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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见到那位胡律师沈彻才知道对方竟然是女性。廖总在办公室接待了他们,却没慌着入正题:“不好意思,你们可能要再等一等,我只是总经理,这么大一笔数目的违约金,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沈彻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没过一会儿就见廖总朝办公室大门的方向站起来,他回头看去,心一下就沉了下来。
胡律师比他还意外,豁地一下站起来,廖总替两人做介绍时,女律师显然已经被俊美的影帝迷得找不着北了。
沈彻看着和胡律师握手,笑容云淡风轻的安嘉冕,忽然觉得自己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合同的事几乎都是廖总和胡律师在谈,只有在拿不准的时候廖总会转头询问安嘉冕,沈彻则基本插不上话,胡律师只用了两天向他了解情况,这会儿侃侃而谈得就好像跟DCT签约的人是她自己。眼前的局面连沈彻也看得出胡律师是占上风的,明明自己大可以信任律师小姐的业务能力,然而安嘉冕身上极强的存在感,又让他总有点不安。
廖婷也觉得很奇怪,胡律师果然不愧来自国内最知名的律师行,谈判跟砍价一样得心应手,步步为营,而她的老板安嘉冕,却一直在让步。如果不是她还在据理力争,为公司极力争取,她都不知道这场谈判下来,他们得喝多少西北风。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商业方面的东西身为影帝的安嘉冕毕竟不擅长吧。
双方最终谈妥了一个价钱,三百五十万,胡律师对这个价钱其实是比较满意的,廖婷却觉得很吃亏。DCT工作室并没有任何亏待沈彻的地方,合同内乙方的义务他们根本是百分之两百地在为沈彻履行,说沈彻是他们公司力捧的新人都不为过。这一百五十万的价码,与其说是律师小姐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劳,不如说简直是安嘉冕奉送给对方的。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就签字吧。”胡律师说。
沈彻忙拉住她,低声道:“三百五十万?!”凯墨陇之前不是说一百万内能搞定吗?他到哪里去找那两百五十万?
胡律师还没说什么,安嘉冕轻笑了一声,办公室里一下静下来。
安影帝淡淡地看向对面沙发上的卷毛青年:“三百五十万你还嫌多了是不是?”
沈彻不想搭理安嘉冕,转向胡律师:“真的只能谈成这样?”
“沈彻,”安嘉冕的声音蓦地一冷,“你不觉得你有点得寸进尺吗?”
胡律师都被影帝的气场镇住,压根没留神去听沈彻在问什么。办公室里静得出奇,慢慢都能听见远处高架桥上车水马龙的声音。
安嘉冕柔和的面部线条绷得很紧,沈彻发觉这个人一发怒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因为在两个人朝夕相处的那几年里,安嘉冕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唯一一次对他冷言冷语,就让他一个人在篮球架下站到天黑。
胡律师咳嗽一声,试图打破沉闷的气氛:“三百五十万这个解约金我们可以接受。”
安嘉冕微笑着站起来:“你们当然必须接受,哪里再去找这么好的买卖。”
“安总!”廖婷见安嘉冕竟然就这么离开办公室,忙起身喊道。
大BOSS离场,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还好该谈的事宜已经谈妥,胡律师让沈彻签字,沈彻把对方拉到一边,表示自己根本拿不出三百五十万,干练的女律师只是笑笑:“沈彻,这个价钱已经是极限,你得先把字签了,至于那两百五十万,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有办法,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凯墨陇。”
沈彻自然是相信凯墨陇的,其实能砍下一百五十万对他而言已经算是减轻了相当大的负担。
离开公司,观光电梯一路下滑,沈彻望见楼下路边停靠的那辆白色大切诺基缓缓滑出车道,想起安嘉冕在办公室里不同寻常的表情,心中疑惑重重,不禁问身边人:“三百五十万真的是极限?”
胡律师抱着双臂:“沈彻,我接触过很多这样的解约案例,我们谈解约时,首先是看对方有没有违反合同,其次是看对方有没有全力履行义务,或多或少都能钻到一点空子,然后再在这方面做文章。”女律师看向疑惑的卷毛青年,“但是你的情况算是个特例,在DCT履行合同义务这一方面,我几乎找不到什么空子可钻。当初的合同上写的是DCT保证你每年能有一部影视作品,这里面包括电影电视也包括话剧甚至微视频这种坑爹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应付合同上的义务,可是仅仅一年半的时间,你就参演了三部电视剧,全都是DCT能拿到的最好的资源,而且你在戏中的角色也都分量不轻。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沈彻蹙眉:“说明什么?”
“说明DCT工作室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最后我也只能从收视毒药这件事上下手,以公司处理不力为由帮你砍价,但其实你也知道,这事并不是经纪公司能控制的。”胡律师遗憾地撇撇嘴,“也难怪人家安影帝这么生气,唉,其实我真不理解你,这家公司是真心对你不错。”
沈彻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DCT公司对他好,能代表安嘉冕对他好吗?安嘉冕不是没对他好过,用四年的时间对他好,只为了最后一次对他不好。他都不晓得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人像安嘉冕这样能忍。他的好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再说,卷毛青年走出商务大楼,自嘲地摇摇头,现在的安嘉冕根本没有理由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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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约的事告一段落,这之后沈彻账户上莫名其妙多出来两百多万。卷毛青年愤怒地回公寓问钱是谁的,秦修不在,另三人坐在沙发上看《浴火的媳妇》第二部,没人搭理他。
沈彻气鼓鼓地指着一众人:“好!我去查账!我还不信我找不出来了!”
欧哲伦在后面喊:“银行要关门了,你可得快点!”
贺兰霸在后面喊:“别横穿马路啊,给交警叔叔省点事儿!”
沈彻早一溜烟地跑没影了,凯墨陇瞄一眼玄关地上,摇摇头:“你们怎么都不提醒他。”
沈彻火急火燎地赶在最后一刻抵达银行,没两分钟又气急败坏地跑出来,两手空空气喘吁吁地跑回公寓,果然在玄关看到自己落在地上的银行卡:“我靠你们怎么都不提醒我?!”
贺兰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们特么苦口婆心地叫你沈二这么多年,有用吗?”
沈彻捡起地上被踩了个鞋印的银行卡,在裤子上擦擦,灰头土脸地走进来,坐在沙发上,注视着看《浴火的媳妇》看得津津有味的三人,认真道:“你们的钱我不能要。”
凯墨陇这才大发慈悲地放下二郎腿:“沈二,钱我们只出了零头,那两百五十万是秦修过户到你帐上的。”
沈彻听得脑袋一片空白。
“加起来一共是两百八十万,你自己账户上不是还有七十万,这样解约费就凑齐了。”贺兰霸说着拍拍沈彻的肩膀,“不用特别感动。”
我靠能不感动吗?!我特么都快哭了好吗?!卷毛青年扭曲着脸看着贺兰霸,样子特别抽象。
“本来我们也想多捐一点,”欧哲伦托着下巴啧啧感慨,“真是便宜了校花一个人。”
事情要回溯到三天前。
“三百五十万。”凯墨陇挂断电话,给出最后报价。
贺兰霸摇摇头:“数目太庞大了,大爷我最近手头紧,只能出二十万。”
欧哲伦低头看看提前拟好的卖身契:“出二十万就只有洗衣服洗碗做扫除和方圆两公里内跑腿的福利。期限两年。”
贺兰霸拍案而起,鼻孔出气:“那老子出三十万!”
凯墨陇嘴角的烟都没叼稳:“你哪来的三十万?”
“另十万你借我,就这么说定了。”贺兰霸挂上一张流氓脸。
欧哲伦道:“我也出三十万!三十万还可以代搓内裤,享受搓澡和按摩的待遇,方圆五公里跑腿,期限三年!”
凯墨陇悠闲道:“我出五十万,五十万有什么福利?”
欧哲伦看了一下卖身契:“哇塞!五十万都可以享受陪喝酒,陪吃饭,陪睡觉的三陪服务了,还有方圆十公里跑腿的福利……哇靠这都同城快递了!”
凯墨陇抬手打断:“这些我拿来没用。”
“还有啊,”欧哲伦又道,“还可以享受保镖,打手,沙包服务,前面二十万和三十万的福利全都享有!期限五年!”欧哲伦转向唯一还没表态的秦修,“校花你出多少?”
秦修扫了一眼茶几上的卖身契:“我出二百五十万。”
全场哗然。
欧哲伦目瞪口呆,又看了看卖身契:“这上面没有二百五十万的选项,最多只到一百万。”
秦修一撇嘴:“一百万是什么福利?”
“一百万当然可以享受上面全部的福利,你可以让他陪聊陪玩配喝酒陪吃饭陪睡觉,帮你洗衣服搓内裤洗头洗澡打飞机……”
“啊?”三人异口同声。
“有啥奇怪的啊,陪睡觉都有,打个飞机有什么大不了的,”欧哲伦死没节操地道,“当然了,你不爽了还可以揍他,也可以让他去揍别人,沈彻这体格,扁扁高中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修一脸兴趣缺缺:“既然我出二百五十万,福利你就写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
贺兰霸&凯墨陇&欧哲伦OS:卧槽不愧是校花!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这特么妥妥就是召唤兽啊!
秦修心情愉悦地喝着可乐,一看沙发上三张不约而同写着“你还是人吗”的脸,恼羞成怒:“我出二百五十万我还不能让他随传随到吗?!”
欧哲伦咽了口唾沫:“期限是……”
秦修看着沙发上三张写着“看你还能有多狠”的脸,手里的可乐罐咔哒捏得一响:“一、辈、子。”
欧哲伦惊恐地捂着嘴,恨不能尖叫“秦修欧巴你好狠”。
按照游戏规则,有了最高出价者,其余人等就只能分分零头,所以校花这大手一挥,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都只剩下家政人员的福利了。
沈彻躺在沙发上一晚上都睡不着觉,二百五十万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即便是秦修,他也没有办法收得心安理得。偏偏秦修今天通宵排练,他打了五通电话,都没人接。十二点过的时候,才终于等到秦修的回电。
秦修在手机那头呼吸有点重,可能是刚排了舞:“你是有多想我?两个小时五个电话。”
沈彻沉吟半晌:“……二百五十万真的太多了。”
“那就好好履行你随传随到的义务。”
沈彻望着窗外的夜色,冠潮总部离这里总共也就四个站,他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精神抖擞地道:“哎!你要我现在随传随到吗?!”
“我要你现在好好到我房里暖床。”秦修说,末了一笑,“跟我说晚安。”
沈彻心情复杂地说了声晚安。
“这算什么晚安,说你爱我,然后晚安。”
沈彻听着手机那头秦修的声音,想到那可能是秦修这三年全部的积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地说出那句肉麻的“我爱你,晚安”的。
秦修笑了一下,嘟囔了声“死呆蠢”,挂断电话。
137
那天晚上沈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许多,胡律师说得没错,DCT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他解约全是因为安嘉冕,可是值得吗?这样的作法不任性吗?够成熟吗?
解约成功了,可我的前途在哪里?我拿什么去报答这帮哥们的情谊?
卷毛青年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来,想了想,下床趴在床下翻出箱子里的一部老DV,上好电池,DV还能用。他看着镜头里自己有些疲惫的脸,心想,是该一个人好好想清楚一些事了。
秦修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公寓,一看客厅沙发上没人,又抬头看向二楼卧室,见房门关着,不由一笑。走到洗手间门口,又改变主意,把车钥匙甩在茶几上直接上了二楼。
“平常让你上来不是死活不肯吗……”推开卧室门,调侃声戛然而止。
床上没有人。
秦修眨了下眼,走过去,盯着空荡荡的床铺直看,又不甘心地蹲下来,跪在地上往床下瞅。
“秦修,借你剃须膏用……”欧哲伦推开房门,看着跪趴在地上朝他缓缓回过头来的秦修,砰一声带上门!
卧槽,像秦修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以这种姿势趴在地上,很难让人往纯洁的方向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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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彻在秦修写字台上留下一部DV,此刻公寓里四人齐齐坐在电视面前,准备围观。
屏幕上出现穿着白T恤和沙滩裤,一头乱糟糟卷毛的沈彻,他安置好DV,退后,盘腿坐在床边,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是沈彻。”
沙发上的四人翻了一轮白眼。
“你们看到这部DV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公寓了。”镜头里的卷毛青年笑着说。
欧哲伦忽然皱起眉头:“我说……”
贺兰霸敲他脑袋:“嘘——别说话!”
“我留下这部DV,是想告诉你们……我爱你们。能遇到你们是我沈彻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你们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
贺兰霸搓着鸡皮疙瘩快受不了了:“卧槽这段能不能快进啊?”
“这些话,以前我都不好意思说,但是你们为我做的一切,让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自私,也很幼稚。和DCT公司解约的事,应该对你们开诚布公。我之所以和工作室解约,是因为……”
四个人不约而同竖起耳朵,屏幕里的沈彻张开嘴,动了动,又动了动,然后就一直这么动着。
秦修盯着屏幕都快盯住出血,弓着背直接凑到了喇叭前:“他在说什么?!我怎么突然听不见了?”
贺兰霸一拍大腿:“卧槽!这个时候他说哑语,根本就是在玩我们啊!”
“我看未必,”凯墨陇悠闲地抽一口烟,“应该是没声音了。”
欧哲伦跳起来:“我刚刚就想说的!这DV老早就坏了,我上次拿去拍作业,出来也是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沈二你特么真是二透了!”贺兰霸指着电视屏幕里一个劲动着嘴皮的卷毛青年,就差拿拖鞋砸过去了,“特么录完就录完了,你都没从头到尾看一遍吗?!”
凯墨陇耸肩:“可能就只看了个开头。”说着安慰地拍拍贺兰霸的肩,“沈二做事是这么个节奏。”
一行人就这么傻不拉几坐在沙发上撸哑剧,大约十分钟后。
“所以,我决定去修行一段时间。”镜头里的卷毛青年说。
接近尾声的时候,声音又回来了,不过这段内容太跳跃了,四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有些事情还很迷茫,未来也看不清……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能够有一个焕然一新的面貌。大家不用担心我,嗯……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一只大手伸过来关了DV机。
欧哲伦傻了眼:“修行?去哪儿?少林寺?”小天王不乐意了,“我靠他倒好,跑去练一阳指,老子怎么办啊?卖身契是白签的呀?我还有一柜子衣服和两条床单没洗,就指着他呢!”
贺兰霸点了只烟抽了一口:“你急什么呀,你能急得过人家二百五十万随传随到的秦王储?”
欧哲伦朝秦修看去,秦修黑着脸瞪着那台DV机,欧哲伦顿时有种DV机在冒汗的错觉。可怜天下校花心,谁叫你非得当二百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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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拨去电话,一开始是转语音信箱,后来直接就不在服务区了。他一晚上没睡好,前一天通宵排练明明很困,但一睡下去就做噩梦,只得强迫自己睁大眼瞪着天花板,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一点蛛丝马迹。第二天一大早下楼,就听见欧哲伦在客厅叽叽喳喳。
“我昨天晚上两只眼皮一直跳啊,我靠沈二该不会想不通吧?!”
“你特么有病啊,两只眼皮跳又不光跳灾,还有跳财呢?”贺兰霸一面高抬腿,一面嗤之以鼻。
“你懂什么,沈二可能是怕还不了钱,给自己投了个保,然后直接自杀伪装成意外……”又跳财又跳灾,这不就合上了?!
“不用伪装成意外,”秦修穿着一身耐磨的黑色工装夹克和粗犷的水洗牛仔裤,背上跨着一只三叶草旅行包走下楼,“我去杀了他。”
欧哲伦目视秦修把背包扔在沙发上,去洗手间拿了些必需品,又从茶几上摸了钥匙塞进鼓鼓的行囊,刺啦拉上包,往背上一甩。黑色工装夹克的袖子一直挽到胳膊,露出小臂,秦修虽然走的是美男路线,但是手臂的线条也很结实有劲,配上防水表,这身爷们的装扮到这么个美男身上竟然也一点不突兀。
欧哲伦被俨然要去拍《荒野求生》的秦修闪了半天,才问:“你要去找沈彻?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你说呢。”秦修仰头喝了一口可乐,“他一脱裤子我就知道他是要拉屎还是撸管。”
说完把没喝完的可乐“当啷”磕在茶几上,雷厉风行,帅气无匹地拉开门离开了。
贺兰霸从阳台走进来,看欧哲伦一个人痴痴地望着紧闭的大门:“怎么了?被勾魂了?”
欧哲伦收回视线,转向贺兰霸,啧啧感慨:“哇靠,太帅了,沈彻的离家出走终于让校花彻底成为了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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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风风火火走出电梯,打了个喷嚏,拿下手来就看见一只金毛犬站在他面前朝他直吐舌头。
秦修心里忽然就一股无明业火,朝着那条迷路的金毛一努嘴:“坐下!”
金毛大狗耳朵耸了耸,没别的动作,秦修眯着眼盯了它半晌,金毛猎犬抬头望着一米八五的陌生美男,狗尾巴刺溜刺溜一点点夹进屁股,没一会儿真就坐下了。
秦修问道:“你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吗?”
可怜的金毛无辜地吐着舌头。
“不认错就一直在这儿给我蹲着!”
说完啪嚓摸出雷朋墨镜戴上,径直走进阳光里,嘴上还在发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否则你就死定了。”
在大明星远去的背影后,物业管理人员正领着一个姑娘找狗:“哎找到了!你家狗真听话,一直在这儿蹲着呢!哎呀怎么身上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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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所在的自然保护区在淮港以北的山区,叫做山白自然保护区。虽然沈彻从来没跟他提起过,但是这事难不倒人生赢家的校花,他先从联合国环境保护署的官网和地球卫士的维基百科入手,查到阿金的真名,然后顺藤摸瓜到阿金的微博,很快就知道了这位环保先驱目前的大致位置。他这段时间刚好没什么事,EP也录完了,广告也拍完了,新剧本还在写,正是感受大自然召唤的大好时机。飞机抵达淮港,秦修下了飞机才给Jessica先斩后奏地拨去电话。
“我在淮港了,可能这个礼拜都回不来。”秦修戴着墨镜背着旅行包,在旁人偶尔几道怀疑的目光中带着一身酷毙的冰山气场走出机场。
Jessica在手机那头似乎是倒吸一口气,半晌才说:“秦修,你听我说,金枝奖又不是只有今年这一次,你还这么年轻……”
墨镜美男拿下手机,诧异地皱着眉头:“我对那个破奖没兴趣。我来淮港这边找人,一个礼拜后就会回去,不管有什么临时安排,你帮我推迟一个礼拜就够了。”
“你找人?你找谁?”
秦修装没听见,直接挂了电话,手机揣进夹克兜里,走到路边抬手拦了辆计程车。
车子开过来,他才注意到一个杵着拐杖脚上打了石膏的女孩也站在路边等车,便将车子让给对方,女孩边杵着拐杖挪过来边感激地道谢,眼睛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好心的帅哥。秦修见对方行动不便,便上前扶女孩,他这一走开,一个光头男就一个箭步冲到他前面拉开车门。这一幕似曾相识,秦修想到刚搬去公寓那会儿,沈彻也是瘸着个腿在路边等计程车,那家伙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天是自己帮他拦到计程车,还护送了他一路吧,这么一想心情不由更败坏了,嘴角一个冷笑,上前敲敲抢车男的背。
光头男没搭理,径自要关门,门却卡着拉不上,光头男恼怒地朝外面掌着门不放的墨镜美男嚷嚷:“我警告你啊小白脸,赶紧给老子放手!”
一瞬间秦修看见自己将这恶心的光头男一脚踹趴下,再吧唧吧唧几脚踹成一张照片,然后Jessica拿着刊登着《偶像明星暴力伤人》的报纸哭天抢地地来号子里看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冷声道:“让这位小姐先坐。”秦修冷声道。
女孩一个激灵抬起头,这低沉醇厚的嗓音真的像极了某个当红偶像巨星,连身高和气质都很像!
光头又拉了一下门,死活拉不上:“你他妈想干嘛啊?!”
秦修低头对前排的司机师傅道:“师傅麻烦开一下前门。”
司机很配合地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秦修示意那位腿脚不便的女孩上车,一手扶着对方,一手依然死死按着车门。光头在车厢里一个劲骂娘,伸手就要去推秦修,秦修腰上被猛推了一下,冷哼一声抬腿就坐进后座。
“师傅,开车。”
墨镜冰山美男翘着长腿坐在后座,身上妥妥写着“我心情不好,正缺消遣”,司机心中暗骂那抢车男没眼见力,发动了车子。光头男直到秦修坐进来才发觉对方不好惹,骂骂咧咧地推开车门闪人了。
女孩特别感谢,心里很好奇对方的身份但又不方便问,就道:“你是外地来的吧,要到哪里啊,说不定咱们顺路。”
秦修问:“山白自然保护区离这里有多远?”
女孩惊喜地回头:“那我们同路啊!我到绿蔷薇度假村,就在山白前面一点!”
司机出声道:“去山白走高速也得两个钟头,而且山白那地方交通不便,我这车子只能停在山白道口,小伙子,你要去自然保护区的话还得步行好几公里的路,你有约导游吗,要不一个人去很危险的。”
“没关系。”秦修疲惫地闭上眼,心说我就是去砍人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有什么更危险的。
旅途漫长,车子上了高速路以后风景也特别单调,司机开了车载电台,音乐频道传出秦修的EP新歌,前排的女孩眼角余光还是按捺不住地往后瞟。
秦修闭着眼想睡一会儿,一想到昨天晚上做梦时梦见沈彻剃了个光头叫他施主,就雷得睡不着。
死呆蠢,你最好把屁股洗干净给我等着。
138
计程车在山白道口放下秦修,司机道了声好运开走了。秦修挎着旅行包站在路边,四周不见村落人家,除了他所在的这条马路,举目只有苍翠的绿色,随着山区的地势缓慢地高低起伏,他背后是一个锈迹斑斑的指示牌,秦修取下墨镜抬头看了看,继续往前走似乎就能到保护区了。
沿路前行了不到两公里,果然看见硕大一块“山白自然保护区”的指示牌,下面是一些标语,提醒附近有熊等危险动物出没,不得非法狩猎等等等等,指示牌上还有一只灰熊咧着嘴憨憨地笑着,秦修歪着脑袋一脸不屑:“谁拍的,难看死了。”
进入自然保护区,空气真心好得没话说,鸟啁虫鸣此起彼伏,秦修塞着一只耳机,边走边听着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感觉特别应景,虽然路有点泥泞难走,心情还算愉快。就这样一直走了两个钟头,楞是没见有人或者人造建筑之类的,别说人了,除了他,就没见第二只灵长类。秦修扯下耳机回过头,发现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了。此时已近黄昏,森林里忽然嚓嚓嚓一阵响动,秦修感到有什么在他脑门上踩了一脚,抬起头,刹时目瞪口呆!
一大群蝙蝠叽叽喳喳从树上起飞,轰隆隆如开火车般飞过他头顶!
冰山美男按捺不住惊叫出声,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翅膀,有完没完怎么还没飞完!你妹到底有多少只?!又抬头朝蝙蝠飞来的方向望去,这一望,立时恨不能自戳双眼。
那些茂密的大树呢?怎么才几分钟全光秃秃的了?
秦修一想到之前那些一茬一茬挂在树上的不是树叶,全是蝙蝠,就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这些狐蝠的飞行路线都挺高,但奈何也有个别体重超标的,稍微飞低了一点,几乎就是从秦修脑门上掠过的。三五分钟过去,蝙蝠大军才开拔完毕。冰山美男的秀发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等到四周都没动静了,秦修才松了口气,扒顺头发,站在蝠去楼空林子里自我解嘲地哼了一声:“长得高就是不方便。”
听司机和那个女孩说,到了保护区走不了多远就能看见管理员和护林人的房子,司机还安慰他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遇见巡林的人,秦修走得脚都麻了,心说我运气也不至于这么差吧?然后嘴角蠕动了一下,一股尿意涌上心头。
“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冰山美男黑着一张脸,四下环顾,虽然这地方看起来是没什么人烟,但是光天化日之下随地小便对大小也是个明星的他来讲还是有点那啥。
大明星转来转去最后找到一棵粗壮的柏树,秦修还是硬着头皮掏出家伙就地解决了。这泡尿憋了有点久,释放的时候秦修如释重负,一抬头,只见树枝上挂着一只树懒,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小解。
秦修没理那只树懒,视线又落回来,然后一下怔住。
树干上那个印子是什么?秦修提好裤链凑上去看,这一看不得了,那一大团分明就是熊掌印好吗?!
“这鬼地方居然真的有熊……”黄昏昏暗的森林里,只有他一个人冷飕飕的声音。
秦修盯着那些熊掌印,脑子里不断闪回着保护区指示牌上笑容憨厚的灰熊,还有边剔牙边在树干上撒尿的公熊,公熊常会在树干上留下自己的气味以标示领地,这里很明显就是某只公熊的地盘。他抬头瞪着那只树懒:“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树懒忽然缩了回去,以蜗牛般慢得不能再慢的速度朝上面的树枝爬去。
虽然速度很坑爹,但秦修还是看得出来,对于这种行动能力极其迟缓一天也就爬行十多米的懒货来说,眼下这种每秒二十厘米的速度,已经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逃命了。
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树懒大哥怕自己,心中惴惴不安地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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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彻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阿金正跟同伴们装备麻醉枪,他们打算去林子里找从营地里跑出去的灰熊山姆,回头问沈彻:“没事吧?要不你就别跟着去了,在这里休息吧。”
沈彻刚要说没事,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沈彻,你的电话。”
沈彻和阿金面面相觑,谁会知道他在这儿?
沈彻到通讯室接了电话,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是劈头盖脑一顿好骂:“沈二你特么到还知道接老子电话呢?!”
“老师?”沈彻惊异不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们是在我身上装了GPS还是窃听器啊?!
“我是不知道,你家校花知道啊。”贺兰霸在电话那头说,“秦修今天早上去找你了,他到你那儿了吗?”
沈彻怔住:“你说秦修来找我了?!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没看见他啊!”
“他早上出门的,照说应该早到了啊。”贺兰霸疑惑地道。
沈彻一琢磨,不对啊!“那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虽然手机没信号,但既然贺兰霸都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秦修没道理下飞机后不给他打电话啊。
“事情说来有点复杂,”贺兰霸说道,“他早上走的时候没跟我们说要去哪儿,我后来打电话问他,他才说你应该在这边。后来他经纪人打电话给我们,说突然联系不上秦修了,我找了半天从你以前收的包裹里找到这个电话号码,才试着给你打过来,秦修应该不知道这个号码。不过你说秦修还没到你那儿,真的假的?他是早上十点多的飞机,就算晚点,中午也能到淮港了,这都六点半了,打他手机也是不在服务区……哎,喂,沈二你在听吗??”
沈彻顾不上听完就挂了电话,冲出木屋,巡逻的小吉普还没开走,卷毛青年忙追上车,手舞足蹈地跟上面的汉子们讲清楚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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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醒过来的时候一只蜜獾正不屈不挠地咬着他的靴子。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他挺直背深吸一口气,被一只灰熊追着跑了一路,最后滑下山坡,自己居然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他试着想站起来,不过脚踝好像脱臼了,一动就生疼,他身上也摔得青一块肿一块,衣服都被刮破几道口子,全身虚脱根本使不上劲。
喘着气摸出手机,依然只有一格信号,夜晚的森林连头顶都是遮天蔽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秦修打开手机的时候散发出的光亮让蜜獾停了一下,然后又不屈不挠地咬起来。
秦修没有去赶蜜獾,一来是没有力气,二来是在这么阴森的森林里,一个人待着反而更渗人。蜜獾都快把靴子咬穿了,然后忽然又停下来,脖子一抬(如果那还算脖子的话)。秦修有气无力地道:“怎么不咬了?就快咬到好吃的肉了白痴……”
蜜獾不但没有再继续咬,反而向后一缩身子,掉头刺溜就跑了。
秦修气大地瞪着蜜獾跑远的方向:“没用的东西!”
竖起耳朵,果然听见树林里传来可疑的嚓嚓声,还有远处一声声亢奋的狼嚎。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有熊有花豹还有狼?我一米八五七十多公斤恐怕都不够你们吃!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森林里他是绝对没有什么活路的吧。这么想着,秦修摸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该说些什么呢?
“……沈彻,你就是个白痴,”靠在冰冷泥泞的岩石上,秦修疲惫地自言自语着,“离家出走很好玩嘛?看见我的尸体现在后悔了吧?哭死也没用,我也不会回来了。”想到金毛大狗守在他尸体旁一个劲仰天长嚎的样子,不由有点伤感,“啊……我不会死得很难看吧?看我被啃得面目全非你肯定很心痛,‘这么美的校花居然没留个全尸’,呵,你不就是一好色之徒吗?”
手机的电量跳到只剩一格电,秦修吸了口气,举起手机:“沈彻,我就是想对你说,即使我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抱着我的照片哭一个礼拜就够了,那之后你就必须振作起来,我会一直关照着你直至你成为影帝,所以你要对自己有自信,什么收视毒药管它去死,对我来说就算你是毒药,也是我甘之如饴的毒药……”说到这里居然有些哽咽,“沈彻,其实我对你……”
嚓嚓嚓。
头顶草丛里那东西靠得更近了。秦修努力挺直背扭头朝上面看去,一阵夜风刮过,微弱的月光下,只看到一个匍匐着的模糊轮廓,风送来刺鼻的野兽气息,那危险的味道秦修下午才闻到过。
他有点气不过,什么意思啊,早干嘛去了?把我留着当晚饭啊,现在保护区的生态已经好到各种禽兽都丰衣足食的地步了?
不过看刚刚那个轮廓,似乎离得还有点距离,秦修使出吃奶的劲,忍着全身和脚上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用膝盖拖着脚在地上爬行,没行几步浑身就像要散架了似的,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秦修感觉自己都听到了狗熊哼哧哼哧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一道亮光猛地袭来!秦修一个激灵回头,山坡太高他看不见这光亮的出处,只听到一个声音急速靠近着:
“秦修!秦修你在这儿吗?!”
沈彻?!
秦修翻了个身,背贴着土坡和岩石想撑起来,刚要开口回应,然后忽然就无法动弹了。
灯光将熊的影子也一并投射下来,灰熊的影子从爬行的姿态忽然站立起来,那呼哧呼哧的粗重气息已经近在头顶了。
秦修猛地深吸一口气,大喊:“沈彻你不要过来!!”
“你说什么?”上方寻觅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激动地靠得更近了,“你在哪儿?!”
秦修急迫地喊:“这里有熊!你快跑!!”
“啊?我为什么要跑?”
你就是死都不让我死得安宁!“我让你跑你敢不跑?!”
这话吼出来后死呆蠢终于没声气了,秦修本来闭着眼睛,隔着眼皮忽然感觉那束光线像是被挡了一下,然后头顶上方一个声音小心翼翼问:
“你还好吧?”
秦修一听沈彻不但没走反而还找过来了,怒气冲天地一抬头,只见卷毛青年两手提着一只半大的小熊,弯下腰来很认真地安慰他:
“它是山姆,才五个月大,没有攻击性的。”
秦修眨了下眼,醍醐灌顶地回头看地上的影子,那里蹲着个抱着巨型泰迪的卷毛巨人……
139
沈彻爬下山坡嘿咻嘿咻地把秦修背上来,累得气喘吁吁一身是泥。
秦修盯着沈彻汗涔涔的小麦色脖子:“你心里在吐槽什么?”
“啊?我没吐槽什么啊。”沈彻无辜地道。
“你肯定在说我是个奇葩,一只身高一米的熊崽也怕对不对?”
沈彻挺直腰板:“不对!”
这一挺腰秦修手臂挂不住差点从他背上滑下去,沈彻忙又卑躬屈膝,好让北极熊舒服地趴在自个儿背上。
秦修不解气地用手臂狠狠一拐子圈住沈彻脖子:“你知不知道你哪里错了?!”
沈彻被箍得快呕吐了,一个劲点头:“错了错了!我错了!”
“当然错了!我问的是你哪里错了!”
沈彻被教训得都没脾气了,干呕着嗓子喊:“我出生就是个错误!”
秦修愣了一愣,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话竟然倒让他觉得很憋屈,一肚子气都没处发了,松开手臂,口气有些茫茫然:“对,没错……”
阿金一行通过无线电步话机找来时,卷毛青年正驮着一八五的美男艰难地爬上山坡。美男身上披着沈彻的黄色卫衣,正抬手清理沈大狗满头卷毛里的泥巴和腐叶。
阿金忽然想到了什么,脏兮兮的犀牛和背上清秀的犀牛鸟之类的……
回到营地,阿金替秦修治脱臼,看了一眼这位山区里难得一见的天仙美男子,有点不放心:“那一下可能很痛,要不要找块毛巾咬着?”
沈彻忙四下看,没找到毛巾,便豪迈地挽了袖子把小麦色的手臂递到秦修嘴前。
然后又被北极熊杀人的眼光给生生地瞪了回去。
秦修看向剃着利索平头,古铜色皮肤,一身粗犷贝爷范儿的阿金,再看一眼旁边一头乱糟糟卷毛,俨然一只大金毛的沈彻,心里想着怎么一个地方一个小学出来的差距就这么大呢。然后朝阿金淡定道:“这点痛没什么,你动手吧。”
晚上九点,山白自然保护区中心方圆两公里的动物都被一声杀猪般粗噶的叫声吵醒了。
沈彻张大嘴瞠目结舌,阿金手一抖,整个儿傻眼。秦修从折叠床上翻身起来,活动活动脚踝:“多谢。”又问,“洗手间在哪儿?”
阿金愣了半晌,指了指门外:“茅厕直走,闻味道就知道了……”
两人目视秦修走出木屋,面面相觑,这么冷酷刁爆的背影,低沉磁性的嗓音,刚刚那声是谁叫的?
保护区的条件有限,没有那种集屎尿和洗澡为一体的卫生间,茅厕是单独的,沼气用来发电,洗澡则只有一个简易的棚子,在木屋背后,像个马棚,虽然简陋,但好在宽敞。
秦修提了桶热水正在里面冲洗身子,忽觉背后一阵凉意,然后一只毛糙的大手拍在他背上,伴随着一个粗犷爷们的声音:“哈罗!”
秦修一分分转过头,瞪大眼看着脱得光溜溜一身黑森林胸毛的老外提了桶热水走到他旁边,白花花的屁股对着他就开始边哼歌儿边冲洗起来。
吱嘎,门又开了,这次进来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小伙子:“嗨!”
十分钟后。
秦修站在挤满同胞的马棚里,大脑一片空白。
“秦修!”
沈彻和阿金进来的时候,棚子里已经妥妥挤满七个大老爷们,他本来是要跟阿金共用一桶水的,见秦修站在那里,桶里还有大半的水动都没动,就从一帮裸体老少爷们中“借过”过去:“怎么样,这地方有点漏风,冷不冷?咱们一起洗啊!”说着用盆子从秦修的桶里舀了一盆水往身上一浇,呼啦那么一下,差点没把他牙冷掉了!
“我靠你洗冷水澡啊?!”沈彻蹲在地上冷得直哆嗦,抬起头。
一男一男一上一下对视,沈彻错觉自己在看大卫的雕像,虽然是山寨版的,但也不是没有高仿得以假乱真的部位。秦大卫沉着脸居高临下问他:“好看吗?”
沈彻没吭声,想明白了,对隐私极其看重的喵星人哪里受得了这种露天男体营啊!他站起来,拿了快小毛巾低调地把秦修的下半身围起来。
毛巾太短,包了前面包不了后面,沈彻又拿了自己的毛巾,把后面也遮住了:“理解理解啊,这里又不比大城市……”
“我怎么不能理解了?”秦修睨着他,低声道,“有这种情况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明?!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你知……”
啪!
金毛老外一巴掌拍在秦修屁股上,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声“哟,慢慢洗啊”,然后顶着湿漉漉的傲人胸毛,裸穿了条裤衩出去了。
秦修整个人都僵硬了。也许到这里来真的是一个错误。
营地里一切从简,沈彻之前都是睡一张旧的折叠床,这会儿秦修来了,沈彻就把床让给秦修,自己打了地铺。
“这地方虽然简陋,但是那种融入自然的感觉真的很棒,你多住几天就会喜欢上的。哦对了!”沈彻爬起来,走到一旁拿了根撬棒往天花板上一顶,一扇天窗打开来,下弦月清幽的光线洒了一地。
夜色是深蓝色的,星星叮叮当当闪个不停。
“星空很美。”秦修躺在床上说。
沈彻盘腿坐在地铺上,注视着折叠小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仰望天窗的秦修,心里美滋滋地道,看星星的你也很美。
“一个礼拜够吗?”秦修冷不丁问,转头看向地板上表情有些不解的卷毛青年,“你不是说想找回自己吗?这个礼拜我在这里陪你。”
沈彻不禁有些感动,忽然又想到什么:“可是五天后就是金枝奖颁奖典礼,你不回去?”
秦修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又仰头看向天窗,声音淡淡的:“回去也没用,最佳新人奖已经内定了,没我的份。”
沈彻吃了一惊:“怎么可能?”见秦修没说话,心里顿时寒了几分,如果没有内幕,秦修不会是这个神情。这个时候是该忿忿不平的说“太操蛋了”,还是安慰对方“没关系,你还年轻”,这些话秦修说不定早听人说过了……
“在我心里,你就是影帝,最佳新人不配颁给你。”
那声音很认真,还带着一丝深情,秦修心口像被毛茸茸的爪子抓了一下,侧头看向一瞬不瞬凝视着自己的沈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