传准备,不过,警察来这儿的原因不详得多。
"没出什么事儿吧?"劳丽走进办公室套房时,嘉莉小声问。
劳丽耸耸肩,拿起一叠粉红色的留言条朝自己屋子走去。
"警官先生,我猜你还有问题要问吧?"把大衣朝架子上一丢,她绕到办公桌后头,然后面对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
"是有几个,您不介意的话,"警官往对面椅子里一坐。
"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没告诉您。很清楚,有人以为我手里有什么东西,相信我,我真希望自己知道是什么宝贝。"
"你肯定不知道?"
从他脸上看,他已怀疑她的清白,再跟他多费口舌,他也不会相信。真想骂他一句粗话,"跟你说过了我不知道。"
"说不定联邦调查局的小伙子能提供些情况,"安德森警官盯住她的脸告诉她已召来了调查局的几名特工人员。
"但愿如此。"劳丽动手整理桌上的文件,指望这家伙能明白这暗示,"还有事吗?"
"防爆班的头儿说那玩意儿不是普通自制的爆竹,把这东西装起来的家伙是里手。要是他想要它炸的话,这会儿说不定你妹妹正给你办后事哪。"
劳丽一听背上一阵刺痛。可她不肯让安德森得意洋洋,以为这能败坏她心情。
见她无话可说,警官终于走了,劳丽交待嘉莉接听所有电话。
她溜过与康韦办公室相连的门。怀疑自己的电话遭到窃听,但愿上帝保佑康韦的没有。坐过他的大转椅,她敲敲橡木书桌,觉得好别扭。整个办公室不但非常铺张,还因为他是左撇子,一切设备都挺落后。瞪着电话机,她知道自己的反感很正常。只要拿起话筒,按一下那个几乎遗忘的号码,她的生活就会重新投入五年前险些让她送命的动荡中去。睡眠不足,加上过去几小时的接连打击,头疼欲裂。微微颤抖的手伸了出去,按下号码。
铃响四遍,"请接447分机。"顿一下吸口气,"是劳丽·莫里森。"
再顿一下,再打个寒战,另一个声音。
"该付钱了。"
"听着,劳丽……"
"抱歉,我不想听花言巧语,"她斩钉截铁。
"最近刚对你做了评估,得分很高。"
她讨厌这些暗语及其隐秘的含义,他们干嘛不直话直说,她的安全已检查过了。
"上次评估得多少分我无所谓,今天我请求再做一次评估。我还想听听对下面这些人的意见。"
"你肯定有必要?"那男人厌倦的腔调无法让劳丽放心。"我要这些人的评估,越快越好。弗兰基·冈萨雷斯、嘉莉·巴斯陀、皮特茜·莫里森、威廉·莫里森,还有乔恩·德里·韦斯塔。"
"名单够长的。"
"这事得办好。但愿这次你能比咱们合伙那次干得更漂亮。"劳丽觉得没必要多说就挂上电话。真不想把家人和朋友的安全交给别人来管,但眼下她又没有其它关系能帮上忙。
J·D溜进后门。为保险起见,他呼唤一遍皮特茜和劳丽的名字,肯定家里没人他才敢进。她办公室又花两小时检查过了。他想起漏掉了一样东西——她的家。破窗户上贴的那只垃圾袋在风中作响,这房子远不像24小时前那个温暖快乐的家了。
照他的"间谍"方式,J·D有条有理地开始搜查。爬上顶楼,翻拣一堆这家人的陈年宝藏。从一间屋子溜到另一间屋子,慢慢搜,把整幢房子搜个遍。六小时内要把劳丽生活的角角落落全看清楚。指甲油、唇膏、连袜裤、女用卫生品,比J·D一辈子想看的还要多。翻检劳丽内衣抽屉时他呼吸都变快了。手中这些红的白的小花边使他阵阵冲动。想到从她个人愉悦的身体上剥下这些小玩意儿就心猿意马,忘掉了任务。紫色的丝质连衫裤,白色的吊袜带,害他冲出她房间时险些折断颈子——她干嘛不像皮特茜穿穿棉织品?
面粉、白糖统统筛过一遍,想找到秘密存折、密码本。录音磁带也听过了,想找到秘密情报。得想办法把这些磁带送到实验室进行更复杂的检验。
下到地下室,找找着冷藏柜的烤肉罐里是否塞满了钱。手都冻僵了,脏得要死,可到底值得。角落里,一块松动的煤渣砖后面,他发现了宝藏——一捆用红缎带扎紧的信件。好好看看,第一个示爱的字眼,每一个甜蜜的许诺。这下清楚了,封封信的署名者都是特种部队已确认为恐怖分子的男人。尽管双方年龄差异很大,可这男的答应与"亲爱的"白头赠老。取出一封塞进裤兜作证据,他重新打一个漂亮的结,把信扎好,放回原处。他长叹一声。五内俱焚,从没被人这样骗过。劳丽不但证明是他的大敌人,而且就连从来可靠的本能这一次也让他上了当,现在可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啦。为克利夫顿办完这个案子就远走高飞吧,除了上帝谁也甭想找到他。
车道上有卡车开进来的声音,他从沉思中猛醒,顺着通往后门的阶梯飞快跑出地下室,踩着碎木屑直奔胡同口,他的车停在两个街区外。等钻进汽车,脸都冻木了。
开过劳丽家门时,发现一辆修窗户的车停在车道上,劳丽肯定得到警方允许可以重安窗玻璃了。
朝商场开去时,J·D满腔怒火,至少还有本事对付这种情绪。
弗兰基和劳丽在仓库里。J·D往门框上一靠,目睹她费力地搬一只板条箱。看见他时,她正被弗兰基逗得哈哈大笑。弗兰基是她同谋?他知否这个他所倾心和保护的女人是国际杀手?要是他不小心被她的小秘密摔一跤,可怜的家伙会怎样?
一见他劳丽的笑就卡在喉咙里了,他这副样子好像要杀人,"嗨,你好!"
J·D朝弗兰基挥手打个招呼,漫不经心地走到劳丽面前,"看样子像真正男子汉干的活儿。"
"哦?"劳丽想笑笑。"知不知道上哪儿找呀?"
"机灵,够机灵,"他毫不费力地抱起箱子跟着劳丽走到屋子最远的角落。
"就搁这儿吧。"劳丽也不知道该把箱子搁哪儿,只想走远些,别让弗兰基听见。
J·D直起身,凝视劳丽的眼睛,还从未被任何女人的眼睛这般吸引。
"我想该为昨晚的事儿道个歉。"
"为什么?是你让人朝你家窗户扔的炸弹?"
话是开玩笑,听得出其中尖刻。劳丽畏缩了,"甭开玩笑,J·D。要是那该死的东西是真家伙,你可能已负伤或没命了。"劳丽打住,摇摇头,"太不可思议了,你要受了伤我可应付不了。"
J·D一听笑了,"没错儿,咱们都不想伤着,对吧?"
"对。我挺抱歉,为了一切。"
"别再想它了。不过我要告诉你,那个'不'字是我好久以来听到的最有趣的字。"他逼视着,挑战似地。
忽然乌云露出一线天,劳丽意识到他不是为炸弹生气,而是因为遭到她拒绝。这个自命不凡,自私自利的傻汉子。
"噢,我就是这样,没一刻闲得无聊,"她毫不掩饰地嘲弄。
J·D听出她恼羞成怒,知道她正盘算下一步怎么走。对他的进攻她必须小心对待,不能忘乎所以,不然一气之下很可能泄露天机。
他自己昨晚就忘乎所以,几乎坏了大事。给克利夫顿汇报时,他觉得自己活像个乳臭未干刚刚实习的新手。
"韦斯塔,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摆脱她自己嫌疑的么?清醒点儿,伙计!那个七拼八凑滴答响的玩意儿就是为这个目的放的。这东西的材料半个自由世界都能在拐角的五金店买到,唯一区别在于那种内行的门道,这门道虽不够咱们追踪,可够他们得奖了。"
J·D咕哝几句表示同意,可内心里还是不赞同,一点儿也不,就算发现了那些信件也不。
劳丽的绿眼珠怒火炯炯,他明白自己该闭嘴了。不过若能惹她更生气,说不定她就会失言露马脚,这战术以前用过,挺奏效。
"是呀,还不如你跟你那件漂亮衣裳让人上火呢!"他明知这话不该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手发痒真想拍他一耳光,打掉他那股傲气。
J·D凑近她的脸,"得了吧,宝贝儿,一晚上你都在我跟前扭来扭去,那衣裳够勾引人了,害我花半夜功夫琢磨你里头穿没穿裤子。知不知道这对男人意味着什么?"他哼一声又道,"你当然知道。对不对,宝贝儿?你就是那种专门勾引男人让人家没退路又脚底抹油转身就溜的小妖精,"他觉得自己真像头号下流坯,可又不得不气气她。"说什么男人压迫女人,大概你以为在为这么多年的压迫报仇吧?可惜,总有一天有个男人才不管什么规矩,"他一把抓住她肩膀,把她扭过来,得看看她的脸,让她冲口而出,"你这条母……"
劳丽反抗着,不愿让他看到眼泪正顺着面颊往下淌。他的谴责刀一般刺疼她的心,"住手!放开我!"
"见鬼!"对女人的眼泪他从来无动于衷,这不过是她们做交易的工具而已。弄哭过的女人多啦,可他总是大步走开,毫不悔恨。但不知怎么的,此刻他知道该为劳丽的眼泪负责任。不管她真哭假哭,他都怪罪自己。刚才她还怒火中烧,打算奋起反击,现在却肩膀一塌,认输了。
"对不起,J·D,我没想伤害你,"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可他觉得如雷贯耳。
"伤害我?"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晓得这类事情女人应当更开放,可是我要,不,我需要与众不同。昨晚我真的想跟你做爱,不然就不会听任事情这样发展——"拂开一缕遮住眼睛的秀发,她接着说,"我的确很小心,不让男人放肆。你也许不相信,可你一靠近,我心就乱了。"
"哦,见鬼,"J·D紧紧地抱住她,她把头靠在他胸上,"我知道你不是小妖精,没向你道歉你应当扭断我脖子。"他揉着她的头发,"我又气又累又扫兴,但我真不该拿你出气。"
劳丽抬头笑了,"难道不是因为我你才又气又累又扫兴么?"
"是的,不过我要你知道,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随时就会停下来。"
"话说得多甜。"
"还能怎么说,本人就是甜嘛。"熟悉的傲慢又回到他笑声里,他再一次完全忘记怀抱的是个头号嫌疑犯。再一次!
"那好,甜家伙,有件事跟你说。"劳丽强迫自己离开他怀抱。
"说吧。"
"第一,你要再用这种傲慢腔调跟我说话我就不饶你。要知道你可不是第一个自讨没趣的人。"
"遵命,小姐。"
"第二,你愿意随时停下来我很感激,"她又投入他怀抱,"不过,别让我走得太远。"
"太远?"
"我不想让你难受。"
J·D眉开眼笑要她别担心,他的唇爱抚着她的头发,她再次为自己的矮个子伤心。
"对不起。"
J·D和劳丽连忙分开,嘉莉来了,正站在门口,满面通红。
"哦,嘉莉!我,嗯……我们不过……"她无奈地耸耸肩,说不下去。
J·D朝她挤挤眼,"我一打算亲她,她就没词儿了。"
"闭嘴,"她的威胁苍白无力。
"你是跟我争辩呢还是帮嘉莉摆脱苦难?"
"我刚吃午饭回来,接听电话的服务台说皮特茜刚打电话来着,事情紧急。"嘉莉说着递给劳丽一张粉红色的留言条。
"大概又是巧克力饼干吃完了,"劳丽边说边朝后墙上挂着的电话走去。
认出条子上写的是隔壁邻居的电话号码,她眼睛一眯,粉红色的指甲一下一下点着这个号码,"唉,你这宝贝。"
听完妹妹头一句话,她就浑身一紧,抓紧话筒,目光闪闪。J·D发现她脖子都红了,呼吸急促,"就待在那儿别动,别回家,也别出门。没时间跟你争,照我说的办,我马上就来。"
"出了什么事?"J·D打断她乱糟糟的思绪。
"家给人砸了,我得马上回去。"
"那还站在这干吗?"他抓住她胳膊肘,推着她朝门口走。
"要报警吗?"嘉莉在后头叫。
"要!"J·D大步流星地回答。
第六章
J·D刚拐进车道,劳丽就一把推开车门,向隔壁那座红白两色的小房子奔。皮特茜冲出来险些把姐姐撞倒在地。"太可怕了,所有东西都给砸坏了!跟电视上一模一样。"
"我还以为你跟蒂芬妮在一起呢。"
"她回头来接我。我是想回来拿几件东西的,可现在什么也不剩了!"想到自己的衣裳全成了碎片而且扔得满地,她又哭起来。
"别怕,亲爱的,我会照料一切。"劳丽在皮包里掏着,"让蒂芬妮带你去商场,挑几件新衣裳。"
"真的?"皮特茜不哭了,惊讶地看着手里的信用卡。
"我不会乱花的,"皮特茜保证道,"不过我真需要几件新衣服,那堆成了垃圾的衣裳也太旧了,真丢面子。"
皮特茜真让J·D目瞪口呆,刚刚还为失去的衣服伤心,转眼就像魏尔玛·弗林斯通似地大叫"记帐吧!"是不是所有十七八的小姑娘都这么浅薄?
另一个问题又闪过他脑际,妹妹的一切麻烦劳丽都用钱来解决?要这样,她挣的钱就该比政府知道的多。
看着劳丽劝上年纪的寒缪尔太太放心,说不需要过夜的地方,劝她大冷天别站在外头回屋去。这事才办完,一个漂亮的浅黑皮肤女孩开一辆鲜红的市郊车滑进车道,就停在他的布朗柯后头,两车之间简直只留下一毫米距离。
"嗨,劳丽,在家干嘛呢?那长相盖帽儿的家伙是你一块儿的吧?皮特茜说有人要炸你们家房子,我不信,那也太邪乎了。你听明白我了?"蒂芬妮速射般哇哇叫,根本不管人家听不听。
劳丽把两个女孩塞进那辆大个头汽车,挥手让她们走了。穿过草坪朝J·D走过来,笑着说:"那位就是飓风蒂芬妮。"
"把我累死了。"他陪她朝劳丽家走,暗忖这女人好奇怪,方才知道自家遭了劫,却高高兴兴给妹妹信用卡打发她去买衣裳。见鬼,就这么无所谓?
到了门口劳丽毫不迟疑肩膀一顶就闯进去。刚才她直怕自己在妹妹面前张惶失措,故意装得若无其事。掏信用卡时她发现J·D和妹妹两人眼中的不解,这并非她平素处理危机的方式。但这么一来,皮特茜会认为姐姐放心她一个人去买东西,那就没啥真危险。已交待她去商场享受零售商们的优惠。真实原因在于,妹妹待在那儿更安全,大庭广众之下,不管开始这场闹剧的是谁,也不敢袭击她。
后门给踢得脱了绞链,餐桌的零碎飞到了过道里,冰箱和柜子里的内容四散一地,整座房子底儿朝天。劳丽费劲地翻检一番,发现啥也没丢,但都给毁了。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破门而入的人并非随意破坏的疯子,而是事出有因,特地前来。这能是谁?更重要的是——为什么?
劳丽小心翼翼在一堆残物中找路走,她只有转瞬即逝的愤怒与慌乱,两种最普通的情绪。但她为什么没有别的反应?不大叫大嚷大哭大闹,不摔东西?哪怕一声真正的咒骂也能发泄一下这种冷漠的家产清点。
"还是报警去,"劳丽看都不看J·D转身就走。若不控制自己就会垮掉,可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J·D看着她消失在卧室里。她莫非忘了嘉莉会替他们打电话?能听见她在跟谁说着。他心神不定,用靴尖踢踢一只撕坏的垫子,侧身靠近门口。
"不,我不知道是谁干的,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现在勉强听得清她的声音了。
"不!听着,今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干了!"
听得出劳丽其实想尖叫却竭力压低嗓音。她在跟谁说话?不干什么?
"听着,你欠我的,我并不想使用这种手段,可非用不可。你知道我他妈的干得有多棒。"
听她出言不逊,J·D大为惊诧。
"用不着跟你说我出头会怎么样,就算好久不干了,动起手来照样能把你揍得屁滚尿流。"
J·D再朝门口挪近些,再往前她一开门就不好办了。
"我要有人时刻保护皮特茜。"
再凑近些不坏事。
"行,这个你干。不过我保留先决权,你欠我的,别忘了,我可没忘。"末一句透着股杀气,J·D不由背上一阵寒意,头~回听到这声音在下达死亡命令。他急忙从门口走开,装出但愿很自然的姿势。往脸上贴一层适度的关心与好奇,他等着劳丽出来。可等了又等,按捺不住又前门口走,唤着:"劳丽?"
她卧室的门大概是唯一还能正常开启的门,犹犹豫豫地敲几下,"宝贝儿,你没事儿吧?"
她在干什么?最后他把警惕性扔到脑后,猛地推开门。
劳丽坐在床的残骸上,瞪着一本打开成两半的书。书的皮面子已磨破,书页也泛黄破旧。她唇在动,却没声音,泪水从视而不见的眼机的顶下。面色发青,肩头在随着无声的呜咽颤动。
J·D膘一眼她手里残破的《圣经》。不是希望她有所反应么?可现在她这副模样连他都觉得怕人。还自以为万事能对付,但这种紧张症似的悲痛真让人心疼。
他觉得喉头绪了一块不熟悉的东西,视线似乎也无法集中。她要真是克利夫顿说的那种人,这场戏又是怎么回事?她应该倒在他怀里土崩瓦解,或至少哭哭啼啼骂骂咧咧的呀。小心坐到她身旁,她好像没意识到。她的一双手冰凉冰凉,他只好用力把《圣经》从她手指中间撬开。她眼中浮现一种狂乱,接着发出一声肝胆俱碎的惨叫。
"好吧,好吧,你拿着。"J·D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耸耸肩,伸手搂住她。近来干别的没能耐,搂她可成了专家。
警察来时,她已不再浑身乱颤,但呆若木鸡。1·D只好尽力回答所有问题。
"要不要用报话机叫救护车来!"一位年轻的警官问。
"不用,我会照顾她的。"他给了警官他的地址电话,要他们把情况告诉安德森警官,他肯定安德森还有他自己的问题要问。
试了几次想把劳丽从缄默中摇醒,都没成功。只好把她揽进怀里,抱起来朝汽车走。她一直一声不吭纹丝不动,这种样子根本不像装出来的。见他妈的鬼,这太讲不通了!
除非有特种部队以外的人盯上了她。刚才她怎么说?——"不干了,""不干"什么?也许她不想再受恐怖分子约束,而他们又不愿让她闲着。是不是另一个恐怖集团发现了她?不,炸弹是个警告,他宁愿赌自己最心爱的法兰绒衬衫。要是她正退出集团,说不定人家想警告她最好闭上嘴,这还勉强说得过去。现在可以肯定劳丽不是无辜的旁观者了。想象来个大飞跃,也可以把炸弹着做巧合。有过这种事,每天都有清白无辜的人家遭洗劫。但无辜的人们会不会被人从窗户扔炸弹,而且24小时内家又被砸个稀烂呢?难以置信。
骂自己一句粗话,不该租一套楼上公寓,总算把劳丽弄进了自己家门,让她坐在沙发上。她屁股下面压着几本《体育画报》和若干只脏袜子。家务他不行,从不带女人到这来原因很多,这就是其中之一。大概一月一次大扫除,内衣、衬衫足够对付两星期,所以一个月只须到地下室的洗衣间去两次,活得像个单身汉,而且他喜欢。没人会朝他嚷嚷收拾靴子和内裤,也没有冒泡的牛奶把健康营养的饭菜冲下肚子。这一套在海军陆战队真受够了,都记在帐上日后好造反。
劳丽仿佛傻了。刚才好歹撬开她手指拿开了《圣经》,可她现在手指仍微微弯曲好像捧着它的样子。昨夜她还生气勃勃,充满活力与色彩,此刻却似乎,不知如何形容——哑巴了。
"哦,"劳丽眼一亮,泪水盈盈,"他们发现你了。"
J·D坐到她身旁,"亲爱的,谁发现我了?"他真恨自己,人家需要的是关怀不是审问。
"看他们把你家弄成这样子。"她开始机械地收拾咖啡桌上的杂志。
J·D按住她的手。"没人来过。"
"可是……瞧这乱糟糟的。"
"小宝贝,这是本人搅的。"他发觉自己在为所选择的生活方式抱歉不已。见鬼,他怎么了?这是他钟爱的生活方式。多少年来,对每一个级别比他高的汤姆、迪克、哈利都得俯首贴耳。告别陆战队时他曾发誓再也不对任何人卑躬屈膝,"我喜欢这种'过来人'的样子。"
"真逗,"劳丽拿起他的手拔他指甲旁的肉刺。"我家给弄得一蹋糊涂,你倒觉得这么着舒服。"她声音沉闷空虚。
"宝贝儿,这好比把游泳课当做沉船,学会了游泳却宁可给人弄上岸。"他往沙发背上一靠,拉过劳丽,"要是我找到那个害你沉船的小子,非宰了他不可。"
劳丽头一回没纠正他的措词。他眼里没有幽默,说话算数。他的心太细,不会任人欺侮一个女人或任何女人,袖手旁观。想到这个令人爱慕的男子汉愿为她冒险,她就害怕。他甚至愿为她献出生命,她知道,正像她决不肯让他受伤害一样。她深知等着她倒霉的是一伙什么人,要是这些人发现她钟爱这个男人,他就没命了。
"宝贝儿?"
劳丽想起先前J·D问她什么来着,就随口回答:"挺好。"
听她这么说,J·D很高兴,拉她站起来。两人去上车时他不停地说话,还伸手检查她的安全带,她笑了,不知道这是到哪儿去,又不好意思问。
车开进商场停车场时,劳丽不得不问:"到这儿来干啥?"
"嗯,刚听你跟皮特茜说这儿的商人给你优惠,所以我想你大概想到这儿来,"瞧她满面愁云,又问,"你逛商店身体还行吧?"
"逛商店?"
"算了,还是送你去看大夫好些,"他又插钥匙点火。
"不,不,我只是……"好好想想,劳丽。"我看你不会愿意一块儿去的。"好姑娘,这话不错,所有男人都恨逛商店。
"甭开玩笑,我最喜欢逛商店。"他眼睛发亮,是实话,让男人讨厌逛商店的理论见鬼去吧。
劳丽优雅地耸耸肩,"那就走,可别怪我没领先警告你。"
J·D把她抱出汽车放她站好,"别操心,我是大孩子啦。"
"那倒不错。"劳丽听到他深沉的笑声时才意识到自己嗓门太大。
时间已过5点,嘉莉和弗兰基都已下班回家。办公室黑灯瞎火,静悄悄的。两人把大衣留在她办公室里,劳丽翻翻桌上的留言条。
"没事吧?"
劳丽抬头看他一眼,"没事儿,没有等不了的事。"
J·D拉过她的手,把钥匙串抽走了,"这个放我兜里,你把皮包也留在这儿得啦。"
"平时可以,眼下这么多破门而人的强盗,还是带着好。再说,我试衣服时你还可以帮我拿呀。"
"怕的就是这个,"他做个鬼脸。
"哈!刚才还说喜欢逛商店,现在又想打退堂鼓啦?"她眉头一耸。
"退堂鼓?我?闭上你的嘴。"J·D放做殷勤地为她开门还鞠上一躬。
劳丽带路往办公室西边的店铺走。有样东西她少不了——一条好裤子。服装店老板格劳丽亚今天亲自在场,她奔过来迎接的样子说明妹妹已来过了。
"老天,劳丽,真没法儿相信皮特茜跟我讲的事。"她一头淡黄色的金发故意梳成朵莉·巴顿的发形,身上好几件在目的珠宝喀喀作响。
"我觉得就像礼拜天晚场电影里的明星,"劳丽回敬了高个子女人的拥抱,从她南瓜花形的项链上拔出自己的头发。
"喂,J·D,她能受到你重点保护真不赖,"她用力跟他握手,"她可与众不同哩。"
劳丽和J·D都听出格劳丽亚的弦外之音,整个商场肯定都知道他俩在来往,这下J·D得接受考验了。多数时候劳丽乐意做"商场大家庭"的一员,不过,有时候这些人会真跟家里人一样令你难堪。
"看样子皮特茜来过了。别老提我遭了劫,这会儿我可受不了。"劳丽开玩笑地摇摇头,开始翻看一架子豪华的仿虎皮裙和上衣。好家伙,要能买得起一件该多好,尤其那件深紫色线条明快的连衫裙,胸部与裙边的一道折边儿使它别具一格。
"喜欢吗,宝贝儿?"J·D摸摸这件衣服柔软的料子。
"谁还能不喜欢,可惜太贵了。"劳丽遗憾地把裙子挂上衣架又向老板堆在后墙根的普通牛仔裤走去。格劳丽亚认为只要她把这些裤子堆在铺子后头,顾客们就会去买铺子前面那些更贵更漂亮的了。可惜呀,劳丽心想。她手头拮据,早就知道这城里啥地方东西便宜。朋友们若知道她的多数珠宝首饰并非来自时髦的精品屋,而是来自跳骚市场的话准得气死。不知道跳骚市场星期五营不营业,既然本周有感恩节。几周前她看中了一只漂亮的手袋。
"劳丽,你别老盯着这些寒碜的牛仔裤转悠!"
"嗯……"劳丽支吾着。因为能得到优惠,她只买得起格劳丽亚铺子里的东西,这令人不快。而老板只管把她朝价钱贵的地方推。
"我知道你在想啥,宝贝儿,别担心,我已经让皮特茜在这儿挑了几件,你也得在这儿挑。"
劳丽想反对却看到J·D在老板背后做鬼脸,"不行,格劳丽娅。"
"得了,你知道我靠生意赚钱不体面,我要帮你就非帮不可。"她朝劳丽摇摇长得荒唐的手指甲,"老实说、我已经收起了几样东西,你敢把我的好事给搅了,"她不住地说不容劳丽插嘴,"上帝总给我一些不起眼的臭小子,就没机会打扮姑娘们。刚才陪皮特茜开了开心,现在轮到你啦。"
"遵命,老板,"看到格劳丽娅兴致这么高,劳丽眉开眼笑。她已想好如何报答女老板的好也不过眼下只能从命。
"听我说,我收好了一件褚色的仿鹿皮裙,不过紫色配你头发更合适。再来一双相称的靴子就更棒了。我给了皮特茜一双大红的,她答应跟你分享。"格劳丽娅咭咭呱呱地指点着哪件衣服该配条腰带,哪件该配条围巾。离开的时候,劳丽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从镜子里跌出来的。这才是个开头呐。
家家店铺的老板都不肯让她付钱。走到床上用品与浴室用品档时,她哭了。
"哦,J·D,几小时前我还又怕又急,以为得独自承担一切。可现在你瞧瞧。这么受宠可真有点儿不习惯。"她声音一低,"心里从没这么踏实过。"
J·D忙抱她一下,为她也为自己。挨家串商店时,他一直在注意她。这么个出色的女人从前就孤立无援么?岂有此理。但愿自己凭良心做出的判断没错。
"我把这些东西送到办公室去,你挑你的吧。去那家花哨的内衣店前等我一下。"
劳丽厚着脸皮朝他转过去的结实臀部猛拍一掌,暗自发誓下次再光顾那家"花哨的内衣店"。
既然谁也不肯让她付钱,她就留神只在每家铺子挑一点点东西。虽说格劳丽娅的几家铺子赢利,大多数店主还真负担不起。早就向往那些精美的成套床上用品了,绸缎、花边,还有堆成小山的蓬松枕头听起来正能给自己打气。说不定逐月付款能买得起一套。
"正有你要的,"店主汉纳太太把她往里带。"要知道,咱们小业主协会还从没有过全体通过的事儿。可你的那个小伙子一打电话来问能不能帮你一把,个个会员就全同意啦。"
劳丽转脸瞪着大个头女人,原来是J·D干的?
"老天爷,你就像自家人。回回咱们中间有谁生了病,需要啥东西,你总帮着募捐啦,送花啦,还亲自去看。说实在的,你待我比我的亲骨肉还好哪。"
"我脸上的妆可完蛋了,"劳丽感动得抽抽答答,汉纳太太忙从自己衣袋里掏出干净纸巾,递给她擦擦。这母亲般的举动使劳丽的眼泪更止不住。
"好啦,别哭了,不然我也忍不住啦。"汉纳太太说道。带着劳丽走到一张样品床旁,上头盖着一床她从未见过的最华美的床罩,是一种丝光棉织品。深绿色的底子上泼溅着米黄色与海军蓝的抽象派图案。并不是劳丽想象中的超女性气息的缎子与花边,但实在妙极了。可以想象沉甸甸、懒洋洋的J·D赤裸着趴在上头……,老天,自己这是怎么了?站在铺子中间梦想裸体男人!
在汉纳太太会意的注视下,她面红耳赤。"没想到你会喜欢花边床罩。那种东西男人大多觉得不自在。我只能想象你的小伙子用这个。"
劳丽试了试,仍无法赶走一脸的诧异:
"不过……"
"得啦,别大惊小怪啦,我养了8个孩子呐。男人在床上啥模样我还不知道哇。听我的话,闺房里的颜色和花布就能使一切大变样儿。"她眼睛发出朦胧的光彩。"有一回我把我卧室换上了粉红的花床单,结果中间两个男孩的年龄就比别的孩子相差得多。汉纳先生总觉得这不是他的卧室了。"
"可这又不会用在J·D卧室里,"劳丽觉得该表示一下反对了。
汉纳太太才不管,只顾解释这套卧具已收着好几个月了。那订货的女人再没来付完钱买下它。
"我只能收这么久了。现在又把它拿出来摆上,反正床单钱我也赚回来了。我再给你加一套厨房用的毛巾和别的小玩意儿。这些东西乱七八糟,把库房都塞满啦,大多是弄不动的存货,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大方。"
劳丽说床单的确漂亮,可惜她已没床好用了。
"那没关系,你会有保险金的,不是么?"
"哎呀呀,我都忘了给代理人打电话啦。"汉纳太太透露的消息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这一切都是J·D所为,他使人很难不爱上他。
"嗨,你没看中什么粉红色带花边的东西吧?"J·D靠在铺子外面的墙上,拿着一杯软饮料。
"没,既不是粉红色也不带花边儿。"劳丽拿过杯子,"实际上汉纳太大已为咱们挑好了。"
"为咱们?"这哇啦叫的是他么?
"嗯。她说这会使你在我屋里更自在。"看着他脖子慢慢变红,劳丽好开心。
"自在?"他又该死地哇哇叫了。
"不错,还说她能想象你在我床上。"
"她是谁,下流心眼的老婆子?"
"才不是。人家不过以为咱俩关系比实际更深而已。我不想让她失望。"劳丽喝干杯子才递给他。
"哎呀,多谢啦!"J·D一出手,杯子划过天空掉进路边垃圾桶。。
"随时效劳。"J·D在她床上的梦想使她觉得跟他更亲近。两人的轻松谈笑令人愉快,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亲密无间。
"咱们该去'迷人时刻'了吧?"
"自己的内衣自己能对付,多谢费心。"劳丽想严厉些却不成功。"再说,'迷人时刻'也不卖天天穿的家常货。"
J·D想说她的内衣可远不是家常货,但立刻记起对今早的搜查她一无所知,"得了吧,看一看又不碍事。"
劳丽迫不得已被拉进内衣店。站在一大堆红花边黑缎子当中她直害怕马上要发生的事。
"你好,劳丽。我们正好进了批顶呱呱的货。你家的事太可怕了。"
"谢谢你,莫尼卡。我只想凑合几件家常用的,等保险金来了再说。"
"你?你要家常货?"莫尼卡直嚷嚷。
"没错儿。"劳丽也嚷嚷,希望这女人能领会暗示。
"可你从不要什么家常货。上帝呀,我要有你这么好的身材,我也不要。"莫尼卡目光不离J·D。"我还有件紫色的连衫裤搁哪儿了。"
"我就看一眼,"J·D道。
"行,你就随便看吧。"劳丽白他一眼。她并没说谎,对她来说,紫色丝质连衫裤是家常货。
普通职业妇女的家常货她从来觉得不舒服。精美的内衣使人感觉好得多。詹姆斯·康韦对着装要求很严,她和嘉莉老得穿千篇一律的灰色、蓝色套装,只是偶而配条围巾减轻几分严肃。趁他常常不在,劳丽就投己所好。但他一回来又得改回去,真不好受。要是不穿一件丝质内衣那一天便会漫长起来。
"我跟老板打过电话,他说可以为你负担200块钱。"莫尼卡说着拉出几件乳罩和几条紧身裤摆上柜台,供她挑选。
"太好了。"劳丽挑中不同颜色的几件、尽量不去注意J·D正在高价睡衣中翻来翻去,还抽出来仔细看。
"这件怎么样?"他举起一件轻薄的淡蓝色怪物。
"哦,挺漂亮。可我平时不穿……"劳丽猛地住口,她穿什么睡觉关他什么事?其实,她平日睡觉都穿旧T恤。这没什么丢人,T恤又舒服又实用。再说天天晚上一个人上床用得着漂亮睡衣么?对这点没必要让J·D知道。
"穿什么?"
J·D有些沙哑起来,表明他心里已说完她要说的那句话。看他表情,一定以为她光着身子睡觉。纠正他的误解太难堪了,劳丽爽性转身走开,去取她色彩明朗的购物袋,里头满是她挑中的东西。
莫尼卡挥着一张催货单跟他们再见,她正等着下星期船运一批法国内衣来。
"法国内衣有啥特别?"
"没啥!J·D,别老内衣内衣的,说点儿别的行不行?"
"可以说说你穿什么睡觉,"他提议。
"好吧,那你先说,"这下该他防守了。
"行。我穿内衣睡觉,顶普通的针织品。"他搂住她后腰,带她挤过人群。"试过一次不穿衣服,可又害怕滚到什么要紧的东西上,"他一本正经。
"梦接着做呀。"
"等你得到了再好好招摇。"
劳丽带他到了单子上最后一家商店,连声叫着:"玛丽,快把我从这个自私鬼手里救出来吧!"
玛丽·斯蒂芬斯浑身上下美容专家。粉红色的外套,浓妆艳抹的脸"劳丽,知道你会来,把你卡片都抽出来了。"
"我看这儿你用不着我,我自己去转一会儿。"J·D想退出芳香扑鼻的化妆品店。
"我这儿也有男士化妆品。"玛丽忙说,可J·D还是走了。他在"迷人时刻"发现一件劳丽需要的小玩意儿。老实说,他幻想着劳丽穿这么一件精美的内衣,其实是他需要。但愿有这么一天,亲眼看她穿上这个。不知道监狱里准不准探监者过夜?就算劳丽很想退出恐怖集团帮助政府,她也得再干一些时候,尤其她要真是克利夫顿讲的头目的话。
"喂,你好呀!"J·D发觉莫尼卡为了性感把嗓门降低八整度。"还能为你效劳么?"
"那种黑色的睡衣有没有劳丽穿的?"他指指一只黑色的丝质洋娃娃,它浑身紫色的缎带和好运气。
"可劳丽从不买睡衣。她跟我说过她穿旧T恤睡觉。"莫尼卡皱皱眉鼻头,闪闪睫毛,"真不明白哪个女人会这么做。我自己可喜欢漂亮的睡衣。"她举起一件贴在身上,"这店子里的任何东西我都乐意为你做模特儿。"
"噢,那敢情好。"J·D顿一下增加效果。"没准儿我把劳丽带回来,你可以为我们俩当模特儿,让她决定她最喜欢什么。"怎么样?滑头的小妖妇,看你怎么对付。
"我肯定你知道你想要什么。付现金还是记账?"她嗓音恢复正常,朝现金出纳机走去时连屁股也不扭了。
J·D买好内衣,请莫尼卡打成一个美丽的礼盒。作为礼物,劳丽就不会拒绝了,会不会?
劳丽只跟玛丽待了几分钟就出来找J·D,发现他在"迷人时刻"。她知道莫尼卡已离婚正找伴儿,可没想到J·D会对她感兴趣。劳丽谨慎地走近门口,听到莫尼卡正提出为一件轻飘飘的黑丝内衣做模特儿,顿时怒火万丈,这女人以为自己是谁?J·D是她的。正打算冲进去论理,忽听到J·D说那敢情好,太好了!话听一半她转身就走,羞得一脸通红。J·D当然会对莫尼卡感兴趣,她长得相当迷人,而且到处说要享受生活。劳丽还时常同情她呐,同情!说不走莫尼卡最擅长在她卧室里不用颜色合适的床单也让男人感到自在哩。
说不定莫尼卡在为劳丽遗憾,那么多美丽的内在却无用武之地。再说,劳丽明白自己对J·D并没约束力,他可以跟任何女人共度良宵却不用每隔几分钟就担心遭到打击。他为自己做这一切只是出于礼貌。他给所有商人打电话寻求帮助只是为了想办法摆脱她……甭担心,一买好需要的东西她就马上滚蛋,不碍他的事!被梦想弄昏了头,竟把他的厚道错当成爱情,好啦,该好好想想自己是谁,多少份量了。她不需要男人,也许想要他,却不需要他。该好好谢谢他,再请他开车送她去一家旅馆。
她的车!还停在车场里。都忘了妹妹来电话之后是J·D开他的车送她回家的。当然他拿着她的钥匙。不过,幸亏办公桌里还有备用的。弗兰基把钥匙藏在哪儿她知道。应当推迟与J·D见面,到心情好一点再说。她飞奔到办公室抓起她的一包东西,溜出后面的仓库门,奔向自己的车。感谢上苍大雪已住,雪犁已把道路好干净。她开车穿过州际公路交叉点、来到一家旅馆。
莫尼卡可以尽情为J·D表演时装。自己是个大人了,完全自立,干嘛要男人来照料,好荒唐。绝不需要他!哦,大男人!那你干嘛还哭得这么伤心,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
第七章
J·D在商场转了三圈还不见劳丽踪影,她到底去哪儿了?玛丽说她只在化妆品店待几分钟就走了,再没谁看见她。肚子一阵痉挛,肯定是消化不良。他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侦探,侦探不会张皇失措!侦探不会浑身冒冷汗仅因为逛商店丢了女朋友,哪怕女朋友是特大嫌疑犯。他大步流星地走,正好锻炼身体。最后,想到了办公室,骂一声——"你这个笨蛋!"
强忍住没有跑步奔向办公楼,他知道她准在那儿,可她就是不在。
办公室紧锁着,严密无缝。钥匙在他手里所以她进不去,打开门等她来。但是一踏进套间就发现自己扔进来的大包小包全都不翼而飞。再检查一遍,没有。钥匙在自己手里,可那堆买好的东西不见了。吹着《星夜》里的小调,再进劳丽办公室。她外套不见了,而他的确躺在地板上,J·D扫一眼屋子,发现她书桌抽屉半开。他战战兢兢地走到跟前,但愿上帝保佑可别发现一张绑票或一截斩下来的小手指头,还涂着闪光的指甲油。不,一切正常,但有人动过她桌子,有人可能正伤害她,非找到她不可。
赶紧打开外间办公室的门,朝自己汽车走去。心平气静地坐一会儿好好想想如何行动。往椅背上一靠,吸一口车里残留的她的香水味儿。闭上眼睛,想象一下最后几小时。不对头,哪里不对头呢?脑子好似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回忆一遍劳丽被毁坏的家,店铺和它们的主人。劳丽,紧张兮兮,生气勃勃。是什么错了位?突然,他往停车场她的地盘一看,车没有了!见鬼!她不是被绑架而是自己跑掉,把他甩了!心儿乱跳,掌心冒汗。妙哇,太妙了!老伙计,这回你可是杞人忧天,被一个穿紫色内衣的红发女郎弄得神魂颠倒。明摆着劳丽自己能照顾自己,根本无须他操心。他应当回去接受莫尼卡的奉献。尽管这么做不对。不过莫尼卡虽生得标致,可为了她连一点儿迷路的荷尔蒙也激荡不起来,她就差自动躺在铺子地板上了,真为她难过。他可以自慰,本人意识超前,特别害怕性传染病。不过,倘若劳丽奉献自己,他准会像苍蝇扑向蜂蜜。说白了吧,他要的就是劳丽,随便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什么方式。要是她就这样断然离去不加解释,他就太惨了。今天这份殷勤算得上真正的骑士了,她欠他太多。敢打赌她去了一家旅馆,哪一家不太难猜。
几分钟后他发现她的车就停在州际公路交叉点对面的一家旅馆前。还好她没打算藏起来。
在服务台不费吹灰之力就向俊俏的金发女郎弄到了劳丽的房间号。一个手捧鲜花夹着礼盒的男人真是所向披靡。想都不想他就大步来到她房间,敲门。。
"谁呀?"
"免费赠送咖啡和报纸,小姐。"J·D躲到一旁,让她从窥视孔也看不见。
"我什么也没要。"
"是免费赠送的,小姐。"J·D假声假气。
"哦,那好。"她平时不大喝咖啡,晚上8点尤其不喝。不过,至少这样有事可做。直到她等的电话打过来。
刚转动门把手,门就被大力推开。老早以前保命的本事一跃而起,她对准闯入者下腹狠狠一脚,然后劈头盖脸一顿拳头。那人疼得大叫一声倒在她脚下。突如其来的一顿拳脚之后她累得直端大气。
恢复防卫姿势,她仔细打量脚下的受害者。啊呀不好,打翻的却是自己的梦中人。他歪着身子趴在地上正发出最痛苦的呻吟,身子下面压坏一个粉红箔纸的礼品盒,半打桃色玫瑰撒了一地。他不再发出憋气的声音,一动不动了。劳丽关上门弯下腰去。
"J·D?"糟糕,他人事不省,"J·D,亲爱的?"
他呼吸那么浅,简直看不出胸部的起伏。他面部放松,要不是刚才那一幕,她会以为他睡着了,就伸出颤抖的手摸摸他脸颊,清晨冒出头的胡茬子扎得人手心疼。
J·D突然抓住她手腕,把她掀倒在地。
"干嘛!……"J·D一下子滚过来压在她身上,劳丽发出尖叫。
"这可不像我想象的欢迎仪式,亲爱的。"他把全身重量都压上去。须臾又撑起胳膊肘,长腿惬意地挤进她短得多的双腿之间,"也不像我想象的姿势。"
"起来!"他的大手握着她手腕,所以她只能尽力反抗。
"听着,宝贝儿,再这样又撞又扭的可别怪我不好。"他紧紧地压下身子,加强语气。
"你疯了!"她叫道,但停止了反抗。
"差不多。马上就放你起来,只要我肯定没被你踢得断子绝孙。"他的唇离她的只有几寸远。"现在乖乖躺着别动,等我完事。"
"不干。"
"劳丽,亲爱的,你要不把这令人愉快的小嘴闭上,那我就只好接受你的奉献。由你决定,咱们是谈话呀还是……?"他没把影射的事说出口。
"谈话。"
"那好。头一件,你得向我道个歉,"他不理睬劳丽一脸的愤怒,"把我丢在商场可太不够意思了。"亲一下她鼻尖,她喷一下鼻子。
"别担心,会原谅你的。"
劳丽轻蔑地哼一声,不再看他那双咄咄逼人的蓝眼睛。
"得了吧,别装模做样。见鬼,今儿一天我都表现得像骑士,任你对我的窝说三道四,跟在你屁股后头走遍了商场,就像一条忠实的老狗,还为你拖着大包小包。"他火热潮湿的吻追寻着她裸露的娇嫩颈窝。
无法应付这种特殊牌号的折磨,忍住气,她面对他。J·D知道她样子怒气冲冲,眼睛却露出强烈欲望。不知她自己意识到没有?知不知道她的大腿正紧贴在他的腿上?"我还硬着头皮找莫尼卡为你买礼物。"
劳丽眼睛一亮,嘴唇微微张口。要的就是这种鼓励,他封住她的嘴就是滚烫一吻,心里嘀咕这一下喷洒装置会不会打开。劳丽恣清放纵地吻了起来,舌头探寻着他下唇的内侧。吸他进入,他吮吸着她的唇,直到两人都呻吟着互相需要。他想松开她的手,又担心这只是逢场做戏。他应该立刻打住,免得心醉神迷之间又让她占了上风。
她仰视着他,目光火辣辣地,"干嘛停下?"样子就像小姑娘叫弄丢吮了一天的棒棒糖。
"咱们有几件事得讲清楚。"
"哦,"一个吻就使她忘记了过去的24小时。"很抱歉甩下你。可我以为你对莫尼卡有意思。"
"那个食人狂?"他眉一皱手一松。
"我听见她说要跟你当模特儿,你还说那敢情好。"劳丽没忘记自尊心。
"没听说过那句老话——偷听的家伙听不着好的。"
"我可没偷听!"
"好,好,安静点儿。要是你'没偷听'多几分钟的话还会听到我跟她说请她为咱俩当模特儿。"
"哦。"
"别哦呀噢的,"他发出警告。。
"为什么?"
"你那'哦'的样子就像打算给人家亲吻似的。"
"哦?"劳丽左面颊出现一个酒窝。
"得啦,给我停下,不然这场讨论就没个完了。"
"哦?"
"小妖精。"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在另一个动人心魄的长吻中。劳丽贴着他,滚到厚厚的地毯上,几条腿纠缠不清。她感到一阵熟悉的沉重,欲望,心怦怦跳。
"宝贝儿,咱们得停下,"他的话简直穿不透她欲望的迷雾。
"不嘛,"这是她在哀求么?
"亲爱的,你我都清楚,要不了几分钟,我可就要在这地板上进入你了。"
这话电击般穿透耳膜,劳丽本能地扭动反抗起来。
"别动,"他紧压住她,使她动弹不得。"再这样下去,我可忍不住啦。"
劳丽在他颈旁呜咽。
"看着我,"他强迫她看着他。"我已经没退路了,从没发生过这种事。"他感觉到她心不在焉,虽然还贴着他身体。"亲爱的,你说过你要与众不同,相信我,不管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都一定会与众不同。但要是现在跟你做爱,在旅馆房间的地板上,还半穿着衣服,见他妈的鬼,那可跟在大众汽车后座上一样与众不同了。"
看到她难堪消失,他又说,"劳丽,等咱们做爱的时候,我一定要别出心裁,让你永无遗憾。"轻轻拨开落到她脸上的一绝头发,她那脉脉含情的目光真令人跟初次过后的毛头小伙子一样趾高气扬,很久没这种感觉了。
须臾,劳丽恢复了镇定。以前出于明确目的,只有一次与人有过类似场面,结果是场亏本生意。刚刚又出错了么?多亏他的清醒和敏锐。他扶她起来,她没反对。
"从哪儿学来的那招?"他揉着自己的颈背。
"大众车后座呗,"她忍不住逗他。
"说的不是那个,你这傻瓜。"他抓住她的手拉她到身边,"我说的是你那美国大兵的招式。""
"知道,"她为他按摩肩膀,"我弟弟布巴教的。参军前他非说我和皮特茜应该学几把好防身。"
"这老师不错。"俯身拾起压碎的纸盒,"这是给你的。"
"谢谢。"
"不喜欢的话还可以去换。"他指指礼品盒。
劳丽在床边坐下,动手撕掉剩下的包装纸,"J·D,你不该给我买这种东西。"
"为什么不该?"他小心地坐到她身旁,就算穿戴齐整跟她一起坐在床上也令人冲动不止,其要命。
"男人不该给认识才一星期的女人买这种睡衣,"看到揉成一团的黑丝内衣,她顿时脸发烧。
"都快成破烂了,"J·D夺过睡衣朝盒子里一塞,这可恶的东西一点儿不像莫尼卡举起来时那么性感了。"废话,我爷爷奶奶认识才两星期就结婚了。"
"两星期!这下我知道你的热血打哪儿来的了。"她想再拉出睡衣看看,但J·D把盒子拿开了。
"没错,奶奶说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脸上一个大大的笑容,"她说爷爷又勤快又老实,只要看上他一眼,脚趾头都不安分。"
"他们婚姻美满?"
"那还用说,从没见过这么相亲相爱的一对儿。直到爷爷咽气他还崇拜奶奶。"
"他先去世?"看到他眼光闪闪,劳丽更爱他了。
"我快20岁的时候,爷爷死了。奶奶前两年才去世,她得了流感,等我想法子回来,硬要送她去医院时已经晚了。"他清清嗓子,"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她还念叨爷爷的名字。"
劳丽听任眼泪往下流,怪不得他这么敏感这么体贴,好人的后代就是不一般。"我看人世间可再也没有这种爱了。"
"那可不一定,"他注视她片刻,发现她眼圈发青,想到她已身心疲累,不该再谈下去了。"你该休息了,瞧你眼睛就像毯子上烧焦的两个洞。"
"这也是奶奶常说的话?"
"对,她妙语连珠,开口就是《圣经》。"
劳丽动身往浴室里的一澡盆泡沫走去,"我妈也一样。"
"又一个共同点。"J·D拿起旅馆的送饭
订单,没听到她回答。
水哗哗地响起来,J·D赶紧给服务台打电话订隔壁的房间。运气不错,隔壁空着,用不着开后门了。他悄无声息地打开相连的门锁,最好别让劳丽知道自己在当侦探。克利夫顿已通知他今晚另派两个人去商场代班,他似乎认为J·D忽略了什么东西,而J·D巴不得离劳丽近些。还没报告克利夫顿,但J·D相信劳丽受人指挥。疑点丛生,譬如要是她真爱那个"情书作者",为什么他只要把她轻轻一碰,她就如火如荼呢?再有,她的钱都到哪儿去了?
"J·D?"劳丽从浴室探出头来,放出一股蒸汽。
"要什么,宝贝儿?"他竭力按捺自己不把那门推开,看看她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跟她的脸一样通红通红。
"没东西穿,没买睡衣。"
J·D打量一下角落里那一大堆盒子、袋子,"什么也没有?"
"我没打算会有客人,"她倒坦率。
J·D直摇头──人哪!动手解开身上的法兰绒衬衣,"穿这个吧。"
"那你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子出去呀。"劳丽说着还是接过衬衣,努力不看J·D半裸的身体。穿戴齐整地相貌堂堂,但半裸身体则令人惊叹。11月中旬了,怎么还能保住晒黑的皮肤?
察觉她的惊奇,J·D有些难为情。平素都是他研究别人的多,对她眼中的赞赏真不知如何是好。"只要拉上拉链,没人会知道。"
劳丽连忙穿上暖和的法兰绒衬衣,一股强烈的J·D气息。太棒了,整夜都能闻到他的气味了。
"我订了些汤和三明治,该送来了。"J·D简直有些不知所云。应当制订一条法律反对她穿件大10信的法兰绒衬衣还这么漂亮迷人。怪不得她不穿性感睡衣,太多余了。她腿虽不长,线条优美。说真的,就好比把玛丽莲·梦露泡进干燥剂,缩小一号。"
"我真是太累了,不想吃。"劳丽打个阿欠为证。
"还是吃点儿好。再说我订了两份,不想独食。"他掀开床单帮她上床。
"好吧,那你吃的时候我不睡。"她把被单拉到胸口、往腋下一塞,对两人之间紧张的性意识可不敢再冒险。
J·D同样感到一触即发的局势。幸亏还没做大傻瓜跳上她的床,晚饭就送到了。
她是累。抬头劝她吃东西时,J·D发现她倚着枕头,呼吸轻柔均匀,已沉沉睡去。于是吃完自己那份又把她的也一扫光。检查一遍她的门锁,他轻手轻脚进了自己房间。在等克利夫顿电话,要问的可不止一个问题。
热烘烘的肉桂味地强行钻进她意识,劳丽慢慢睁开眼睛。J·D正在桌旁忙活,摆放塑料仿银餐具和泡沫塑料杯子,身上穿一件鲜艳的蓝色T恤,胸前还得意地印着旅馆大名。
"哎呀,早上好!"发现她醒了,他一笑。
"你在这儿干嘛?"她推起身子,一阵战栗,不知自己一副什么尊容。夜里睡得不踏实,着床上的样子,大概折腾得厉害。
"一杯冰凉的派布尔博士饮料,两块刚出炉冒热气的傻瓜饼,"他夸耀地一指桌子。
"傻瓜饼?"她慢慢把腿挪到床边。
"据里克说,这都是阁下心爱之物。"他走过来抱住她,"不过本人以为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好。"他轻轻咬她的脖子。
突然害臊,劳丽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别这样。"
"啊哈,龙的气息。别发愁,还给你买了几样你昨天忘了的东西。"他松手,把她往浴室一推。
"J·D!"简直不敢相信!柜顶上摆着两支牙刷,一支软毛,一支硬毛。三种牙膏,两瓶浴液,一盒剃须刀,四种不同颜色的指甲油,外带一瓶名贵香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呕,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每种都买了一点儿。但愿你喜欢这香水,店里的香水差不多给我闻遍了。"
"马上就好。"劳丽忙钻进浴室,靠在门上乐不可支。运气怎么这么好?遇到这妙男人。是不是时来运转啦?说不定他就是那个能帮助自己摆脱过去重负的人,说不定他不但能理解她的过去,还会加倍宠爱她。没错儿,说不定到中午自己还会长到6英尺高哩。
刷完牙,穿上摆在柜顶的绒浴袍,她暗想任何如此体贴周到的人都应该配一个纯洁无暇的女土。
两人边吃早饭边看晨报。J·D最后宣布他得走了,"换了白班,真开心。"
"我都忘了你晚上还得上班。"她只顾想自己的心事,没想到给J·D添了多少麻烦。"你去睡会儿,我去办公室,或许给安德森警官打个电话,警察肯定以为我昨天疯了。"
"亲爱的,过去几天来你一切反应都正常。"他弯腰亲亲她额头,转身往外走。
"醒了给我打个电话好么?"
"真不该这么问,"他的眼睛已说明一切。
"好吧,醒了就给我打电话,"她换上命令的口气。
"遵命,亲爱的。"故意朝她敬个礼,他开门走了。他一走,屋里显得空空荡荡。
劳丽给安德森警官打了个电话,只好忍受他的盘根问底含沙射影。这人已认定她有罪,说得再多也白搭。他先说没得到任何线索后又暗示这得怪她自己不讲实话。
真气人,这么多年一个人过得好好的,突然之间才几天功夫,一切都乱了套……几天功夫!
走向梳妆台,拉开抽屉,找到旅馆常务的全套行头。信封、手册用不着,信纸倒正派用场。至于《圣经》──过去24小时内她没少祈祷。
回到桌前推开早饭,动手工作。
好好回忆一遍过去一周发生的事,理出个头绪,什么线索都行。列出的清单令人不安。有两件事不对头,其一,康韦不在城里,所以由她负责管理商场。这事有关系么?是否有人不愿她来负责?谁想阻止圣诞庆祝活动?对,有可能。其二,遇到了J·D,会不会与这个人有关?会不会跟那部叫《致命的诱惑》的影片一样,自己还有什么秘密崇拜者?……似乎也并非说不通。哪个往日的情人图谋报复?J·D以前的女友正藏在地下室鼓捣炸弹?就算自己神经过敏,这种猜测也有些牵强。
穿上格劳丽娅送的紫色仿虎皮时装,她埋头回忆过去几周的情况,只顾分析思考,没注意自己模样多漂亮。蹬上相配的高腰皮靴,她匆匆出门。
嘉莉和弗兰基一上午都酿着脚尖走路。她明白他们的好心,可是被人当作温室里的花朵味道不好受。只好以处理文件为挡箭牌,不能离开办公室错过电话。
12月份的文件快办完时,电话终于到了。消息很简单,有人正在对她进行调查,唯一摸不清底细的是J·D,不知他是什么人。J·D的档案五年前才开始,这之前他似乎根本不存在。
"那就从他下手,"那一头提议。
"不行。"她答得干脆。
"听我说,肯定是他。你以前不认识他不见得他就不对你怀恨。他可能整过容,也可能是什么仇人的兄弟,"那头劝说着,"不管怎么说,跟他来的全是祸事,你总不想要更多祸事了吧?"
劳丽按摩着太阳穴,想赶走恼人的头痛。"要是他的话,我自己来处理,明白啦?"
电话完毕,劳丽真想躲进哪个角落大哭一场。她知道收到的情报准确,也许该由他们来对付J·D。该做的事太多了,可又不愿动手,要等到J·D使她别无选择。
这不是《致命的诱惑》而是《普雷泽的名誉》。她知道凯瑟琳·特纳尔被杰克·尼克松的刀子刺中喉管时会是什么感觉,唯一区别是J·D刺中了她的心。
J·D回到公寓,强迫自己洗了一大堆脏衣服。得离开商场几小时,以免劳丽疑心。
克利夫顿的人在商场一无所获。毫无线索,真令人恼火,但J·D认为自己没错,还不至于神魂颠倒到粗心大意。他打开案卷又研究了一次,好进一步熟悉所有嫌疑犯,但仍未找到一拍即合的线索。她的办公室,她的家都搜过两遍,想找到那个该死的包裹,可就是找不到……包裹!韦斯塔你这蠢货,过去几天你干了啥?打开包裹!
她只能从商场接受包裹,要是寄到家里皮特茜就可能打开看。让一个17岁的女孩子看到装了成千上万块钱的盒子那可不成。一开头他就忽视了这个明显事实。而商场的人谁都不会去碰寄给劳丽的东西。安排真周到。还有一个办法确定自己的判断,抓起茄克衫他冲出公寓。
到商场时弗兰基已去吃午饭,仓库里不见劳丽的影子。虽说不愿这么想,可越想越觉水落石出。怪不得劳丽把这些板条箱搬来搬去弄得一身汗一身脏,还没见过哪个女人愿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只要附近还有一个男人的话。可她天天都在这儿跟男人并肩工作,她无可奈何,她在寻找一只装着一大笔圣诞红利的包裹。
动手扔开大箱子。克利夫顿已形容了包裹的形状,不大不小,不显眼。他拿起几只扔过身后,也不管会不会摔坏东西。在一大堆箱子包裹中折腾了半个钟头才终于发现想要的东西,送劳丽进监狱的证据就在眼前。
邮递标签已几乎被撕掉,可他认准了。伸手掏出小折刀,打开刀片,小心地划开包装纸。
"哦,铃儿响叮当,铃儿响叮当……"
刚来得及把纸盒藏进一堆独立的装饰品,劳丽就走进仓库。"你该到大街上去唱,亲爱的。"
"J·D"妈呀,你把我吓死了。"
"嗨,我可站着没动。"就算知道她是罪犯,一见她那身紫色时装,J·D的心也一阵乱跳。
"还以为你回公寓了呢,"她眼睛一眯,满脸狐疑,"你这人大概不太需要睡眠。"
听出她的冷淡,J·D道:"我这人白天睡不安稳,晚上值班前会睡几个钟头的。"他急步上前搂住她,"穿这件衣裳你真漂亮,"又朝她耳朵里说,"当然穿我的衬衣同样迷人。"
挣开他的怀抱,劳丽问,"你打开的箱子都登记没有?"
他往墙上懒懒一靠,察言观色地说:"我刚到这儿。"
看一眼他身上的脏,她就知道这是撒谎。他在搞什么鬼?安放另一只炸弹?
"怎么啦?"J·D挺直腰板走过来,"你脸白得跟鬼一样,"他注意到她很紧张。
太荒唐了。上帝呵,请别把他卷进来!
"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眼睛就像蓝色的冰块儿,下巴的肌肉气得直发抖。
"不明白你的话。我还有事情。"她转身欲走。
J·D拉住她胳膊,拉得好紧,"听着,女士,好像咱俩分早还挺钟情,他妈的,比钟情还热乎。"强迫她看着自己,又说:"亲爱的,过去四个钟头出了什么事?"
劳丽明白应该克制自己,若想了解J·D的底细就不能疏远他,"抱歉,我没想发火。"
"那倒没啥。要连自己最好的伙伴都不能发火,那还朝谁发泄?"他拉过她来抱了一下。
"我得回办公室去了。"但愿他别再玩弄她的头发,但愿自己不再喜欢他这么做。
"回去造假账之前能为您买午饭么,小姐?"
看着他的眼睛,劳丽悟出自己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真可怕。
朝食品店走时,劳丽发现亨利正站在珠宝店前,不知所措的样子。"喂,俊男人,跟我们共进午餐如何?"她觉出J·D变得不自然,可是人多安全。
"劳丽!'亨利似乎并不高兴见到她,"我,你刚说什么?"
"她问你愿意跟我们共进午餐,还是去会某个黑眼睛的美人儿?"J·D搭话。老头今天怎么了?平日一见劳丽就喜出望外,可今天好像躲之不及。
"哦,谢谢,我已吃过了,"看看周围,亨利又说:"我得走了,待会儿见。劳丽,J·D。"
"J·D,老头子怎么了?就像刚抢过银行似的,"劳丽瞪着他的背影道。
"我也纳闷,不过更高兴,我要独占你。再说,亨利的神气就好像我配不上你一样。"他带她来到玛丽娅的"小墨西哥"餐厅。
"配得上么?"
"也许配不上。"让她就座,J·D去订饭。
须臾两人就吃完了炸玉米卷,谁都没吭声。劳丽只顾想心事,没留神令人不快的沉默,但J·D注意到了。
"劳丽,请告诉我什么事不顺手,我能帮你,至少可以试试。"他握住她的手。
简单的一句话可做多种解释,劳丽不知这话是示爱的举动还是死亡的威胁。J·D则打不定主意该通她坦白还是自愿加入她的组织,对他来说两种都可能。
"你会帮我?你能帮我?"劳丽任他握着。
注视着她深不可测的绿瞳仁,J·D讲了实话,"我也不知道。"
两人坐在桌旁相互陶醉,都害怕接下来的几小时就是他们可以共同分享的最后时刻。
劳丽的传呼机响了,现实闯了进来。"我得回办公室,嘉莉和弗兰基还在吃午饭。照近来的情况,天晓得这电话又是什么倒霉事?"
"走吧。"收拾好桌上的垃圾,J·D跟着她就走,劳丽也没反对,多几分钟愉快不妨事。
一打开办公室门锁,这几分钟就变成了几秒钟,"该不是幻觉吧?不是犯糊涂吧?才一顿饭功夫办公室就成这样!"
"什么都别碰。"J·D公事公办的口吻,"警察要的就是现场。"
"为什么?好取指纹?"她调子又紧又高,"你明明知道不会留下任何指纹的。就跟那个炸弹一样,跟我的家一样。干这事的家伙是行家,才不马虎。"
"劳丽,"J·D想安慰。
"劳丽啥?劳丽,你疯了!劳丽,有人没出动抓你?"她眼喷怒火,想激怒他说实话,"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沉住气!不过看你这样也不行。跟我一起去给安德森警官打电话怎么样?"
"干嘛不从这儿打?你明明知道不出一小时就能撬开锁砸烂一切的家伙都是行家里手,都不会留下指纹。"
她几步跨到电话跟前就按键,"我是西风商场的劳丽·莫里森,请派安德森警官和莫顿警官到这儿来,我再次遭到袭击。"她觉得没必要多费口舌,挂上话筒。"J·D,到底怎么回事?我的生活本来很正常,虽然单调却挺快乐,可一星期前你一来就全变了。"
J·D目瞪口呆,这是在谴责他?
"J·D,我不在乎你玩的是什么把戏,可我请你停下来。刚才你还说会把一切弄好。"她如他脸摇摇手指头,"得啦,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干吧!要想抓我现在就动手!可他妈的别碰我家里人,别碰我朋友!"觉得自己失言,她一把推开他冲下走廊。门口碰上弗兰基,三言两语解释一遍发生的事,"抱歉,弗兰基,眼下我应付不了。"她冲出商场,她要回家,去抢救自己生活中剩下的东西。
第八章
"我不想干这个,"皮特茜嘀嘀咕咕,战战兢兢地把一只穿旅游鞋的脚放上台阶底层。
"我明白,好妹妹,可事情总得有人干哪。要想拿到保险金就得先自己检查一遍房子。"劳丽跟保险公司经纪人联系过了。人家答应尽力而为。倒霉的是警方未结束调查之前什么也干不成。
"能不能雇人来干?"皮特茜不肯再往前一步。她一头金发在头顶盘了个发髻,一条鲜艳的红尼龙发带垂在眼睛上。
劳丽把她发带拨到脑后,说,"大部分活儿可以雇清洁公司来干。不过我认为咱俩自己面对这件事有好处。家里有些东西我不能交给任何人处理,"拉住妹妹的手,"咱们不能让那些坏蛋控制咱们的生活。这种人的兴旺就是建立在他人的恐惧上,你想让他们开心?"
"不想。"听起来皮特茜仍未信服。也许让妹妹面对她们生活的一堆残迹是个错误。今早劳丽给朋友凯西打过电话,想消除心中疑虑。
凯西是经验丰富的心理学家,专门研究犯罪受害人。她鼓励劳丽这么做。"当心别操之过急,皮特茜要么能勇敢地面对这场大祸,要么被这事影响一生。把她带回家去,开头她会害怕,你要尽量说服她。要是不行就打电话来,我星期五给她安排个时间谈谈。"凯西有一点态度明确,"你们俩都应该尽快处理好这件祸事,不然窝在心里,日久天长就不得安宁。"
劳丽懂得灾难侵袭人的生活,破坏人的情绪有多快。为摆脱年轻时的阴影她花了多年时间。恶梦醒来一身冷汗的滋味她尝过,不自觉地怀疑一切人。差不多六年光阴她都用来克服做为受害人的身心摧残。决不能让妹妹经历这一切。
"那好吧,一句话,要么你跟我进家门,面对现实,要么星期五去跟凯西见面。不过我想跟你说,你应当正视这件事,忘掉这件事。"劳丽口气坚定,"问题是我需要你帮助,我不愿一个人进去。"
"你怕么?"妹妹仿佛连想都不敢想。
"当然怕,而且气愤。"
"我也是。"妹妹紧握一下姐姐的手,走上台阶,"姐,咱们进去。"
警察在门上横贴一张黄色尼龙封条,标明这是犯罪现场。劳丽一把扯了下来。门嘎吱地开了,一股腐烂食品的气味令人恶心,"糟糕,忘了吃的。"
"臭死了,"皮特茜捂住鼻子,"我看这事让别人干吧,对烤肉我可没多少感情。"
劳丽同意。两人跑过厨房,把门关上。客厅、饭厅满目凄凉,只有几样东西奇迹般地完好无损。"皮特茜,你腾出一只角来,咱们把能用的东西放一块儿,再装箱,我带回商场去。"
筛选过去生活的碎片无须多少时间。看看屋角,能用的东西少得可怜。妹妹已在清理她的卧室,于是劳丽决定去地下室取皮箱和纸盒。
地下室里,一盏孤灯给一大堆破烂东西撒上一层怪诞的光。小心翼翼地绕过破碎的圣诞饰物,瓶瓶罐罐。地下室阴凉,冷藏柜里的肉没楼上的臭,但气味令人窒息。
保存的纸盒大多被打烂了,要么潮乎乎地盛着长霉的罐头蔬菜。还算运气,皮箱未遭毒手。劳丽抓住一只拖上台阶,箱销大半坏了,幸好还能关上。再下去一次把妈妈的大箱子拖上来。
箱盖被打开了,里头的东西撒了一地。把东西扔回皮箱,插上小柱子。想借助腿部的力量,她蹲下来抓住皮箱。比她想象的重多了,刚提起一点点,箱子就向前一倒,栽到渣砖墙上。抓住提手再试一回,结果成功地把自己摔倒在墙上。筋疲力尽,她顺墙一溜坐到地上,茄克衫挂住一块突出的渣砖角,听到衣服撕破的声音她好想哭,"真棒。"
松开箱子回头看着墙。怪不得,一定是箱子把这块砖砸松了。伸手想拖出这块砖,又怕墙会倒。再把它推回去,推不动,卡住了。劳丽一点点拔出砖头,一面竖着耳朵听有没有墙要倒的声音。砖头顺当地出来了,墙壁好好的。墙洞里黑乎乎,潮迹流的,不知藏着什么东西。畏畏缩缩地抓住一只旧衣架,朝里头一扫,"哎呀,天哪!"
说不定是发脆的羊皮纸涂满鹅毛笔的字迹?小小心心地拿起这捆信件,原来并不古老,她眉头一皱。
信纸没装进信封。不过没花多少功夫就弄明白了是谁写的。"尼克·戴维森,你这勾引小姑娘的坏蛋。"
上次弟弟休假时把尼克带到家里来,皮特茜当然一头栽进情网,爱上这个皮肤黑黑、郁郁沉思的年青人。封封信满篇许诺,劳丽敢说这些诺言他并没打算兑现。他比妹妹至少大10岁,几乎和劳丽一般大。实际上他对自己和劳丽的两岁差距并不打算隐瞒,劳丽拒绝了他好几次,他才罢手。
看来他又盯上了妹妹。信上提到一个奶奶,要皮特茜常去看望,甚至还说他奶奶很感激皮特茜去看她,说奶奶很担心他俩的关系。
"亲爱的、你必须把她争取过来。把我寄去的礼物送给她,好好听她的唠唠叨叨。要想趁我还驻在这里就结婚的话,你就不能和我待在一起。我想请你照顾她。老太太挺倔,你要坚强些,亲爱的。"
看到这,劳丽火冒三丈。就算侵犯了妹妹隐私。但要是她一直行为如此的话,也不配有隐私权。把大箱子扔到脑后,劳丽快步蹬上台阶。向妹妹吼叫。
"想不想解释解释?"她朝皮特茜挥舞信件。
"那是我的!你无权!"皮特茜抢过信件,狂乱地检查一遍,"少了一封,你拿去干嘛啦?"
"什么也没干。不过我知道该把它们统统怎么办。"
皮特茜雷霆大怒,"我恨你!"
"六个月来你一直跟我撒谎,还有脸这么说!"劳丽感到泪水正从眼睛后头涌上来,"我就是不明白,还以为你比做这种事成熟得多。"
"当然成熟,尼克的爱情帮了我,"妹妹执意对抗。
"尼克的爱情,"劳丽唾弃地说,"没门儿!好妹妹,他说话不算数。他驻在那个岛上觉得寂寞罢了。你总不会以为自己是唯一给他写信的女孩子吧?"
"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妒忌,因为你想要他可他看都不看你。"睫毛油从她脸上淌下来。
"胡说!"
"尼克告诉我你向他献媚,还说为你感到遗憾,说见到我才明白我是他唯一心爱的人。"她得意地盯着姐姐。
劳丽想忍,可到底咯咯笑了起来,"你真信他的话?皮特茜,尼克·戴维森是个油嘴滑舌的阴谋家。不过别扯远了,我关心的是你为什么撒谎。"
"你永远不会明白。尼克说你这人心理变态,你厌恶男人,所以没法儿理解我们的感情。至少他奶奶夸奖我。"
"皮特茜,尼克怎么看我我清楚得很,"指指皮特茜抱在胸前的信件,"可我担心的是发生在咱们姐妹头上的事。我不会阻止你跟尼克通信,只希望你有点儿远见。尼克完全是个大人,可你满嘴大人话,人却还是个毛丫头。"劳丽尽量有理有节。"我知道这挺难,可你必须正视现实。尼克要真爱你,你对他也真有把握的话,还耍这套小孩子的把戏干嘛。大人不会掩盖自己的感情。"
"你就是,"妹妹发出指责。
"你指什么?"
"谁见到你和J·D都知道你爱上了他,可你对他讲了么?"
劳丽屏住气,"这是两码事。"
"为什么?"
"我认识J·D时间还不长,他知道我对他有好感,但我不敢肯定自己真爱他。也许是一种健康的情欲吧。"
皮特酋耸耸肩,"那就跟他睡觉好了。"
"皮特茜!"
"我看所有大人都一起睡觉。"劳丽明白妹妹在用激将法。
"有些大人可能如此,但这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尤其在这种时代,这个年龄,"她朝妹妹走近一步。"不过,我和J·D是否做爱并不是咱们要讨论的。我想知道对这个尼克你怎么办?"
皮特茜下巴一场,"我要嫁给他,满18岁那天就结婚。"
"那好。要是你俩都想这样,18岁那天就行动。在那之前,既然我对你的判断力和诚实信心不足,眼下咱们只好再考虑考虑规矩。"
"甭对我指手画脚!该想什么做什么我自己知道。现在我就想离你远点儿。"看看姐姐的表情,"我要住到尼克奶奶家去,她也许认为我对尼克太年轻,可她至少不把我当作白痴!"皮特茜说完冲出房间。劳丽只好先反省自己,情绪大外露,舌头管不住,真是一团糟。现在两姊妹都需要冷静冷静。劳丽强迫自己清理家里的破烂儿。
办公室发生的事也得应付,还有那个J·D。妹妹没说错,她的确爱他。
第九章
先帮弗兰基和嘉莉把办公室理出头绪,J·D这才回仓库看那个棕色包裹。
躺在地板上才把东西弄了出来,从容地检查一番,绝不能出差错。首先发现邮签上的邮政编码并不是商场用的,而是劳丽家的地址编码。因此,这东西可能送到她家去过。忘掉谨慎人反对禁欲主义,力倡事功。认为“既无功利,则道义亦无
里头是两只盒子,都用花花绿绿的圣诞纸包着。还有一张条子,上面写着:
亲爱的,这两件礼物一件给你,
一件给奶奶。我知道你会亲自去送
的。我觉得她开始为咱俩着想了。很
快咱们就可以向大家宣布,向世界宣
布!请告诉奶奶我很忙,不久就能去
看你们。愿你喜欢这件礼物。爱你!
尼克
真难以置信!J·D想大笑一场。还以为会发现成千上万来历不清的钞票呐,结果却是圣诞礼物。克利夫顿坚持说戴维森正定期向劳丽传递大批现款,J·D直摇头,整个案子都不可思议,聪明的脑瓜儿也理不清这团乱麻。看来这项任务远比找到这个小小的包裹复杂得多。
失去了哪些环节?第一,劳丽如果对这个戴维森这么火热,又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多情?第二,这个奶奶是谁?克利夫顿没提过戴维森还有什么亲戚在阿马利洛,也许她根本与本案无关。第三,戴维森要是只传递礼物没别的东西,那又为什么砸烂劳丽的家和办公室?克利夫顿认为这是劳丽在要花招洗清自己,如果真这样,劳丽也太外行了。那种破坏性的大搜查太彻底太恶毒。看看手中的礼物,不晓得是什么鬼东西。细心地剥下胶带,先打开劳丽那件。
原来是一对俗不可耐的耳环,劳丽根本不可能用这种东西,她妹妹倒可能。
重贴好胶带,但愿没人会注意。再看大盒子,"老天!"
要么海军陆战队比他当年服役时待遇好得多,要么尼克另有收入。奶奶的礼物是一只精雕细刻的珠宝盆,这还不算,盒子里塞满叠得紧紧的一扎扎钞票,足够老太太度过潘汉德尔的寒夜了。
J·D松口气,感到满意。倘若劳丽只是把这东西转给尼克的奶奶,这说明她陷得并不深,算不上什么女头目。看起来事情更像尼克在揩恐怖分子饷金的油偷运回家给亲爱的老奶奶。
把结果报告克利夫顿的话,他非得患冠状动脉血栓不可。就算戴维森卷进了劳丽,也范围不大。哼!可怜的姑娘说不定清白无辜呢。
把整个包裹重新包好放到一堆未打开的箱子中间。这团乱麻还不理清的话,今天又得忙一夜。克利夫顿情报失误,尼克才跟恐怖组织有关,但他不是地下英雄能阻止乱砸东西的坏蛋回,他使劳丽──更不用说自己的奶奶——陷入了爆炸性的困境,本人却待在陆战队基地太太平平。没听说城里还有哪家被砸,因此那个找包裹的人并不知道奶奶的事,应当通知克利夫顿派人保护这个老太太。他可不愿任何人的奶奶重复一遍劳丽经受的灾难。
如果此案他还有发言权,应该说劳丽也与本案无关。迅速审视一遍仓库,把需要的东西在脑子里列个清单。幸亏今晚商场只有他一个人值班,有的是时间把监测设备安装好。现在先去给克利夫顿打电话,然后再想办法说服劳丽自己是好人。
这么快就把保险清单列完了,劳丽晚自惊讶。经纪人唐纳德看过现场后大为吃惊,答应尽力帮忙。
同样令人惊讶的是嘉莉和弗兰基趁她不在,数小时内就把办公室清理好了。听弗兰基说J·D自告奋勇回答了安德森警官的所有问题,还留下来帮着整理办公室。劳丽一听心花怒放,要是他肯帮助警察就不可能隐藏违法的事,除非他的新身份与掩护万无一失,而劳丽明白任何掩护都不可能万无一失。J·D不避警察,说明他可能是政府的眼线,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档案里5年前他根本不存在,为什么她的关系网对这种身份变化没有记录。
她机械地脱去外衣和手套,雪地靴把擦鞋垫弄出一个小水潭。回办公室时大雪又纷纷而下,幸亏节日多数店档都早早关门,直到星期五才开。皮特茜打定主意跟尼克的奶奶待在一起,劳丽就成了孤家寡人。弗兰基留给她一张清单,星期五圣诞老人到来之前还有一大堆事要办。他那帮人马下班前已把最后一些装饰品挂好,劳丽只需打扮一下共同区那株高大的圣诞树就行了。想起自家地下室那堆粉碎的圣诞饰物,她真想哭,有的东西是几代家传的,非把欺侮她的坏蛋找到不可。
过节之前尼克亲自送来一大瓶派布尔博士饮料和一打饼干,"别在意,我没那么大方。星期五之前这些东西就走味儿了。"
查阅一遍留言条,发现有一张来自尼克的奶奶,她留下了电话号码。劳丽马上按电话键。
"能跟皮特茜讲话么?我是她姐姐。"
"呃,亲爱的,真感谢你让皮特茜来陪我过感恩节。尼克远在海岛,我一个人很孤单。也欢迎你来,皮特茜说你另有安排,所以才允许她接受我的邀请。"
本想反对,听了这话只好作罢。妹妹干嘛不讲这人邀请她去,大概当时只顾互相生气互相指责了。"可以跟皮特茜说两句么?"
"当然可以,孩子。"
皮特茜接电话时还不高兴,劳丽安慰她大姐姐并非食人魔,"我知道咱俩先头不算正常谈话,不过我也不至于让你留下她一个人过节。"
"谢谢你。尼克的事对你保密我很抱歉,现在你知道了我真高兴。明天你不来,是么?"她似乎并不乐意姐姐去。
"不来。不过我会听你的,告诉J·D我对他的好感。要是一切顺利就和他共进午餐。"
"那就干吧。"妹妹没等劳丽问清地址就挂上了。
抓起饮料和饼干,她往那棵大圣诞树走去。灯光大多熄灭,外面已黑。弗兰基周到地留下一盏上电池的聚光灯,照亮了这棵大树。走进保护圈,她动手干活儿。要能快些干完就有时间趁J·D夜班的机会和他谈谈。
一小时后她退远几步欣赏自己的手艺,"不错,相当不错。"
树上闪烁着成百上千的彩灯,巨大的玻璃彩饰反射着它们的风采。小小的天使在枝头翩翩起舞,劳丽最喜欢那些新的迪斯尼饰物,但愿别被人偷掉太多。每年树上的饰物都要被鬼鬼祟祟的手指头摘走好多。
绕树下铺开一块鲜红的毛毡,摆几件"礼物"做样子。星期五商场的工作人员都会带来自己的礼物给圣诞老人分发。圣诞老人的椅子旁边有个大盒子,上头写着好几个穷孩子的姓名。商场的顾客们被鼓励节日期间挑一个孩子进行帮助。
把保护圈控好钩子,关闭聚光灯,顿时堕入一片黑暗,电灯怎么了?一小时前还亮着的。再打开聚光灯,它昏暗的光只能照亮周围几尺,电池快完了。不能在黑暗中等待J·D,她动身去办公室,她肯定能在那儿找到他。
"谁在那儿?"听到一声巨响在黑夜中发出回声,她怯怯地问,把灯朝声音方向一转。可灯不够亮。看看表,还没到J·D上班时间,一阵恐惧与愤怒袭来,她迈开大步朝仓库走。
J·D把他暗藏的发电机接好最后一根线时听到一声巨响。关掉手电筒,他等了一下。有人说话?他躲到一只大板箱后头,竖起耳朵听。
好长时间不曾与人肉搏了,除上次与劳丽的遭遇外。不过还有几分战斗力,再说制服装备齐全,打开枪套做好准备。
有人来了,轻而谨慎的脚步,不想让人听到似的。收紧肌肉,J·D一跃而起。
"别动!"
劳丽本能地卧倒就地一滚,J·D扑到她身上大叫:"叫你别动!"
他的枪顶住了劳丽太阳穴,她一动不动了,"你想要什么?"
"是劳丽?"J·D把枪拿开,松开击铁。
"给你把魂都吓掉了。"劳丽挣扎着坐起来,J·D仍跨坐在她腿上。
"上次你对我也够欢迎的,小姐,"J·D把枪插回去。"黑咕隆冬的,你偷偷摸摸到处乱闯啥?差点儿给我一枪打死"
听出他指责后面的关心,劳丽一阵欣慰,"黑咕隆冬是因为停电了,偷偷摸摸到处乱闯是因为我想抓住在这儿搞鬼的家伙。"
"说得好,看来我还算走运,你没带枪,不然就该打扮一下后墙了。"
劳丽偷偷地把弹簧折刀放进裤子后袋,宁肯不让J·D知道这把刀险些插进了他胸膛。"J·D,上回伤了你很抱歉,我声明当时精神错乱。"
J·D抚摸她的头发把她抱紧,想到他的枪口曾顶着她娇嫩的肌肤,心头仍在颤抖,肯定擦伤了她,"我……"
劳丽按住他的嘴,"嘘,没事儿。你在执行公务。再说最近接连出事,谁还能怪咱们神经过敏?"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儿干嘛?"她手拿开之前J·D吻一遍她手指。
"我也问你同样的问题,离你当班还有一小时呀。"她告诉他妹妹陪男朋友的奶奶过节去了,她得在星期五之前让万事就绪,"还打算请你去旅馆共进午餐呢。"
J·D感觉她的心扑通乱跳,知道她一定鼓足了勇气才发出邀请。这表明她对他仍不放心,但愿意做出努力。大概戴维森根本不是她之所爱。
"乐意奉陪。不过现在得先护送你上汽车,你该回旅馆了。"扶她站起来又亲她一下。
"哦,真该走了?"
"当然,小姐。"两人搂抱着朝她办公室走去,劳丽得拉大步子才赶得上他。
"J·D快看!"劳丽脚下一滑,拉住他。
"什么呀,亲爱的?"顺她的手往人口的大玻璃门一看,"哇——"
"前几天那场雪只算得上轻描淡写,这才是浓墨重彩的潘汉德尔暴风雪咧。"劳丽走到门口,把脸贴上去,"什么也看不清。"
"你还哪儿也去不了。"J·D从后面抱住她贴紧自己,除了手枪夹在了中间,感觉妙极了。劳丽翻来覆去想了一天,要下决心告诉J·D——她爱他。倘若他是自己怀疑的那种人,承认爱情就意味着承担巨大责任。两人之间的关系需要她采取更多主动。怕的是他会要求自己完全坦白。
"大概你只好跟我待在一块儿了。"她转身把脸贴上他胸膛,"至少在这里很安全,咱们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劳丽拉住他的手,往弗兰基办公室那张特大号长沙发方向带,她正式卸掉了J·D值班的责任。
第十章
吃完她的最后一块饼干,喝完一罐弗兰基的墨西哥啤酒,J·D想亲劳丽一下,可她把鼻子一扭,他于是知趣地嚼了一块口香糖。
朝她脸上喷一口气,"好点儿啦?"
"噢,嗅觉检验合格,不过味觉检验还待查。"J·D把她往大沙发上拉去时,她逗笑地说。
"哦,小姐,味觉检验还没做哇?那好,试试一号样品。"他在她两边眼皮上各亲一下,"公平起见,你得把眼睛闭上,准备好啦?"劳丽点点头,J·D又在她嘴上轻轻一吻。"现在清闭好眼睛试试二号样品。"
这一回不是逗乐,是折磨。劳丽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自觉地往沙发上一躺,把他一起拉倒。"我拿不定主意,能不能再试试三号样品?"
J·D呼啸着把舌冲入她渴望的唇间,亲够她的嘴,再亲她的下巴,脖颈。震荡波一阵阵穿透全身。她想回报,但J·D的行动路线使得她只够得着他的头顶。
她费劲地探手进去解开他的衬衫,试试自己女性的力量,再碰碰那片柔软的肌肤,J·D爬上来再次占有了她的嘴。
J·D的舌循着她耳朵曲线运动,她无法再思考。灵与肉的结合就是天堂。
J·D的唇缓缓追寻而下。滚烫的气息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撩拨。睁开双眼,一片漆黑。J·D探起半个身子倾听什么,"怎么啦?"
"没闻出来?"他悄声道。
"什么?"她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
J·D腾身而起,伸手去抓放在桌上的手枪。劳丽忙坐起来双手遮住自己。怪事!为什么总是女人半裸着不堪一击?仅有这么一次她愿意看一个男人奔跑着,他的……他的……自我悬在外头。
"J·D这太荒唐了……"
"劳丽,我闻到一股煤气还是什么东西。"
翘起小鼻子嗅一嗅似曾相识的气味儿,劳丽忙找到自己的衬衫套上身,发抖的指头扣好钮扣。J·D已打开弗兰基办公室的门,刺鼻的气味更加浓烈。她走到门口再嗅嗅。
"我办公室里有声音!"侧耳听听,有喷气声。
"往后靠!"J·D命令道,穿过走廊到她办公室门前。
突然,劳丽闻出这是致命的氯气。
"J·D,站住!"
劳丽惊恐万状,眼看J·D扭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股强烈的气味扑鼻而来。她冲过走廊,一把抱住J·D把他从滚滚而来的毒气中拖开。她的脸埋在他身上,不让氯气灼痛眼睛,灼痛肺部。拖拽着J·D,踉踉跄跄冲出办公室套房来到门厅。
J·D躺在地上喘不过气,眼泪直流。劳丽用力扶起他再离办公室远些。
他急需氧气。弗兰基桌子后面倒藏着一瓶备用氧气,可要是现在去取不啻自杀,保不住自己娇气的喉鼻粘膜不受无形的气体伤害。"J·D,我这就去食品大院,那儿还收着瓶氧气,你等着。"
不等他回答,她拔腿就跑,穿过商场,一头撞到暗夜中的珠宝售卖亭上,疼得直唉哟。她不停地跑,虽说毒气只袭击了J·D几秒钟,他仍迫切需要输氧。
没带电筒,她直骂自己笨蛋。终于找到洗手间隔壁的储藏柜,柜门锁着。狠踹几脚就给拉手踢歪,撬开了柜子,在架子上一顿乱摸,总算找到一把电筒。谢天谢地,能用。四下照照,发现了绿色的氧气瓶,拖起来扛上肩除
有电筒回到J·D身旁容易多了。一见J·D的模样劳丽就心疼得要命,来不及琢磨自己办公室怎么会出现一瓶打开的氯气。
J·D感激地戴上氧气面罩,吸入大量氧气。劳丽用衣角擦擦他的脸,他推开她的手说:"我没事儿。"
"我也没事儿。别动面罩。"
"你也该吸一些。"他挣扎着坐起来。
她摇摇头,"一认出是氯气,我就憋住气了,你保护了我。"
"谁干的?我想知道,"
J·D抓住她的手问,"亲爱的,怎么回事?这可不是玩笑,不是警告。你要是打开那个门来不及躲开就会昏倒,几秒钟内就会死掉。"
"J·D!"她眼睛瞪得老大,绿色的瞳仁充满恐惧,"商场里肯定还有人!"
"他妈的!"脑子一团糟。劳丽说得对,他俩在弗兰基办公室的时候,有人进了劳丽的办公室,打开了一瓶氯气压力罐。"给你递信儿的家伙越来越在行了。"
"为什么是给我?人家就不会给你送个信儿?"劳丽的愤怒取代了恐惧,"我是说,你没来这儿之前我一直平安无事。"
"得啦,就算是对我来的。不过我怀疑,我公寓没被搜过,可你的办公室刚才却被喷了香水。"他直截了当。
"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我……"她让步了。她需要告诉他,信任他。他也许不是害她的人,而且她也觉得他不可能是害她的人,也许他能帮她一把。
"哦?"J·D摘下干净的塑料面罩,改变姿势看着她。就连昏暗的灯光下也看得出她十分紧张。
"有些事也许该让你知道了,要是你还不知道的话。"她关上灯,靠到墙上。秘密藏得这么深这么久,简直不知从何开口。
"我只知道我爱你,"千真万确。不论她要讲的是什么,他都应该先把这一点告诉她。等她讲完,还要再对她说一遍。
"哦,J·D,但愿你没说,这使我更难了。"觉出他的手轻轻地盖到了她手上,劳丽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
"17岁时我加入海军,算是踏着父亲的足迹吧。干了两年,海军情报部找上了我。从没想过搞情报也是自己职业的一部分,可他们认为我具备这种素质。"她会上眼睛,抵御逼人的痛苦。"我父亲表示怀疑,可当时我以为这是报效祖国拓展前程的好机会。"
她停一下,看看J·D。他闭着眼睛,似乎无话可说。"开头乏味极了。我被派到世界多地的小办公室做文职人员。我跟一些最出色的情报专家一起工作,学会他们愿教的一切。几个月后才开始学习做普通密探、学伪装、声音技术、谍报设备。我知道跟你说这些很没意思,不过,请听我把话说完。"她碰碰J·D的唇,不让他开口。
"我变得更有价值更老练,被派去对付敌方的男间谍和恐怖分子,好像我具备牵着男人鼻子走的本事,"她的笑刺耳辛酸。"总之,我的确有仇人。你大概没说错,这一切都是对我来的。"
"知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5年前我就离开了海军,从那时起就没听过见过任何跟现役勤务有关的事。"
"最近呢?"他决定一针见血,克利夫顿把他当成了大傻瓜。
"说过了,什么也没有。"
"你是说你跟任何人都没联系了么?"
"你最好解释清楚,"她口气怀疑。
"劳丽,这话你不会爱听。上周以来你就被当作恐怖组织的头头受到监视,"
J·D紧抓她的手。"你从跟该组织有关的人手里收到包裹和信件,你不想跟我说说这件事?"
"联邦调查局还是中央情报局?"
"我是反恐怖特种部队的,简称TAT。一周前我还处于半退休状态。"
"你这个奸细!"她抽出手,扭过脸去。
"不错,是的,"肚子痛起来。"可你明白人家要你干你就得干。记得么,上星期我还不知你姓甚名谁呐。要是我真以为你是一伙疯子的头头,还会告诉你这些?"他想迫使她面对他;但遭到拒绝。
"别碰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拿开手,"好吧,听我把话说完。"
J·D挪一下靠到墙上,胳膊压住了她。"好几件事加起来使案子对你不利。但愿你还记得执行任务时作出判断有多不容易。"
她怒气冲冲地反话:"你是想说别生气啦,你已经把我的生活用筛子筛过一遍了吧?"
"当然不是,要不然我怎么不知道你当过海军?"
"怎么会不知道!你肯定有一份完整档案。"她的讥讽比氯气还咬人。
"我正想弄清楚为什么这一段被跳了过去。不过我保证你档案里确实没有。要是能离开这儿,甚至可以把那该死的东西给你看看。"他朝自己大腿一拳,"这他妈的肯定能说明好多事情。"
劳丽一听脏话就拿眼瞪他,又一想不是上语言课的时候。"举例说明?"
"举例说明,你显然善于保护自己。我才不信你那几招是从本地基督教青年会学来的,你肯定受过广泛训练。你太会控制自己,太内行了。我曾打算说服克利夫顿他弄错了人,可接着就在你家地下室发现了那些信件。"
"你这恶棍!"她抬手一耳光,打得J·D眼冒金星。"你怎么敢把手伸进我家里!"
他连忙抓住她手腕免得再挨揍,"跟你说过听我说完!不,我没砸你的家,没砸你的办公室,而且据克利夫顿说我们部门也没人干这种事。这正是我怀疑你并非嫌疑犯的部分原因。克利夫顿认为这是你为掩盖自己耍的诡计,还说你为保护同伙啥都干得出来。"他言下之意这个克利夫顿以为她下贱到可以跟J·D上床,只要能保住秘密。
"可恶的家伙,"她咕哝一句。
"我说过我不相信你是头目。"
"可你认为我与案子有牵连,你大错特错,"她猛吸一口气,"J·D,我受不了杀人,所以才不配玩间谍游戏。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
J·D想听她往下说,想了解究竟是什么颠覆了她的生活,可她滴水不漏,话锋一转:"我对你一无所知,请告诉我这一切何时结束?"
"何时结束?今天晚上就可能。"
J·D决定先集中对付眼下的事,谈话可以往后推。情报链中有一环出了差错,劳丽正面临真正的危险。商场里还有别人,他自己已被弄倒一次,可夜还很长。"劳丽,咱们得找个容易防守的地方,能看着他们来。"
"他们?"
"就是那帮到处乱翻乱砸的家伙。打起精神来,别再丢了魂似的,想活到明天的话,就得头脑清醒。"
"对,我只是不知道现在该相信谁。"劳丽带J·D来到食品大院,躲进女厕所。这儿有两个门,可以一人守住一个。J·D本想找一个门的地方,但劳丽争论说得留条逃路,看看她坚定不移的下巴,他只好同意。
厕所的瓷砖地面又冷又硬,劳丽觉得这倒不会打瞌睡。好久没有过这种事了,她坐在黑夜中,注意倾听一切响动,把刚刚得知的情况细细思索一番。枯坐几小时才领悟J·D的话──一件!
第十一章
"J·D,"劳丽的悄声呼唤在瓷墙之间回响,擅离岗位,她爬了出来。
"怎么啦?"他精神一振,马上坐直,"听到什么了?"
"不是。刚想起一件事。"伸手不见五指,无法确定他的准确位置。劳丽直嘀咕可别摸到马桶上去。"把你电筒亮一下。"J·D听见她在靠近,道:"你接着说话,我给你引路。"
"太好了,可别害我撞墙呀。"她伸出一只手摸摸四周,感到他手指在空中扫过。
"抓到啦,"J·D拉住她,让她半坐在他腿上,"想我了吧?"
"哦,你饶了我行不行?"她溜下他膝头坐到地上。"J·D,刚才关于什么信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没砸你的家。我走的时候一切完好,包括你的内衣在内。"
"我的内衣!你这恶棍,真不敢相信——不,你又扯远了,搜查我懂,我想只是标准搜查。我问的是那些信件。"
"信是在地下室一块砖头后面发现的。对不起,亲爱的,可你那个男朋友真是个狗杂……嗯,怪物"
"但他不是的,"劳丽直摇头,得把这个新情况加过难题。
"请原谅。不过想把纯洁姑娘卷进国际杀人案的家伙不是怪物是什么?"他无法相信她为那坏蛋辩护,她真爱他?
"不,不是,我是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是皮特茜的。"天哪!原来尼克一直在利用妹妹,这可比她原先的想象更糟。"她对他着了迷,还以为他会娶她呐。"
如释重负,J·D恨不得上街去大跳大叫。她是清白的!可爱的直觉,这一回又经受住了考验!
"她怎么会遇到他的?"
"我弟弟在古巴驻防,去年夏天尼克和他一道上我家来了。有一个星期他老缠着我,最后明白我对他没兴趣。皮特茜小狗似的跟着他跑,他好像并没当回事。"
J·D揉揉额头,"她收到尼克的包裹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连写信的事我都被蒙在鼓里。皮特茜总是先到家,所以她也有时间把东西藏起来。"劳丽把头靠上他肩膀,吸入他的气息,"我觉得自己真是大傻瓜。"
"甭瞎想。尼克很狡猾,他说服你妹妹把他俩的事瞒过你,皮特茜又正是不好管的年龄。"J·D飞快地拥抱她一下,跳将起来。"快早上了,要是咱们那位朋友还有啥计划,现在该动手了。"
劳丽起身站到他身旁,两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太阳悄悄地出现在地平线上,感谢上帝,供电已恢复正常。J·D打个手势要劳丽跟上,直奔她的办公室,氯气已消散,不再构成威胁。今天商场不开门,劳丽松口气。
J·D迅速拿起她的皮包和两人的大衣,他需要一只不受监听的电话好打给克利夫顿。他需要答复,现在!
停车场积雪足有膝盖那么深,只好想法子走到旅馆去。
"一到这种时候我就想念大城市,"劳丽牢骚满腹,步履维艰。
"为什么?"
"到处都有出租车呗。"
J·D笑着挽起她胳膊,"没想到你这么软弱无能。我倒愿意叫出租车,可它少说也得一个钟头才到得了这儿。"他抬起劳丽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难怪我们陆战队老说你们海军草包。"
"说得不错,韦斯塔。甭神气了,是不是想让我上钩,好用行动证明你是歧视女性的笨蛋啊?闭上你的嘴吧。"她轻蔑地说:"走到旅馆去没啥大不了,我只是不喜欢而已。"
"那你不喜欢这个?"
J·D搂住她把冰凉的唇锁到她嘴上。站在这个街角,亲吻这个女人,是J·D今生今世所做过的最疯狂最明智的事。劳丽钻进他的夹克,他走下路边石好扯平些两人的身高。
长吻之后,两个人都暖和了,J·D用胳膊夹住她朝间无人迹的州际公路交叉点走去。J·D暗忖只好把劳丽一个人留在旅馆了,他得去找一只不受监听的电话。
她的房间暖和而凌乱,她吩咐过女仆不用整理她的房间。J·D瞥一眼床单,刹那间仿佛看到劳丽身穿新的黑丝睡衣使这张大床顿生光彩。
克制自己过于生动的想象,他下意识地检查一遍房间,没发现窃听器,但这年头谁说得准,最新技术的窃听器隔着墙壁都能听见。
发现劳丽也在检查房间,想起她也受过同样的基本训练。他受训的时间更长,但两个人都已五年没干了。
劳丽摇摇头回答了心中的疑问,什么都没动过。两大步穿过房间,J·D小声对她说,"我得去找只干净电话。"
劳丽心领神会,趴在他耳朵上说,"我担心走漏消息。"
J·D点头,他还想到也许内部有人捣鬼,害得他徒劳无功。
劳丽的谍报工作背景可能被故意隐瞒,但她的海军生涯不应该,得搞清楚克利夫顿的意图。依赖直觉目前为止还没出错。他吻一下劳丽就走了,跟丈夫去储藏室取一罐牛奶一样。他需要离开劳丽几分钟,计划自己的行动。虽然她也受过特殊训练,但两人如果都打算活着逃脱这个案子,那就得保持清醒头脑。
劳丽三下两下脱得精光钻到淋浴喷头下面,她冷死了。热水劈头盖脸,她转动脑袋想减轻脖子的疼痛。
洗了两遍头发再抹护发素。早已停止漂白头发,所以很少使用护发素。不过今天该宠宠自己,就算以这种小小的方式。
擦擦小腿,觉得有必要剃光汗毛。在喷头下面剃腿毛挺讨厌,可要是自己的腿挨到J·D腿上……别想啦!此人可绝对属于禁区,人家在执行任务,执行任务的人不应当搅进风流韵事。
他与她只是暂时有了感情。五年前她就决定"暂时"二字是自己唯一可以奉献给男人的东西,不过那时她也不曾坠入爱河。不用说,此刻体内磨人的痛苦正是对J·D强烈爱情的开始。浑身上下都奔腾着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满脑子全是与他共享未来的计划。不,和他相处的时间也许是短暂的,但他离去时留给她的痛苦将永远存在。
电话铃声打断了还想,J·D肯定已得到需要的情报。抓起条毛巾,她冲到电话跟前,"喂?"
"但愿没碍你的事,"声音小却刺耳。
"没。"她马上听出不是J·D,"你是谁?"
"噢,会告诉你的,我向来先把事情弄清楚才动手。不过眼下嘛你不需要弄清楚。"那人一副自鸣得意的腔调。
"听着,伙计,我可没时间跟你玩'大坏蛋'游戏,我挂了。"劳丽欲挂上电话。
"劳丽,亲爱的,接电话该有点儿礼貌吧,你那死去的亲爱妈妈会怎么说你?"自鸣得意消失了。
"你是谁?"劳丽气得满面通红。
"好啦好啦,"那人停了一下,"只要明白眼下我说了算就行。你手里有我要的东西,我有心跟你做笔小生意。"
"抱歉,我什么也没有,而且没夸张,是你把我的一切全毁了。"劳丽断定就是此人砸了她的家。——
"不错,我干的大概有点儿过分,恐怕我脾气不大好。我真想忍来着,可是属于我的东西却不给我的话……",他故意把话悬着。
"你想要什么?"她讨厌玩弄词令。
"最近你收到了一个包裹,那东西是我的。"
"什么包裹?"劳丽感到一阵寒气。
"别发愁,亲爱的,我是讲道理的,这笔生意你也有报酬。"又是自鸣得意的腔调。
"你能有什么让我感兴趣?"
"劳丽?"妹妹的声音很小,充满恐惧,寒气直透劳丽的心。
"皮特茜!你没挨打吧?你在哪儿产劳丽一连串地问。
"救救我!"
又是那坏蛋的声音,"别愁,皮特茜没事儿。再说咱们都希望她没事吧?"含沙射影。
"要么让皮特茜回答我的问题,要么我挂了。"劳丽吓唬说,想弄清对手是否在放录音。
那头沉默了,劳丽马上心中有数。
"很好,劳丽,"那头又顿一下,"你怎么知道刚才是放录音?"
"电视看得多,谁看过《机灵鬼》或者《猎手》都知道遭绑架的人会被录音的。听着,要么让我和皮特茜说话,要么我挂了。"觉得自己比绑架者高明一筹,她更为自信。
"一小时内我再给你打电话。要是你男朋友回来,建议你打发他去吃披萨饼。"电话断了。
劳丽愣了片刻,裹在身上的毛巾滑到地板上。接着全线崩溃,双手捂脸放声大哭,直到嗓子都哭疼了。
几分钟后她擦干眼泪,挺起胸膛,等妹妹平安回来有的是时间内疚哭鼻子。
走进浴室机械地梳好头,拉过一条牛仔裤,一件新套衫。又白又尖的牙一口咬掉标签,心里已有谱。那家伙要一个包裹,看起来这东西给投给她了。J·D不是也提到什么包裹么,他怀疑皮特茜一直在接受尼克寄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件事?
看看表,估计一下J·D走开的时间,得进一步了解尼克这伙人的情况。劫持皮特茜的应该是尼克,他肯定是从他奶奶家把皮特茜弄走的。说不定J·D有这伙恐怖分子的档案。他在哪里呢?
电话又响了,让它响两遍劳丽才接。"喂?"
"你不拿起话筒就得不到线索。放心,这套我全懂,"那人道。
"我要和皮特茜说话。"
"可以。"
须臾听到皮特茜的声音,她在怕得发抖:"姐姐?"
"是我,宝贝儿,别怕。"真是讲傻话,谁到这个地步都会怕的。
"我忍不住,"颤抖的声音告诉劳丽,妹妹快要歇斯底里了。
"我知道。好妹妹,别担心,我会把尼克要的东西给他,我肯定他不会伤害你。"快呀,皮特茜,快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我错了,能原谅我么?"
"哦,好妹妹,没什么要原谅的。"劳丽明白她猜对了,妹妹的话证实了她对尼克的怀疑。
"我只能回答一个问题就挂电话。"劳丽听出一片交通噪音中有个男人正对妹妹下命令。
"好吧。那天你听的是哪张唱片?"
"凡·海伦,"妹妹立刻镇定多了。没想到姐姐会问这么个不相干的问题,一直发愁怎么才能让劳丽得到消息,现在不用愁了,姐姐已猜到尼克卷进了这件事。
姐姐比绑架她的坏蛋早一步,皮特茜心里踏实多了,挂上电话转身面对劫持者。不可思议,几小时前她还做梦嫁给尼克,跟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可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揍他的脑袋。
"她问你什么啦?"尼克使劲抓住皮特茜胳膊,把她从他同伙身边拉开。
皮特茜真不想理他,可娇嫩的胳膊被抓得生疼,再说,尼克可能会动手打人,就说:"她问我那天听的什么唱片。"
"就这么一句?你俩谈了好长时间。"尼克把她带上汽车,又把她铐了起来。昨夜起皮特茜就一直戴着手铐。"
"我肯定她只想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皮特茜看着尼克满眼是泪。"会好的,对吗?你不会打我,对么?"
尼克幸灾乐祸:"干嘛要打你?只要你好好按我的吩咐办,明天晚上你就自由了。等你姐姐搞清楚上哪儿找你,我们早就跑了。所以就算你告诉她这事我有份也晚了。"
皮特茜心一凉,转念又想姐姐已知道尼克与绑架有关,大概放下电话就会报警,就会找联邦调查局,只要尼克出逃就会被抓起来。"我说不上。"
"说不说都无所谓,我有朋友。"
"朋友?"
"有权有势的朋友。要是你想去,也可以带上你。"
"哦,尼克,真的?"她装出高兴的样子,只要让他以为她还爱他,他就不会伤害她。
尼克吃惊地看她一眼,"你还想跟我走?"
皮特茜使劲点头,"我爱你,跟你去哪儿都行。劳丽讨厌我,老把我当孩子,你让我觉得像个大人了。"
尼克的指头随着收音机震耳的音乐敲打着方向盘,看样子他有些相信她的话。另一个家伙跟上来之后,尼克迅速把车开进一家加油站,好让那家伙再给劳丽打电话。
那人走开之后,尼克问皮特茜:"真想跟我走?"皮特茜恐惧的心燃起希望,惶泄露秘密,她只点点头,听任忍了好久的眼泪哗哗往下流。要是戏剧课老师看了她的表演,准会给她最高分。
"要是你什么都照我说的做,我会考虑考虑。"他凑过来吻她一下,皮特茜只好咬住舌头免得作呕。
皮特茜明白尼克把她恐惧的颤抖错以为激情,她看过姐姐的妇女杂志,上面有关于男性自尊的文章。但愿能迎合这个白痴的自尊又无须出卖自己,这可是生命攸关的事。
尼克在车辆稀疏的街上飞驰,为同伙寻找另一个电话亭。皮特茜暗暗祷告,愿姐姐快点儿找到她。
劳丽在旅馆里急得团团转,绑架者已来过两次电话,留下交换的条件。目前为止他已再三警告不许报警,还下了一大串命令要她照办。
"一拿到包裹就用圣诞纸包起来,写上圣诞老人致皮特茜,然后把东西放到商场的大圣诞树下,有人会来取,别打算拦住他。他会往树下放一个给你的礼物,里头就是找你妹妹的办法。"
"不!"
"不?莫里森小姐,你怕没资格说'不'吧?"
劳丽握紧拳头:"我先把一半东西给你,等接回皮特茜再给你另一半。"
"等会儿再说,"电话挂断了。劳丽知道他怀疑她想占住线路好找线索,其实她根本来不及搭线窃听。那家伙听起来越来越恐慌,这要么是福音要么是诅咒,尼克落荒而逃时可千万别把皮特茜也带走。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自鸣得意变成恼羞成怒。
"我是警匪片迷。"
"就算是,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好。"劳丽把电话线紧缠在手指上。
"把包里的钱放一半到树底下,我留给你一半指令。等你对你妹妹放了心,我再安排作交出另一半。"
"你怎么安排得了?"
"别小看人。"
"好吧。"总算明白了得去找一只盛满钱的盒子。
"明天再见。"
劳丽握住断线的话筒片刻,然后按下J·D的号码,得到的却是他留在电话里的录音:"我讨厌这个,我需要你。"
"砰"地放下电话,她在屋里踱来踱去地伤脑筋。得找到这个包裹,得找到这个包裹!不会在家里,家里已被翻得底朝天,也不会在办公室,尼克宣称已彻底搜过了这两个地方。一定是个很小的包裹,不然很容易就能找到。动动脑筋吧,劳丽,要是你是包裹,你会待在哪儿?包裹?包裹!要是你是包裹,就会跟别的包裹一道待在仓库里!
劳丽冲到门口抓过大衣和手袋,车还在商场,只好急匆匆穿过州际交叉点。忙乱中把J·D忘到了九霄云外。
J·D比打湿了羽毛的母鸡还恼火。克利夫顿过老半天才回电话,而且声音不清晰,简直听不清。他指天指地的发誓对劳丽的军事背景一无所知,而且也不知道她父母5年前被恐怖分子炸死的事。
"韦斯塔,这符合她的简历,这伙人当中几乎每一个都与恐怖主义有牵连。有关她的情报表明她有足够理由进行反击,我们还知道她与中东几个权势大人物有关系,我们发现的一切线索都直接指向她。"克利夫顿实际上在恳求J·D相信他的话,他知道自己已把莫里森的案子弄得一团糟,也知道J·D不会原谅他。
"克利夫顿,把你脑袋从简历和性格调查中伸出来吧。我要知道劳丽的情报打哪儿搞来的,什么地方出了错?是不是有人在耍两面派?见鬼,伙计!我们这不是盲人摸象吗!我甚至都不想给你打电话了。"言外之意;在J·D看来,连克利夫顿都有嫌疑。
"韦斯塔,我发誓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好同意你意见,也许有的人不可信任。不过眼下我看你还是一个人干的好。案子一团糟,我也弄糊涂了。我讨厌承认这个,可我连派去掩护你的人也吃不准了。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干一件好事。"
牙咬得太紧,下巴的肌肉都疼起来了,"这话倒不错,老兄,想打个电话给你都得甩掉两个尾巴,要是你派的人,赶紧让他们回去。"
"我没派人盯你,只派了人盯那个女的,"克利夫顿似乎傻了。
"敢保证?"
沉默即答覆。J·D砰地撂下电话奔向旅馆。起先他绕了好几个街区想甩掉盯梢,所以花的时间比预计长多了。
小心地把车开进车场,他发现一辆起先盯他的车,手痒痒地想打一架,可回到劳丽身边更要紧。
门厅里有一男一女,满脸典型的"探子"表情,要是特种部队派来的,这两个宝贝可真该再好好接受训练。
J·D敲敲门,想透过帘子窥探里面。又敲几下无人应,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愿劳丽没发现相连的门没锁。
门把手在转动,他踏进劳丽房间。空事中还有她的香水味儿,能感觉屋里的潮气,她肯定在洗澡。
"宝贝儿?"轻敲半开的浴室门,没回音!一阵恐惧袭来,几乎令人窒息。他闭住气把门一推,以为会发现劳丽躺在血泊里。什么也没有!松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手在抖个不停。大事不妙。冷静些,再把屋子搜一遍。
她的浴巾有点潮躺在床旁边,留下一滩翠绿色的水渍。一条牛仔裤的标签扔在地上,新跑鞋的盒子也空了。
检查一遍浴室,牙刷没用过,门把手上挂着她的乳罩。
翻看一遍那堆刚买的东西,看来她走得匆忙,所有新买的乳罩都没打开,但这位小姐太丰满,一般不会不用乳罩就到处跑。一包新内裤也未开封。
会不会留言?再一想劳丽根本不知道他能进入她的房间。用力带上门,J·D直奔前台。门厅那一男一女立刻盯上了他。
"劳丽·莫里森小姐给我留条了吗?我叫J·D·韦斯塔。"此刻让半个国家的便衣都听见也不在乎。
"莫里森小姐没留言。"
J·D走到付款电话前,拨一遍呼叫自己电话机应答器的号码,听到她的声音心往下一沉,她语气慌乱,一定遇到了大麻烦。而他却在玩"特务不见了",她需要他!
又气又急,他大步奔向布朗柯,朝那辆盯梢的褐色汽车里的家伙做个粗鄙的手势,他跳上车飞驰而去,没时间陪这家伙做游戏。
褐色汽车也立刻开上白雪覆盖的街道,跟在J·D后面。J·D厌恶地冷笑,踩一下油门,骂一声"多谢啦"开足马力。后照镜告诉他,那辆褐色汽车甭想追上他。
J·D的公寓又冷又空,还指望劳丽会上这儿找他。走进卧室,他连忙旋动号码锁打开衣橱背后的暗室。
昨晚花了好几个钟头才在商场仓库安好了监视器。一只闪亮的红灯告诉他有人进过仓库,摄像机与运动监测器相连接。倒回备用带,看一遍小小的电视屏幕。
头几秒钟还以为机器出了故障,只看到一间空空的屋子。按一下快进钮,正要关机,发现了她。
劳丽走进仓库,动手翻腾那堆小包裹,J·D感到苦胆涌上喉头。
她逐个地看着每只箱子,又随手扔到一旁,就和他昨天做的一样。看到她拿起尼克·戴维森寄来的那只小包,J·D眼睛都快鼓出来了。但见她猛地抱住小包,喜出望外。
小妖精!她耍尽手段欺骗了自己,不但本事高他一筹,还偷走了他的心。试想肉体凡胎的男人如何抵挡得住这种半人半长的塞王?
他伸手关机,顾不上机器的安全,连号码锁也没锁好就离开家。
该做什么他心中有数,可就是决不起来。
第十二章
J·D站在劳丽门前,掂量着怎么做才好。跟她吵架?威胁她说实话?还是提出跟她一起逃跑?行啦,韦斯塔!再这样往下想可就等于自杀了,打起精神敲门。
劳丽打开门扑过他怀抱,"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打电话找你。"
"我听到留言了。"
劳丽松开手,揣摸他的一脸激奋,"什么事不对头?"
"什么事不对头?什么事不对头?"他先是小声重复,接着愤怒地咆哮起来。"就是你!我怎么这么蠢?你只用你绿色的大眼睛看看我,我就信了……还为你辩护。我……我……"J·D气得语天伦次。
"你说的我根本不懂,真是一派胡言。"劳丽退后一步,"你要是能冷静点儿,兴许还能搞清楚。"
"我已经把你搞清楚了。小姐,了不起呀!只要你朝毫无戒心的男人抛个媚眼,人家难保上钩。不错,我是受骗了,可你休想再骗我!"他喘口气。"你肯定知道我来干什么,干嘛不摆好姿势快点儿完事?"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副□亮的手铐。
"你疯了?"
J·D大吼一声来抓她的手腕,劳丽一闪跳过床铺。他大步来追,她灵巧地躲闪。"J·D,住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谁跟你闹着玩!别动,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没门儿!"劳丽飞快地推断J·D这么干的原因,只有一条理由说得通。
他再次扑过来,她抓住他手腕,身体一扭贴住他,一条腿插进他双腿之间,三扭两转就把J·D摔个面朝天。
趁他愣神,她在过手铐,铐上J·D一只手,把相连的铁链穿过梳妆台一只腿,再铐上他另一只手。
J·D满脸惊诧。劳丽又一把扯下电视天线缆把他两只乱蹬的腿捆了起来,最后又从新买的那堆东西里抽出一例。塞进他口里。
劳丽跨坐在他身上,累得气喘吁吁。"现在……你……听不听……我的话?"
J·D的脸涨得通红,目光却柔和下来。她知道他气得要命,但此刻没功夫照顾他不堪一台的男性自尊。"怎么样?大叔。"
J·D竭力反抗,嘴里堵着东西还发出难听的声音。劳丽伸手捏住他鼻孔,直到他憋得几乎窒息,"好啦,老实点儿吧——"
J·D心知倘不留神,真会被她憋死,况且已被她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劳丽站起来一只脚踏在他胸膛上,稍稍控制他呼吸,"我要是一脚踩下来会怎么样,你该明白吧?"她怒不可遏。"
J·D咕哝一声表示明白。唉,她占上风——不用说,就算能弄倒她,自己的气管也多半保不住。
"既然咱们相互理解,那就快说她在哪儿?"劳丽一面抓住梳妆台边缘,免得失去平衡发生意外。
J·D莫名其妙,销紧眉头,摇头表示不懂。她的脚立刻加大力量,踩得他舌头一下顶到那团东西上。
劳丽拿开脚蹲下来问,"要是我拿开这东西,你听不听话?"。
J·D连忙点头,他也有话要说。
劳丽动手拉出塞在他嘴里的东西,却发现原来是他送的那件黑丝睡衣,暗自好笑。
两人四目相对,短暂而亲切的一瞬。那团东西随时都会再塞进J·D嘴里。
"先回答我的问题,"她不容分说。J·D点点头,不太相信自己的控制力。
"皮特茜在哪儿?"
"我根本不知道。"
劳丽掂量他是否老实,紧盯他的眼睛,"你跟戴维森是不是一伙的?"
J·D的黑眉毛一耸,"怎么啦,宝贝儿,以为你情哥哥是两面派?"
劳丽把睡衣团成团,"回答我的问题,少跟我油腔滑调。"
J·D的双臂被锁在头上方,可还是尽量耸一下肩膀,"不,我跟戴维森没任何关系。"
"你们俩都跟同一伙人有关吧?"
"不。"
看他眼皮都不眨,瞳孔也不放大,呼吸均匀,像是在讲实话。不过,他干特工多年,说不定很善于掩饰撒谎。"知不知道是谁绑架了我妹妹?"
"什么?"J·D惊叫一声,吐出一串脏话,脑袋也摸到梳妆台上:"你是说她失踪了?"
"你到这儿来不为绑架我还有何公干?"她口气软了些。
"我来逮捕你,因为大量证据表明你是国际恐怕分子的大头目。"
劳丽往后一滑靠到床上,大为吃惊:"我?还以为这事咱们已经了结了。"
"我也一样,"他故意看看锁住自己的手铐。
逻辑与感情激烈交锋,"那是什么让你变了主意?"
J·D内心同样矛盾,"我在仓库安了监视器,你给录下来了。"
"足以治罪,"劳丽同意地说。一切都合乎逻辑。"怎么不告诉我监视器的事?"
J·D不失体面地害羞道:"昨晚太兴奋,我忘了。我是说昨晚上很,嗯……很有启发。"
劳丽咬住下唇,不知怎么办才好。"我看还得启发启发,咱们互相成见太深。"
问清手铐钥匙在哪儿,她把手伸进他衣服脑袋,衣料很密实,指关节给刮了一下。
刚打开一只手铐,J·D就坐了起来,拿过钥匙,一脸复杂表情。方下巴翘着,藏不住愤怒,平日丰满的嘴唇抿成一道严厉的缝。
他目光躲闪,但劳丽还是捕捉到蓝眼睛深处的同情,他在为她担心,虽说恼羞成怒。
J·D解开腿上的电视天线缆站起来,拉她起来之前先对她怒目而视,"你说得对,咱们该把一切都摊开来谈谈,不要保密,不讲假话。"
"帮我找到皮特茜好吗?"她拭目以待,倘若他不肯,形势对她就愈加不利。
"问傻话,莫里森,"他的话柔情脉脉,劳丽的心在膨胀。
"谢谢你。咱俩眼下只能相信良心了,"劳丽道。
"有人接触过你了?"他公事公办。
"是的,可能是尼克·戴维森。不过他想伪装自己的声音,他们至少有两个人"她把他走后发生的一切都讲一遍:"所以你瞧,我必须找到那只愚蠢的包裹,从里头取出钱来。"
"明白了,宝贝儿。"他伸出一根手指抚摸她的脸,交战后的第一次接触。她扑入他怀抱,这一回他紧紧抱住她,"就是说明天之前咱们还来得及想办法。"
"那你相信我跟他没关系了?"
听出她含泪的委屈,J·D道,"劳丽,我完全相信你。"
"可是我并没办法证明我自己。连这个尼克跟谁有关也不知道。但你有直觉,有良心呵,直觉怎么说?"
J·D不再踱步,噗地倒在床上,胳降近住眼睛:"是啊,这些日子就是拿不准直觉还可不可靠。"
"为什么?"
"因为从没爱上过一名嫌疑犯。我们有条雷打不动的规定,破案中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感情用事。"
"听说过,有道理。"
J·D侧过身,支起胳膊肘。"以前我出过差错,结果造成了伤亡。现在又昏了头。"往事在他心中灼痛。
"要不要告诉找出过什么错?"劳丽问。J·D不禁想起以前她也这么问"要不要"告诉她,而不说她"想要"知道。
"不保密。"他不想说,可她想知道。"坐舒服点儿,这故事可不好听。"
劳丽走到床头倚枕坐好,洗耳恭听。
"10年前我开始在中东工作,当时充满自信,简直该开两个社会保险号。腰里别着一串在东欧取得的战果,满以为一夜之间就能把黎巴嫩扫荡干净。"
听出他的自恨,劳丽想说这没关系,可又担心有关系。
"毫不费力我就打入了好几个恐怖分子集团,这本该引起自己警惕,至于哪个集团对我国是最大威胁,我自作主张。上级要我盯住一个特里波利的宗教集团,我却认为天才应当发挥更大的用场,就盯上了一个恐怖分子大头目,"他刺耳地笑一声。"只要能与贾马尔·阿纳德相熟,就有了好机会。"J·D沉湎于回忆,没注意劳丽已愣住了,一动不动。
"我去了一切该去的地方,见过一切该见的人,干了一切该干的事,花5年功夫跟阿纳德的人套近乎。对我的倒霉故事人人都信以为真。可怜的美国佬给派到越南打仗,开了小差,没了家也没了祖国。不过,我比孤身一人还好一点,因为我打算报复毁了我青春的国家。"J·D哼了一声,开始在床脚走来走去。
"后来呢?"
"后来我成了贾马尔的左右手,大小事情他都要问我的意见。他到美国旅行,由我告诉他住什么地方,吃什么东西,见什么人。当然因为他事事听我的,他在美国的行踪就算掌握多了。克利夫顿对他的每段行程了如指掌。我因为是'逃兵',所以从不跟贾马尔一道旅行。"他停下来看看劳丽,却又视而不见。
"一次,贾马尔归来大谈一位美丽的美国女郎,说她夺走了他的心。这姑娘非常年轻,估计还没出大学校门,可我没功夫管这个事。贾马尔喋喋不休姑娘的事,我只能想办法扭转他的话题。花10年功夫才成为他心腹,我想了解的是恐怖分子的袭击,而不是什么金发美女炸弹。"
"我急于向他泼冷水,渴望他把自己的'大计划'讲给我听,不想知道他那病态扭曲的心想对一个啦啦队长干什么。"
J·D双手掩面,仿佛拿不准该不该往下说。劳丽碰碰他,要他接着讲。
"最后我才明白他打算要我帮他绑架那姑娘,你知道这种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走一个人,还不留下任何线索。"
"我知道。"劳丽小声说,但J·D没听到。
"我拒绝了。不相信他会忘不掉她。但他非要干。最后他明白我不会帮他,就另外找人。他设法说服姑娘跟他一起坐飞机到中东来玩,最简单的绑架,被害人自愿飞过半个地球。可怜的姑娘肯定幼稚得要命,在那地方女人只被当作私有财产,只要进了贾马尔的宫墙就成了他的人,什么问题也甭想问。"
"什么问题也甭想问。"听出她语气沉重,J·D看看她说,"真想听这些?"
"不。不过你还是接着往下说吧。"劳丽收拢膝盖,用手抱住。
"呀,一发现姑娘被关进了宫院,我就想帮她逃走。贾马尔气急败坏,因为姑娘的父母要求政府采取官方行动。他想说服姑娘嫁给他,但遭到拒绝,于是他把姑娘扔进地牢。我四处找她,被她的事困扰不安。可笑的是我从来也没遇上她,只从很远的地方见过一眼。她模样又可爱又纯洁。见鬼,我就是受不了贾马尔像利用别的女人一样利用这个姑娘。所以我忘掉了自己拯救世界的计划,想办法通过一名奴隶与姑娘取得了联系。好几个星期我和她互相递条子,这也是我干过的蠢事之一,要是给贾马尔发现了,我们两人都会被活活烧死。"他停下来走到洗涤槽旁,撕开包装纸取出一只塑料杯子,咕咚咕咚连喝两大杯水才接着说。
"那些纸条是我当时最看重的东西,即使被关了起来,备受恐吓,这姑娘也非常了不起。有时候她的条子充满欢乐和生命,十分有趣。好啦,够了。"他开始踱步,"我出了差错,杀了人,我威胁克利夫顿。最后,我以为是,决定杀死贾马尔,认为这才是救出姑娘的唯一途径,"他摇摇头,"事情真容易。"
"J·D,别说了!"
他没听见。"我去贸马尔房间跟他一起喝酒筹划。他兴致很高,说总算有办法强迫姑娘嫁给她了,姑娘的父母已飞过来安排她的释放,他要把他们也绑架起来。他得意洋洋地说,姑娘为了父母的性命肯定会屈服,等她嫁给他,再杀她父母不迟,还说这叫杀鸡给猴看。"他的目光和声音平静得怕人,"他不停地吹嘘自己的如意算盘,我心想有什么了不起,再过几小时就叫你完蛋,我往他酒杯里加过好几次很厉害的毒药。一切顺利,我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脸变青紫,眼球暴出,倒在地上求我救命,我若无其事,看着他断气。然后不慌不忙把酒杯洗干净,藏起来,再往另一只杯子里倒些酒塞在他手里。不知道他手下的人得花多长时间讽查此事,可在把那姑娘救出去之前,我不愿他们追踪到我。我把贾马尔的尸体抱上床就走了。几小时后宫院里变成疯人院,人们又叫又哭,趴在地上伤心得要死,贾马尔是魔鬼化身,可他的手下人很崇拜他。"
"那姑娘怎么样了?"
J·D苦笑一声,"我还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做了傻瓜。兴高采烈地跑到牢房,卫兵告诉我由于贾马尔被害,姑娘已被处死。显然,贾马尔曾命令等我一走就把姑娘给他送去,等她到那儿却发现他已死了。大概她走到床前一看他死了就吓得尖叫,卫兵冲进来一看,以为是她杀死了他们敬爱的主人就割了她的喉咙"
"我赶紧逃出那地方。白白浪费5年功夫却连一个纯洁的小姑娘都没救成,我简直是亲手害死了她呀!"J·D满腔悔恨,"有段时间我真想一枪结果自己。"
"可你怎么料得到!"劳丽站起来想握他的手,他不理睬。
"克利夫顿安慰说这不是我的错,"只不过运气不佳。而且后来我曾打算去看着姑娘的父母,可又是个胆小鬼。"J·D摸摸脸颊,发现湿了。"不管怎么说,我够了,回到美国漂流了一阵儿。后来听说奶奶病了就回到这儿来。到现在一想到贾马尔不知怎么害了那姑娘我就做恶梦。"
"比你想象的可怕多了,"她声音轻得勉强听得见。
"你说什么?"1·D这才认真注意劳丽。"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下床取过手袋,从里头掏出一张揉皱的纸条,"看看这个。"
J·D接过来一看,"你从哪儿弄到手的?"他紧抓住她手腕,劳丽直担心手腕会被折断。
"是我自己的。"
"撒谎!到底从哪儿弄来的?说实话。"他高大的身躯威逼过来。
"是我的,5年前你写给我的。我只敢保存下来这一张。"她语气果断,目光坚定。
他用力把她推开,她跌坐在桌子上,"怎么回事?"
"J·D,我就是那个金发啦啦队长呀。"
J·D瞪着她,脑子乱了套,张口结舌。
"能抱住我么?"她静静地站到他身旁,需要他的力量。他张开手臂,她扑了进去,两人紧紧拥抱。数分钟后她才接着解释自己的身份。
"我特别能迷住中东地区的男人,你知道他们喜欢金发碧眼的女郎。"
J·D点点头,亲一下她古铜色的头发。
"我漂白了头发,换上紧绷绷的衣裳,出发俘虏一个大坏蛋。"她紧闭双眼。"这个大坏蛋就是贾马尔·阿纳德。太巧了,对么?"
"当然。"
"阿纳德要我飞去中东时,我的上司简直不相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们一直想派人打进内部,而那阵子我就是他们手里的王牌。我必须送出有关阿纳德富院的情报,他手下人的确切数目,所有枕边谈话。"
J·D气得直哼哼,但没打断她。
"不,其实根本没什么枕边谈话,贾马尔这号人把女人弄上床才不会跟她谈话呢。"她浑身一阵颤抖,"开头事情挺顺当,可后来贾马尔要我嫁给他,我想脱身就寻死觅活地吓唬他,他就把我关进地牢。后来有一天我收到一张条子,话不多就一句——'你有个朋友。'这使我想起了詹姆斯·泰勒的歌来,我把这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好让自己保持清醒头脑。我焦急地盼望和等待着下一张纸条。"
"为什么留下这张?"J·D举起手里破损的纸条。
"因为这张告诉我你爱我,"她很干脆,诧异他没领会她的弦外之音。
"瞎说,上头只写着'我俩一起走'"
"对呀,其它所有条子都只说把我救出去,只字未提我的秘密崇拜者,只有这张提到要两人一起走。"
J·D懂了,她原来以为这个朋友是贾马尔的人,对他们来说为女人抛弃一切就意味着爱情。
"现在你明白这个朋友原来是我,而不是贾马尔的人了吧?"
"那就更说明你爱我了,为了我你愿放弃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她狡黠地抛个眼波,"你现在还如此。"
"是的。"
"不管怎么说,有一个月我没被叫去贾马尔的卧室,对此我感激不尽,那家伙是猪秽。"
"他伤害你了?J·D
"我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不,我想知道。"
"他伤害我,一次又一次。伤害我精神,伤害我肉体,剥夺我的自由,还杀害了我父母。他强暴我还不明白我有多恶心,他还杀死了我爱的人。"劳丽紧紧抱住1·D,"至少当时我以为他杀死了我爱的人。"
"他强奸了你?"
"J·D,这种人还用问吗?他习惯于女人百依百顺,他根本不认为是强奸,还认为是对我的恩赐。发现我还是处女时,他甚至提出跟我结婚……"
"处女!上帝,劳丽,我真抱歉。"他把劳丽抱得透不过气来。
"这不怪你,我自愿去的。从事谍报工作,失去贞洁没什么大不了。听说我被强奸,上司也挺抱歉。我一回国,他们就送我去看心理大夫。不过咱们得面对现实,罪行清单上,强奸与滥杀无辜相比,毕竟还在其次。"
"你好像并不苦恼?"
"这是因为我已花了5年时间来医治心头的创伤,而你只需要5分钟。至今跟别人亲热时我还有心理障碍,不过最近这方面似乎有点儿进步。"她班然一笑。
"还去看神经科大夫?"
"看心理学家。她成了我的好朋友,帮我弄清楚了过去的经历不应当毁掉今后的生活,我不应当赋予贾马尔这种权利。""
"听起来这大夫挺不错。"
"你会喜欢她的。"
"贾马尔死的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什么事?"J·D仍有许多疑问。
"我说不大准了。当时我正坐在蟑螂堆里,有人来了,说等贾马尔的朋友一走,他就要见我。我被弄去沐浴,梳妆,涂脂抹粉。什么衣服也不准穿,只披一件斗篷,带一项面纱。我就等着。"
"直到我离开。"
"大概是。我走进他卧室决心跟他拼了。吃晚饭时就设法弄到了一把刀。这么干有些蠢头蠢脑,可我觉得不能让我的朋友用他的生命冒险,再说也等不及外头的援助。"
"你打算杀死他?"J·D不以为然。
"是的。进去时他卧室没灯,可这并不奇怪,贾马尔的古怪名堂多着呢。"
"这些我不爱听。"
"没以为你爱听。等眼睛习惯之后,我发现他躺在床上,以为他睡着了,就把刀直插进他胸膛,他一声都没吭。把缎子帘布扯下来,用它跳出了窗户,脚刚落地事就发了。"
"怎么这么快?"
"肯定是贾马尔以为两个人还不够热闹,又派人送来了别的姑娘,我刚杀死他,那姑娘就到了。"
"这么说是那个姑娘被砍了头?"
"我猜是的。我一心想夺路逃走,哪里顾得上打听这些。"
"你父母呢?"他不愿问又不得不问。
"他们真不该被卷进来的,而且我都不知道他们被卷了进来,等知道已迟了。贾马尔的算盘没打错,为了救父母我本来会答应他。不晓得怎么搞的,有个摄影师拍了一张我在贾马尔游艇上的照片,把它卖给了一家小报。幸亏我整了容,很难认出来。可是老爸爸到底厉害,发现了他的宝贝女儿正跟一个臭名远扬的恐怖分子混在一块儿,气得发疯。加上父母亲并不知道我的谍报工作背景,父亲大闹一场。早知道会这样,我真该告诉他的。我上司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父母亲就动身奔向贾马金的宫廷,想追上我。事情很简单,一枚小小的炸弹,他俩就得到血的教训。"劳丽肝肠寸断。
"哦,亲爱的。"他抱着她轻轻地来回摇着。
"这些年来我一直责备自己,要是我不卷进去,要是我对父母说实话,他们今天还活在人世"。
"人无法预料将来,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深感内疚,这比承认我们对许多事无可奈何要容易得多。"
"我的心理学家说我自高自大,老问我对今天新的世界危机该承担什么责任。我至今还没克服负罪感,跟男人的关系也弄得很糟糕,不过我正在努力。"她向他灿烂地笑着,感到胸中的坚冰正在融化。
J·D深知两人心上都有创伤,而且这创伤也许会与他们终生相随,他同样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能理解他的阴郁。
劳丽紧握他的手说:"J·D,我相信你,我把自己的性命还有妹妹的性命都交给你。"
"谢谢。"他给她一个长长的吻,放开她时觉得自己信心百倍,足以向全世界挑战。"咱们还是快动手准备吧,圣诞老人要进城了。"
第十三章
星期五早晨,天空一片粉红金黄的美丽景象,劳丽的心也为之一振。从前还没注意过柔和的晨光怎样把冰雪层层融化,街道已扫清,交通恢复正常,她穿上随手碰到的第一件衣裳,等待J·D敲响相连的门。
对相连的门她挺中意,J·D感到意外。她甚至想留他过夜,可又一想不是表达感情的时候。
J·D一直抱着她,直到她睡着才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他使用多年前学会的一种方法迫使自己放松,好为明天对付戴维森做准备。
天亮前劳丽跟着脚走进他房间看他睡觉,轻似羽毛的一吻就把他弄醒了。他一把把她拉倒在身旁,等他放手时,劳丽的睡施已滑到大腿上,乱糟糟的床也表明J·D的确穿内衣睡觉。
"好了么,宝贝儿?"J·D湿源滚的头探进门口。
"快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一脸坚毅。J·D要她放心,这身鲜绿的针织衣裙配上红绿相间的浅口皮鞋,漂亮极了。他还要她放心,一切都会顺利,虽然心里明白得冒风险。
他开车跟上她的车到了商场,把车跟她的停在一起。估计受到监视,他故意招摇过市。与劳丽吻别后又开车走了。
办公室里仍有股氯气味儿,劳丽决定躲开些,把上午的四个小时用来逛商场,和生意人、顾客聊天。今天是星期五,应该与任何星期五一样。妹妹不应该被绑架被恐吓,姐姐也不应该被重新投入她早就在努力忘掉这种动荡生活。她发现亨利和她一样垂头丧气,就问:"玛格丽特呢?"
"不知道。"亨利无利甚至失之粗暴地回答,平素快活的面孔拉得老长。
"总算还使听话听音。"她转身就走。
"对不起,宝贝儿。"
回头瞥他一眼,劳丽悟出这个晴朗的早晨心事重重的不止她一个,"吵架啦?"
"没有,"他摇摇头,"星期三还好好的,她突然就翻脸,好像我得了瘟疫一样。我还以为一切都跟咒语似的奇妙……"亨利似乎觉得失言,不说了。
"用不着跟我解释一切,"劳丽把手放到他肩头。
"还是少抖落家丑好。"
"什么时候需要,我都在这儿。"拍拍他的肩,劳丽对老头的变化大为吃惊。一周前他还抓住一切机会打扰她工作,唠叨个没完。当海军的定量呀,孙子孙女呀,至少还有一打别的话题。还要求她讲讲她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弟弟妹妹的也在内。变化太大了。不过劳丽满腹心事,此刻也顾不上他。
她把一路上遇到的人暗暗归类,老朋友好像带几分阴险,陌生人似乎潜伏在每个角落。
"好啦!"她对自己大声说,再不好好把握自己就快变成妄想狂了,这对皮特茜和J·D都没好处。
J·D已制定了一个挺不错的计划,不过实施起来若能得到他人帮助,心里会更踏实。实施计划!心思完全错了路,一上午想的都是哀悼、死亡、痛苦。劳丽暗暗握紧拳头,其一,弟弟干嘛要把尼克·戴维森带到家里来?其二,既然尼克自己有奶奶住在城里,干嘛还待在她们家?对了,奶奶!把这个奶奶全忘了。跟J·D分析情况时单单漏掉了这件事。她鞋跟一转,跑步穿过商场,直奔办公室。
"我得打个电话,"她对嘉莉招呼,一面从桌上扫起一把留言条。嘉莉正在打电话,只跟她打了个手势。
把门轻轻关好,小心别暴露自己的迫切,不应当惊动同事们。佛兰基牛高马大,知道了肯定要帮一手。翻一遍留言条,却不见尼克或J·D的。在抽屉里乱翻一阵,想找尼克奶奶的电话号码,放到哪儿啦?
"谢天谢地。"她叹口气,赶紧按下号码,有人接了,她屏住气。
"谁呀?"
"是我,劳丽·莫里森,可以跟皮特茜讲话么'"
"哦,劳丽,抱歉,她不在。昨天晚上她没回家?"
坏蛋,尼克当然会跟奶奶说他送皮特茜回家去。"不,她没回家。一直没见到她,我挺担心。"
"我肯定她挺好,尼克去飞机场的路上会先送她回家的。"
"尼克在家?"劳丽但愿老太太不会知道是她把自己的孙子出卖了。
"对,真让人喜出望外。我们正打算上床睡觉,他手舞足蹈地进来了。看见他我真高兴。你知道,我一直反对他和皮特茜见面,可一见他俩见面时的样子心就软了。哦,劳丽,你说他们该不会是私奔了吧?"奶奶似乎担惊受怕。
"不,我看不会。尼克驻在古巴,那地方多半不准带家属。"她不想让奶奶发愁。
"那你觉得她没事儿?"
"肯定没事儿。我刚刚想到我连您的姓名住址都不知道。"
"那没关系,再见,"电话断了。
还是不知道她的姓名地址。劳丽走到墙根下的大书架前,拉出市区电话号码簿。除非电话本八册,这上头会有姓名地址。
该死的号码真没入册,只好用老窍门从电话公司打听了。劳丽把电话号码簿胡乱朝墙根方向一扔,弹到了门上。
"什么事?"嘉莉忙把头探进来。
"烦躁!"
"烦躁?还以为那个新来的警卫已把这个小问题解决了呐。你是为他烦躁吧?"劳丽喜欢她热心肠的玩笑。
"不,那'小问题'他还没解决,这也是我烦躁的原因之一。再说,有人把我快乐的家给毁了。"
嘉莉立刻严肃起来,"对不起,我忘了。"
"我刚跟人开了一个安慰晚会,你让我想起这些人没劲透了。"、
"劳丽,要是我能帮上忙的话,很乐意效劳。要不要给J·D一点儿暗示?"
"他才不需要什么暗示,并不是因为不够努力事情才弄不好。"
"嗅懊唤,真有意思。想跟我聊聊?"嘉莉耸耸眉毛。
"不,你少操心阴沟里的事好不好,办公室里有一个掉下去就够了。"
嘉莉咯咯笑着关上门。劳丽远不像平时那样无忧无虑,但她不想让嘉莉知道。她要是真疑心情况不对,就会弄一大批军官来。再说能否瞒过弗兰基,劳丽也吃不准。弗兰基特有办法越过一切障碍,把实话从她嘴里一点点挤出来。
看看表,圣诞老人再过30分钟就要到了。嘉莉已联系好摄影师,孩子们也已在中央大院的冰雪房子前面排好队。
圣诞老人会坐在一个巨大的红天鹅绒宝座上,乘直升飞机降临。他的大麻袋里会装满糖果,送给爬到他膝头的,对他说出最大愿望的孩子们。他身上会塞满棉胎,再戴一部白色的假胡子。这位特殊的圣诞老人的红天鹅绒大衣里头还会有另一件小东西——一把口径38毫米的手枪。
"你打算怎么干?"昨夜她问他。
"我要装成圣诞老人,你知道的,就是那个好老头大圣人尼克。"
"我大概太笨,可你干嘛要这样?"
"我想最好别让戴维森发现我,所以得把自己塞得胖胖的,再戴一顶假发,他就看不出来了。我会告诉原定的圣诞老人你被命令等会儿再上场,告诉他我想给你个意外惊喜。戴维森吩咐你坐在圣诞老人腿上,圣诞树下还会有个包裹,对吗?"
"吮"劳丽渐渐明白他的疯狂计划。
"所以你就该坐在我腿上,我好保护你。东西交换过后我再退场休息,让真正的圣诞老人接管后面的事。"
两人通宵熬夜制定的计划似乎最为简单可行,经得起推敲,于是劳丽同意了。照计划,他将不离她左右,劳丽对此感激不尽。
她朝圣诞之家走去,安慰坐立不安的小孩开们,圣诞老人已经上路啦。
看看四周聚拢的大人,发现玛格丽特和亨利也来了,他们就站在巨大的圣诞树旁边,观看孩子们。
树下又摆上了几个新礼盒,真想把它们检查一遍。多数礼物是送给穷人的,他们每天关门的时候都会聚在这里。她强迫自己离这棵树、这些礼盒远一些。
既然尼克不是单枪匹马,他的同伙肯定已到商场,正盯着她。扫视周围的人,看到亨利快活地向她招手,玛格丽特似乎头一回看到她挺高兴。
"你那位小伙子哪儿去了?"她操着古怪的口音问。
"不知道,今早他有些杂七条八的事,"她尽量和气些。"他说大概要到下午才办得完。"
玛格丽特一听兴致更高,"那你一定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可别跟我说不行。"
瞅一眼亨利,发现他也在为玛格丽特的态度大转变吃惊。劳丽说:"恐怕得事先告诉你我们今天很忙。"
"那当然,我知道。要是忙不过来就叫我一声,我很乐意帮一把。"亨利拉过劳丽匆匆拥抱一下。
突然之间,劳丽感到真想把一切都告诉亨利。她知道不应当把老头卷进来,可要是多一个人帮助有多好。
直升飞机的叶片在空中哇一普一哇一普地旋转,孩子们高兴得又蹦又跳。劳丽一直喜欢这一天,能使孩子们笑得开心,这感觉真好。
"□一□一□!"J·D正透过玻璃门招手,孩子们尖叫着回礼。有个小男孩兴奋得尿湿了裤子,难为情的妈妈赶紧把他带走了,劳丽真为他遗憾。
已提醒过J·D圣诞老人通常都得容忍意外,妈妈们抱着哇哇哭的婴儿会坐上他膝盖合影留念。真不懂她们干嘛非想要一张孩子坐在圣诞老人腿上又哭又叫的照片,每年总有那么几位大人非以这种方式给小家伙们灌输圣诞精神不可。
J·D根本不朝她看,但她知道两人互相默契。情形好比坐在火药桶上,但劳丽并不发怵。每次只要离他30英尺以内,体温都似乎升高。
J·D跟大约对个孩子照了相,这时记者到了。
"麦克,我坐在圣诞老人腿上来一张怎么样?"她向记者自告奋勇。
"那敢情好。我看圣诞老人其实喜欢有钱的大人,对不对?"
"得啦,别这么尖酸好不好?"劳丽一手按住肚子想止住痉挛,关键时刻盼了好久,可真地来临又让人害怕。盒子里要是装着炸弹怎么办?一打开就会伤着孩子们。里面装的会不会是妹妹的一只耳朵?她伸手给卜风爬上他膝盖。
"哇——圣诞老人艳福不浅啊。"围观的大人们开着玩笑。劳丽感到J·D刚拉住她的手,浑身的血就如冰恒的手指奔涌,他紧握一下要她安心。
劳丽有意不把全身重量压到J·D腿上,尽管面临国际犯罪案件,胆战心惊,可到底是个女人,女人可不想让男人知道自己的体重。J·D强迫她完全坐到他腿上。
"劳丽加油,你这是苦脸不是笑脸,"麦克在照相机上方嚷嚷。
"对不起,"她挤出一个最美好的假笑等待闪光灯,眼睛一下子给闪得什么也看不清。"好,啦,圣诞老人,给我的礼物在哪儿?"
"等我摆脱了这些闪光灯就能找到。不过先告诉我你乖不乖?"他的手正抚摩着她后腰,没人能看到。他觉得劳丽浑身散发着紧张。
弗兰基在礼品堆里找到了劳丽的名字——"给你这个。"
深怕当众打开礼金有失体面,她决定回办公室再看,就对J·D说:"圣诞老人,谢谢你。我会把它放到我的圣诞树下,直到圣诞节。"
J·D疑惑地看看她没表示反对,正想说圣诞老人也该休息休息,忽然发现亨利正在礼品堆中翻来翻去,朝劳丽递个眼色,J·D跳下宝座前老头扑了过去。
亨利砰地一声摔倒在礼品堆中,J·D连忙伸手搀扶。老头面孔涨得通红,劳丽目瞪口呆。J·D从亨利手里抽出礼金递给劳丽:"你放到树下的是这只金子吧?"
"不是,这上头写的是玛格丽。"劳丽把J·D从老头身边拽开。弗兰基大惑不解,但还是尽力安抚四周的人群。劳丽听到他说圣诞老人必须保护礼物,刚刚闹了点儿小误会,云云。J·D扶亨利站了起来。
"抱歉,我知道你不明白,可我这么傻子是有原因的。"J·D帮亨利整好衣服。
"亨利,待会儿我来解释。"劳丽把上面围着珠宝行封的礼盒还给亨利。
"要是这与戴维森的特种部队有关,最好现在就讲清楚,待会儿就太迟了。"亨利的话把两个人都惊呆了。
"到你办公室去,"
J·D小声吩咐劳丽,推推她胳膊肘。
"你看是怎么回事?"她小声问。
"你我猜的一个样。"他回答。
一行人走进办公室套房。
嘉莉正在帮真正的圣诞老人穿服装,抬头疑惑地看看进来的三个人。"什么也别问,"劳丽先发制人。
J·D打断劳丽把她换进她办公室,再把门关好,问亨利道:"你跟特种部队什么关系?"
亨利清清嗓子,坐到劳丽办公桌对面,毫无惧色。"我为政府办事,一直在注意你们俩。"
劳而坐下来撑住头,"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可糊涂了。"
J·D同样莫名其妙、只是不想流露。"你为哪家政府办事?"
亨利眉头一坡仿佛问得实在荒唐。"一句话,我跟你俩的上司都熟。不过,眼下这不是问题。"
"对,眼下的问题是他们扣留了我妹妹。"劳丽不甘心被冷落一分。
"皮特茜?"亨利腾地站起来,"通知有关方面没有?你们想自己找死啊?小丫头怎么办?"他的话被J·D打断。
"我没想杀人,除了戴维森。"
劳丽紧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妹妹真名是皮特茜?"
亨利不跟J·D争论,坐到劳丽身旁。"你一家人我早就知道,自从你父亲当兵起我就认识他。这也是我接受监视你的任务原因之一。"
"到底政府有多少部门派人监视我?"劳丽不奇思议地问。
"那我可不知道。"亨利清清嗓子。"实话说我现在行动自由。"
"为什么?"J·D问。
"有些事不对头,跟你们俩都没关系。小伙子,我早就知道你了,你在特种部队名气大着哩。不过你怎么能忍受克利夫顿,我可想不通。"
"至少这一点英雄所见略同。"J·D顿时对老头热乎起来。
"几个月前有人开始动你的档案。我给档案做了记号,所以发现了。好几个星期都吃不准到底是谁在翻你档案,后来一位朋友提醒我是特种部队干的。没错儿,J·D露面了。我花了不少功夫判断这家伙是不是好人。"
"结果呢?"J·D咧嘴一笑。
"我看你并不打算干掉她,可是判决书已经下了。"对他的话J·D完全明白,最好也别伤害她。
J·D翘起二郎腿,扭转话题:"还是打开这盒子看看吧。"
劳丽心有顾虑:"该不会是炸弹吧?"
亨利摇摇头,但劳丽还是想得到J·D证实,"我看不会,你手里还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劳丽觉得此话有理,用指甲排开透明胶带。盒子不起眼,里面有一张划线笔记本上撕下的纸。
"宝贝儿,说的什么?"等她看完J·D才问。
劳丽眨着眼睛,"要我去帕洛杜罗峡谷,伤心猴子火车站。可现在这个车站已关闭了。"
"亲爱的,我敢肯定他不想让人看到这场交易。"
劳丽觉得掉进泥潭,心烦意乱。怎么连最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清,还让J·D像对待外行一样做解释。救妹妹得靠自己头脑清醒,J·D不可能跟她一道去那座峡谷。
那地方被叫做"小峡谷",其实并不小。面积达16000公顷,深达800英尺。年复一年,来自大草原的狗城河侵蚀着两岸峭壁,日落时分,晚霞映照着多姿多彩的大地,景色尤为壮观。
夏天,劳丽和妹妹常常驾车出城,不一会儿就来到这里,欣赏得克萨斯的户外音乐会。因此她对这座公园的布局很熟悉,横贯峡谷的境蜒小路直通火车站,这条路将是主要障碍。
从各个角度都能看到这条路,而包围峡谷的平坦原野又藏不住第二辆汽车。要是尼克派人监视,只须一只望远镜就能发现她的车。
就算J·D藏进车尾行李箱,到了车站又没法子把他弄出来。他不能跟她一起去,她也不愿让他冒这份危险。
"劳丽,条子上说几点钟跟你见面?"
"5点钟。大概想等天快黑的时候。"
"那咱们还来得及琢磨对策。"亨利有把握地说。劳丽对老头笑笑,想克制又己的颤抖。这一仗是她的,再难也得独自打到底。
"听我说。二位,不介意的话我得回旅馆换衣服了,也许还能睡一会儿。"劳丽挥手不听他们的忠告,"我知道睡也睡不着,可眼下我无法思考。你们俩决定吧,我都同意。"
J·D忐忑不安,他不愿让劳丽一个人来,又觉得她自有道理,就同意说:"那好吧,你要觉得合适就这么办,需要我时打个电话来。3点或3点1刻我去找你,把情况讲给你听。"轻吻她一下,又说:"能不能要嘉莉别打搅我们?"
劳丽点点头,冲动地亲亲亨利的白发,"但愿玛格丽特也能谅解。"
"我看不会。刚才见你坐到圣诞老人腿上,她转身就走,真可恶。"
"抱歉。"
"没必要。"亨利挥手跟她道别,与J·D一道趴在桌上忙起来。
劳丽发现J·D两眼放光,但聪明地不加评论。对往事他反感透了,但此刻他肯定会否认浑身的兴奋。溜出门,她奔向旅馆。1点左右,J·D打发嘉莉去买午饭,其它时间他和亨利都不能分神,两人加起来拥有30年特工经验,决心尽量减少劳丽的危险。
"依我看戴维森料得到你会跟劳丽一起去,可他对我一无所知。"亨利最后往椅背上一靠,把叼在嘴里足有一小时的牙签拿下来剔牙齿。
"亨利,今早把你弄倒了真开心,你比我个子小,没准儿能缩在汽车里看不到。快到峡谷口时,我就假装车胎瘪了,这样戴维森就会放松警惕,以为劳丽的援兵给耽搁了。"J·D一直盯着峡谷地图。
"但愿你再次上路时,我来得及溜出汽车钻进灌木丛里,"亨利道。
"戴维森会以为自己畅通无阻,这时候我就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果一切顺利,劳丽就不会有危险,皮特茜也不会。"
亨利点点头,"这最要紧,两个姑娘都安全,其次才是抓戴维森。"
J·D在椅子里坐舒服些,不知不觉想起过去一星期,这星期发生的事太多了,变化太大了,既有好的也有坏的。
"什么事让你领心,孩子?"亨利问。
"我不喜欢劳丽把一切都交给我们办,这不像她的脾气,简直就像还没开始打仗就先认输。"
"说得对。这孩子性子躁,她爸爸说她从小就这样。出了阿纳德那档子事,搁在别人准是一蹶不振,可劳丽没倒下。这件事当初连白宫都惊动了呢。"亨利边回忆边摇头。
"你是说她父母?"
"是的,后来她发现原来她父亲找过她的顶头上司,可人家拒不接见,气得要命。要是她上司肯跟她父亲谈谈,告诉他劳丽正在执行任务,她父母也不致于丧命。她父亲还以为她在度假,所以才赶到中东去,他真以为政府无能为力。"
J·D接紧拳头,"所以她就退伍了?"
"不,当时还没有。"亨利看一眼J·D,他知道这对年青人中间飞翔的火花足以燃起三级警报的大火,可他不愿横加干涉。见鬼,既已开头干脆豁出去算了。"要不是眼前的事还没头绪,她本来已经告诉你了。不过我是为她。好,说了总不为过。"
"是被不名誉的开除?"J·D屏住气。
"不,根本不是。她这人一切照章办事,让她最后崩溃的是那件科宾案子。"
"这案子我还记得一些。"
"难怪,报上都登了嘛。"亨利坐下来讲故事。"科宾是个下流坯,专门盗窃国家机密卖给外国人。劳丽被派去施展她女人的手段,好摸清科宾的全部底细。她人长得漂亮,一下子就引起那色鬼的注意。她装成一个趣味高雅却钱包空空的姑娘,科宾主动提出帮她赚点儿外快。"
"怎么赚我准知道。"J·D气得直哼哼。
"他要她跟他上床还不算,还想拉她帮忙偷运机密文件。劳丽觉得这场戏不好演,就找上司说跟科宾调调情还可以,但跟他上床办不到。"
J·D懂得为执行任务与敌人同床共枕是迫不得已,但刚刚经历了阿纳德那件事,这样要求劳丽未免过分。
"那狗杂种不听。她知都不知道就被安排与科安单独见面,那猪猡想强奸她,情形跟最近发生的约会强奸案差不多。"
J·D猛敲大腿,怪不得她有心理障碍。"接着她就退伍了?"
听出J·D的不快,亨利觉得由自己来告诉他这一切做得对。"没有。"
"什么?为什么不?"J·D跳了起来。
"呢,你大概误会了我意思。她是退伍了,但不是为这件事。劳丽气愤的是科宾还有妻子孩子,而上司却对她说科宾是单身汉,她信以为真。上头知道要是劳丽晓得科宾有家小就不会跟他调情了。"
"可她是特工,这并不犯规。"
"她也明白这个,科宾结过婚并不是主要问题,麻烦的是丑闻传出后,科宾太太打死了她两个儿子又自杀了。"
"所以劳丽感到内疚。"
"我想是的。她最气的是科宾太太已从晚间新闻中得知了丈夫的丑事,但情报部有关方面竟没有礼貌地通知她一声,帮她做好思想准备。她甚至去见过总统,大胆地报告总统政府部门工作中的问题严重。她要求政府出钱,以恰当的方式安葬科宾的家小,后来又把退伍金都给了可宾的女儿。那天晚上她还参加了丧宴,独自承受了这一切。"
J·D心如潮涌,喉头梗塞。早就觉得劳丽有些反常,骂她是小妖精,她竟没掴他一耳光,原来她早已历尽沧桑。"这女人真他妈的了不起。"
"对此我不表示反对!"亨利随声附和。
"咱们能帮她忘掉这件倒霉事么?"
"咱们必须帮她。也不知哪个家伙中了邪,非说劳丽是恐怖分子。不过,我可不相信任何人。"
"那咱们只好自己动手干了。"
第十四章
出了阿马利洛,劳丽把车拐上一条结冰的弯道。她一心开快车,通过州际公路交叉点时一路滑行。看到右手的西得克萨斯州立大学足球场,她知道再跑几里就该拐进峡谷了。天气恶劣,入口肯定关闭,不过这倒更好,只要售票处无人看守,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离开大路沿积雪的岔道来到公园人口。售票处果真没人,只有一只橙白两色的锯木架拦住通道,搬开它再放回去,太好办了。
路上不见车轮印,不知尼克采用什么交通工具。当然,进公园也不止这一条路。
汽车沿着狭窄弯曲的路爬行,经过风景观赏台和圆形剧场,再往前就该拐弯去"伤心猴子"火车站了。今年夏天还和妹妹来过这儿,当时站台上挤满尖叫的男孩女孩,还有他们筋疲力尽的爸爸妈妈。
把车留在停车场,嘎吱嘎吱地踏过冰冻的大院。火车还没到,站台上人影不见,但她感到有双眼睛在监视她。
牧豆树和灌木丛只是一枝枝一簇簇黑色的刺,结满冰霜,正像小时候着过的一本连环画上的魔鬼森林。
尼克吩咐她在站上候车,把钱放进第一节车厢,皮特茜将在最后一节车厢上,等司机点过钱,她再把妹妹接下车。倘不照办,司机会鸣响汽笛,尼克的人就要杀死皮特茜。
劳丽的心在咚咚地敲击,模糊的火车声传了过来,她伸长脖子想看一眼。
背后啪地响了一声,她立刻蹲伏在地,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摸那把小手枪。扫视灌木丛,什么也没发现。冰天雪地,数不清的小房子和大石头后面都能藏身。劳丽知道受到监视,可那家伙藏在哪里?
火车开近了,她拾起先头丢在站台上的钱盒,松口气,事情快完了。
司机包得严严实实,浑身黑,是男是女都辨不出。
列车减速,劳丽伸长脖子想看到妹妹的影子。妹妹的安全没保证,决不交出盒子。
最后一节车厢过来了,空的!戴维森把她当白痴了吧?司机伸手要盒子,劳丽紧抱不放,得不到妹妹,尼克休想要钱。
"她在哪儿?"劳丽可着嗓门大叫,想盖住机车的噪声。
"给我盒子!"这下知道了,司机是男的。
"不还我妹妹,休想!"她往后退一步,一下子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以为是J·D,她回头看看,结果正对一副镜子般反射光芒的太阳镜。抱住她的人跟司机一样浑身黑。糟糕,正好落入尼克手中。悔不该没把正确时间告诉J·D,不然此刻他已经赶到救她脱险了。
太阳镜把手伸进她的口袋掏出那把小手枪,一声不吭,把枪朝灌木丛一扔,又朝她摇摇头。
结实的手臂推着她往前走,强迫她上了一节车厢,坐在火车司机后头。胁迫她的家伙爬上来坐在她旁边。劳丽知道顶在她背上的硬东西是枪口,比她那支口径大。
"皮特茜,对不起,我该相信J·D的,"只有霜风听到了她这心碎的耳语。
J·D在鞍子上调整一下姿势,坐骑正沿一条陡峭的山路下行,但愿这匹马真像它主人吹的那样脚稳。
马主人是亨利的朋友,亨利跟他说需要两匹马进峡谷时,他眼皮都不眨就一口答应。J·D嘀咕人家准以为他俩疯了,但亨利说人们常常骑马进公园。得知他的马踏雪进山并非头一回,J·D心下踏实多了。
亨利从另一条路去车站,好减少被发现的机会。J·D咬着牙关,下巴的肌肉阵阵抽动。此刻他心潮汹涌。愤怒与忧虑交替争夺上风。
劳丽采取这种傻瓜手法真令人怒火千丈,可她的安全又让人万分担心。亨利破她房门时无人应声,他俩只好从隔壁那间屋子进去,幸亏有相连的门。她显然来过,衣服横陈床头,烟灰缸上靠着张条子。
她说很抱歉对于尼克的会面时间撒了谎,但这是她的战斗,不能让别人为她冒生命危险。
J·D恍然大悟,原来在办公室时她一直在做戏,气得破口大骂。亨利坐在床上不动声色。
"感觉好点儿啦?"趁他停嘴的功夫亨利问。
"见鬼,好个屁!她会被干掉的,幸亏我们提前来了。"
"她可能认为死的人已够多了。"
J·D想到她的父母,科宾一家人,明白亨利说的中肯。
老头不容他再发脾气马上想出新的对策。
老人带他来到约翰逊先生的牧场,一小时内两人就骑马直奔峡谷。J·D不得不承认亨利老谋深算,多亏他点子多,这才能继续干下去。
马打个响鼻,寂静的山野响起回声。伸手摸摸马儿乌黑的鬃毛,谷底的火车站已遥遥在望。拉一下级绳,马立刻停步,J·D夹紧马肚,免得速度一快人从马头上飞出去,好久没骑马了。
车站掩在一片落叶松之中,劳丽正在站台上走来走去。
把马挂到一棵牧豆树上,剩下的路J·D只能悄悄步行,要紧的是别让任何人知道他在场。
环顾周围想找到亨利的踪影,没找到。但愿老头能顺利到达峡谷。
他一点点地接近车站。积雪十分碍事,每一步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渐渐地他到达一座小仓库,离站台只有几英尺远。靠在墙上喘口气,刚才屏住呼吸,肺部憋得火烧火燎。
正想窥探一眼劳丽,忽听啪地一声,只见她立刻蹲伏在地,手往口袋里伸——她带了枪,不见得对她有好处。
听到火车的声音,劳丽更显得不安。列车进站,浑身黑衣的司机从眼前一闪而过,那人伸手要盒子,劳丽摇头不干。她身体前趋,眼睛盯着其它车厢。那男的硬要钱盒,劳丽说了句什么,紧抱不给。
J·D发现其余车厢都是空的,看来劳丽原以为妹妹会在车上。
突然眼角有个黑影一闪,火车司机还有同伙!劳丽后退一步被这家伙抱住了,J·D按捺冲出去救她的冲动。
劳丽被强行带上小火车,列车开动了。J·D赶紧钻进铁路沿线的牧豆树丛,匍匐前进时,又长又尖的刺扎得他胳膊和腿生疼生疼。必须悄悄地扒上列车。
接近路轨时,最后一节车厢就要过去了。他猛地一跃,攀上小火车,低头弯腰缩成一团,免得被人发现。倒霉的是这样也就什么情况都看不到。
时间一长两腿十分难受,只好变换姿势使血液流通,可以想象这样蜷着腿跳下火车肯定会摔个嘴啃泥。
列车减速了,J·D跳下车,果然啃了一嘴泥,他连忙又吐又掏,钻进刺丛,一寸一寸地沿铁路爬行,直到听见人声。
劳丽坐在车上纹丝不动,琢磨对策。两个男人都不吭声,这倒更好。她不想暴露出恐惧,她必须保持镇定。
火车缓缓停住。劳丽发现便道上停着一辆黑色小货车,皮特茜坐在后头,嘴上封着灰色的胶带,双眼被蒙着一条红围巾。看她难受的样子,双手肯定被绑在背后。
妹妹的头发披散挂在脸上,又脏又乱,但愿她遭受的苦难只是不准洗澡。
后面的家伙跳下火车把劳丽拖了下去,毫无必要地残酷用劲。劳丽暗暗庆幸看不到这人的眼睛,太阳镜后面一定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坏蛋。
"把我妹妹交出来!"劳丽暗暗吃惊自己的命令口气,大概多年的特工训练终于得到报偿,她完全泰然自若。
"你又想多事了,"那人咆哮着从她手里夺走钱盒,朝火车司机一扔。
司机撕开盒子之前有几分迟疑:"我照你的吩咐办了,跟朋友磨了好一阵儿嘴皮,他还以为咱们5点钟才碰头,那样你也有足够时间离开这儿"
"你这小女人怪机灵的,说什么打电视上学来的这一套?政府真该雇你办事。"
听他挖苦的口气,劳丽明白他已了解自己过去的职业,不用再演戏了。"我从哪儿学的这套你当然清楚。"
"没错儿,劳丽,你的底细我都清楚,谁付韦斯塔先生工钱我也知道。"
"用不着为J·D操心。我怕他冲到这儿一顿乱枪白送了住命,我可不想受良心谴责。"
"大概劝你加入我们的小组织也会白费劲吧?哦,太可惜了。我敢肯定咱们的合作会比过去更愉快。"说着他把她用力一推,劳丽一滑趔趄两下没站住,扑面倒地,那家伙乐得哈哈大笑。
劳丽趴在地上发现路轨下面矮树丛中什么东西一闪,从她的位置可以勉强辨出一个男人的轮廓。
是J·D的眼睛在闪亮!劳丽忙爬起身,以免暴露J·D。他怎么来得这么快?冒险往他方向扫一眼,站起来看不见。
"钱都在。"司机道。
劳丽不由一愣,是尼克的声音。看着抓住自己的这个人,她还以为这场小绑架是由尼克指挥,没想到他不过是执行别人命令。
"干嘛大惊小怪,亲爱的?听出你朋友声音了?"太阳镜盯着她说,"没错儿,一定是这么回事。啊呀呀,你也太外露了,大概都忘了如何掩饰自己吧?"
劳丽原先还抱着被放过的希望,现在绝望了。既然他们知道她已认出尼克,就绝不会放她走。
"可以跟我妹妹说声再见么?"
疯子般的狂笑令她一阵战栗,"干嘛不呢?我可是个厚道人。"
"噢?这我能肯定。"劳丽讥讽地回敬,反正这家伙打算杀了她,干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皮特茜被拽出货车。她踉跄地站稳,劳丽挣脱身扑了过去,"好妹妹,姐姐在这儿,真对不起"
皮特茜顿时泪如雨下。劳丽轻轻地揭掉她嘴上的胶带,"我都吓死了,完事了吗?"
"快了,宝贝儿。"劳丽转身面对通过来的家伙:"摘掉手铐可以吗?她谁也伤不着。"
那家伙对尼克打个手势,尼克连忙给皮特茜打开手铐,解下眼睛上的蒙布。劳丽发现他动作细心,大概还对妹妹有点儿感情,若能加以利用,也许能扭转形势,就说,"尼克,谢谢你。"
尼克猛地转身对太阳镜道:"她认出我了。"
"不错。"头也知道。"
"可是我还打算带她走呐,她愿意跟我走。"尼克在恳求,他也惧怕太阳镜。他忽然激动地大叫大嚷,还历数着他和皮特茜的美好打算。起初太阳镜一声不吭,几分钟后突然拔出枪来。
见他举枪,劳丽忙抱住妹妹。尼克的双手在脸前面挥舞一下,仿佛要阻止致命的子弹。
这家伙枪法很准,尼克没来得及喊疼就被击中心脏。劳丽知道这种子弹只会给小伙子胸膛穿一个小洞,但进入体内便会炸开,细碎的弹片深入肌体,一下子就结束了他的性命。尼克倒在他们脚下时只抽了一下就不动了。
皮特茜吓得面无人包,她的惨叫在高耸的峭壁之间回响,小小的身体抖作一团。
"可惜你认出他来了。你的死亡名单上可以再添上可怜的尼克。"
"到头来你反正会杀死他。"
"说得对。这事天经地义,亲爱的尼克已完成历史使命。"
劳丽发现J·D正朝他们步步逼近,就搂住妹妹不让她看到。
"可以把她带到车上去么?她吓坏了。"劳丽想让妹妹避开枪战。
"当然可以,我才不想让小丫头出什么差错,对她我还有美妙计划哩,"他用枪示意。
劳丽头一扬,怒气冲冲地问:"你什么意思?"
"你当然知道年轻漂亮的白种姑娘值多少钱吧?"
劳丽顿时明白他指的是白奴贸易。当初扯进贾马尔的案子,她就着手调查好几个年轻姑娘的失踪。她深知妹妹这样的姑娘在露天市场能卖多少钱。"你这——"
"得了吧,亲爱的,你那有教养的舌头不肯骂出来的好听话我都不在乎。我看你明白虽说你长得漂亮,可身价却低得让我不想劳神。"
"你也该明白明白!"J·D怒吼一声扑向太阳镜的枪,只听一声震耳枪响,但子弹只打到了尼克毫无生气的尸体。
皮特茜又吓得尖叫起来,劳丽忙把她推进货车,"快离开这儿!'
皮特茜直摇头,"我不能,我不能!"
劳丽拉开门站到踏板上,使劲摇摇妹妹,"我需要你帮忙,快去搬救兵!"
她又钻进去把车发动起来,把妹妹双手握到方向盘上。但愿她至少能机械地跑出去几哩远,只要她能离开这儿,不论她往峡谷还是阿马利洛开都无关紧要。
皮特茜猛地一倒车,轮子有点儿打滑,压碎了一只罐头盒,压倒一片矮树丛。她掉过头开车沿大路飞驰而去。
回头再看地上,两个男人打作一堆。劳丽忙四下找枪,找不到,就从裤兜里掏出弹簧刀来。自从上次家被砸,她就一直随身带着它,只要J·D能脱开太阳镜一秒钟,她的刀就会飞出手。
J·D一嘴血腥味泥沙味儿,刚被那家伙一拳打破了嘴,眼睛也被打肿睁不开,鼻子大概也在流血。他已打掉了对手的太阳镜,就是抓不到他的面罩。就算得死在这坏蛋手里,至少也得弄清楚他是谁。
起先被太阳镜的神气惹火了,他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结果没能用枪打死对手,反倒被打倒在雪地上,两人滚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至少劳丽姐妹已离开现场,听得见货车开走的声音。只要摆脱后顾之忧,他就能转败为胜。
对手似乎已很疲劳,但愿自己体力更胜一筹。
两人一下子滚到两边,J·D忙喘口气。枪不知打到哪儿去了,正打算再扑过去,忽然感觉一把刀子划破空气。
飞刀掠过他耳际,直插入对面坏蛋的肚子,刀刃完全扎了进去,要不了多久这人就会活活疼死。
但见他呆若木鸡,两只灰眼珠眨个不停,仿佛不肯相信。他的手在刀把上方颤抖,好像不敢去碰。最后,戴着皮手套的手终于握住刀把,慢慢地拔了出来,随刀一起出来的大概是几英寸肠子。然而,他仍站立不倒。
J·D从前也见过这种人,精神战胜疼痛。只见他轻擦一把喷涌而出的鲜血,发出一阵歇斯底里濒死的笑声。
他挣扎着仍想保持直立,J·D为他的人格所动,上前拿下他的刀子扶他躺在地上。觉得身边有人,J·D一抬头,原来是劳丽,"你在这儿干嘛?"
"给你殿后,"劳丽轻声回答。刚才她直担心J·D会碰上刀子,发现太阳镜弯腰拣起了J·D丢失的38口径手枪,她觉得事不宜迟。
"我以为你和皮特茜已经走了。"J·D捧住那家伙临死的头放到地上,看看那双无神的眼睛就知道他疼得要命。可是他一声不响,训练有素。
"我派妹妹去求援。"劳丽把J·D的手从死者头上拉开,紧紧握住,"要不要摘掉他面罩?"
"要。"J·D把手伸过死者黑色套头衫的高领下面,摸到滑雪面罩的底边。两只手才揭得下来,可劳丽不放开他的左手,"真上了大当。"
"是克利夫顿,"J·D道。
"是康韦,"劳丽道。
"你是说他就是你那位商场的上司?"
J·D不可置信。
劳丽点点头,仿佛无法把目光从那对死去的灰眼睛上挪开,"你是说他就是克利夫顿?"
"这狗娘养的!"J·D连忙看着劳丽,又说走了嘴,不知她会不会加以评论?伸出手合上克利夫顿的眼皮,感觉到劳丽中断了他们之间的目光,浑身一震。她刚杀死了人,会不会后怕?"你没事儿吧?"
劳丽抬头迎上J·D的目光,感觉一股暖流冲走了全身的冰冷,"但愿没事儿。"
"过来。"J·D把她楼进怀中,两人一道费力地站起身子。劳丽很高兴。她正担心不知自己还能否站稳。"还是去找妹妹吧。"
觉出她的需要,J·D头一低,给她一个安慰与信任的热吻。激情还在后头。
"老天,场面真够动人的。"
第十五章
劳丽一愣,回头碰到一对虎视眈眈的黑眼睛。她发出一声呻吟倒在J·D身上。J·D下意识地一步插进她与那把直指她心脏的口径357手枪中间。
握枪的手虚弱纤细,但看一眼那对疯狂的黑眼睛就知道这手握着致命的武器很惬意,"你就是那个奶奶?"
"不,远远不止。"低声吐出的话透着威胁。
"玛格丽特?"劳丽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今早与她一起喝咖啡的玛格丽特·沃什本。就是她,除非玛格丽特还有孪生姊妹。
"可以叫我尊贵的殿下。"
"什么?"J·D怪叫一声。
玛格丽特的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指头抚摸着板机,"在我面前得懂规矩。"
"噢?"J·D故意无礼,劳丽用手时激他一下。
"尊贵的殿下,我可以说话吗?"劳丽降低嗓门,还低一下头。但愿礼貌能平息这女人的怒气。
"可以。"玛格丽特挺得意。
"我们能不能请您解释一下?"
"哦,别担心,你跟你的凶手情郎下地狱之前,一切都会先弄清楚。"
"可J·D并没杀人,是我干的!"劳丽想玛格丽特一定以为两个男人都是J·D杀死的,又加一句,"尼克是这个叫克利夫顿还是康韦的打死的。"
玛格丽特肩一耸,"这倒省事,"她厌恶地翘起嘴,"不然还有损我的体面身价。"
J·D迫不及待地问:"杀死这两个人有损体面,杀死我们就不失体面么?"
"噢,那不同。你的死能保证我进天堂,我必须负责让你的罪恶受到惩罚。"
劳丽急了,"刚跟你说过,杀人的是我。"
"我说的可不是这块美国臭垃圾,"劳丽还以为她要朝克利夫顿的尸体吐口水。"我说的是我儿子。"
"到底你儿子是谁?"劳丽立刻忘记压低嗓门。
"尊贵的贾马尔·穆罕默德·阿纳德殿下。"她回音大变,与劳丽以前费心猜测的大不同。
"五年前我就杀死了他,为什么你一直等到现在?我的行踪并不是国家机密。"J·D问。
"你这笨蛋,我当然可以几年前就动手,可是安拉给了我一个使命。"
了不起呀,又是一个疯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玛格丽特不理J·D,只顾往下说:"知道儿子被害后,我无法安慰自己,只好靠安眠药人睡。睡梦中,伟大的安拉给了我启示。"
"杀掉我?"
"J·D,安静一下好么?"劳丽担心救兵未到之前,他俩就会被打死,应当让玛格丽特说下去,好拖延时间。
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贾马尔那个不中用的卫兵被处死之前交待说,另一个姑娘发现我儿子尸体之前,J·D·韦斯塔和那个美国女人都到过我儿子房间。"
"贾马尔是我杀死的,与劳丽毫无关系,"J·D道。
"不,她跟一切都有关系,"玛格丽特怒不可遏,"她勾引了我儿子又利用了他。我求过他别把这女人弄到家里来,可他被她的迷魂汤灌昏了头。"玛格丽特转而盯住劳丽:"我知道你以为贾马尔本来要娶你,把我的家交给你来管,可我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太太,您疯了。劳丽才不想要贾马尔,是贾马尔把她关起来当犯人。"
J·D冲口而出。
"胡说!她当然想要贾马尔,所有女人都向他讨好。"玛格丽特情绪激动,扭曲的嘴角都挂上了一星唾沫。"我儿子是所有女人的梦想,这个美国妖精坏了他的大事,她跟你一样罪孽深重。过去五年不论吃饭睡觉我无时不在考虑自己的使命,花了一大把钱才使你们有今天的下场。"
J·D与劳丽偷偷相觑,默不作声。
玛格丽特继续说:"把克利夫顿弄来帮忙太容易了,一切为了钱,你们美国佬不是这么说么?虽说你们俩不是这方面的唯一例外,我发现多数人要价很低。"
玛格丽特猛然停住,因为J·D正挪近一步,"别动!"
J·D不动。
"让全世界相信我的小组是恐怖分子真不费事,这方面西方国家笨极了。克利夫顿帮我盯住了韦斯塔,后来又发现你俩是老乡,干掉她父母易如反掌。可你不肯照我的计划行事。"她仇恨的目光盯住劳丽。
"抱歉。"
"我需要你回家乡,可你硬赖在军队不走。当然呷,克利夫顿安排了那家人的死之后,你总算回了头。"她狞笑着说:"但愿你无罪的心快乐。"
"你是说科宾一家是被谋杀的?"劳丽觉得大地在脚下摇晃,J·D忙抱紧她。
"不错。总得想法子推你一把,我需要你到这儿来。"
劳丽没打算止住顺颊而下又被寒风冻住的眼泪,五年来的负疚感轻松了,但仍未消失。
"韦斯塔先生,你对你奶奶的孝心我必须加以赞赏。"玛格丽特咯咯地笑,J·D向前一步。"不想听听其余的么?"
"还是这个神圣计划?"
"没想到吧?我的计划如此成功是上天的意志。只要你们俩都回到家乡,事情就好办多了。克利夫顿安排劳丽的事,尼克跟她家里人套近乎,唯一的问题是决定一个恰当的时机,"她洋洋得意。
"你想说万变不离其宗,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J·D又开始讥讽。
"再没比这更顺当的了。过去五年来你和这女人都被巧妙安排,每一步我都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巧合。"玛格丽特突然觉得说得够多了,举起枪口。
"劳丽!"J·D大叫一声,因为她一步抢到他前头,他连忙把她往身后推,枪响了。劳丽的身体在他手中猛一抽,J·D明白到底是她被击中——"不!"
"我爱你。"她疼得目光失神,他刚听到她的这句话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次他马上感到撕裂的疼痛,大腿好像着了火。
劳丽在他手中变得疲软,二人一起倒在地上。又是一声枪响,J·D但愿这一枪能让他和劳丽永不分离,死神临近了。这一枪竟然没让他感到疼痛,眼前的一切变得模模糊糊,然后是一片黑暗。把劳丽抱得更紧,他说出:"我爱你。"
第十六章
劳丽抽抽鼻子,什么怪味儿?想睁开眼睛,却好像已被焊住。手指重得动弹不得,嘴里也被人塞上了棉花。
眼皮终于能睁开,看到一束眩目的光亮。周身疼痛,脑子一片混饨。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拼板玩具被摔成了一堆碎片,J·D为什么还不把它拼好?
"J·D?"
J·D从靠椅上抬起头来,过去两天他一直守在这里。看看躺在床上的人,刚才说话的是她?小心挪动上了绷带的左腿,离开靠椅,他站到床边。
劳丽面色苍白,但比星期五那天他冲进急诊室的时候好多了。去医院的路上,救护车上的人只好给他使用镇静剂。他一醒来就问劳丽在哪儿。镇静剂作用消失后他又大喊大叫,活像个报丧女妖。
他心急如焚,以为自己沉睡了好多天而劳丽已被埋葬,就嚷嚷着要求答复。一位护土问他是否是亲属,他差点儿动手打人家,幸亏一位黑头发的小个子大夫进来才保住了护士小姐的鼻子。
"劳丽在哪儿?已经把她埋了么?"仿佛最紧的是应该等他再看一眼才能下葬。
"我衷心希望还没有。"大夫嘲弄地回答。J·D又扬言要打破他的鼻子。
"莫里森小姐现在正做手术,"大夫不想多嘴。
"她会活下来吧?"J·D只知劳丽中了一枪,不知伤势轻重。
"韦斯塔先生,医疗虽然发达,但也难保万无一失。我真愿意告诉你她能康复,但眼下恐怕只能说她活下来的希望只占百分之三十。她失血过多,肺部和右肋都受了伤。"
"我要见她,"J·D发现护士刚想反对就被大夫支使出去。
"约翰逊太太,请给我弄只轮椅。"
J·D忍不住朝护土的背影伸舌头做鬼脸。真希望能走在轮椅前面,不过他虽固执,却还不蠢。
大夫肯定说劳丽能康复,给J·D套上无菌服,允许他和劳丽单独待几分钟。J·D于是寸步不离劳丽左右。这些围着她的机器真可恨,他受不了心脏监护器不停发出的"比-普-比-普"声,可又发现自己整夜都睡不着,想听到它令人放心的骚扰。
此刻他又以为是自己想象劳丽说话,他乞求她给他一个复活的信号。大夫宽他的心,说她情况在好转,但还有感染的危险。
劳丽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但没打开。"来吧,宝贝儿,该醒醒了。"
劳丽听到J·D在说话,可线路不清晰,不知所云。手也不知为何很疼,好想挣脱钳子般夹住她手指的东西。
J·D觉出她手指在动,就松开他紧握的手。她欣慰地笑了"谢谢。"
"劳丽!"J·D顿时大叫,"劳丽!"
线路清晰,听得清楚多了。嘴里那团棉花能去掉就好了,就能和他说话,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再试一次,又觉得太累。
J·D感觉她放松了,都紧张起来,害怕"比-普-比-普"的声音会停止。感谢上帝,它还在均匀地响着。伸手按铃叫护士,但愿她们别以为他又在瞎捣乱。
J·D没挨勉,大夫用笔形电筒检查劳丽的眼睛,J·D趁机走出去跟皮特茜打招呼。"嘿,小丫头,你怎么样?"他一只手拄拐杖,一蹦一蹦地走到候诊室。
"她好点儿了吗?"皮特茜问。
"好点儿了。我看她快醒了,至少刚才有了反应。"摸摸皮特茜的头发,过去三天她变了个人。伶牙俐齿战无不胜的风姿一扫而光,她明白自己险些丢了性命。J·D知道她过早承受了人生的苦难,决心助她渡过难关。
大夫出来说他们可以去看看劳丽,皮特茜又哭了,真没见过这么会哭的人。
劳丽斜坐起来,见他们进来就笑,"我知道你一直在捣乱。"
J·D眉开眼笑,拿起她的手就吻,说:"我可不敢捣乱。"
劳丽看看妹妹,二人又搂又亲。小姑娘知趣地走开了。
"但愿你比好心肠的大夫消息更灵通,"劳丽道。
"想了解什么?"他挪过一把硬靠椅坐到床头。
"咱俩怎么没死?"
"嘘……得啦,你这不是好好的么!"他摸摸颈背,不知她还记得多少?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最后还是和盘托出。
"这么说玛格丽特还没来得及打死咱们就被亨利打死了?"她有板有眼地问。
"这么说有必要么?"
"陈述事实嘛,"劳丽对这位彪形大汉顿生怜悯。"好吧,换句话说——玛格丽特在完成她的神圣使命之前,亨利就以极端的成见终止了她的生命。"
"这还差不多。老头在峡谷迷了路,不然玛格丽特大概连头两枪也打不成。"想到老头一味自责反复道歉,弄得自己只好躲着他,J·D就直想笑。
"这么说一切都结束了。"劳丽往枕上一靠闭上眼睛。大夫说她还得在医院待几天,等一切恢复正常还需要好几星期,甚至好几个月。她的生活发生了剧变,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你什么时候走?"
J·D被问糊涂了,"没打算去哪里呀。"
"特种部队怎么办?又该给你另一个任务了吧?"她沉住气。他没打算走,是不是想留下?愿不愿与她长相守?
"已经交了退伍报告。我想留在这儿,你不反对的话。"他期待着她回答。
"我倒不反对,不过护士小姐恐怕不干。"他愿与她相守,她可以开开玩笑,可以放心,可以活下去了。
尾声
电视屏幕的光在J·D脸上闪烁,他从下面朝劳丽拱了过去,被子滑到地上,她一个冷战。
"冷么?"他的气息掠过她肩头,他把被子给两个人重新盖好。
"嘘──听这个。"劳丽拿过遥控器,开大音量。
新闻正报道孤儿院收到一笔无名捐款助消息。圣诞前夜,一只花花绿绿的纸箱被送到孤儿院,里头有好几千美元。孤儿院由于财政困难正面临关闭,这笔捐款来的真是时候。记者采访了一个小男孩,孩子说他曾祈祷过圣诞老人的帮助,这下他更相信圣诞老人了。
"我也是。"劳丽边说边关电视。她翻身注视着圣诞树上的灯光在J·D脸上跳舞,他帅极了。
"那你得到想要的东西了么?"他从她颈窝里发问。
劳丽回想起过去的三星期。弟弟布巴已被破例准假探家,可以一直待到新年过后。妹妹皮特茜变成了人见人夸的好乖乖,她自已被提升为商场经理。亨利则开始奉陪格劳丽娅满城逛大街。
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J·D的退休金用来买下一家保安公司,他仍负责商场的安全。
浏览一遍自己装饰一新的卧室,她想到新床上的美丽新床单。
想得最多的还是与自己同呼吸共命运的这个男人,他赶走了邪恶,让她看到了生命与爱情的无限美好。
发现左手上那只钻戒正反射着跳荡的光芒,她回答J·D:"得到了,比我想要的更多,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多。"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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