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请求人满州里合江经贸有限公司与被请求人“玛莎”轮船东强制放货海事强制令案
［要点提示］
空白背书指示提单的效力等同于不记名提单，提单项下的货物尚未完全交付时，空白背书提单持有人仍可主张货物所有权，因而有申请海事强制令，要求承运人放货的主体资格。
［案例索引］
一审法院：武汉海事法院(2007)武海法强字第5号民事裁定书（2007年7月24日）
［案情］
请求人满州里合江经贸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合江经贸公司）。
被请求人“玛莎”(MASAN)轮船东／管理人／经营人/租船人（以下简称“玛莎”轮）。
2007年5月21日，合江经贸公司与俄罗斯阿勒卡伊母有限责任公司(JointVenture"Arkaim”)签订一份俄罗斯木材的买卖合同，货物由俄罗斯瓦尼诺(Vanino)港运至中国太仓港。合江经贸公司安排“玛莎”轮承运货物，6月9日货物开始装船。11日，该轮船长分别签发了编号为NO.VTC-1(A)和NO.VTC-2(S)的两套清洁已装船正本提单，两套提单所记载的木材共计64964根/8506.714立方米。6月18日，“玛莎”轮抵达中国太仓港，“玛莎”轮认为合江经贸公司应支付相关的船舶滞期费美金16044.20元，通知目的港的船代太仓远东国际船舶代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太仓船代）拒绝向其交付两套提单项下货物。经过次交涉无果，7月23日，合江经贸公司向法院提出海事强制令申请，要求责令“玛莎”轮交付涉案提单项下64964根/8506.714立方米的木材。合江经贸公司已向法院提供了人民币136500元的现金担保。合江经贸公司持有本案所涉两套正本提单，提单的背面经合江经贸公司空白背书。
［审判］
武汉海事法院认为：合江经贸公司的申请符合法律规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海事诉讼特别程序法》第五十七条的规定，裁定：一、准许请求人合江经贸公司的海事强制令申请；二、责令被请求人“玛莎”轮自即日起向请求人合江经贸公司交付64964根/8506.714立方米的木材。
当法院到“玛莎”轮目的港的代理太仓船代要求协助执行强制放货时，该公司出具了一份合江经贸公司的货权转让证明，主要内容载明因为履行国内货物买卖合同，涉案两套提单项下的货权转让给烟台东翔经贸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翔经贸公司）。当该案尚未执行时，合江经贸公司因与“玛莎”轮达成和解而撤回了海事强制令申请。
［评析］
当事人向法院申请海事强制令的重要条件之一是，纠正被请求人违反法律规定或合同约定的行为。因此，审查“玛莎”轮（或其代理）是否有向合江经贸公司交付涉案提单项下货物的法定或约定义务是本案关键所在。无论从国际公约还是国内法来看，承运人向合法提单持有人交付货物是普遍的法定义务。本案的焦点也就是通过初步证据审查合江经贸公司是否有权从“玛莎”轮（或其代理）处提取货物，从而决定能否准许其申请海事强制令。
该案合议庭在合议过程中存在两种不同的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合江经贸公司所持有的正本提单已背书，不再享有提单项下的货物所有权，不符合海事强制令的申请条件；况且经贸公司已向太仓船代出示了货权转让证明，更说明不享有提单项下的货物所有权，因而应驳回其海事强制令申请。第二种观点认为，合江经贸公司只将提单空白背书，仍持有代表货物所有权凭证的提单，太仓船代出示的货权转让证明并不代表货物已实际交付，所有权并未转让，因而可以申请海事强制令。我们认为第二种观点是正确的，现作具体分析：
一、空白背书指示提单的效力等同于不记名提单，承运人应将货物交付出示提单的人
我国《海商法》第79条规定了三种提单的不同转让程序，即记名提单不得转让；指示提单经过记名背书或者空白背书转让；不记名提单无须背书，即可转让。国际货物买卖中，指示提单经指示人背书后发生转让实现提单流通得到普遍应用。不记名提单又称空白提单，指提单正面收货人一栏内，不载明具体的收货人或由某人指示，通常只注明“持有人”或“交与持有人”字样的提单。这种提单无须背书可通过交付转让，具有很强的流通性。
指示提单通常分为两种形式：一是记名指示，提单收货人一栏载明“由某人指示”（Order of ｘｘｘ）字样，如托运人指示（Orderof Shipper）或银行指示（Order of Bank）；二是不记名指示，提单收货人一栏载明“指示”（ Order）字样，通常视为由托运人指示。不论是哪一种形式，指示人通常是以背书的方式确定收货人。如果所签发的提单是托运人指示提单，则应以托运人为第一背书人。记名指示提单的第一背书人应是提单中指名的指示人。背书通常可分为记名背书和空白背书两种形式，前者也称完全背书，系指示人（背书人）在提单背面写明被背书人名称的背书，表明承运人应将货物交给被背书人或按其进一步指示交货，必须连续背书才能转让。后者系指示人在提单背面不写明被背书人，而只签署自己姓名或名称的背书。空白背书指示提单表明尚未明确具体的收货人，其效力与不记名提单相同，承运人应将货物交给出示提单的人，而不能简单地根据提单以外的凭证放货。
本案所涉提单的收货人合江经贸公司只进行了空白背书，没有写明被背书人的具体名称，该提单的效力等同于不记名提单，承运人“玛莎”轮（或其代理）有将货物交给出示提单的人合江经贸公司的义务。提单是货物所有权凭证，谁合法持有提单谁就有提单项下的货物所有权，合江经贸公司仍合法持有提单，当然具有涉案提单项下的货物所有权。
二、在货物尚未完全交付时，空白背书提单持有人仍可主张提单项下货物所有权
本案还涉及另外一个重要的法律问题，即涉案提单项下的货物所有权是否已转移给东翔经贸公司。海事强制令虽为我国《海事诉讼特别程序法》规定的内容，但在审查是否符合受理条件时，离不开实体法的有关规定。我国《合同法》第133条规定，“标的物的所有权自标的物交付时起转移，但法律另有规定或当事人另有约定的除外”。第135条规定，“出卖人应当履行向买受人交付标的物或交付提取标的物的单证，并转移标的物所有权的义务”。我国《物权法》（2007年10月1日施行）第23条规定：“动产物权的设立和转让，自交付时发生法律效力，但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可见，卖方交付标的物或交付提取标的物的单证是履行货物买卖合同的必经程序；动产所有权自交付之日起转移是一项基本理论。
合江经贸公司与东翔经贸公司同属国内公司，他们之间木材转让所有权转移问题可根据我国《合同法》的有关规定理解。按外贸港口提货通常操作流程，提单持有人提货的程序是，先将持有的提单到外轮船代换取提货单（通常称为小提单），然后持该提货单到码头提货。合江经贸公司虽向太仓船代出具了货权转让证明，但货物仍堆放于太仓码头，由“玛莎”轮的代理控制，并未向东翔经贸公司真正交付货物，特别是未按习惯的操作流程，向东翔经贸公司交付提取标的物的单证，即本案所涉空白指示提单，货物所有权没有真正转移到东翔经贸公司。从合江经贸公司的行为上分析，说明该公司仍保留着提单项下的货物所有权，当然有权提取货物，何况货权转让证明由合江经贸公司自身出具，在货物尚未交付转让到第三人时，有权提取本属于自己的货物。船代放货的主要依据是谁合法持有提单，而并非货权转让证明。
综上，合江经贸公司申请海事强制令符合法律规定，武汉海事法院作出准许其申请的裁定是正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