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现代诗(一八六) 沈奇/十鼓的诗 赞美祖国的诗词现代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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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诗(一八六)

沈奇/十鼓的诗

素材.音乐.图片/网络 编辑/雨中笠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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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奇的诗 共1首：上游的孩子

十鼓的诗

共123首：■废井中的蚂蚁■绕开坟墓的花■错觉■砚上的月亮 ■母亲，我一直在喊你 ■空寂的枝头■冰封的河流■空中的云朵■黑燕子■ 槐花■大风歌■红玫瑰■零口少女之死■故乡 ■ 废墟下读书的女孩■低语■父亲的背影■向阳村忆事■他乡■地名之误■ 布谷鸟■ 生活十四行■大雪十四行■ 醒十四行■细绳 ■立秋前夜■ 命运■ 音箱■我的或者 ■悲秋■消失的鱼■草兰■东流水 ■下辈子为豹■铁轨 ■ 斑羚■对镜子说■赞颂自己■畅想■走在落满花瓣的小径 ■桃花之下■兵马俑 ■ 铜车马■ 大雁塔■ 丝绸之路■诗人■治疗■在海上喝酒■我是要飞的■解甲者自述■向日葵■伤口■别■村庄■现实■月亮■民国瓷瓶■情诗■ 有赠■沉香 ■狮虎兽■玉树，废墟下的衣服 ■蝉 ■挤 ■雁 ■已是九月■上坟■孕妇■箬兰 ■兰花 ■祝福：落满雨滴的大理石■不幸■被拆的门 ■高不可攀的蝴蝶 ■黑脸琵鹭■绿色的午后■独立日■最高之歌■另一日■祖国■我看好的地形■邻家女人 ■暴露 ■火焰■耳朵■回复■燕子归来 ■邂逅 ■蜘蛛之歌■沙史■突然想伸出手握住苍茫 ■荷花■艾草■尘 ■秋天的玉米地■十一月■塞下曲■塞上曲■不远的灯火■传奇诗人十四行■逃避 ■答案 ■出卖■现实06(组诗)⊙通过⊙老水塔⊙第六首⊙火焰⊙鲸⊙中秋，我向水纪念●一群鸟●给我一个草的题目●我的自行车●纯洁的马群●有灵魂的树●怒●石榴●我想流动●赶走●复活●年●想象遗书●我一个人的深夜●牧歌





沈奇的诗



沈奇 ，1951年出生，陕西勉县人。1981年大学毕业留校任教。现为西安财经学院文艺系教授，著有诗集《生命之旅》、《淡季》与《沈奇诗学论集》（三卷）、文艺评论集《文本与肉身》等9种，编选《西方诗论精华》、《台湾诗论精华》、《现代小诗三百首》等７种。在海内外发表诗歌评论及文艺评论文章100余篇，其中核心期刊近50篇。作品入选数十种选本及年鉴，并译介英、日、德、拉脱维亚等多国文字。论文《飞行的高度》曾获1999?《当代作家评论》优秀论文奖。

共1首：上游的孩子

上游的孩子

上游的孩子

还不会走路

就开始做梦了

梦那些山外边的事

想出去看看

真的走出去了

又很快回来

说一声没意思

从此不再抬头望山

眼睛很温柔

上游的孩子是聪明的

不会走路就做梦了

做同样的梦

然后老去



十鼓的诗



十鼓，又笔名宋开，本名宋文军，1971年生于辽宁庄河，祖籍山东，溯之山西，曾当过兵，现供职中国农业银行大连分行庄河支行。 2005年9月走上网络，有少量作品发布在《绿风》、《诗潮》、《大连日报》、《诗歌月刊·下半月》、《诗歌报月刊》、《清水洗尘》、《大兴安岭日报》、《威海文艺》、《新诗大观》》、《星星诗刊》、《诗选刊》、《岁月》、《江河文学》、《辽河》、《浙江日报》、《中国诗人》、《群岛文学》、《第三极》等多家文学报刊和民刊。主张诗歌要以心灵写作，关注现实、民生、社会以及世界的诗歌主题,倾向于具有时代思想的精神气度。有作品入选《中国网络诗歌前沿佳作评赏》、《当代世界华人诗文精选》几种诗歌选本，《2008奥运诗选》编委

共123首：■废井中的蚂蚁■绕开坟墓的花■错觉■砚上的月亮 ■母亲，我一直在喊你 ■空寂的枝头■冰封的河流■空中的云朵■黑燕子■ 槐花■大风歌■红玫瑰■零口少女之死■故乡 ■ 废墟下读书的女孩■低语■父亲的背影■向阳村忆事■他乡■地名之误■ 布谷鸟■ 生活十四行■大雪十四行■ 醒十四行■细绳 ■立秋前夜■ 命运■ 音箱■我的或者 ■悲秋■消失的鱼■草兰■东流水 ■下辈子为豹■铁轨 ■ 斑羚■对镜子说■赞颂自己■畅想■走在落满花瓣的小径 ■桃花之下■兵马俑 ■ 铜车马■ 大雁塔■ 丝绸之路■诗人■治疗■在海上喝酒■我是要飞的■解甲者自述■向日葵■伤口■别■村庄■现实■月亮■民国瓷瓶■情诗■ 有赠■沉香 ■狮虎兽■玉树，废墟下的衣服 ■蝉 ■挤 ■雁 ■已是九月■上坟■孕妇■箬兰 ■兰花 ■祝福：落满雨滴的大理石■不幸■被拆的门 ■高不可攀的蝴蝶 ■黑脸琵鹭■绿色的午后■独立日■最高之歌■另一日■祖国■我看好的地形■邻家女人 ■暴露 ■火焰■耳朵■回复■燕子归来 ■邂逅 ■蜘蛛之歌■沙史■突然想伸出手握住苍茫 ■荷花■艾草■尘 ■秋天的玉米地■十一月■塞下曲■塞上曲■不远的灯火■传奇诗人十四行■逃避 ■答案 ■出卖■现实06(组诗)⊙通过⊙老水塔⊙第六首⊙火焰⊙鲸⊙中秋，我向水纪念●一群鸟●给我一个草的题目●我的自行车●纯洁的马群●有灵魂的树●怒●石榴●我想流动●赶走●复活●年●想象遗书●我一个人的深夜●牧歌

废井中的蚂蚁

我看到了黑夜

黑夜看不到我

我用辛勤的劳作唤醒冷漠的注视

也许我不会活到走出黑夜

看不到照亮世界

我有明月

它是我的白鸽

是我活下去的音乐

我努力建起家

他们会看到永生的天堂

雨水带来苔藓

像绿孔雀一样打开遮住灰尘

有多少人看到我

他们缄默我也缄默

我不会向他们谈起自己

悲哀还有几里路

我不会让他们看到我体内的酸

陷于误解或者困惑于

一直以来荒野上的入睡

亭台浮现

广大星星最为忠烈

2010.6.22

绕开坟墓的花

那么好吧，黑暗里看清那小片水

不要落进去碰到千年的痛

那身体柔软易溅起哑

坟边的黄花照着，寻找丢失

那簪不同于白蒿的颜色

那么好吧，你要相信有银器掉落

多年杳无音信

你要积攒力量吞咽失踪的梦

在土地深处，必有赶夜路的铜钱

磨弯的脊梁像一片薄刀

那么好吧，月亮的血肉在内心锋利

是爱情舔净了流血

并焚烧了流动的骨架

再无面目可寻，无蕾揭开伤疤

再无火鸟颠簸了去约会你

那么好吧，听我一句话

不要去闻历史，不要去旧事里哭

就做一只鹰，在天空里飞和俯冲

倔强地摔打自己，去掉陈腐的羽毛

告诉你爱的，你在活着

2010.5.20

错觉

黄昏经过老龙头天色稍阴

老桥依旧默默哈腰

抚弄水中一片瓷片

上面昨夜的月光总也擦不净

不见飞鸟

只有几件碎衣服

被一根根棍子穿过

站在田里舞动衣袖

仿佛对摆布已经默许

我突然发生奇想

来到另一个星球

同样这样一片田地

而那几个假人

就像几只披蓑衣的鸵鸟提着灯笼

刚从远方回来

指着这一地绿色说：看这大雪

似生命欲再次经历最后一刻

2010.5.16

砚上的月亮

世上有一种月亮是暗的

在砚上，水流九曲

也不见村庄灯火

山在远处像安静的牛

我常一人抚砚不语

不是每一处水中都有月亮

月亮发暗，美女不再呆在这里

花也无法映其媚骨

渴望风扭动出浴

那样的人间在三国

貂禅隐入水中

以砚研墨，不小心会染了手指

身心仿佛受了伤害

我渴望生命是

青虫儿吃了青春吐绿

也不要生病的美，黑瞎了黑

身体不准出入

只有疾书飞白

像残月之蛾于无边的暗里

照亮一座古城，无砖无骨城门紧闭

细听有脚步声远带来山川之厚

2010.5.17

母亲，我一直在喊你

人生要经历分别

这自古就被泪霸占的雾霭

生活说不清楚

为什么会在欢乐尚未央时

就要别离，就要感受剜心

有没有道路像皮筋

能够反弹回年龄

就不会有更多的哭

洋槐树下十字路口

总是无法选择亲情

他们没有朝一条路走

母亲，我远行的时候

都会在心里向那山坡喊你

在我印象里

你在油菜花的世界

那种花只开在我童年的记忆

我怕时间流逝太快

怕有一天我也和你一样

在又一个世界

听不见你也喊不到你

只能看着时间

更快地消散；把我们遗忘

母亲，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喊你

像油菜花上扎的紧紧的白蝴蝶

2010.5.9母亲节记

空寂的枝头

神秘地挺立，要接受什么呢

落叶散尽来收取鸟的消息

猛虎离的远，牡丹离的远

再没有什么可以让它顺从

风尘里探出头，看一眼苔藓一样的民居

没有手指可以伸向云里的水

大海在远处响动，像难以控制的色情骗子

散发出星星。在边远地一汪水域

黑脸琵鹭夜里飞临

带走衰草苍茫地气味

没有人看到过它欢笑

在孤独一隅，它静守一块碑

以及荒野优美的曲线

2009.11.6

冰封的河流

总有魂灵走在上面，寻找说话的声音，

和马的声音，在下面的那张脸，

他瞧见了什么？他的天空他的太阳，

云像树皮掉在路边，这是世纪的通病？

我们仔细观看，有发丝在动。

是什么发亮，让我们突生记忆，

一直在等的鸟，在水中单腿站立，

为天空增添了一分悲壮，

一条鱼下沉，误把落日当石，

这是我们今生不能亲眼相见地，

它拱动太阳并跟着飞向空中。

要如何相信，我们有一天亲自穿过去？

2009.11.6

空中的云朵

如灵魂聚集，冬天表现严肃

一场冰雹带着历史的重力

飞快落下，有人惊惶跑去

街道冷清，发亮的石板更亮

很早就走去的人

还会归来敲门吗

刚刚走远的秋天

怀念之水在最低处流淌

保护干净。望向天空

风在横越，让你也想飞的更高更远

悲伤不是我，云白色的影子

像刚出生的小牛，穿过黑暗的草丛

小鸟绑紧嘴的犁铧

不悲不喜，平静地飞

寒冷气流并未过去，当阳光再度照进

空中云朵，盛开如非洲茉莉

那一丝丝血迹是谁的呢

2009.11.7

黑燕子

黑燕子死了

它必将落于水中

一生没有飞近月亮

就来个死后拥抱

水流千古

每年都有老树微微发抖

每年都有黑燕子沉于水底

每年我都在肯定

燕尾的剪刀忍着疼痛

剪掉一个漩涡

以最快的速度葬自己

2009.12.12

槐花

多久没有看见槐花

那些长翅膀的小核桃在里面唱

你吹个口哨，它们就疾飞去

留下一树洁白给你

我想抚摸到柔软的香

但更喜欢驻足了看

把她想成京剧里的白衣女子

不必有深刻地忧伤

略微带一点欲要述说的忧愁就好

很多时候够不到她

她在高处守护着金色的理想

注目人生时间的流逝

风吹她挥袖而舞

我就听见咿咿呀呀地泪流

我不是要故意地悲伤

只是感受到她的压抑和真实

流泪是一次小小的爆发

2010.3.7草稿

大风歌

让我唱一个，惊蛰的日子下起雪花

而我久没听见大风刮过，像一匹狮子站立的黄土

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有想要呼喊地泪和微微低下的头

我唱就到河套去，到阴山下到巴音满都呼

石头做成了斧子

这是来自非洲的想象？

那时的水声里，谁为少女的笑声吸引

亲吻溅到脸上的水珠滑进细长的脖颈

留下子孙后来荣耀的饰物

我渴望到河套，看一眼无际的荒凉

像漆唱裂它，风里我是一杆亮的长枪

蒙尘里抖擞，刺穿一切睡着的路和马骨的梦

带来鲜活的基因，为痛而叫

2010.3.6草稿

红玫瑰

我有一朵红玫瑰 找不到它的开处 甚至

不知道如何落到我手上 有时我揣测

这就是命运 可是又分明看见 它在雨中的泪

它也有理想也有爱 也想找到根

生命之梦常常做 有时我梦到自己站在雪峰

在雪中它就是淫荡的动物 它朝我吻来

我就是手脚被捆住的革命

跳崖才是我醒来的时刻 看旭日盛开

从污水上 有人总是彷徨看着身后 那记忆

总有小船拨开愁绪的海 为忠烈的水晶

2010.4.11

零口少女之死

并不神秘 时间太久 断了的四肢

像断了的香 不点燃就闻不到 人世浮华

骨做的利刃拔出来声音很平常

没有肉也就没有疼 摩擦起于心才会痛

我只想回到那个时代找到她

领到我的书房坐一坐 让她看

播出自己的电视片 看她复原的容貌

美丽的脸落下泪来 或者 她早已忘记

惨烈地尖叫 忙于看小品和十字绣

仅仅啧啧两声 没认出自己

也就没有来自骨头的痛恨 也许

在骨头扎入骨头那一瞬 纯真的心灵

才清楚地知道 生命从一开始

就是装满亵渎的塔楼 直到有金属穿入

带来恐怖地仇恨躺平 也许

她已经预见到 金属还将急剧地穿透地球

并把它撕裂 再听不到永生的声音

和头顶上大片 黑云一样迷糊的崇拜

2010.4.11

故乡

我一直寻找我的姓氏谱系

在山东老祖宗当年逃出的地方

靠海的村庄

家庙已残破

我在心里疑问

有没有故乡不是故乡

只是梦境的

十二月，红豆在北国悄悄结出

它让我看到快乐的思念

比汤匙还要闪亮的雪

一直在月亮上没有落下

我在脑中疑问

有没有故乡不是故乡

只是流水的

他们没看见我的哭泣

我认出了有的故乡不是故乡

它只是让你无法入睡

让你想成为一个僧侣

在可亲可念的日子里抱紧慈悲

走远，再走远

2008年12月12日草稿

废墟下读书的女孩

瞬间倒塌了，也会让心灵裂开

大地，我向你要我的家

要光明，脸孔可以划破流血

可是书不能丢，这是我的人间

充满爱的人间我不能放弃

挂着泪的睫毛下，四处都是恐怖的黑

也要读，读爸爸的焦急读妈妈的呼唤

读祖祖辈辈留下的希望，手电筒不能丢

不能受到伤害，这是我呼唤的月亮

是我新生的路灯

快些升到头顶吧，不能有意外

我要踩着黑暗的肩膀，去看晨光里的花

去看手拉手的祖国

快些升到头顶吧，太累了

给我力量站起来

还要走在有着炊烟的小路上，站在暮色里

读书，一直读到我的北京

读到，和那么多人站在一起崇高

发2008年06月09日《浙江日报》

低语

不要再来找我，我已经死了

风一次次席卷而过

从我的身体里渗出了什么

渴望被卷走

我注意到道旁的柳

那样谨慎送出叶的心事

我多想在这个春天

弹响古筝的火焰，那柳叶就是一只只蜜蜂

飞出流动花香的巢

不要再找我啦

我已经死了，我忘记昨天

我的啜泣，寒冷已经过去

我不再守在原地

走在风里，谁向我伸出美丽的手指

2007年4月4日

父亲的背影

我看着那个背影

此时他正在用一根木棍敲打着野草

为坟茔前腾出一块空地

好把祭奠摆上去

把思念点起来

看着他黑色的衣衫

突然的内心涌起一阵悲哀

我想起黑夜的蝙蝠

它们甘愿把白日让出

舍弃森林美丽的床和梦境的沐浴

他们放弃成为鸟

父亲,何时野草终将也会埋过你的头顶

那时我又在哪

还是这野草路径

还是如你一样的凝视

而幽灵就在旁边看着我们哭泣

放下必经的台阶

2006年8月8日

向阳村忆事

家乡大水，槐柳漂荡

象一支折断的手臂

露出白

这没有运气的

创伤，一直在我的童年

放纵

那时，我唯一的

激动之路

母亲在河对岸喊我

望我放学回家

如今河水远去，母亲的头巾飘走

再难抚摸到柳条编的粪筐

那是我捉的红肚子青蛙

在哪块河石上保持褐色的怀念

2008年6月21日

他乡

不能去他乡

就把他乡看成一个国家

把自己看作遗民

这样心就近了

有时看天空

就感觉风呼啦呼啦

一大片茅草在我们头上

这些隐居的流亡

多少人难谱其声

纷纷而作：后三十年

2008年12月1日

地名之误

听热嘲冷讽，看天空窑变

灵魂云游，一日千里之想

此非吾乡，此非玉

悲欢离合之情

多少孤宿，借乡名长寿

2008年12月1日

布谷鸟

风从山那边飞来，云压下来

树木都倾倒起来，我在一棵栎树下

倾听，“割麦割麦”

这叫的泣神的声音，我宁愿相信

自己也在那个岁月，想去割掉

疯狂泛滥的麦，救那些草

这使双刀的女豪杰，我不敢看

她叫的流血的嘴角，我怕见到滴落

怕想那小花儿一样的儿女

在夜里孤独和苦寒，他们有的

一生也没触摸过母亲的衣角

在高高的山顶，我感受这凌厉的蔓延

相信她是极少的一类母亲

为了前行把刚出世的子女托付在黑夜

我站在一群蚕中间注视

心里喊这些生长在新鲜绿叶里的小美女

她们的樱桃小口要一起张开

要接住这滴血，要时刻不忘

把她织进锦绣里去。在我们记忆里

要留住那些撕裂的痛

2008年8月14日

生活十四行

谁也不愿意离开，失去亲人

这本身就是一盏光明

谁愿意去黑暗中，那时将有怎样的善良

让我们回到哭泣

鲜花、杂草、雷和雪

何尝不在扪心自问，谁愿意离开

离开欢笑。我多么爱太阳

象一朵盛大的玫瑰飘在空中

我不愿意走，即便是再给我一次出生

我不要离开刺骨的风

我明知道我走的不过是一条灰烬的路

哦，我乐意是废物

只要能亲近你，只要哀伤的人还能把我拣回

给我一点点承担痛苦的重量

2007年12月8日

大雪十四行

还有什么比这突降的大雪还要白

白的让你想去飞

可是又象有什么让你专注

不忍去打破这纯净

是很久的期望了，去被雪吞没的小站

向远方看，送别或者是迎取

或者是默默的忧伤

或者抢先一步撕碎

这世间的爱情有没有永恒

有没有苍白的没有泪水的地方

有多少我们这一代

还活在黑的版画里，从黑里现身

在黑里承受不健康的痛苦，一片片

被刻刀规定了去路和纯洁的深度

2007年12月7日

醒十四行

森林里的男孩，他出现的地方是个湖泊

就会有花开。我一直这样期望

不敢随意打扰古老的宁静，若是真有感动

就让我体内的音乐细胞穿透黑暗

我一直渴望有列火车，在我遇到绝境时

把我拉走，让我看一块块闪过的路标

喟叹生之界限。也许我会蔑视

所以一再想象，我重来世界

给我一支烛火，以及一场称为革命的经历

我情绪低落非别人所为

我是天生的有些担心，担心一只蜘蛛为了爱情

为了爱情，暴躁让他就此死去

可是爱情，我的出生不是为了回到尸体

这些令人心碎的细节，我想让那些狂笑的人大哭

2007年12月5日

细绳

我看见轻，不过是条路

走的人不再回头

我却在暗中系住

手心的豹子，叫着

被我握紧，放出去它只有去死

我在来路惆怅和啼哭

谁交给我这条红绳

几时想解开她的裙子

看大海里的太阳

放出民生的炊烟

谁又知道谁，将在一起

三十余年转眼过去

阴茎像狗尾草，渴望

蜻蜓的细腹，把硬度弹起来

2008年12月6日

立秋前夜

可能是久没有思想，少了某些刺激元素

请允许我将肉体看做是

苇子叶下的金黄米粒

铁锅是黑色的玫瑰。我们瞅着自己

幽远的星空，一如莲藕藏起

理想从内部开始透亮

我们一起听夜

听有人走出我的身体去你那里

叹息一声后睡去

并没有理会我和你

怎样由湿润到沸腾，到生长出声音

我明明是讨厌他的

我明明是喜欢他的

谁也叫不走

这有着理想之光的荒芜的野心

是我们必须到达的荒芜的威严

2009年8月6日

命运

我早已看出，就如同诗歌

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命运，没有人摆脱掉

有时我把他想成一根木桩

栓住，可他总是左右跑着

如影子不厌其烦缠着你

只有失去阳光的日子

才安静下来冥想，或者哭泣

尽管如此，总有一股力量

像秋风拽着最后一片落叶

发出抖鬃的嘶鸣之声

红马站在乌鸦眼中，是他真正的归宿

用乌鸦的叫声，越过浓烟的大野

前面是大海，它是栅栏

收集了大雨，任你狂燥

那里的命运已规定了形状

月照大海，像婚纱与纽扣

2009.8.29

音箱

夜深，我听见哭泣

象从一个谷底传来，那里传说有块碑

每个人都要穿过，才会追过雨

到达一个房间。

那哭泣越来越近

我象蝉悄悄伏在床上

月亮不出，世上又多了一个失明的船夫

失语的旋涡

我们抚摸身体的计算器

很难把数字敲下去。

蝉一旦鸣起，就开始咬住黑暗的树。

力量的不甘，放弃一次白天

内心坚硬的红樱桃诱惑你

让时间爆炸

给自己行礼，头上没有帽子

可以遮掩送别的恐惧。

哭泣还在继续，我们不断完成吞血

把自己抱紧，脸部光华

背部如刀。在音箱后面

巨大的痛苦，让我们不忍轻率走进雨中

打开誓言湿透的房门。

我的或者

或者，我需要一种激情

一只乌鸦一样的歌声，突然跑到夏季深处

把你抱走，去冬天的冰里

制造我们明年春天的湖。

现在这草太浮躁，对泥土的爱不纯净

我抓不住她，蝴蝶的翅膀流着血

在飞翔时划伤和落入

足够，爱情之景

一个海足够了，渴望力量的大象

它的长鼻，海浪把我卷走

或者，我太在意你长发的方向

日日翻看你眉，看你在黑夜的坛子

螺壳的性不去顺从

独守仙人掌的刺，在记忆里醒

化鱼的嘴不下降，黑暗被横着切开

放进光，开始咀嚼一生的梦乡

或者，你也在想耳鬓厮磨

火星的喘息中

我将背叛带给你，寒气和阴影甘愿是豹

撕扯乌鸦的哀鸣

悲秋

重拾落叶，是否就能找回过去的时光

重新发现地下的骨灰

你认出那人是从前的女杰

小鸟这么多年换了几代

碑，并不是故乡的守地

顺着秋风的电报，野猪横穿而过

这样的林子埋伏着仇恨，至今还留有革命者的眼

站在那里，不说话

也不见姑娘的笑脸

2007.9.28

消失的鱼

难忘家乡的河流，追赶一群红刺鱼

一边吆喝一边用铁丝做的鱼鞭

翻起浪花。死的用狗尾草串着

活的挂上墙养，可以活两个星期

有时我看月亮，就是养鱼的暖瓶央子

流过的云是河流，可我找不到鱼鞭

无法够到，在幻象里看河流远去

不论如何都相信，红刺鱼不在那里

它们早已集体碰头后消失了

或者可以到其他星球上看到

或者能看到，我童年丢在河里的鱼鞭

它是另外的一半

孤独地在水底，我愿它是多少万年后

人类发现的金属。

难以阻止，常听见傍晚有人喊我回家

泪水里念及离世多年的母亲

帮我挂到墙上，当红刺鱼的光芒

照在她的脸上，我一次次地发出疑问

有多少河流就此干枯无迹

有多少河流还在供我们畅饮

或者有多少河流在想着流回去

找到不能说话的秘密？

2009.9.26

草兰

我确信了植物也有爱

她精心侍弄的草兰，从不为她开放

也许草兰也有灵魂

只在女儿回来的日子，才露出紫色的脸

它一直是软弱地，不像虎尾兰冲天扬剑

有时我扶起它的叶子

鲜亮的日子

不是蜜蜂歌唱带来的

把它放到小垃圾罐的圆盖上

就高于尘世一部分

而找准位置的过程，多么让人兴奋

把它放到茶几上，就高于纯洁的玻璃

未来的世界

我想到天空，惟愿离世飞升时

我的灵魂也开成紫色的一朵

它将围绕女儿的身体

再为她纠正一次哭泣地声音

2009.9.23

东流水

音乐一直响着，突然停止时

就到了古城

新涂红漆的山门积木一样

似乎稍稍抬头就会碰落

真正的石头已去了烟火人家

〖诗词鉴赏〗现代诗(一八六) 沈奇/十鼓的诗 赞美祖国的诗词现代诗
还是那半面山坡新鲜

一排长了毛的黑色石头

坚持到此为止

挡住悬崖峭壁，尚有绿意的细草

风吹似乎就看到铁盔晃动

我注目一行白石拼写的字

像掉落草间的鸦声

当我认清一个月字，天地随之惊呼

如刀的一撇，断了

这月忍痛照了多少年

我信这是世上最真实的月光

它让我想等黑暗从土里上来

走进去看，是谁动了那一撇

他的影子是不是还连着那些影子

波浪一样悲伤

2009.10.4

下辈子为豹

真有下辈子，那我就决定死后

先去白杨林，隐入土下抽走他们的汁液

我要养足精神等你

我必会知你入土的时间

要是土下我依旧要你开门

一夜夜在楼下喊你的名字

声音连乌鸦也不愿意听，你要领着我

入土也不安心，在黑里三年有多长

人间有多长

豹是不能沉睡的，是不允许背叛的

豹不管誓言是不是时间的行为

先将斑纹一小块一小块放出来

从泥里出来羽化成蝉

当它们纷纷爬上树抓住清风

豹，你让整片树林大雾消散充满光影

真有下辈子

我必在乌云里提前铭刻下今世的灵魂

作为来世的露

照见你收起伞进入楼道的身影

只与我相连，与豹安居

2009.9.26

铁轨

我非常想和你站在一起

看来来往往的翅膀

他们都在飞

他们是收紧了足的鸽子

在这黄昏回家

可是我们呢

一片落叶飘摇久不落下

它多么想去异乡的窗前

它急于弄出一点响声

和清楚的切口

梦寐以求的裂隙内

你的喟叹和忧郁之眼神

无限眷恋

我一次次伸了又伸

渴望漫天的雪花激活铁轨

去遥远之地

被削弱的爱情

需要独一无二的暴力紧紧含住

2006年12月4日

斑羚

我看见她奔跑，一条白围巾

不亚于一只猛虎

风般掠过，山野惊散

她一定是位母亲，只有母亲的愤怒

只有善良，才会让一切后退

和惧怕。我额头的伤疤

父亲在酒里梦想时

把自行车和我一起扔进了山沟

他或者是把我当成了云雀

母亲哭成石榴，擂打头缠绷带的父亲

那是一个风舞的夜晚

所有的灯都照在我头上……

多狠的目光，也挡不住坚毅的爱

我看见她奔跑的速度

野草一齐揪着风

多年前的黄昏，母亲在枯瘦的大地深处

奔跑，一条狗为了乳汁

叼走家中一块咸肉

那天，母亲就是这只斑羚

我看见她把星光跑碎裂了

那天，母亲一定是没带着乳房

只带着角

把风劈开走进家门

多年过去，我的记忆走不出

山村褐色的背部

还听见那风和漆黑的月影

2007.5.3

对镜子说

我称你为镜子

每日清晨照一次，看光的不安

就看见你的脸象门的把手

忧郁，而不是在梦中

狭窄的楼道，你每天如何把它挖下去

又如何走在上面

你更多的是走在一块红瓦上

用坚强让它没有雪的假象

用冷漠的棱角逼走种子

自闭，不让它碎

内心的篱笆常年孤独，只在雨里

才悄悄抹下修饰的苦涩

我称你为镜子

我称你为月亮的血，夏季的年龄

我多么希望你是白色的夏堇

叶的琴弦环抱成心

我的手指在夜色里能够戴上

我称你为镜子

每日都在里面和病弱的胡须对视

有时在明亮中，看见你颌下那颗痣

我叫它泥瘤子

就想用嘴吸出瘦小和沉没

吸出命运的泥建一座房子

为你吸出海的黑眼睛，向我走近

2007.5.26

赞颂自己

今晚，我想赞颂自己

把自己写的光明，写给未来每个人

他将在祖国的诗典看我的相片

目光相遇

会听到孤独的诗人说着命运

说人还不及一只蝉

仅仅相别三至五年，就可以卷土重来

爬上杨树，喊分别的大地

喊来大雨象马群奔跑

沉浮苏醒，重新走进爱的记忆

今晚我放下一切

肉体的约束，我愤怒于他的结局

愤怒他将让一条河

发出腐烂气味，这不是河的所愿

我欢欣胆囊的悲痛，童年和鸟争夺天空

那块小石头飞向了哪里

让我寻找这么多年

也没走出，象荒芜落向远处

今晚，为这荒芜我要赞颂一下自己

它让我有了更远的眺望

我又看见光明

我又可以在光明里喊着母亲

2007年7月3日

畅想

今晚没有诗酒，我就一个人

想起远山，弦月在云间忽明忽暗

天涯再远，其实就在世界的一隅亮着

定当有赶路的人，转在哪座山的一角

没有谁喊他的名字

他的心里为一张脸温暖着

我想同他碰到一起，自然地想起傍晚

在楼下见到的三、五只小鸟

它们以嘴为锄，从砖缝间觅食

四处都有它们的良田

我很想加入进去

因为那翅一直是我向往的

若是飞去该多好，飞于黑中

黑有黑的美

黑也在滋养着一些看你的眼睛

或许有从未遇到的爱情

多么好，小鸟有一棵喜欢的树落下

我就会同那个赶路的，一起回家

对于经过什么，就一起放到渴望的篮子里

不用管是什么形状

2009.8.24

走在落满花瓣的小径

这是一个例子，作为人

我在花的尸身旁觉醒

想耶酥的血。此时宁静

“做出你的选择吧！”

这些落地的元音和辅音

这些放出死亡消息的失恋者

我想知道发生的一切

我想小坐一会，或者摆弄下鞋

敲下鞋下的铁。精神要抓在手里

我想喊她们从低迷的灯下出来

这差异不该发生

这样一个季节，我需要传递

把我的阳刚给她们

这世界太多的散乱

──这歧视请停止

2008年3月21日

桃花之下

我的理想之一，是在桃花之下

看见更大的桃花，以它为食

桃花之下，准备一口大缸接雨

桃花的红晕，用毒喂养以后

需要以天水来照

收取赞誉

警惕或者等待第一个吻

桃花之下，我日日光临

黑土发出香气，小鸟太小

隐形飞机在炊烟里低飞

有人突然咳嗽

民间的一段留下悬念

桃花之下，有我无我

或是一粒尘土

或是未来的一条河流

或为皿，装下剩余的路

我梦见那些回看的人

惊讶：大到无法想象

2008年3月20日

兵马俑

那么多面孔，熟悉？陌生？

哪个是我？

个个是我又不是我

如此巨阵，我站齐了没有

他们不笑不哭

似乎是泥塑的

可是我不要泥塑

我不要麻木的细节

那个亲手

将自己用泥包裹的人

哪去了？

他将另一个自己放在这里

这么久都不回来

这么久就少他一个人

才能出发

这些土里的土

在历史深处挖出来

埋入这么久

他们还抱有乐观的态度

安静，庞大,不惧怕毁灭

不愿意离开底层生活？

不愿意走上楼梯

那里没有他们的家门

他们身体里曾经有草的种子

我想不出黑暗的那部分

痛是否还在

2007年10月29 日

铜车马

我怀疑，是谁这么手巧将它弄得鲜活

仿佛在黑夜的古道站着，风吹鸟静

等待月色下解手的主人

我真的不敢惊动，不敢惊动啊

想不出它的夜晚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想它快点走，再快点

和树木、土地一起跑

后面的尘土，不，是天空

已黑压压的下来

我听见碎，那么悲伤的碎

无奈的碎，仿佛是我发出来的嘶鸣的碎

可怕的绝望，让我想起血肉横飞的电影

也在经久不衰，一年一年的活着

2007年10月29 日

大雁塔

别人写了很多的大雁塔

被历史称颂又

被诗歌反文化拆掉的大雁塔

你身上线刻佛像保佑了谁

兵乱之祸谁为原凶

阎立本，我呼你出来把佛心刻上

褚遂良，那龙爪槐可是你的手笔

我要你收束笔锋的凌厉

越是向善越是离善很远

善啊象一池水越来越被舀干

越是祈求越是犯下哄乱的罪恶

大雁塔，我在辽南遥看你

唐代的身躯，听佛诵读

我愿意向你走近走在

你的月光下，我想你也有拆掉的权力

你可以拆掉我的肉体

把头颅留下做木鱼，唱梵歌

卸下那些坟墓下的痛苦

走到我的丰盛的餐桌来

大雁塔，我想把你放到水里

把你的沧桑洗净

让佛的柔骨干干净净

让水生出金光来照耀万代

2007年10月28 日

丝绸之路

这条路是张骞开凿出来的

他在追月，从长安

追到塔克拉玛干沙漠

从帕米尔高原追到

中亚草原到达地中海

我是相信，他一直在追一个

裸体奔跑的少女

一张飘飞的纸，长发牵动

他把它变成金丝

我是相信他追上了

少女的胸前长着两粒葡萄

他高兴的带她回来，她走到那里

那里就有了葡萄园

就有那么多人

在月下听爱的悄悄话

2007年10月28 日

诗人

我叫出诗人，不是叫你！

可惜我的诗歌，被你先占有

处女之心你又怎知

你的灵魂痛过吗？

懂纯粹的身子？需要慢

在虚空中舞蹈，贪婪于空气

人声的光环和假花

这是你

永远不知道火焰，是摧毁赋于他形象

不会听见他独白

他刚从雨里出来，雨

刚听了云的宣告

这些你只会着急的去躲

不会去想雨，从零到褶子的感受

我曾想把雨折成鹤

每个雨滴都是活过来的羽毛

可惜你看不到

我叫出诗人，不是叫你

是叫无名的人！

他在人群里抬头，没有声音

一点点被挤去角落

像一小卷孤零的档案

像一小把火的痕迹

2009.9.21

治疗

有什么不能放下，心落到地上的滋味

沙土知道，谁能利索地把他们拂掉

可是都不敢把它丢掉,都知道丢了的结果

最糟糕的是，丢了心就丢了眼泪

丢了磁性丢了平平庸庸,连地窖的黑暗也丢了

丢了老骨花的柔嫩,和冬天的凄凉与烈火

懊悔,一直因为门拘谨

妄想和冲动,有时需要高歌越过灰烬

在你用尽青春时,该拿起一个罐子摔到地上

然后你从里出来,随风去了

没有什么放不下,夜晚苹果满天

你就想至少还应该,有的苹果上面也有

一道道墙,有爱情的祭奠

有装满水的罐子在水上

2010.3.16草稿

在海上喝酒

三十年老酒，狂饮，醉中

去蓬莱，遇见一起出生的人

还在含着乳房

咿呀摇着小手

不分开。在我内心

始终，有这样一个幼小在看

在邀请，我同他一起

停止，成长。他的惊人力量

是唤我去，一剑封喉

杀害滋长的名声，杀死

让心灵产生恨的评价

真的醉了。在大海上喝酒

越喝越醒，向云的炊烟摇手

成群的海鸟，是红红的松针

叫声悲伤，哦，幼小的心在流

白色天际，哦，精美的乳汁在流

我们狂饮，直到夜晚

太阳的木炭将我深埋

不去管，这世界有太多的妓女

背着我，和谁相互咬着肉比狠

2008年2月15日

我是要飞的

一棵树，又一棵树，没有我

我是要飞的，没人认得我的翅膀

你别到枝桠上找我了

我在一块云里，我不叫，我是要飞的

随冬天的雪，移去南方

那么多人陷在雪里，可怕的

破裂的滑稽剧。可怕的，魔法样的情景

谁将带他们回家，在年里执行枪决

留下笑与赞美，只有暗

只有暗无所适从，像枝桠上的鸟

满足于叶的衣柜，满足于危险的停落

和布置。我是要飞的，一棵树倒下

又一棵树倒下。我是要飞的

我知道我将不会停下

这世上，将有那么多人

回心转意，读我，读我的光

我是要飞的。我知道，现在我是藏着的远

是他们未来的心脏和泪腺

2008年2月2日

解甲者自述

一片一片，大雪发光

这沉沦的伤疤，至今在古城墙上渗血

平台高筑，风鸣不平

怀念的箭头，抱紧故土

一方森林，根根长枪

宁死不弯腰的祖先

我要承包这山林给你回忆

不是名山，非名将

我需要回来，需要草梗之箫

吹响春之云，吹响雷与落雨

吹响昂立的山石，长骨头的盔甲

永不落下山冈

反光，月钩沉四野

接吻者在爱情中，不忘

一切见老，模具见老

长骨头的盔甲，如汉字走在简陋小镇

2008年2月3日

向日葵

本来就很悲哀

一生名声鹊起

却只是从梦中醒来的一刻

阳光照着故乡的脊背

这些年我一直

将灵魂安放在故乡的叶片上

在它毛刺上爬行

我忘不掉这气味

带给我生命的真理

在心灵的中心

阴影覆盖不到的地方

一直亮着它的脸庞

向遥远的太阳的地方

本来就不是地球的力量主宰

当洪水带来上帝的暗示

我们的太阳

将车马之声收存在时间的窗格

等待复活

召唤，召唤

告别将多久回来擦却泪水

2007年10月13日

伤口

不想入睡，为一些气息迷惑

我知道我需要沉静

象这夜，一只卧在那里的黑猫

它的四爪收在腹下

我不是没有看到，我还有些凌乱

它们握紧鲜花，纷纷发出求爱信号

我却把它们捆的太紧

一些伤痛逆来顺受

象夜晚落下的树叶，我不是没有看到

在这个城市我和它一样

落地没有伤口接纳

我也想，大海也许是痛的太久

才用那么多水抹伤口

不让最深处的猛兽出来

我控制着心。我是海边的孩子

我知道有一些花是不能欺骗的

我知道生命注定要成为伤口

象这夜，伤口与伤口相拥完成了平静

2007年10月14日

别

真正与血肉告别的，是这片打谷场

我始终听见

等待的声音

不是沙漠那种风舞。

在绿树还未成为

春天的泡茶之前，我喜欢

看这打谷场

看那些谷粒。我在心里唤过。

在黎明走近，想握紧听他们在手心裂开

野狼，城堡，理想，女人，灰烬

我有些想明白了，这是对规矩的处罚

只有谷粒能吃掉你的伤疤。

他们没忘记我的模样

此时围拢着我。我看母亲坟头的黄草

这些有着胶水一样魔术的生命

又在告别什么

而我知道，只有他们

能够记住经过的危险

并在一次次流干泪后一次次醒来

告诉后来走在春天的人，顺流而下。

2008年4月4日

村庄

记忆里的村庄太小，从河的

这岸到那岸，暴雨

运送树木的尸体

我悲哀：那么多顺流而下

不需要辨别方向，尸体的方向

从没有错过。也从不是

轻易的就告别

村庄是只土鳖虫，每个

离开故乡的人，总在深夜看见

村庄举起剪刀，悄伏在怀念里

等候大烟。这世上

只有烟火，才是真实的久远

每一次看见剪刀，就看见

一道闪亮的门，那磨砺的

门环，几代人的号啕大哭

在思乡人心里

更多的父亲，暗中传言

要聚在一起，不能忘记辛苦的母亲

2008年3月28日

现实

如此我可以对世界喊一声了

穿过今夜我就是一把刀

砍下一块高原

做为我的王国

仰望高原在起初

我欲跨过的一道河水

将我的目光遮挡

没有看见那奔跑的麋鹿

惊慌的回头

今夜在世界的后面

我听到一个响声

不是掌声

也不是讥笑

是我呼喊的声音

震穿窗棂

不是碎裂

是月光削云

是森林的动物在欢迎

一棵树张开手臂

仰天舒展和漫过海洋

2006年6月9日

月亮

一只碗跑在我们头上

成为不可改变的命运

降生后就与它邂逅

令我常想成纯白的麻雀

向往飞出幽暗与荒凉

压低的云下，我还是听见了

哭泣与呼唤，在坟茔的青草间

一只碗就是一个名字

一个明亮的深渊

不可抵御的草丛刺入内心

一只碗让我干脆充满恨意

你需要时躲起来不见

就像太监，他很深的背后是女人

留下悲伤的江河

这故土里的杂种，这故土里

最后一处没有被盖住的卑鄙

无人能躲过的痛苦

就象这深秋一朵患病的红花

遥远，高高悬在头上

阻碍我们认清四周的暗和逃荒者

2008年10月11日

民国瓷瓶

我看见的夜晚是民国一只瓷瓶

悄悄隐藏于厦子内

将月光紧紧抱在怀里

他还在望来时的路

目光痴痴

他的白狐可还在跳一支舞

也许在那座山上

他的白狐还在孤独等待

在夜晚里痛

跷足盼望

我们看不清她的眼神

只看见一条狐尾

我们触摸到那块白玉之碑

总感到毛茸茸的风象要飞走

和你一起回家

一只民国瓷瓶

当我注视他时看见多远的地方

一个人怀抱爱情依旧张望

历史的厦子

我惊疑一根芸豆

还在紧紧抱着他的豆子

而我不忍剥开

这黑暗里的泪水

2007年3月3日

情诗

其实我一直在等。或许今世有约

我认出这片竹林，就是我丢弃一团纸的地方

多少月园月缺

小鸟信使一样守侯

在每个夜晚轻敲月的邮筒

那枚邮戳，日期模糊

那片海，能不能再回来收走

那落叶的小舟，放上谁露滴的灯光

今夜照我，渴念她身体的轻风

她的浅笑，她提出的一个约定

一百首情诗给一颗心

疼的理由

她皮肤的台阶，让我想走上去

并进入内部，看七月花园

一些花开了，一些花咬紧深处的秘密

今夜，我竟失眠

象一盘磨的轮回，我先要将骨头放上去

让一个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粉碎

滴血为心，化为一百只天鹅

去异乡听愿望的声响

不寐，一团纸慢慢打开

2007年7月16日

有赠

世上有多少把椅子一直在梦

我也在其中

只是早已看见梯子

在欲望的手里像长川

搬取不下。自然的想到豹

豹的骨骼，

并不是隐居的楼台，

外表布置了多少月亮，静照湖泊。

这精神的守卫

已先自我的心上想念你

只是我懂得

云中无雷，才是沧海。

触碰于现实中，我只能遗民一样

在椅子上雕花

只在思慕里想象

咖啡一样的木屑，作为墓穴的见证

2009.4.30

沉香

我宁愿在你的伤口里呆着

当看到那人把一条流浪的小狗

踹的尿出来

哀鸣着跑出大厅

我忽然觉得天地如此宽阔

仿佛没有发生那一幕

当你的眼看向我

我闻到了香烟缭绕

这个场合我要和你相互注目

宁静地神会

我越来越感到，外面的光就是乌江

我的前半生走了

我的后半生做江上雪

2009.7.30

狮虎兽

今夜我睡了，有人刚醒来

奇怪和我一样的面孔

他在玩弄一头狮子

在狮子眼里拨弄月亮

嫦娥不关门，等了多少年

一直在想那个人来

今夜我醒着，有人刚睡下

奇怪有我一样的嗜好

他在梦中玩弄一只老虎

拨弄老虎眼中的月亮

老虎像门板跳起

目光如电把他杀掉

很久，醒或梦我知道他一直在

一会是狮子一会是老虎

我既喜欢狮子痴情的舞姿

又喜欢老虎聪明于狮子的残暴

月如泉水，我要呆在里面

一直活下去，一直一直亲眼所见

2009.9.6实验品一

玉树，废墟下的衣服

现在，你知道了

衣服才是我们的灵魂

断柱下露出的衣角

让你的心剧烈跳动

最疯狂的声音从你嘴里喊出来

渴望那里有耳朵

有弱弱地响动摄你魂

你小心地接近

小心地拿起一片片瓦砾

你怕掀开地狱的边界

你痛那些清澈的眼神

和不嫌家贫的身体

一万种爱只剩下蜷缩的肉体

现在，你真的痛了

那些不可见的面目

他们只留下一片衣角

便在自然的暴力下走入黑色

还在留恋剩余的路

还在张望春天的丛林

你无法入梦，心痛看见那些衣片

像单薄的树叶

护着受损的有意识的芽

啊，那肉体渴望你在黑里

给他点亮一盏灯

2010.4.19

蝉

都老了，直到叫声衰竭

这个过程只是一次次复制

不想说出来

死亡紧闭起嘴

看不见它的起伏

世人都不知道死亡苏醒那一刻

究竟经过了什么

不再提命运

我们都是玩偶

我们掏出钥匙

打开了离开之门

别说爱，到死还是带不走她

白天我们忽略了海的哭泣

在夜晚听见

海鸥扭动洁白身躯的叫声

这一切并非虚构

都在月下进行

一地惨白之光升起

蝉每年都要出来抱住树痛哭

这忠诚让你心烦的要死

数着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2009.6.23

（发《桃花源》2009.4期）

挤

我说的挤不是拥挤的挤,

不是挤占的挤，我说的挤是挤牙膏的挤。

是从母体里挤出来的挤。从灵魂里挤出灵魂，

从血管里挤出流动，从流动里挤出醒！

从醒里挤出啼哭，从啼哭里挤出思念的纯净，

挤出不平和抗争！挤出你看不到的凝视。

我说的挤是穿山甲将黑夜挤出大山，

将沉闷挤出喧哗，将喧哗挤出翠绿的覆盖和迎接。

其实我说出这些无非就是想说明，

我说的挤就是将牙膏挤出白，洗净命运的黑！

与你看到的挤不同,在天上我看到一只白鸽子,

月亮,她一直在挤!

2006年8月19日

（发《诗歌月刊》2007.1期）

雁

你看不到。我童年的喊声在云里，

母亲去到大山里面，

把一颗柞树的叶子铺在老房子的锅里，

象一个又一个汉字，蒸。

那时的道路，抬眼是石，

那时的理想，就是飞起来。

那时的我站在窗上，朝远方喊，

那时的房瓦，大雁的脊背陷于黑暗的雨中。

今天，有什么比一条路更能引起你的思乡，

日子在走，河水在走，

荒凉如草蔓延，

总有青石裸露呼喊的归路。

天空是多大的纸卷展开，

我们书写半生人字，并学会留恋学会停下来，

听风，听鸟，

听一道栅栏甩袖。

终究有苍蝇一样的浆在耳畔，

细碎了你的目光。一丘黄土，

深埋底下的一把琴，母亲的发丝，

在秋草里和我的目光和鸣。

2007年8月27日

（发《新诗代》2008年1月总8期、《诗歌月刊》2009.9期）

已是九月

我没有高山可寻，兄弟们都去抢帽子了

他们都是流行帽子的瘾君子。不见茱萸

一件寒衣出现在晾衣架上

这不是突然的事故，我在室内想陈年旧事

多远的霜花，一个人呜咽

一个人在孤寂站台回望一座城，开满白菊花

多少以往多少遗忘，悲伤是有长度的车鸣

我同情那些运往煤场的黑眼,他们要继续面对大火

并从中取走。我却在想去和她吻死

南方和北方，我在身体里种下一棵茱萸

不更名改姓，我要用语言和他们斗

让他们看见我的光，不是拿起一块铜那样轻易

阳光的小碟子，我将装满落叶给她挑选簪花

她有温度的指头，点起处都是唐朝的高山

2007年9月2日

（发《诗歌月刊》2009.9期）

孕妇

让我回忆一下，我的影子似乎被什么覆盖过

啊，想起来了，是那楼道的一面漆墙

它鼓出来，大口的喘气，大口的望外走

它是一个孕妇，已全然不顾

粉红色的桃子掉出来，羞涩从缠绕里出来不再扭捏

一定是走了很远的路领回来魔术

是的她已全然不顾了，只有一个立场

她渴望着涌出，她加快脚步越来越紧的走

我看着她想到祖国的航空母舰

可感的呼吸让我想到蜻蜓，在冲向水面的一刻

已经准备好了抵抗，就象我此时写下的每一个字

都是大地的飞跃。都是一粒粒芝麻

祖国，当我再一次供出自我喃喃的念着时

她却对祖国一字未吐，只是仰头向上，数着台阶

好象她的婴儿一点点长高！

2007年1月11日

（发《绿风》2007.3期）

上坟

───致逝去多年的母亲

又来了，当我走近时听见你说

又来了，亲切地问候

熟悉的气息象暮晚的家园

让我甘愿归来

真想看你的脸

是否还带着那年白雪的村庄

目送亲人远去

风一遍遍传递你喊了再喊的叮嘱

年幼的儿女

是你永远也过不去的一条河

又来了，满山黄土不语

小雨簌簌里放一盏不灭的心灯

你记忆里的小油灯

一只鹰飞起时留下的羽

常在夜晚划开思念的泪光

小鸟不飞，在暗里念叨果实

一棵小草推醒大地

又来了，站在你面前

多想自己就是一根钎子

凿开那道门领你出来

去看看行走的他们，沉甸甸的大道

通向高速

2007年3月3日

（发《绿风》2007.3期）

箬兰

一场雨的声音是一万把锥子

落在失魄者的脖颈

象数十只乌鸦降临树的头上

我们怀疑是一朵朵拧紧的云

把天空的痛漏下

或者冷漠眼睛看，象看一个熟悉的面孔

把一根根钉子扎过来

你和她的栅栏

曾经的誓言和爱语

在某些灰色的心灵成为狼的口腔

她不会懂得爱情的发生

她只是掏空黑暗的坟墓

她只是地垄的浅薄

不会理解种子一生的经历与上升

昨夜，回想起昨夜

石头的聚会让一件盛装撕裂

词语在阴影的天空里

我们看到闪电的怒，看到哀鸣的空

看到一些话将遗忘提前种好

她无情于我是排水良好的沙土

她宁愿是雨里的一株箬兰

她举着生活的蜘蛛卵艰难卷紧

她宁愿自己深紫色的内心

那跳着血的椭圆外表下的裂片

漏下挖深的夜

2007.5.12

兰花

你是我的苦难

因为我从没发现你带来的美

我可以叫你很多名字

但绝不叫你兰花

我要叫你为海，死亡的海

你沉沦在一个巨大的铁铆中

你击碎了窗棂，你让一个春天毙命

悄悄的放下缠绕

你让一个为痛苦诞生的酒徒

在夜晚总是一次次接近

一次次试图打开

看你章鱼一样抱紧身体

抱紧疼痛

抱紧海的苍茫无依

你是我的苦难，是你自己的逃避

象泥土里翻腾出的牙床

谁听见他的声音

曾经也是无限欢欣的说出兰花

苦难呀苦难，兰花藏起花朵

她把自己的心看做云雀

只是在你面前摆摆细尾就飞走

她夺走了你的疲惫和美餐

她在暗中一次次看你

一次次聆听窗外的风暴

她是黑土里的泪水

看着泪水落下光滑的柔骨

2007.5.10

祝福：落满雨滴的大理石

我向天庭喊你，喊你的名字，你听见了吗

喊你，我在酒里，眼睛湿润。夜幕已降临

我要星星照亮你，透过你的窗帘，我梦里

的眼神，我要你摆脱疼痛。它是咬向我的

思念的螨虫一刻也不消停，它督促我回忆

我和你身体的某些秘密，隔着黑夜的盛开

如今，我只剩下肉体的草地，还在苦苦保

留一座墙的遗痕。我相信那一块落满雨滴

的大理石，这一生都不会搬走，它是车头

显示着曾经的方向，也是生活下压的故障

尘埃的聚集。它是我蕴藏飞翔的隧道，是

我穿不过去的铁轨。是死去的口哨和阶梯

今夜我站在一口井里，如悄伏的蟋蟀，你

听不见我内心的歌唱，你看不见我心灵的

旋涡，带着对时间的恨，我把自己陷下去

让泪水出来，让它成为一滴露珠，它是哑

的电话铃声。在那一头，你正幸福的接纳

众人的祝福，你和松花江一起被月色覆盖

2007.4.26

不幸

你一定得到了快乐

你眼睛里羞涩的火苗

烤红了脸。而我没有

我的不幸就是

一直想用一根红布条

绑住你吻过我的地方

当然，并没有开始

仅仅是我注目你的想象

想象是最好的缓解

为你，我看见了

身体内的红布条

它们交错，聚起又散开

显得不安和跃跃欲试

我的不幸就是这一整天

都在期待你的电话

像掉进了沙坑

心一次次碎而未碎

陷进又涌起

我渴望五月也能下一次雪来

覆盖住为你迷乱的意志

然后清澈地溪流交汇

我的不幸

就是认为生命在某个时刻

允许看不见忠诚

只看见茂盛的水源

我能够饮你，灵魂如草

分开照出你的光亮

把有罪的自由给你

2010.5.2草稿

被拆的门

我穿过那铁门时

有些忘形

它拱形的上方，一直是我疑惑的

我怕年老的腰也弯成这样

我穿过去看一丛一丛黄花

在楼前簇拥

几个少女彼此俏笑

突地一声鸟叫

该死的麻雀

在树枝上缩着身体

奇怪的是它怕初来的春风

被它感染，一阵冷袭入

我听见身后锤子砸铁的声音

几个人正慢慢放倒铁门

拱形的侧端已落下

像慢慢疲塌了身体的老人

我出来时，铁门已荡然无存

我的不幸就在这里

我曾经穿过它

该死的麻雀还在

似乎见惯了这一切

不发一语

2010.5.2草稿

高不可攀的蝴蝶

1

蝴蝶的灵魂

是举起枪的呐喊

我看见春天的美丽时

枪声已响

没有哪一只蝴蝶永远不落

生命最悲伤的

是做一只白蝴蝶

即是飞在黑暗里

也不是匕首

他只是幼小的光明

仓皇穿过我的手

或者他仅仅是一个声音

在荒谷里流着泪寻求奶汁

2

不显露自己

他只是在暗中看着

鲜花的打火盘

每开一朵都是在枪毙

3

在春天的救护中心

蝴蝶就是灯光

照见被风卷起的花朵

嘴角流出鲜血殒命

道路或许不久就被封住

我们都需要跪着凝视

水在收缩，我们一起怀疑

生命的外形

4

只有轻浮的人

才会喜欢睡衣的美

蝴蝶的出现

我无法抑制

高尚的愤怒

5

桃花从不多说一句

她是自足的生命

蝴蝶只是为这静谧

引出望风景的房间

剃须刀伸向孤独的黑森林

海的风暴开始

6

灰喜鹊在黑暗里发言

刺杀开始

如果真是这样

蝴蝶已在计划佳话

我住在这里

人们早已不再从泉水里捞着什么

也不再预防残害

我已几年间未遇到蝴蝶

我想问问，那些黑暗的礼帽下

“吾将谁与归”

7

1976年的公社礼堂，因为一个人

所有人都赶来用劲哭

没有窗格只有墙壁

长牙兽逐个咬到他们的脖子

一切似乎都死掉

他们已完全听不见了

他们忘记了一个6岁的孩子

听广播里沉痛的声音，在后面笑

看黑箍上的别针

像摸到蝴蝶的彩纹

8

天天天飞

蝴蝶是一个分离主义者

像一个金币

让花匠献出生命的红色后

只维持了一天的纯洁

就进入凋零的通道

9

肯定有例外的事

瘸了的蝴蝶

侮辱了伟大的母亲

在他眼里

世界长满短命的花

他怨恨春天

在渡过夏天的河流后

灵魂的触须已经枯萎

那么，我还是相信了蝴蝶的眼

文明的界限

枪声炸开战场上的茴香

10

欲是铁轨，要忍受车轮滚压的痛苦

我一再想象手再次握住后滑过

那黑暗中的车厢突然就慢了下来

抚摸玻璃的青春面孔

眼睛像外面闪过的灯光

听不见声音，只有喉头在穿过山洞

偶尔交换姿势的树叶，头向后仰

另一枝遂挺了腰身

手还是掀起柔软的窗帘

夜色俯身时

我亲到了她并想起黄河

那壶口之水起始是鸟

患病的鸟难以自抑羽毛下的句子

流出光亮

并允许深入其中

而最终不穿过

是害怕逾越大的涛声

只好咬咬嘴唇以示忘情

11

仰望天上，最大一只白蝴蝶永无休息？

是谁的魂为宇宙深处的花吸引

一直等待，亿万年是他

难以拨开密集的星云

为来自天外的大气迷惑

宁可相信钻石是放在太空里的老路

等待粉碎。离与聚都是沉静。

12

用心听云朵里的大群蝴蝶

在头上响，穿过去就到达

到底要不要触摸

生命的存在是要强烈阻隔自己？

我一直信有水

在许多个球上面等我们饮

像一片剑光，这又让我惧怕

剑光一泻，天一无遮挡

我们会不会失去重量歪斜行走？

我曾见过雨滴里，蝴蝶的干尸

偏着肩膀自花枝落下

花枝是弯腰的彩虹

我一直在找那只从它身上

蹬足飞起的蝴蝶

以至养成暴躁和上吊

还有耻辱的台阶

就这样在寻求洁净中洗浴身体

一小卷一小卷的灰

我惊奇它又带走我几个生卒数字

才去死。

13

你是我的人民

我是相信的

愈远愈是亲近和尊重

我是一只火烈鸟

一到夜晚就要燃烧

就要穿过伤痛的路

我邀你同行

要你做一朵野玫瑰

以你的刺拨我的胀满欲望的肉体

发出叫声的是你

在还没有爱上之前

你学会屈从忍受了我的痛苦

学会想象人类的繁衍激情

你用叫声刻下我的名字

并且下蛊一样控制我的身体

开始呻吟

开始容留我强大的力量

在你心中布下阴影

你的声音魅力十足

而我总是虚张声势

假装已得到你的身体

你说你总是在发出叫声时想哭

想知道我在喷发火焰时痛不痛

我知道那是多么大的悲悯

我想对你说，冲破禁锢吧

维护祖国

不要流泪！

14

喜欢光，先要允许

麻木一部分器官

比如耳朵，比如鼻子

法国梧桐光着身子

我们照常意志坚定

看阳光在冬季像扭紧的发条

沉默，然后看

那个说出你爱我吗的人

接住一片叶子却又突然

苏醒一样

撒开手，使劲呵气

好象刚刚被钉子穿过

耳朵红了，鼻子红了

就差一场大雪

蝴蝶来把污秽带走

光是污秽的过滤器

并不遮蔽时空，叮当的马车

以及沿途几滴鲜红

我突然异常向往小镇

空空的街头独自踏雪

按耐住抽筋的小腿

搜寻着和我神往已久的少女

要她看我头顶冒出的烟

她可以点亮这蝴蝶

15

我看见一群汉子

站成一个阵

他们的肌肉露出历史

没有盔甲

也没有黑色的马

更没有面孔

只有眼睛在狠瞪着

躲在后面射箭的人

于是一棵红杉长出

片刻一片红杉林将他们淹没

我再看不见他们

只有风忽忽刮过

我想从他们站过的地方采到野花

和一张嘴讲述

就在我闪念间

两片嘴唇飞走

吻过爱的人心已有归属

不再为房屋和美臀激荡

只为宇宙的这杯葡萄酒

铺上红色的桌布

我坐下就餐时

就可以用心来吸

16

花朵和蝴蝶，我认作是

肉体和灵魂的关系

每次看见自己的肉体

就会感到蝴蝶落在胳膊上

她咬我的强烈地快感

让我渴望

马上看见一道伤口

来证明我不是麻木地

我也可以随风飘扬

并长出蟒蛇一样

让枪最后默认了花纹的气息

接受火的死亡

确定火种

未必都需要灰烬来留下

17

天空是面魔镜

照见所有的山川和走兽

无罪的人在草地漫步

麻木着表情践踏和被踩在脚下

并不会感到尖利的刺穿

有罪的人

天天祈祷

内心的花园常有野人跑过

猛犸的毛发很长

盖住了下半身

不同于人类

总是善于尽情展露

18

那只蝴蝶还在汉字里

高过天空高过

装满歧视的云的箱子

一个人的梦很久不落下

遇不到合适的花朵栖身

现在我正以思想的银枪欲挑落

完成一次战斗高潮

代替梦的实现

我也是勇士

是这个钢铁世界柔软的旗帜

我必须相信

在地球的下面也有黑暗

有人在撕裂在喊着他的痛

白云的野史带来的姓氏

写出就是水墨的蝴蝶

翅膀的伤口不是飞白

是祠堂的画像

我多年一直在点香叩拜

只为点点香火

让我觉得生命的明亮

19

蝴蝶是光的神

小提琴忧伤的演奏

仿佛时空的走廊

唯无尽地爱刮起轻风

白云似趋步的人群

一切匆匆

我也要去飞去找寻

我生命的魂魄

它在眷恋肉身吗

何以竟至我饮泣

仔细端详这些形状

变幻永无尽头

永无穿过光的外面

到达归宿地

20

我也祈求

天空给我一个雷的金苹果

和一条有着黑罐子色彩的河

在沉郁的河底

蝴蝶全都健康地

在游泳

没有门的位置

那么还疑问什么

把雷吃掉

连心脏里的种子一起

把一切都遗忘殆尽

等着被人叫醒

风不停地刮过河面

下面的蝴蝶

听见有人继续在挖土

她们在黑暗里不发一语

（2009.12.14-23初稿）

黑脸琵鹭

你发出激动地声音

在母性地雪上点火

世界安静了

左腿温柔抬起，以黑嘴轻拍爱抚

只有神，能听见你交颈而吻地美妙之音

能感受你十秒地

升腾而死

灵魂的水珠

在人间的黄纸上

颤栗

从微澜地水里被喊出姓氏

除此之外，你不说话

你的洁白寂静如地狱的声音

你专一地爱情在虾塘边的高树

月盘闪亮。一张黑嘴───

人类微小地教堂

如此醒目拒绝一切泥浆地

荒芜地语言

2010.2.1初稿

绿色的午后

绿色仅是绿色？那个孩子的脸绿着

那群孩子的脸，一起绿着。那该死的树

快躲开，带着你的干枯！

绿色，橡皮筋一样的绿色

远方的湖水秘而不宣

它不知道我羞辱的想象

拿什么填补？我举手轻拍那个小姑娘

蝴蝶就飞了，这一街的新娘

将是多远的旧生活

我朝小学校的对面望去，一山的绿

一山的黑暗和遥远，非常好

有风在一点点撕开，非常好

有创伤在，这世界就没有绝情

我站在这里，看一个电工爬在上面

他的姿势象只被拴住利爪的鹰

让我一起忍受，与灯暂时失去联系

独立日

他们一首首的诗

我没有看到宇宙的力量

上帝不在他们心中

他们只局限于夜晚的酒杯

与白日的草地和湖水

我无法融入他们

我的身上有种子

别人不会知道

它是一颗不会烂掉的星球

他们远远不知道

我是另一个世界

我是一匹独角兽

我的蹄声穿过他们的外表

穿过他们的哭笑和心脏

我到达的他们不会理解

在我的心上的月亮

在它的小站上

我卸下了记忆里一直

喂养我的奶粉一样荒唐的梦

2008年9月13日草稿

（发《燕赵诗刊》2008.4期

最高之歌

深夜有深夜的心，历史事件的真相是过于向善

四五页篇幅也显得太多，星的火炉彻夜燃烧

你看不见的时候

有人占据了皇宫把它熄灭

于是，又一段时间

忠诚在酒缸里发酵

旧城穿过被砍伐的玉米地，成为最高之歌

2009年2月16日

（发《鉴湖》2009年3期）

另一日

习惯了沿袭

江南总在翠竹中隐逸为棋

北方总在山林倾听深处的大水

看荫凉中的寺院

敲响太阳的暮鼓

草药似鸟伏在月下，等千百年苦行的僧侣

僧侣无后却传下木鱼

黄色的僧衣，象一年年蜕掉的蝉皮

而我感觉到损伤，惊慌看见前世的我

一个宫廷的音乐家

他谱出的曲子，掩埋了多少

被食人虫统治的村庄

又是一生

一个人最大的悲哀，是绑不住自身

灵魂是风

在身体的树梢挣扎

夜色让自我渴望另一日

2008年9月15日草稿

（发《燕赵诗刊》2008.4期）

祖国

为什么一直要说爱呢

为什么只能有一个

祖国，可以说不爱吗

可以说我有两个祖国吗

背叛一个忠诚一个

背叛的将永无结尾

忠诚的在沉思过世

在黑暗里也许我有第三个祖国

不说爱不说恨，只是困惑美的永恒

仰望星空看梦想真实

想到那些血肉之躯

他们最后把祖国藏到了哪里

也许是因为，最终没看到我的心脏

一根甘蔗的颜色，是他们内心的畏惧

也许有太多的祖国

都在等着我。祖国

难以让我在一首诗里

完美遇见和看见

我对祖国的祝福，就是那些

歌颂围在颈上，放飞如一只翠鸟

站在坚硬的岩石上

嘴里叼着一条生殖器的小鱼

小鱼在就有永远清澈的水

或者湖泊，有树林和灌溉渠

2009年1月24日

（发《鉴湖》2009.3期）

我看好的地形

打开旧书，江山

像豹子流窜，停下

就是灿烂的宫殿

在女人的夜晚

被一句话代替，你真美

看的久了，想躺下来

肋骨长成兰草，夜里有人抚摸

我和你轻轻说话

谈到月亮，也谈到

传来刀枪声的那些房间的叫吼

还有异国流泪的歌曲

犹忆白日所见小山的那声鸟鸣

就想要它一圈圈留下

只是我不记得仇恨

只是我不记得仇恨

那声鸟鸣多像寺院

2009年1月31日

邻家女人

她把衣服一件件，

放到小树墩上面，

小树墩得到掩藏。

这与我平时想象的埋伏，

不一样。九件衣服像九个婴儿，

我感到惊奇，

这征服的力量。

她似乎那么情有独钟，

占有了这小花坛。

我握住自己的手，

有鸟急欲飞出去。

她已走出去了，

小树墩在身后轻微摇动，

九个婴儿，他们都在忍着，

咬紧牙关，

等着锋利长出来开口喊母亲。

我信他们那时会懂得，

埋伏在太阳下面。

2009.8.9

（发《天津文学》2009.11期）

暴露

看见黑，我就看见了水

水在黑里

闪亮着黑。谁的目光盯在这里

看浪不动摇地流去

像一个人的肩膀

流亡时也不忘记伸长手臂

分开岸，达到整整一章的两极

脑袋照亮月亮的栖居

这亘古就存在的家乡

理想的鸟翅

是一条开满菊花的走廊

我猜想，大片芦苇扬起白眉

在黑里倾听火与闪电

历史到最后总是

巧妙将它们连在一起

在黑里我也看见赤壁

既没有悬搁，也没有毁灭

空城如水，风吹一下

我的心就跟着咕咚一声

黑不见底里看见自己是坛

是通道，手指却指不出任何东西

只在指端，总有水

自刀一样薄的指甲滴落

2009.9.18

（发《特区文学》2009.6期）

火焰

我看见的火焰，和他们

看见的不同，枯叶在水上眷恋清流

一只鸭子望向远方

天的大炉，照红了四野

所有生命，都在接受烘烤

为什么没人相信，火是水的兄长

总是被水顽皮的咬伤

水啊一直向前，没看见大火

正在天空缓慢移动

将它庇佑。水以水圣洁的天真

流过遗弃的黑土，他不知道

这是火焰的尸体

曾经爱的夜不成寐

每一扇窗户，都是一只蝴蝶

在冬日的早晨，一样做着盐的梦

2008年12月27日

（发《群岛文学》2009.3期）

耳朵

耳朵是蜗牛，需要打破来爬行

这个世界许多声音被掩埋了

只看见那些演讲的嘴

青蛙在双唇间翻弄白色的荷叶

大雪不来，我心里的春天

只在史诗中美和重生

我相信每一个夜晚

月亮经过这里，都会带走

河流一样渴望黎明的少女

叶子是解开的乳罩

列阵如天鹅，飞过需要慈悲的夜色

谁在睡梦中被毁掉

这流逝的安静

人生忧伤的玫瑰

我经常怀疑，耳朵是太阳的风暴

使通讯中断，汽车死于路上

神秘的计算，把温度拨到寒冷的大海

时间的镜子，我爱那些

红艳的人群在海上升起

2009年1月17日

（发《绿风》2009.4期）

回复

雾的到来，是对看不见的路回复

小草醒来，是对推开火车的大地回复

河水流动，是对落叶回复

落叶是一群睡在河底的鸭子

一群以黑裙子遮住美的古代少女

她们看见雄鸡鸣唱

一齐偷笑

偷笑也是一种回复

只是我们很难回到走廊尽头

找到当年那场雪

我们知道，雪是对尘埃回复

尘埃是对上帝回复，地球已起航很久

2009年3月4日

（发《绿风》2009.4期）

燕子归来

燕子不是剪刀，剪刀，有更多的回忆

痛与辛酸。燕子是一只生病的柳叶

是被土坡遮蔽的旧街，在青砖的门口扭着身体

日日望一个人，带她挣脱蜘蛛网

春风又来摇醒草尖，垃圾吵嚷着搬去新的居住地

燕子重新梳了头，白发对着月镜

摇摇捆缚了多年的翅膀，一次次触摸自己身体

乳房是金子。在情人的心里，祖国更是他的金子

她想飞了，看见新城的马路，在内心里就有双手挽着她

她想她该是一小朵火，不是受害者

不能简单的倒地而亡，她要寻找一朵花依偎

2008年3月16日

（发《绿风》2008.6期）

邂逅

也许是冷静了，向一块金子说话

迷恋是种教唆，总诱惑我掏出精力

控制住了，向美丽的脸孔痛苦

只是在想，地球撞上火星

那样是否还要命运支配？我要挨紧你飞

挨紧看我们身体的火

挨紧仔细端详你的眉和指纹

挨紧把所有心思说出

在后人的传奇里一起飞升

谁在今天独自干杯

遥祝生日，我不出壳

让我自私的关紧这个国家的一扇窗

为能单独和你说一说话

挨紧你，我不用再象那棵倒挂的树去恨

挨紧你，我就忘记了昨夜霜里冲突的鱼。

2008年4月26日

（发《绿风》2008.6期）

蜘蛛之歌

想听蜘蛛之歌，一边看它织网，

一边看苍蝇挣扎。翅膀无罪。

我担心这自由的器具，

像历史一副枷，锁住你看流水的愿望，

只剩下仰望苍天。

无雨就干枯到死。

沧海桑田，多少这样的翅膀，

青春不过是不安或者野兽。

今夜，我竟异想蜘蛛之歌，

是宇宙之声，透明发亮的地球只是地球。

面对周围的死寂，那么生命的长廊，

一起牵手拒绝乱飞，

一起关心明日眼中无尽的蓝。

蜘蛛之歌，像闪电之光庇佑我们，

它不会带来，粉色或者紫色的世界。

热爱自由的身躯，

让翅膀掠过悬崖的轰鸣，

天高在酒的深处，漆黑越过漆黑。

2009.4.28

（发《天津文学》2009.11期）

沙史

每一粒沙都是鱼的胆结石

一到夜晚河面一片波光

那是月亮大夫的听诊器

轻轻按上

历史的河流翻滚而来

一生我们听不见鱼的呼吸

他们小声叫着岸边小树丛的鸟

要去飞翔

多少年了，像接受了一段秘史

每当经过夜晚的河

我就站立一会儿

心里默念一些名字

风吹河面，云集的星光像一朵白牡丹

覆盖小鱼的脊背

这些白天沿着河流跑的芽孢

不停游动

试图甩脱黑暗里疼痛的肉身

听不见他们治愈的叫声

沙继续诞生，从河里出来

又垒砌在房屋

有时我信任它是美好的结局

小鸟檐前檐后的飞

从远处的河滩叼泥来抚慰

2009.9.13

突然想伸出手握住苍茫

这么美的夜，一起举起手臂

黑夜是否就会明亮

一片大的水域

响起高粱的私语

岸上，我们的家慢慢蠕动

你远它就远

你近它就近

若梦，就会有鱼撞响你的肘弯

象命运昭示

任我们怎样合拍

总有钉子一样的水流

拽着你的身体

为生活折腰

竖起意志的高度

只有水知道原始的跋涉

只有水从不为黑洞所惑

似蝙蝠寻光波流放

风的鬼魅，几度欲让你剃度

而芦苇的狼牙棒

让你头发全都立起

这人世果尽，鹤去

你仰视蛛网的花裙

在小亭的檐上秋风破

这么美的夜，倘若一起举起手臂

那么多手指

带走最后的乌鸦之巢

我不再喊你和告诉你了

我们的树林消失

我们的远方冰凉

连死去的人也会醒来

第一次肝肠寸断地牵连

2010.4.29草稿

○荷花

画荷花也可以用铅笔，黑色的

花瓣显得沉重。用铅笔

画荷花，是我对荷花的一种酷爱

我不喜欢粉色，轻浮的颜色

我喜欢黑色

黑色是胶皮雨衣

她们在雨里行走，被包裹

我总想看见黑后面的白

想雨水落在她们脸上

就仿佛是黎明晃动不已的高潮

用铅笔画荷花，也是花的命运

问题出在我的手

我涂的不均匀，就发出碎裂的声音

断掉的笔心

一条青鲤向荷下游去，他的痛

若干年后有人指出来

2009.9.29

（选入《新世纪文学选刊》2010年第2期每刊每月一首，原刊《特区文学》2009年第6期，编辑王小妮）

○艾草

艾草是悲，我喜欢在墓地看见它

在苍黄的山冈看它

最好是有着雨雾的阴凉

风吹一片白浪

我并不一定要走在它们中间

只要一个人独自满足这荒凉

这死的寂静，不是死的消失

它对生的感慨

令两只白蝴蝶

追赶着不知情的爱情

绝望之光在翅膀下如浪尖的小帆

艾草不眠

它总是一身素衣守侯清风

看不见自己的美

不是因为它的白

是它常在夜晚

让月光缓慢地游走

照在人间深处孤独的战争之地

2009.8.5

（选入《新世纪文学选刊》2010年第1期每刊每月一首栏目，原刊《天津文学》2009年第11期，编辑林雪）

尘

一个白字就够，我足以望穿

任何一座房屋以及院内做腾越的

马，为了不失豪情万丈

寂寞里勇气尽显凄凉之美

小鸟在房顶向云独语

要一场遗忘之水，陈腐的爱情

羞耻的灵魂还在苦苦抓取。

一个白字就够，我能看见一场

风，带来时空无限苍白

空洞如月，院内月下有人守着

一个木匠箱子，里面几株莲藕落尽荣耀

手举一封信，枯槁之身始离开污泥

他们不是不染，是染的太久懂得

正直要说出真相。

一个白字，就是流星带出来时间隧道

灯光突地灭了，生命爬升的梯子

没有身影，我们俱在寂静地棺中

没有比它更深的夜

没有比它更暗的尘

不论去向哪里，看夜空群星

多像我挖土时碰到的小石头

2010.4.10

秋天的玉米地

这是我的青春，还是我的坟场

雾幔宁静，树抱着梦站在河边

看大地最后梳理着发辫

时间会将它盘结

留给春天走来的人洗亮内心

现在我看不见一个人

把这荒芜抱回家

这些黄色的脸，一根根骨抱紧

这么多灰色青蛙排列成阵

一起准备对天鸣叫

这么多询问来路的被遗弃的肉身

一起等另一片季节

我承认我的青春正和他们一起拒绝

等待更大的死和喊出

生命太急，我愿意承认

我存在，我就是黑暗

等待被光领走，留下一盘棋的遗嘱：

一个人，就是田地里的黑衣遥远的抽泣

一个国家，就是一场场季节撕杀过河

在这路上，看这大片沙黄的天地

我忽然想听到马的孤独和凄凉的歌声

2008年10月18日

（《星星诗刊》通过终审）

十一月

十一月是白，证据消失在草间

早先死去的人

在天上一边揪羊毛一边看我

他们供完水

我的身体就象河的水管

忧虑的人变得刚强

十一月我没看见过月亮

一直想起一个人

梦里常邀她到一座岛上

那里时间安静如一只白蟹蛛

我和她在熏衣草中

看熊蜂跳着三步舞采蜜

没有蛇，不再害怕和愧疚

我们要造出几个孩子一起堆雪人

一起看白茫茫的大地

我们也可以用雪造一座坟

证明人世

用一根朽木刻一个十字架

证明它在阳光中的声音

十一月，不必谈爱

这谁也说不清楚的光

需要一座古城来证明

幸福让心发痛，象莲花籽

风吹雪的沙

露出从不停止地夜和你的老

2009.11.26

塞下曲

多少年还在守望

涂了朱红的城门

古道难寻

只有突飞的小鸟是旧的

这多毛的肉体叫声悲伤

直刺进灌木

为了安抚他的眼睛──

巨石的光泽

一场战争后侥幸逃生的将军

黑着脸立在山巅

这阳刚之气

在黄昏孤零看着夕阳

念着故国

一棵蒙古栎是一匹抖长鬃的马

期待盔甲跨上

风里给将军倒酒！

满山乱石

落下多少守卫家园的蹄音

这些丢了翅膀的灵魂

我忽然异常强烈

想去他们中间

一起抚摸这泥和土

仰天痛哭

这些叫不出名字的王朝将士

我想带他们穿过林木

下山回家，去自由地走走

别在这里继续痛苦

多少年接受王者欺骗

在大地的脊髓深处

都不要再有这沉重哀伤的城！

2008年7月12日

塞上曲

我宁愿离开城市

去那个小古城高楼临风

心随飞檐飞去

不担心突然出现野猪

撕裂我衣

走在山中小路

就想起古稀父母

秋波落泪的佳人

还站在尽头摇摆手臂

就有痛自森林

这苍山的肋骨中传来

一块半残的青砖

是风干的男人之乳

曾垒进城，给敌人

给有父母的人坚强

倾听或死去，这珍贵的东西

提醒了我一件事：

文明是恐怖的

它带你远行

总会让你遇见邪恶的老人

和义愤填膺的勇士

在山巅就会听见大风歌

悲愤中，一爱国之士

遭凌迟和无知的噬咬

未存片骨

只留下白色的影子

在黑暗的灵魂里

象针，象一棵高大的松树

而我的思想犯了一个错误

以为这裁缝

能将灵魂与灵魂连上

却忘记在夜晚中

他击打在巨石上

那碎的声音，多象断了的琴弦

高山流水

真正的孤独之音

总在历史后发现

2008年7月3日

不远的灯火

漆黑的夜晚，树是灯芯

影子在土地深处

发出点点火星，向下燃烧

照亮另一个白银世界

而黎明停在树上的鸟

是夜里燃烧突然刮来的一片纸灰

我的灵魂肃穆于此

象一种秘境的必经之地

一座久已失传的弯桥下

太阳将从一张遗落水中的

梅花纸牌上升起

桥上一把椅子空荡

风吹雕花飞落，并非假象

我知道离我不远海上繁星

我在等航海的人

带回乌贼一样透明的蜡烛

祭奠清明

2010.4.4

传奇诗人十四行

一根电线上，我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象一列火车将远方的口哨吹响

这十二月的乐器吹起雪，我想到李白

李白摸过乳房的手，失去了诗歌的消息

你拥有一只乌鸦，救过天子命的乌鸦

他死在我童年家门口的大冬青树下

那时我拒绝听见哭喊，拒绝恐惧带来的注视

那时我在黑暗的指甲上一个人问天

我想向你说，我走过的地方

每块路牌都是麻木的爱，是低落的孤单

可是我们需要清醒，不放弃这痛苦难当的光芒

今天向你举起粉红的葡萄酒，所有你认识的人

都在海里查找自己，开始想从一个地方到

另一个地方，要怎样的光抹黑才能被他们认出

2007年12月2日

■逃避

我逃避对一首诗的解说，

在八月的夜里最后感受着夏的身体，

渴望有风吹来，一条受伤的蛇

把叛变带走，把最后的一丝罪意带走。

让我来迎接秋凉，迎接这来自天国的刀，

让我在锋芒里感受水被自由放开

走向成熟。爱情在婚姻之前

已将甜蜜吃光，剩下的舟楫冷漠脸色。

睡眠永远伴随着磨擦的声音，

它尖叫着不停，仿佛固定的车床，

将星星粒粒打造，可是我们

常忽略审视剥离下的阶梯的螺旋。

可以走开，可以闭着眼睛笑，

可以在转身后大口喝酒，

去海里，看哭泣离岸多远，

看狠了心的自由被绳索系住漫来漫去 。

2006年8月13日

■答案

从窗子看外面的天空，

阴谋就要降临，

这是一种冷静的过程，

需要强行打开吗？

一团黑云，黑压压的麻雀逼过来，

谁还沉睡在一件事情的未决上，

孤单的落伍。

也许内心里渴望，雷声的重量

是一只碟，把美妙带来。

把结局的河流撒满花朵，水不留下刻痕，

透明的不是一条瘦鱼。

灵魂在寻找答案的入口，

深入是经历兽性的破碎，

完成爱情的聚合。悲欢也许每一次都要

先经受孤单，然后再到两个人。

再回到起初的裸体。

也许你看到的我，正潜伏在

外表的笑意里，象这北方的天空

此时你做不出判断的正确性，

雷来与不来已不重要。

我本就在命运的茧中，

被翅膀挟持，要去飞。

2006年8月13日

■出卖

实际上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

但我们还是出卖了身体。

把他与文字放在一起，

第一张树叶的披起诞生了邪恶，

欺骗了飞鸟。

对着镜子化妆，是不是美丽的出卖，

对着光涂抹着光，

黑暗却在背后冷笑。

我们在阳光下出卖汗水，

不管他们的死活，把他们从半路上

象蚯蚓掐断甩下去，

进入泥土再生出下半身来。

对于蚯蚓也许乐于这样的出卖，

这样似乎生命就永远了。

一只蝶最终抱紧春天而眠，

小小的心羽化为剑，世上唯一不能出卖的，

是刻于心的品质！

我们将自己交于泥土前，

仅存的一点名誉会进行最后一次出卖，

在向阳的高坡俯瞰败下去的经济，

他们的哭声让身体一次次弯下腰去。

2006年8月14日

现实06(组诗)

■现实06

如此我可以对世界喊一声了

穿过今夜我就是一把刀

砍下一块高原

做为我的王国

仰望高原在起初

我欲跨过的一道河水

将我的目光遮挡

没有看见那奔跑的麋鹿

惊慌的回头

今夜在世界的后面

我听到一个响声

不是掌声

也不是讥笑

是我呼喊的声音

震穿窗棂

不是碎裂

是月光削云

是森林的动物在欢迎

一棵树张开手臂

仰天舒展和漫过海洋

2006年6月9日

■第一首

我不打算再成为人

是因为来世回来

我就是东北的一块角铁

横切天空一角

走过的人都要仰头上望

他们不敢爬上来

他们过马路的样子

就象是集体自杀

在海面上漂浮

他们为物质而崇尚

为厌世而存活

不同于我在阴一阵晴一阵的生活现场

因为精神在形式的大河上下自由跨步

在青草践踏爱情的河堤下面

失去耐心的鱼杆

搅动塑料袋鼓噪2006年的初夏

诱饵般甩来甩去

半死不活

2006年6月8日

■第二首

把那瓶珍藏的酒打开

今夜在呆滞多年的贷款里畅饮

为爱情来一次烂醉

下流的短信象苍蝇

一会儿嗡嗡飞来

他们为什么吸引

又为什么拒绝

是谁让他们丢失多年前的黄昏

一次猝不及防的爱情

在河北平原的路口

葡萄般睁着眼睛

2006年6月8日

■第三首

没必要隐瞒

我必须说出

我看见的民工他的脸是悲哀的

轻轨车在山边是一只疾掠而过的燕

却不是从家乡飞来

行李卷被塑料套住

象眉毛卷住灰尘

沿着银帆宾馆一直向西

我不知道他最终去向哪里

远处的高楼玻璃还没有装上

无数张嘴

在喊着太阳

2006年6月10日

■第四首

今夜让我喊出

喊出灯光

喊出道路

喊出一棵树的眼睛观看

喊出身体内的行走

喊出闪电的背后

喊出月亮上的湖水奔流

喊出方向

我从太阳的正面走过去

我是一块冰

喊出世界的热

在一场雨中

喊出车轮和门

2006年6月10 日

■第五首

你不必再演示

我已将花朵依次打开

在她的芯处

把我的胡须扎入

我就是一匹轻骑

追赶太阳的桃子

在世界的黑里

你看不见我这匹头戴斗笠的小马

不安于守候

不安于隐藏

不安于在时间的额上

不留下一缕鞭痕

三元的环路象一根撑杆

从开发区向大连起跳

过程美妙

电话里远处正有雷声大雨瓢泼

此时你微闭双眼秀发掩饰一种距离

我知道在你的心上一定正在抵制某种诱惑

那么在真正的夏天来临之前

需要将你发配到西藏

将身体内外来一次彻底清洗

这个世界拒绝泛滥

舞厅内灯光已全部打开

角落消失

美人消失

2006年6月11日

⊙通过

我通过隧道，通过灯盏

就要通过你吗

有没有尽头可以回去见那光

一些呜咽的云团

发出铁轱辘的缠绕

在门外，谁忍住了不哭

忍住了发射的死

那个老者，将来的我

点烟通过烟雾

放下镰刀通过秋天

通过冬天遇见冷

他要通过火

需要重新通过小草

如此往复，通过欲望的花园

重见庙外的银杏树

口念般若，是名非名

通过鸟就是枪毙了鸟的月光

月光，不可测知的词

被蛇执有，传递智慧

通过一首诗爆炸之外的部分

迎春花冲出来，看爱发生

通过痛苦时，火车压抑了呻吟

剧烈的抽动，很累

2009年4月12日

⊙老水塔

我喜欢你在稻地里粗壮

而白鹭在你脚下啄水

没有人比我此时更想进入

这纯洁的城堡

我要与月沐浴，找她的肚脐

这朵小蓝莓我该挤碎，还是

轻轻按住后面的命运之汁

草掩盖住村庄上涨的河水

多年我一直揣摩那旋涡

和顶着菊花的鱼。这一切是你的

老水塔，你就那样擎着听人间的门

离开故乡的人经过你

夜色正浓。

回归故乡的人经过你

夜色正浓。

他们都不喊你的名字

有时我想梦游一次去经过

你的夜色正浓，我也不喊你的名字

不惊动你晶莹的水滴。不惊动自己

醒来是多么痛苦的事

陷于无限思念，我又该怎样

擎着这白色让她流动

2009.8.17

⊙第六首

你一直在挣脱

将身体内的水

在大地上跺出

你不相信有谁能阻止

属于你的海

只是一只枯瘦的鹰

六月的花蕾朝向窗外

这个夏天太阳始终掩藏着温度

早晨的一些欲望

常常被几滴冷空气砸中

而你始终没有伸出手

抓住递过来的雨伞

这么多年

你一直在时光的杯子里

蛇一样的活着

你一直在飞

内心的羽

翅膀的光阴一次次剪掉软弱

你被一块小石头拴住

你不悲哀

你坚信硬度最终

会释放你肉体的重量

如箫擦净月亮上的阴影

2006年6月12日

⊙火焰

我看见的火焰，和他们

看见的不同，枯叶在水上眷恋清流

一只鸭子望向远方

天的大炉，照红了四野

所有生命，都在接受烘烤

为什么没人相信，火是水的兄长

总是被水顽皮的咬伤

水啊一直向前，没看见大火

正在天空缓慢移动

将它庇佑。水以水圣洁的天真

流过遗弃的黑土，他不知道

这是火焰的尸体

曾经爱的夜不成寐

每一扇窗户，都是一只蝴蝶

在冬日的早晨，一样做着盐的梦

2008年12月27日

⊙鲸

鲸鱼头顶雾中花,在大海里

看月,忍受孤独和庞大

他一生在水中，守着自己的宗教

谦恭。不离开生命的泉眼

我知道，他一直渴望接近我

我甚至听见他的哭声

他黑色的身体，留下捕捉的手印

他肉的颜色，来到我的指甲上

我为他悲伤，大海如果是

一株大榕树,他就是大树洞

天就在里面。我知道

我低头时，他一直在地板下叫我

要坚信黑，终能见到天蓝

2008年2月14日

⊙中秋，我向水纪念

不要向我说到死这个词

也不要说起黄鹤楼

向我说说那些青草

青草守在离水不远的地方

有水才有回味的云

水是充满背叛性的

它不会为我们死

我们却要为它死掉

它只轻轻掐断一个支流就够了

消失的城市

只留下一些马的消息

随意翻动一块陶器

月亮已死在上面

这一切是因为水

我们离不开

它也不能完全掩盖

今夜我听见青草守在

离水不远的地方嘤嘤哭泣

2008年9月13日

●一群鸟

在雪地上谈兵器

在矮松上谈历史

低飞的荆棘树，像蹑足的刺客

身藏匕首

有人咳嗽走过，无人

注意他脚底，这忧郁的界限

在一年一年珍惜

抱着灵魂不放。我忽然想

我也一样一直在逃，内心在发抖

有人在战斗中被杀

我要寻找桃花，掩埋

我的目光随他们飞起飞落

隔着许多朝代，我还是认出

这转世的阴谋一族

●给我一个草的题目

草，磨亮的匕首

就藏在马的下面。草

从没离开过历史。草

给历史一条血路。草

我野性的祖先，他们从不去想

天衣无缝，只知道草率行事

不在乎自己的鞋印

不知道犯下错误，他们只知道

体内不好的东西，要吐出来

他们起义，与英雄

进行短暂会面，然后依旧两手空空

他们带给世界不羁骚动

也带给世界更多好种

带来更多发生，草

越过荒凉冬季，草

在更高的大地之上，青黄不结

他们召唤深渊下的忧郁

随风一起跑上来

接受尊重，草，溅落下来太阳之火

没有人能真正

将他们践踏至死

●我的自行车

我一直把它看成是蟒蛇

两个车轮是大眼睛

在它瘦瘦的童年

我驯服它游走世界

保留一颗向上的心去收取温暖

夜晚，把它放在庭院下

它金属的光芒让

黑暗的脚步不敢靠近

我猜到他们一定是看到了

它在一点点移动

从旧生活的月影里站起

每一次熬过痛苦和潦倒

每一次摆脱虚弱和悲伤

每一次走出创伤的门

我都和它站在一起

每一次驻足细看

每一次就有传遍全身的感动

每一次让我想起阳光照耀的大森林

它金属的光泽

就让我想到前进的道路

想到庞大。想到和它一起

抬起头来说出我的自尊

●纯洁的马群

把它喊出来，大森林外

溪流吹着口哨，悠长

我等了多久，还在等

一直想翻过一大片黄沙

寻找到，我渴望这亲密相见

在我几次欲跃出的身体

几次都被铁划伤

这些有着肉欲的种子

几番消灭王位

铁为什么不是，青春女人的身体

多少夜晚，我听见她们

骨架断裂，听见她们流动

而绝望的马群，象穿黑衣的男人

走进他们的完美，守护伤的贞洁

●有灵魂的树

───我是能感受到悲伤的人，我有自己的海

树的灵魂在地下

是根，纵深交错着握手

更多的树抱紧土地

树不能无根，无根

我不叫它树，我叫它叛徒

无根，就没有欢畅的声音

就不能被江山喊出

像萤火虫，有时我

突然想去听它们叫声

可是只看见仓皇飞过

就隐入黑暗，连叹息也未留下

我是出生就有根的人

有好风。有长歌

白天我活，见人就想握手

见到美丽女孩就想去爱

怕只是三分钟的拥抱

我相信一种幸福，是在爱中死去

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

有些东西要一起飞翔

我们从童年就学会爱护

在每一个夜晚守护，无人能割走

我们的根呼吸在一条大水

我们向天空张开手臂

你就会看见一棵棵发光的树

一种力量，沿脊髓的楼梯

上升和永恒

●怒

一只手狂怒时，会闪电般

击出，同时也带来雄鹰之

痛。我曾经怒过

怒时，丢失了湖水

生活的玻璃，开始碎

泪水突现出锋利

开始想照在火车头部

去割，一气去撕裂被曝光

的大雨，让柔软包起骨

让大地皮肤上的爬行

都是好品质的碗

碗里的国家，甜甜的爱

照着太阳，照出崭新

剩不下小马般的溪流

●石榴

那一刻，谁把世界打开

我来了───

别人只看见我在闪亮

他们没看见黑

在拥挤的缝隙里，有人喊痛

在我的脚底，锥子一样

我仔细听

肉一样的地层，一些声音

一直在黑里喊命

喊苦等月光的小路，一直不睡

要扎透暗，要挤上来

看抛绣球的美女，醉人的眼神

在时间阴影里，留下甜美

我只能说，我曾经在树上

站在这微微发抖的历史上

我同谁一起伪造

我是另一封写给后代的信

需要咬碎了读

●我想流动

很想流动，流动起来是什么感觉

像河流，也许更喜欢流过嫩绿的小草

像白云，也许更喜欢沉了脸色嗔怒

像泪水，也许更沉溺在遥远的国家

流动是美的。

我喜欢所有流动的颜色

我喜欢在流动里赞颂爱的眼睛

我喜欢看到里面太多太多的渴望

到我这里来吧，带我一起去

流动是坦荡的。

我想流动，向春天流动

我想流动，不要太多的纯洁一点点丧失

我想流动，远离尖刻的讽刺

我想流动，从渺小流到壮大

假如你不来，我也要去流动

让痛苦和孤独站在希望的河流里

像苍鹭聚集，一起飞

抱紧江山。我看见那么多激烈的情绪

在创伤里生长，向太阳流动着活

●赶走

赶走一只虎，山林就失眠

月将不再光顾清泉，石头沉默

把一切都赶走，也包括城市

毁掉在大烟中。最大的火

我们看不见他的身体，他就挂在

最高的大钟上，蹿

想和树木做朋友，树木内心却在拒绝

要么转身，要么戴上黑云的头盔

要么是闯进汽车后座

把衣服脱下呼叫

肯定是有例外，赶走这个冬天

河流暗恨返回荒岛，雄鹰失去住所

春天就失去期望的亲密

●复活

放弃虚假，我更喜欢

把欲望直下三千尺

朝水中看

古代小镇，在失败的痛苦中

送出流泪的新娘

她只带有一个裂缝的罐子

哦，这母亲留给的嫁妆

一直在风里遮盖和回忆

爱，纯净的旧式瓷器

在心中打开伤口，激荡

在你开始哭时

犹豫已在伤害完美

你的黎明是他的

你的中午是他的。我喜欢

你的傍晚是只雪雁，尖锐的光芒

飞过生殖死亡的小镇

●年

有深过海的依恋没有

坐快艇如骑马

感受四处跑来的草浪。想象飞的炮花

展翅旋转的海鸟

冲上旗杆，望远处青烟之乡

我愿意亲近海

水的柔波，让我想母亲的乳汁

生的开始训练我吸取

并记下暴力的营养

努力让泪水越来越小

多年，一直有个声音

到海里去，找回肉体的伙伴

希望海静止，我要母亲切下

一大块方糕，海的方糕

上面黑马的蹄音

是我多少日夜

一边行走，一边遥望的猛兽之吻

●想象遗书

真的，他想到死

这个在春节

饱受忌讳的字眼，在今天

挑衅着他。生之不能摘月

只在李白诗里的大胆念头

他看四周的人脸

模样不同，缩着舌头

诡异的表情，代表成长的好运

他突然想到虎尾兰

昨夜在移动时折断

它的一小截身体

是不是叫喊了，他不记得

他没放在心上。他习惯了冷漠

习惯了不把痛当痛

他看一张吹起的纸

想起跛脚的山羊

这短命的花，留下青草的遗书

可是忘记青草里的石头

掉落的月亮，蹄声沉重

埋葬最后一块铁

●我一个人的深夜

在深夜，多像一张黑纸

把我包起，让我欲发出婴儿的哭声

世界，让我重来

让我想天亮的光，荷

慢慢打开。我的眼睛含着泪水张开

我是要喊你吗？母亲

心中总有一场巨大的墨雨

很难见到羊的飞白。一生

我要在多少张纸上写出又一个黎明

我是多么向往

大的暴雨来临，一次次冲刷

那些深夜暗处窥视我的眼睛

母亲，我记得我敢哭

我不记得我有多渺小。我只记得

我像一个草尖，扎你的手指出血

●牧歌

白天和黑夜，一直在追

在灰尘里，一个男人到了三十八岁

草原一直在前方，在

一片火堆里，他像小花

以受害者姿态收了碎的容颜随风

你没有办法知道

这皮肤碎屑般的慌乱。恐惧

日益爬上灵魂的塔顶，草原之塔

水之塔，一直盼望一座放飞的塔

一匹马在前面等你

站立的框架，看你被尘事围住

智慧怨恨蜕不下情感旧皮

神圣而恶毒的绿野之火，你看不到这

明朗之火有多空旷，这浩大的背叛



雨中笠翁欢迎您莅临鄙馆作客

  
现代诗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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