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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器述要

瓷之美恶系于胎,胎有数种,有瓷胎、有浆胎、有缸胎、有石胎、有铁胎等之不同。瓷胎者,辗石为粉,研之使细,以成胚胎者也,凡普通之瓷器,均属之。浆胎者,撷瓷粉之精液,澄之使清,融成泥浆以成胚胎,凡极轻而薄之器,属之。缸胎,亦名瓦胎,谓胎质粗如瓦器也。凡凝重粗厚之器,属之。石胎,非真石也,质凝重而坚,略似大理石琢成之器物焉,康熙有石胎三彩,是已。铁胎,非真铁也,磁质近黑,有如铁色,其胎之厚薄轻重亦不一致也。

浆胎质轻而松;缸胎质重而坚;瓷胎音清而脆,胎之沙底者,设其底露胎不涂釉也。沙底,贵白,贵细,以细沙底为上。缸胎,大半缸底色贵亮,声贵响。年久之缸胎,多有铜音。故鉴别家,往往叩其声而知是物历年之久暂也。

此外,尚有所谓脱胎者,其胎之薄,类卵壳,故又谓卵幂,如釉制而脱胎去者。然其薄者,能映见乎指之螺纹。此制始于明代永乐,亦以永乐所制为最精,宣德所制,亦可媲美永乐。清代康雍所制,虽亦极薄,然只能映见花与字耳。

浆胎必轻;缸胎必重,此恒例也。若缸胎而轻且薄者,则宋代之贵品矣。瓷胎而极轻、极重变为贵品也。

制瓷上釉有二法:一曰蘸釉,以皿入缸,荡匀其汁,蘸釉者其釉厚,故均哥诸窑,往往有若堆,所蘸不止一次也;一曰吹釉,截竹为筒,嘘气匀之,吹釉者,其釉薄,故瓷中有玻璃釉等名目,而薄者,甚至有卵膜也。

凡罩釉一次者,谓之一道釉;其青、黄、红、黑之一者,谓之纯色釉;若白色者,则谓之本色釉;古瓷釉厚者,有如堆脂,谓之密淋釉。其挂釉至底之处,往往垂若蜡泪,任其渗出,谓之鼻涕釉;又有釉不到底;露出胎骨者,露出部分太多者,曰露胎,少者则曰缩釉,釉内现粗纹,垂而直下者,视之若有起伏而扪之,甚乎者谓之泪痕,若屈曲蟠折者;谓之蚯蚓走泥印;若釉中现蓝斑者,大者谓之霞片,小者谓之星点,若扪之不平,有如结痂之初落,谓之疙疸釉,又有釉汁中含最细之黑点,稍凹下者谓之麻癞。

明之祭红釉汁较厚,成一种木纹,有若尖峰重起,又似迭浪,望之蔚然而深,名鸡翅木纹。又有一种祭红釉,中露白本色之釉,微微凸起,有若鱼蝶等形,名曰露骨。更若涂以抹红之釉,而虚其中若为空白也者,颇似乎阴文之花纹,名曰盍雪鸡翅露骨,盍雪皆釉质之奇者也。

釉汁中凹而缩者,曰棕眼,亦曰发眼;浅大而滋润者,曰橘眼;隐含黑点而不凹下者,曰犀尘;点形较大而微发老米色者,曰褐斑;白中黑者,曰尘星;有小沫凝如水泡者,曰泡沫;星不起泡沫而含水晕者,曰水浪;尘星之晕成黄色者,曰鹧斑,又曰兔毫。

釉之最贵者为宝石釉。宝石釉含有红、绿、蓝、紫各色之不同。世俗只以红色为宝石釉,岂知绿、蓝、紫各色亦皆有之。

宝石釉之品莫贵于亮釉,其明如镜,其润如玉,其赤如鸡血,其通如石之冻。《博物要览》所谓鲜红宝石者是也。亮釉,又名玻璃釉,乃薄釉也。宝石釉,亦有釉厚者,比之薄釉,其价值则稍逊。

釉汁翠也,紫斑细碎若鱼子,或若鸡翅木之纹理者,谓之均釉。

紫黑之釉满现星点,其光莹亮如铁者,谓之铁锈;花星点痕稍长,其光闪烁不定者,谓之蝗股纹,又谓之蚱蜢腿,又谓之蜻蜓翅,皆形容其所似也。凡紫黑之釉,苟元是等纹者,则不足观矣。

混合五色之釉,其纹缭绕纷纶有如五色之玛瑙,又似海滨纹蛤之壳,名曰混釉,又名云釉,谓其如云蒸霞蔚也,施之于小瓶类为多。

乾隆有专仿木制各器,远视俨然如木,而实为瓷者,名曰仿木釉;有仿漆器者,名曰仿漆釉;有仿景泰蓝者,曰仿景泰釉。此外,更有玳瑁釉、石釉、花釉等。骤视绝不类瓷,细辨始知皆釉质变化神奇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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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釉有纹者,谓之开片,有大开片、小开片之别。大开片之稀疏者,曰牛毛纹、曰柳叶纹、曰蟹爪纹。小开片之细碎者,曰鱼子纹,皆以其所似之也。

开片,有自然与人为两种。自然开片系历年久而渐渐内裂成为片纹者;人为者,系配合药料烧成之者,肇始于宋之哥窑,其后递仿之。

开片仿哥之粗糙者,谓之冰纹;开大片而瓷色发红者,谓之格瓷。

器小而开大片,或器大而开小片者,皆足贵也。晚清以来,则不贵哥窑之开片,而贵郎窑之开片。大抵开片瓷器,概以扪之无痕者乃为可贵也。

辨器之底而察新旧,此瓷学家所必要也。宋元诸器,底际率多露胎。明器有款者,底必挂釉,而无款露胎者,亦不鲜康雍仿明制之如也。若露胎,而有印字款者,昔时所轻,今之所罕也。底际款有釉,而外无釉者,明代及康熙亦间有之。若有釉无款者,则当细辨釉质之新旧矣,色微黄者曰米汤;底色稍黄而似烙痕者,曰炒米底;色微近豆青者,曰苹果;底自款字兴,而底露胎之器日渐少矣。

古瓷之底,每有钉痕者,盖古人思想较拙,以铁扦支底入窑而烧,烧成则撤去铁扦,故底有钉痕也。又有一种底露胎而印花纹,或作花形,或作物形,或深入各钉痕而作辘轳形者,亦古瓷之特色者。若作螺旋纹,则明瓷常有。清初,底挂釉之器,亦每有螺旋纹者。

以浅深数种之青色交绘成纹,谓之青花;本色地而绘以五色花者,谓之五彩;绘三色花者,谓之三彩;彩地而傅以彩花者,谓之夹彩;先施圈栏内,绘花纹外填色彩或锦纹者,谓之开光;黑白等地而绘绿、黄、红三色花者,谓之素三彩;由窑变而成红、绿、紫三色者,谓之天然三彩;里外皆有花者,谓之两面彩。

彩色浓厚,釉傅其上,微微凸起,谓之硬彩。粉彩又名软彩,谓彩色稍淡,有粉匀之也。

此外有所谓豆彩者,究意豆作何书,作何解释,言人人殊,有谓豆彩者,大抵杂彩纹,独以豆青一色,古其多数,故纯色者,曰豆青。杂以他色者,曰豆彩。有谓为逗彩者,言其彩色碎点姘逗而成者也。又有谓为斗彩者,言杂彩鳞比,若斗者之争竞激烈也。盍古者,瓷无专书,肆贾随意立名。瓷器名词不成文义者甚多,岂止一斗彩已也。

青、黄、赤、白、黑通称五彩,概言之也。然由于深浅之不同,递衍递嬗颜色,种类已多至不可名状。即红之一色,已不下百余种,其次为青,青衍而为绿与蓝三者,一系不下数十种也。黄者较少,著名者,亦十余种。黄与绿之范围,时有出入。黑者最少,仅数种耳。盍黑为难变化之色也。白亦有数种。今就最流行之色,而以系统别之。

红之种类,有祭红、霁红、积红、醉红、鸡红、宝石红、朱红、大红、鲜红、抹红、珊瑚、胭脂水、胭脂红、粉红、美人祭、豇豆红、桃花浪、桃花片、海枣红、娃娃脸、美人脸、杨妃色、淡茄、云豆、均紫、茄皮紫、葡萄紫、玫瑰紫、乳鼠皮、柿、红枣、红橘、红矾、红翻、红肉、红羊肝、猪肝、苹果、青苹、果绿等。

青则有天青、东青、豆青、梨青、蛋青、蟹甲青、虾青、毡仓青、影青、青花、夹紫、新橘、瓜皮绿、哥绿、果绿、孔雀绿、翠羽、子母绿、菠菜绿、鹦哥绿、秋葵绿、松花绿、葡萄水、西湖水、积蓝、洒蓝、宝石蓝、玻璃蓝、鱼子蓝、抹蓝、海鼠色、鳖裙、褐绿、粉色褐等。

黄有鹅黄、蛋黄、蜜腊、黄鸡、油黄、鱼子黄、牙色、淡黄、金酱、芝麻酱、茶叶末、鼻烟、菜尾、鳝鱼皮、黄褐色、老僧衣。

黑有黑彩、墨彩、乌金、古铜、墨褐、铁棕等。

白有月白、鱼肚白、牙白、填白等。

以上计八色,但世俗以紫为红之变色,蓝绿为青之变色,故均附在原色之内,仍以五色计焉。

中国瓷器之颜色,从来并无定名,即帝王大内所有各器,亦均以式样,品物注册,并不以颜色称也。现在所有瓷器颜色之名称,多出自肆商之口,随意呼唤,既未经专家之决定,复无专书之记载,多年以来,只凭口传,遂致以讹传讹者,有之。毫无意义者,有之。瓷器术语中,有许多不可理解者,即此故。上述五彩之各颜色,其以实物名者,固可得知其颜色之概念,其他则非解释不易明也。兹将各特别名词略释如下:

祭红,色深,红如初凝之牛血。然曰祭红,究竟作何书法,有何意义,言人人殊。有谓宣德发明祭红,乃祭效坛用品所创之色也。夫颜色之名词,多为实物之疏状字,绝无以用途者。颜色者,若祭祀所用之红,名祭红,则吃饭喝茶之红器,必名饭红、茶红矣。其可乎。且祭祀之器,可限以颜色之别,不能限以深浅之别也。即宜用红器时,凡红器均可也,安能必限用某种程度之红乎,其为不伦也。明甚。盖世俗有此称谓,而文人故为穿凿,以求合理,岂知愈求合理,而愈不合理也。前人已知此种名词之不合理,故有写作霁红者,谓朝霞霁色相似也。朝霞霁色有牛血之红乎,其愈不合理也。又有写作积红者,更无意义也。又有写作鸡红者,谓似鸡血之红也,似尚有理。又有写作醉红者,则不知何所取义矣。

祭红之宝石釉者,谓之宝石红。

朱红者,朱砂之红色也。

祭红之非宝石釉者,谓之大红。

较之红之稍淡者,为鲜红。

较鲜红稍淡者,为抹红。

抹红釉,质薄如脂水,其微黄者,曰珊瑚。

胭脂水一色,发明于雍正,而乾隆继之,以其釉色酷似胭脂水,因以得名也。始制者,胎极薄,其里釉极白,因为外釉所照,故发粉红色。乾隆所制,则胎渐厚,色略发紫,其里釉尤白。美人祭,乃祭红之淡而艳者。美人霁,其俗称也。肇始于雍正。康熙时,只有苹果绿,初无所谓美人祭,故有以美人祭为苹果绿者。

豇豆红,系由祭红变化而来者,以其似豇豆,故以名之。釉中多有绿苔点,或大片绿斑,亦有纯红者,以康熙款者为最多,若雍正款者,则其釉与豇豆红无异,人亦辄以雍正祭红呼之矣。豇豆之黯败者,俗称乳鼠皮,价值殊贬,稍深入云豆色,近紫又入茄皮色。豇豆红之所以可贵者,在莹润无比,居若鲜若黯之间,妙在难以形容也。

粉红为鲜红之化身,亦即积红之最淡者,或呼为娃娃脸,或呼为牡丹芍药,或呼为桃花片、海棠红,总不外形容其艳丽而已。朱红色若正朱,康乾之制,鲜明夺目,以后则比之自桧。抹红釉,质极薄,参入夹彩,以乾隆间为多。其间又有柿红、橘红、枣红之别。橘红与朱红判别,又在微妙之间。抹红带黄者,又谓之杏子衫矣。珊瑚一种,釉质极薄,乾窑最精。此后殆为涂附。至羊肝、猪肝则殊不足轻重。盖红之为色,变化极大,而今日所重,只偏重于祭红耳。

天青一色,肇端北宋,盖出自柴周之遗义也。自宋迄明,代有作者,至清之康雍,始集大成,幽隽淡永,兼而有之。康熙初年之天青釉极厚,而色微表,釉色混融,有同鱼脑,迄乎末年,则釉略混,而色略蓝。雍正时之天青,其釉略混,其色殆与天蓝无甚大别,但款字多书成化。自康至乾,无论天青、天蓝,其釉皆厚而且润,新者釉混而且粗,鱼脑之说渺不可追矣。豆青、豆绿二色,以宋之哥弟窑为最妙。哥窑多作豆绿,而弟窑多作豆青,皆滋润莹洁,至为可爱。弟窑流传比哥窑较多。明、清所仿弟窑为多,雍正所仿者,市人谓为果绿。明以前之豆青微近黄色,清仿者则近绿矣。

如西瓜皮者,谓之瓜皮绿。

绿之深者为孔雀绿,稍黄则为蟹甲青。深绿之有棕眼者,谓之新橘,橘之未黄者也。近墨者为鳖裙,即俗呼之王八绿也。葡萄水如新长之葡萄,西湖水、松花绿亦不相远。淡绿而微发黄者,名曰秋葵。绿青而略同虾肉色者,名曰虾青。数者均标新领异,殊可珍贵。至色微近浅蓝之鹦鹉绿,与发黄较多之梨青,则稍近于平庸矣。

蓝之最著者为积蓝与洒蓝二种,均为蓝之深者。积蓝又名霁蓝,乃将蓝色与釉水融和挂于瓷釉之上。洒蓝则系先上一层白釉,再上一层蓝色,复上一层薄釉,故釉较积蓝为薄,而色则大略相同也。

青色之较浓者,曰天蓝,浅蓝而近于绿者,曰翠蓝,深蓝而有芝麻星者,曰鱼子蓝,殆谓其形有类似,非谓其色同鱼子也,此亦瓷器术语中之无理名词也。至于紫蓝相和而釉尤浓厚者,曰膻包青,亦不雅正之词也。

宣德瓷之黄色者,色深有同蜜蜡,为世所尚,谓之宣黄。至嘉靖始夹青花色同鱼子,深者又别之为鸡油黄矣。康熙以后,专尚淡黄,统称蛋黄,稍深者,谓之熟蛋黄,稍浅者谓之生蛋黄,若和黑绿二色者,则名茶叶末。茶叶末导源最古,一为纯正之茶叶末,一为不纯之茶叶末。不纯正者,或偏于黄,或偏于绿。纯正者,如将茶叶研成细末,画于釉中,其色古雅幽穆,足当清供焉。其黑色稍浓而有黄色碎点,周遭围绕于底足间者,谓之鳝鱼皮,亦象形语也。若鼻烟,若菜尾,若老僧衣,皆茶叶末之变体。鼻烟最浓,菜尾较淡,至如黄、黑、紫相和砌成斑点,则谓之虎皮斑,在昔极为风尚,今则不足贵矣。

紫、黄、绿三色绘花纹者,谓之素三彩。以黑地为最贵,亦有浅黄、浅绿等地,而花则黄绿较深者,亦有间露白地者,更只有黄绿二色者,殆合地统计为三色。也亦有绿套绿,黄套黄于浅深处分先后,故有实四五彩而亦称素三彩者。

彩之难分者,以黑彩与墨彩为甚。黑彩以实地言,墨彩以绘事言也。凡墨地而花为五彩或三彩者,皆称黑彩。墨彩则系淡墨绘于白地者也。墨彩视同常品,黑彩则价值极昂,素三彩而兼黑彩者,尤为殊绝。五彩兼黑彩者,次之。黑彩,莹亮光滑者,曰乌金。茶叶末和深黑,曰古铜。近古铜而色深紫,曰铁锈。花茄紫和深黑曰铁棕。墨彩弥漫全体,曰黑褐。以上皆黑彩、墨彩之变态也。

白色之最淡者,曰月白、鱼肚白;稍闪黄,则曰牙白;稍闪红,曰虾肉;白以粉料堆填瓷上再蘸釉汁,谓之填白。

瓷器有款,肇始于宋。宋瓷有"内府"二字者,有"政和年制"字样者。至钧器,则底有一、二、三、四、五、六等数目字者,虽非如后日瓷器款字之规律,然亦可谓款字之滥觞也。

元瓷,惟官窑有"枢府"二字款,其余民窑底有字者甚少,纵有字,亦不挂釉,在器底随意划成,若可识不可识之间,划成花纹及辘轳形者,亦间有之,绝无以年号为款字者。

明代瓷器之款识,较前代进步甚多,其方式有种种之不同,有凹雕款字而挂以黑釉者,有印花者,有绘花者,有雕花者,最奇者以永乐窑,器底绘狮子滚球,球内藏款字至为罕见。其次则嘉靖官窑底款,有书作环形者,又有于器之中心书字者,亦殊特别,颇不易遇也。明瓷款字多为某某年造,用制者极少。清代则概用"制"字,用"造"字者反甚少也。说者谓"造"与"肇"音同避清帝姓也。

题款位置,以在底足内居中者为最普通,若高足者,则于足内层之边际,或于足外层边际,但皆横款也。又有题于口上或腰腹际者,亦属横款。考横款始于明之中叶,至清嘉庆而遂替矣。

清代瓷器之款字,由何据点言之,均可谓之登峰造极,仅分代言之。

顺治仅一度开窑,瓷器甚少,其款字,均为楷书,其他极不易见。

康熙一代,款字甚多,兹汇录如下:

单圈、双圈、无圈、栏双边、正方形、双边、长方形、凸雕、凹雕、地挂白釉字,挂黑釉地与字统挂一色釉、白地写蓝字、白地写红字、绿地写红字,楷字、篆书、半行楷、虞永兴体、宋椠体、欧王体,红紫色款、天青色款、湖水色款,沙底不挂釉而凹雕天字、方栏内不可认之字、满文、回文、喇嘛文等。

以上均为文字款,以外尚有无字而绘以图形者,如双圈秋叶、梅花、团龙、团鹤、团螭及各种花形、物形等,且有无字无图者。

康窑有书"开元年制"四字款者,乃仿古铜并仍用其原款也。又有书"景镇康熙年制"六字款者,乃康熙时之客货也。

雍正一代,形式较之康熙为少,计有六字双圈、四字无边栏、四字方边、六字凹雕、四字凹雕、六字单圈、双边正方形、双边长方形、地挂白釉字、挂黑釉地与字统挂一色釉、白地红字、白地蓝字、楷书、篆书、虞永兴体、宋椠体、图书款、方栏内不可认之字、满文、回文、喇嘛文等各式文字款,此外,亦有各种花形、物形等图形者,其种类大抵与康窑相同。

款识用花形、物形者,以康雍两朝为最多,盖康雍皆曾有一时禁用款字之时期,但为时均不久,又复用焉。花物形之款识,多此时出品,盖明代官器花物形款识为世所重,故承袭用之也。

康雍仿明各器多用原款,康器多书宣德,雍器多书成化,乃不掠古人之美非冒充也。

乾隆朝之款识,又微有小异,计有六字双圈、六字单圈、六字无边栏、四字无边栏,四字方边、双线正方形、凹雕地与字统挂一色釉、白地蓝字、白地红字、绿地红字、绿地黑字、楷、篆书、欧王体、宋椠体、宋体书图书款、沙底不挂釉、凹雕满文、回文、喇嘛文、西洋文等各式文字款。此外有印花、团花等图样,亦有全无款识者。

嘉道以后,大率沿前朝诸式,有减而无增故不另行分述也。

清瓷有书"大清年制"四字款者,乃同光间肃顺当国所制也。当时肃顺势焰熏天,将有非常之举,监督官虑旦夕有改元之事,故阙朝号以媚之。

清代瓷款有以堂名或斋名者,大抵皆用楷书,其制品之人有四类,一帝王、二亲贵、三名士而达官者,四雅近良工等是也。兹分言之:其属于帝王者,康熙时,有乾惕斋,中和堂,乾隆时,有静镜堂、养和堂、敬慎堂、彩华堂、彩秀堂、古月轩等,皆内府堂名也。属于亲贵者,康熙时,有拙存斋、绍闻堂,雍乾时,有敬畏堂、正谊书屋、东园、文石山房、瑶华道人、红荔山房、友棠淡砚,书屋;乾嘉时,有宁静斋、宁晋斋、宁远斋、德诚斋;嘉道时,有慎德堂、植本堂、行有恒堂、十砚斋、竹主人、文甫珍玩等,皆亲贵诸王之制品也。又康熙时有深珍藏;乾嘉时有略园、荔庄、坦斋、明远堂、百一斋;道光时,有听雨堂、惜阴堂等,皆有名于时,惜主制者不详,无从道其原委也。属于名士达官者,乾隆时有雅雨堂、卢雅雨故物也;玉杯书屋,董蔗林所制也;听松庐者,张南山所制也。其属于雅匠良工者,则有宝啬斋、陈国治、王炳荣、李裕元等,皆良工之著名者,故以姓名代款焉。清末有大雅斋三字款者,乃孝钦后之制器,似不属于前四者之中,而另为一格焉。



瓷器之作伪

瓷器之真伪,非若书画之易于确定也。甲人之画,而落乙人之款,即谓之为伪。瓷器则不焉,不能根据款字以为区别,且在以前之瓷器,多无款识。出自官窑者,固为真器,但出自他窑,而仿官窑者,苟冒书官器字样,自属为伪,若在作品上并无款识,是作者并未明示,此为官器,何得谓之为伪,即明器虽多落款,但仿古亦无款识。清代仿明各器,亦均按原件书字款识,在作者之意以为既系模仿,自应与原器尽同,不可掠古人之美,据为己有,是虽不实,系属善意,亦何得谓之为伪。故瓷器之真伪不易确定,且瓷器之制造极难,既限于地址,复限于人工,非遍地皆可作也,非一人所能成也。盍一器之成,系分工合作,经数次过手,故造伪极为不易。本篇所述,专指造伪以欺世者,其他概不与焉。兹将通常之作伪方法,略述如次:

瓷器作伪之方法,最普通者为假底,即将破碎名瓷有款字之底,换装于新器之上,再用铁锈抹了底足之外,然后将铁锈烤干,烫上川白蜡一层,则所接之痕迹,即不显露矣。但只限于瓶罐之类,盘碗等器即不能矣。且以康、雍、乾三朝及有款者为多,其他则无为之者。

辨别瓷器之新旧,以火光之有无为第一着眼点,任何条件皆合于古瓷,只火光大盛,其为新制,不问可知也。故从来作伪者,必以除却火光为最要之手续。按火光即釉面浮光。新瓷明亮异常,年代久远,则温润似玉,一见即可分晓也。除却火光之法,手弄盘磨亦可,但为功大慢,作伪者多不取也。最简易之法,即先用浆砣,轻轻擦磨,更虑所磨之处,存有细痕,复用牛皮胶砣沾油磨之,使之平而润,则与旧者无殊,若只由火光上观之,任何人亦不能辨别其真伪也。

瓷佳而款文年代近者,每有将底釉及款全行磨去,改装烧釉,并换年远之款。如道嘉以后之款,改换康乾之款,惟此事甚难,非专长者不能为也。且底釉与其他必不同色,制成之后,必用汗手盘弄至数月之久,始可以欺世。

明器多无款,且底无釉,遇青瓷之相同颜色者,每将款字及底釉磨去,以充明器。此事,盖私藏御器,为法律所不许,故设法磨去也。

旧名器,偶有微璺,在不重要之处,每将破纹刷净,将原釉磨去微许,然后上釉吹烧,如恰值花纹之处,则补救更易,惟此种匠人,今世不多,每每居奇,如遇珍奇之物,索价常在原物三分之一以上,故出此方法者甚少也。

宋以前之一色器,因收藏之失宜,或埋藏之年久,每有磨伤或落釉之情形。作伪者,如无门市或售出,即无责任,每用彩画欺人,购买者,只贪便宜,不暇细视,定为所欺。比此较优者,即彩画之后,敷漆一层,不遇热水,永远不知其为伪制也。

名贵瓷器之缺损者,如炉欠耳足,瓶损口棱等,每以旧补旧,加以釉药,用火烧成,与旧制无二,若用吹釉法补之,则补处更可无迹可寻。

瓷器之式样无定,如瓶之种类,即不可枚举。作伪者,即利用此无定式以为之,如高瓶长颈者,设颈以上发生破坏之情形,则将项以上部分全磨去,而改为短颈之瓶,其口则以吹釉烧之,烧成之后,与原制无殊。设吹釉之不便,仍可磨成毛边状,以为原系有盍者。最低劣之作伪法,系用粘瓷药粘之,如瓶罐之缺耳,佛像人物之缺手,最为常事。如系名器,定另用妙法,其普通之法,则用粘瓷药粘贴之,如不用力摄拿,则不易发现其为粘合也。

宋器有铜铃品者,作伪者,每将今器边口有伤者磨平,另以铜圈镶之,以充古器。名器损伤,多用斯法。遇有镶边器,务宜慎择为要。

雍正以前,素瓷最多。作伪者,每将素瓷补彩色小件者,绘以花鸟。盘碗则多绘以过枝花卉,并用紫墨淡赭及不甚习见之彩料绘画,使人无从对证。且西人不重白地,数十年来,作伪者遇有白地佳瓷,必添绘彩画,以售西人。且作画均妙其精者,绝不易辨也。此种作伪,行话谓之真坯假彩。意谓瓷真而彩假也。其实,如果绘画果佳,则与真者无殊,不得以伪为而忽视之也。

瓷器之伪制方法较书画为少,盖瓷器真伪之分不在款识,不在形式,不在名称,而在实质。其实质之佳者,虽伪亦可贵。否则,虽真亦不值钱。作伪者,并无获厚利之可能,故均不努力为之,此所以伪制之事并不多也。

瓷器之鉴别

瓷器之新旧、真伪,本人不难辨认,但世人多受其蔽者。特因不仔细考察耳。各代之瓷器,其式样、颜色、花纹及做工,皆有其特长。其每一种皆各有准则,凡系一朝之器,其式样虽千百之多,皆如一人所创;其颜色皆如一窑所烧;其款字皆如一人所书;其他一切均无丝毫之差;较之机器所制绝无逊色。造伪者,无论如何用心仿制,绝难与真者维妙维肖,真伪相去极为悬殊,如能详细检察,绝不致为人所欺也。惟鉴别瓷器不同书画,在书画之某一部分,确能证明为真迹时,即可决定其全体为真品。瓷器则不然,有改换旧底者;有改装口耳者;有后绘彩色者;其他伪制之甚多,必须整个检察方法决定,万不可执一部分以定真伪也。兹将鉴别时应注意之点列下:

作伪者,以按换旧底为最多。盖鉴别者多数均注意款字之真伪。甚有以为款字真者,其他可不必考量。故改换旧底为作伪之最妙方。策其作之精者,在外面颇不易察见,若在器内以加开碱水刷之,去其所涂抹之尘埃,则所接口之痕迹,不难立见,况其釉色、式样、火光、新旧相比,终有不同之处,绝难掩尽智之耳目也。

火光极亮之瓷固为新器,但亦绝不可认为凡无火光者皆为旧物。盖作伪者,凡新瓷必用人功除火光,以尤旧瓷。辨别之法,即检视釉面之痕迹,即可知之。盖旧器经过数百或千年以上之流传,其表面上必有多少无意之痕迹,其显著名,肉眼在普遍之情形下即可观见,稍暗者迎光亦可见之,即不然,用显微镜一观,更全形毕露矣。新者,必毫无痕迹,即有之,亦系人为者,其不自然,定可概见,略一用心检验,即可分辨矣。

作伪者,每有将年代近之底釉与款字全行磨去,以充年代远之沙底名器,或改年远之款字,另装烧釉者。故鉴别时,必须注意底釉之颜色,是否与他处一致;款字之神势,是否与该器合适。伪制者,无论若何精心,亦必有破绽可寻也。

作伪者,遇旧瓷偶有微璺或磨伤落釉等处,每有将其破损部分上釉吹烧,再绘以花纹,使人极不易察觉。故鉴别时遇有非理之花彩,或颜色不一致之花彩,则可断定其为伪制毫无问题。虽不能发现其伪迹,亦可断定其为伪也。

瓷器之有足耳及其他易碰落之部分者,鉴别时,务宜详察其接连处所,盍此等部分易落,多有补上,再以火烧成者。若用吹釉之法补上,其痕迹极不易见,只可以釉之新旧火光之强弱觇之也。

瓷器之式样,必须合理。其有不伦不类者,多为损毁改作之物。鉴别时,对于口边宜十二分注意。设式样不现成,而口边颜色与其他部分不一致者,多为改作之物,不可不察也。市上简易之作伪,多有用粘瓷药粘之者,故鉴别瓷器时,必须处处详细检查,如受此类欺骗,非惟受有损失,亦为智者所窃笑,不可不注意也。

遇有铜铃口之瓷器,必须详视其铜之成分。做工及瓷口之情形,盖多有损毁之名瓷改作冒充也。

白色瓷器绘有彩绘者,务必详察其彩色与质地是否同一光泽。若质地温润,而彩画光泽独强,多为真坯假彩之伪制。盍以前宫中存有素地之瓷器甚多,专为临时在京添彩者。但从来均有余器。民国后,素器均添彩色矣。此种伪制甚多,故素地彩绘之器,均须特别注意也。

改补之器,如能由表观上发觉其伪迹,固为上策,否则,由声音上亦可试别其伪造也。盖完整无疵之器,其音清脆悠长;改补者,沙沙而短。即新旧之器,亦可由声音分别也。旧器必清脆;新者糠散而久。于斯道者,闭目以听,即可得八分,决定不待斤斤把弄也。

宋元以上瓷器之釉水及颜色,其鉴别似属较难,然从来各窑皆有其特殊之优点,如能对其特点皆有相当之认识,则伪者一见即明矣。兹将各名窑器之特点列述如下:

古名窑器,如越州秘色,今已不可得见,只空存此一名词,令后人羡煞耳。柴窑,虽少而难得,以前故宫尚有陈列之者,所谓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信不诬也。釉色滋润,细媚,有细纹,制精色异,为诸窑之冠。定窑、有南北之分,色有竹丝刷纹者,曰北定,以政和、宣和间窑为最佳;有花者,为南定,北贵于南。定窑,土脉细、有光素、凸花、画花、印花、绣花等种,多为牡丹、萱草、飞凤等式,均工巧,而以画花为最佳;素者亦美,以色白而滋润为正,白骨而加以釉水,有如泪痕者佳;质粗而色黄者间有紫色者,曰紫定;若漆者,曰黑定,俱不甚珍贵也。汝窑,系淡青色,其釉为玛瑙屑所制,其色如哥而深,微带黄似卵白,汁水莹厚如堆脂汁,中棕眼隐若蟹爪者,真,底有芝麻花,细小挣钉,土脉质地较官窑尤滋润,薄者,尤难得也。官窑,色青带粉红,浓淡不一,有蟹爪纹,紫口铁足。哥窑,色青,浓淡不一,土脉细薄,亦有铁足,多断纹,号百圾碎,釉水纯粹者,最贵。龙泉窑,土细质厚,色其葱翠,妙者与官哥争艳,但少纹片紫骨铁足耳。钧窑,俱五色,光彩大露,有兔丝纹,红若胭脂朱砂为最,青若葱翠,紫若墨黑者,次之。三者,色纯无多变,露者为上品。底有一二数目字号为记者,佳。青丝错杂若垂涎,皆上。三色之烧不匀者,非别有此色,俗名茄红紫、猪肝红、鼻涕等名,皆无足取也。

至明器这各种彩色,均极佳妙。清代康乾两朝,仿制及创造亦皆精美,但与明彩比较仍有小巫大巫之别。至伪造者,无论如何精心,终与真者有天壤之不同。兹将各种彩色之特点,简述如下,用为鉴别之张本:

明器之白地,俱略发青,其釉极厚,其光犹半失亮之玉,润而且细。至清康熙,则有深浅之不同矣。计其要者,约有纯白地者、浆白地者、青花白地者三种。纯白地者,色纯白,比明器较白,比乾隆器略黄,其润亮与象牙之纯白者几无以异。五彩器,俱此地者为多,浆白地者,白如米浆,故亦曰米汤娇,地白微呈黄也,与宋粉定之白略同,特不如粉定之透脱细润耳。纯白器俱此地者为多,青花白地者,白中略发青色,青花器之白地,多为此色。至仿造者,其白地多不润亮,且对光视之,均有棕眼,宛如人身之汗孔,其釉糟,而性亦糠。

明器之绿,色绿而艳,与翠之油绿无异。至康熙之器,其釉透而且亮,其色与子母绿略同矣。乾隆之器,其釉仍与康熙同,惟绿略淡,略发黄耳,若夫仿造之绿,釉厚则色黑,釉薄则色淡,或发黄、或发黑,绝不适中,盖纯系洋绿之故也。是故新物,凡有硬绿之处,莫不用砣去光,以掩其劣,且釉亦必混而不清。

明器之红,色红而略含紫意,如熟透而将烂之枣,然至康熙之红,则鲜艳娇嫩,与正熟之枣同矣。至乾隆之红,则柔润莹澈,如方熟之枣然。总之,红上均有光亮,系由红内返出,犹天然之光亮也。若夫仿造者之红,或发黄,或发黑,虽亦亮,乃委系人造者矣。其造亮之法不一,有将该物烤热,薄薄上一层川白蜡,或用油皮砣,轻轻磨出一层浮亮光,或上一层光药。真器之光,系出自釉内,因所用材料,增多系珍贵矿物,仿造者所不能为之者。故用种种人为之法,但仔细以察,真伪自不同也。

明器之黄色,有似金珀,有似松香。似松香之黄色,后世尚能仿造,惟不能仿造似金珀之黄耳。康熙之黄似金珀,而其色略淡。至雍正时,复发明浆黄料釉,遂与鱼子黄同矣。乾隆之黄,与康熙者同。至仿造之黄,绝不纯正,或发绿、或发红,其釉亦混而不透,与真者有天渊之别也。

明中叶以前之紫色,完全为葡萄紫,至明末与清康熙之时,遂变为茄皮紫矣。然比茄皮之色略淡,比煮熟茄皮色又略重,非绝似也,但均系玻璃釉者。至雍正时,始有料釉粉彩之紫色,若将粉调成而略觉紫色者。然自雍正迄乾隆,虽偶有茄皮紫釉,然其色发黑,其釉亦薄而混。仿造之茄皮紫,釉薄则色淡,釉厚则混,且绝不纯正,必发红或发黑,显系由他色配合而来者,较之真器之紫色,确有天然人造之别也。

明器之蓝色,类蓝靛,而釉亦不甚透亮。至康熙时,其釉亮而且润,其蓝色亦较明时鲜艳矣。但康熙之蓝,前后亦不相同,可分三期言之:初年之蓝,略发黑;中年则闪绿,故以翠蓝名之;迨至末年,则又闪红矣。乾隆之蓝,白而灰,或肉而发黑,翠蓝之色,至此而不复见矣。仿造者,亦不纯正,不黑则红且浮,而不能深入釉内也。明器之蓝,深入地内。至康熙,则虽不入地内,亦且深入釉中。嘉道之蓝,及仿造者则半入釉内,如抹于釉上者,然故均浮而不实也。

乾隆以前之瓷器,所谓玻璃釉者,虽皆透脱如玻璃,而究有些须混融气象,比之金泊、紫晶、子母绿等物。虽透脱如玻璃,终与真玻璃有别也。仿造者,无论釉之厚薄,虽偶有似玻璃者,而终不能呈现混融气象,与真者迥乎不同也。

粉彩之色不同,因施彩之不同也。康、雍之时,系将粉彩配成,然后施之器上,其色如将藕粉之内加以红色,以水冲熟,置于釉上者。然惟雍正之器,比康熙者之釉略混耳。至乾隆,其施彩之法,系先上一层白粉釉,再以粉红水点于白釉之上,系费两次手续也。嘉道以后,系以笔沾红刷于白粉釉之上,故其色浅而发紫。至仿雍正者,虽做法相同,然原料之不同,故其色发紫,或黑红,釉亦略混也。

雍正之瓜皮绿,颜色娇嫩,宛如春柳之叶,秋葱之心。至乾隆仍与雍正同,惟色稍深耳。釉皆滋润光亮,开片亦细,纹理亦不发黑。仿造者率多粗而不润,绿近于黑,火光之亮独强。真鱼子黄之色,系干黄釉,皆滋润开片,纹理亦不发黑。仿者色淡,而灰,或发绿,或发青,其亮亦系火光,非真光亮也。

康熙初年之蓝料,釉透脱如玻璃,其色与深蓝宝石略同。及末年,又发明一种磁料蓝釉,其色犹将蓝色加于粉内,以油调和而成者,即堆料款所用之色也,故其釉细而且润。若夫仿造者之玻璃蓝,其釉既薄,其色亦淡,近视之则蓝,远视之则灰,而黑与真者迥不同矣。且仿造之蓝,粗而糠,釉中多有空泡,其色亦发黑,不若真者鲜润也。

豇豆红一色,旧者之釉厚而润,仿者薄而粗,旧者釉内多有白珠,犹水珠滴于釉中,而与釉中之色仍不相混。仿者,绝无是据也。旧者之绿斑,润而且细,其色系由釉中返出。仿者之绿斑,或大绿或发黑。

胭脂水之旧者,其釉暗而润,其色红中略呈紫,与月季花之色略同。仿者之釉,焦而且亮,其色或发黄,或发粉红,不能如旧者之润亮也。

自康熙至乾隆,无论天青、天蓝,其釉皆厚而润,其间虽略有变迁,然大致相同也。真者之釉,若将藕粉如蓝,如水冲熟,抹于器上者,其中虽有深浅之别,然丰润则一也。仿者之釉,混而粗,绝不似旧者之丰润,求如鱼脑之混融,更不能得矣。

上述鉴别之道,如能悉心领会,则对于瓷之真伪,定有能分辨之把握。但瓷器之可贵,在精真,而精方为上品,但真器非必皆精也。真而不精,固不足贵,若真而有疵,尤无足取,惟疵之程度不同,有有疵而即为劣品者,尚有有疵而不为疵者,究竟何者为疵,何者非疵,鉴别者所不可不知也。

有疵而无关紧要者,曰缩釉、曰短釉、曰粘釉、曰麻癞。缩釉者,谓入窑之际,火候骤紧,往往敛釉露出胎骨也。短釉者,谓随意挂釉不到底足。此等蘸釉法,病不在匀,故易为短釉之弊,粘釉者,谓釉汁未干,两器相并而为一,劈之,使开,若粘片砾然。麻癞者,谓入窑时,粘有火炭,釉汁稍缩成堆垛形状,似麻癞也。此数者,皆宋元名器所常有,且因是而证作品之确者,故虽疵,而不得谓之疵也。

有小疵,而不掩大醇者,曰窑缝、曰冷纹、曰惊纹、曰爪纹。窑缝者,谓坯质偶松,为火力所迫,土浆微坼,厥有短缝。冷纹者,谓器皿出窑之倾,风力偶侵一线,微裂,不致透及他面。惊纹者,谓瓷质极薄,偶缘惊触,内坼微痕,表面却无伤损。爪纹者,谓器有裂痕,略如爪状,或由沸水所注,或由窑风所侵,是数者,皆疵类极微,无伤大体者也。

疵之为病者,曰串烟、曰伤釉、曰崩釉、曰暴釉、曰冲口、曰毛边、曰磕碰。串烟者,谓烧瓷之顷,偶为浓烟薰翳,或类泼墨之状,或呈果熟之形,若是者,视其浓淡多少,以定优劣。伤釉者,谓器用日久,案磨布擦,细纹如毛,色呈枯暗。崩釉者,谓硬彩,历年以久,遂致崩坼,彩色剥落,坠粉残红。暴釉者,谓釉质凸起,形如水泡,手法欠匀,火力逼之,遂呈斯状。若是者,视其地位多寡,以判低昂。冲口者,谓器皿之口,或触或震,口际微裂,成直缝形。毛边磕碰,均谓器皿口边微有伤损处。伤损处甚小,而扪处略有棱者,曰毛边。伤处较多,而胎骨少缺,但边际尚未露棱者,曰磕碰。若是者,亦视其受病之大小,以定其价值之增减焉。



明前期 龍泉窯 青瓷梅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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