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月4日,三毛在台湾自杀身亡。三毛死的时候,我还在教书,当我得知这一消息后,曾在教室里说给我的学生们听,我看到大家都非常惊讶,有个别女生的眼睛发红,眼泪直在眼窝里打转转。我知道,三毛是他们的偶像,许多人是看她的书长大的。
我也欣赏三毛,喜欢三毛,也阅读了她大量的书籍,了解到她那不同凡响的人生经历。她的叛逆性格、她的勇敢的闯劲、她的热忱与执著,还有她的孤独感与对自由的不停地追寻,都让我永远铭记,并给了我心灵的震撼。
所以,在三毛永久地离开人世后,我尽可能地搜索到一切关于她的讯息,想探究她自杀的原因,但是当时我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不过,时隔这多么年后,当我再度思索她的死因,我感觉到她是为了自己的那个理想、心中的那个梦,即永恒的自由而去的。
她说“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或许在决定要走那一步时,她的心里要告诉我们的却是——不要问我到哪里去。她去的是一个她想去的地方,那个地方,肯定在她心间是美好的、宁静的、自由的。那应当是天国,是她心中童话的世界。
二
三毛,1943年3月26日出生于重庆黄角桠,祖籍是浙江省定海县,本名陈懋(mào)平,“懋”是家谱上属于她那一代的排行,“平”是因为在她出生那年烽火连天,她父亲期望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战争,而给了这个孩子“和平”的大使命。
可是后来她开始学写字,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如何写那个“懋”字。每次写名字时,都自作主张把中间那个字跳掉,偏叫自己陈平。不但如此,还把“陈”的左耳搬到隔壁去成为右耳,这么弄下来,父亲只好投降,她给自己取了陈平的名字,当时才三岁。后来她爸爸把她弟弟们的“懋”字也都拿掉了。
有的人天生就是为文学而生的,三毛可能就是这样的人。从幼年时期的她就表现对书本的爱好,五年级下学期第一次看《红楼梦》,从此爱不释手,林黛玉与贾宝玉的影像总在她脑海里晃动。在整个初中时期她几乎看遍了所能找到的所有世界文学名著。
初二那年她遭到了一位女数学老师的污辱,因而开始逃学、休学。
那时,因她偏爱文学,对数学不感兴趣,成绩一度很差。后来,为了改变在老师心中的印象,她重视起数学,并摸清老师出题专在几十个训练题中找的门道,她将那些训练题全都认真做好。有一次考数学,她竟得了百分。这样的成绩令那个女教师大为怀疑,她以为三毛是照抄别人的,或搞了别的阴谋诡计,所以就又找来了很难的几道题,命三毛当场做完。可是三毛根本不可能作答上那些难题,这女老师算是抓到了把柄,就咬着说三毛此前的考试全是弄假。她不由分说,拿起毛笔,用黑墨水在三毛脸上画了两个零,还将其赶到走廊里从这头走到那头,让众多学生痴笑。
这种极其恶劣的人格污辱,给年少的三毛沉重的心理打击,从此她不再开朗,一度患上自闲症。每天在家也不大说话,吃饭后也背着书包,说是去上学,可她没到学校,而是去了一处墓地,在那里静静地读书,思索着人生与未来的世界。
她没到学校,慢慢家里与校方都知道了情况,无奈之下只好暂时休学回家。好在三毛的父母都是有文化的人,许多功课都可由他们来指导。
在父母的悉心教导下,三毛在诗词、古文、英文几个方面,都打下坚实的基础。起初她爸爸还为她买来了钢琴,想让她这音乐方面有所出息,然而三毛自感不是这方面的材料,学不进去。此后她老爸又要她学学绘画,让她先后跟随顾福生、韩湘宁、邵幼轩三位画家习画。三毛在她的散文《我的三位老师》中记录了这三位绘画老师。在画上,她还稍感一点兴趣,然终究不是她心中的追求,她的追求还是在文学上。
1964年,21岁的三毛,得到台湾文化大学创办人张其均先生的特许,到该校哲学系当旁听生,课业成绩优异。可是由于身体的原因,她未能完成学业,1967年再次休学。不久只身远赴西班牙,从此开始了她浪迹天涯的生活。在此后的三年间,三毛前后就读西班牙马德里大学、德国哥德书院,还到美国伊诺大学法学图书馆工作过。这些国外的历练,对她的人生经验和后来的创作有很大助益。
1970年回国,受张其均先生之邀聘在文化大学德文系、哲学系任教。在这里她认识了一位德国男子,并开始了一场让她刻骨铭心、痛不欲生的恋爱,本来他们都准备结婚,可未婚夫竟然猝逝。她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中,感到在台湾实在呆不下去,再次离开,又到西班牙,与此前就苦苦追求过她荷西重逢。
1974年,三毛在西班牙所属撒哈拉沙漠的当地法院,与荷西公证结婚,开始了一幸福稳定的生活。在沙漠时期的生活,激发她潜藏的写作才华,并受当时《联合报》主编的鼓励,作品源源不断,并且开始结集出书。
第一部作品《撒哈拉的故事》在1976年5月出版。
然而,好景不长,深爱着她的西班牙小伙、她一生一世唯一的丈夫荷西不幸于是1979年9月30日因潜水意外事件丧生。
1981年,三毛在痛苦中回到了台湾,几次想自杀了结生命,家人与朋友反复劝说,特别是琼瑶有一次做了她七小时的工作,终于打消其自杀的念头,决定振作起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当时《联合报》特别赞助她前往中南美洲旅行半年,在那里她深入观察当地的风土人情,回来后写成《万水千山走遍》,并作环岛演讲。之后,三毛任教文化大学文艺组,教小说创作,散文习作两门课程,深受学生喜爱。
1984年,因健康关系,辞卸教职,而以写作、演讲为生活重心。
1989后4月首次回大陆家乡,发现自己的作品在大陆也拥有许多的读者。并专诚拜访以漫画《三毛流浪记》驰名的张乐平先生,了却夙愿。她认画家为“爸爸”,她用上海话告诉张乐平:“我3岁多就离开了上海,那时我刚懂事,看的第一本书就是《三毛流浪记》,那个到处流浪、永远也长不大的男孩对我影响可大了。许多年以后,当我在异国他乡写第一本书的时候,我就取笔名用了‘三毛’这个名字。”
1990年从事剧本写作,完成第一部中文剧本,也是她最后一部作品《滚滚红尘》,并亲自写主题歌《橄榄树》,一经传唱,即风靡天下。
1991年1月2日,她因子宫内膜肥厚,住进台湾荣民总医院,3日开刀完成手术。4日清晨,医院清洁女工进入7楼妇产科单人特等病房,打扫浴室的时候,看见坐厕旁点滴架的吊钩上,悬挂着三毛被尼龙丝袜吊颈的身体。她身着白底红花睡衣,现场没有任何遗书。时年48岁。
三
三毛的死因,一直以来,都被人们所质疑,警方的结论是自杀,可许多人认为,三毛没有理由自我了断生命,况且她没有遗书留下,很让人不解。所以,在她死后,就有一本《三毛死于谋杀》的书面世。当时,法医推断三毛死亡的时间是凌晨2时。第二天,台湾所有的报纸都报道了三毛的死讯,香港80余家报纸也对此作了详细报道。然而事隔不到半年,就有各界人士对三毛的死因提出疑问,认为警方的现场勘察太匆忙、“因病厌世、自缢身亡”的结论太武断,会不会有真正的凶犯逃脱法网?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谜。找不到真正的他杀证据,也就只能以自杀做为结论了。
但是,我认为她自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因为她是一个异于常人的女性,她走过54个国家,经历了人世间一切都该经历的事情,有过三次恋爱,而且两位男人是死于与她相识之后,这对她的打击难以形容。她是一个基督告徒,相信有天国,相信宿命,更相信神秘的预感。是不是,由于身体的病痛,更加剧了她的精神上的苦痛,才导致最后走了那一步?
三毛一生有过好几次自杀的想法,而且在患自闭症时还用刀割过手腕,实施过一次自杀,因发现及时,送到医院抢救,这缝了二十多针,才渐渐恢复过来。所以,她是一个有严重自杀倾向的人。
况且,如同三毛这样的文学天才,用自杀了结生命的实在太多。我们可以想到海明威、杰克·伦敦、茨威格、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老舍等许多名人。所以,三毛的自杀,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这是她自己以向往的一种方式,也是想以这种独特的方式,走向自己最终归宿的地方。
三毛的死在海峡两岸都产生了强烈的震动,各大媒体都纷纷刊出她死的消息,人们也都以各种方式表达对这位女性的悼念。著名作家贾平凹悲痛中写了一篇让人泣泪的散文《哭三毛》。
他说:“三毛死了,死于自杀。她为什么自杀?是她完全理解了人生,是她完成了她活着要贡献的那一份艺术,是太孤独,还是别的原因,我无法了解。作为一个热爱着她的读者,我无限悲痛。我遗憾的是我们刚刚要结识,她竟死了,我们之间相识的缘分只能是在这一种神秘的境界中吗?!”
三毛与贾平凹神交已久,就在她死前的三天,也就是1991年1月1日装凌晨两点,她给贾平凹写了一篇长信,信中称贾是她心中真正的大师,“平凹先生,您是大师级的作家,看了您的小说之后,我胸口闷住已有很久,这种情形,在看“红楼梦”,看张爱玲时也出现过,但他们仍不那么“对位”,直到有一次在香港有人讲起大陆作家群,其中提到您的名字。一口气买了十数位的,一位一位拜读,到您的书出现,方才松了口气,想长啸起来。对了,是一位大师。一颗巨星的诞生,就是如此。我没有看走眼。以后就凭那两本手边的书,一天四五小时的读您。”
这是三毛心是的话,她信中说,贾的《天狗》与《浮躁》她都读了几十遍,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她告诉贾平凹先生,自己得了不太好的病,马上就准备手术,假若能恢复好,过几个月还想到陕西,让贾为她找一辆自行车,陪她一起到商州和黄土坡走一走。可是,谁会想到,她给贾平凹的信,竟成了她的绝笔,三天之后,就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她的亲人她的读者。
四
三毛勤奋创作,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的生命能量都奉献给了她心爱的文学事业,她出版过二十二部作品集,主要的有:《逃学为读书》、《孤独的长跑者》、《哭泣的骆驼》、《背影》、《稻草人手记》、《送你一匹马》、《撒哈拉的故事》、《万水千山走遍》、《雨季不再来》、《梦里花落知多少》、《亲爱的三毛》、《滚滚红尘》、《温柔的夜》等。
她的作品多为感性的东西,与她本人的生活与经历与直接关系,其书中所表现的事与人,都有她自己的影子。
但比对着她的那些文学作品来,我个人认为,三毛本身就是她一生中最好的作品。没有她的那些带有传奇的经历,没有她独特的个性,她的作品不会出笼,即使出来也是苍白无力的。
三毛不是俗世中的女性,她属于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俗世的中的女性做不到她那样,不可能有她那种勇于闯拓的精神。
特立独行的、叛逆的、敢于挑战的、又敏感异常的,还有几分神经质,这应当是三毛的性格特点。她的生活,她的作品的成功,乃至她后来的死,都与其性格有关。
三毛是一个得纯粹纯洁纯正的人,她永远是属于精神层面上的圣者。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三毛,你现在流浪在天国的何方?你在那里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