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住在上海,到老了,反而觉得有些孤独。毕竟,上海现在一大半是外来移民,原先生活在不同区域、不同环境下的群体,一旦组合,许多话还是很难说到一起去。
这倒不是周立波所说的“上海人喝咖啡,北方人吃大蒜”而歧视、看不起外地人,毕竟不同区域的朋友聚集在一起,只能说普通话,而不能说上海话,难免感觉有些若有所失。
比如:上海话里的“蛮结棍”、“有腔调”、“老懂经”、“就划上”、“老克拉”、“有咪道”等等,一旦脱口而出,外省市的朋友听了就茫然不知所措。如同我在广东和广东人在一起,广东人唱《上海滩》主题歌,其中有一句“在我心中起伏够”,广东话就变成了“嗨唔商唔中嗨扶狗”,老上海就怎么也听不懂了。这就叫“语言文化的差异”。
面对早已经熟视无睹的老上海的老建筑,有时候很诧异老子这位聪明绝顶的人反而要求人们“弃智”,即使你聪明得一塌糊涂,也要做到“大智若愚”。
现在细细回味,还是觉得老子确实做人做到了最高境界,正象庄子感慨的那样:“吾生也有崖,而知也无崖。”再聪明的人,也是“万宝全书缺只角”,何况我这类天生智商极为平平的下层无业游民呢?
上海、北京、天津、广州等老城市,历史上从来就是移民城市,是外来移民改变了当地人的文化视野,冲击了当地人保守的观念,因而沉淀了大量的历史宝贝,因而淘宝的概率比一般中、小城市的大得多。老上海曾经是喜欢西洋怀表的大都市之一,今天走进一处虬江路电器市场,无意中在弄堂很深的一家偏僻的小店里,发现了这只“美国华生”老怀表。走时的声音清脆而悦耳,显示出钢性的古老性格。
这是白铜外壳、机芯是朝天摆的古老造型。上弦虽然是把头上弦,但调整时间则必须打开前盖,在前盖的边上,有一个小小的搭扣,掰开搭扣弹簧,这时才能上弦。否则,“霸王硬上弓”,非把这个怀表捣鼓坏不可。
这是我看到过许许多多“华生怀表”中,唯一难得一见的最独特的调整时间的方式。一问价钱,比我在淘宝网、名表论坛、甚至古董表网站所出售价格,比同类怀表最便宜的标价都要便宜一半以上。
可能周围有几位70岁左右的上海老头在撇嘴,显然他们认为店主给这块怀表的开价太贵。我听到其中一位70多岁老头在嘀咕:“这怀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也不过300元,你现在开价这么贵,老板啊,你这个价格是卖不掉的。”
我感觉到这几个老头无意中给店老板形成了一股价格压力,当我一问价格,这么便宜,象征性地还了点价,就很爽快地买下了。周围几个老头一看,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年头,有钱人真不少啊。”
买了一块廉价的但味道十足、完好无损的老怀表,自己在一帮退休老头面前就变成了“有钱人”,真应了一句老话:官大一级压死人,钱多一块闷煞人啊。
有时候,自己也常常在孤独中闲逛市场。无话可说的时候,不要硬去没话找话,也不要随便去打扰别人。与其胸闷,不如散步闲逛。
从购买这块怀表的经历过程,忽然悟出了一个道理:“觉着为佛,不觉者为凡夫”;所谓的成佛,其实就是觉悟者,觉悟什么呢?天下万事,皆可顿悟。修行其实就是做两件事:一件事叫做行善,一件事叫做修心。没有成为觉悟者而修行,绝对不是真正的修行。修什么心?佛家说,修心修“两个心”,一个叫做修“清净心”;一个叫做修“断掉分别心”。
独逛、看书、写字、发呆、静思等,虽然看起来有些寂寞,有些孤独,如果你外出乱找朋友闲聊,如果遇到一些人有良善知识、为人慈悲的人,算是你走运;如果总遇到只有恶行知识,不经意中触及一些恶友算计,或许正象许多佛家、居士所说的,心恶之人总是在寻找算计别人的机会,心善之人总是愿意提供一些良善机会。为什么呢?你心良善,遇到的良善机会就多些;你心凶恶,遇到凶险的事情也会多些。
老上海玩老怀表,人生走完了大半圈,也该从把玩的老怀表中悟出一些良善的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