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一师的情怀(48)俄罗斯军人的裹脚布是个好玩意
报载俄罗斯军队使用了300年的裹脚布要“下岗”了,我顿时感到惆怅和惋惜,如今在我国包括现役解放军的官兵,知道我军也曾使用过裹脚布的人可能寥寥无几,也许有人会用一句成语“…裹脚布又臭又长”来形容某位官员作的长篇报告,不过那个裹脚布指的是封建社会残害妇女包缠“三寸金莲”的裹脚布;而不是伴随军人在冰天雪地日日夜夜的战斗中的重要装备,对于俄罗斯军人来说,裹脚布的作用不亚于称雄世界的AK—47,对于我来讲,它也是充满着温暖值得回忆的一页。
抗美援朝期间,空4师(现空1师)组建才一个月,就在方子翼师长率领下 赴朝作战 ,虽然这时我空军有世界最先进的喷气式战斗机МИГ—15,但是飞行员与地勤人员却没有正规的飞行服和地勤工作服。飞行员穿的是从国民党及日伪军需仓库缴获的飞行服,地勤人员穿的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棉马裤。一直到1952年的冬季,我军的飞行员和机务人员才有了我军自已加工生产的飞行服和工作服。
空4师四下安东是与苏联空军同在浪头机场,当时朝鲜飞行师也在这个机场,不过中苏两军的关系特别好,朝苏则差些。我们缺少航空器材,可以到苏联地勤人员那里随便要随便拿,如同手足,双方机务人员经常有接触,还相互学一些对方的语言。不过,我们的中式俄文,读音就变了,如飞机(Самолете)我们读“莎母廖打”,飞行员(Летчек)叫“廖切克”。很好(ОченбХорошо)就成了,“哦请,好罗嗦”!而更为有趣的是内容都变的有些诡异了,如大尉(Капитан)成了“狗B蛋”,士兵(Солдат)成了“骚鞑子”。就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友好的“狗B蛋”和“骚鞑子”教会我们用俄罗斯的裹脚布,让我们渡过那滴水成冰的冬天。
1952年的冬天是我渡过的最冷的冬天,我们这些南方小兵,对这种寒冷既感到怵怯又感到好奇。老同志故意吓唬我们,嘱咐我们晚上出去小便,要带上个小棍,当心小鸡鸡上结冰棍,好敲掉它。这个玩笑虽然夸张,但泼出去的水立码结冰确是真的。我们团在辽阳北大营修建一个滑冰场,晚饭后,战士们用煤渣圈了有几个兰球场的一块土地,向圈内接上自来水管灌水,灌水有半尺深,第二天清早一看,一个亮晶晶、平展展的滑冰场就出现在眼前,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而这冰冻半尺只需一夜瞬间。
机务人员每天需在凌晨1—2点,要从营房乘敞篷卡车赶到机场,对飞机进行飞行前的检查与准备工作,这是一天最冷的时刻,这几十分钟的路程是一段艰苦的路程,也是考验人的意志是否坚忍不拔。迎着刺骨的寒风,在无遮掩的卡车上,5分钟后,眨眼困难了,呼吸也困难了,因为眉毛、睫毛、鼻毛已结满了白霜,真正的一车圣诞老人。汽车行进在公路上,却像海轮在海浪中忽上忽下的颠簸。因为当年我国还没有解决冻土地带修建公路的技术难关,一到冬季,东北再好的公路都经不起冻结—熔化—再冻结—再熔化,冬天的马路都变成了路地波浪。车上的机务人员相互支撑着,身体跟随着汽车东倒西歪,可是两脚必须像钉子一样紧紧的钉在车的底板上,不然就会摔到车外。这时大家的脚早己冻僵,但是却顽强的坚持着!
好在这时候,我们已发放了高筒狗皮帆布毡靴,下车后,稍微一活动,脚就暖和过来。穿这双重10斤左右的毡靴,就有学问了,光穿袜子是不行的,一双新袜子只能穿一天,一天忙下来肯定磨个大窟窿,那时还没有发明尼龙袜,都是线袜,不经磨。一开始,我们几个小鬼还耍个小聪明,买长筒袜,袜底磨破了,把袜底向上一翻,长筒袜变成“中长袜”,袜子的中间部分当袜底,又磨破了,再一翻,“中长袜”变成了“短筒袜”,再磨破了只好丢弃,一双袜子变成三双。可是那时我们这些排级小干部,一个月的津贴费只有15元,实在舍不得把钱花在袜子上。于是又来了一招,新袜子买回后立即请裁缝给我们扎上布底子,但是仍不经穿。老同志就问我们,发的裹脚布为什么不用?胡折腾啥?其实是我们这几个小家伙不会用裹脚布,布裹在脚上,待不了一会,就滑到脚心,形成布疙瘩,硌的脚疼。这些老同志都是“狗B蛋”、“骚鞑子”的嫡传弟子,俄罗斯的裹脚布运用自如,他们也毫无保留的传给我们。当我们也熟练的会用裹脚布裹脚后,真正体味到这个俄罗斯裹脚布还真是个好玩意,包在脚上不紧不松,平展舒服,暖和透气,而且清洗方便,每天一换,没有脚臭,经久耐用,更重要的还省了我们不少钱!后来,我们不仅穿高筒工作靴时用裹脚布,在穿大头鞋时也用裹脚布。
在我军旅生涯的全部冬天,那没有漂白的粗纺棉布的裹脚布,一直伴随着我,护佑着我,让我的双脚处在温暖的环境中,健康的、顽强的在恶劣的冰天雪地中去战斗,去完成一个战士的职责和使命。
当我看见那张俄罗斯士兵在老…兵的指导下裹脚的图片,感到有一种难以释怀莫名之情,让我感到温暖、动情,我不曾经也是这样吗?
裹脚布要下岗了,俄罗斯的老兵依依不舍,我这个志愿军空军的老兵也感到有些不舍的恋情,但是历史的一页翻了过去,那个时代已是十分遥远的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