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NHK2013年的大河剧《八重之樱》,时代是幕末,主人公是同志社大学创立者新岛襄的妻子新岛八重,是首位非皇族人士获得政府授予勋位的女性。NHK的年番大河剧的取材范围不外乎以下三个时代:平安时代(源平争霸)、室町时代(战国时代)以及幕末时代(明治维新前后),既然以幕末作为舞台,就少不了从佩里黑船来袭到明治维新前后的各项历史事件,《八重之樱》吸取了之前几年各个大河剧的经验,以平时的史实叙述为主,不再过度夸大主人公在各个历史事件中的作用,因此收视较为稳定,目前保持在18%左右。
新岛八重出身幕末会津藩藩士山本家,会津藩是德川一族的亲藩,因此家纹与德川将军家一样,为三叶葵,当时的藩主是松平容保。他姓的是松平,大家都知道德川家康原名是松平元康,这一切都说明这会津藩和德川宗家(德川将军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初涉这部分的人可能会对此有些茫然,于是借着这个机会把前因后果讲出来和大家分享。
今天的同志社大学
所谓“亲藩”
亲藩是江户时代藩的一种,即以德川家康的男性子孙为先祖所创立的藩,其实本质就是一门。但因为德川家有担任将军职的宗家,因此在级别和待遇上有所区别。因为德川家康的妻妾众多,子孙成群,如何管理亲藩不至于同室操戈,而且还能保证家门的延续是他所经营的一个重要课题。我在这里不去讨论亲藩之间的相互制衡的机制,因为基本上是以尊重德川将军家为根本,只谈谈亲藩的创设机制以及相互区别。
御三家
德川家康晚年将自己的三个小儿子分封,以德川义直(家康9男)创立尾張德川家,以德川頼宣(家康10男)创立纪州德川家,以徳川赖房(家康11男)创立水户德川家。(这一部分可以参考2000年NHK大河剧《葵·德川三代》,中有详细叙述)此三家为御三家,享有仅次于宗家·德川将军家的级别,是亲藩中级别最高的一级。御三家可以使用德川的姓氏,可以使用三叶葵的家纹,作为将军家的辅佐,如果宗家·德川将军家无后,则可以从御三家出养子过继给宗家,保证家门的延续。这是家康最初的本意,据说御三家的设置多少参考了室町时代,足利将军家的方法,室町幕府时以吉良氏、石桥氏、涉川氏三家为御三家,当足利将军家无嗣时,可从以上三家取养子继承。
个人认为他们都参考了摄关家的做法。摄关家即藤原氏嫡流的五个公家:一条家、二条家、鹰司家、近卫家、九条家。太政大臣、关白等官职的一般只能由以上五家担任,与御三家原理相同,都是限定了选人范围。只有一个例外是丰臣秀吉,平民出身,通过尊藤原氏为养父而获得藤原氏的资格,从而出任关白。当摄关家其中一家无嗣时,相互之间也可以通过过继养子延续(这一部分《太阁立志传V》剧情中有详细的说明)。
其他德川氏的支流亲藩地位都要低于御三家,同时只能姓松平而不能姓德川,当宗家与御三家都无嗣时,才可以通过过继养子的方式进入御三家,但这其实只是理论上的可能。创设御三家的目的就是划清界限,非宗家和御三家可以靠边站了。但人算不如天算,即使这样,还是出现了无嗣的局面,即宗家与御三家均无嗣可继承的情况。(其实这也是大奥系列的世界观立论点,即无男性可以继承将军之位,才会出现女将军)
御三卿
当七代将军德川家继突然早逝,八代将军德川吉宗作为纪州德川家的子孙继承时,御三家已经表现出子嗣不足的情况。德川吉宗晚年时,和德川家康一样将将军之位让给了自己的长子德川家重,自己当起了大御所。但据说这位家重言语不清楚无法执政,实权还是由吉宗来掌控,他本人比较喜欢二儿子德川宗武和四儿子德川宗尹,但惧怕这两人争权夺势引起内乱,因此故意选择不太出彩儿的大儿子继承将军家,也有说是因为看中大儿子家重的长子特别聪明的原因(让我想起了康熙·雍正·乾隆,有一种说法是康熙看中乾隆特别聪明,选择了雍正)。为避免一门相争以及家门存续的情况出现,同时鉴于,德川吉宗以德川宗武创立田安德川家,以德川宗尹创立一桥德川家,创立了御三卿中的前两家。家重对自己父亲的所做作为倒是很领会,以自己的次子德川重好设立了清水德川家,与之前的两家共称为“御三卿”,可以使用德川姓氏,可以使用三叶葵家纹,可以出养子继承宗家,但继承的优先级要低于“御三家”,从此至幕末御三家和御三卿为将军继承人提供了很多后备人选。最著名的例子要数末代将军德川庆喜,其原名一桥庆喜,是一桥德川家的养子,继承将军身份。
与御三家相比,御三卿只有象征上的10万石俸禄,而且并没有自己的藩领,从这一点上看甚至不如普通亲藩。田安、一桥、清水之家名来自他们各家在江户的府邸最近的城门的名称(创立时)。
德川庆喜是水户德川家之子,继承一桥德川家,后任征夷大将军。在德川庆喜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德川将军家、御三家、御三卿三种身份。
其他亲藩
除去德川将军家、御三家、御三卿总计七家以外,其他全部德川·松平家子孙都只能算作德川家的亲戚而不是正宗本家,地位也较低,但总是不乏一些明星家族。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会津藩,也是《八重之樱》剧情中主要描写的会津松平家。
二代将军德川秀忠是个有名的妻管严,其正室夫人是浅井长政和织田市之间所生三女中的三女阿江(长女是丰臣秀吉侧室,著名的淀君,淀夫人;次女是京极高次的正室),对秀忠的管教很严,早年阿江没有生下儿子时也没有允许秀忠娶侧室(将军娶侧室是不需要正室同意的,但秀忠一直不敢,可见此夫人手段之强力)。德川家康多次数落秀忠没能耐,的确,与家康的子孙满堂相比,秀忠女儿一堆,却迟迟没有长子,也难怪家康着急。
后来秀忠的侧近土井利胜建言,秀忠幸了大奥的女中志津。当然这事儿是瞒着阿江的,只有土井等几个侧近知道,而且后来阿江也顺利生下德川家光和德川忠长两兄弟,但没想到这位志津成功诞下一子。由于当时大奥中的女官若要生产,必须有严格的手续,将军家要给与名分等,由于害怕阿江,秀忠并没有给这位女官名分,孩子也经武田信玄女儿见性院中介,送到武田家旧臣保科正光家寄养,取名保科正之。但这件事始终都是瞒着阿江进行的,直到秀忠弥留之际,想见一见这儿子才公布。当时,秀忠自己已成为大御所,将军之位已传给三代将军家光,作为庶出的保科正之来到江户战战兢兢,从普通人的角度讲,突然被告知自己有个大人物的爹并且还有位高权重的兄弟,不论是谁也会惊喜和害怕并存,兴奋茫然的同时也担心会被加害。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很是疼爱,相对于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弟弟德川忠长,更加喜欢这位异母弟,因此也给了他很多的机会参与政事,并将其独立出来创建了会津松平家,保科正之成为松平会津藩的初代藩主。
考虑到保科正之问题的特殊性,《八重之樱》的电视官网也对这一关系做出了解释。
德川家光对这位异母弟的疼爱不是平白无故的,作为藩主和保科家当主,保科正之都显示出不错的能力,特别是任会津藩主时代提出了很多措施,繁荣了领内的政治经济,并还对幕府有所建言,辅佐了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和四代将军德川家纲。幕府将会津藩列入亲藩之列,允许使用松平姓和三叶葵家纹,但保科正之为了报答保科家的养育之恩,终其一生不曾改名,并立下了会津家训,教育子孙要以支持辅佐德川宗家作为第一要务(『会津家訓十五箇条』第一条「会津藩たるは将軍家を守護すべき存在である」)。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幕末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会津松平家当主松平容保冒着很大风险还是要接下京都守护职这一烫手职务的根本原因所在,因为他无法违背先祖的家训。
而在当时的局势不明朗的条件下,京都要地很容易成为战场,受到各方的责难,松平容保是在赌,赌一场即使赢了也不会有好结果的豪赌,而输掉的话葬送的就是会津松平家本身。事实上,会津藩后来作为拥护幕府一派的中心势力受到了明治新政府的攻击,当然这是后话。
剧中的松平容保以非凡的决心接下了京都守护职,也让会津藩站在了历史的风口浪尖
历史上的松平容保
结束语
有关保科正之的内容可以参照2000年NHK大河剧《葵·德川三代》,其中有很详细的描述,从尊重史实的角度来评价,《葵·德川三代》无疑是千禧年后最好的;而2013年的《八重之樱》对于会津松平家的起伏也有着详细的描写。相比于《天地人》、《平清盛》等2B大河剧,从目前几集来看《八重之樱》是近年来比较靠谱的一部,我也期待其后续能够拍的更好。
扩展阅读
NHK《八重之樱》官网:
http://www9.nhk.or.jp/yaenosakura/
御三家解说(日文维基):
http://ja.wikipedia.org/wiki/徳川御三家
御三卿解说(日文维基):
http://ja.wikipedia.org/wiki/御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