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复乐园 米灵顿（英）
第一卷
提 纲
总序，破题。呼吁灵感。约翰在约但河施行洗礼；耶稣也到那儿受冼；圣灵下降，天上发出声音，证明他是神子。撒但慌张，连忙飞上密云深处：召集他的徒众来开紧急会议，报告他的所见所闻，断定耶稣就是那个预定要来摧毁他们一切治权的“女人的后裔”：决议要趁早除灭这个可怕的人。撒但自己负起这个责任，立刻出发远征，同时，上帝也在天上召集众天使，宣布他已经把神子交给恶魔撒但去试探，诱惑：并且预言试探者的必然失败，田此众天使唱了一支歌，祝颂这个胜利。耶稣被圣灵引导到旷野中去，在那里沉思默想自己拯救人类的伟大事业。他在孤独之中，自言自语地叙述少年时代起就对这个神圣的事业有了觉悟；叙述母亲马利亚告诉他出生时的环境，他不仅是人，且是神子；这回约但河的事，足以证明那是事实。他在旷野中禁食四十天，野兽在他面前却不伤害他。撒但扮作老农夫来进行初步的试探。撒但再三地描述旷野中生活的困难，恳请耶稣：他若真是神子的话，就可把石头变成面包。耶稣斥责他，并且说出化装的对方是谁。撒但无可狡赖，只得承认，谢罪，但他假意说是来请教的；耶稣给他以严厉的驳斥。撤但很客气地暂时告别，消幻于稀薄的空气中。以旷野暮色的描写结束遗一卷。
——译者
我先前曾讴歌那快乐的庭园，
那庭园只为一人违逆天命而丧失了；
现在又来歌咏这为人类而收复的乐园，
这乐园只为一人严守神旨而复得，
经过种种的诱惑，试探，
抵抗诱惑者一切的诡计，
终于追奔逐北，握取最后胜利，
在广漠的荒野中复兴伊甸。
圣灵啊，您曾引导这光荣的隐士
到旷野中去，战胜了灵界的劲敌，
然后领他回来，证明了他是神子，
求您和往常一样，鼓起我激励的诗歌，
否则我便哑默无声了。
求您尽量展开胜利的翅膀，
带我的诗歌到大自然的极边，
贯穿它的高和深，
去诉说那超乎英雄的伟绩，
那些伟绩虽是暗中做下的，
并且年代久远，几乎要湮没了，
但它价值非凡，不该永久没人吟咏。
有一个伟大的宣告者，
发出比号筒还要庄严的声音，
呼吁人们悔改，并说天国近了，
就要降临给受洗礼的人们。
附近一带的居民，都抱着敬畏的心
汇集拢来求他施行洗礼，
其中有个拿撒勒人约瑟的儿子，
眺望着滔滔的约但河水，
他的外表卑贱，平凡，默默无闻。
但那施行洗礼者，一见便认明
过就是他所宣称比他伟大的人，
并且要把神圣的天职让交给他。
他的见证马上就被证实。
在他受洗礼之后，见天开了，
圣灵好象白鸽一样降临，
同时从天上发出“父”的声音，
宣告这人就是他的爱子。
这声音被那巡游世界的恶魔听见了，
他便不能继续参加这个盛会，因为
这神圣的声音，在他好象一声霹雳，
突然给这位尊人一个高贵的声音，
于是他嫉恨填膺，怒火中烧。
连忙飞回老巢，不暇片刻停留，
立即在半空召集他所有的强悍党徒，
于密云深处开了个严重的紧急会议；
他站在中间愁容惨淡地说道：
“天空和世界的老统治者们啊，
(天空是我们早日所占领的，
我愿意时时提起，
至于那地狱，我们可恨的住处，
我绝不愿意牢记，)
你们知道，自从我们得了这宇宙，
并且依照我们的意思治理世事，
已经有多少年代了。
自从亚当和他的娇妻夏娃，
受我欺骗，失了乐园以来，
一切都由我们支配，虽然
夏娃的子孙在我头上予以致命伤时
要特别当心。
上天的命令延长得很久，
因为永恒在他只不过一刹那，
可是现在危机来得太骤，迅雷不及掩耳，
可怕的时辰就在这循环的十二时辰里，
我们必须忍受这个久已预定的打击，
我们若忍受得住，使这当头棒击
不至于粉碎我们全部的威权，
我们要自由，我们要在天空和地面
这美丽的王国里生存下去——
我现在所要报告的可怕消息是。
那预定要来的“女人的后裔”，
近来已经被一个女人生下来了。
他的诞生，我们实在觉得可怕；
况且他现在已经长大成人，
已经开放了青春的花朵，
显出一切的美德，高雅而聪明，
能够完成最崇高，最伟大的事，
越发增加了我极大的恐惧。
在他之先，有一个大先知
作他的前驱，预先宣布他的来临。
招致人们在那神圣的河流里
洗去他们的罪孽，使他们洁净，
好接受圣洁的他，尊他为王。
人们都来受洗了，他自己也同来——
他不是要来洗得更加洁净些，
而是要来接受天上的见证，
好使天下万国不致疑惑他。
我看见那先知十分尊敬他；
当他从水里起来时。
云外的高天便大开晶莹的门户，
一只白鸽降落在他头上(不管是什么意义)
我听见天上发出最威严的声音说，
‘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
他的母亲虽属血肉之躯，
但他的父亲却握有天上的君权；
他怎么不会抬举自己的儿子呢？
我们要知道，这是他的长子，曾大发雷霆，
把我们打落深渊去，如今想来犹有余痛；
料不到他的外表容貌都象是人，
虽然脸上时时发出他父亲的光辉。
你看，我们的危机已经到了，
悬崖边上，间不容发，
决不能让我们作长时间的辩论，
须要当机立断，给他一个突然的狙击，
不用暴力，而用妥善的陷阱，完密的罗网，
在他还没有做万国的元首，君王，领袖，
统治地球之前，便须趁早下手。
我自己责无旁贷，义不容辞。
当年我曾独自执行阴惨的远征，
寻到了亚当而毁灭他，成功了伟业。
现在这条风波平稳的航程，又向我招手；
前回用我的手段既然一帆风顺，
这回也可希望有同样的成功。”
他说完了，这些话语给地狱的群众
以极大的惊骇，因为这个可怕的消息
使他们深深震恐，手足不知所措。
但时机急迫，不容他们久溺于优戚：
他们即时异口同声地拥护魔王，
把这重大的企图付托他们的人独裁者；
因为他最初作出阴谋去侵袭人类，
巧妙地使亚当倾覆，又领导群魔
跨出地狱深坑，而居于光天化日之中，
在这广大而快乐的国土中做统治者，
做元首，做王侯，甚至于做神祗。
于足魔王径往约但河岸而来，
身佩狡蛇的诡计，迈开矫健的脚步，
来寻找这位新发表的人中之人，神之子，
要在他身上试行各种的诱惑和谲诈——
要推翻他，免得他倒先起来
推翻他在地球上所久享的治权：
但他的企图反而应验了
至高者所预定的计划。
至高者在众天使荣光围绕之中
微笑着对加百列说道：
“加百列，你和众天使所早已知道的，
关于人中之人的事，今天便可以眼见
我怎样实现那个严肃的预言。
从前，我曾派你去告诉加利利的童贞女，
说她将要生下一个儿子，
声名远播，被称为神之子。
那时她正怀疑：以为这事在她
一个处女身上决不可能，
你却告诉她说，圣灵将要降临于她，
至高者的权力将她蔽荫。
这个神人已经诞生，且已长大成人，
能表示他无亏于神圣的出身
和高贵的预言，因此我要显示给撒但;
让他去诱惑，试验他最巧妙的狡计，
因为他向徒众矜夸他反叛的巧计。
从他对约伯试探失败之后，
自知稍敛骄气，约伯的坚忍
支持到底，终于胜过一切恶计。
现在他更要知道我能够产生
一个女人的后裔，能够抵抗
一切的骗计，最后还要抵抗他的暴力。
并且要把他驱逐，赶回地狱去——
战胜而且收复人类始祖
因为一时迷误而丧失的一切。
不过我先要让他在旷野中锻炼，
在那里奠定大战斗的根基，
然后派他去，用屈辱和剧烈的苦难，
去征服‘罪恶’和‘死亡’两个强敌。
他的柔弱必能胜过强暴，
胜过全世界和血肉之躯的罪众；
叫天使和天上诸掌权者们得认识——
后来世人也会认识——这救赎的全功，
就是我所特选的完人，我儿，去抢救世人。”
永生的父说了这话之后，
天庭全体都受感动，一时宁静无声；
霎时间，突然发出圣歌，圣乐，展开圣舞，
环绕圣座，同时由歌手发声唱道：
“胜利，凯旋，属于神子，
现在已经到了他大决斗的时期，
他不用武器，只用智慧，去战胜阴间诡计。
知子莫如父；故此放心叫他前去冒险，
知道他必能抵抗任何试探，诱惑，勾引，
或威吓或中伤，却无损于他的孝行。
你地狱的阴谋，凶残的奸计呀，
都必要归于失败，全成泡影！”
于是他们在天上唱起颂歌和着祷声。
这时神子正在伯大巴拉，约翰施洗的地方，
沉思默想着一个最好的计划一一
怎样着手去作救人的伟大工作，
怎样宣布他的神圣事业已经成熟。
有一天，圣灵引导他独自出游，
把心中所怀的沉思，独向静寂去讨论。
他愈走愈远，直走到绝无人迹的地方，
一步一步地向前去，一件一件地思量，
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广漠的荒野，
那儿有郁翳的树荫和嶙峋的岩石围绕，
他那神圣的思想，如此推进：
“哦，何等繁多的思想，向我纷飞而来。
想起我自己内心中所感触的，
以及两耳所听见的，外面的一切，
和我现在的情况一比，真觉头绪纷繁！
当我做小孩的时候，我不喜欢儿戏，
我只一心一意，认真地学习和实践
于大众有益的事情，我想自己是
为此而生，为推进真理和正义而生的。
所以在我髫龄之时便已嗜读神的法律，
那是我整个的嗜好，使我得以完全发展。
在我未满二六年华的时候，适逢大节，
得入圣殿听聆法师讲说，并提出讨论，
切磋琢磨，互增学识，大为众人所叹羡。
但是这还不足我心所感兴趣的全部。
我心中火热，渴望英雄的行动，胜利事业——
先把以色列人从罗马的羁轭中解放出来，
然后去铲除全地球上凶残的虐政，
征服傲慢的暴君们的淫威，
直到真理得解放，公道回归原位，
还要支持它，使它更近于人性，天理；
首先要用有力的话语来克服自愿的人心，
要甩说服的方法来代替恐怖的手段。
至少要去教导迷误的灵魂，他们
不是有意的恶行，而是糊涂的盲从；
惟有那顽固不化的才要斩草除根。
这些思想的萌芽被我母亲窥见了，
在她的话语中时时表露内心的快乐，
曾避开众人私下对我说，‘儿啊！
你的思想崇高，可是还要抚育它们，
使它们能高飞，飞到无可比拟的高，
高到神圣美德和真实价值所能升举之处，
用无比的功绩去表现你无比的天父。
你要知道，你原来不是平常血气人之子，
虽然人们把你的门第看得十分低微，
其实你的父亲就是永恒之王，
他掌管天和地，治理天使和人群。
从前有一个神的使者来说预言，
说你将由我，一个处女，怀孕而生；
说你将来十分伟大，坐上大卫的王位，
还说你的王国将永寿无疆。
当你诞生的吉辰，有一群荣耀的天使
在伯利恒田野的上空向牧人歌唱，
当他们在夜间牧羊的时候告诉他们，
说弥赛亚已经诞生在某某地方；
于是他们都到马槽旁边来拜见你。
因为那时客店中找不到更好的卧房。
一颗从未见过的奇星在天上显现，
导引方术之士们从东方来到，
把乳香、没药和黄金来呈献给你；
他们借着那星光的向导才找到地方，
他们确认那是你的星座，新置于天上，
因此知道你就是新生的以色列王。
老西面和女先知亚拿在异象中得启示，
到圣殿中看见了你，便把你的事情
在圣坛和穿礼服的祭司面前向众人讲说。’
我听了这话，又想起了法律和先知，
研求书中所写关于弥赛亚的事，
在我们的文献里记载了一些，
一研究便知道他们说的就是我——
我必须要经过许多试炼，甚至于死，
然后可以得到那个曾经允许的王国。
然后可以作救赎人类的工作，
把他们罪孽的重负都转到我的肩上。
对于这事，我决不灰心，也不丧志，
必要准备等侯那预定的时辰来到；
那施洗礼者来了(我仅耳闻其名，从未见面)，
他是弥赛亚的先驱，为他预备道路！
我也和别人一样来受他的洗礼，
我相信他的洗礼是从天上来的，
但他立刻认识我，宣告我是弥赛亚，
说他自己是我的先驱(其实是天上的指示)，
他起初说我比他伟大多多，
不肯为我施礼，好容易才把他说服。
但当我从浸洗的河流中起来时，
天上便开了那不朽的门户，
有圣灵象鸽子从那里降临到我；
后来还有我父的声音，
从高天上清晰可听，
宣布我是他的爱子，他所最喜悦的；
因此我知道时候将到，
我不能再从事于隐晦的生活，
要从此公开，显示从天上来的权威。
我现在被一种强大的动力所引导，
走到这旷野；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目的。
关于这，我也不必强求甚解；
因为我一切的知识都由于天启。”
我们的“晨星”说完这话时，站了起来，
四顾苍茫，周围都是蔓草没径的荒野，
满目只是叆叇惨淡的荫翳。
他信步前行，未辨来时路径，也不见人踪，
他只继续在险阻中前进，一面思前想后，
忖度胸中回绕着的种种思念，
并愿贤良的人们也这样在孤独中静观。
整整四十天的光阴过去了——
或在山上，或在浓荫遮蔽的谷中，
每夜都坐在古老橡树的荫下，
或借松杉为屏掩，免被露水洒淋，
或者躲在一个岩穴之中，无人知晓，
虽不食人间烟火，也不觉得饥饿。
直到满了四十天，才在群兽中间
觉得饥肠辘辘。
群兽在他跟前很是驯善顺服，
无论在他醒时睡时都不加害于他；
蟒蛇毒虫见他来时也都奔避，
壮狮猛虎也只远远地睁眼眈视。
正当这时，来了一个老翁，身披草衣，
看样子象是在寻找迷路的牝羊，
或者是在搜拾枯枝以御严冬，
当晚风料峭时，可以烘干他身上的寒湿；
他走近拢来，先用异样的眼睛向他熟祝，
然后发言，如此开讲：
“先生，您怎么独自一身走到这儿来？
这里四面无路，远离人行大道，
就在大道上，人们也须成群结队而行呢。
若是孤独一身，从未有人敢冒这险，
来的无不因饥渴而憔悴，遗尸在野。
我很奇怪，园为您的样子看来象是
我们在约但河边施洗的新先知
所十分称赞的那位，他还称您为神子呢，
这是我所亲见亲闻的，
因为我们住在这旷野的人
有时为饥寒所驱逼，便到邻近的
村镇去乞食，(最近的也很远)
打听到了一些新奇的消息，难得听到的消息；
因此，我们的名声人家也知道。”
神子对他说：“领我来的那位
自然会领我回去；我不必别求向导。”
那老头儿回答道：“也许是奇迹，
我从未见过别有道路呢。我住在这里
全靠树皮草根过活，比骆驼还能耐渴，
若要饮些水浆，便须绕走远道——
这里的人生来便须吃苦耐劳，可怜非凡。
您若真是天神之子，就请您
把这些坚硬的石头变成面包吧，
既可救您自已，也可以使我们一饱，
因为我们可怜可叹，难得一尝味道。”
他说完了这话以后，神于答言道：
“你想面包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我知道你是谁了，这伪装不是真的你，
经上岂不记着说，人生活不单靠食物，
乃是靠天神口中所说的一切话语吗？
他当年不曾用‘吗哪’养活我们祖先吗？
摩西在圣山上，四十天不饮不食；
以利亚也四十天不吃东西而能漫游，
游于这不毛的荒野；现在我也这样。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正象我知道你一样，
为什么又来试探我，叫我信心动摇呢？”
魔王至此已无可讳言，便转口道：
“不错，我正是那个不幸的精灵，
曾联合百万天使作鲁莽的叛乱，
终于失去我原来幸福的地位，
被驱逐，落入无底的深渊，——
幸而在那可憎的地方未被严厉幽闭，
仍得时时离开那个阴惨的牢狱，
得自由环绕地球全周，或漫游天空，
甚至在至高天上，有时也容我进出。
有一次，我在众神子中来到天神前面，
他却把乌斯人约伯交在我手里，
由我去考验他，显示他的高贵；
又有一次，他向众天使们提议，
要使骄傲的亚哈王坠入骗计，
使他在拉末阵亡，那时大家踌躇不前，
我却挺身而出，执行那个任务，去使
那些谄媚的先知们鼓其如簧之舌，
谎话说得天花乱坠，诱他速归毁灭，
这就是他吩咐我去作的事体。
我虽已失去许多原有的光荣，
失去了天帝的爱宠，
却未曾失去爱的本能，
至少还能够思想并赞美
我所见的纯善，美丽，或德行之尤，
幸而不曾失去我全部的意识。
我为什么不愿看见您亲近您呢？
我知道您就是那被称为‘神子’的，
怎不爱洗耳恭听你智慧的话语，
怎不拭目细察你神圣的行动呢？
人们都以为我是全人类的大敌，
其实我为什么要做人类的仇敌呢？
他们并没有什么对我不起。
靠了人们，我才能不失以前所失的；
靠了人们，我才能得到现在所得的。
我和他们同居于世界各地，平分权利，
我纵不算是支配者——也该算帮助者，
常用预言和预兆去劝告人们，
并托神谕、神菩、异兆、异梦
来指导他们的未来生活。
他们说我因妒嫉才找他们作患难的伙伴。
起初也许如此；但是相处久了，渐渐觉得
患难之交并不能分担痛苦，
也不能减轻一些各人所独有的悲哀。
纵使有人愿共患难，也不得好多安慰。
这是我的致命创伤，有什么办法呢？
人们失足，将得再起；我却永远完蛋！”
我们的救主这样严厉地回答说。
“你的遭殃受苦是罪由自取，
你从头撒谎，便一直撒谎到底，
夸说自己从地狱中解放出来，
来到了天上之天。其实那时你来得
可怜，作为一个囚犯被绑到天神的座前，
在那地方，你曾荣光焕发地坐于
最高的座位中间；但现在已经
被黜，被遂，空虚，可恶，可恨，可鄙，
在全体的天使天军们看来，
简直是一个身败名裂的，侮辱的对象，
在乐土中不能分给你一点儿快乐——
只有激起你的苦恼代替过去的幸福，
那些幸福早已和你绝了缘分；
在地狱里决不能比天堂里享福更多。
然而天上的王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那时你究竟是慑于威胁而服从呢，
抑或是心生恶念而快乐得发狂呢？
你除了包藏祸心，冤枉正直的约伯，残忍地
给以各种飞灾横祸以外，还作了什么呢？
幸亏他那坚苦卓绝的忍耐战胜了你。
还有一次是你自己所选择的工作，
就是去使四百张嘴巴统统撒了谎；
因为撒谎就是你的营养，你的食粮。
然而你却伪装得好，以假为真！
难道你向世人所说的一切谕言
和自招的忏悔之辞是比较真诚些吗？
不，那些不过是你的惯技，
用少许的真诚去倾吐更多的谎言。
人们向你祈求签语时，你怎样答复？
还不是些暖昧的，含糊的，双关的欺骗？
还不是一些求问者一时难以了解的，
不可甚解的，实际是永不可解的胡言？
有谁到你庙中求问之后便觉聪明些，
而对于他的行事上有些益处呢？
还不是叫他快些踏进不幸的网罗？
上帝曾正直地把世人交给你去试探，
实在是因为他们堕落了，喜欢崇拜偶像。
但当他自己要表白神秘的旨意时，
哪儿还有你插嘴的余地？还不是
由他或鄙夷你的庙宇的天使长发令，
要你怎样指挥部下，就得怎样指挥？
你只有吓得浑身抖颤，不敢丝毫违背；
象一个摇尾乞怜的阿谀者，唯命是听；
过后便把这些预定的事归功于你自己。
但是，你这样的光荣不久便将缩减，
不能再让你妄用神谕去欺骗外邦人，
从此神谕止息，你不再受人香火、供祭，
在特尔斐或别处受人求整问卦——
至少是徒劳无益，因为你将哑日无言。
现在上帝已遣送活的圣言到世界
去宣告他最后的决意，并遣派他的
真理之灵去居住虔诚人的心里，
要他知晓一个全智的，内心的圣言。”
救主这样说过之后，那狡猾的魔王，
虽然心中被羞恨与激怒所刺痛，
却假装若无其事地，平稳地普言道：
“您责骂得真正锋芒尖利，
强迫我去作心所不愿意的事体，
强迫我做，只有痛苦。
哪会有在痛苦中而不离真理的人？
若果谎话、食言、捏造、阿谀
或立誓，于他有利时他能不利用吗？
可是您的地位在我之上；您是主子，
我能够，也应该，忍受您的斥责或棒喝，
从您面前谦退，乐得个无事一身轻。
真理的道路难行，险阻崎岖，
舌头上说说很是油滑，听来也很悦耳，
好象森林中的笛韵或歌声一般谐和，
何怪我喜欢听您口中出来的真理之音？
多数人都只叹赏美德而不能照样实行。
我既来了(好在没有别人)就请让我
听听您的宏论，和您谈谈吧，
虽然我不希望真能得到真理。
您那位神圣，睿智，洁净的父，
尚且容忍虚伪而不信神的祭司
踏上他神圣的宫廷，走近祭坛，
去执行神圣的事务，祈祷或发誓，
传达他的声音给那放肆的巴兰，
他还是一个受了灵感的先知呢，
请您不要让我错过这个机会吧。”
我们的救主，容色不改地说；
。你来这儿的目的，我全都知道，
我不叫你来，也不禁止你来。
你只许照上面所允许的去做，不能作别的。”
他不再添加半句，撒但装出客套，
深深地鞠躬告退，消散于稀疏的空气中；
那时已是薄暮，黄昏展开暗淡的翅膀
把旷野遮掩得加倍阴沉；
鸟儿们都归泥巢中去偃卧了，
野兽们也都走出树林来漫游了。
第二卷
提 纲
耶稣的门徒们心神不安，不知道先生哪里去了，各人都在猜想着他所去的地方。马利亚也泄露她母性的焦虑，他回想儿子诞生时的情况，和儿童时代的情况。撤但又召集地狱的徒众来开会，报告他第一次试探的失败，要求大家想想办法，帮助他第二次的试探。色鬼别烈建议用女色去试行诱惑。撒但斥责别烈的放荡，数说他的放荡行为，描写异教神袛的淫行，拒绝别烈的建议，因为他的方法不能适用于每一个人，尤其不适用于目前所要试探的这个伟人。撒但接着提议采用别的方式，他自己决意趁耶稣肚子正饿的时候前去进行。于是选了一群魔鬼，带着前去。耶稣在旷野里正饥饿着。黑夜来临：描写在旷野里过夜的情况；梦见食物。早晨到来了。撒但现形在耶稣面前。先表示惊奇，他怎能独处旷野这么久，又说以前在旷野的人都有奇迹出现而得果腹；然后幻出一桌豪奢无比的盛筵来诱惑他。盛筵被拒绝。就消幻了。撒但知道从食欲方面去试探是无效的了，就转用财富，财富是掌权所必需的；这也被拒绝了。耶稣列举伟大的事业多由贫穷而有德之士所完成，说金钱财富的危险性；说权力与痛苦的相关联。
一译者
当时新受洗礼的人们
还停留在约但河边，
他们曾亲眼看见过他，
很清楚地听见他被称为
弥赛亚耶稣，天神之子，
确信那至高的权威。
他们就是有名的安得烈和西门，
以及其他未列名于经传的人们，
他们曾经跟他交谈过，一同住宿过，
现在却突然不见了他，
失去了好容易才等待得来的欢喜；
得来时如此迟迟，失去时却如此匆匆。
于是他们怀疑，怀疑了好几天，
时日愈久，他们的疑虑也愈加增。
他们猜想，一定是暂时的失踪。
暂时被天神提去，象从前
摩西在圣山上失踪好久一样；
或者是象那伟大的提斯比人，
乘着火轮飞升天上，他日必要再来。
于是他们便学古代那少年的先知，
提心吊胆地去寻觅失踪了的以利亚。
寻遍了伯大巴拉附近各处地方——
棕榈城耶利哥、艾农和老城撒冷、
马克鲁和革尼撒勒大湖南岸的
各大城市，甚至寻到波利亚——
但都不见，只得空回。于是，
在约但河岸上，一个小港湾旁边，
和风低声地奏弹着芦苇和杨柳的地方，
平凡的渔夫们(他们没有更大的称呼)
拥挤在一间低微的茅舍里，
发出心中的苦闷，叹息意外的损失：
“啊！我们是从何等崇高的希望封顶，
跌落到一个何等深沉的失望渊底呀！
我们祖宗所长久盼望的‘弥赛亚’，
已经被我们亲眼看见，确已来临；
我们曾亲耳听见他的话语，
他的智慧，满有美德和真理。
我们满心快乐，以为现在拯救来了，
以色列国即将复兴起来了；
谁料转眼之间，我们的欢喜
即刻转成沮丧，转成新的疑惧！
他到底往什么地方去了呢？
究竟是什么事情使他离开我们呢？
难道他如昙花一现便即告退，
再度延长我们的等待吗？
以色列的上帝啊，时候已经到了，
请求差您的弥赛亚出来吧！
请看地上的君主们，怎样压制您的选民，
怎样无理地提高他们自己的权力，
却把敬畏您的心都撇弃在背后，
愿您兴起，兴起维护您的尊荣；
把您的子民从他们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且慢；上帝既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既然差他的受赏者来，向我们泄露秘密，
也已由他的先知指点，显示给了大众，
并日我们也曾亲口和他交谈过呢。
我们应该因此欢喜快乐，把我们的惊疑
完全付托于他的圣意；他决不会失败。
决不会马上退却，马上召他回去，
把他的圣像向我们炫耀一下便收回去；
不，我们的希望，喜乐，不久便会再来。”
于是他们从悲叹中恢复过新的希望来
使去寻觅先前未曾去寻的那一位：
但他的母亲马利亚，看见其余的人们
都受过冼札回去了，只不见自己的儿子，
既不见他停留在约但河边，
也没有听见关于他的消息。
虽然她胸中平静，心怀纯洁，
也不能不生慈母的操心、忧虑，
和一些烦闷的思想。她叹息道：
“啊，当初我怀孕神子，曾受祝贺说，
‘大受宠爱，在妇女中是最有福的！”
如今想来，这些大恩赐予我有什么益处？
想起当日生他的时候，正深陷于悲若之中，
却又来了许多的惊惧和恐怖，
痛苦超过一切妇人所遭遇的命运以上；
他正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诞生，
又不得一间小屋可以遮蔽凛冽的寒风！
马厩就是我们的暖房。
马槽就作了他的卧室；并且
生后不久还要被迫而逃亡埃及，
直躲到刽子手希律王死后，才得回乡。
刽子手要害他性命，只是图杀未遂，
徒用婴儿的鲜血，涂满伯利恒的街道！
从埃及回来之后，在拿撒勒住了多年，
因为他的生活一向隐密、安静、平和，
只是喜好沉思，故此不致疑于任何君王。
但如今他已是年富力强的成人了，
听说曾被施洗礼的约翰所赏识，
并且从天上有他父亲的声音
向大众宣言，承认他是神子，
我想，这么一来必有重大的变化。
这是福气吗？不，只是烦恼，
象那老西面所曾明白预言的，
‘要叫以色列中许多人跌倒，许多人兴起，
又要作毁谤的话柄’——我自己的心
也要‘被利刃刺透’。这就是我所遭的命运，
高高地被举起来，遭受高度的苦难！
虽说是遭受苦难，同时也是享受福气！
我决不抗议，也不怨尤。
但他现在究竟滞留在哪里呢？
大概又为了什么伟大的意向而去的吧。
当他十二岁时，曾经一度失踪了，
但在我寻到他时，便知道他不会迷路，
不过是为了他天父的事而去的，
我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沉思——
直到后来方才明白它的意思；
现在他又去了这么长久，
必定有更大的目的使他暂时退隐。
我也已经习惯于耐心等待；
我的心早已成了可堆积的仓库，
贮藏那些预示大事的话语和事物。”
马利亚时常这样沉思默想，
时常想起她最初受祝贺以来的
一切过去的事情，非凡的事情，
把它们放在心里编纂起来，等待实现。
这时，她的儿子正在荒野中间漫步，
孤单地，只拿着神圣的冥想当作食粮，
他一进入冥想之中，立刻便见
一切伟大的工作都奔赴到他面前，
他要想出最好的方法，去开始和完成
他那在地上的目的，和天上的使命。
因为撒但说了几句诡谲的开场白，
便转身退去，留他独自在旷野里，
撒但一转身便掠空疾飞而去，
飞到了碧云深处的半空中，
在那儿，他所有的长官们正在举行会议，
他到了那儿，并没有往常那自得的骄气，
也没有半点笑容，他只是
慌慌张张地，带着苍白的脸说道：
“诸位王侯，天界的裔胄们，
你们原是天上的君长，如今却成了
恶魔，各从所分派的领土而来。
我们是下界地、水、火、风的统治者，
因此，我们必须保持我们的地盘，
稳固我们的地位，不受新的侵扰！
现今出了个大仇敌，要来侵侮我们，
他将给我们以严重的威胁，比当年
我们被驱逐到地狱时，有过而无不及。
你们曾屡次同意，授权给我，
要我担起这个重任去对付他，现在
我已经找到他，见过他，尝过他的滋味；
可是我觉得这滋味大大不同，跟当初
对付人类始祖亚当时，全异其趣，
对亚当。可以利用他的妻子，诱他上钩，
但用同样方法来对付这人却大大不行。
即使他从母亲方面承受了些俗世的成分，
但从他父亲方面却得到更多上天的赋秉。
他有着绝对的完全性，神圣的美质。
和阔大的心胸足以容纳最伟大的事业。
因此，我先行回来一趟，免得你们太过乐观。
以为我当初在乐园对付夏娃既已成功，
这回也必有同样的成功。我来请教大家，
要你们快快给我助力或是建议，免得
一向无敌的我，这回却要一败涂地。”
老蛇王这样心怀狐疑地说后，
便有一阵鼓噪的声音，表示他们全体
都情愿遵照他的吩咐，给以最大的支援？
那时座中站起一个名叫别烈的恶鬼，
他是堕落精灵中最最放荡的。
是好色之徒，是阿司摩代之后，
一个肉欲最厉害的色鬼，他提议说：
“向人间女子中找些最美丽的
来放在他的眼前，伴着他一同行路。
有些举止娴雅的，步履轻盈，
和中午的天空一般明净，清丽，
也有些娇艳如仙子，纯洁而淑静，
有些对于调情的艺术老练而巧妙，
令人销魂的巧舌，善能说服人家，
外表却象是贞洁，端庄，燕婉，柔和，
尊严难犯，善于退避推拒，但是，
在她们推拒的时候，最能勾引心魂，
最能诱人陷于她们的情网之中。
这样的对象大有力量，可以
软化并驯服最严肃的性格，
可以使最倔强的面容温柔下来；
用情欲的火焰去销熔他，牵引他，
就是最刚毅果敢的心，也会象
坚硬的铁片被磁石吸引一样。
除了妇人谁都不能迷住所罗门
那样聪明的心，使他不得不依从，
不得不俯拜他众妃嫔的神祗。”
撤但急速转身回答他道：
“别烈！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志。
因为你从前曾耽溺于女色，
贪婪她们的丰姿绰约，
贪婪她们那些迷人的艳质，
便以为大家都要这样的玩意儿。
在洪水之前，你曾带领了一群儿子
冒充作神的众子，在大地上游行，
用邪淫的眼睛，向人间女子扫射，
并和她们结婚，繁殖了邪淫的苗裔。
你们怎样潜伏在宫殿中，在禁闼里，
也在森林中，树丛里，青苔泉水旁边，
在山谷中或青绿的原野里，拦劫
绝世的美人，如迦丽丝朵，克丽孟，
达芙尼，赛美儿，安蒂婀帕，
或婀美摩尼，西冷克思等等倩女，
然后假借着这些可羡慕的名号，例如
阿波罗，耐波吐恩，朱匹特或潘，
以及撒忒，缶尔，西尔文等等，
这些事难道我们没有见过听过吗？
可是这些勾当并不能使人人都欢喜，
人类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是不为
妇人的美质和魅力而动心的，
对于她们的诱惑只付之一笑，
而专心于高尚而有价值的事情。
你该还记得彼拉伟人的故事吧，
他少年英俊，但他却绝对轻视
东方所有的美人，不为她们所迷惑；
征西大将西匹欧当年富力强时，
放走了美丽的伊白莲女郎。
说到所罗门，只因他生活安逸，
美食暖衣，荣华富贵，
除了享受他的清福之外，
没有更高，更有价值的企图；
所以他很容易受女人的引诱。
可是我们现在所要试探的这个人，
比所罗门聪明多了，心地高尚多了，
他一心一意只想去完成那个
最了不得的事业。你能找到
怎样的女人好叫他看得上眼呢？
就是当今名满天下的一代尤物，
又怎能叫他一见而倾心呢？
纵使这个女人胆敢象皇后一样
高高地坐在美神的宝座上面，
带了她那旺盛的魅力走下来，
使天下男子神魂额倒，如寓言中的
维纳新，飘动着晶带使约芙动心，
但怎样能够使这个人着迷呢？
他高高地踞坐在美德的山顶上。
从他那威严的眉宇之间望去，
马上使她慑伏，她的浓妆淡抹，
以及女性的骄矜都要显得失色，
一变而为虔诚的敬畏了！因为美
只能在柔弱的心灵的赞叹中
站立得住，而使它们成为俘虏。
一旦遇见了藐视，便完全失去尊严，
她的羽毛将失去光彩，萎缩而为
平凡的玩具了：因此，我们必须
运用较硬性的事物来试他坚强的意志，
用富贵，荣华，体面，和众人的称赞
(最伟大的人常在这些礁石上粉身碎骨)，
或利用那些似乎是自然的欲求来试他。
我知道他此刻正在饿着肚子，
在旷野中绝对找不到食物，
现在再把这个重任交给我吧，
我必不容他轻轻过去，
他的力量将受到严重的考验。”
他说话一完，便听见高声拥护的宣言，
于足他带了一帮拣选好了的精灵，
那一帮精灵都和他一样狡猾，
在他左右，由他颐指气使，
一到了展开活动的场面时，
他们都各自知道所该负担的任务，
于是他带着他们向旷野飞去，
飞到神子仍在树荫下徘徊的地方。
那时神子已经过了四十天的绝食，
第一件事就是觉得饥饿，他对自己说：
“要饿到几时为止呢？已经过了四旬，
漫游于这林木的荒径中，对于人间烟火
既不曾尝试，也不想要尝试：
我既不把这次绝食看做美德，也不算它
是我在这里所受试炼的一部分。
倘若自然不需要食物，或虽需要
而上帝支援它，可以不吃东西，
那很容易忍受，有什么值得称赞呢？
可是现在我觉得饥饿了，这就是说，
‘自然’需要它所要求的了，不过上帝
能用别种方法来满足这个要求，
虽然饥饿仍旧继续：可是身体并不伤损，
我满足了，不怕饥饿的刺所给我的损害，
我不在乎，我要用更好的思想来充饥，
这样，我便更加能照我父的意志作事。”
那时是夜间，神子在静肃的散步中
这样说了，于是躺卧下来，
躺在附近可爱的丛林荫中，
上面树枝交叉，密密层层；他在那里
入睡，梦见食欲所要求的美梦，
梦中有酒有肉，身体所需要的甘旨：
他觉得自己住在基立溪旁，
看见许多乌鸦用角样的喙，
朝朝暮暮给以利亚先知叼来食粮，
虽说饥不择食，但他竟拒绝所叼的东西；
他又看见先知怎样逃避到旷野，
怎样睡在罗腾树下；后来怎样醒来，
发现晚餐已经预备好了，放在炭火上面。
有天使来叫他起来吃食，吃了又睡，
睡醒之后，照样又叫他吃了第二回，
于是他气力充沛，足以支持四十昼夜；
有时又觉得自己和以利亚会食，
或做了但以理的客人，吃他的豆荚。
这样梦后，夜已阑珊，早起的云雀
高高地飞腾起来，离开地上的巢窝，
宣告晨曦的来临，并用歌声去欢迎。
我们的救主从他如茵的草床上轻轻起身，
知道了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空梦，
他饿着肚子入睡，又饿着肚子醒来了。
他即刻举起脚步登上一个山头，
在那峰顶上辨认四周的风物，
看看可否望见一些小屋，羊圈，或牧人，
但四顾茫茫，竟看不见小屋，羊圈和牧人。
只见山脚下有一片可爱的树林，
其中有歌鸟高声鸣啭，流音清澈，
于是他便转弯抹角走去，要在那里歇午，
走进一个高高的，屋脊一样的树荫，
树荫下面那些小径是棕色的，
曲径通幽，展开一片林中的景色；
那是“自然”的作品，“自然”教示艺术，
若在一个神秘的眼光看来，那是
树神们和山林女神们出入的地方；
他正向四周顾盼时，突见一人站在面前，
这回衣冠楚楚，不象前次那样乡下气味，
简直是个生长于都市或宫中的贵人。
用风雅的谈吐向他说了这样的话；
“前次承蒙金诺，容暂告别，这回
又承不弃重见尊严，不禁感慨系之。
我真希奇，神子竟会在这样冷清清的
旷野中住得这么长久，这人空无所有，
我想您决不会不觉得饥饿的。据说，
从前也曾有人来过这个旷野，
一个避难的婢女，带了她的儿子，
就是被弃的尼拜约，得了天使的救挤；
以色列全族几乎都要在这儿饿死了，
幸亏上帝给他们从天上降下‘吗哪’，
还有那勇敢的先知，提斯比人，
在这里游行，得了食物充饥，
有声音呼唤他，两次请他用膳。
至于您，却四十天没有人来侍候，
实在是等于四十多天在这儿遭难。”
耶稣对他说：“他们都有所需要，
我却不需要什么。那么，你还有什么话？”
撒但回答道：“那么您怎么会饿的呢？
倘若现在有食物摆在您的面前，
难道您不想吃吗？”耶稣答道，
“那要看供给食物的人是谁，
是不是我所喜欢的。”
狡猾的恶魔说，“为什么有所拒绝呢？
您不是对一切的创造物都有权利吗？
一切创造之物不是都应该服务于您，
只要您一命令，它们就竭力替您效劳吗？
我并不是说那些不洁净的肉，或是
先祭过偶像的，青年但以理所拒绝的，
也不是指一个仇敌所进呈的；
虽然受了欲望的压迫时谁都不管那一套。
您看大自然，她觉得羞耻，
叫您挨饿，实在是说不过去，
她应该从她各种元素中支出最精品
来款待您，当做报答，因为您是她
荣耀的主人，就请您坐下来吃吧。”
他不是痴人说梦，当他的话一说完，
我们的救主举目一看，便看见
在最广阔的树荫之下，一个广大的空间，
摆好一桌丰盛的筵席，一派豪奢气象，
一盆盆高积如山，都是些山珍海错，
香气四溢，有猎得的野兽，上林的飞禽，
或用粉团捏成，或用叉烤炙，或烹煮，
或用龙涎香熏蒸；有海陆各种鱼虾，
有活水清溪和涡卷急流中的各种鳞甲，
还有绝妙的名产，是从黑海，鲁克连湾
和非洲沿岸所捕捉来的海鲜。
啊！比起这山珍海味来，那迷惑了
夏娃的，未熟的苹果是何等的简陋呀！
并且在那芬芳扑鼻的旨酒坛边，
在那威严堂皇的食具旁边，
成队地站着苗条的少年，衣服丽都，
颜色鲜美，胜似嘉年美德或海拉斯，
在较远的地方，树荫之下，
有时往来奔命，有时肃立，
好象猎神那些随从的侍女，
又好象奶阿迭司从亚玛西的羊角中
取献果子和花卉，海司坡里特贵妇们，
似乎比古来假想的，或寓言所说的
仙女们还要美艳，在广大的森林中
遇见了罗格里司或赖昂司的武士，
郎赛洛特，皮里阿斯或皮里诺尔，
有悠扬和谐的乐音荡漾，不绝如缕，
有和鸣的弦琴，有销魂的管笛，
还有阿拉伯的细香浮动，熏风阵阵，
从柔翼上轻拂，还加上华萝拉早春的香味。
在这样豪奢的场面里，那诱惑者
又来一次诚恳的邀请，说道：
“深子有什么疑惧，不肯坐下来吃？
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禁果，
没有禁令防止人家去碰这些洁净的食物；
吃了这些，并不增长什么作恶的聪明，
反能保持生命，消灭生命的仇敢，‘饥饿’，
而不用苦斗，只用甘美的，滋养的享乐。
这些彬彬有礼的侍者，都是天空的，
树林的，春天的神灵，他们来到这儿，
特地给您服务，认您是他们的主人；
您还疑心什么呢，神子？坐下来吃吧！”
耶稣很镇定地这样回复他说：
“你不是说过，我对于万物都有权力吗？
谁能阻挡我所正当使用的权力呢？
我无论何时何地都可取用自己的东西，
要你把它当作人情礼物来送我干吗？
我无疑地可以指挥如意，象你一样
霎时间便摆好筵席在这旷野中间，
并且派遣天使们飞快地来作侍者，
浓妆艳抹，服侍我于杯盆之间；
为什么要你来假献殷勤，枉费心机，
一番苦心，却不被接受呢？
况且我的肚子饥饿，与你有何相干？
你这些奢华的珍羞，我却瞧不上眼，我看
你这些似是而非的礼物，只是一堆狡计。”
撒但心怀不满地辩答道：
“您知道，我也有权力，可以施赠。
我自己愿意应用这个权力，拿一些
我所喜欢给谁就给谁的东西给您，
为什么您不接受呢？况且在这地方
实是一个机会，好给您一些切实的需要。
但现在我所作所绘的既算是可疑的了，
我马上就把这些东西转送给别人去，
转进给那些要辛辛苦苦才夺得掠物的人。”
他说着这话时，食桌和食品一齐消幻，
带着一阵“吓霹”振翼，张牙舞爪的声音，
只有那缠绕不休的诱惑者仍旧留着不去，
用这样的话语，进行他的试探工作：
“在别人，谁都会驯服于饥饿之下，
可是您却不受伤害，所以不会动心；
您的节制力是惟一的，无可匹敌的，
因为一切的香饵都不配您的食欲。
您全心全意都在于高尚的计划，
高尚的行动；可是这些怎样才能成功呢？
伟大的作为，要有伟大的进取条件；
您既无名，无位，又无亲朋戚友可以高攀，
大家都知道您父亲不过是个木匠。
您既生长于穷困之中，家境贫寒，
现在又走失在这旷野之中，饥肠辘辘；
您有什么方法和希望，能成为伟大呢？
您从哪儿可以得到威权呢？
您能得到什么信徒，什么扈从呢？
在您脚后跟的那些昏头昏脑的群众，
在您没有钱养活他们时，还能跟您？
有钱才有荣誉、友情、胜利和国土。
以东人安提巴德和他的儿子希律
依靠着什么高升，坐上大卫的王位，
就是您的王位？还不是靠金钱而后罗致
许多强有力的帮手？所以您若要完成
伟大的事业呀，便须先得金钱、财富，以及
珍宝的累积，这事不难，只要听命于我；
财富是我的，幸运也在我手里；
我要把这些赏赐给谁，谁就繁荣、显贵，
而智慧、仁德、勇敢却一筹奠展。。
耶稣隐忍着，这样回答他说：
“可是财富若没有智、仁、勇三者，也不能
得到国土，更不能保守已得的国土。
地球上所有古代的帝国就是证据，
它们在累累的财宝，蒗滚的金钱中消亡。
可是具备智仁勇的人，往往是
出身最低面成就最高的人，
基甸和耶弗他，还有那牧羊的童子，
他们的子孙继承着坐上犹太国的王位，
坐得年代那么久，以后还要卷土重来，
恢复王位而君临以色列，无有终穷。
在异教徒中，普天下的豪杰中，在我看，
不是没有值得记忆的事迹；你记得
昆丢士，法不列周士，柯留士，列古鲁士吗？
我敬仰这些穷苦而享大名的人们，因为
他们能作伟大的事业，又能轻视钱财，
甚至拒绝帝王们亲手所提供的钱财。
从外表看来，我象是一贫如洗，
但焉知我不能于贫困之中，也会成功
他们所做的事业，甚至还要超过他们呢？
不要赞美钱财吧，那是笨人的圈套，
是聪明人的障碍物或陷阱，
它常常削弱美德，腐蚀美德，
很少鼓励美德，去作值得称赞的事。
我若觉得嫌恶，便拒绝钱财和国土，
那有什么妨碍？所得的并不是一个
金碧辉煌的冠冕，不过是个荆棘的头圈，
带着许多危险、烦恼、忧虑和长夜盼失眠
等等礼物来送给承受国土的人，
在他的肩头，压着众人的重担；
在他前面放着一个国王的任务。
他的荣耀、美德、价值和赞美，
他所负的一切重担，都是为大众的。
然而那君临自己内心，而治理情绪，
治理欲望和恐惧的人，是更大的国王，
这是每个智慧人，德行高超的人所能做的；
那些不智不德的，只怀着恶意去管理
好汉们的诸城市，或顽强的群众，
自己心里却纷扰不堪，成了无政府的状态，
或者被纷乱的激情所占据。
若从真理的道路去领导国家，
维持正道，正义，引导他们脱去错误，
使他们知道崇拜上帝的真谛。
这样便更有王者之气：这就是
诱导灵魂，统治内心——高贵的部分。
其他帝王只知道管理肉身，
并且往往还用暴力，这样的统治，
对于一个心胸高迈的人并没有乐趣。
况且，禅让一个帝国，
要被人看为更伟大，更高贵；
而僭取则远不如谦让那样豪迈。
所以金银财宝对于他们自己并无用处。
你所说的寻求钱财的理由也无所用。
求得王权往往反不如失去王权。”
第三卷
提 纲
撤但竭力要引起耶稣对荣誉的野心，列举历史上许多少年得志，成大事业的人们做例子，想激动他。耶稣指出荣誉的虚伪性；相反的，忍受一些暂时的不幸，在黯淡的时代里，大有光荣。撒但说爱荣誉是合理的，上帝自己也要一切的创造物赞美他。耶稣指出他的论点错误，说明在善的土地上才能产生荣誉。撒但劝他重视那顶定要给他的“大卫的王位”；告诉他犹太现在只是罗马的一省，在罗马统治之下的殖民地，他要取得政权，必须崩许多谋臣战士；催促他理科登基。耶稣回答他时机到时，当然会进行所当行的事，但不知撒但为什么这么热心于他的事，因为他的兴起就是撒但的灭亡。撒但说自己什么都完了，既没有了希望，就没有了惧怕。但希望在对方的蔽荫之下，可以减少一些天神的怒火：他还说神子初出茅庐，不知道世间有多少荣华富贵。说了就带他到一座高山顶上，在那里远眺东方各古国的情况，如巴比伦、亚述等国的豪华和军备的精良，军容的威武；指点他的国家介于罗马和安息两大国之间，必须利用其中一个而反对另一个；他自愿为神子到安息去游说，合攻罗马，以拯救同胞十族的人民出于水火。神子知道军备的不可靠：看出撒但对于拯救十族人民的过分热心是假的：事实上撒但一向是以这民旅为敌的，引导他们击崇群偶像；但将来他是一定要救出这些同胞的。
——译者
神子这样说了之后，撒但哑口无言。
呆立半晌，茫然若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答些什么好，他那浅薄的见识，谬误的论调，
都被驳得体无完肤，只得屈服首肯；
一会儿，又集中他所有老奸巨猾的诈计，
用讨好的语气，重新来同神子攀谈，说：
“我知道您总是在求有用的知识，
说您是应该说的话，作您最应该作的事；
您的行动是和话语相符的，您的话语
是真正从您伟大的心胸中发出来的，
您心中满是善良、智慧、正义，是完美的典型。
各国的君王若是请您做顾问的话，
您的话语一定准确得象‘乌陵’和‘土明’
那两块挂在亚伦胸前作占卜用的宝石；
或者象古代卜者们万灵的口舌，
否则您也定会整备战争时的精强装配，
而且能指挥若定，虽然武器不多，而
全世界郁不能抵挡您的勇猛行动，
在战场上，在您面前，站立不住。
您既然有了这些近于神性的美德，
为什么隐藏在这荒凉的旷野里，
暗自过着感伤而惨淡的生活呢？
为什么不让全世界惊叹您的作为？
为什么剥夺您自己的美名和光荣，
这光荣是一种奖赏，能激起高度的努力。
剥夺您这杰出的精神所焕发的火焰，
您这修炼得最精粹微妙的气质呢？
为什么除了最高的尊严和权力以外，
其他一切的快乐，享受，都弃若敝屣，
一切珍宝，一切利益都看做粪土呢？
您的年纪已经成熟了，过分成熟了；
马其顿人腓力的儿子在您这年纪之前，
已经战胜了亚细亚，把随鲁的王位
操在自己掌握之中，年肯的西匹欧
早已打倒骄纵不可一世的迦太基人；
青年莫俊的庞培也征服了朋底国王，
浩浩荡荡地骑在马背上凯旋而归。
年纪渐渐成熟，判断也渐加圆熟起来了，
但不能消减争取荣誉的欲望，反倒增加。
该撒大将是当今全世界人所钦羡的，
他年纪愈大，争取荣誉的欲火也愈炽，
他曾伤心痛哭，说他自己一生未得荣誉，
我看您现在迎头赶上还不太晚。”
我们的救主不动声色地回答他说：
“你的理论既不可能说服我，
要我为国土而去寻求财富，又不可能
使我为了荣誉而去争夺国土。
荣誉是什么？岂不是声名的光辉，
民众的称赞，纯粹的称赞吗？
但民众是什么？往往是些乌台之众，
杂沓纷纭，只对鄙野的事物喝彩，
常受高压而附和，很少出于真诚。
他们赞美，欣羡，但不知道为了什么，
也不知道为了谁，不过是随和罢了；
受这样的称赞有什么快乐呢？不过是
人们谈话的资料，生活于人家的舌头上，
即使是受诽谤也算是不小的称颂。
他唯一的好处就在于敢赌运道。
他们中间极少真有知识和聪明的，
荣誉也极少有人真正能建树起来。
直等到上帝眷顾了地上
嘉纳正直的人，把他记录下来，
从天上向他的众天使宣布出来，
面受到真正的喝彩和赞美时
才算是真正的光荣和夸眷。
他从前曾向约伯这样作过，那时他
为要使他的名誉充满天上人间；
这事有关于你的耻辱，你该记牢：
那时上帝问你：‘你曾用心察看
我的仆人约伯没有？’他在天上
是很有名的，在地上却默默无闻。
地上的荣誉是假的，荣誉多归于
不荣誉的事情，和不名誉的人们。
他们误以为扩展声名在乎开拓国土，
征服得广远，蹂躏庞大的国家，
在战场上赢得大规模的战争，
用强袭的手段去侵占大城市；
这些值得什么，无非是抢劫，破坏，
杀人，放火，奴役爱好和平的国家，
邻近的或僻远的各个国家，
他们虽然成了俘虏，仍比征服者
更多自由，征服者铁蹄所到之处，
都是寸草不留，只有破瓦颓垣，
一切和平时期的繁荣都给毁坏了，
然后虚骄盛气，被人称为神明，
称为人类伟大的施恩者，拯救者，
要用庙宇，祭司和祭物去崇拜他们；
一个约芙的儿子，一个马司的儿子；
等到更大的征服者死神来时，发现他们
不再是人，只是残忍的猛兽，而丑化，
暴死，屈死，就是他们正当的报酬。
但在荣誉中若真有什么好的，
那么，获得它的方法，必是大大不同的，
不必用野心，战争，或者残暴；
而用和平的行动，优秀的智慧，以及
宽容和自制。我仍旧还要提起那
神圣地忍受了你那荒谬行动的人，
他在地上，在黯淡的世代，大有光荣，
那人的名字不是叫做‘忍耐的约伯’吗？
不幸的苏格拉底，谁比他更可纪念呢？
为了他的教训，为了要实行它而遭殃，
为了真理而死于非命，所以直到如今
他的名誉常和最威风的征服者齐肩。
若果一切行动，一切遭殃，都为荣誉，
若果年青的亚非利加人为了名誉才去
救那荒凉的国土脱离普尼人的狂暴，
那行动便变成卑鄙的，那人是渺小的，
他的奖赏就是损失，虽然只是空头的。
那么，人们所白白寻求而常落空的荣誉．
我还寻求它做什么？
我不要寻求我自己的荣耀，
只寻求那差我来者的荣耀，
好证明我是从他那里来的。”
诱惑者这样吞吞吐吐地答道：
“不要把荣耀看得这么轻微，
您这样，一点也不象您伟大的父亲；
他寻求荣耀，为了荣耀而创造万物，
安排而管理万物，天上天使的赞美
不能满足他，他还要人间的赞美，
要好人、坏人、聪明的、无知的，都赞美他。
没有分别，没有例外，他要求荣耀，
甚于一切的祭物或神圣的献礼，
他兼收并蓄地接受各国人民的赞美，
犹太人，希腊人，或野蛮人，都没有例外，
甚至要我们这些跟他敌对的也赞美他。”
我们的救主这样热烈地回答道。
“因为他的话语既然产生了万物，
虽不以荣耀作为第一目的，
但万物自然地要显露他的美和善。
自由地传扬他的善意给每一个人；
人们不可能偿还其他任何东西，只有
赞美和感谢是最轻而易举的酬报。
甚至有的连赞美感谢也没有，
反而偿以辱骂和污蔑，这样的人．
你想我父还能向他们要求什么呢？
这么多的善意，这么多的恩爱，
真是不容易报咎，也不配报答，
一个空无所有的人，除了非难、
无知、羞耻之外，什么都不属于自己的人，
为什么还要追求荣耀呢？
从上帝那儿受了这么多的恩赐，
反而报以负义、忘恩、欺诈，
一切真正的美德都自己给破坏了，
还要冒渎神圣，不自量地僭取
那本来只该属于上帝的东西；
然而上帝却宽宏大量，广施恩泽，
那些拥戴他的荣耀的人们，
上帝也要荣耀他们。”
神子这样一说，撤但又复
被他自己的错误所打击，
哑口无言，呆立不动，
因为他曾贪婪过荣耀而失去一切；
可是他立刻又想出一套的辩解。
他说：“对于荣誉这事就依您。
随便您说值得不值得追求吧。
可是您却是为了一个国土而诞生的，
命定要坐上您祖宗大卫的王位的，
大卫是您母亲血统方面的祖宗；
您的权利，如今握于强权手中，
他们决不轻易放弃用武力所抢得的东西。
犹人和其他全部‘应许美地’，现在
沦为罗马羁轭下的一省，
听命于提比留；而没有受到
合理的统治；他们时常冒渎圣殿：
律法时常被污辱，屡受嫌弃，
好象在安提阿科时所作的事一样：
难道您想静坐或隐退在这儿
便能够恢复您的政权吗？
马克比却不这样：他固然也曾
退隐在旷野里，但他是带武器的；
并且战胜了一个强大的国王，
用强硬的手腕兴起他的王权，
起初仅得摩西及其四郊便知足，
后来竟抢到了祭司、王冠，以及
大卫的王位。倘若国土不能动您的心。
就用敬虔心和责任感来打动您好啦。
敬虔心和责任感是不会姗姗来迟的；
但它们小心等待，必要抓住时机。
它们本身就是最好的机会，
对于您父亲的屋子所抱的敬虔，
从异邦奴役中解放祖国的责任；
您要竭力去完成，实现古先知的话，
他们曾预先歌颂恒久的统治；
愈是快乐的统治愈会快速实现；
那么，即刻统治吧，还要考虑什么呢？”
我们的救主用这样的话回复他。
“万事万物都按着时候做最适当的实现，
万事万物都有定时．这是真理的话：
我的统治权若早被先知所记载，
说我的治权是无穷无尽的，那么，
便要等候我父宣布开始的时间，
因为时辰、季节，都是他一手规定的。
如果他决定要我先在卑微的生活中，
在不利的事件或逆境中受试炼；
要我先受苦难，诽谤、凌辱，
轻蔑、嘲笑、毒计、强暴、
烦恼、禁制、隐忍等等的试炼时，
我也只有相信，毫不怀疑，他定会
知道我所能担当得起的苦难，
也知道我能服从到什么程度。
最能吃苦的最能做事；
最善于统治的，必先善于服从：
我必要先受试炼，然后升到高位，
这样才可以永远不会垮台。
然而，我什么时候开始我永久的王权，
这事和你有什么相干？何必你担心呢？
你出于什么动机才这样盘问我呢？
岂不知道我的兴起就是你的没落吗？
岂不知道我的升高就是你的沦亡吗？”
那诱惑者心中着实苦闷，回答说：
“那么，让它在当来的时候来好了；即使我
失去一切受恩的希望，那又有什么呢？
因为没有希望留下的地方，也没有忧虑留下；
如果处于‘较坏’的情况中，与其期望‘较好’
而苦恼不堪，倒不如退而作‘最坏’的打算，
‘最坏’是我的港湾，是我最后安身之处，
也是我最后的目的，最后的利益。
我的错误就是我的错误，
我的罪过就是我的罪过；
万事自己会定谳．也自己会责罚，
不论您要通知我或不统冶我；
虽然如此，我却欣然奔向您这
文质彬彬的面容，并期待您的统治，
我喜欢稳静的脸色．温和的顾盼，
不愿意使我恶劣的境况更加严重，
希望您能站在我和您父的忿怒中间，
他的忿怒，比地狱的火焰更加可怕，
请您做我一个蔽荫，一个凉棚，
犹如一片夏天的云彩。
若是我急速奔向‘最坏’去，那么，
您为什么踌躇于‘最好’的路上呢？
为什么不拿出您最好的手段来作王，
使您自己和全世界得到最大幸福呢？
恐怕您还徘徊于深沉的思想，
仍旧沉迷于危险而高竣的企图吧，
那也难怪，因为您虽然和人类中
所能找到的完全性台而为一，
和人性中所能接受的完垒性合一，
可是，试想，您还只经过一段私人生活，
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家里，不过
偶然有机会去看看加利利各城镇，
一年一度去观光一下耶路撒冷，
只有几天短暂的滞留，能得些什么？
您还未见过世界，未见过它的场面，
帝国，君王，和他们光辉灿烂的宫廷，
最有经验的优良教养，最锐敏的，
洞察事物的眼光，领导最伟大的行动。
最聪明的人，若没有经验，便不免
胆小如鼠，初出茅庐，畏首畏尾，
好象那个寻驴子而得到王国的人，
优柔寡断，没有冒险的精神：
现在我要带您到一个地方，
给您看了可以马上克服幼稚的心气，
摆在您眼前的是地上的各国君王，
他们的豪奢和威风足以启发您的心，
使您知道自己是十分适合于
王道的艺术和霸道的秘密，
使您知道怎样才能抵抗他们的敌对。”
他说了这话，(那时上帝给了他能力)
便带领神子登上了一座高山。
在那座高山青葱的山麓下面，
有一片广大的平原，愉快地铺展着；
在它的两旁奔流着两道河水，
一条是曲折蜿蜒的，
一条是直泻千里的，
中间平野清幽，很少沟渠交错，
两河最后汇流而朝宗于海：
那里土地肥美，富于五谷、油、酒？
漫山遍野全是些牛群、羊群，
庞大的城市，堡垒高耸，看起来
好象是最强大的君王的座位。
景象远大，处处都点缀着
不毛的沙漠，干燥而缺乏水源。
那诱惑者把我们的救主带到
这高山的峰顶，重又开始甜言蜜语：
“我们已经很快地越过山陵，溪谷，
经过森林、田野、大水、寺宇、高垒，
缩短了许多路程；您看
这边的亚述国和它古代的国界，
亚美尼亚河，和加斯比湖，
它东边那隐约可见的是印度河，
西边是幼发拉底河，有时国界要
越过河外去；南边是波斯湾，
和那不可横越的阿拉伯沙漠；
这边是尼尼微城，它的周围
有好几天的路程，那是老尼弩
所兴筑起来的，最先筑起黄金的座位，
还有夏孟撒的座位，他把以色列人
掳去，久久不放，现在想来还有余痛。
那边是巴比伦，人人都惊异的古国，
却是一个暴君所重新建设的，
他两次掳掠犹太国人民，和您祖宗
大卫的家，他使耶路撒冷荒凉，
直到随鲁起来，才能把他们释放；
您看，随鲁的京城渡赛坡里就在那儿，
巴克特拉名城在那儿，
伊克巴他那城的高大建筑矗立在那儿，
还有黑客通百络的一百个城门；
那边是苏珊的冬宫，筑在巧斯碧河畔，
那是琥珀的河，只有帝王可以涉饮，
旁人一概禁用，它晚期的声名
是由马其顿人或安息人所树立的，
例如伟大的细留仙、尼西比，还有
阿尔太散太、忒莱登、克忒西风等，
您轻轻地转眼一瞟，便可望见。
这安息国的一切，现在早成过去，
但最初在伟大的亚萨赛司治下
所创立起来的这个帝国，是从
安提阿豪奢的帝王手中夺过来的。
现在您来的正是时候，可以望见
他伟大的威权；因为安息国王
在克忒西风纠集了全部的军队
去对付斯基帖，他那野蛮的侵袭，
毁坏了梭迭亚那；他用兵神速，
虽然是千里馈粮，而他的三军将士
都有那么精良的配备，钢弓利箭，
追奔逐北和弃甲曳兵同样可惊；
全部的骑兵是那战阵中最优秀的；
您看他们摆的是什么阵势，
菱形的，楔形的，半月形的，翼形的。”
他看见了无千无万的轻装骑队，
从各城门中倾泻出来，个个都
身披铠甲，带着军人的骄气；
他们的马匹也披着铠甲，矫健奔驰，
耀武扬威地负着骑士，载着鲜花，和
从全国各省各地所献的名产精品；
从亚拉确夏，从东方的康道尔，
马迦那到高加索的黑加宁悬崖边。
和蓊郁的伊白利亚溪谷，
从亚特罗波夏及其附近的平原，
阿选亚滨平原和米迭亚平原，
并从苏夏那的南部直到巴撒拉港口。
他看见他们在战场上调排战阵，
他们的战车是何等的快呀，
他们在车后飞出利箭，象雨雹一样地
向那些追赶者面上射去，
终于因飞奔而得到了胜利；
战地上撒满了铁器，闪着黯淡的微光；
既不缺少如云的步兵，也不缺乏兽背上
穿铜铁胸甲的骑士，在继续战斗，
并非没有战车或大象，射手的堡垒，
也不缺乏工兵们，一大队一大队地，
用锄、锹、斧头，来作武器，把小山
锄为平地，砍倒树林，或填满溪谷，
或者把平地堆成小山，或把桥梁
架在傲岸的河流上面，
好象用轭来驾御着它一般；
在这些人马后面还有骡马，
骆驼，以及满载战具的车辆。
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军队，也没有
这么大的战场，象故事中所说的，
亚格里康带领了北方的太军
来围攻亚布拉加，加拉福隆的京城，
为的是要求得他的女儿，安琪丽珈，
安琪丽珈是最美丽的女性，
为许多勇敢的武士们所追求，
异教徒和夏尔曼的贵族都在追求。
他们的武士这样勇武，这样众多；
那魔鬼看了更加增加他的诈术，
他重新又对我们的救主说：
“您要知道，我不是要谈论您的美德，
也不要说您的安全基础有什么保证，
您要注意，我带您到这里来，给您看
这样美丽的光景，究竟有什么目的；
您的帝国，虽经先知和天使的预言，
可是您若不努力，象您祖宗大卫一样。
将永远得不到它；预言固然仍旧存在于
一切事和人里面，却仅留有可用的手段，
倘若这手段不被运用时，预言便会取消。
即使您真的承受了大卫的王位，
得到众人的承认，投人反对，
不论是犹太人或撒玛利亚人；
但是您怎样希望能在两个
庞大的帝国，罗马和安息之间，
长久享受安宁和平稳呢？
依我看来，不如在两个大国之中
选择一个与国，最好是选择安息，
第一个原因是因为比较近，
再因为它近来侵害了您的国家，
显得很是强盛，掳去了两个国王，
安提各努和老髦的黑加努都被绑去。
而不理睬罗马的干涉。我很愿意
为您尽力去向安息游说，使它跟您和好；
要征服或要联盟，任您选择好了，
这样，您可以光复政权，否则休想，
只有这条路可以使您真正恢复职权，
登上大卫的王位，做他真正的承继者，
拯救您的同胞于水火之中，您的同胞，
有十族人还在安息境内作奴隶，
分散在哈勃人和米迭人中间；
雅各的十个儿子，约瑟的两个儿子，
从以色列被掳去做奴隶这么长久，
一如他们的老祖宗在埃及做奴隶，
这个重任摆在您面前，等您去拯救，
您若能把他们从奴役中复兴起来，
恢复他们的遗业，那么，您即刻可以
极光荣地登上大卫的王位，
从埃及一直到幼发拉底河外，
都归您统治，不用怕罗马或该撒。”
我们的救主这样坚定地回答说：
“肥满而发光的臂膀，徒有其表，
许多的战具，其实是脆弱的武器，
长期的准备，霎时便归于乌有，
这事实你曾放置在我的眼前；
在我耳朵里，曾透漏过很多政策，
有关于敌人、援助、战争、联盟的策划，
世人以为头头是道，我看一文不值。
你说，我必须运用手段，否则预言也
会作废，我也不能登上王位。
我告诉你吧，我的时候还没有到来，
对你来说，最好是连遥无期；
但当我的时候一到，你不要以为我
竟会懒散而不去处理我的当务之急，
或者需要你给我一些策略性的教言，
或者以为我会需要战场上那笨重的辎重；
那只说明人类的弱点，
而不是表现他们的力量。
你称呼他们做我同胞的那十族人，
我必须要拯救，倘若我确实统治，
做了大卫真正的继承者，
把全部的王权扩展开来，
普及到全以色列子孙身上的话。
但是，为什么你要这样热心呢？
你对于以色列，对于大卫
或他的王位，为什么这样热心呢？
既然这样热心，当时又为什么
出来做他的试探者，趾高气扬地
要他点数以色列人民，用三天的
疫疠，换取以色列七万条性命呢？
这就是你当日对于以色列人的热心，
现在又用同样的热心来对待我了。
至于那些被俘虏的十族人，实际是
自己做成自己的俘虏，远离上帝
去敬拜埃及的牛鬼蛇神，继又拜巴力，
拜亚斯他录和邻国所有的偶像，
此外，他们还犯了比异邦人更甚的罪；
就是在他们被俘虏的地方，仍旧还
硬着心肠，不肯虚心悔悟，去寻求
他们先祖的上帝；这样至死不悟，
遗下一个和他们相象的民族，
和异邦人极少区别，只剩空洞的割礼，
他们所崇拜的是上帝和偶像的混合。
这些人怎能谈得到自由解放呢？
他们若要得解放，还能遵循古来的传统，
虚骄自大，刚愎自用，顽固自是，
急躁任性？还能顺从他们的神，
伯特利的神和但的神吗？
不能；让他们去服侍敌人吧，
他们的敌人是服侍偶像而牺牲上帝的。
不过上帝终有一天会使他们觉悟；
会纪念他们的先袒亚伯拉罕，
于是来一种奇异的呼召，
使他们回心转意，当他们
欢欣鼓舞地跃登故国的归程时，
划开亚述的大水为两半，给他们渡过，
好象他们的祖宗奔向应许美地时，
他曾划开红海和约但河水
给他们安稳地渡过去一样；
我也就等待着上帝的时候和意旨。”
以色列的真王这样说，给恶魔
一个适当的答复，使他的诈计落空。
真理和虚伪争论的情形就是这样。
第四卷
提 纲
撒但顽强地继续试探，指点罗马帝国的繁荣富强．并说当今的罗马皇帝提比留昏庸老朽，很容易推翻，推翻之后可以解放罗马人民，自己可以做全世界的君王，包括“大卫的王位”在内。神子答言，他充分地知道罗马人的骄奢淫逸，浮华不实，罗马人的失去自由，咎由自取。撒但说．这一切荣华富贵都是他所有的，耶稣若肯跪下拜他，便可轻易到手。耶稣严辞痛斥他，叫他滚到后面去．撒但看物质的引诱实在是不可能的了，便转个方向，从学问，知识，文学艺术方面去试探，把古代希腊的光辉文化指点给他看，学园、大师，学者、诗人、艺术家……耶稣说他自己也知道这些，但没有什么了不起，他祖国的文学、艺术，思想的崇高、有力，倒有不可企及处．撒但见他如此坚强，始终不肯上当，便带他回到旷野里去；当晚，撒但掀起最可怕的暴风雨，连有恶鬼冤魂四面包围着耶稣，给他威胁。光艳，静稳，美丽的早晨来临了，撒但也出现了，警告他，他若拒绝撒但的帮助，前途更多困难，更多恐怖。耶稣甩简短的话斥责撤但，揭穿他的别有用心．撒但看利诱和威胁都不行，极度的失望，供认自己一直盯梢着他，察看他，终于证实他是致命的敌人；于是做最后一次的尝试，带神子到圣殿最高的塔顶上，叫他试一试是否真正的神子，如果是的，他可以站起来；或者，可以跳下去，天使会接住他，不致受伤。耶稣最后一次叱骂撒但，叫他滚，自己却从塔顶上站起来．撒但目眩而下坠．天使的队伍来接耶稣到一个美丽的山谷中。给他天上的美食，唱起神圣的歌曲。歌颂他的胜利而恢复了乐园。
——译者
那诱惑者因为毫无成就而烦恼、
苦闷，呆立半晌，无可答辩。
他的诈术被揭露，他的希望频频落空，
他那咄咄逼人的佳妙修辞，
油滑了他那如簧之舌，当时曾在
夏娃那里得了那么大的胜礼；不料
在这儿却难逞故技，简直是完全失效：
夏娃是夏娃，在这儿却遇见了
比他高明的劲敌，他自己欺骗自己，
轻率，性急，事先没有好好计量
对方的力量和他自己的力量：
自以为技俩无双，一向战无不胜，
过分轻敌，没有顾到失算的地方，
他为要维持声望而恼羞成怒，
一定要再加尝试。再遭失败，
他绝不歇手，不怕增加他的耻辱：
好象葡萄成熟期的一大群苍蝇，
群集在压葡萄的地方，吮取甜汁，
赶走了，又嗡嗡地哼哼着回来；
或象汹涌的波涛，冲撞坚实的崖石，
虽然个个打得粉碎，却又重新起来袭击，
到头来仍是空战一场，终归于泡沫；
撒但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驳斥，
终于到了可羞耻的沉默，可是他
仍不甘休，虽然明知成功无望，
他那徒劳无益的执拗性却继续努力。
他把我们的救主带到那高山的西边，
在那儿，他可以望见另一个平原，
长长的，但阔度并不很广大，
为南海所冲洗，在平原的北面
有一条同等长度的山脊做背景，
遮蔽地上的果子和人们的住宅，
使不受寒冷的阵阵北风的侵袭，
还有一条河流，横贯中间，
河流两岸都矗立着帝国的都城，
有堡垒、殿宇等，骄傲地耸立
在七个小山上，还散布着宫殿，
画廊、剧院、浴场、水路桥，
雕像、纪念碑和凯旋穹门，
花园、小森林等等，奔赴眼底，
在那高山上面间相掩映：
那光景，通过空气或望远镜，
从不同的角度看去，幻出五色缤纷的景象，
海市蜃楼，光怪陆离，使人眼花缭乱。
于是那诱惑者便打破了沉寂道：
“你所看见的这个城市，
就是最伟大，最光荣的罗马，
名震一代的世界之王，
它获得了各国财物而增加豪富；
您看那大神殿，高出于各建筑物之上，
威严堂皇地昂首于塔变悬崖之巅，
它的堡垒，牢不可破，在那边
有派拉丁山，有王宫，园地广大，
高耸的建筑物，精巧华贵，
金碧辉煌的枪眼胸壁，
远远地眩人眼目，还有炮塔、高台，
以及光辉灿烂的钟楼的尖顶。
此外还有许多的高贵大厦，
更象是神殿，我已经预备好了
想象的显微镜，您可以仔细察视它的
外面和里面，柱子和屋脊，
雕刻细上，名技师亲手用香檀、
白理石、象牙或黄金所雕的精品。
您再注意观察大门一带，注意那
一大群蜂拥而出，蜂拥而入的光景，
有罗马将军们、总督们，披着朝服，
匆忙地出发赴任，或者赶着回来，
手持符节和朝笏，象征他们的权力，
还有军团、步兵队、骑兵队和战车，
或者是从僻远的地域，
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使节，
络绎于亚遍路上和爱弥良路上，
有的从最南部的赛纳来，
从两岸倒影的水乡美洛来，
从更西边的搏克的领土，远至黑泽海来，
从亚细亚诸国如安息等所派来的，
从印度和那黄金的半岛来的，
从最远的印度岛塔普洛浜来的，
微黑的脸，戴着白绸的包头巾；还有
从西方加利亚、加特斯，以及不列颠，
从北方日尔曼、西齐思和搬玛仙，
从多瑙河外以至于牡牛星之池来的。
现在世界各国都要听命于罗马，
听命于罗马大帝，他广阔的领土
是丰富的地域，有财力，有权力，
有彬彬的礼貌，有艺术，有军器，
大名久垂，和您先前所欣赏的
安息一样；除了这两个帝国之外，
其余的都是野蛮民族，没有什么可观，
他们分配给了遥远的小王们。
我已经把选一切显示给您看了，
让您看了支配世界的帝国和诸般荣耀。
这个国王年纪老迈而没有儿子，
老而不死，又好色荒淫，从罗马引退，
潜居于迦卜勒岛，那岛虽小而称雄于
肯白尼亚海上，在那儿可以尽量放纵。
享受他那荒淫无耻的生恬，
把国事全部变给一个奸佞的嬖臣，
却又深深地疑惑他，彼此相猜怨：
象您这样有着堂堂美德，
不断地显出高尚行为的人，
来把这个怪物赶走，把他
从那成了淫窟的王座上赶走，
取而代之，使一个胜利的民族
从苦役的轭中解放出来，是何等容易呀！
况且有我的帮助，您一定可以成功；
我有权柄可以把它赠送给您。
目的要远大，一定要得到全世界，
要达到最高的目的，否则
您便不能登上大卫的王位，
即使得到了也不会长久，
不管先知们说过怎样的预言。”
神子毫不动心地回答说：
“这个表示奢侈的富丽和堂皇，
可以称得起豪华，可是比起
前回所看见的军容，辎重，
并不更能蛊惑我的眼睛，
更不能迷惑我的心；
你不妨再说说他们的筵宴，那
放在香橼桌上或大西石桌上的，
怎样奢侈，华贵，他们怎样狂食暴饮·
因为我也曾听见说过，或读过，
关于茜甜酒、迦莱酒和法轮酒，
荞司酒和克里特酒的事，也知道
他们怎样畅饮，用的是金杯水晶杯，
和莹石杯，杯上饰着宝石和珍珠，
可是在我听来，毋宁说他们仍在
饥饿千渴之中。至于所指示的
远近各国的使节，那有什么体面？
除了虚度光阴的乏味长坐，
勉强听着虚伪的应酬和谎话，
以及庸俗的阿谀之外，还有什么？
你又说到皇帝怎样腐朽，怎样豪奢，
你又说我可以把这个骄奢淫逸的，
野兽一样的怪物驱逐出去；但我
驱逐了那引他犯罪的恶鬼又怎样呢？
让他自己苦恼的意识使他清醒过来吧；
因为我不是为他而来，也不是
为了解放那个民族而来的，
那民族原初是胜利的，现在却变成
卑劣下贱的了，被奴役也咎由自取，
他们起初是正直的，质朴的，温和的，
中庸的，善战的，但到了他们
统治各国而置之羁轭之下时使坏了，
剥削他们领地的人民，
由于兽欲和略夺而伤尽元气；
最初是由于胜利助长了野心，
那是无理的自大虚骄；
残忍是由他们的竞技所养成的，
习惯于跟野兽搏斗，把人丢给猛兽吃，
奢侈的习惯是由于财富，由于每天所
耳濡目染的逸乐场景增加了贪欲。
一个聪明而勇敢的人，怎能拯救
这些自甘堕落，作茧自缚的人们？
内在的奴隶怎能从外袁去解放呢？
你要知道，当我的时候到来，坐上
大卫的王位之后，要象一棵大树，
伸展枝权来荫盖着全世界，
或者象一块石头，打碎
全世界上其他一切的君王们，
我的国家却真的永无穷尽。
对于这，我自有方法，这方法不是你
所能了解，也不是我所能告诉你的。”
那诱惑者厚着面皮回答说：
“凡我所贡献的意见都被你拒绝了。
可见你是何等藐视我的意见；
困难和美好，二者不能同时兼顾，
二者永远是矛盾的，相互抵触的。
在另一方面，你也要知道，我所
贡献的都是我所十分重视的，
我把自己所享有的东西赠送给人，
决不是毫无代价的；
你刚才所看见的这一切事物，
就是世界上的各帝国，我送给您；
这不是戏言，因为别人既送给我，
我便有权转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然而这个献礼，只有一个条件。
就是要你跪下，拜我做你的主子，
很容易地把我所有的全都得到手。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便宜的礼物呢？”
我们的救主轻蔑地回答他说：
“我根本不喜欢你的话语，
更不喜欢你所贡献的意见，
现在你竟敢说出这样可恶的话语，
邪恶的条件，所以更觉得可厌了；
但是我姑且忍耐，等到你
所应许给我的东西自己消灭。
经上记着诫命中的第一条说——
当敬拜耶和华你的上帝，
陈他之外不可敬拜别的神——
而你竟敢向神子提出无礼的要求，
要我跪拜你这可咒诅的东西！
你现在这一次的试探，竟比当初
对夏娃的试探更加大胆放肆，
更加冒渎神圣！
因此，你必要忧伤痛悔。
你说世界上的帝国都给你了，
不如说暂时让你僭取了去，
你决不能拿来转送给别人，
若果是给你的话，那束，除了万王之王，
至高的上帝以外，谁能给与呢？
若果是他已经给了你，那么现在
他该从你那儿，得到何等美好的，
相当的报答呢？可是你呀，
连感谢的心思也早已失去了，
你竟这样大胆而无耻地，
把这些帝国来向我神子贡献，
把我自己的东西拿来献给我，
还要用这样可恶的条件，
要我跪下拜你做主子吗？
给我滚到后面去吧，老实地显现
恶魔的原形吧，该下地狱的东西！”
那恶魔恐惧着，面红耳赤地答道：
“不要这样尽管发怒吧，神子啊，
——虽然天使和人都算是神子——
我想要试探一下，看看您的
头衔是否比我的还高一些，
我曾接受天使们和人们的建议；
去做火界，空界，水界的君王，做地上
东西南北风所吹到的各国的君王——
做了这个世界的神，
和幽冥世界的神，那么，
您若是那预定要来的，于我便是
一个致命伤，这事于我关系最为重大。
这个试探于您并没有什么损害，
恐怕反使您有更多的体面和尊敬；
于我却没有好处，因为没有达到目的。
那么，让它去吧，这世界上的帝国
是暂时的；我不再顾问您；
能不能得到它们，由于您自己。
您自己好象别有所嗜好，更甚于
世间的冠冕，您最喜爱
沉思冥想和深刻的辩论，
从您幼年时的举动看来便可判定，
那一次您从母亲的视线中溜走，
独自走进圣殿里去，
坐在最严肃的老拉比中间辩论
关于摩西的地位或立法的问题。
那时你是施教，而不是受教；
是孩子指导大人，好象清晨指导白昼。
于是，您因为智慧而出了名，
您的王权既必须要伸展开来，
就让您的心胸也伸展到全世界，
因为您的知识包含宇宙万象。
万有的知识并不统统包括在
摩西的律法，即‘五经’里，或先知书里，
异邦人也知道，也著书立说，
也教训人，极可钦佩，不过是由于
自然的启示罢了；
您既然要说服他们，管理他们，
就必须要多多和他们交谈；
若是没有他们的学问，那么，
您和他们之间的谈话，
怎能会谈得投机呢？又怎能
用理性来感化他们呢？
怎能驳倒他们的偶像教，
驳倒他们的传统和谬论呢？
克服对方的谬误时，
最好是用对方自己的武器。
这座高山好象是一个望远镜，
在我们没有离开之前，再看一下，
往西边和西南边看一下吧，
在那爱琴海岸上建立着一座城，
建筑高雅，空气澄清，土壤松脆，
那就是雅典城，希腊的眼睛，
是各种艺术和雄辩之母，
是才智之士或壮士豪客的故乡，
在它的奥秘处，城内或郊外，
都有足供讨论学术的行道和树荫；
您看那亚克邓的橄榄树林，那
就是柏拉图游息的处所，在那儿
有‘阿提克鸟’于长夏中鸣啭着
含有浓情密意的歌调，
看那万紫千红的希蜜吐山，
有蜜蜂哼着孜孜不息的劳动歌调，
嗡嗡地催人做学术的沉思，
那伊里苏谷，奔流着咕哝不休的溪泉，
城内可以看见古圣人所设的学校，
他教养出亚历山大去征服世界，
兰心就在那画栋雕粱的斯多亚近旁。
在那儿您可以听见钧天广乐的力量，
歌唱或奏弹各种调子和曲谱，
以及各种格律的诗歌，
约莲的香艳诗，和多利安的抒情曲，
还有比他们更高级的是个，给其他
诗人以生气的，是‘玛勒斯的瞎子’，
就是荷马的别号，他的诗艺高妙，
诗神斐伯也要把它据为已有。
其次是崇高而庄严的悲剧诗人，
用合唱曲和抑扬格诗来施行教育，
他们真是最优秀的，纯道德的教师，
使人乐于接受，用奇拔的警局，
来处理命运、机会，以及人世沧桑等；
他们描写强度的动作，高度的情感，
最为佳妙。再加著名辩士的润饰，
使古代激烈的民主辩士，
尽情运用他们无敌的雄辩，好象
爆发了军火库，雷鸣于希腊，马其顿，
以及亚达薛西王位的上空。
再其次还要您的耳朵一听圣哲，
邢苏格拉底从天上降凡，生在
卑贱的家庭里，看，那边是他的小屋，
神谕时常宣言，说他是人世间
最聪明的人，从他口中发出，
滔滔不绝的川流，灌溉了
新旧学派中的诸子，还有那些
号称‘逍遥学派’的学者，
还有快乐的伊壁鸠鲁学派，
以及严肃的斯多葛学派，
您把这些学术好好地加以思考，
在这儿或在家里都可以，
一直思考到成熟，使自己发育到
有了一个帝国的斤两，
这些哲学原则，可以放在您心里，
把您酿成一个完全的帝王，
再加上一个帝国，就更完美了。”
我们的救主带着圣者的风度说：
“不要以为我单知道这些事，
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
因为我所当知道的，我并不短缺；
那从上面，从光之泉源中承受光明的，
并不需要其他教训，
虽然其他教训也承认真理，
但这些却是虚伪的，是梦境，
是臆测，是幻想，是空中楼阁。
他们的哲人中间那最早最聪明的，
公然说自己只知道这个，
其他教训都一无所知；
第二个哲人，寓言什九，流畅地表现奇想；
第三派怀疑一切，甚至于怀疑
普通的常识；还有一派把快乐放在
美德里面，但美德须同
富贵寿考连合在一起；
在肉体的逸乐中，他可以逍遥自在；
斯多葛派持续着哲学的盛况，
他们把哲学称为美德，
他们说有德之士须是智慧，完善，
毫无缺欠，与神明相等的，
他们以为敬畏上帝是可耻的，
他们也不敬重人。轻视一切的财富、
逸乐、痛苦、灾难、死亡和生命，
他们足不踏实地，只是夜郎自大，
因为他们单调的空谈，不过是些虚夸，
或是些遁辞，叫人捉摸不定。
啊！他们怎能教训人而不致误入歧途呢？
他们既无自知之明，更不明白上帝，
不知道世界怎样开始，人类怎样
自甘堕落，怎样赖恩得救。
他们多多谈论灵魂的事，但都错误，
在他们自己身上寻求美德，
他们僭越而独享荣耀，丝毫不归上帝，
反而诬蔑他，说他听凭命运支配，
犹如一个不很关心世事的人。
要在这里面寻找真正的智慧，那是找不到的，
要在误谬之中去找，那更加不成，
偶尔遇见了外貌类似的她，
到头来还是一朵虚空的云彩。
然而，汗牛充栋的书籍义令人厌倦，
这是哲人所说过的；他们
继续不断地读书，而不用同等的
或更高一等的精神和判断力来读，
如果他们有了这样的精神和判断力，
又何必向别处(书中)去寻求呢？
读书之后，仍然是犹豫不定，
虽然读破书万卷，而自己却浅薄，
粗野，朦胧，只是搜集玩具而已，
牛溲马勃，兼收并蓄；
好象小孩子在海滩上采集石子。
假如我喜欢利用空暇的时光，
来欣赏一下音乐和诗歌的话，
那里有象我祖国语言所表现的
东西那么能够迅速给我安慰？
我们的律法书和故事书中，
随处都散见颂歌，
我们的《诗篇》中满有技巧，
我们希伯来的诗歌和竖琴，
在巴比伦时，那些战胜者也大觉悦耳，
宣称希腊艺术是从我们学去的；
可是他们学得不很象样，他们高声
歌颂他们自己和神祗们的恶德，
在寓言、颂诗、歌吟中，扮演着
神祗们的可笑事和他们自己的可耻事。
他们搬运堆积而臃肿的形容词，
好象妓女脸上堆了厚厚的脂粉。
除此之外，只稍微点缀点缀一些有益的，
或可喜的东西，比起《锡安之歌》来，
真不可同日而语，不配媲美我们
真正崇高的风味，正确地赞美上帝，
赞美神圣的人，圣中之圣，与众圣徒：
这些崇高的风格，来自上帝的灵感，
不是从你而来的(其中只有极小的部分，
用自然的眼光来表现道德的东西，
可说是由于你的)，你所褒扬的辩士们，
即使是登峰造极的雄辩家，实际是
背数字的统计学家，心里并不爱国；
比起我们的先知来，实卑卑不足道，
先知们受了神圣的教化，关于国策
方针的确定，更能说得堂皇而干脆，
风格远胜希腊罗马的雄辩专家。
先知们所教训的最朴素平淡，
他们所学的又最简明，浅近，那就是
使一个国家幸福而保持它的学问，
和毁灭一个帝国，而夷城池为平地的学问；
这些学问和我们的律法最宜于造就帝王。”
神子这样说了之后，撒但觉得
十分尴尬，因为他们所有的武器都用完了，
便用严酷的面容回答我们的救主说：
“财富、荣誉、战具、艺术、国土、
王权都不能使您喜欢，连我所提议的
有光荣的思想行动也不喜欢，
那么，您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为的什么呢？
旷野是最适合于您的地方，
我在那儿找到您，您还是回到那儿去；
可要记住！我预先告诉您吧，
不久之后您会懊悔不该拒绝我这
巧妙而谨慎的帮助，我帮助您于
短时期内，轻易地登上大卫王位，
甚至登上全世界的王位，
现在年龄已经成熟，您的时候到了。
关于您的那些预言将要完全应验。
反之，我若一翻阅天上的记载，
或天上星宿所写的命运之书，
有的卷帙浩繁，有的只寥寥几个字，
它们放在一起时，我可以交织拼出字来，
痛苦、劳碌、敌对、仇恨等等，
侍候着您的有侮辱、毁谤、损伤、
强暴、鞭打，以及最后的惨死，
它们应许您一个国土，但我不能识识别
这国土究竟是真的或是假的，
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实现，
因为在无始无终的永恒中，
在各星辰有规则的安排中，
并没有注明您作王的日期。”
他说这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
还未曾消灭，所以接着又把神子
带回旷野去，留他独自孤单地在那里，
自己却假装着隐退。于是暮霭升起，
目光沉默，阴郁的夜神来临，
夜已渐放黑荫，景色苍茫，
余霞的回光散去，万象朦胧。
我们的救主在空中远游之后，
仍然是心气和平，态度温和，
只是去来匆匆，饥寒交迫的感觉
催促他回到了原来休憩的地方，
在浓荫密织，枝杈相抱的树林下，
可以遮住他的头部，
不受露水和夜雾的侵凌，
可是遮不住他的睡眠，
因为那诱惑者隐匿在他头上窥伺，
等他一睡着便用恶梦来搅扰他：
热带性的雷声隆隆，两极的天末
起了片片乌云，从可怕的裂缝中
注下倾盆大雨，夹杂着电光闪烁，
水火调和在一起：风儿们也
不肯安睡在岩嗣里面，
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冲到强乱的旷野里，前仆后继，
把最高的松树连根拔起，
虽然树高根也深，
最刚毅的槲树也低垂了强硬的
颈项，甘受阵阵狂风的欺压，
强毅不屈的神子呀，您那时
虽然捉襟见肘，衣不蔽休，
却能屹然独立，不被动摇，
况且恐怖还不止于此，您却镇定，
不怕地狱恶鬼和阴间的冤魂们
四面环绕包围着您，
有的悲恸，有的狞笑，有的狂叫，
有的在您静心默坐万虑俱息时，
集中火箭往您身上放射。
过了这样纷扰的一整夜，
美丽的晨曦出来巡礼了，
她披戴着修道女的灰色头巾，
慢步安详，用她光艳的手指，
止住霹雳的怒号，赶走乌云，
使风儿静卧，叫众幽灵住手，
这些幽灵都是些牛鬼蛇神，
是那诱惑者派来用阴森
惨怖的手段以试探神子的。
于是，太阳放出更精锐的光线，
使地面上更显出活气来，
吸干滴沥的树木，和垂头的花草；
鸟儿们经过一夜的暴风雨之后，
觉得一切的风景比以前
更加鲜妍而青翠，便在
丛树枝头唱出最清澈的调子，
来祝颂“清晨”这次快乐的归来，
然而在快乐灿烂的早晨里，
那黑暗王子还没有离开，
他做了这些恶作剧之后，看见了
美妙的转机时，也故意表示出
快活的样子向我们的救主走来，
不过没有什么新的计策，
因为他一切的策略都已用完了。
他由于最后一次的受辱而更加坚决，
拼命要想出方法来泄忿，
尽管屡次失败，却变得更疯狂。
他看见神子在一座阳光遍照的
小山上行走，在一个茂密
树林的东南边来往徘徊：
他便现出原形，跳出树林来，
装作若无其事的神气对他说：
“阴森凄惨的夜，已经过去了，
神子啊，美丽的清晨降临了：
昕说昨夜这里弄得天翻地覆，
可是我却远远地在天涯一角；
这些飓风，虽然叫世人畏惧，
他们是杞人忧天，恐怕天柱会断，
地下面暗中的基础会下陷，
其实那日风雨对整个宇宙却不足介意，
毫无妨害，好象一个喷嚏之于
人身这小宇宙，瞬刻便成过去；
但它们对于人、兽、草木等等，
却往往往要成灾害、毁坏、骚扰，
犹如人间事件的骚扰一样，
飓飙在人头上怒吼，往往是预兆。
好象是指定了灾殃将要发生的地点：
飓风常来这个旷野几乎成了癖好；
论人便是您，因为只有您住在这里。
我不告诉过您吗？您若拒绝了我
贡献的意见，不让我有机会帮助您
去争得命中预定的位子，
反而愿意延缓命运的推进，
那么，谁也不知道您几时或
怎样才能得到大卫的王位，
虽然您将来要成就的王权是无疑的，
但‘几时’或‘怎样’二者却没有预定；
因为天使曾经宣布您的命运，
却未曾宣布正确的时间和手段，
凡事要做得最最妥当，
并不是在必须做的时候才去做，
而要在能做得最好的时候去做。
您若没有看清这一点，那么，
必会在您握住以色列王权之前，
遇见我所预告的危险、艰难、痛苦
等试炼；昨夜那个预兆既然
围绕了您，那必是事先警告您，
前途必有许多恐怖、试探、妖孽。”
他这样说时，神子仍向前走，
并不停止脚步，只是简短地答道：
“我除了淋湿之外
你不会发现别的，至如你所说的
恐怖等等，不能伤我丝毫；
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它们，
虽然声音极响，威胁极近逼；
它们所表现的什么预示或凶兆，
在我眼中都是虚假的，不足重视，
那是出于你的，不是出于上帝的；
你明知我将要超越你的阻挡
而得到政权，便费尽心机，
假装要给我帮助。我若接受了你时，
至少便好象一切都由你支配了，
你这野心勃勃的幽灵！
你妄想做我的上帝，枉费心机，
用打击来威胁我，要我服从你的意旨。
丢开幻想吧，我已经看清了你，
你一切都徒劳无益，强迫也是枉然。”
恶魔听了，一肚子的闷气，说：
“你听好，大卫的子孙，处女所生的啊，
因为‘神子’这称呼，我看还有疑问；
关于弥赛亚的事，我曾听见
先知们预先说过，关于您的涎生，
我知道先由加百列宣告过，
在您诞生之夜，曾有天使在伯利恒
原野的上空唱救主诞生之歌。
从那时起，我总是不停地盯住您，
由婴儿时代到童年时代，青年时代，
直到壮年时代，那时您还默默无闻；
最近在约但河边，那儿人们会集着
一大群一大群地受冼礼；我虽不受冼，
也夹在人丛中间，听见天上有声音，
明白地宣告，说您是神的爱子。
因此我想，这值得更进一步的侦察，
更深一层的精查，希望能研究
您之所以配称为神子的资格和意义；
我也是神子，至少可说从前曾是，
如果我曾是神子，现在也是，关系总是存在的；
虽然四海内外都是神子，可是我想，
您这样被宣布，一定特别高人一等。
因此我从那时起，一直看着您的脚步，
就是在这荒野中也跟着您走，
在这里，我已经搜集了最好的证据，
断定您是我致命的敌人。
我若要预先明白我的敌人是谁，
是怎样的一个敌手；必须先侦察
他的智慧、能力和意志，
然后用协商、调解、休战或联盟
等等方法去战胜他，用全力去战胜他。
我在这里有机会试验您，审查您，
得知您对于一切试探都能完全抗拒，
好象一座坚牢无比的岩石，无懈可击，
若在一个普通的聪明人或善良人，
只用这些就够了，不必用其他方法；
可是您呀，以前既蔑视一切的荣华、
富贵、国土、令名，以后也必是如此，
因此知道您跟普通人不同，真正
配得天上来的声言，宣称为神子，
现在我只得改用另一种方法了。”
这样说若便带神子上升，
虽没有神鹰的羽翼而能飞过高空，
横绝大漠，横绝大平原；
飞到下望美丽的耶路撒冷处。
圣京耶路撒冷，城楼巍峨屹立，
金碧辉煌的圣殿，更加高耸，
叠叠层层的大建筑物，远望犹如
雪花石的峰峦，顶上有金色塔尖：
他把神子放在最高的塔顶，
然后再加上这样申斥的话语：
“您若愿意站着，就站在那儿吧；
但要站立得平正，倒要一些本领；
我已经把您带到您父亲的房子，
且是最高的地方；最高就是最好；
现在要显明一下您的血统，
若不愿意站在这里，就请跳下去；
您若真是神子，便没有危险；
因为经上记着说，‘他要派遣天使
来保护您，他们要用手托住您，
免得您的脚碰在石头上’。”
耶稣对他说：“经上也记着说：
“不可试探主你的上帝’，”
他说了这话便站立起来，
撒但吃了一惊，目眩而下堕。
我们不妨拿小事情来比较最大的，
好象地母之子安泰，在伊拉撒
和大神约芙之子亚赛特决斗，
每次被打倒了重新又起来，
因为从他母亲那里得到新的力气，
从失败中得到活气，作更猛烈的战斗。
但终于被绞杀于空中，室息而断气。
那骄横的诱惑者也是这样，
在每次失败之后重新又回复
战斗的气力，可是终于在他
扬扬得意之时倒下去了，在他
站着想看神子倒下去的地方倒下去了。
又象是底比斯的怪物，提出一个谜，
谁猜不中就要被她吞噬下去，
可是一旦被猜中了，便抱终天之恨，
纵身从伊斯美尼悬崖上倒投下去；
那恶魔也同样地败得落花流水，
苦闷地回到他的队伍中去，他们正在商议，
原初的大希望只落得个悲惨的班师，
气急败坏，周章狼狈，残灭荒凉，
愧煞当初竟敢自豪，去试探神子。
撒但既然失败了，马上便有天使们
摆了个火球阵，鼓足全力，奋翻飞来，
温柔地接待神子，便他躺上毛绒绒的柔翼，
好象躺在浮空的床榻上面，
从他落难的地方，飞过愉快的天空，
把他安置在百花怒放的山谷中，
芳草萋萋的岸旁；在他面前
摆起一桌神圣的，天上的美食，
有从生命树上摘下来的仙果，
有从生命泉中汲起来的琼浆，
他那疲乏了的身体立刻回复活气，
如果饥渴能够损害他的话，
如今既得疗渴充饥，自然回春：
用餐之中，天使的歌咏团起来
为他歌唱天上的圣曲，颂扬他
战胜诱惑和那骄横的诱惑者：
“你始终是你父亲的真肖像，
无论是在幸福的怀抱里，
或在光明之光明的孕妊中，
或远离天庭，变成人的形象，
做成血肉的殿堂，神的住处，
或在旷野游行，或在其他地方，
你的习性、风度、或行动，
都表现着神子的风格，
还有超人力量的赋秉，能够抵抗
那妄图僭夺你父亲王位的奸佞，
乐园的蟊贼；在远昔，
你曾胜过他，使他全军覆没，
把他从天上打落尘凡；现在
你又替那受迫害的亚当雪了仇，
克服了诱惑，复得失去的乐园；
你既然挫败了那奸雄的诈计：
使他从此不敢再度插足乐园中来，
肆行诱惑；他的罗网已被撕毁：
人间快乐的地位虽曾一度失去，
现在又将得到一个更美好的乐园，
给与亚当和他特选的后裔，
你降凡做了他们的救主，到时候，
你重新使他们安心居住下来，
不必再怕诱惑者和诱惑了。
可是你，地狱中的蝮蛇呀，
从此不再统治于层云之中，
要象一颗秋天的星辰陨落，
或象一道电光，要从天上滑下，
被践踏在他的脚下：不是吗？
前回你曾受伤，那还不是致命的伤．
可是经过这一次的打击，
连在地狱中的胜利也不再有把握了。
在地狱的各门口，亚巴顿替你悲叹，
惋惜你勇敢的试探工作，
从此要虔诚学习去敬畏神子；
他手中不拿寸铁，只用他那惊人的
声音便能把你吓退，把你和你部下
都从你凶暴的辖区，或邪恶的地盘
驱逐出去；你的徒众将大声哀哭，
乞求准许他们避藏到群猪中去，
生怕他命夸他们下到无底坑去，
在时候未到之前便受拷打审问。
荣耀归于至高的种子；归于
两个世界的承受人，撒但的征服者！
凭你光荣的功绩，进去，开始拯救人类！”
她们这样歌颂神子，我们慈悲的
救主，为胜利者，并由天上的筵席，
回复了他的气力，走上欣喜的路；
从一条秘密的路径，回到母亲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