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朱熹的故里——婺源,千年龙脉与大唐后裔之谜(帝胄龙脉)》 帝胄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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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胄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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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的苗君儒考古探险系列,已经出了四本《盗墓天书》、《黄帝玉璧》《湘西蛊毒》《荒漠宝藏》,这本书也即将出版。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去网络书店购买。
相关的故事情节,我的博客:http://kity-14.blog.163.com/中有连载
封面文字
日本战败在即,玄学大师上川寿明来中国寻找什么?
“龙葬”之地在哪里,中国龙脉真的存在吗?
大唐皇帝后裔为何姓“胡”,谁来揭开这千古之谜?
旷古绝今的八卦坟,隐藏着怎样的玄机?
北纬30°附近的小山村,将有一场怎样惊险神秘而又离奇的拼争?
腰封文字
充满奇异而神秘的宏篇巨作,考古悬疑类小说中的精品
中日两国玄学大师之间一场关乎民族生死存亡的终极对决
揭开朱熹的故里——婺源,千年龙脉与大唐后裔之谜
封底文字
1945年2月,北大一只考古队在徽州地区考古的时候,于一个层岚叠翠的山谷中离奇消失,消息传回了当时的陪都重庆,震惊了整个考古界!
与此同时,日军兵分四路进攻山区县城婺源,是谁看出了日军的真正目的?
北纬30°附近真的那么神奇吗?从陕西蓝田县考古归来的苗君儒为何突遭绑架,绑架他的是什么人?
死人回魂的“头七”之夜,是谁打开了百柱宗祠的地下金銮殿,这金碧辉煌的地下建筑,与李自成有何关系?
几页字迹模糊的拓片,与失踪的传国玉玺有何关系?
一个老态龙钟的道士,在临死的时候,说出了什么秘密?
奇怪的八卦坟,给后人留下了什么样的玄机?
群山之巅,将出现怎样的旷古奇迹?龙吟声中,日本人的阴谋能够得逞吗?
苗君儒如何躲过那颗从背后射向他的子弹?
苗君儒看这本书,不可能没有原因的。
可惜胡适现在美国,李明佑没有办法去找胡适,印证与胡清的关系。
苗永建见李明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问道:“李教授,你说传国玉玺是一个叫胡清的人带出宫的,难道胡适与胡清有什么关系吗?”
李明佑说:“有没有关系,只要我们找到胡适的宗谱就知道了!胡适是徽州人,那里距离唐末御史中丞胡学的故乡婺源没多远,胡学与胡清是同宗,又是同朝为官,我想他们不可能没有一点关系。我带几个学生去那边,从这两个地方查找相关的线索。”
苗永建想了想,说道:“李教授,我也去吧!”
李明佑点了点头。
几天后,由李明佑带队的一支考古队,由重庆动身,经湖北湖南,转入安徽境内,穿越一个个日军占领区,历经种种凶险,长途跋涉一千多里,到达了日伪军控制下的屯溪(今黄山市)。
谁会想到,接下来他们所走的,是一条极其可怕的不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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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君儒在被关进来之后,就已经开始考虑脱身之法。他逐一对石室墙壁的每一块石头进行敲击,可石墙发出的沉重声音令他的心情低到了极点,除了那扇铁门外,别无出路。
守在门口的那个汉子自从说过那些话之后,任由苗君儒再说什么,都不搭理。
大约过了三四个小时,有人将一盘饭由铁门由下角的小孔送进来,饭还挺丰盛的,有卤菜,还有咸蛋和一条红烧鱼。
吃过饭,苗君儒将盘子放回小孔边,很快有人收回去了。
他蹲在小孔边,见小孔只有一尺见方,就算是一个两岁大的小孩,也无法出入,何况是他这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
既然无法离开这里,他索性躺在床上休息,脑海中回忆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想起那个区小队员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要他们去玉川找胡老汉,还要他们注意日本人。莫非胡老汉等人知道日本人要做什么?还有那具被称为山神的腐尸,究竟是被什么人控制的呢?
想到这里,他后悔没有去玉川。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听到右边的石墙传来“笃笃”的敲击声,他直起上半身,辨听着那声音。起初,那声音似乎显得杂乱无章,但是很快,他便听明白了那声音的旋律,正是他所熟悉的摩尔斯电码。
摩尔斯电码是一种时通时断的信号代码,这种信号代码通过不同的排列顺序来表达不同的英文字母、数字和标点符号等,达到传递信息的目的。
虽然每个国家根据自己的需要,将摩尔斯电码设计成不同的形式,但那只是限制于特定的区域与环境。国际通用的摩尔斯明码,还是被更多的人所广泛运用。
在中国,受中西方文化的影响,知道和运用的摩尔斯电码的人并不多。
隔壁发出摩尔斯电码的人,会是谁呢?
苗君儒几步冲到那堵墙壁边,把耳朵紧贴在墙壁上,仔细辨听着摩尔斯电码的意思。
很快,他就从隔壁那有次序的敲击讯号中听出了意思:你好,你是谁?
他用同样的方式问候对方:你好,我是北大的考古学教授苗君儒,你是谁?
那个人回答:原来你就是苗君儒教授,难怪他们要抓你,不要问我是谁。
苗君儒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吗?
那个人回答:因为你是苗君儒,中国两个最有成就的考古学家之一。
中国还有一个最有成就的考古学家,是复旦大学的齐远大教授。苗君儒问道:难道你是齐远大教授?
在石墙上敲击完这句话的摩尔斯电码后,苗君儒有些后悔自己的问话,因为他已经从对方敲击的速度和音符中分辨出,对方不是中国人。他接着问:你不是中国人,请问你是哪位,为什么也会被关在这里?
对方停顿了片刻,声音又传了过来:不亏是苗君儒,我们在伦敦见过面的。
十几年前,苗君儒在伦敦参加世界考古工作者研究会议,认识了不少了国际上的同行。与会者那么多人,他实在无法猜出对方究竟是谁。他礼貌地问:是的,我们在伦敦见过面,可是当时有那么多学者,我实在无法知道阁下是哪一位。
那边的声音响了起来:还记得我们为法老的诅咒这一话题争论过吗?
在伦敦的世界考古工作者研究会议上,苗君儒曾经与英国的考古学家霍德华•卡特先生,针对世界上是否有灵异诅咒这一话题进行过辩论。1922年,卡特带领的探险队在埃及底比斯地区尼罗河西岸的山谷中,发现了图坦卡蒙法老的木乃伊,这一考古发现震惊了全世界。
令人不解的是,随着考古队对图坦卡蒙陵墓的发掘,传说中法老的诅咒被唤醒了。据说,在凿开坚实的墓道封口时,美国考古学家迈斯就倒下一病不起,600公里外的开罗突然全城停电。资助发掘项目的英国贵族卡纳芳,当时住在开罗的医院,不久即撒手人寰。卡特的宠物鹦鹉也被蛇咬死,似为主人替罪。数年内,参与发掘的二十人中就有十三人相继死去,成为世界性的疑闻。卡特作为始作俑者,竟多活了数年,他用了十年时间指导这座陵墓的发掘和整理,还继续发现了哈特舍普苏特女王和图特摩西斯四世的墓葬。但是在1939年,卡特带着对以往成就的骄傲和未竟事业的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作为考古学者,卡特不相信灵异的存在,他认为那些人的死都是偶然的,与法老的诅咒毫无关系。但是与种种恐怖灵异物体打过交道的东方学者苗君儒,却坚持认为法老的诅咒并非只是传说。冥冥之中,有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神奇力量,在主宰和左右着这个世界。
他们两人谁也无法说服谁,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是小鬼子告诉我们的!”程顺生说道:“其余的小鬼子都去攻打婺源了,只有这一队小鬼子守在这里。除了等你们,我想不出他们还有别的什么理由。从这里往前走几十里,翻过前面的牛头山,就是婺源地界,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只可惜我们来迟了一步,这里的乡亲全被……”
苗君儒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在你们来之前,这里有你们的人吗?”
程顺生说道:“没有呀!这里是伪军的势力,平常这里驻守着一个排的伪军,我们的人只是偶尔来一下,打一下就走!”
苗君儒自言自语:“我们进来后,只见乡亲们的尸体和日军,并没有见到一个伪军。日军对于占领区的村子,若没有躲藏的反抗军队,是不会屠村的!”
卡特也说道:“是呀,他们为什么要杀光村子里的人?”
苗君儒说道:“日军调走了驻守在这里的伪军,又杀光了村子里的人,他们一定是想掩盖什么秘密!”
程顺生说道:“我们在这一带打游击,也多次到过这个村子,村子里好像没有什么秘密呀!”
苗君儒说道:“秘密不在村里,应该在日军的身上!你们看我手上这把日军佐官刀,刀柄包金镶玉,刀穗为金色,还有三颗内含钻石的樱花标记。这把刀的主人虽然只是少佐军衔,可是这把刀却是日本天皇赐给贵族与名将的樱花宝刀。”
程顺生说道:“可惜人都死了,要不然倒可以问出他们是什么人!”
苗君儒说道:“还有一点,即使是个日军少佐,手底下最起码也有几百人,可是你也见到了,村里的日军也就几十个人,其他的日军去了哪里?”
程顺生说道:“不是去进攻婺源了吗?”
苗君儒说道:“我虽然不是军人,可也知道军队跟着长官走的道理!”
程顺生问道:“那你说,这个少佐手下的人去了哪里?”
苗君儒说道:“我也想知道!”
他们走下祠堂的台阶,苗君儒的眼睛突然盯着不远处的地上,在那些雪水和泥泞之中,有一个小小的香檀木梳子。他认出这香檀木梳子,是他有一次去云南考古的时候,带回来送给廖清的。木梳子只有一半,是被人故意折断的。他上前捡起木梳子,然后发疯般在所有的尸体堆中寻找。
然而,所有尸体中并没有廖清,苗君儒痴痴地望着那些搬运的游击队员,脑海中一团混乱,口中喃喃道:“她怎么会到了这里,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和她一起的,到底又是什么人呢?”
第六章 婺江源头的童谣
民国34年3月11日晚。
婺源县城。
夫子庙旁边的县政府,县长办公室。
汪召泉站在一副草绘的婺源地图前,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地图上东南西北那四个地方。已经8天了,那个团的正规部队和县保安团基本上都已经打光,有十几个乡长和保长,也都与正规部队的长官一样殉国,单靠全县临时集中起来的两千多民团自卫队,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利用有利地形苦苦支撑着,得不到一点外界的支援。上面来电报说已经派了几个师的兵力从北面和东面迂回包抄,可是这么长时间了,负责外围包抄的军队在哪里?
东面和西面那边,若不是及时得到共产党游击队的有力配合,日军早已经长驱直入。至于北面,国军正规部队的两个连和民团也基本打光,两个乡长和几个保长,正领着剩下的人,和游击队一同浴血奋战。听说领导游击队的人,正是他多次悬赏2万大洋捉拿的“赤匪”头目胡泽开。这种时候,他开始庆幸自己“剿匪”不力,若真的把游击队全剿了,现在谁来帮他?
过了许久,汪召泉抬起头来,对站在身后的秘书问道:“还没有发现那小股日本人的踪迹吗?”
秘书回答道:“罗局长亲自带人对全县偏远的地方进行了搜索,还是没有发现!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么多天了,日本人会一直躲在山里不出来?是不是罗局长看错了?”
汪召泉望着挂在墙上的蒋总裁戎装像,开始沉思起来。婺源的地盘虽并不大,但山高林密,要真想找到那小股日本人,还真不容易。现今是隆冬季节,山林里没有野果,只要日本人下山来找吃的,就一定能够被人发现。
汪召泉低声说道:“就算罗局长看错了,可日本人分四路进攻婺源,说明了什么?”
“这……”秘书哑口了。
汪召泉说道:“刘师爷呢?”
刘师爷是汪召泉就任婺源县长的时候,从家乡赣县那边带过来的。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他都会与刘师爷商量。
秘书说道:“好像出去有事了,要不我派人去叫?”
一个文书模样的人从外面进来,说道:“罗县长,外面有些人要见你,都是本县的乡绅!”
汪召泉恼火道:“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来添乱。找我做什么,能够给我变出军队来?”
文书说道:“汪县长,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出去看一看吧?”
汪召泉无奈地离开了办公室,来到县政府的接待大厅,见大厅里烧了一个大火盆,十几个乡绅围着火盆,坐在椅子上烤火,年纪最大的有八十多岁,最小的也有五十多。领头的是他认识的胡德谦。
胡德谦是考水人,出身诗书世家,二十四岁那年中过前清的举人,当过清朝的知县和民国的县议长,又是县商会的会长,在县里具有很高的威望,全县乡绅都唯他马首是瞻。
见县长出来了,坐在椅子上的人纷纷站起身,边拱手边说着客套的话。
汪召泉朝大家拱手回礼,走到火盆前暖了一下手,说道:“相信各位都听说了,日本人正兵分四路打婺源,我们的救兵迟迟不到,婺源危矣!”
胡德谦说道:“汪县长,我们正是为此事来的!”
汪召泉招呼大家坐下,又命文书给大家续了茶,才对胡德谦说道:“莫非胡会长有何良策?”
胡德谦用手摸着颌下的山羊胡,说道:“良策一时倒没想出,只是想给汪县长提个醒!”
汪召泉“哦”了一声,问道:“不知胡会长有何指教?”
胡德谦说道:“汪县长可知本县的那首民谣?”
汪召泉微微一愣:“我来贵县不过两年,每日只知处理县里事务,对乡野之事一向知之甚少,还请胡会长多多谅解才是!”
胡德谦说道:“也难怪汪县长不知道,就是本县的人,都不一定知道,那都是我们小时候唱过的,后来就没人唱了!”
这时,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乡绅低声唱起来:“……七鼠年,八个怪人进北京,二鸡年,三岁孩童坐龙庭;十一老鼠亡大清,猴子(暗喻孙)屁股坐不住(江山);元(袁)大一个口,给了乌龟头;贼从东边来,哭声震九洲……疑龙撼龙龙抬头,婺江源头一命休……”
对于这样的歌谣,汪召泉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每一句都是事关国运的,最后那一句他听清了,居然有婺源两个字,当即问道:“胡会长,这句怎么解释?”
胡德谦说道:“这是光绪年间何半仙留下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依字面的意思看,婺源将面临一场浩劫。”
有关何半仙的故事,汪召泉来婺源上任后,闲暇之余听手下人说过。在徽州地区的民间,没有人不知道何半仙的,据说他是南唐国师何令通的后人,得到祖上的真传,破解了刘伯温的推背图,洞晓很多天机,会摸骨算命,起卦看风水。他算的命特别准,起的卦特别灵,至于看的风水,那就更不用说了,说出什么样的人物就出什么样的人物。由于泄露了天机,他五十多岁的时候,就瞎了双眼,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替人算过命,更没有看过风水。徽州一带很多算命看风水的先生,很多都出自他的门下。虽然他在民国初年就已经死了,但是徽州这一带,流传着很多关于他的传说。
那个年纪最大的乡绅咳嗽了一阵,上前颤微微地说道:“若……联合上一句的……意思……就是……有关风水……”
胡德谦扶那乡绅坐下,转身对汪召泉说道:“汪县长,照自古风水先生所说,婺源境内群山环绕,山势北高南低,九条河流成一线南流,乃藏风聚气之地,为龙蛋之像。只可惜婺源地薄,罡气无法成形,故有葬于婺源发于外乡的说法。”
另一乡绅接口道:“古代诸多圣贤之人,若追其祖籍,均在婺源!”
汪召泉知道婺源自古文风很盛,出过不少名流学士,其中不乏有江永那样的经学家和音韵家,也有“南宋苏武”之称的忠臣朱弁,更有“布衣宰相”之称的名臣汪澈等等;还有“一门九进士,六部四尚书”的政坛佳话。在乡下的几处地方,至今仍保留着敕造“天官上卿”和“尚书第”的官邸。宋代的理学家朱熹和清末的铁路专家詹天佑,祖籍也都在婺源。
他想了一下,耐着性子说道:“诸位圣贤所说的极是,婺源确是风水宝地,可这与日本人攻打婺源有何关系?难不成他们是冲着本地的风水来的?”
他这么一问,胡德谦等那些乡绅顿时愣住了,是呀,婺源的风水再好,可与日本人有什么关系呢?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哑口无言了。
胡德谦看了看大家,说道:“汪县长,你刚才说婺源危矣,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在县里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这番话说到了汪召泉的心坎上,他说道:“胡会长,现今我最想要的,就是人和枪,你看你们能不能尽量多凑集人和枪,交给县保安大队的方队长统一调配?”
胡德谦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人嘛,倒还有些,各村都有不少壮劳力,组织起来就是,只是这枪,恐怕就难办了,我手底下也就十几条枪,早就交给你们了!”
另一个乡绅说道:“这枪确实很难办,不过火铳倒有一些,各村都有打猎的猎户,全县集中起来应该有一两千支!”
汪召泉大喜,说道:“火铳的射程虽不远,可近距离也有很大的杀伤力!”
那个乡绅接着说道:“民国初年的时候,有村民用自制的松木炮打过土匪,要不叫村民多赶制一些松木炮出来,说不定能赶上用场!”
汪召泉上前拉住那个乡绅的手说道:“只要能打得响的就行,我们学游击队的方法,派人于路边或山林埋伏,打上几枪,放上几炮就走!只要再坚持个10天,援军一定有消息!”
胡德谦慢条斯理地说道:“汪县长,刚才说的那些事,就交给我们几个去办!”他接着转身对那些乡绅拱手道:“诸位回去后,尽快集中人和火铳,下午五点钟之前到县保安大队报到!”
汪召泉上前说道:“胡会长,我看没必要回县里了,那样耽误时间,把集中起来的人和枪,由各乡公所指派的人带队,就近往四处增援吧!”
胡德谦点了点头:“只有这样了,希望能够多熬些时候!”他接着对同来的乡绅们说:“你们先回去吧,路上雪滑,注意点!我和汪县长还有些事要单独谈一谈!”
那些乡绅离开后,文书也知趣地退到外面去了,胡德谦和汪召泉在火盆前坐下,烤了一下冰冷的双手,低声说道:“汪县长,汪县长,我不是灭自己的志气长日本人的威风,有些事情要做长远考虑才行。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离县城最近的不过四五十里,最远的不过一百多里,单靠一些火铳和松木炮,要想熬上10天的话,恐怕很难!我认为,于今之际就是要弄清日本人进攻婺源的真正原因,才好想办法对付!”
汪召泉说道:“胡会长,我也想弄清楚是什么原因呢!”
胡德谦说道:“你不知道,也许上面知道,你打电报给上面,务必弄清是什么原因!”
汪召泉为难地说:“胡会长,我早就打电报到上面了,可是上面至今没有答复,只要我组织民团进行抵抗,还说国军有10个师的军队,正向这一带包抄!日本人熬不了多久的。”
胡德谦说道:“这话你说给别人听,也许有人相信。你不看湘豫桂战场上,国军一百多万军队,都……”
汪召泉摆了摆手,说道:“胡会长,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吧!”
胡德谦说道:“以县城为中心,东西北三面有游击队帮忙,还能顶一阵。只是这南面太白村一线,虽然有一条河隔着,可就在今天傍晚,沿河的防线已经被日军突破,接下来,日军由几条小路就可直逼县城!”
汪召泉的脸色变了一变,问道:“那怎么办?”
胡德谦说道:“我已命人在这几条小路上设了埋伏,这大雪天的,日本人路线不熟,不敢轻举妄动。”
汪召泉说道:“可据我的消息,南面的日军有上千人,配有坦克和大炮,若他们过了河,明天就可以冲到县城!”
胡德谦微微一笑说道:“来县城的大路,我已经命人把所有的桥都给炸了,路面也被挖得一塌糊涂。如果日本人想走小路的话,坦克和大炮没办法过来。”
汪召泉的神色紧张起来:“可这样也支撑不了多久呀!”
胡德谦说道:“这正是我想找你商量的原因。你姐夫不是上饶行署的专员吗?”
汪召泉问道:“是呀,怎么啦?”
胡德谦说道:“还记得10年前在南昌被处决的方志敏吗?”
汪召泉似乎愣了一愣,说道:“胡会长,你到底想说什么,直直白白说出来,不要有一句没一句的。”
胡德谦说道:“方志敏虽然死了,可共产党游击队还有很多人被关在上饶集中营。如果你姐夫能够站在国共统一战线的大局上,把关在里面的人放出来。那样的话,弋阳横峰一带的游击队便会很快发展起来,让他们从后面打击日军,就……”
不等胡德谦把话说完,汪召泉连连道:“胡会长,你也不去打听打听,那些关在集中营里的人,岂是轻易能够放的?再说了,就算我姐夫想放,那也要上面同意呀!那些人一旦被放,还不等于放虎归山,你我能有好日子过?”
胡德谦叹了一口气,没有作声。
汪召泉接着说道:“就拿在鄣公山一带活动的胡泽开来说吧,现在他确实在帮我们,可日本人一走,我们还不一样按上面的意思剿匪?胡会长,你要认清形势。党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明白吗?”
胡德谦说道:“好了,汪县长,算我没说,行了吧?我建议你还是做点准备,万一日本人打到县城,你和县政府的一帮人,就搬到清华镇去!”
汪召泉拱手道:“那我可多谢胡会长了!”
胡德谦起身,慢慢走了出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地唱起了那首童谣:“……贼从东边来,哭声震九洲……疑龙撼龙龙抬头,婺江源头一命休;田上草,贵人相,帝王印信无处寻……”
汪召泉望着胡德谦的背影,听着对方那苍老的长吟,虽然身旁的炉火正旺,但他却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
胡德谦走后,刘师爷那瘦小的身躯从照壁后面转出来,走到汪召泉面前说道:“汪县长,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听说胡会长上个月送了一批粮食和棉布给游击队,这样的人你不可不防着他一点。不过我觉得他的建议不错,把县政府搬到清华去也好!”
秘书从里面疾步出来,把手里拿着的一份电报递给汪召泉,说道:“刚刚收到的紧急电报!”
汪召泉接过电报看了一眼,惊道:“是真的吗?”
秘书点头,说道:“是重庆那边直接发给我们的,还能有假?要不我去叫胡会长回来,商量一下怎么办!”
刘师爷说道:“这是机密,千万不能对外人说起,是要掉脑袋的。”
秘书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刘师爷瞟了一眼汪召泉手里的电报,说道:“如果他真的被日本人带到了婺源,还怕第一和第三战区的司令长官,不拼死派兵过来救吗?”
汪召泉高兴地说道:“这下婺源有救了!”
刘师爷说道:“汪县长,要不我们把自己的人撤回来,只要守着县政府不被日本人占领就行。剩下的那些事,就交给胡会长他们去办。不是说用火铳和松木炮,都可以抵挡日本人吗,那就让他们去挡!”
汪召泉说道:“用我们的人在县内集中寻找那股日本人,只要能够把他救出来,那是大功一件,比守住一个小小的婺源强多了!”
※※※※※※※※※※※※※※※※※※※※※※※※※※※※※※※※※※※※※
胡德谦出了县政府大门,见门廊边站着几个家丁,那顶布衣小轿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管家胡旺财上前道:“老爷,快半夜了,雪下得这么大,我们就不要回去了吧!”
胡旺财一家三代人都在胡德谦家当管家,他比胡德谦还大一岁,小的时候和胡德谦一起读私塾,两人的感情很深厚。
“往年到了这个时候,都开春了,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雪,真是邪了!”胡德谦看着火光中那漫天的大雪,比他来的时候下得更大了,他转身看了身边那县政府的牌子一眼,对胡旺财说道:“雪大,路上滑,这轿子就不坐了,你去找匹马来!”
胡旺财离开后,胡德谦对其中的两个家丁说道:“你们俩先回去,把族里的几个老人都叫起来,在我家等。另外把上下几个村的青壮年男人都集中起来,家里有火铳的,把火铳带上。”
那两个家丁领命去了。
没多久,胡旺财牵了一匹马来。胡德谦上了马,策马往城外而去,胡旺财和另两个抬轿的家丁紧紧跟上。
胡德谦骑马走到西门垴,还没出县城,远远看见前面有几个举着火把的人,正冒雪而来。近了些,他认出为首那人,是警察局长罗中明,忙下了马上前说道:“罗局长,辛苦呀!”
罗中明也认出是胡德谦,忙道:“胡会长,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回村!”胡德谦说道:“县里情况吃紧,太白村那边已经顶不住了,我已经和汪县长商量了,尽量从全县各村抽些人手,不管怎么样也要顶一顶!”
罗中明点头道:“那是,那是!有胡会长这么卖力,我看日本人打不进来!”
胡德谦上前两步,低声问道:“找到那股日本人的踪迹没有?”
罗中明摇了摇了头,说道:“也真的奇怪,明明进了婺源,怎么就一点踪影都找不到呢?”
胡德谦说道:“得细心去找!说不定他们就躲在县城的哪个角落里!”
罗中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倒提醒了我,我只顾在下面找,居然忘记了县城里,我今天晚上就来个全城搜查!”他拱了一下手:“胡会长,回见!”
胡德谦一听这话,忙下马躬身道:“麻烦你回禀游先生,就说我胡德谦深夜冒昧来访,还请他见谅!”
游勇庆笑道:“外面雪大,快点进来,说那些客套话做什么?”
几个人随游勇庆进了院门,一个家丁把马系在院内的遮檐下。过了天井来到堂屋里,顿时令人感到一阵暖意。
堂屋里生了一盆火,上首八仙桌上,放着一盏美孚灯。一个戴着棉帽,穿着棉大褂的老头子,正坐在火盆前的躺椅上。
游勇庆给几个人倒了热茶,胡旺财他们三个人在路上摔了好几跤,浑身都是泥水,围着火盆烘烤。
胡德谦上前几步,拱手道:“胡德谦深夜冒昧来访,还请先生多多见谅!先生不亏是高人,算准今晚……”
游瞎子干咳了几声,说道:“你来找我,究竟想知道什么?”
胡德谦再次拱手道:“我胡德谦生于考水,是光绪七年六月十二日卯时所生,今年虚岁六十有五,还请先生算算我的年运。”
游瞎子低声说道:“你这命还用得着我算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积德行善之人,福佑子孙呀!”
胡德谦说道:“我想起儿时何半仙留下的童谣,里面有婺源二字,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游瞎子说道:“你们考水胡姓之人本不是凡种,诸事有因也有果,这童谣的因果,就落在八卦二字上,你好好想想吧!”
在火盆钱烤火的胡旺财说道:“游先生,我们家老爷是想请先生算算年运的,你说这些话做什么?”
游瞎子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们家老爷是聪明人,有些事他应该会想到的!”
胡德谦微微一笑说道:“多谢游先生,胡某告辞了!”
游瞎子叫道:“胡公,我有一事相求!”
胡德谦说道:“先生有事只管吩咐!”
游瞎子说道:“我这小儿子天生命硬,留在家中恐怕没有什么出息,须得贵人提携才行,既然胡公来了,今晚就把他带走,你看如何?”
游勇庆从内堂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肩上扛了一支火铳,腰里挎着一把短柄腰刀,挂了两筒火药和铁砂子,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胡德谦看了一眼游勇庆,眼下县里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当下也不客气,朝游瞎子拱了拱手,说道:“难得先生如此大义,我这就把人带走了!”
说完转身向外面走去,其他人则紧跟在他的身后。游勇庆从柴屋里拿了几顶斗笠分给胡旺财他们,有斗笠戴着,好歹能遮挡一些风雪。
一行五人离了七里亭,迎着风雪往西走。
两个时辰后才来到一个叫高砂的地方。从县城到高砂,不过20华里的路,平时走路还不到一个时辰。雪天路滑,胡旺财和两个家丁一路上不知道跌倒多少次,浑身上下都是泥巴,衣服也湿透了。倒是游勇庆聪明,在布鞋上套了一双厚底草鞋,走得慢,却不曾摔倒。几个人走得直冒汗,也不觉得冷。
从这里往北走五六里地,爬过一道山岭,就到考水村了。
胡旺财说道:“老爷,这雪下得太大了,我们在高砂的保长家歇一会,等雪小一点再走吧?”
高砂的保长程贤冠,前些天带了两百多个乡丁去支援太白村那边,现在不知道生死如何,现在家里只剩下老婆孩子,怎么好上门打扰?
胡德谦也知道胡旺财的年纪大了,比不得三个年轻人,于是说道:“要不你在高砂找户熟人家休息,他们三个陪着我回去就行!”
胡旺财见胡德谦这么说,哪里肯答应,咬咬牙牵着马继续前行。
这几里山路很崎岖,经常有狼出没,一般人要想从这里过,也都结伴而行!
胡德谦对一个家丁说道:“把你的枪给我!”
他接过家丁的枪,利索地把子弹上了膛,倒提在手里。两个家丁一边走,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除了几个人的走路声外,就只有大风刮过树林的“呜呜”。这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分外的令人觉得心惊胆战。
终于来到山岭下,胡德谦下了马,拄着胡旺财递给他的拐杖,把马缰递给一个家丁。
走在最前面的游勇庆看到前面有影子晃动,忙摘下身上的火铳,拔掉塞住铳口的纸塞,大声叫道:“如果是人的话,就应一声,否则我开枪了!”
山里人走夜路有很多禁忌,相互之间遇到,不敢乱打招呼,只要发出声音,证明自己是活人,就行了。
传来一声狼嚎。
游勇庆不敢怠慢,对着那些黑影抠动了扳机。一声巨响,从铳口迸出万点星光,成扇形笔直朝前面射去。
火铳的声音比步枪不知道要响多少倍,饶是胡德谦有所准备,也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如此大的声音,山岭台阶上的野狼早被吓跑了。
一铳打完,游勇庆很利索地往铳口装火药和铁砂子。另一个家丁也摘下背上的枪,打开保险瞄准前面,仔细寻找目标。
上好火药和铁砂子,游勇庆平端着火铳,猫着腰,一步步踩着台阶往上走。走了七八级台阶,隐约见前面台阶上的雪窝里,躺着两个死人,顿时吓了他一大跳,几步窜下台阶,来到胡德谦身边,叫道:“胡老爷,我……我打死人了!”
胡德谦一愣,刚才明明听到前面传来狼叫,游勇庆才开的铳,这么远的距离,若真的活人被铳打中的话,不可能那么快致命,怎么连惨叫声都没有?当下从一个家丁手里接过火把,一手提着枪,对游勇庆说道:“不要怕,我们再上去看看!”
胡德谦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游勇庆和另一个持枪的家丁。往上走了十几级台阶,感觉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死人的胳膊。
台阶的雪地上还有一些杂乱的梅花状足印,是狼留下的。
那只死人的胳膊被狼啃过,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再往上的台阶上,果真有两个死人,胡德谦一眼认出那两个死人,正是他先派回家报信的两个家丁。他惊道:“怎么会这样?”
走在后面的胡旺财闻声赶上前,看到了雪地里的惨状,两个家丁的尸体已经被狼啃得不成样子,当即哽咽着说道:“可怜,怎么两个人连枪都不敢放,硬生生让狼给吃了呢?”
两个家丁共有两支枪,一人一把,其中一个家丁的枪还背在身上,另一个家丁的枪甩落在山道旁边的草丛中。
这两个家丁并不是第一次走夜路过这道领,也知道这附近有狼出没,可是他们居然连枪都没来得及从肩膀上摘下来,就丧了命。
胡德谦看清其中一个家丁的致命部位在咽喉,伤口很窄,是被一种很锋利的利器划过所致。另一个家丁的左手齐肘被砍断,腹部被横着砍开了一个大口子,肠子被狼扯了一地。
他望着这两具残缺的尸体,说道:“他们不是被狼咬死的,是被人杀的!”
胡旺财问道:“在这种地方,什么人会杀他们?难不成是胡泽开回来报仇?”
胡德谦说道:“你别乱猜,胡泽开和我是私人恩怨,他要找也是找我,绝对不会滥杀无辜!这种时刻,浮梁那边的新四军也不会到这里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两个人一定遇上了不该见到的人!”
他抬头看了四周一眼,只见大雪茫茫,哪里还辨得到什么踪迹?
胡旺财问道:“难道是罗局长他们正在找的那股日本人?”
胡旺财带着那两个家丁追上来,一把扯住马缰说道:“老爷,你走慢点,我们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这大雪天的,又没个火把,万一你不小心摔着了,我们可吃罪不起呀!”
胡德谦对胡旺财说道:“胡管家,你牵着缰绳走,小心点就是!”
胡旺财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牵着缰绳,走在最前面。
一行四人出了县城往西走,来到距离县城七里路的一个小亭子。胡旺财指着亭子左边山坡下那几间房屋说道:“老爷,前阵子我带我外甥来找游瞎子排八字的时候,听他说今年婺源要死很多人。要不我们去找他给看看!”
胡德谦的心弦一动,想起了他唱过的那首童谣。
游瞎子是这一带最有名的相面先生,据说是何半仙的徒孙,两眼虽然瞎了,可排八字算命,只要报上的生辰准确,定能说个八九不离十。最出名的一次,是算准了前任县长孟如光的死。孟如光是从修水那边调来的,上任几年来,不顾婺源人的死活,只顾拼命捞钱,弄得天怒人怨。县里的几个乡绅联名到上面去告,不但没告得下,反而要升官了,说是调到九江去当行署专员。有一个乡绅弄来了孟如光的生辰八字,想问问游瞎子,孟如光的时运如何。哪知道游瞎子把八字一排,说这个人命中犯煞,祖荫不够,不过10天定遭横死。那乡绅当然不信,走的时候连卦金都不给。孟如光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派人把游瞎子抓了起来,说他妖言惑众。但孟如光心里也怕,整天躲在县政府里,哪里都不去,从街上找来两个妓女,天天陪着喝酒享乐。只等熬过这10天,打算把游瞎子游街示众后枪毙,以出心头之恨。好容易熬到第9天,浮梁县的县长突然来访,商量与婺源县联手“剿匪”的事宜。当天晚上,孟如光喝多了酒,由两个妓女扶着上楼的时候,不巧一脚踏空,三个人一同从楼上滚下来。若在平时从楼上滚下来,大不了摔个骨折什么的,可偏偏那天不知道什么人在楼梯下放了一个马扎。孟如光一头撞在马扎的边角上,当场就死了。那两个妓女倒是没事,不过后来被警察局长罗中明以“意图谋害县长”的罪名枪毙了。孟如光一死,游瞎子顿时名声大震,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从牢里放了出来。那个没给卦金的乡绅,带着两百大洋和一担子花红,亲自到牢门口迎接,鞭炮从县城一直放到七里亭。
游瞎子能说出那样的话,莫不是早就算到了什么?想到这里,胡德谦说道:“只怕这时候他早就睡了!”
乡下人素来早睡早起,尤其这大雪天,早早钻进暖和的被窝,比坐在火盆边要舒服得多。
胡旺财说道:“老爷找他,那是给他面子!”
四个人出了亭子,沿着亭子边的一条小路往下走,没走多久就来到一座青砖碧瓦的大屋前。周围几栋房子早已黑灯瞎火,唯独这栋屋子里面透出灯光。都这么晚了,游瞎子还没睡么?
胡旺财纳闷着,正要上前敲门,却见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一个举着美孚灯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他认出这人是游瞎子的小儿子游勇庆,忙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呀?”
游勇庆说道:“我爸说今天晚上有贵客来访,要我一直等着!”
胡德谦一听这话,忙下马躬身道:“麻烦你回禀游先生,就说我胡德谦深夜冒昧来访,还请他见谅!”
游勇庆笑道:“外面雪大,快点进来,说那些客套话做什么?”
几个人随游勇庆进了院门,一个家丁把马系在院内的遮檐下。过了天井来到堂屋里,顿时令人感到一阵暖意。
堂屋里生了一盆火,上首八仙桌上,放着一盏美孚灯。一个戴着棉帽,穿着棉大褂的老头子,正坐在火盆前的躺椅上。
游勇庆给几个人倒了热茶,胡旺财他们三个人在路上摔了好几跤,浑身都是泥水,围着火盆烘烤。
胡德谦上前几步,拱手道:“胡德谦深夜冒昧来访,还请先生多多见谅!先生不亏是高人,算准今晚……”
游瞎子干咳了几声,说道:“你来找我,究竟想知道什么?”
胡德谦再次拱手道:“我胡德谦生于考水,是光绪七年六月十二日卯时所生,今年虚岁六十有五,还请先生算算我的年运。”
游瞎子低声说道:“你这命还用得着我算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积德行善之人,福佑子孙呀!”
胡德谦说道:“我想起儿时何半仙留下的童谣,里面有婺源二字,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游瞎子说道:“你们考水胡姓之人本不是凡种,诸事有因也有果,这童谣的因果,就落在八卦二字上,你好好想想吧!”
在火盆钱烤火的胡旺财说道:“游先生,我们家老爷是想请先生算算年运的,你说这些话做什么?”
游瞎子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们家老爷是聪明人,有些事他应该会想到的!”
胡德谦微微一笑说道:“多谢游先生,胡某告辞了!”
游瞎子叫道:“胡公,我有一事相求!”
胡德谦说道:“先生有事只管吩咐!”
游瞎子说道:“我这小儿子天生命硬,留在家中恐怕没有什么出息,须得贵人提携才行,既然胡公来了,今晚就把他带走,你看如何?”
游勇庆从内堂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肩上扛了一支火铳,腰里挎着一把短柄腰刀,挂了两筒火药和铁砂子,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胡德谦看了一眼游勇庆,眼下县里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当下也不客气,朝游瞎子拱了拱手,说道:“难得先生如此大义,我这就把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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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wuxuehua313 时间:2010-05-28 16:01:09
一行五人离了七里亭,迎着风雪往西走。
两个时辰后才来到一个叫高砂的地方。从县城到高砂,不过20华里的路,平时走路还不到一个时辰。雪天路滑,胡旺财和两个家丁一路上不知道跌倒多少次,浑身上下都是泥巴,衣服也湿透了。倒是游勇庆聪明,在布鞋上套了一双厚底草鞋,走得慢,却不曾摔倒。几个人走得直冒汗,也不觉得冷。
从这里往北走五六里地,爬过一道山岭,就到考水村了。
胡旺财说道:“老爷,这雪下得太大了,我们在高砂的保长家歇一会,等雪小一点再走吧?”
高砂的保长程贤冠,前些天带了两百多个乡丁去支援太白村那边,现在不知道生死如何,现在家里只剩下老婆孩子,怎么好上门打扰?
胡德谦也知道胡旺财的年纪大了,比不得三个年轻人,于是说道:“要不你在高砂找户熟人家休息,他们三个陪着我回去就行!”
胡旺财见胡德谦这么说,哪里肯答应,咬咬牙牵着马继续前行。
这几里山路很崎岖,经常有狼出没,一般人要想从这里过,也都结伴而行!
胡德谦对一个家丁说道:“把你的枪给我!”
他接过家丁的枪,利索地把子弹上了膛,倒提在手里。两个家丁一边走,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除了几个人的走路声外,就只有大风刮过树林的“呜呜”。这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分外的令人觉得心惊胆战。
终于来到山岭下,胡德谦下了马,拄着胡旺财递给他的拐杖,把马缰递给一个家丁。
走在最前面的游勇庆看到前面有影子晃动,忙摘下身上的火铳,拔掉塞住铳口的纸塞,大声叫道:“如果是人的话,就应一声,否则我开枪了!”
山里人走夜路有很多禁忌,相互之间遇到,不敢乱打招呼,只要发出声音,证明自己是活人,就行了。
传来一声狼嚎。
游勇庆不敢怠慢,对着那些黑影抠动了扳机。一声巨响,从铳口迸出万点星光,成扇形笔直朝前面射去。
火铳的声音比步枪不知道要响多少倍,饶是胡德谦有所准备,也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如此大的声音,山岭台阶上的野狼早被吓跑了。
一铳打完,游勇庆很利索地往铳口装火药和铁砂子。另一个家丁也摘下背上的枪,打开保险瞄准前面,仔细寻找目标。
上好火药和铁砂子,游勇庆平端着火铳,猫着腰,一步步踩着台阶往上走。走了七八级台阶,隐约见前面台阶上的雪窝里,躺着两个死人,顿时吓了他一大跳,几步窜下台阶,来到胡德谦身边,叫道:“胡老爷,我……我打死人了!”
胡德谦一愣,刚才明明听到前面传来狼叫,游勇庆才开的铳,这么远的距离,若真的活人被铳打中的话,不可能那么快致命,怎么连惨叫声都没有?当下从一个家丁手里接过火把,一手提着枪,对游勇庆说道:“不要怕,我们再上去看看!”
胡德谦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游勇庆和另一个持枪的家丁。往上走了十几级台阶,感觉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死人的胳膊。
台阶的雪地上还有一些杂乱的梅花状足印,是狼留下的。
那只死人的胳膊被狼啃过,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再往上的台阶上,果真有两个死人,胡德谦一眼认出那两个死人,正是他先派回家报信的两个家丁。他惊道:“怎么会这样?”
走在后面的胡旺财闻声赶上前,看到了雪地里的惨状,两个家丁的尸体已经被狼啃得不成样子,当即哽咽着说道:“可怜,怎么两个人连枪都不敢放,硬生生让狼给吃了呢?”
两个家丁共有两支枪,一人一把,其中一个家丁的枪还背在身上,另一个家丁的枪甩落在山道旁边的草丛中。
这两个家丁并不是第一次走夜路过这道领,也知道这附近有狼出没,可是他们居然连枪都没来得及从肩膀上摘下来,就丧了命。
胡德谦看清其中一个家丁的致命部位在咽喉,伤口很窄,是被一种很锋利的利器划过所致。另一个家丁的左手齐肘被砍断,腹部被横着砍开了一个大口子,肠子被狼扯了一地。
他望着这两具残缺的尸体,说道:“他们不是被狼咬死的,是被人杀的!”
胡旺财问道:“在这种地方,什么人会杀他们?难不成是胡泽开回来报仇?”
胡德谦说道:“你别乱猜,胡泽开和我是私人恩怨,他要找也是找我,绝对不会滥杀无辜!这种时刻,浮梁那边的新四军也不会到这里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两个人一定遇上了不该见到的人!”
他抬头看了四周一眼,只见大雪茫茫,哪里还辨得到什么踪迹?
胡旺财问道:“难道是罗局长他们正在找的那股日本人?”
胡德谦点头道:“很有可能!明天一大早,你派人骑马进城告诉罗局长。”
胡旺财问道:“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胡德谦说道:“不能让他们放在这里给狼吃,找树藤捆了,放在马背上驮回去!”
胡旺财和另一个家丁就在路边找了些树藤,将两具尸体收拢来捆好,一边一个挂在马背上,催着马往前走。
胡德谦持枪走在前面,一个家丁观察山道两边,游勇庆负责殿后。
上了岭,是一座石头砌成的亭子,专供上下岭的人歇脚用的,亭子上方的一块石板上,刻着积善亭三个隶体大字。这是胡德谦祖父的书法,他祖上曾出过几个进士,也算是书香门第,到了他曾祖父那一代,开始出外经商,生意越做越大,俨然成了村里的大户。经商不忘习文,更不忘积德行善,远近十几里内的路桥凉亭,都由他家出资修建。遇到荒年,也都会对那些贫困的乡民无偿救济。正因为如此,他家在考水村德高望重,他祖父也成为一族之长,全族胡姓之人若犯了族规,单凭他祖父的一句话,就可定人生死。族长的位置传到他的手里,比以前多了一些民主的特色,遇上什么大事,他会找来族里的一些老人,共同商讨对策。
胡旺财一屁股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也走不动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一路连滚带爬的,加上雪水渗透衣裳,寒气一直透到骨子里,哪里还吃得消?坐下来没多久,身体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胡德谦忙叫一个家丁把胡旺财背上,只要下了岭,走不上两里地,就到考水村了。
上岭容易下领难,一个家丁扶着胡德谦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背着胡旺财的家丁走在中间,手里还牵着马缰。游勇庆仍走在最后,不时回头警惕地看着身后。
几个人一步三滑,好容易熬到半山腰,远远看到前面的山道上出现一溜火把。双方的人走近了些,那边有人喊道:“山上的是什么人,应一声!”
那个扶着胡德谦的家丁梗着嗓子喊道:“自家人!”
下面的人上来了,胡德谦认出领头正是村里的武师胡德欣,后面跟着他的小儿子胡福源。他膝有两女三男,两女已经出嫁,大儿子和二儿子分别在杭州和上海经营祖上遗留下来的生意,只有小儿子在身边。
胡德欣和胡德谦是同辈分的人,但年纪要小上二十几岁,年轻的时候出去混过,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身武艺,前些年刚回来,还带了一个河南的老婆和两个孩子。有一次帮胡德谦运一批茶叶去杭州,路上碰到国民党的溃兵,他一个人领着几个伙计,硬是打跑了二十几个溃兵。农闲的时候,教村里的那些后生小辈们练练武,被村里的人尊成为武师。
胡福源看到了父亲,忙上前叫道:“爸,这大雪天的,你这么晚怎么还回来呢?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办?”
胡德谦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来接我们?”
胡福源说道:“县里前些天不是要我们注意日本人吗?是欣叔听到山那边有打铳的声音,便要带人过去看看,没想到遇上了你们!”
原来是游勇庆在那边岭脚开了那一铳,让胡德欣听到了!
胡德欣看到了用藤条捆在马背上的尸体,还有不省人事的胡旺财,忙问道:“谦哥,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胡德谦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吧!”
胡德欣二话不说,背起胡德谦就往山下走,脚步显得稳健而踏实。
※※※※※※※※※※※※※※※※※※※※※※※※※※※※※※※※※※※※※
考水村胡氏宗祠,灯火通明。
祠堂主祭堂供桌上面的中堂壁上,挂着几幅胡氏祖宗画像。正中间那一副画像,上面的人头戴唐代进贤冠,身穿紫色鹘鸟花纹绫官袍,乃是胡氏义祖胡三公像。胡三公像左边那一副画像,上面的人头戴进德冠,身穿蟒袍,手持朝笏的人,正是胡氏的宗祖明经公胡昌翼,右边的画像则是胡氏的二世祖延政公,后世子孙也称延进公。
画像下方的条案上,摆着胡氏历代祖宗的牌位,牌位前的供桌上,放着一些祭品。几支大白蜡烛和挂在横梁上的几盏油灯,照着每个人那庄严而肃穆的面容。
胡德谦的手里捏着三支上等佛香,虔诚地朝上首拜了几拜,把香插到供桌前的香炉里。在他的身后,站着几个族里有声望的老人。平时族里有什么事情,他都和这几个老人商量。年纪最大的那个老人叫胡宣林,是宣字辈的,比他大两辈,是他的叔公。
上完香,胡宣林颤微微地说道:“德谦呀,这大冷天的,都这么晚了,把大家叫起来,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
一个老人说道:“听说日本人打进来了!”
胡宣林说道:“婺源山高地险,这么多年了,日本人根本没法进来,怎么就打进来了呢?”
胡德谦面对大家,说道:“叔公,我这么晚把大家叫起来,主要不是为了日本人打进来的事!”
胡宣林问道:“那是为什么?”
胡德谦正色说道:“大家还记得光绪年间何半仙留下的那首童谣吗?那里面就有婺源两个字,就是现在将要发生的事。”
胡宣林问道:“那童谣我还记得一些,确有婺源两个字,可是没有说明婺源究竟要发生什么事呀!”
胡德谦说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过七里亭的游瞎子告诉我,跟‘八卦’两个字有关,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该不会验证在我们祖宗的八卦坟上吧?”
一个老人说道:“不可能这么玄乎呀,这日本人跟我们祖宗有什么关系呢?”
胡宣林说道:“不管是什么人,要想来挖我们的祖坟,那我们可不干,把全村的人集中起来,跟他们拼了……”
胡德谦说道:“我也想不明白,这日本人怎么会看上我们的祖坟?不过,日本人突然间攻打婺源,不可能没有一点原因吧?游瞎子的话不可不信,我们还是防着点好。”
胡宣林说道:“是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连祖坟都让人给挖了,我们这些人死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祖宗呢?德谦,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天色微明,外面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站在祠堂主祭堂外面的胡德欣一直听着他们说话,最后听胡宣林那么说,他走了进去,说道:“从今晚开始,每天三批,每批5个人,轮流守着八卦坟,你们看怎么样?”
胡德谦说道:“我看还得再多加几个人,除了明天去支援抗日民团的人外,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归你调配。另外,明天一大早,派人去县里通知罗局长,要他多派些人,在高砂一带搜查一下。”
他接着对站在胡德欣身后的胡福源说道:“明天等上下几个村的人全部组织起来以后,由你带队,抄小路往南线去支援,多带些炸药去,万一不行,把路给我封死了。不管怎么样都要给我顶住,不能放一个日本人进来,就是死,也要弄两个日本人垫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人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大声哭道:“德谦叔,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七章 地下奇洞
民国34年3月11日晚,农历1月27日,惊蛰日的第六天,距离2月2龙抬头还有3天。
在胡德谦冒着风雪赶回考水村的当晚,苗君儒和卡特正跟着新四军皖赣边区大队第二支队的人,踩着一尺多深的积雪,走了几十里山路,翻过了婺源与浮梁交界的牛头山,来到一个叫程村的村子。
苗君儒借着火把的光线,看了一下腕上手表,已经是凌晨五点多,再过些时候,天就要亮了。
离程村不远就是戴村,两村相距不过三里地,本是一水同源。就是为了这条溪流里的水,每到干旱季节,两村争端不断。不知道从什么年代开始,两村结下仇怨,彼此之间不相互往来。
支队长程顺生就是程村人,把同志们安排在村里的祠堂和柴屋里休息。走了一夜的山路,大家都累得够呛,很多人倒在柴禾上,搂着一把干稻草就睡。打了几年的游击,早已经习惯了地当床天当被的睡觉方式,能有堆柴禾躺着,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为以防万一,程顺生在村头和村尾各安排了一明一暗两个警戒哨,布置完这一切,才领着苗君儒和卡特来到村东头大樟树下的一栋破屋里。
这是他的家,家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年迈的老母亲。3年前,他父亲在山上救了两个“皖南事变”后逃到这里的新四军战士,不料被戴村的人告发,县里很快来了保安队,保安队队长方志标命把他父亲和那两个新四军拉到村头的大樟树下,当着全村男女老少的面活活烧死。他为报父仇,上山找到了游击队参加了革命,次年入党,别看他才20岁出头,但已经是一个有着3年党龄的老党员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大雪已经停了,村头田野里的积雪足有两尺深,晨起的太阳光将天地映照得白晃晃的一片,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程顺生推开残破的屋门,看到了刚刚起床的母亲,老人家欣喜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道:“回来了?”
苗君儒跟着走了进去,朝老人微笑了一下,说道:“老人家,打扰了!”
最后进来的卡特,也说了一句和苗君儒一样的话。
老人家有些奇怪地看了几眼苗君儒身后的卡特,她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国人,更没想到外国人居然能说中国话。只可惜她只听得懂本地方言,官方的话是听不大懂的,朝两个陌生的男人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转身到灶下去烧火。
程顺生安排好卡特到厢房里去休息后,对苗君儒说道:“苗教授,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苗君儒微微笑了一下:“我也有这个意思!”
尽管走了一夜,他并不觉得困,这一路上,他不断和卡特讨论日军为什么要杀光那个村子多有人的原因。卡特一直认为是日军为了掩盖白发老者等日本人的行踪,才杀光了村里的人。
可他却觉得不可能那么简单,既然在那里发现了廖清的梳子,就说明她肯定在那里停留过。她来这边的目的,也许是寻找失踪的苗永建。就算程雪梅陪她来,可她们两个弱女子,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凭什么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卡特所认定的原因虽然有一定的道理,可仔细想一想,也说不过去,白发老者来到中国不是一两天的事,难道为了掩饰行踪,而把所有停留过的地方的人全都杀光?这样的话,还不等于告诉别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国民党的军统特务就是再笨,也会查到一些线索。
要想知道那个小村子发生过什么事,只要见到廖清,一切都会明白,可是她究竟在哪里呢?
他还想知道的是,共产党人怎么知道派人去接他,而且消息来得那么准确。
他跟着程顺生来到堂屋,各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彼此相互注视了一会儿。程顺生说道:“能说的我不会隐瞒你,不能说的,我一个字都不能透露,请你谅解!”
苗君儒问道:“北大考古队队员的尸体,是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
程顺生说道:“距离这里几十里的岭脚村,在一个山谷里。”
苗君儒说道:“北大考古队一共有六个人,是不是只发现四具尸体?”
程顺生说道:“好像是的,尸体原来放在浙源保安所里,去了也没用,现在应该埋了!听说他们是被日本人杀的,但是那一带有游击队活动,日本人应该过不来!”
“可别小看了那些日本人,他们的本事出乎你的想象!”苗君儒接着问道:“那边的地形怎么样?”
程顺生说道:“那边有一条山路,是古代的驿道,翻过浙岭可直通安徽休宁县。”
苗君儒问道:“那附近有没有什么古遗迹什么的?”
程顺生说道:“婺源到处都是很古老的东西,我不知道你具体指什么!”
苗君儒说道:“你随便说几个!”
程顺生说道:“浙岭的古驿道很久以前就有了,那岭上有一块大石碑,石碑有一人多高,碑上有字,我们都不认得,离那里二十多里是浙源村,村里有个龙天塔,是明朝的。”
苗君儒问道:“那附近有没有什么姓胡的古村落?”
程顺生说道:“浙源上面的人大都姓詹,姓胡的当然有,可不多,胡姓的村子主要在清华镇那边,而且历史很久!”
苗君儒想了一会,问道:“是谁叫你去接我的?”
程顺生愣了一下,想不到苗君儒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说道:“对不起,苗教授,我刚才说过,对于这样的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真的!”
苗君儒微微笑了笑,程顺生只不过是一个执行上级命令的小人物,也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能回答他,也不一定是他想要的答案。他干脆换了个话题:“我想这事,说不定早就引起了你们高层人物的重视,我知道你们共产党人的队伍里有很多能人!从江西到陕北,徒步走两万多里,就凭那几条破枪,国民党几十万大军都没能把你们堵得住,这样的奇迹,绝非常人能够做到!”
程顺生笑道:“想不到你还知道这些!”
苗君儒的声音低沉起来:“我不止知道这些,还知道九龙朝圣之地,嫦娥奔月之像。中国自古朝代更替,都与山川地形,星宿变化有关,如海之潮涌,一波接一波,永不停息。历朝天子自喻为龙,龙之变化,上达苍穹,下临深渊……龙生九子,各镇九州,无极无脉,无形无具……”
吴楚分源的石碑,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吴楚分源的石碑
浙源龙天塔,该塔始于明万历年间。相传建塔前凤山村多火灾,村人遂建此塔以镇火神,并取名龙天,与凤山村名对称,有龙凤呈祥之意。
龙天塔高30余米,为砖石结构,六面七层。腰檐层层展出,其宽度向上逐层递减,每层檐角悬吊有铁风铃,每当风起,铃声铮铮悦耳。内置木制扶梯与楼板层,扶梯而上,可直登顶层远眺。
浙源龙天塔
程顺生根本听不懂苗君儒说的这些话,说道:“苗教授,你说的那些龙,我不懂,不过我想起离我们这里十里路的地方,有个叫通元观的村子,村子周边的山上有几个山洞,很古老的,里面有岳飞和朱熹他们那些人的题诗。其中有一个叫孽龙洞的山洞里有龙池,每当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洞里面都会冒出很多云雾,还传出龙吟的声音……”
苗君儒惊道:“你说什么?二月二龙抬头?”
他猛地回过神来,刚才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完全沉寂在一种无意识的状态,是郭阴阳灌注给他的风水堪舆知识。换句话说,其实是郭阴阳在说话。
程顺生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呀,听老人们说,那龙池是直通大海的,下面锁着一条孽龙,据说是张天师施了法术锁住的,要不锁着的话,那条孽龙早就跑出来害人了!现在龙池边上还有那条铁锁呢!谁都不敢乱动,一动下面就有动静!”
苗君儒起身道:“我们现在就去那里!”
“等吃完饭休息一下再去。要是换到以前,我不敢在家里多停留,怕县保安队得到消息后追过来,现在不用怕,保安队都去打日本鬼子了!”程顺生把婺源当前的形势全部告诉了苗君儒,接着说道:“我们本来在西线抗击日本鬼子的,临时得到命令去接你,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
苗君儒说道:“这么多人保护我,不觉得浪费吗?等日本人打进来就迟了,保住了婺源就等于保住了我。再说,就算我被日本人抓到,他们也舍不得杀了我!”
程顺生问道:“为什么?”
苗君儒说道:“这也是我的秘密,你就算知道也没有用。”
程顺生似乎有些无奈,说道:“那这样吧,我带两个人负责保护你,其余的人去增援西线那边!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母亲端了一盆红薯饭进来,说道:“顺生呀,招呼客人趁热吃吧,锅里还有!有什么事等吃完了再说。”
苗君儒听不懂婺源话,但他从老人的表情上,猜出了话中的意思。
走了一夜的山路,早已经饥肠辘辘,两碗红薯饭下了肚,干瘪的胃顿时舒服多了,浑身也立刻充满了无穷的精力,苗君儒放下碗筷,说道:“你知道那个山洞在哪里吗?带我去!”
程顺生说道:“那个洞很难找的。几年前,通元观村子里的人,把那个洞口给封了,一般人找不到!”
苗君儒问道:“为什么要封洞?”
程顺生说道:“据说光绪年间,有人进去扯那条铁链,扯了三天三夜都没扯到头,惊动了那条孽龙,龙池里翻起了大浪,水从洞口涌出来,淹没了几个村子。后来徽州一个叫何半仙的风水先生,在里面做了法,一般人进不去,也不敢进去。民国初年的时候,外地来了两个人,进去了后一直没有出来。从那以后,就更加没有人敢进去了!”
苗君儒说道:“真的那么神奇吗?我倒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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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wuxuehua313 时间:2010-05-30 09:12:12
他突然想到,郭阴阳临死前在他手心上写下的,只有两个字,就是:护龙。也许白发老者和上川寿明他们要找的,就是这条孽龙,只要找到孽龙洞,用撼龙术破解洞里的道家法术,就可释放出那条孽龙,令天下大乱。可要释放孽龙,有撼龙术就足够了,那么,白发老者苦苦破解《疑龙经》上的玄机,又有什么用呢?
他从怀中拿出那本《疑龙经》,翻到那些做了标记的地方,皱着眉头思索,这本风水堪舆的书,是用来寻找风水龙脉的。或许日本人要想找的,就是中国的龙脉,只要找到中国龙脉,将其挖断,中国气数一尽,泱泱华夏子孙,将永世臣服于大和民族。
想到这里,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白发老者和上川寿明来中国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中国龙脉。
从玄学上考虑,龙脉所在,与人是有很大关系的。现今中国的龙脉,若不在浙江奉化溪口,就应在湖南湘潭韶山。他们两个人来婺源做什么,难道中国的龙脉会在婺源吗?
龙行于天,隐于地,潜于渊,变化无穷无尽,根本无迹可寻。真正的龙脉并不是那么容易寻找得到的,就算是一流的风水师,足迹踏遍整个中国,耗尽毕生的精力,也不见得能够找到。
他望着手里的《疑龙经》,也许寻找龙脉的关键,就在这本书上。若不想让白发老者和上川寿明找到龙脉,只要把这本书毁掉,不就行了吗?
他走到灶边,望着炉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正要把书丢进去,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那日本白发老者也不是蠢人,既然把《疑龙经》留给他,也一定会想到他会毁掉这本书。郭阴阳告诉他,这本书上有天大的玄机,并要他护龙,也许寻找龙脉和保护龙脉的玄机,都在这本书上。
程顺生见苗君儒拿着那本古老的书站在灶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上前说道:“苗教授,等我出去交代一下工作,然后陪你去找那个洞!”
程顺生出去后,苗君儒坐在灶下,看了一会儿《疑龙经》,可心乱如麻,脑海中总是想着廖清和他儿子苗永建。无论是廖清还是苗永建,都不是短命之相,可目前他们两人的处境,确实令他担心。
想用六个铜钱来卜一卦,可找遍了每个口袋,只有几个大洋。有心向程顺生的母亲借,可是语言不通,两人比划了好一阵子,老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情急之下,找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铜钱的样子。老人明白过来,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两个铜板。
苗君儒尴尬地笑了笑,把口袋里的几个大洋全塞到老人的手里,老人似乎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着,怎么都不肯要。
两人正僵持着,程顺生带着两个人进来了,看到这样的情景,忙道:“苗教授,不就喝两碗红薯稀饭吗?用不着给钱,在我们这里,一块大洋可以买两头猪呢!”
苗君儒说道:“程队长,我不是那意思,是我给老人家的一点心意!你看你家里……”
程顺生说道:“你的心意我替我妈领了,请你把钱收起来吧,别把我妈给吓着了!天底下比我家穷的还有很多很多,苗教授,你能全都救济得了吗?要想我们这些穷人的日子真正好起来,就必须赶走日本鬼子,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苗君儒知道多说无益,怏怏地把大洋收起来。
程顺生对水生说:“水生,你腿脚快,先行一步去通元观村找福伯,他可能知道那个孽龙洞在什么地方!”
水生应了一声,拔腿就走!
程顺生问苗君儒:“要不要把你那位外国朋友也叫去?”
苗君儒说道:“算了,他年纪大,走了一夜的路,也累得够呛,让他多休息一会!”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卡特从厢房里走出来,笑着说道:“苗教授,这种好事怎么没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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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wuxuehua313 时间:2010-05-30 09: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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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走出屋外,踏着积雪往村外走。雪虽然停了,可天还是阴沉沉的,像极了老人不开颜的脸。
村内来往的村民乍一见到卡特,一个个露出稀奇古怪的样子。山里人没有见过世面,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国人。
苗君儒望着那些村民的样子,微笑着对卡特说道:“我有些后悔把你从重庆带过来!”
在这种穷乡僻壤之地,卡特的每一次出现,都将会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朴素的村民欣慰自己在有生之年见到外国人的同时,卡特的行踪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了出去。
有卡特在身边,苗君儒在婺源的行踪根本无法掩饰。
那棵被大雪点缀得玉树琼枝的大樟树上,还贴着缉拿程顺生与胡泽开等人的悬赏通告。这棵胸径超过四米的老樟树,树龄绝对超过一千年,要五个大男人手牵着手,才能围得过来。这棵伫立在村口的老樟树,就如同一个老实而忠厚的长者,冬去春来,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地守护着这一村百姓。
程顺生笑道:“我的人头值200大洋呢!县保安大队的队长方志标几次派人埋伏我,都没能把我怎么样!”
苗君儒说道:“一基二命三风水,你得感激你家门口的这棵大樟树,不单是你受益,将来你的子孙都受益,不过……”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出了村,见连绵起伏的群山被大雪覆盖着,高低有序,有的山势平缓,如原野上的簇拥的羊群,令人倍感温馨与生机;有的高入云端,山顶被云雾笼罩着,如轻纱遮面的妙龄女子,无法看清其庐山真面目,忍不住让人产生无数遐想。苗君儒陶醉在这山野雪景中,不禁感叹大自然的神来之笔,创造出如此奇妙的景色来。
他往回望去,见身后的村子被几株高耸挺拔的大树遮掩着,屋子和树木浑然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若不走近,根本看不出这里是一处村落。
他又朝周围的群山望了望,才继续说道:“群山环绕,一水东流,好一个藏风聚气之地,只可惜这山谷的朝向在东南,东南乃巽位,巽位属木,木太旺而水太少,后人若要发达,可选南北两个方位,离家千里才行!”
程顺生笑道:“不亏是教授,连风水这东西都懂!”
山道上的积雪有两尺多深,走起来还挺吃力的,走不了多远,几个人的头上就已经冒汗。山道上有很多人的脚印,都是邻近村子那些勤劳的村民留下的。沿着山道走了一个多小时,赶到通元观村,远远地看到村口有两个人,正是水生和福伯。
大家见面后也没多话,该说的水生与对福伯说过了。福伯看了看苗君儒和卡特,带头向另一条山路走去。
转过两个山脚,进了一个山谷。山谷两边都是嶙峋的石灰岩山脉,有的地方被大雪覆盖着,有的地方却露出青灰色的岩石,黑白相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山路狭窄崎岖,而且非常滑溜,苗君儒也无暇观看这样的景色,只注意脚下的路。
走了一个多小时,好容易来到半山腰,福伯看到前面山间有一团雾气缭绕着,登时变了脸色,对程顺生说了好几句话。
程顺生对苗君儒说道:“福伯说往年下雪天或是早晨,都能看到从孽龙洞里飘出来的龙云,自从洞口封了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苗君儒也看到了山间了那团雾气,说道:“你的意思是,洞口被人打开了?”
(下图,孽龙洞口)
程顺生点了点头。
什么人会无端打开那个洞呢?想到这里,苗君儒的脸色严峻起来,他可不希望白发老者和上川寿明抢到他的前面,把孽龙放出来。
卡特笑道:“龙是你们中国传说中的动物,要是那个洞里真有龙,我可就大开眼界了,这将是震惊世界的奇迹!”
苗君儒冷冷说道:“卡特先生,我们考古人和你们探险人不同,有些东西是不可以让世人知道的,你可别对我说你没有见过活着的木乃伊!”
卡特愣愣地看了苗君儒一眼,脸色有些异样,没有再吭声。
往山上再走了一段路,赫然见到一溜从另一个方向上山的脚印。从雪地脚印的痕迹看,上去的人有三四个,每个脚印的雪窝里还有一层薄薄的雪,雪是黎明前停的,那时候这里正有人冒雪上山。
什么人会在那个时候到这里来?
程顺生拔出了腰间的盒子枪,张开机头,朝头顶的山上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福伯虔诚地朝山上拜了几拜,嘴里不知道咕噜了几句什么话,又对程顺生叮嘱了几句,才继续往上走。
接下来走的路,完全是顺着别人走过的路走上去的。
走在最前面的福伯,别看年纪有些大,可手脚还利索。程顺生一手提着枪,紧跟着福伯,一边留意脚下的路,一边不时朝周围看上几眼。
苗君儒用手攀着身边凸起的岩石,一步步往上走,在他的身后跟着那两个游击队员,卡特走在最后面,与他们隔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福伯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身子突然后退,撞在程顺生的身上,两人一同沿着陡峭的岩壁往下滚。
苗君儒眼快,右手抓着一根从岩石缝隙里生长出来的树枝,左手抓着福伯,另一只脚勾住程顺生的腰,好歹将两个人的身体稳住。
福伯惊慌失措地指着上面叫道:“死人,有死人!”
这句话不用程顺生翻译,苗君儒听清楚了。他放下他们两人后,右脚在岩石上一点,身体像只大雁一般飞了上去。
上到一处稍微平整一点的地方,看到垂在一堵岩壁下面的树藤,被人用刀子砍断了,露出一个黑呼呼的洞口来。洞口倒着两个人,身体和头分开,从脖腔中喷出来的血喷到洞口旁边的雪地里,红白相间,甚是鲜艳之极。
程顺生也飞奔了上来,看到了那两具尸体,惊道:“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这两个人是他队里的人,今天凌晨在程村住下来后,他派他们去联系胡泽开,商议两支部队共同抗日的事宜。没想到他们离开村子后,居然会死在这里!
苗君儒也认出滚落在雪地里的帽子,与程顺生头上戴的一样。下面的几个人相继上来了,水生也认出了两具尸体,哭道:“他们昨天晚上还和我睡在同一个柴房里的,怎么今天就……”
苗君儒说道:“要想知道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问一下洞里的人就知道了!”
水生端着枪要往洞里冲,被苗君儒拦住:“你这么冲进去,还没等你开枪,人头就已经搬家了!”他随后用日语对里面喊道:“上川先生,你认为这个洞里会有什么玄机呢?”
从洞里出来一个人,身上穿着一身中国老百姓的土棉布衣服,但是手里却拿着一把军刀。他一眼就看到了挂在苗君儒腰间的那把佐官刀,用日语问道:“你是谁?”
苗君儒冷笑道:“你又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上川先生呢?”
那人冷笑着将手里的刀缓缓抽出,说道:“你要想见他的话,得过我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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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wuxuehua313 时间:2010-05-31 09:03:28
苗君儒眼中的瞳孔开始收缩,右手握向腰间佐官刀的刀柄。这附近的村民都没几个人能够找到这个洞的所在,那两个被杀的游击队员肯定也不知道,日本人是如何找到的呢?
程顺生见那日本人抽出了刀,一腔怒火早已经按捺不住,抬起枪口瞄准那日本人勾动扳机。可没等他开枪,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一痛,一声枪响,子弹射在石洞旁边的岩壁上。随即传来两声惨叫,扭头看时,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穿着黑衣服的日本忍者,福伯和二毛倒在雪地里,颈部喷出的鲜血溅到他的身上。
“老子跟你们拼了!”水生大叫着举枪瞄准,可惜终究慢了一步。一个日本忍者的身形腾起,闪电般扑上前,狭长而泛着寒光的日本刀劈向他的头部。
苗君儒出手了。一声金属的撞击声,清脆而悦耳。那个日本忍者手里的刀划过了水生的头顶,削掉了他的帽子,人却撞在岩石上,再也起不来了。
苗君儒就站在水生的身边,一滴鲜血沿着他的刀滑到刀尖,滴落在雪地上。其余几个日本忍者被他这种极快的刀法吓住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卡特吃惊地望着脚边的两具尸体,还有站在岩石边的日本忍者,低声说道:“苗教授,我们应该多带点人来的!”
程顺生忍痛拔掉手腕上的日本飞镖,捡起了掉在雪地上的盒子枪。
苗君儒连忙道:“不要轻举妄动,你快不过他们!”
日本人的速度之快,程顺生已经领教过了,他撕下一截衣襟,包住手上的伤口,低声道:“苗教授,你说怎么办?”
苗君儒说道:“看情况再说,他们也怕我手里的这把刀!”
程顺生和水生站在苗君儒的身边,愤怒地望着日本人。
卡特想去拣二毛掉在地上的枪,可他看了看那几个离他没多远的日本人,硬是没敢动。在这样的地方,没有躲闪回旋的余地,拿枪不一定比倒管用。更何况,他们面前站着的这些日本人,从站立的姿势看,就知道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站在洞口的那个日本人似乎畏惧苗君儒手中的刀,不敢贸然进攻。这时,从洞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原来是苗教授,久仰久仰!矶谷君,他要想见我,就让他进来吧!”
站在洞口的日本人正是负责保护上川寿明的矶谷永和大佐,他听到洞内的上川寿明这么说,微微把身子侧了一下,对苗君儒说道:“只准你一个人进去!”
苗君儒看了看站在四周的几个日本人,如果他一进去,外面的三个人说不定还来得及反抗,就成了日本人的刀下之鬼。他对着洞内说道:“等我一进去,你的人会趁机把我这几个朋友杀掉!我要他们跟我一起进去!”
上川寿明的声音再一次传出:“矶谷君,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杀死苗教授的朋友,明白吗?”
矶谷永和无奈地应了一声。
尽管有了上川寿明的这句话,可苗君儒还是不敢大意,说道:“我知道上川先生是一个重信誉的人,可是我这两个朋友是本地人,小时候进去过这个洞,我想要他们帮我带路找到龙池。至于卡特先生,他只想见识一下中国的奇迹!我想上川先生应该不介意吧?”
过了一会儿,上川寿明说道:“那就都进来吧!”
矶谷永和凶狠地说道:“苗教授,我们手上有你的儿子,千万不要令上川先生不开心,否则我很难保证他的安全!”
一听这话,苗君儒略为心安,他说道:“除了我儿子外,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吧?”
矶谷永和并没有回答,冷笑着还刀回鞘,退到一旁。
苗君儒把刀反提在背后,向洞内走去,刚到洞口,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腐尸臭味。这大冷天的,就是死了十天半个月的死人,也不至于这么臭呀。
他强忍着这股恶臭,顺着洞口扒开的地方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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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wuxuehua313 时间:2010-05-31 09:0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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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元观村周边的群山都是石灰岩,属黄山余脉,受自然环境的影响,形成了多溶洞的喀斯特地貌特征。据史料记载,共有各类奇洞三十六处,各洞内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和水晶石,形成了一处处截然不同而又无与伦比的景观。自唐宋以来,无数游人墨客来此游览,洞内留下杜牧、宗泽、岳飞、朱熹等文人刻墨数千处,其中涵虚洞上还有“第一东南洞,历观唐宋游”的岩刻。
苗君儒走进孽龙洞的时候,看到了头顶石壁上的洞名,中间的那个“龙”字是狂草,像极了一条正在云端中飞翔的龙,不知是哪位书法大师的笔迹。
程顺生要水生点了几支松明火把,每人手上拿着一支。
进洞后,一条有着人工雕琢痕迹的台阶,成斜坡状向下延伸。那股腐臭味更浓了,几个人还听到一阵如同水牛喘气一般的呼吸声。苗君儒举着火把朝喘气声传来的方向照了照,可惜洞内太大,也太黑,看不到什么。不过他看到了离他不远的两个老人,其中一个老人身上穿的,居然是日本的和服,其神态庄严,目光如电,一看就知道并非常人。另一个老人的身材佝偻,穿着棉袍大褂,手里举着一支火把!
程顺生认出那个举着火把的老人,叫道:“难怪日本人可以找到这个洞,原来是你带他们来的!”
他接着低声对苗君儒说道:“他是通元观村的村长,是少数知道这个洞口所在的人之一。”
那老人回答道:“我一家老的命都在他们的手里,我敢不带他们来吗?怕被村里其他的人知道,还专门走另一条路上山。”
程顺生说道:“你怕你一家老小被日本人杀掉,可我手底的人却给他们砍了!”
那老人哀求道:“程队长,那不关我的事,我带日本人出村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们,日本人怕他们回去报信,所以下了他们的枪,把他们一起带上山!”
他们两个人说的是本地话,除水生外,其他人都听不懂。
趁着他们说话的机会,苗君儒打量了一下洞内火光可照见的地方,只见洞中幽深宽广,那些经过亿万年水溶沉积而成的钟乳石,其形态各异,有的如身材窈窕之淑女,有的如力举千斤之壮汉,更有的,如同一只只蛰伏在树丛中伺机而动的猛兽。洞中奇景,实在美不胜收。可苗君儒无心观赏这世间奇迹,他不相信这洞内就只有上川寿明和那老头两个人,也许其他人正躲在暗处,想趁他不注意突然偷袭。他偶然抬头向上看,只见穹顶星星点点,隐约可见一条光带,显得光怪陆离。他仔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整个穹顶如同无边无际的夜空,那些星星点点,便似点缀在夜空中的星星,七星北斗二十八宿无一不缺,居然是一幅完整的星宿图,而那条光带,其形状与洞口的那个“龙”字极为相似,如同一条翱翔在夜空中的龙。孽龙洞果真名不虚传。
苗君儒的目光最后落在上川寿明身边那老头的身上,那老头是少数知道这个洞口所在的本地人,上川寿明他们若没有别人的相助,又如何能够找得到这个老头的家,逼他带路的呢?
婺源本地人能听得懂官方话的人并不多,若没有本地人当翻译,那个老头又怎么知道上川寿明要找的是哪个洞?帮上川寿明的人,究竟是谁?
他低声要程顺生问那个老头:“你问他是谁带日本人去他家的?”
不料这话一出口,只听得一声闷哼,站在上川寿明身边那老头,软软地倒在地上,手上的火把到了上川寿明的手中。
上川寿明说道:“苗教授,对于那些没有了利用价值而又对我有威胁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不能说话,你说对吧?”
苗君儒冷冷道:“过河拆桥,是你们日本人最惯用的手段!”
涵虚洞
“是跟你们中国人学的!”上川寿明说道:“我们日本的很多东西,包括武术和玄学,都来自你们中国!”
苗君儒说道:“你既然是玄学大师,而且算得那么精准,那你算算看,你们这次的行动会成功吗?”
上川寿明发出一阵大笑,说道:“虽然很多事情都在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从玄学的角度来说,是可以扭转的!”
苗君儒笑道:“那就是逆天而行,你认为上天会给你们什么样的惩罚?”
程顺生低声说道:“苗教授,跟他啰嗦什么,趁着他们的人在外面,把他杀掉算了,然后我们冲出去,拼个鱼死网破!”
苗君儒低声回答道:“如果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你也不仔细想一想,他们是怎么找到那个带路人的?”
程顺生惊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县里有人帮他们?”
苗君儒低声反问道:“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程顺生想了想说道:“也是!听说县警察局的局长罗中明带人找了他们那么多天,一点踪迹都没有,若没有本县人帮忙,他们怎么不被人知道行踪呢?”
苗君儒说道:“一个小小的婺源,都有人在帮他们,那整个中国呢?日本人可恨,可那些帮日本人的汉奸更可恨!”
程顺生低声说道:“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苗君儒说道:“带他下去!你在上山来的路上问了福伯很多话,他应该告诉你进洞后怎么走了吧?”
程顺生低声说道:“福伯说这个洞上下有七层,龙池在最底层,越往下地势越险,以前里面还摔死过人。”
苗君儒说道:“那就麻烦你在前面带路,我们跟着你,小心点!”
程顺生点了点头,把枪别在腰间,举着火把顺着台阶向下面走去。在洞底的深处,隐隐传来龙吟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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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龙洞并不像一些古墓或暗道那样,有很多随时要人命的机关。坡度很缓,但地面很滑,每个人都走得很小心。从第一层到第五层,足足走了三四个小时,越往下,地势越陡越险,景观也越多越奇。走第六层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体紧贴着岩壁,在地上爬行,一侧是陡峭的岩壁,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地下岩沟,稍微有不慎,便有粉身碎骨之虞。
从岩沟中不断冒出阵阵雾气,隐隐有一丝腥味。苗君儒试探着丢了一个石头下去,很久都听不到回音,不知道这岩沟到底有多深!
就这么一步一步地爬,爬了约莫一个小时,手脚都有些麻痹了,才见最前面的程顺生站起身来,对身后的人说道:“再往下就是第七层了!听福伯说,这一层是被何半仙做了法的!进不去!”
眼前又是一个洞口,洞口成不规则的圆形,被几块木板封住,木板的上方挂着一面八卦镜,八卦镜的下面有一件橘黄色的道士袍,道士袍的两边,各贴着一些道家的镇妖符。
这些东西应该是何半仙留下的,有几十年了,那几块木板虽然有些腐烂的痕迹,可那道袍和镇妖符,却像刚贴上去的一样,尤其是那镇妖符上的朱砂,仍那么红,那么刺眼!
程顺生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那洞口两米多远的地方,碰到一堵无形的墙壁,任他怎么用力,都无法走近洞口半步。
上川寿明说道:“这是一个得道之人布下的气阵,苗教授,你也是博学之士,应该知道什么是道家的气墙吧?”
苗君儒说道:“道家的气墙是以道家内功真气形成的墙壁,可是我们面前连个道士都没有,怎么形成气墙呢?”
他岂非不知何半仙是如何布下这道气墙的?且不说他身体内有郭阴阳留给他的意识,就凭他对道家的认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在上川寿明的面前,他不像暴露自己的实力。
上川寿明说道:“苗教授,你有多少本事我可清楚,你在重庆的时候,没有人教你怎么做吗?”
苗君儒微微一惊,想不到上川寿明说出这样的话,莫非重庆那边发生的事情,上川寿明都一清二楚?上川寿明和那个白发老者之间,一定保持着某种联系。他当下问道:“他是谁?”
他指的自然是那个白发老者。
上川寿明笑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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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wuxuehua313 时间:2010-06-01 10:16:59
苗君儒说道:“如果他说了的话,还用得着问你吗?”
上川寿明笑道:“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告诉你,也许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他是谁!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破开这道气墙!你是中国最顶尖的考古学者,这活着的远古神物,只怕你没有见过!”
卡特说道:“龙是中国的象征,我也想见识一下活着的中国龙!”
苗君儒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从衣内缓缓拿出郭阴阳送给他的阴沉木八卦来,成30°角对着前方。蓦地,从阴沉木八卦中心的阴阳鱼上射出一道金光,照向木板上方的八卦镜。光影中,出现了一个穿清代服饰的老人。
一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从洞底传来:“我何半仙自认略通阴阳,洞悉玄机,化身之际留下那首童谣告诫世人,可惜世人愚钝,没有几个人能领悟其中的奥秘……道友把他的法力传给你,不是让你来破解我这玄门气墙的……倭人想破我中华龙脉,必定要找到御封龙印,借助神龙之力找到龙葬之地……”
苗君儒问道:“敢问先生,什么是御封龙印?”
阴沉木八卦上射出的金光消失了,那个穿清代服饰的老人也失去了踪影。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洞内安静得有些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苗君儒才说道:“上川先生,不是我不想打开这道气墙,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们要想找到龙脉,首先就要找到那颗御封龙印……”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一个人,一个与御封龙印有关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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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wuxuehua313 时间:2010-06-01 10:20:39
第八章 千年古村的秘密
座落在群山环绕之中的考水村,是何年何月建村的,已无从稽考。但据村内老人说,三国的时候,村里出了一个胡姓武夫,跟着周瑜打天下,火烧赤壁的时候立下战功,官封右将军。周瑜死后,鲁肃掌权,开始排除异己,大肆打击原来周瑜宠爱的将领。胡将军不想弄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只得激流勇退告老还乡,吴主孙权念其对吴国有功,特加封其为明德候,食俸五千石,胡将军坚持不受,吴主感其德,赐其为明德公,并在村口立下三道牌坊以彰其功绩。吴国灭亡后,魏军毁掉村口牌坊,尽屠该村,只留下两个潘姓的小儿。
从三国到唐末,这数百年时间里,考水村一直人丁凋零,再也没有出过什么像胡将军那样的人物。朴实而勤劳的村民,守着那几亩薄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生活模式,直到有那么一天,一个逃难的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来到这里。
那个男人就是考水族谱上的胡三公,而那个小孩,自然就是考水胡姓人的始祖明经公胡昌翼。
自胡昌翼来后,考水村的胡姓人口逐渐繁衍,之后便成了村内的大姓,而考水村,也以胡姓为主。
当年明经公胡昌翼死后,其坟墓为八卦形状,并暗藏玄机。胡姓族人的每一任族长,在通过族里的仪式正式成为族长后,就会被老族长叫到祠堂的一间小屋子里。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在里面做什么。
那间小屋子的门平常都是关着的,充满了神秘和神圣的色彩,有族人带着疑问和稀奇偷偷进去过,可当他们走出来时,只有一脸的失望。屋子里除了一张古老的太师椅外,并没有别的东西,连喝水的杯子都没有。
小屋子里的秘密,也只有历代族长才知道。
胡德谦是族长,他当然知道。所以他得知日本人进攻婺源的消息后,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起上任族长告诉他的秘密,便连忙找了几个胡姓的后生,要他们村子后面的玛瑙峰上,看着那块虎形石。如果虎眼流血,村子便有大祸降临。
听了那后生的话之后,胡德谦的脸色顿时变了。近千年来,考水村的每一任族长都严守着那个秘密,每当有大事降临,都会派人上山去看那块虎形石。
这上千年来的风风雨雨,无论是朝代更替,还是外夷入侵,而或是匪患横行,玛瑙峰上的那块虎形石,也都很平静,并没有半点异象。可是现在,却验证了祖宗流传下来的那四句话。
其实那四句话只有十六个字,是那个当年替明经公胡昌翼看风水的堪舆先生何令通留下的。
当年胡昌翼从义父胡清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尽管发誓永不出仕,只安心在考水村开馆教书,可他毕竟是大唐皇室后裔,那颗时刻想复兴李唐江山的雄心,令他一生激愤不已。无奈时过境迁,大宋朝廷基业稳固,复兴李唐江山无疑痴心妄想。可他不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他没有完成的复国大业,也许他的子孙可以完成。
晚年的时候,他不顾大儿子胡延政的劝阻,不远千里去了一趟河北隆庆(今邢台市隆尧县),找到了大唐开国皇帝李渊第四代祖宣皇帝李熙的“建初陵”,还有第三代祖光皇帝李天赐的“启运陵”。他跪在祖宗的坟前,望着那枯草中的残垣断壁,还有那一具具破残的陵墓石刻,他痛哭失声,久久不起。
他心中那份悲哀与激愤,有谁能够理解?
最终,他回到了现实之中,站里飒飒西风之中,眺望着陵墓后方那巍峨起伏的尧山,还有前面的那条河,依山面水,视野开阔,气势磅礴,不亏是大唐祖陵。
在当地逗留的那段时间里,他听到当地小孩唱的一首童谣:尧山尧山,顺应大唐,两两相对,事不过三。
这首童谣在当地传唱了几百年,大唐立国之前就有了。从唐高祖李渊到昭宣帝被朱温所杀为止,大唐江山共出了22个皇帝,正是两两之数,前后历290年,没有超过300年。冥冥之中天数已定,非人力所能为。
回到考水后,胡昌翼一病不起,他深知自己来日无多。在河北隆庆的那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既然祖陵能够庇佑大唐22个皇帝,他为什么不能庇佑他的子孙,有朝一日恢复李唐江山呢?
胡昌翼平素喜交县内文人隐士,尤其与住在江湾灵山(今婺源县江湾镇)的何令通交往深厚。何令通曾是南唐国师,因得罪南唐皇帝遭贬,于是来到婺源隐居。他精通周易八卦,毕生研究风水堪舆之术,所著之《铁弹子》、《灵城精义》等风水堪舆书,为后代风水师所推崇。
两人平日见面,除饮茶喝酒外,大多谈论一些风水地理方面的话题。何令通对婺源地理山貌了如指掌,说婺源群山环绕,可成龙脉,只可惜山势太雄,地势太薄,只可成形而不可成气,若想成气,必定离宗。换句话说,依婺源本地的风水,难出大人物,但婺源有龙蛋之形,若要想出大人物,其子孙必须迁出,在外地生活繁衍。
胡昌翼的大儿子胡延政在安徽那边做官,并在那里安家定居,正应了何令通说的离宗之意。他叫小儿子胡延臻请来了何令通,说有要事相告。在病榻前,他向何令通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并拿出了昭宗皇帝写的血诏书和传国玉玺。
这一下,连何令通都惊呆了,他想不到交往多年的好友既然是李唐昭宗皇帝的皇子。在这种时候把他叫来,并告诉了他这么大的秘密,一定是有事要他帮忙。他看着摆在面前的血诏书和传国玉玺,说道:“胡公所托,弟安敢不尽力为之,天大之事,但说无妨!”
听了这话,胡昌翼那失去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潮红,他强撑着一口气说道:“……天数如此……昌翼枉为李姓皇子……痛惜无力复国……与公交往甚久……深知公乃奇士……昌翼不敢忘祖……然义父之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后世子孙皆为胡姓……只……只……公所言龙脉……龙脉……可保昌翼子孙……否……”
他脸上的红潮已渐渐退去,气若游丝,嘴巴微微张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但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满含着不屈与期望。
何令通知道胡昌翼最后那些话中的意思,沉声道:“胡公之意弟已悉之,此村有一凤形之地,后靠龙形脉象之山,加之此村风水甚佳,又有文峰相应,后世当出文人。”他见胡昌翼的眼睛仍倔强地睁开着,便接着说道:“弟当以玄天八卦之术,护佑胡公阴灵以庇子孙,当如何?”
不料胡昌翼的眼睛乃不闭上,何令通继续说道:“胡姓子孙李唐脉,胡公若想复国,弟定当尽力,但千年之内难有定数……”
说到这里,胡昌翼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办完胡昌翼的后事,何令通对胡延臻交代了一番:时下大宋皇帝对前朝皇室族人赶尽杀绝,无非是恐其东山再起,祸及大宋根基。胡公生前已经立下誓言,后世子孙永不改姓,这是件好事,可避过大宋朝廷之耳目,保族人安危,更可保住血诏书和传国玉玺。但胡公之意,要让后世子孙知道自己的祖宗渊源,这并不难,可在祖训中予以口代代相传,切不可写于族谱之上,以免遭来横祸。
何令通临走的时候,留下了内藏玄机的十六个字:虎目流血、 尔玉龙生、田上草长、甲子出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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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wuxuehua313 时间:2010-06-02 08:59:01
自这以后,考水村胡氏子孙一直严守着祖宗的秘密,不敢把自己是大唐皇室遗脉的身份告诉外人。至于那十六个字,也只有族长才知道。
新族长继任之时进入那间小屋子,除了知道这十六个字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昭宗皇帝写的血诏书和传国玉玺的下落,那是证明胡氏子孙是大唐皇族后裔的有力证据。
明朝万历年间,一任族长陪着风水先生爬上村后的玛瑙峰,想替自己寻找一个风水宝穴,结果发现了峰顶的一块岩石,像极了一只俯卧在树丛中的老虎,尤其那双虎眼更是传神。他用手摸着虎头,想起上任族长告诉他的那十六个字,其中虎眼那两个字,莫非指的就是这只老虎?
风水先生拿出罗盘,前后看了看,惊道:“难怪你们村里出了那么多进士与举人,你看这里有虎形石镇山,前面文峰伫立,环村溪水就如一条青龙,背山面河抱水,青龙白虎,形成虎踞龙盘之势,加上你祖宗所葬的凤形山,是上好的‘四神宝地’,必出圣人!”
虎形石下不宜葬人,以免人入虎口之嫌,给后代子孙带来无妄之灾。那任族长死后,选在别处葬了。但从那以后,接替的族长都会从老族长那里得到一句话:遇有大事必观山上虎形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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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uasha1799 时间:2010-06-02 09:02:20
我要养肥了再看,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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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wuxuehua313 时间:2010-06-02 09: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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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34年3月12日黎明时分。
婺源考水村胡氏宗祠。
胡德谦听了那后生的话之后,再次问道:“你真的看到了!”
那后生举起右手,手上满是血迹,他哭道:“我们三个人在那里看守着虎形石,半夜的时候听到岭脚那边传来打枪的声音,我们以为下面出了什么事,可也不敢下去看,我们守在那里……后来……后来出现了几个人……他们杀了他们……那血……那血就……”
这后生的话说得结结巴巴的,显然被吓糊涂了,说到后面,居然一下子晕了过去。
胡德谦要人马上把这后生抬走,对胡福源说道:“你马上带几个人上山去看看!”
胡福源点了点头,背上枪,叫上好朋友胡福旺,另外再叫上几个人,转身走了。
胡宣林说道:“德谦,你是一族之长,全村老少可都看着你呢,都什么时候了,族里历代族长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都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做?”
另几个老人也齐声附和。胡德谦看了看大家,缓缓地把那十六个字说了出来,接着说道:“这十六个字到底有什么玄机,我也不知道,不过里面虎目流血这四个字,相信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了!”
胡宣林说道:“这虎目流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胡德谦大声道:“这上千年来,虎目从来没有流过血,为什么偏偏在日本人进攻婺源的时候,我怀疑不是什么好事,还是有点准备的好!”
胡宣林把胡德谦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看等天亮后,把上下几个村的年轻人集中起来,保住我祖宗的八卦坟要紧!”
胡德谦低声说道:“叔公,我自有分寸!”
胡宣林接着说道:“也许日本人是冲着我们祖宗的那些东西来的,要不我们把东西另外找地方藏起来,你看怎么样?”
胡德谦微微一愣,低声说道:“叔公,你……”
族内的那些秘密岁虽由族长代代相传,外人不得而知,可当上一任族长要将秘密传给下一任族长,而下一任族长却不是自己的至亲骨肉时,难免会滋生异心。胡宣林的祖上,在清朝嘉庆年间当过一任族长,虽然将秘密告诉了下一任族长,却也将血诏书和传国玉玺的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儿子。于是,胡宣林这一支胡姓中的每一代,总有一个人知道血诏书和传国玉玺的秘密。
胡宣林低声说道:“德谦呀,你看我这一房人,从嘉庆年间开始就一直人丁不旺,更别说出过什么人了。我也知是祖宗怪罪,没办法,谁叫我的祖上有违祖德呢?你放心,那秘密就到我这一辈为止,我会带入棺材的。今天若不是情势紧急,我也不会说出来!”
胡德谦低声说道:“叔公,当年那风水先生建八卦坟的时候,就把东西藏了!至于藏在哪里,谁都不知道。我也想过那些东西可能在八卦坟内,你总不能让我自己去挖祖坟吧?”
胡宣林低声说道:“祖坟是千万不能挖的。我听说当年那风水先生不是在宗谱上写下一首诗,还留下一张纸,是事关那些东西下落的。”
胡德谦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叔公,你既然知道有那些东西,不可能不知道那首诗吧?”
胡宣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原先我祖上也想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还抄了下来,找了好几个风水先生看,可人家都说看不懂。那页纸传到我这一代,字迹早就看不清了,再说就是能够看清,也认不得那上面的字呀!还有那首诗,夹七夹八的,谁看得懂?”
胡德谦低声说道:“叔公,我早就找人看过那张纸,可没有人认得那上面的字!我听说北大有一个考古学教授很厉害,本来想去找他的,可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没办法去找呀!半年前我给他写了一封信,至今没有回音!”
旁边的人见他们两人低声嘀咕,也听不清他们再说些什么,都以为他们是在商量事情。
没一会儿,就见方才跟胡福源一同离开胡福旺,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哭道:“德谦叔,有人……有人要你一个人去见他,否则……否则福源哥就没命了!”
胡德谦听了之后大惊,他估计到要出事,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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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胡福源带着好朋友胡福旺和村里的几个后生,离开祠堂后,踏着村边石板小路上的积雪往东走,只要过了村东头的维新桥,沿着岭脚的一条山道,就可以直接到达玛瑙峰顶的虎形石了!
出了村,走不了多远,雪就停了,天边开始现出一缕晨曦。走在最前面的胡福旺隐约看到维新桥的桥头上有几个人影晃动,忙大声问道:“是谁在那里?”
这种时候,村里的青壮年都集中在祠堂那边,村东桥头这边是没有人的。
桥头的人影听到胡福旺的声音后,立即躲进了桥廊里。
胡福源警觉起来,拔出了腰间的盒子枪,低声说道:“怕是县里要找的日本人,我爸过岭的时候也差点遇到!”
胡福旺问道:“福源哥,你说怎么办?要不我马上回去告诉德谦叔,让他多叫点人过来?”
胡福源朝桥廊那边看了看,说道:“不急,我看桥廊里的人不多。我爸老说我没本事,今天我就本事一次给他看,抓两个日本人!”
胡福旺担心道:“我听县里一个在上海那边打过战的人说,日本人不好对付的,枪法打得很准,相距一里多地,抬手一枪就把人放倒了。当兵的躲在挖好的壕沟里,连头都不敢抬,一抬头命就没有了。那个人还……”
胡福源火了,踢了胡福旺一脚:“你胡说什么,我们这里到桥廊那里,也不过半里地,照你这么说的话,你还有命活呀?现在日本人打婺源,也不见得有多么厉害,打了这么多天都没打进来呢……”
正说着,桥廊内走出一个人来,大声朝这边叫道:“你们是考水村的吗?我们是县里来的!”
一听是县里来的,说的是本地话,胡福源放下心来,快步走上前说道:“我爸叫胡德谦,是县商会的会长,他昨晚刚从县里回来,今天正要派人去县里报告,山岭那边可能有日本人!”
那人说道:“原来是胡会长的儿子,都是自己人,我和你爸前天还在一起喝酒呢!”
胡福源走近桥廊,看清那个人的样子,穿着一身灰布棉衣,头上戴着圆顶棉帽,像个保长。其他几个人躲在桥廊的阴暗处,全身用衣服紧裹着,看得不是很清楚。便说道:“这雪好大,天气怪冷的,你们从县里来,一定累了吧?我叫人带你们去村里,先烤烤火暖和一下!你们怎么才来这几个人?”
那人说道:“我们几个是下来看情况的,罗局长他们忙,再说县里的人都去打日本人了,哪里还有什么人?”
胡福源说道:“是呀,是呀!听说保安团和驻守在县里的正规部队都打光了,我爸正要召集上下几个村的壮丁,要我带着赶去太白那边救援呢!听说那边顶不住了,日本人来了坦克和大炮……”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顿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随即脖子一凉,一把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当即大惊失色,握枪的手还未抬起,就被人死死抓住。他身后的几个人刚要反抗,只见桥廊顶上跳下几个穿着紧身黑衣的日本忍者来,刀光闪了几闪。那几个人还未进一步做出反应,就已经扑倒在地。鲜血顺着桥廊的台阶流到雪地里,瞬间渗了进去。
胡福旺当时脚下一滑,身体倾斜,正好避过砍向他的那一刀。那日本人见一刀落空,正要作势补上一刀。他吓得瘫软在地上,连连哀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个人用日语叫道:“留着他,我们有用!”
那几个忍者收起刀,迅速退到一旁。
胡福源望着那个人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说日本话?”
那个人笑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你是什么人!你带着这几个人想去做什么?”
胡福源对那人怒目而视,并不回答。
那人刚把眼光转向胡福旺,就听胡福旺说道:“我们……我是上山去看虎形石的!”
那人问道:“上山去看虎形石?什么意思?”
胡福旺说道:“是我们村里的秘密,说虎形石的眼睛流血,就会出大事!”
那人说道:“你回去告诉胡会长,要他一个人来见我们,如果多一个人,我立刻杀了他!”
胡福源叫道:“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你回去……”
他的脖子被人一把捏住,顿时说不出话来。
胡福旺朝那人连连点头:“你们……你们不要杀他,我……我马上……马上叫德谦叔来……”
说完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那人望着胡福旺的背影,露出一抹难得的微笑,转身对胡福旺说道:“胡会长是县里响当当的人物,他的话连县长都不敢不听,有你在我们手里,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胡福源手里的枪已经被人夺走,他看了看桥廊里的这些人,说道:“你们想怎么样?”
那人说道:“我们想怎么样,等胡会长来,你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村东头的石板路上出现了两个人影,等他们走近了些,胡福源认出走在前面的正是他的父亲胡德谦,忙大声吼道:“爸,爸,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胡德谦并未停步,脚步显得异常的稳健,他身后的胡福旺倒是犹豫了一下,与他隔开一段距离,慢慢在后面走着。
到了维新桥,胡德谦沿着台阶慢慢走了上去。这座桥很久之前就有了,以前叫寸金桥,后来几次涨大水都被冲垮。清朝戊戌年间,他父亲出资重修,为了纪念变法运动,起名为维新桥。后来变法失败,六君子洒血菜市口。婺源县令要他父亲把这座桥更名,于是他父亲把维新桥三个字中间的“新”字改成了“兴”,前后这两个字在官方话里的读音一样,但是婺源本地话明显不同,县令无话可说,只得作罢。民国初年,他父亲复又将“新”字改回,并题了一块匾额挂在桥廊上。
那个人从桥廊内走了出来,拱手说道:“胡会长,你好!”
“你……”胡德谦看着面前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那人说道:“胡会长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认得我呢?”
胡德谦看着被人控制住的儿子,对那人说道:“想不到我们婺源人,也出了你这样的汉奸!”
那人说道:“你说错了,我不是哦你们中国人,我的真名叫竹中直人,在你们县城的小东门外经营一个杂货铺,算起来,我已经在这里生活十几年了!”
胡德谦冷笑道:“想不到你一个日本人,婺源话说得很地道。我不管你是人还是鬼,你叫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竹中直人说道:“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胡德谦环视了一下桥廊里的人,说道:“你想要什么东西?”
竹中直人回头朝一个用白布蒙着头和脸的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日本话,接着对胡德谦说道:“是你们中国的传国玉玺!”
胡德谦大惊,这个秘密连族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些日本人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蒙面人上前用流利的中国话说道:“我知道那个东西很珍贵,所以我答应你,只要你想要什么代价,我们都满足你!怎么样?”
胡德谦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什么传国玉玺,那是皇帝用的东西,我一个山野小民,怎么会有那些东西呢?你太会开玩笑了!”
蒙面人说道:“胡会长,我不是开玩笑。中国那么多人,我为什么单独找你呢?你祖上其实不应该姓胡,而是姓李,我说的没错吧!还有,你写信给北大的苗教授,就是想叫他帮忙解开你们宗族的秘密,对吧?他现在就在婺源,很快会来找你的。”
胡德谦望着那蒙面人,说道:“你还知道什么?”
蒙面人说道:“我知道的事情太多,完全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你可别对我耍诈!”
胡德谦冷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敢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
蒙面人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
胡德谦看了一下身后的考水村,说道:“现在我村子里有好几百人,你们就这几个人,想赢我的话,恐怕……”
竹中直人说道:“我们来找你,就根本没有把你村子里的人放在眼里。你别忘了,婺源县的四个方向,正遭到我们大日本帝国军队的进攻,你们的人马上就要打光了!而外围所谓的国民党军队,根本迟迟不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胡德谦说道:“为什么?”
竹中直人说道:“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质在我们的手里,中国有句老话,叫投鼠忌器,我相信你很清楚!”
他接着说道:“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还是在这座桥上,带着那枚传国玉玺来换人。”
胡德谦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竹中直人说道:“那死的就不止你一个人了!”
胡德谦说道:“我宁愿赔上全村人的性命,也不会把东西给你!”
竹中直人的手上出现一只手表,说道:“把这个拿去给你们县长看,他会教你怎么做的!”
胡德谦接过那只手表,见那几个人挟持着胡福源向桥那边退去。
胡福源被人拽着往前走,回头叫道:“爸……爸……救我……救我……”
那声音在桥廊内久久回荡,胡德谦望着前面,直到那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脚,他的目光坚定起来,望了一下桥头台阶下的几具尸体,对站在不远处的胡福旺叫道:“找两个人把他们埋了,就说是遇上了土匪!”
胡福旺呐呐地问道:“德谦叔,那福源哥怎么办?”
胡德谦的脸色铁青,目光骇人,吼道:“照我说的做!若别人问起,就说他去县里有事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玛瑙峰,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去看不看都没有意义了,为今之际,就是尽快想办法,他说道:“马上去给我准备马,我要去县里!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
婺源县政府,县长办公室。
汪召泉神色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撑着头,右手拿着一份电报。
这份电报是是重庆那本直接发来的,刚刚收到:鉴于婺源县的特殊情况,已电令第一、第三战区的部队暂缓行动,刘勇国少校即日到你处商议营救事宜,机密,不得外泄。
刘师爷端了一杯热茶,放在汪召泉旁边的茶几上,低声说道:“县长,不知道那刘上校什么时候到!”
汪召泉有气无力地问道:“刘师爷,你说怎么办?我原先还指望第一和第三战区派来的军队救我们,现在好了,不但救不了我们,还要我们去救他!”
刘师爷捻了捻颌下的山羊胡,低声说道:“这事真的不好办,弄不好那是要掉脑袋的!”
汪召泉说道:“万一不行的话,这个县长就不当了,逃到重庆去!”
刘师爷思索了一下,说道:“逃不是办法,等刘上校来了之后,看他怎么说。”
汪召泉点了点头,把电报丢到面前的炉火中烧了,喝了一口茶,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刘师爷接着说道:“我已经安排妥当了,等保安团的人回来,我们就立马撤到清华镇去,听说正规部队都打光了,团长和几个营长都死了,现在就两个连长在指挥的,估计也差不多了。他们是正规部队,不归我们管。”
汪召泉叹了一口气,说道:“保安团一撤回来,单靠民团是挡不住日本人的!”
刘师爷说道:“也管不了那么多,老蒋有几百万军队,还不一样从南京逃到重庆去了?”
汪召泉苦笑道:“他是他,别人就同了,自抗战以来,对于那些抗战不利的人,还是杀掉了不少,连山东王韩复榘那样的大官都不能幸免,唉,难呀!难呀!”
刘师爷说道:“县长你别担心,再难的问题,也有解决的办法!”
汪召泉急道:“刘师爷,那你倒给我想个办法呀!不然我要你做什么?”
刘师爷说道:“那是,那是,我这不在想吗?你先喝茶,喝茶!”
汪召泉刚喝了几口茶,就见文书进来道:“汪县长,胡会长来了,说有急事要见你!”
汪召泉低声道:“这个老家伙不是昨天晚上才走吗?现在来找我做什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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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wuxuehua313 时间:2010-06-04 10:09:26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胡德谦从外面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心急火燎地说道:“汪县长,日本人都到考水村了!”
汪召泉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着急问道:“怎么这么快,不是还在打吗?”
胡德谦说道:“不是外面的那些日本人,是罗局长要找的那些日本人!”
汪召泉说道:“那马上派人通知罗局长带人去抓!”
胡德谦的脸色一变,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看这个!”
他手上的东西是一只手表。
汪召泉一见胡德谦的脸色,忙挥手示意文书出去,他把那只手表拿过来,见是全金属外壳,周边还镀了金,背面有一些字。他念过几年洋文,自信和美国佬还能对上几句话,可这上面的文字他一个字都认不得。
胡德谦低声说道:“原来小东门外一个杂货店的老板是日本人,在这里有十几年了,婺源话说得比谁都好,把我们的情况也摸得一清二楚。这手表是他给我的,说你看了就知道怎么做。”
汪召泉仍在看手上的手表,但是他的脸色渐渐变了,他认出手表背面的文字是俄文,这年头,什么人会有极为稀罕的苏联手表呢?
他抬头对刘师爷说道:“这一定是他戴的,日本人是想告诉我,要我不要轻举妄动!”
胡德谦问道:“还有谁在他们的手里?”
汪召泉说道:“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反正我们按日本人说的去做就行,日本人还提出什么要求没有?”
胡德谦说道:“他们要我祖上留下来的一样东西!”
汪召泉说道:“不就是一件东西吗?那你给他们就是,值多少钱我们县里给你就是!”
胡德谦望着汪召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是那件东西连我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怎么给他们,再说我儿子也在他们手上呢!”
汪召泉问道:“日本人还提其他什么要求没有?”
胡德谦摇了摇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么大年纪的人,昨天晚上折腾一夜,现在又骑马赶来县里,可把他累坏了。
汪召泉说道:“胡会长,我知道你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我可把话告诉你,千万不要把日本人惹急了,否则……”
胡德谦皱眉道:“汪县长,我看你不像是一个怕日本人的人呀,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汪召泉说道:“我不是怕日本人,我是怕上面,明白吗?日本人叫你送这只手表给我,摆明就是告诉我,随时都可以要那个人的命。万一那个人有什么意外,我汪召泉就是有10条命,都不够被枪毙的!”
听了这话,胡德谦明白过来,原来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在日本人的手里,他问道:“汪县长,你看怎么办?”
刘师爷说道:“胡会长,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日本人想要的东西,把那个人给换回来,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胡德谦沉思了片刻,说道:“其实那样东西我也在找,祖上留下来几句诗,到现在已经上千年了,谁都解不开,前阵子我写信到重庆去找一个姓苗的教授,至今没有回信,可是日本人说,他就在婺源!”
汪召泉说道:“既然苗教授在婺源,那就赶快把他找来呀!”
胡德谦为难道:“现在婺源这么乱,我去哪里找,再说就是找到他,也不见得马上就能够解开那首诗,顺利找到东西呀!日本人只给了我一天的时间,明天早上就要给他们!”
汪召泉骂道:“这些日本人也太欺人了,要不是有人在他们手里,我亲自带人去,把所有日本人碎尸万段!”
胡德谦说道:“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得想办法!”
刘师爷说道:“我正在想办法呢!既然你说苗教授在婺源,那就命罗局长派人尽快找到他,要他帮忙找到日本人想要的东西。”
汪召泉问道:“胡会长,民团组织得怎么样了?”
胡德谦回答道:“正在组织,乡公所也在积极组织,用不了两天就应该可以拉上去!”
刘师爷说道:“县里正打算撤到清华去,把保安团也撤回来!”
胡德谦惊道:“听说正规部队都打光了,现在就剩下保安团和民团的人在苦苦支撑,你们把保安团撤回来,单靠民团的那点破枪,能挡得住吗?”
刘师爷看了看汪召泉的脸色,对胡德谦说道:“胡会长,对你说句实话吧?原来打算从后面包抄日本人那十几个师的国军,现在也不敢乱动。保安团再打下去也要打光,汪县长打算学共产党游击队的样子,和日本人打游击!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住县里的实力。除了民团之外,不是还有游击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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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wuxuehua313 时间:2010-06-04 10:10:46
胡德谦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他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糟糕。利用婺源的有利地形,在山里和日本人打游击,未尝不是好办法。可那样一来,日本人长驱直入,婺源的老百姓要遭殃了。
他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县政府,来到大街上,感觉来往的人一个个神色慌张,背着包袱拖家带口,正往西门外赶。也许老百姓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正要离开县城,到乡下去躲一躲。
自日本人侵华以来,无论战火烧得多么猛烈,处在深山之中的婺源县,一直都显得很平静。1942年的时候,日本人从浙江开化那边进攻,但没打进婺源就撤走了,只有日本人的飞机在县城里扔了一通炸弹,炸死了几十个人。这一次日本人从四个方向同时进攻,天空中居然没有飞机。两个月前,他大儿子从上海来信,说日本人在太平洋被美国人打得一塌糊涂,中国远征军在缅甸也是节节胜利。想必日本人的气数已尽,快不行了!
游勇庆牵着马跟在胡德谦的身后,低声问道:“胡老爷,我们回去吗?”
胡德谦回过神来,说道:“走,我们去小东门看看!”
两人来到小东门,见好几家商铺都关门了,只有一两家包子店还开着门,但生意却很冷清,店里根本没两个人。
胡德谦进到店里问老板:“这小东门外有一家卖杂货的铺面,老板大约50多岁,脸很长,有点鹰钩鼻……”
他还未说完,包子店老板就说道:“你是说老万吧,他的店就在前面第三家,听说是外地来的,在这里做生意都做了十几年了,前些天好像有事回去了,你看,把店子都关了呢!”
胡德谦问道:“他的家小呢?”
包子店老板说道:“我在这里做生意也有好几年了,平常都见他一个人,没见过什么家小,听说他老婆孩子都在老家。不过他在县里好像有个相好的女人!”
胡德谦问道:“哦,他那相好的女人住在哪里?”
包子店老板笑道:“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去打听,不过你可以去问警察局的罗局长,去年那相好的老公到店里来闹,最后闹到警察局去了,后来怎么样我们就不清楚了。你是他什么人?”
胡德谦说道:“我有些货是通过他转手卖的,年前一些帐还没算得清呢,想找他再对一对!”
包子店老板笑道:“等几天吧,他说不定又回老家了,一般不超过10天就会回来的!”
胡德谦没有再说话,向老板买了几个热包子,出了店,和游勇庆边吃边走。他本想去找罗中明,估计此刻罗中明也不在县里,便上了马,对游勇庆说道:“我们回去!”
经过七里亭,他记起了游瞎子的说过的话,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那十六个字中的其中四个字:田上草长。
这田上草长,不就是一个苗字吗?一千年前留下的十六字偈语,莫非会印证在苗教授的身上?
虽然日本人说苗教授在婺源,可是现在到那里去找他呢?不管怎么样,先回村再说。
回到村子里已是傍晚,见胡宣林和几个后生打着火把守在维新桥头,见到他们。胡宣林踉跄着冲上前,说道:“德谦呀,你总算回来了,村里出大事了!”
胡德谦一惊,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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