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三百年出了个陈伯华
——记“汉剧大师”、武汉汉剧院院长陈伯华
她八岁学艺,艺术生涯跨越两个世纪。她破了十大行当,是捻指成花的青衣花旦,亦是温润如玉的英俊小生;她唱功技冠京华,可用西洋方法唱戏曲,亦会用戏曲功跳芭蕾;她声名动江城,是汉剧花旦“三鼎甲”,与梅兰芳大摆擂台更传为江城佳话;她情义能盖天,办义演为抗美援朝捐飞机大炮,授弟子年逾九十传承国粹。“筱牡丹花”、“小梅兰芳”、“中国古典花腔女高音”、“汉剧大师”,这些耳熟能详的称谓都只属于一个人,一个以花俏细腻、委婉深沉的“陈派”唱腔饮誉全国的汉剧表演艺术家——陈伯华。“京剧两百年,出了个梅兰芳;汉剧三百年,出了个陈伯华!”这就是著名京昆表演艺术家俞振飞对她最贴切的评价。
八岁入行,“新化钗”初亮相赢满堂彩
两改艺名,“筱牡丹花”摆擂轰动江城
1919年初春,汉口德租界汉景街坤厚里陈家新添了一个女婴,父母为她起名佩珍,又名伯华。昔日武汉三镇,乃汉剧的一统天下;当年的汉剧剧场,亦是中上层人物汇集之所。人们视欣赏汉剧为雅事。母亲陈少兰也颇喜爱汉剧,加之彼时家境殷实,还在襁褓中的伯华便随之出入戏园,耳濡目染。按陈伯华的话说,或许是那时候起,汉剧艺术和着母亲的乳汁,流淌进了她的血液里。
在汉口的游艺场“老圃”,小伯华遍览了汉、京(当时叫平剧),话剧(当时叫新剧、文明戏)、电影、杂耍、曲艺等多种样式的演出,但她情有独钟的唯有载歌载舞,古香古色且有湖北地方特色的汉剧.在一次偶然机遇中,她发现当时赫赫有名的汉剧名花旦董瑶阶先生(艺名牡丹花)就住在她家附近的一间平房内。她好奇地去董先生家看他练功、排戏。董先生发现并喜欢上了这位可爱的小“汉剧迷”,去戏院的时候经常捎上她。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小伯华6岁。就在那年,一场意外让她家道中落,自此她与母亲相依为命。
1928年,8岁的陈伯华为减轻母亲的负担,独自报考了汉剧第一个女子科班“训幼女学社”学戏,改艺名“新化钗”。汉剧,从此伴随她一个多世纪。
刚学戏时,陈伯华不被社里其他师父看好,但她仍然刻苦学习,掌握了“四功、五法”的要领。一名叫刘本玉的师父慧眼识才,“我看她是块唱戏的料,你们不要,算我包下了。”刘本玉是一名优秀的汉剧教育家,他擅长四旦(青衣)和八贴(花旦),也能教生、末、净、外、杂等行当。陈伯华便拜在刘师傅门下。
作为花旦演员,陈伯华的“嗓音”并不理想,太尖太细。但在刘本玉老师的精心指导下,她练就了一副宽、亮、甜、美的好嗓子。而让陈伯华第一次大放异彩的机会是女学社在九江演出。一次,学社演出《打侄上坟》,扮演小生的演员突然生病了,正在大家着急之时,陈伯华主动请缨:“我来演!”负责演出的老板只得同意。陈伯华迈着台步上台口一亮相,就赢得了满堂彩。这场反串顶角的演出获得了成功,也暴露了原本主攻八贴的陈伯华一直在“偷艺”的事实,平素不表扬徒弟的刘本玉高兴地说:“这伢开了窍,入门了!”
聪明加勤奋的陈伯华进步很快。不久就学会了《凤仪亭》、《打花鼓》、《玉堂春》等多个剧目。她还主动向曾多次受到梅兰芳先生称赞的汉剧名旦(青衣)李彩云先生学习《三娘教子》、《贵妃醉酒》、《宇宙锋》、《芦林会》等唱功戏,成为早期突破青衣、花旦行的先行者。一时之间,“新化钗”的名字传遍了武汉的大街小巷。
陈伯华科班结业后,为了有更响亮的艺名,经师父和母亲同意决定将“新化钗”的艺名改为“筱牡丹花”,而早有“牡丹花”之称的汉剧名花旦董瑶阶听说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收她为干女儿,陈伯华再次得到董先生的亲传。
在汉口新市场(今新民众乐园)的舞台上,陈伯华的演出屡获成功。这其间,她还与汉剧名旦李彩云先生同台演出,互相切磋。看到李先生扮演的青衣端庄稳重,唱功了得,陈伯华又萌生了学演青衣的强烈愿望。李彩云先生也欣然应诺,将自己的所学毫不保留地教授给陈伯华。
陈伯华得几位大师真传,不仅受到武汉三镇观众的热捧,汉剧界的台柱子,如二净朱洪寿,三生吴天保,生、外兼擅的周天栋也对她颇为欣赏。受当时“五四”新思想的影响,他们一起打出“复兴汉剧”的口号,他们邀请戏剧家刘艺舟动笔为“筱牡丹花”量身定制了《霸王别姬》、《风尘三侠》(红拂传)、《空门贤媳》三部大戏,演出后一时轰动江城。
更具传奇色彩的是1936年梅兰芳先生来汉时,陈伯华与梅先生在大舞台(人民剧场),陈伯华在长乐(楚风)同时上演《霸王别姬》,形成打擂之势。结果两家剧场爆满,一片赞誉之声,传为汉口剧坛佳话。陈伯华的舞台表演愈发炉火纯情,汉口的剧场只要是她出演,势必场场爆满,“筱牡丹花”与张美英和万盏灯同被誉为汉剧二代花旦三鼎甲。
嫁作人妇,告别舞台17年心系汉剧
逆境重生,访名师学贯中西苦练功
成名让陈伯华这颗新星愈发熠熠生辉,却也为她带来无尽的烦扰。富贵人家爱上了这朵含苞初绽的“牡丹花”;三教九流也想方设法要摘走这朵“牡丹花”。汉口的小报一篇篇“花边新闻”缠绕着“牡丹花”;还有那一张张请帖送到后台邀请“牡丹花”赴宴……
更大的危机发生在一天晚上,陈伯华刚卸妆回家,一群流氓气势汹汹地闯进家,为首的是武汉军统特务头子施博。他喝得酩酊大醉,掏枪往桌上一拍,“今日个我是娘也要,儿也要。”陈伯华母女吓得浑身抖索,抱作一团。好在他醉倒床上就打上了呼噜。母女俩逃到乡下,躲到施博因军统内讧被人打死,才敢返回汉口。
陈伯华苦恼极了,母亲带着她将家搬到当时“上流人士”聚居的汉口咸安坊。就在这里,她邂逅了自己人生中重要的另一半。他叫刘骥,曾在爱国将领冯玉祥的麾下担任参谋长,是地地道道的黄埔军官。因厌倦军阀混战与旧军队内之倾轧,已经中年的他毅然弃戎从商,走上了“实业救国”的道路。荣归故里后,他不仅爱上了家乡的汉剧,更爱上了唱汉剧的“筱牡丹花”。
正提心吊胆的陈伯华,面对温文尔雅的刘骥,终于决定放弃她曾如醉如痴的汉剧舞台。17岁那年,陈伯华和刘骥在汉口江滩一座洋式花园内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尽管丈夫大了自己30岁,陈伯华说,她是先结婚后恋爱,这也是她一生唯一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是自此告别了自己心爱的汉剧舞台,让陈伯华依依不舍,她的心还在那片热土上呀……
在抗战内战的十多年中,陈伯华和丈夫时而上海、南京、武汉,时而北平、天津、香港,过着漂泊不定却又相对稳定的闲适生活。刘骥尽管是商人,却更是一位颇有眼光,深谙艺术的文化人。他深知自己当年是被舞台上那个为艺术尽情泼洒的陈伯华吸引,而离开了舞台的陈伯华,必定心是寂寞的。他们之间的感情纽带除相互倾慕外,更因“艺术”作坚实的基础。刘骥不再强求陈伯华出席社交活动,平日的生活中,他依然能听到夫人在“低吟浅唱”几句动听的“汉剧皮黄”。后来更索性让夫人广泛接触所有能见到的京剧名流,如隐居上海的梅兰芳、周信芳及程砚秋等。抗战时期,名师们的演出甚少,一旦有“四大名旦”的戏,夫妻俩不惜坐飞机往来,也要亲睹名家精彩的表演。
京剧源于汉剧,但美化、简化、雅化了汉剧,这正是汉剧必须向京剧学习之处。而汉剧先于京剧,有着丰厚的传统。陈伯华喜欢“梅派”,对梅派的戏大多能唱得字正腔圆,深得梅韵。
巧的是陈伯华与梅兰芳在上海的居所相距颇近,梅、陈两家常有来往。一次,陈伯华在梅家品茗聊艺,梅夫人让爱唱“梅派”的陈伯华来一段京剧。陈伯华欣然应允,放歌一曲京剧《凤还巢》,从外而归的梅兰芳先生闻歌声而拾级登楼,终于忆起眼前的陈伯华,便是红遍大汉口,红颜不让须眉,曾与他“打过擂”同一天演过《霸王别姬》的“筱牡丹花”,顿时含笑赞道:“不错,不错!你这是梅派!”“不!我是陈派!”陈伯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梅先生误将“陈派”听成了“程派”,正在诧异之中,陈伯华却谦慎地说:“我是陈伯华的陈,不是程砚秋先生的程!”梅先生和大伙开心地笑了。
这段插曲应该是刘骥让陈伯华学习京剧“梅派”声腔的一次检验。为了学梅派精湛的表演与身段,如《霸王别姬》之剑舞,《太真外传》之水袖,帕子舞等,陈伯华请佣人将刘府所有的大小各式穿衣镜集于一室,摆在她的卧室四壁。她的卧室也成了水晶室,一人舞在其间,各种姿态可以一望而知……
刘骥见此情景,又请人买来钢琴,请来两位白俄罗斯女钢琴家和芭蕾舞教师,让她立起脚尖,跳起了芭蕾舞《红菱艳》,弹起了《蓝色的多瑙河》,《月光曲》,《华尔兹舞》,《小夜曲》等。那位教音乐的俄罗斯教员让她用西洋美声唱法演唱花腔女高音,聪慧的陈伯华以小时候所学的戏曲蹻子功来跳芭蕾“倒踢紫金冠”,用西洋方法来试唱戏曲。
陈伯华开始大量涉猎地方戏曲资料和中外文艺作品,并找来中外影片观摩,揣摩中外知名演员如卓别林、赵丹、阮玲玉等的表演特点。在她自我设计的艺术水晶室内,进行了最古老的戏曲艺术形式与西洋歌舞相融合的试验和探索,为她的日后的“复出”奠定了与众不同的坚实基础。
重登舞台,为国义演做武汉常香玉
推陈出新,开创陈派汉剧独特一脉
一招一式,一颦一笑。岁月无声静走,转眼17年过去。解放全中国的锣鼓敲响了大江南北。1951年,红旗飘舞中,陈伯华与刘骥回到了她的故乡武汉,她终于在阔别汉剧舞台17年后回来了!
早在上海,刘骥便拒绝了蒋介石与国民党迁居台湾的相邀,他提出要在新政权下有尊严的生活。并表示要与共产党合作,夫妻两同心同德建设新中国。当解放后的革命热浪涌进刘公馆时,陈伯华再也坐不住了。怀着忐忑,她走进了汉剧剧场,依旧是铿锵的锣鼓,依旧是悠扬的琴声,音未变,颜已改,不变的是她依旧热爱汉剧的那颗心。她要重新开始,要再站到汉剧的舞台上。与丈夫商妥,陈伯华请来汉剧顺字科班的大师兄刘顺娥(著名男旦)先生为她整理旧课,稍事修整,她便投入汉剧的怀抱。
同年,武汉市响应国家号召,为抗美援朝捐献飞机大炮,陈伯华做起了“武汉的常香玉”,毅然参加了义演。她仍以当年“筱牡丹花”的艺名登广告,武汉观众口口相传,等到开演,依旧座无虚席。离开舞台17年的她,嗓音更加纯净甜美,音域更加宽广流畅。但也毁誉参半,喜欢的人说好听,说不好的人称太像京剧。殊不知,这正是陈伯华要对汉剧进行的改革。要改革,先从名字改起,陈伯华决定放弃当年“筱牡丹花”的艺名,以其本名“陈伯华”正式加入汉剧团,重走一条新的艺术之路。
不久后,陈伯华在武汉市和中南区举行的首届戏曲观摩演出中,以一出《宇宙锋》夺魁,震动了武汉三镇。其后,由田汉、陈荒煤等决定,时任文化部文艺处处长兼中南文艺学院院长的崔嵬担任导演,加工整理《宇宙锋》。经崔嵬的妙手一改,陈伯华新表演的《宇宙锋》将青衣、花旦融入一炉,还根据特定环境中人物表演的需要,借用了花脸、小生甚至鬼魂的身段,唱腔更是炉火纯青,与身段表演浑然一体。陈伯华将唱腔大胆创新——她把陈旧原始的土汉腔改成字正腔圆、韵味十足的汉调,改革翻新为全剧增添了光彩。陈伯华的《宇宙锋》不同于李彩云、梅兰芳之前的表演,真正开创了“陈派”汉剧的新形式。
陈伯华的创作热情空前高涨,她又排演了传统剧目《秦香莲》,将河北梆子《柜中缘》排演成汉剧,新排了《二度梅》。1952年,陈伯华主演汉剧《宇宙锋》进京表演,获得全国首届戏曲观摩大会表演一等奖,专家赞其为:“宛转歌喉一串新,汉滨如见弄珠人。乍逢赵女来秦殿,何减梅家有洛神。剺面凄凉传古恨,批鳞慷慨奋微身。繁灯急管移情地,莫向遗编问假真。”
梅兰芳先生观看了表演,给予了高度赞扬。中央领导人毛泽东主席、刘少奇副主席、朱德总司令、周恩来总理也一同在观看了《宇宙锋》。毛主席看完后称赞说“伯华同志的《宇宙锋》演的就是好咧”。
大师助力,领汉剧跨时代大放异彩
总理关怀,设汉剧院续写陈派传奇
1953年,《宇宙锋》由长春电影制片厂摄成电影在全国播放,全国观众通过《宇宙锋》认识了汉剧,也认识了陈伯华。从此,陈伯华的名字与湖北的汉剧紧紧连在一起,走向了南北大都市,走向了港澳,走出了国门。
京剧大师梅兰芳对陈伯华、对汉剧的发展也倾注了大量心血。当时,陈伯华到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宇宙锋》的舞台艺术片,途经北京时,梅兰芳特地邀她到家中作客,中肯地对《宇宙锋》的拍摄提出了很好的建议和意见,并亲自对剧本的主题和人物作了深刻分析。
1957年,陈伯华带着新排的《二度梅》和《宇宙锋》、《秦香莲》、《柜中缘》等剧目率团到上海、南京、济南、天津、北京作巡回演出。梅兰芳专门在北京作出安排,武汉汉剧团刚抵达北京车站,首都同行们就涌上前来。梅兰芳、梅葆玖也手捧鲜花,亲自来迎接陈伯华。梅兰芳还亲自在《人民日报》上撰文推荐汉剧《二度梅》。陈伯华也专门为梅兰芳表演了《断桥》、《贵妃醉酒》等剧目。梅兰芳看了陈伯华的表演说,“看了陈伯华饰演的汉剧《宇宙锋》,觉得她在这出戏里表演的有些地方,比京剧细致,我采取了她的一些演法化到京剧里了。”他赞扬陈伯华突破了传统汉剧的时代局限,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而《二度梅》在上海公演那天,上海戏剧界名流云集,一批国外专家也慕名而至。专家们抬着比人还高的花篮送上舞台,缎带上用中外文字写着“一串闪闪发亮的珍珠——敬献陈伯华”。狂热的观众挤在台口,久久不肯离去。京剧艺术大师周信芳盛赞陈伯华的表演,特备家宴宴请陈伯华。不久,《二度梅》继《宇宙锋》、《柜中缘》之后,又搬上了银幕,陈伯华的表演艺术饮誉海内外。
汉剧的发展还得到了周恩来总理的关怀和支持。陈伯华回忆说,周总理毫不掩饰对汉剧的喜爱。早在1959年,国庆10周年会演上,陈伯华在北京长安剧场演出了《二度梅》。第二天《人民日报》上就刊登了署名石千山的文章《传奇的艺术——评陈伯华同志主演的<</SPAN>二度梅>》,文章见解独到精辟,是少有的评价汉剧的重头文章。陈伯华打听到,原来周总理看了会演后,亲自召见了文化部领导以及首都各报的负责同志,并对他们说,“要宣传汉剧的演出。”当时《人民日报》社长邓拓同志汇报说:“我报已予以报道了。”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人民日报》对赴京演出的剧团只报道一次。总理马上又说,“像陈伯华这样的演员,可以破格宣传。”邓拓当晚挥笔疾书,第二天就在报上发表了那篇署名石千山的文章。
1960年秋,周总理和邓大姐备下家宴,邀请参加全国旦角名演员讲习班的陈伯华和袁雪芬、常香玉、红线女到家中做客。总理对陈伯华说:“汉剧源远流长,对京剧和许多剧种都有过很大的影响,这是有资料有根据的嘛。全国13个省有汉剧,这个古老的剧种是有发展前途的。”陈伯华听后异常激动,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汉剧大放光彩的未来。
在周总理的亲自规划和指导下,1962年元旦,由周总理亲自命名的武汉汉剧院隆重成立,国家副主席董必武欣然为建院题词,陈伯华出任院长。武汉汉剧院的建立,使汉剧又迎来了一个辉煌的鼎盛时期,全国汉剧有了一个艺术中心,对促进和推动全国汉剧艺术的发展起了深远影响。陈伯华先后排演了《贵妃醉酒》、《墙头马上》、《状元媒》、《穆桂英智破天门阵》、《三请樊梨花》以及现代戏《江姐》、《赵玉霜》、《秋瑾》、《太阳出山》等剧目,从而逐渐形成了以《宇宙锋》所奠定的风格特点:追求高雅的情趣和意境,讲究内心活动的形体和技巧,雍容华贵、清新大方、旋律优美、声腔委婉。既保持着浓郁的汉剧特色,又散逸着清新的时代气息,将古老的汉剧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形成了丰富完美的陈派艺术体系。
甘当人梯,培养接班人不求名与利
德艺双馨,绝技倾囊相授只为国粹
在陈伯华的心目中,艺术高于一切。晚年的她仍把全部精力倾注在汉剧事业上。她不顾高龄,率团赴香港、日本、新加坡等地演出,使古老的汉剧焕发新姿,跨越国门。1982年,63岁的陈伯华再度率团赴香港演出,主演了精品力作《二度梅》、《宇宙锋》、《柜中缘》、《贵妃醉酒》。香港各界称颂她的表演“精彩绝伦”。
1988年,湖北省人民政府授予陈伯华“汉剧艺术大师”荣誉称号。年底,当中国汉剧将日本近松门左卫门的名剧代表作《曾根崎殉情》,改编成汉剧赴日本大阪京都演出时,陈伯华作为该剧的艺术顾问曾接受日本NHK电视台的采访,日本记者说:“中国汉剧是一个古老的剧种,而中国汉剧院青年团是一个年轻的剧团,日本的歌舞伎乃日本国的国粹,虽是至高无上的艺术,但传承已十分艰难。不知您对中国汉剧有何展望!”
陈伯华当时已近七旬,但身体尚健,她曾充满信心地说:“真正的艺术是不会衰老和灭亡的。汉剧是中华民族艺术的瑰宝,是博大精深的艺术,我相信,我们的汉剧会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一切艺术的希望,都寄希望于青年。”
陈伯华如是说,也切身行动着。在培养青年演员方面,陈伯华的要求一向严格。她要求武汉汉剧院的青年演员不仅要专心学习剧目,在文化素养上也要下苦功:“青年演员们都要学书法、绘画,要向古人学习。”她说,现在不仅演员的条件好,舞台上也有很多新的技术手段支持,但演员们决不能因此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我常常跟他们说,唱汉剧的人不能追求名利,要有毅力和恒心,要不断地要求自己再上一层楼,汉剧才能兴旺发达,再创辉煌。”十几年来,她的学生接二连三荣获“梅花奖”或被评为国家一级演员。
1999年,正是陈伯华80华诞和舞台生活70年,中央以及省、市政府再次为她隆重贺寿,并授予她“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2004年,陈伯华又荣获中国文联荣誉委员金质奖章。就在这一年,85岁高龄的陈伯华还招收武汉汉剧院优秀青年演员毕巍然为关门弟子,收余少群为带传弟子,将一身绝艺倾囊传授。
2006年,汉剧被国务院列为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陈伯华则荣获由中国文联授予的“造型表演艺术创作研究成就奖”。2008年2月,文化部公布的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名单,89岁的汉剧大师陈伯华与85岁的楚剧大师熊剑啸入选。同年,陈伯华和另外6位老艺术家获得省政府授予的“终身成就艺术家”荣誉称号。
时光流逝,情怀依在。如今,年逾90的陈伯华仍然关心着汉剧的发展,即使再也不能登台,她仍然心系“汉剧”:她坐在轮椅上看戏曲节目,收徒传艺;她的目光依然落在青年汉剧演员身上,她的嘱托依然是希望汉剧得到传承……陈伯华,她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人符号,她是汉剧艺术的象征,如同越剧的袁雪芬、豫剧的常香玉、粤剧的红线女、黄梅戏的严凤英;她更是现代汉剧艺术发展的里程碑。当代著名京昆表演艺术家俞振飞评价陈伯华曾这样说:“京剧两百年,出了个梅兰芳;汉剧三百年,出了个陈伯华。陈伯华是中国汉剧艺术的骄傲!”我们还应该补充一句:“陈伯华也是中国戏曲艺术的骄傲!”
生命不止,对艺术探索不息,这朵“牡丹花”依然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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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求将》陈伯华饰钟离春
青年时代的陈伯华
1959年,周恩来总理与陈伯华在后台亲切交谈
2012年三八妇女节来临之际,中国剧协分党组书记季国平看望陈伯华大师
陈伯华(右)与粤剧演员红线女交流
陈伯华舞台扮相
陈伯华与梅兰芳在一起
陈伯华院长与梅兰芳先生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