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书馆借来《德川家康传》,闲下来读读,我的第一反应是,德川家康是另一个世界的司马懿。在三国成功人士中,我首先推崇“从文员到(隐名)老板”的司马懿(然后才是从业务精英到隐名老板的曹操)。司马懿无论是给曹操当幕僚,还是给曹丕做文臣,甚至给后辈晚生曹睿做重臣,都是兢兢业业谨慎小心,从而摆脱猜忌逐渐获取信任。即使是给同僚曹真的儿子曹爽排挤,司马懿也是谨小慎微甚至隐忍10年之久,等到机会来了一击成功,开创了司马氏基业。
德川家康是另一个司马懿,从1547年作为“质子”被父亲送给今川诸侯到1603年成为日本征夷大将军(实际最高领导人),德川家康在半个世纪了实现了鱼跃龙门的华丽转身。如果说司马懿的成功,得益于司马氏的显赫家世与司马懿的超凡才智,那么德川家康的成功则是审时度势抓住最后一击成功的机会。如果说司马懿最大的成就是成为曹操祖孙三代的优秀“员工”,那么德川家康则需要先后服侍不同的“家族老板”,以此观之德川家康的成功更加难能可贵。
1543年德川家康出生在日本名古屋附近的冈崎,其父是日本战国时代小诸侯冈崎城主松平广忠,德川家康原名松平元信。松平家族经过几代经营,从地方土豪发展成一方诸侯,虽然没有司马家族的树大根深,但实力也不容小觑。不过,松平家族处于织田氏、今川氏两大家族(诸侯)夹击之势下,因此松平家族如同“三家分晋”后的魏国一样处于“四战之地”,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强邦扩张的牺牲品。既然处于两强夹击下最坏的态势是两强联手共同侵袭,那么最好的选择只能是联合一强对抗另外一强,于是1547年年仅4岁的德川家康被作为人质送往今川家族一边联合对抗最强大的织田家族也就不难理解。不过,在德川家康前往今川家族(诸侯)为质途中,却被背叛今川家族的户田家族截获并送给织田家族。这对于松平家族而言当然是巨大的“外交”损失,而对于德川家康而言则是投奔实力最强大的织田家族关键的一步——户田家族的“截质”行为无意中帮助了德川家康“加盟”织田家族,并成为其“借船出海”铺平了道路。两年后德川家康的父亲松平广忠被部将叛杀,德川家康因为在外作为人质躲过了劫难,不久被今川家族以俘获的织田家族庶长子织田信广换回正式,新成为今川家族“质子”,并在13岁时迎娶今川家族今川义元的外甥女濑名姬为妻。
1560年织田家族击败今川家族,今川义元阵亡,德川家康趁机摆脱了今川家族的控制,并改名松平家康。1562年德川家康领导的松平家族与势力如日中天的织田家族结盟,从此德川家康成为织田信长麾下仅次于丰臣秀吉的干将,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后来被合成为日本“战国三英杰”。1563年,德川家康“剿抚并用”平定了席卷全国的一向宗起义,从而成为全国知名的诸侯。1566年德川家康正式将姓氏从松平改为德川(据说德川是其祖先居住地源头德川乡),从日本普通姓氏变成源氏后裔。
1568年织田信长率军进入京都开始成为日本实际最高领导人,德川家康则在臣服织田信长的同时开始步步东进扩张势力。1570年德川家康协助织田信长击败浅井氏、朝仓氏,又联合日本“战神”武田信玄击败今川氏。1572年,“战神”武田信玄试图驱逐织田信长而进军京都,德川家康驰援织田信长而与武田信玄在三方原苦战,德川家康虽然被武田信玄击败,但是能够不被“战神”武田信玄消灭,已经说明德川家康的军事才华已经步入日本一流行列。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因此武田信玄那样的“战神”毫无疑问难以笑到最后,胜利属于“忍着”,这就是吴起、白起、韩信等人的不行之所在。武田信玄期待消灭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虽然屡次在战场取得胜利(德川家康几乎面临灭顶之灾),却躲不过死亡之神的召唤,1573年日本“战国第一名将”、“甲斐之虎”武田信玄病逝,享年53岁(虚岁)。武田信玄死后,再也没有诸侯能够挑战织田信长的独霸地位,而德川家康则在1582年攻灭了武田氏,闻名天下的甲斐骑兵被德川家康收入囊中。
织田信长趁头号劲敌武田信玄病故出兵京都,放逐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昭,从而在1573年实际控制日本朝政。此后织田信长以“天下人”自居,在上洛受封为右大臣后,委任家臣明智光秀督建浩大工程安土城,并且开始攻略中国(指日本本州以西的山阴山阳两道16国地区),意图一统天下。1582年6月,明智光秀谋反,织田信长死于本能寺,享年49岁(虚岁),史称本能寺之变。织田信长“为他人作嫁衣裳”,虽然死于家臣叛乱,但已经为丰臣秀吉、德川家康完成天下一统奠定了实力基础。
作为织田信长头号心腹和首席大将,丰臣秀吉一方面出兵征讨叛将明智光秀从而壮大自身实力并以织田信长继承人自居,另一方面联合织田信长二号心腹和次席大将德川家康从而巩固织田信长留下的综合实力。1582年丰臣秀吉攻灭明智光秀,并被德川家康等实力派“拥护”为织田家的掌权人。经过数年征战,以德川家康成为“二号股东”为代价,丰臣秀吉终于在1585年实际上成为日本最高主宰,如同董卓、曹操、司马懿的“隐名老板”。德川家康在明知实力不足时及时退让,从而在支持丰臣秀吉统一日本的同时成为“二当家”,保持这一种“首席同盟”的微妙关系。其实,如果郭汜愿意支持李催,那么“西凉集团”保持朝政也不会迅速身死国灭;如果冯国璋愿意支持段祺瑞,那么“北洋集团”也不会不数载在北伐大军面前灰飞烟灭。
1592年丰臣秀吉统一日本后“布国威于四方”出兵征讨朝鲜,作为朝鲜宗主国的明王朝先后两次援朝参战。虽然朝鲜军队不是日本军队的对手,但是明朝军队的战斗力不是日本军队可比。丰臣秀吉虽然在日本内战中所向无敌,但在明朝军队面前不得不连续溃败。1598年丰臣秀吉在朝鲜战争败局已定的情况下死去,享年63岁(虚岁)。由于丰臣秀吉的继承人丰臣秀赖软弱无能,德川家康在多年隐忍后,终于等到了一击成功的机会。
根据秀吉的遗嘱,德川家康以五大老首席的身份代理国政,前田利家则担任秀赖的庇护人。1599年前田利家去世,德川家康谋取最高权力的最后障碍已不复存在。德川家康凭借强大的实力,将反对派力量逐一消灭,1600年,德川家康在关原大战中消灭叛乱诸侯军队主力,从而奠定了德川幕府的300多年基业。1603年2月,家康被朝廷任命为征夷大将军、右大臣、源氏的长者(即源氏的族长、家主)。同年,他在江户开幕。1605年,把将军职让给了儿子秀忠,宣布家天下,自称大御所并隐居骏府城,但仍然掌握着军政实权。1615年5月大坂夏(今大阪)之役,灭掉丰臣秀赖,随后一年改元元和,因从此日本再无大战事,所以史称“元和偃武”。1616年3月,家康出任太政大臣,并向明朝皇帝称藩,被明皇帝册封为“日本国王”。6月1日死于骏府城,终年75岁,葬于久能山。
在日本“战国四君子”中,武田信玄属于战无不胜的“第一名将”,织田信长属于根深叶茂的“首席诸侯”,德川家康和丰臣秀吉则是织田信长的两员大将和心腹家臣,而丰臣秀吉长期作为织田信长“首席大将”,因此就实力而言德川家康是其中实力最弱小的。不过,德川家康不惜投奔织田信长成为其“忠臣的仆从”从而在乱世获得生存机会,而武田信玄虽然军事才华所向无敌,毕竟在强大的军事也不及政治手腕,反而成为“战国四君子”中最先殒命的名将,麾下的甲斐骑兵反而成就了德川家康的霸业。德川家康既然实力不如其他“君子”,那么忍耐、等待就成为德川家康最大的资源优势——德川家康等到了武田信玄殒命,等到了织田信长被家臣弑杀,等到了丰臣秀吉兵败崩殂,甚至等到了丰臣秀吉继承人“监护人”前田利家病逝,德川家康终于一展身手开创了300多年的德川霸业。
司马懿也是“忍耐”和“等待”,终于等到了曹仁、曹真等曹氏名将的凋零,等到了诸葛亮病死五丈原,等到了陆逊忧愤而死,于是司马懿再也没有了一流对手——没有一流对手是孤独的,于是司马懿隐忍10年后利用曹爽一次疏忽发动高平陵政变掌握曹魏实权,开创了司马氏近200年基业(265-420年)。高手对决,需要的是冷静,然后抓住机会一击成功。司马懿享年73岁,而她的对手曹操65岁、诸葛亮54岁,这就是司马懿最大的优势——可以“等待”到机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