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即古埃及大金字塔所刻画的那个,用缪斯女神所传谜语难人,谁猜不中就要被它吃掉;如果有谁猜中,斯芬克斯就自杀。这个谜语是:今有一物,先是四足,后是两足,最后三足,这是何物?
奥狄浦斯猜中:这是人。因为人在幼时,用四肢匍匐爬行;及长,两脚步行;年迈时拄杖行走。
斯芬克斯随即自杀。
对这个谜语的寓意的一个合理的解释,是说“人”本身即是一个大谜,人的本质极难理解,但毕竟有望被理解。
我刚才帮助犬子解初等几何题,费尽心机之后,我们共同把两个题目证明好了。于是,我对他讲了斯芬克斯之谜的另外一个寓意:
一切真正的问题,包括几何证明题在内,古希腊人具有可堪敬佩的信心:它们都有正确的答案,都是斯芬克斯之谜。这些斯芬克斯之谜相当公正,可也相当严峻:你解不出,你死;你解得出,斯芬克斯死。由于斯芬克斯之谜必定有谜底,因此,在理论上,斯芬克斯必死无疑——如果你果真能有效地使用自己的理性能力的话。
与别人下棋的时候,你与对手同时扮演斯芬克斯和奥狄浦斯的角色。对手是斯芬克斯,你是奥狄浦斯;反过来说也一样对,你是斯芬克斯,对手是奥狄浦斯。就一盘棋而言,即便对手赢了,你输了,你也仍然可以说,你仍然有赢的可能性,可惜你不曾发现那种可能性,因此你被对手吃了。
几何证明题,是斯芬克斯之谜,你是奥狄浦斯。从理论上说,你一定有办法让斯芬克斯自杀。但实际上你也可能证明不了一个题目,那么这个斯芬克斯就把你吃掉了。这是一个公平的游戏。
有时候,几何老师不小心把一个几何题目设计错了,这个错题就不是斯芬克斯之谜,因为那是不可能证明的东西,对你是不公平的。几何老师就会代表斯芬克斯对你说声“对不起,题目本身错了。”
总而言之,一切真正的问题,是斯芬克斯之谜,这些谜都有谜底,对于人类的智力而言,是绝对公平的,我们必须有信心杀死斯芬克斯。
面对真正的问题,你却说,那是我们无能于找到答案的,你就是一个窝囊废,你不敢玩一个公平的游戏,不想动脑筋,就服输,就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