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影片两线齐头并进,在老年胡佛的回忆与青年胡佛的奋斗之间不断闪回。同时,老年胡佛的画外音频繁切入,为年轻的自己解说。从表达方式上来说,两线闪动相当生硬,且互为干扰。而过多画外音完全是省力却技穷之法,电影不是小说,太多旁白,像吆喝过于起劲的小贩,一五一十固然清晰,却始终提醒着一种强烈的“路过感”,进不去。
年轻胡佛对FBI崛起的贡献通过一系列大事件展现:1919年美国司法部长家中被炸,胡佛第一个骑自行车赶到现场,在侦破中尽显凌厉；1932年,飞行员林德伯格的儿子被害却成无头案,胡佛借力使力,为FBI权力最大化争来机会……然而这些桥段如同乏味资料的对接,清晰却干涩。小李扮演的胡佛始终憋屈在干巴巴的事件里,而不是故事里,见观点不见内心。
随着FBI能量的扩张,胡佛逐渐偏离 “罪恶斗士”的自我定位,黑暗面愈发显性。他握住了世上最可怕却最稳操胜券的武器——秘密。通过非法窃听,他热衷收集政界见不得光的秘密,累积政治筹码,这也正是历任总统不敢撤换胡佛的原因。对权力的腐蚀,影片同样以“事件”的描述客观交代,没有冷也没有热,没有感动也没有愤怒。这往好里说是一种冷静的克制,往差里说,是一种永不切肤的切割。最终,既不触碰灵魂,也无法真正传导史之厚重。
影片后半段,内心戏才逐渐发力。近乎病态依恋的母亲去世,小李的轴劲儿终于得以爆发,他喃喃着强势的母亲一直教他的:“做人要强,要坚强……”,他戴起母亲的项链,穿上长裙,对着镜子失声痛哭。所有脆弱的安全和拥有,所有孤独彷徨,终于真正展现了人,打动了人。但,你没法靠一个片段支撑一部电影,况且这一段在第110分钟时才到来,而此时观众已困得死去活来好几回。
值得一提的是结尾:胡佛的死。它非常有力,但失之功利,仿佛前面铺垫半天就为这个收梢。片尾,胡佛挺着肥白的肚子跌落床下,一个不优雅也不伟大的死亡,留下权力的阴影和政要的龌龊。影片用平行手法,一边是尼克松明里沉痛的悼念,一边是其手下在哀悼声中疯找总统的绝密档案——充满讽刺。但比起前面的乏力,最后看似辛辣的讽喻,充满设计者的机心。可以想象,不管前头拍成什么样,后面都要这么“意味深长”一下,就像小品里说,“这辈子就指望这个笑话活着了”。
看传记电影,我们并不想看史料和小道消息的叠加体,这本来就是已知——我们期待看胡佛之所以为胡佛。编剧也曾信誓旦旦,这不是写胡佛,而是一个人的一生。但最终,这部电影有权力有阴谋,有历史有情感,但“人”的世界却触而不及。
老美电影业有个定律:年轻帅哥爆红时,奥斯卡是断然不肯给他奖的。小李就不幸属于这一悲催款。许多人预测他将凭此片翻身如愿,但我不看好。片中,那捏住气门的声调,坚持让对白从喉咙下部涩着发音,感觉非常“隔”。你能体会他投入的用力,却不自由,不自如。理念束缚了导演,导演束缚了他,他束缚了我们。
如此丰沛的人物,丰盛的历史,最终结果却如此单调空茫。数九寒天,天色向晚,当你有红泥火炉绿蚁新酒,天却晦涩无雪,无可斟酌。此之谓悲催。——即使影片真拿到奥奖,它也不是一部伟大的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