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过了漆黑一片的“红灯区” 太空漆黑一片

记得那是在2006年,为迎接2010年世博会的召开,我所在的工厂要进行整体搬迁到长江口的一个小岛上,为此,开始在该岛上进行了大规模的新厂建设。

新厂建设之初,大批建设者涌上此岛,其中除了有大量的从全国各地风涌而至的民工外,还有一批为新厂建设先期上岛的原厂员工。由于当时长江隧道与大桥尚未开通,这部分员工上下岛要乘船往返,交通甚为不便,这样一来,不管是原厂员工还是民工都住在了集体宿舍或民工宿舍里。两者唯一的区别是,原厂员工每周星期五傍晚可以下岛回家,下周星期一上午再返回,比民工每周多了两天与家人团聚的时间。

当时,一切都在初始阶段,岛上不仅生活配套设施跟不上,文娱生活也相对枯燥,更要命的是,夜晚生理上的需求更是不能及时得到满足,这对于民工来说更甚,于是很快就催生出了一个新行当——鸡(妓)业,并出现了所谓的“红灯区”。

记得那年,我上岛办事,事毕与朋友在饭店聚餐,有朋友就谈到了岛上这个“红灯区”。他告诉我说,这“红灯区”里的“鸡(妓)”大多徐娘半老,故一般稍有些“档次”的“客人”是不会光顾的。到这“红灯区”来进行性交易的大部分是民工,这是因为由于每次的交易费才30元至50元不等,价格较为便宜,挺适合长期在外打工,有生理需求,却又工资收入偏低的民工,因而将它叫成“民工红灯区”或许更为恰当些。

朋友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因为我曾看到过不少讨论如何解决民工性需求问题的文章。同时,作为兼职的传授上岗技能的职业培训教师,我当时有一大批农民工学生,因而也知道他们其中有许多人在乡下有妻儿老小。课余时,我也经常能听到他们十分来劲地谈论着女人,有的还拿对方老婆或女朋友“开涮(玩笑)、说事”,相互进行“攻击”,甚至还有弄假成真的,真就变脸争吵了起来。于是,我向那朋友提出,想去这“红灯区”见识见识。朋友听后有点吃惊:这种地方你也想去“那个”?我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感到好奇,想要“见识见识”,又没说要去“那个”。朋友说,那好吧。不过你今天酒喝了不少,别一时酒后乱性,糊里糊涂地真干下点啥。要不这样,咱们定条规则,就是只能在车上瞧,不能下车,怎么样?我说,随你吧。

说来也巧,我朋友的住处正巧就要路过这片所谓的“红灯区”,而这天夜里我也正好要借宿在他那儿,于是从饭店出来后一行人就前去了。

车过了市井繁华、灯火通明的镇子,向南驶去,很快,就进入了寂静的乡间道路。这时的路只有在相隔很远处才有盏路灯,故很暗。不久,车又拐进了一条更小的街,这里连路灯都没了,一片黑暗。等我的眼睛有点在黑暗中适应后,才看到小街两边的简易房中还是有微弱灯光透出的。这时,朋友告诉我说,“红灯区”到了。

由于我这人爱看书,杂七杂八的书也算是看了不少,故在我的印象中,高档一点的“红灯区”,就应该是像十里秦淮河,长板桥之畔、桃叶渡两岸,勾栏瓦舍鳞次栉比,商女曲伎如云那样的。而且在青楼中应该有像明末清初之时,才貌双全、声色俱佳且为时人所公认的顾横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门、马湘兰、柳如是、陈圆圆等“秦淮八艳”那样的让帝王将相、文墨骚客为之倾倒的名妓。或者有像宋代抗金名将韩世忠的小妾,助丈夫抗金,擂鼓长江,锁敌黄天荡,令金兀术闻风丧胆,33岁即战死沙场的原京口营妓梁红玉和民国初年帮助蔡锷秘密离京返回云南开展护国反袁起义的京中名妓小凤仙那样有忠心义胆的侠妓。稍逊一点的,也应该像著名剧作家曹禺话剧《日出》中那住在高级旅馆里的交际花陈白露或像金庸武侠小说《鹿鼎记》中扬州丽春院那样有妓女专房,由嫖客点中进房,进行“正规”交易的。再次一点的就像上海解放前的四马路(现叫福州路)那样,在路边巷子里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上面写着一个个“小姐”的名字,凭嫖客点取,然后这被点中的“小姐”就单边骑在“王八”肩上,出巷口后放上黄包车,然后前去嫖客指定的地点进行交易那种的。最次一等的,也应该像是曹禺笔下在“窑子”里卖大炕的老妓女翠喜或雏妓“小东西”(话剧《日出》)那种的。

可没想到,我现在看到的所谓“红灯区”竟然是这样的:没有青楼瓦舍,没有灯红酒绿,没有莺歌燕舞,没有醉生梦死,有的只是死寂般的宁静和漆黑如墨的夜色。于是,有点不相信地问,这就是“红灯区”?朋友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让车慢开,然后指着路边那些门微开着的,并在门边站有一个刚好让微光照着的女人对我说,你仔细看,那屋就是性交易场所,那门边站着的就是“野鸡(妓)”。这时,我的眼睛已完全适应了黑暗,也才发现,这小街两旁全是当地农民在自家院子前临街处搭建的一间接一间用来出租的简易房。有一些简易房的门微开着,里面还透射出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隙朝里看去,这种房间的大小几乎相同,看上去最多也就八、九平方米,而且屋里的摆设也几乎一样,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凳子而已。我再定眼一看,只要是门开着的房子外都立有一个年轻的或已到了“珠黄”年纪的女人,穿得都很露,见有车过来,她们不但不躲,反而来到路边,冲着车灯亮处挤眉弄眼、坦胸露背地摆着“POSE”,有的则向我们车上频频招手,还打着飞吻或做着勾引的动作,一看就是做“鸡(妓)”的。
我路过了漆黑一片的“红灯区” 太空漆黑一片

朋友告诉我说,那些门开着且屋里透出灯光的,就是还没有客人的,灯灭门闭的,就是有客人的。他还告诉我说,这些“野鸡(妓)店”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快餐店”,不接待过夜的。每次交易,时间最快的也就一刻来钟,慢的也不会超过半小时,过后,这间屋的灯又亮了,门又微开了,又有女人在门边出现了……

听朋友这么一说,让我吃惊不小,这哪像“红灯区”,这不分明就是大文豪鲁迅笔下写到过的下等变相妓院“咸肉庄”,或按现代人说法的那种“站街女”么。不过,从这条街上亮着灯的屋子少,灭着灯的屋子多的情况来看,这里的“生意”还蛮不错的。

我有点不解地问他,警署难道不来管么?朋友说,管过,可现在是“野鸡抓不尽,风过它又生”,怎么管得住?他告诉我说,你别看这条街即窄又短,才不到200米,可里面有不少小叉道与其它道路相通,像是个迷宫,再加上夜晚又是漆黑一片的,熟悉的人进去还不一定能从原地出得来,更不要说是不熟悉的了。再说了,有了这些30-50元的“便利”店存在,既解决了那些从各地来的妇女的性饥渴,有了维系她们生存的经济来源,又解决了大量离乡背井来这里打工的男人的性需求,还使这岛上性侵犯罪的案发率几乎降到了零点,治安问题少了,上夜班的良家妇女半夜下班回家也安全多了,从这点说,这片“红灯区”,这些野鸡(妓)的存在,还真起了“一石三鸟”的作用。我对他说:这么说,用德国哲学家黑格尔的“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理论来解释,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朋友说,可不,真是有些道理。

我们乘坐的车虽然开得很慢,但这短短的“红灯区”一条街还是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我就下岛去了。等我再次上岛,已是正式进入新建好的工厂之时,朋友告诉我说,由于岛上建设速度加快,已由乡改镇,进行了城市化管理了。那片“红灯区”的房子也已全部拆迁并夷为平地,成为正在规划筹建中的经济开发区的一部分了——也就是说,这个曾经的藏污纳垢的“红灯区”已成为了历史。

我问朋友,岛上还有没有其它“红灯区”?他回答说,不知道。我又问,那些“鸡(妓)”呢?改行从良了?他回答说,不清楚。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对我说,不过,有一次他下岛办事,在市区的一家星级酒店里还真偶尔见到了一个——因为那姑娘的站街处就在他住处斜对面巷子里的第一间,从他屋东窗正巧能看到,只是相隔距离稍远了点。他在厂休日时,大白天的经常能看到她与一帮与她干同行当的姐妹们在巷口晒太阳,聊天,由于她是这帮人中相对而言看上去年纪最轻,长相最漂亮,身材最为“出挑”的一个,故他有印象,认得出——不过,这位过去的“站街女”,现已是酒店大堂经理了。朋友告诉我说,她见到他后肯定也认出他来了,先是一愣,脸微微有点红了。然后就礼貌地向他心照不宣地稍稍点了点头,接着就让其他服务员前来伺候点菜,自己则很得体地抽身离开了——待他吃完饭埋单时,发现她已吩咐结账的服务员给他打了8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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