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老实说，以前我去过湖北四、五次，但只听说过该省有武当山、神农架、九宫山等名山。当同事L对我说将去绿林山时，我对这山名很陌生，甚至联想到了“绿化造林”。及至出发的头一天晚上进行网上搜索，才弄明白：京山县属荆门市管辖，位于武汉西北方向，从长沙去京山与去武汉的公路距离差不多。只不过，达京山的随（州）岳（阳）高速公路比达武汉的京港澳高速公路方向正得多也直得多罢了。也是此时才弄明白，湖北省地图上没标“绿林山”只有“大洪山”，是因为大洪山地跨几个县市，因其核心景区位于京山县绿林镇，故称“绿林山风景区”（也有说绿林山是大洪山别称的）。重要的是，“绿林”的“绿”与颜色无涉，而是指“绿林好汉”中的意思，音“路”。别小看绿林山，这一于1988年与张家界、九寨沟一起经国务院批准的大洪山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的核心景区，除了山川秀美之外，还有其鲜明的特色，那便是有深厚的人文旅游资源，因为它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第二次农民大起义（第一次是发生在秦朝末年的陈胜、吴广起义。而此次起义的最早领袖是京山人王匡、王凤）的策源地，也是汉光武帝刘秀的发祥之地，有中国唯一保存完好的古兵寨群……所以，听惯了“自古英雄出少年”的我们，再去“天下好汉出绿林”的第一现场去走一走、瞧一瞧、拍一拍，当然不虚此行。
只是起初天公不作美！长沙下着雨刮着风，温度突降至七、八度，俨然寒冬。好在，临出门时我穿上了脱下很久的外衣和秋裤，尽管如此，坐在车上还感到清冷。可怜有位在英国留学多年的美女居然仍单衣单裤各一条，大有瑟瑟发抖之意，恨不得将大家的旅行帽拼凑出一件外罩来。的确，从长沙出发的一、两个小时（四川雅安地震发生时，我们刚出城，也许与天气有关，也许与坐车有关，我们并无任何感觉，但有的在家的同事还是感到了大地的震颤）里，大家对在这样的鬼天气里游山玩水无不担心。没料到，过了岳阳市云溪区道仁矶，又过了长江荆岳大桥，进入视野格外开阔的湖北省监利县后，天色明显改观，而越往北越令人高兴，甚至时不时地有阳光透过车窗射进来。身处这一望无际的江汉平原，不由地勾起了我的联想，那是十年（？）前，我坐小型飞机“运七”到葛洲坝所在的湖北宜昌出差，归途特意去看荆州古城，并从荆沙市（古城墙内原叫荆州，古城墙外原称沙市，都是两个很响的名字。合并为一市后，反而都不出名了，如同襄阳与樊城合并成襄樊市一样。）坐大巴车经监利到岳阳。那时，监利给我的最深印象便是囿于洪灾“光顾率”高而乡间民居普遍很差，到了岳阳这边，才能看到很多好房子，因为有山包可供择建。如今，再看这片平坦的大地，已经矗立着的幢幢民居大都是漂亮的小楼，而我对这一带坟茔上常见小塔的特色也颇感新鲜。当我们行完南北宽一、两百公里的江汉平原见到山峦时，便进入了京山县县境。偶见路牌上“湖北京山”几个大字，总让我联想到遥远的首都，其实，京山是因县城东有京源山而得名，与北京八竿子打不着。
由平原而丘陵再高山，这是京山从南到北的地貌特点。有溶洞近30处，溪河500余条，泉流72个，还有三大瀑布，加之前已提及的国家AAAA级风景区绿林山……京山当属旅游大县。而且，物产也非常丰富。“地导”小吴中午在县城接了我们后，不仅说当地的大米如何如何好，而且还隆重推出了正是采摘时节的樱桃，只可惜，我们在参观完空山洞返回县城的途中特意停下车来，才发现，这里的樱桃色泽与我们印象里的有别倒无所谓，更重要的是它居然不甜。也正因为不甜，什么“樱桃好吃树难栽”啦，什么在有些大城市樱桃贵达七、八十元一斤啦……全都抛在了脑后。管它的呢，反正才10元钱一斤，平时出门总是空手而归的我也消费了10元，权且作为对当地百姓的支持，也算是给“家长”的见面礼。
而为了与我们这些湖南人“套近乎”，刚一上车，小吴便介绍说毛泽东的“双亲家”张文秋不仅是京山人，而且还葬在京山。对张文秋其人，我以前有一些了解，她的女儿刘松林（思齐）、邵华先后嫁给了毛岸英、毛岸青（清）兄弟，而毛岸青与邵华先后于2007年和2008年去世后又合葬在长沙县开慧乡板仓的杨开慧墓地旁。张文秋，1903年出生于京山县大户人家，2002年逝世。她既是一位世纪老人，也是一位“老革命”，——时间要追溯到1917年，考入湖北省立女子师范学校的她，受到后来成为中共创始人陈潭秋和董必武（均为中共“一大”代表）两位老师的启发教育便开始投身革命了，1924年加入共青团，1926年加入共产党。但在解放后，她的职务不高，历任中国银行总行人事室副主任兼全国金融工会办公厅主任，中国盲人福利会总干事，中央组织部干部教育工作负责人。如果阅读她的生平，最能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她曾有过多位男士相伴，包括为了革命需要在假扮夫妻中当她“老公”的（无名有实也不为怪）。一直以来，我没有看到张文秋第一个丈夫的任何资料。而刘松林的生父叫刘谦初，担任中共山东省委书记时被捕，1930年3月2日刘松林出生后一个月的4月5日，他在狱中牺牲。也就在1930年4月，张文秋再次被组织安排与林育南假扮夫妇……1931年9月，她第三次与共产国际第四局负责人之一的吴照高假扮夫妻……1937年9月，赴延安，与湖南籍老红军陈振亚结为夫妻，1938年10月30日生下二女儿邵华（张少华）……1942年秋，在新疆狱中生下第三个女儿张少林……1949年10月1日，她参加了天安门的开国大典。张文秋一生坎坷，用过很多化名，她不仅在民国时期坐过两次大牢（已有史料证明，“新疆军阀”盛世才是苏共党员，而且当时同意发展他为中共党员。但其家人后遭灭门，成了历史悬案），而且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文化大革命”中同样受到了迫害。正因为张文秋是京山人，所以，空山洞洞外的“空山洞”三个大字是她题写的，其下便是她女婿毛岸青分别用中文和俄文写的一个短句。
也是在空山洞，我单独向小吴请教，问京山是否还出过其他名人，她报出了鲁迅的大弟子聂绀弩。同张文秋一样，聂绀弩也于1903年出生在京山，只是他享年83岁而已。聂绀弩曾以杂文名世，且其旧体诗别具一格，甚获推崇。这位兼诗人、作家、编辑家、古典文学研究家于一身的京山人，同鲁迅的其他得意门生一样，新中国成立前后确实受到了“中共”的重用。1947年6月被派往香港担任《文汇报》主编，1949月7月应邀参加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大会，10月1日参加“开国大典”，任中南区文教委员会委员，不久回港。在港四年期间，先后出版散文集、杂文集、诗集、剧本小说集、短篇小说集、剧本等十多部书。1951年回到北京，先后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兼古典文学研究部副部长，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兼古典部主任，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委员，光明日报社编委等职。只是好景不长，以胡风为首的鲁迅的门生们纷纷“倒地”，他也同样未能幸免：1956年5月受到留党察看和撤职处分；1958年年初被划为“右派分子”，开除党籍，与中央国家机关1300多名“右派分子”一起被遣送到黑龙江北大荒“劳动改造”……1967年1月以“现行反革命”罪被捕入狱，直到1976年10月“特赦””获释。1979年3月和4月，聂绀弩的“反革命罪”和“右派分子”相继被平反改正，恢复名誉、级别、工资及中共党籍，9月任人民文学出版社顾问，11月当选为中国文联委员、中国作家协会常务理事，此后又任全国政协委员。其实，对于聂绀弩，我不陌生，因曾多次在自己的文字中提及过他，最早一篇要属2002年8月26日我写成的短文《欲说故土好困惑》，其中就有这样一句：“……如果说，虎林曾是一片硝烟弥漫的国际战场的话，那么，也是中国许多好人、能人的伤心之地：当革命样板戏大红大紫的时候，与我近在咫尺的《红灯记》和《杜鹃山》的原作者却遭受着歧视，《林海雪原》（《智取威虎山》由此改编）中的王景坤团长(大学生)已“无所事事”了若干年（1975年1月我见过他）。除此而外，著名的左联作家聂绀弩因在劳动时“纵火”而曾在虎林“蹲八篱子”（本地方言，监狱的意思），著名作家林予（《雁飞塞北》的作者）和著名文学史论家王观泉也曾在这里“锻炼”……”。如今，在京山县城，与轻机路同样出名的，还有一条大道叫“绀弩路”，算是故乡对他最好的纪念。
文至此，再简要说一说那两天在京山看了些什么。一是空山洞。此洞位于七宝山，距县城仅11公里，洞长千余米，应当说景色不错，只是对我这样在湖南、贵州、广西等地看过很多漂亮溶洞的人来说，因大同小异，已很难留下很深的印象了，除了有字的进口与旋梯而上的出口。在离开空山洞的车上，小吴除了介绍周边美景外，还讲了一些小笑话，其中就包括路旁“高潮村”的。此笑话，以前我也听过，但没想到这里真的就有高潮村。而且，小吴说，乘客与乘务员在车上的对话，她当时就在现场听到了。因段子有些荤，此不转录。二是县城西北约40公里外的绿林镇及周边。这里有美人谷、鸳鸯溪、绿林寨……此不一一介绍，因为网上多得很，而且还有大量的照片。旁的不说，处在海拔1400余米高的古兵寨，俯瞰或眺望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脑海不断闪现着两千多年前绿林起义的种种场景，岂有不美之理？
（2013年4月26日中午完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