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张越访谈:钱文忠谈“玄奘精神” 实录之一

原文地址:张越访谈:钱文忠谈“玄奘精神” 实录之一作者:钱文忠

张越: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收看《百家讲坛》节目,给您介绍今天的嘉宾,复旦大学教授钱文忠先生。钱先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咱们一点一点地说。钱教授您,您的科研的主攻方向,专业是什么?

钱文忠:如果要纯粹说专业的话,那也相当冷僻的,我应该是从事印度古代佛教语言和西域古代语言研究,这是一个极其冷门的领域。

张越:怪不得刚才您一进门就有人问您,您是不是会梵文啊?现在世界上有多少人会梵文?梵文得是您的专业了。

钱文忠:是我的专业。

张越:您不仅仅会梵文,据我所知,您还会很多稀奇古怪的语言。您被您的老师季羡林先生,称为语言天才小子。

钱文忠:季先生的确有过这样的话,说我和另外一个同学,现在已经改行了,说是他50年之内,50年的教学生涯当中,所遇见过的最好的学生,这个话有,季先生有文字发表过的。

张越:我见到的那一段话是说,“这小东西”,称您为“小东西,是我50年教学生涯遇到过的最具语言天才的人”。

钱文忠:我自己在中学里不是一个好学生,我一直在很好的中学,但是我一直是牛尾,当时大家都知道都比较讲究成绩的,我经常的名次在年级的后十名,然后这个老师都很担心,说我们这个学校升学率那么高,怎么弄这么一个小东西,把我们的升学率给拖了,但是我的阅读面一直很广,只不过我不愿意看课文。

我是在高中阶段,碰到了一位非常好的历史老师,一下对我的启发非常大,他把我这种求知的欲望,或者说一种激发吧。所以我从高中二年级开始,是跟季先生就一直联系,我跟季先生一直有通信联系,那个时候,我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季羡林先生72岁,那个时候,还在当北京大学主管文科的副校长,但他都亲笔回信,这当然让我非常感动。所以我想我一定要考学,学这个东西,

而我高考的时候,就这个事情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我高考考了一个,上海市第二名,而且可能那一年也是全国第二名,高考考的成绩特别高,所有的老师都觉得很滑稽,我到今天也觉得很滑稽,所以我就考到北大来了,就这么回事。

张越:我刚才还想问问您,1984年的高考成绩呢,因为我也是那一年参加高考,我一听您说是全国第二名,我不准备再问了。

钱文忠:我是564分,我还记得呢。

张越:那这个问题不深谈了。

钱文忠:不谈了,不谈了。

张越:这个全中国现在会梵文的人有多少啊?

钱文忠:不会很多,我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但不会很多,很少。

张越:那会什么和阗语,吐火罗语的有多少啊?

钱文忠:那更少了。那大概,如果梵文拿手和脚的数量,脚趾和手指的数量能够数的话,吐火罗语大概就三四个人,和阗文大概两三个人,就这样的数字。

张越:那要把这十几种语言搁一块都会的,全中国有多少人啊?

钱文忠:我也不大知道。

张越:因为我一跟我的同事吹牛,我说我将要采访一个会十几种语言的人,他们立刻就开始托我问一下说,你替我问问他,他是怎么背的单词?他至少得背串了吧。

钱文忠:这就是死背,就是死背。

张越:真就是死背出来的?

钱文忠:就是死背,这个是没办法的。我想学语言,季先生说过一句很好的话,这个话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学生,是不是能听的进去。季先生讲过,学语言,要最聪明的人,下最笨的功夫,所以这个就是说,必须是背的,这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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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越:这让我很失望,我一直想在您这儿,找到一个根据,就是说您之所以外语学得特别好,就是因为智商特高,我之所以学不好,那也不怪我,这是天生的。

钱文忠:不会不会,您智商肯定比我高,就您的智商可能就是,比较有利于当主持人这一面发展,我这点可怜的智商,大概正好就用在背单词方面,可能比较好。

张越:真就是愣背出来的?

钱文忠:愣背,这个没什么。因为像我学梵文的时候,我是整个一本语法可以背,我那个语法书是背下来的。

张越:天啊,背语法书。

钱文忠:对,我是背的。

张越:那一段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钱文忠:我觉得如果你真的喜欢它,你会觉得快乐。因为当你觉得这门语言它很神秘,在你面前像密码一样,突然你发现它有意思,而这个意思你懂了时候是很快乐的,这是一种读侦探小说的感觉,或者说像探险的感觉,这个感觉很奇妙,可能没有办法复述的。

张越:且不说钱先生会的那十几种语言我背不下来,连就这十几种语言是什么,我都没背下来,我得照着念,大家听听他都会什么语。英、法、德、日、荷兰语、西班牙语、梵文、巴利文,阿委斯塔语、尼瓦利语、(泊落泊语)、古孟加拉语、古伊朗语、古藏语、和阗语、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叫吐火罗语。

钱文忠:对对。因为这个语言可能大家……

张越:我没念完,后头还有,我不念了,因为那些字太奇怪了。

钱文忠:这些语言,您刚才所念的这些语言,我基本上是学过,但是有好多说实在话,不是很熟练的,因为它是做学术研究需要的。所以这些古代语言,我学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带着一种不惜把自己最好的年华就放到这些最古的语言……

张越:厉害不厉害?强烈要求跟你握一下手,这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握一个会说这么多奇怪语言的人的手。以后我要再学不好英语,我就拿这只手拿打我自己。

  会许多奇怪语言的钱文忠教授,在《百家讲坛》为我们生动地讲述了《玄奘西游记》,而对于钱文忠教授所讲的那个众所周知的唐僧,许多观众朋友却有着一些疑惑,这是为什么呢?

张越:您讲的这个《玄奘西游记》的前两部,24集,我看了。我当时看的时候,就对您有一个强烈的质疑,我觉得那个,我一看开始讲这个《西游记》了。我想《百家讲坛》前边讲过《三国》了,讲过《红楼梦》了,看来是要把这个中国四大名著给讲完。我就看看这个人怎么讲《西游记》,我越听越觉得这人讲的不靠谱,他哪讲什么《西游记》了。

钱文忠:就这问题,我讲的不是《西游记》里的唐僧,我讲的是唐僧的西游记。

张越:对对,这么说更准确,教授嘛。我们对唐僧的印象基本上就是周星弛,甚至都不是以前那个《西游记》,就是周星弛那个絮絮叨叨的唐僧,但是您给我们讲的玄奘则完全成了另一个人。我听到您讲到过,玄奘出身在官宦人家。

钱文忠:对。而且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

张越:对对。十几岁的时候就发愿出家,然后终身就求佛法,为什么他会选择这样的一个,这样一个男孩子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人生道路,这一点在古代的典籍里面有过说法吗?

钱文忠:这个我觉得是这样,张老师您这个问题,对我这个讲唐僧的人,您可以提,对于玄奘就不能提,因为他是一个太特别的人物,我们不大能拿常理去推断他,我们不能认为我们的智力也好,我们的精神水平也好,或者换句更通俗的话来讲,我们的思想水平,能够理解历史上出现过的一切伟大的人物,我觉得这是现代人的狂妄。我们不必去问,玄奘为什么会做这个选择,我们只要知道他的确做了这个选择,而他这个选择当中,能够带给我们现代人,什么样的启示,他留给我们什么样的精神财富,这就足够了,

张越:好,受教育了。

钱文忠:哪里哪里。

张越:我也不打算用我的知识去推您的学问,我接着往下问吧。这个在小说《西游记》里面说,这个唐三藏西天取经然后是奉了皇帝之命。

钱文忠:对他还是御弟等等。

张越:但是你给我们讲说不是这样。

钱文忠:这个不是,这个完全不是。

张越: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钱文忠:真实的情况,因为他当初出去求法的时候正好在唐朝刚刚立国,还没有最后确定的时候,整个唐朝是严禁唐朝的官民出关的。

张越:就是我们老觉得现在才有那个边防的管理。古代的人都是乱走的。

钱文忠:没有,没有,不能乱走。

张越:那个时候不办护照也不能随便出国是吗?

钱文忠:他有这个护照叫过所,而且这个护照的原件,在敦煌在新疆都出土过,有实物存在的。它也是一本护照,只不过,它上面没有照片,所以它还是有这样一个,文字性的文件的。所以当时的边关是很严的,并不像今天想象的这样。

张越:那他是偷偷摸摸跑出去的。

钱文忠:偷渡,肯定是偷渡。从历史的所有的记载来讲,这个我们可以百分之百讲,他是在没有得到官方正式许可的情况下,自说自话走的。

张越:那在小说《西游记》里,我们都知道,最可爱的是那几位徒弟。

钱文忠:对,但是在历史上的真实情况,则完全不可能这样。

张越:对对当然不可能有一个猪八戒,如果猪八戒现在有这么一个人物,那大家,是我们这个全民族的宠物,那当然不可能有这么一个猪头猪脸的人,但很可爱对吧。没有。但是这个孙悟空,悟空这个人物,当然他是一个猴子的形象,我们知道在古印度就有好多猴王的传说,叫哈奴曼,古印度有神猴的传说。

钱文忠:神猴哈奴曼,我们南方的少数民族当中也有神猴的传说。

张越:那您给我们介绍介绍神猴哈奴曼吧。

钱文忠:哈奴曼在印度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在印度的文学作品当中,乃至在印度的壁画当中经常有它的形象。因为我们知道印度多猴,印度非常多猴,所以这个猴也是一种猴性,是一个集猴性于大成的这么一只猴。所以慢慢它有了神通,它也能够上天入地,也能够沟通成人。当然它跟,如果要跟孙悟空来比较的话,在具体的细节是不一样的,比如像这些变化,孙悟空有七十二种,它是没有。但是它整个的性格,留给我们的形象,乃至于它在,就是哈奴曼在印度人民心目当中,所受喜爱的程度,和孙悟空在中华民族心目当中,所受喜爱的程度,那都是相当有得一比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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