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七）幽默风趣，几乎人人都会说笑话
——幽默在俄罗斯人生活中占有重要位置，没有幽默，也就没有俄罗斯的生活（俄罗斯记者）。
——俄罗斯人喜欢自己开自己的玩笑。他们把这种自己开自己玩笑的幽默称作“黑色幽默”（白俄罗斯图书馆工作人员）。
——“在欧洲人看来，俄罗斯人对待微笑的态度过于严肃。俄罗斯人不苟言笑，他们脸上总是凝神思索、皱着眉头、孤僻冷漠。这使那些习惯于微笑、甚至在与陌生人接触时也微笑的欧洲人感到不安”（《俄罗斯人的行为准则、传统和民族心理》）。
要了解俄罗斯人的幽默感，先让我们来看俄罗斯《消息报》一则别具一格的一订启事。
苏联政府机关报《消息报》是这个国家最重要、最有影响的报刊之一，发行量曾高达5千多万份，可谓世界第一大报。但是1991年初，苏联报刊准备大幅提价。这使报刊面临失去大批读者的危险。因此，这一年《消息报》的征订启事独具匠心：
“亲爱的读者：
从1990年9月1日起开始征订《消息报》。遗憾的是，1991年的订户将不得不增加负担，全年订费为22卢布56戈比（0.86卢布折合1美元）。在纸张涨价、销售劳务费提高的新形势下，我们的报纸为了生存下去，别无出路。
而你们有办法。你们完全有权拒绝订阅《消息报》，将22卢布56戈比的订费用在急需的地方。《消息报》一年的订费可以用来：在莫斯科的市场上购买924克猪肉，或在列宁格勒买1102克牛肉，或在车里亚宾斯克购买1500克蜂蜜，或在各地购买一包美国香烟，或购买一瓶好的白兰地酒《五星牌》。
这样的‘或者’还可以写上许多。但任何一种‘或者’只有一次享用，而您选择《消息报》将全年享用。事情就是这样，亲爱的读者。”
读完这则征订启示，您不得不为它拍手叫绝。一些原来可能放弃订《消息报》的人，读了这则启示后改变了想法。结果，《消息报》的订数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大幅上升（见《幽默大王》2008年第1期）。
俄罗斯人的幽默感由此可见一斑。
“在欧洲人看来，俄罗斯人对待微笑的态度过于严肃。俄罗斯人不苟言笑，他们脸上总是凝神思索、皱着眉头、孤僻冷漠。这使那些习惯于微笑、甚至在与陌生人接触时也微笑的欧洲人感到不安”（《俄罗斯人的行为准则、传统和民族心理》第92页）。
英国人凡多林说，“俄罗斯人一生中平均微笑的次数比欧洲人少两倍半，更不用说与总是笑嘻嘻的美国人相比了。”
对此，不爱别人批评的俄罗斯人反唇相讥，称俄罗斯人较少微笑的原因首先是长期以来俄罗斯人的艰苦生活使得他们难以微笑。其次，俄罗斯的自然条件恶劣，天气寒冷，生活环境严峻。如果俄罗斯人像美国人那样在大街上遇见不熟悉的人也频频微笑，人们一定会认为他患有精神病。
我最早了解俄罗斯幽默始于阅读汝龙翻译的《契诃夫短篇小说》。在契诃夫笔下，小公务员、变色龙、套中人、跳来跳去的女人等一个个小人物被刻画得惟妙惟肖，令人忍俊不禁。例如《一个文官的死》中的八等文官切尔维亚科夫看到被自己吐沫星子所喷的是在交通部任职的文职将军布里兹扎洛夫时，突然脸色发白，耸肩弯腰，缩成一团。此后两天他两次上门谢罪未遂，却被吓死。这反映了等级森严的俄罗斯官僚制度下人们害怕上级的心态。又如《变色龙》反映了连将军家豢养的狗也比普通人重要的现象。巡官奥丘梅洛夫在有权势者的家犬前摇尾乞怜，而对小百姓却张牙舞爪。这种“狗仗人势”的情况反映了一部分俄罗斯人“媚上”的心态。《挂在脖子上的安娜》、《醋栗》和《约内奇》则反映了一些人的庸俗、自私和铜臭。即使在现今俄罗斯社会上，我们也仍然可以看到具有这些性格特点的形形色色的“小人物”。契诃夫真是一位伟大的幽默大师，阅读他的作品，简直是一种愉快的享受。
后来我又读了克雷洛夫反映俄国现实生活的寓言、果戈理的喜剧《钦差大臣》和长篇小说《死魂灵》等作品，对俄罗斯人的幽默感有了更多认识。不过，那些都是从书本上间接地了解俄罗斯人的幽默。从20世纪80年代起，我有机会三度在莫斯科常驻，对俄罗斯人性格中的幽默特点逐渐有了直接和比较深入的了解。
俄罗斯的幽默几乎无处不在。有一次，我到俄罗斯一个“地主庄园”参观。昔日的“地主庄园”如今已是供人们参观的建筑精品。宏大的庄园建筑当然令人拍手称奇，但是庄园里的一个厕所更令人拍手叫绝。这个小厕所造得精致巧妙，简直就是整个庄园建筑的一个缩影。原来，庄园建成后，庄园主以资金不足为由拖欠建筑师和工人们的工钱。建筑设计师为了报复这位吝啬的主人，就设计了这个标志性的小厕所，并对庄园主说：“这就是您的庄园。”
最能反映俄罗斯人幽默感的是包括滑稽语言艺术（类似中国的单口相声和相声）、小品和流行歌曲在内的小型文艺节目。借助这种形式，人们即使在苏联书报审查最严格的时期也得以隐晦地嘲笑和讽刺社会弊病。阿尔卡基·莱金是小型艺术节目的鼻祖，其接班人根纳季·哈扎诺夫、米哈伊尔·日瓦涅茨基、弗拉基米尔·诺维库尔、叶夫根尼·佩特罗相、扎多尔诺夫、克拉拉·诺维科娃等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些才艺出众的演员在俄罗斯家喻户晓。他们特别擅长妙语横生的词句搭配和恰倒好处的幽默故事，自编自演，口才出众，表演风趣。这些节目的内容极其广泛，无论任何题材，工农兵学商、东南西北中、男女老幼、生老病死，都有相应的幽默故事和语言艺术，其中不少是针砭时弊，讽刺权贵的趣闻佚事。演员们不仅妙语连珠，动作有趣，而且经常男扮女装，令人发笑。有的节目，演员说一句，观众就笑一次，剧院大厅里笑声如潮，此起彼伏。佩特罗相除表演单口相声外，还与夫人叶莲娜·斯捷帕年科联袂表演，可谓珠联璧合，比翼双飞。他主持的“歪曲”短小节目音乐会，以相声、小品和流行歌曲为主，每个月都在滨河大街“小型文艺节目剧院”演出，是莫斯科观众最喜爱的音乐会。而扎多尔诺夫则喜欢手拿台词，照本宣科，但由于其内容非常有趣，观众照样笑声不绝（我国天津著名相声演员马三立和最近几年骤然走红的“立波一周秀”，与俄罗斯的单口相声有异曲同工之处）。普京任总统时曾到滨河大街“小型文艺节目剧院”观看演出，既是表彰这座名闻遐迩的剧院，也是感谢和鼓励对丰富人们生活作出重要贡献的演员们。
俄罗斯各地都有这种小型艺术节目音乐会，为普通市民所喜闻乐见。
俄罗斯马戏和杂技也与幽默有关。在马戏和杂技演出的每个节目之间，有两个小丑串演哑剧。他们服装奇异，表情和动作滑稽，或斗智斗勇，或装傻卖乖，逗得全场观众开怀大笑。著名的小丑演员尤里·尼库林（1921—1997）和舒伊丁这对搭档曾因“丑”而扬名全国。
另一对搭档奥列格·波波夫和米哈伊尔·鲁缅采夫也是“丑”得可爱，“丑”得受人尊重。尼库林后来成为莫斯科街心公园附近的杂技院经理兼艺术总监，并在很多电影中饰演幽默角色。他去世后，被葬在莫斯科新圣女公墓（名人墓地），离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墓地不远。这是一座夹着烟卷、坐在舞台旁休息的滑稽演员雕像，似乎马上就要返回舞台表演节目。对于广大的俄罗斯人来说，尼库林永远留在他们的心中，他的幽默形象永远印在他们脑海里。（尼库林图片）
由于街心公园附近的杂技院的规模较小，很多大型杂技节目无法上演，后来在莫斯科大学附近的韦尔尼茨基大街上又建造了一座新的杂技院，面积更大，设备也更先进。由于它紧挨着莫斯科大学地铁站，交通方便，人们都喜欢前去观看。尤其是幼儿园至中学的孩子们，更是把去杂技院看节目作为他们生活中的重要节日一样，个个穿得整洁漂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幼儿一般都由他们的父母带着进去，除了观看逗乐的节目外，很多孩子都要购买彩色气球、白色的玉米花糖和味道甜美的冰淇淋。很多中国人去莫斯科访问或旅游，也喜欢到这个剧院一睹俄罗斯杂技和大马戏的风采。
俄罗斯木偶戏也充满幽默。在木偶戏中，最著名的是莫斯科小环街上的“奥布拉佐夫”国立中央模范木偶剧院。该剧院1931年由谢尔盖·奥布拉佐夫创建，拥有两座楼房，一个木偶文学艺术图书馆和一个木偶博物馆，是世界上最大的木偶剧院。剧院大门上端有一个大钟，每到时针指向一个整点，这个钟点的小门就会打开，跳出来一只小动物。而到12点钟时，12扇门就会全部打开，12只小动物一齐出来，异常有趣和热闹。这时，总有很多人站在剧院门口欣赏这一奇景。
“奥布拉佐夫”剧院演出的节目很多，其中最著名的传统保留节目——讽刺剧《一场与众不同的音乐会》，经久不衰。这出剧由木偶们扮演歌手、舞者、音乐家、杂技驯兽员和魔术师等角色，嘲笑某些演员的自恋、盲目模仿以及缺乏职业技能的行为。在舞台上操纵大木偶的演员们，完全融入木偶世界中，和手中的木偶们一起哭，一起笑，同悲伤，同欢乐。当演出结束，一个个演员手举剧中自己操控的木偶人物走上舞台向观众谢幕时，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操纵了这些惟妙惟肖的木偶人物！”
俄罗斯的马戏世界闻名。杜罗夫家的驯兽、基奥家的魔术、康杰米罗夫家的马术和“空中飞人”都惊险而幽默，令人惊叹和发笑。杜罗夫家的动物剧院，全部演员都由动物担任，鹦鹉报幕，小狗钻火圈，海狮顶球，猎犬做操，印度小象念俄语，猴子爬杆和翻筋斗，棕熊跳绳和做单杠动作，狐狸跳狐步。演到最后一个节目《动物列车》时，三四十种动物在“月台”上全部亮相，载歌载舞，各尽所能，演出达到高潮。
和杂技院一样，杜罗夫剧院是少年儿童们最愿意去的地方。如今，莫斯科政府正在对杜罗夫动物剧院进行扩建和改造，使之能容纳更多的观众，具有更多的功能。
给俄罗斯幽默气氛推波助澜的还有俄罗斯电影和电视。可以说，没有幽默，就没有俄罗斯影视。
苏联时期，最有名的幽默电影之一恐怕要数梁赞诺夫导演的《命运的捉弄》（上下两集）。由梁赞诺夫执导的这部贺岁片自1975年12月31日首映以来，经久不衰，成为俄罗斯人最喜爱的喜剧片。
影片的梗概是：新年前夕，外科医生热尼亚在结婚前与几个好友去公共澡堂洗澡，不善喝酒的他被灌得酩酊大醉，还被送上去列宁格勒的客机。他从机场乘出租汽车来到“建设者大街”，走进与他在莫斯科市同样单元同样楼层同样门号的房间，而且室内家具、器皿等摆设也几乎与他家一模一样。他以为到了自家，就倒在床上酣睡。房主娜佳回来后大吃一惊，经过一番争吵，终于搞清楚这是一场误会。但是娜佳的男朋友却醋意大发，愤然离去。热尼亚返回莫斯科家中后，心里却仍惦记娜佳。惺忪忪睁开眼，忽见娜佳站在他床边。原来，他把手提包忘在娜佳家，她特来莫斯科把手提包送归物主。于是两人喜结良缘。
32年后，2007年12月21日，著名年轻导演别克马姆别托夫执导了《命运的捉弄》续集，再次轰动全国。在续集里，热尼亚和娜佳终因不和而分手，娜佳回到圣彼得堡“建设者”大街那幢公寓楼。30年后，也是新年前夕，热尼亚的儿子——卢卡申也是在澡堂洗澡后从莫斯科乘飞机来到这里，寻找父亲的情人娜佳，却意外地与娜佳相识，两人也由误解到相爱。
这两部电影可谓俄罗斯幽默电影的代表作。但是，其他很多电影，如我们所熟悉的《办公室的故事》、《莫斯科不相信眼泪》、《西伯利亚的理发师》等，也有不少幽默情节。例如〈〈两个人车站〉〉中的片尾，当男主人公一觉睡过站，眼看做早操就要迟到，为了不让劳改营的领导怀疑他逃跑，累倒在马路中间的他背靠着女友，拉起了手风琴。值勤军官在点名时听到传来的悠扬手风琴声，便欣慰地说：“他没有逃跑。他已经来了！”
俄罗斯的动画片也非常幽默。以大灰狼和小白兔为主角的动画片《嘿，等着瞧！》以非常有趣的情节和动作，表现了小白兔的机智和灵巧，颇受俄罗斯儿童喜爱。此片堪与美国的《唐老鸭》和捷克的《鼹鼠》媲美。俄罗斯儿童观看有趣的动画片，从小就接受了幽默教育，受到幽默感的培养。俄罗斯电视台还经常播放以单口相声和小品为主的短小节目，使那些不能去剧院的观众也能一饱眼福。
广播电台当然不甘落后。“俄罗斯广播电台”FA-AS98.90波段每天下午的“讲笑话”节目，邀请各位听众讲自己知道的笑话，连线直播，讲得好的有奖，前提是必须是该节目主持人不知道这个笑话，如果他已经知道，就不能得奖。令人惊叹的是，该节目主持人知道的笑话非常之多，通常听众刚把一则笑话讲到半截，主持人就会接着把后半截叙述出来。因此，要想获得他的奖并非易事。
报刊杂志和图书出版也很重视幽默。全国性的漫画报——《鳄鱼》图文并茂，以讽刺见长。《共青团真理报》、《论据与事实》等报刊每期都刊登几则在俄社会上流传的最新笑话，以飨读者。
各种各样的段子
在苏联社会，官方的书报检查制度非常严格。斯大林时期还有数以千计的人因讲笑话而被捕。但总的来说，正是由于官方对百姓的私人生活、新闻传媒和文艺的严格控制，幽默艺术才迅速发展。因为很多人看到了苏联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的弊病、低效率甚至很多荒唐的事情，却不能公开批评和议论。而最安全和最简练的表述就是私下开笑话，讲段子（俄语叫“阿涅克多德”）。只要几个人（特别是男人）聚集在一起，喝茶或喝咖啡，用餐或闲聊，就一定会说笑话。而且大家争先恐后地说，以显示自己说段子的能力。会开玩笑的人很受欢迎，因为他活跃气氛，消除大家的疲劳，而且记忆和口才俱佳。幽默者常被邀请作客，并被选为桌长，主持酒席。政府官员常因善于说笑话而得到提拔。据说，前俄总统办公厅总务局局长、现任俄罗斯和白俄罗斯联盟国家秘书的鲍罗金就是因为善于说笑话而受到叶利钦总统青睐并被调到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工作。
俄罗斯人的笑话，主要分为这样几大类：
第一类是苦涩的，建立在自己的痛苦基础上。
第二类笑话是关于婚姻和性生活的。有一则笑话说，丈夫回到家里，妻子正在与情夫做爱。还没等丈夫开口，妻子吼道：“你又来指责我。你总是怀疑我。你跟从前一样，总是相信你自己可耻的眼睛，却不相信你自己的妻子···”她一边说，一边穿睡衣。
第三类是关于少数民族的。人们常拿楚克奇人开玩笑（楚克奇人是住在俄罗斯北极地区的少数民族，因对俄罗斯中部的事情了解甚少而显得单纯幼稚）。有一个笑话是这样的：一个楚克奇人来到莫斯科红场，听斯巴斯基钟楼自鸣钟的钟声入了迷。一个狡猾的高加索人看到他，便问：“想买这钟吗？”大家都知道，楚克奇人很有钱，但在冻土带没法花费。楚克奇人说：“我当然想买。”高加索人说：“您给我2000美元，我去把钟给您摘来。”楚克奇人就给了他2000美元。但是高加索人一去不复返。
第二年，这个情景又发生了。来莫斯科的是那个楚克奇人的哥哥。高加索人也来了，询问楚克奇人是否想要买这个钟。“只要2000美元。”
“好吧，”楚克奇人回答。“给您钱，但这一次我自己去拿钟。”
在俄罗斯笑话里，高加索人经常是不好的角色。
第三类笑话是讽刺苏联领导人的。如讥讽勃列日涅夫老年衰颓却仍酷爱奖章，学勃列日涅夫歪着嘴说话含糊不清；嘲讽戈尔巴乔夫连篇废话，以及政治上的失误，特别是他反酗酒政策的失败。也有一些讽刺叶利钦的笑话。如一则笑话模仿叶利钦在德国访问时酒后指挥乐队，令人忍俊不止。但是关于现在俄罗斯领导人的笑话很少。普京执政后提出几年内使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翻一番，当时有很多人不相信这个目标能够达到，曾出现一则笑话：
普京决心使俄国内生产总值翻一番，这实际上已经做到，因为普京的名字、父名加上姓的全称就是“国内生产总值”（俄语的“国内生产总值”与“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的缩写一样）。
2000年4月普京当选俄总统后，大量启用自己的家乡圣彼得堡的人。于是出现了很多关于圣彼得堡人的笑话。有一则是这样的：
俄罗斯总统办公厅官员来到火车站，从圣彼得堡开来的每一辆列车的乘客中选拔干部。官员看见一个年轻人，就抓住他的袖子问：是否愿意作为“圣彼得堡人”进入政府工作。
一个俄罗斯男子来到普京总统办公厅寻找工作。负责干部任命的官员问他：“您在克格勃工作过吗？”
“没有。”
“您是在圣彼得堡出生的吗？”
“不是。”
“您在圣彼得堡有亲戚吗？”
“没有。”
“那您在莫斯科住在什么地方？”
“列宁格勒大街。”
“您看，这太好了。我们接受您来工作。”
我还听说过这样一个段子：
在莫斯科公共汽车上，一名男子不小心踩了身边的人一脚。那被踩的人便问：“您在克格勃工作？”
“不是。”
“在普京竞选班子里工作过？”
“不是。”
“是‘统一俄罗斯党’人？”
“不是。”
“那您是来自圣彼得堡？”
“也不是。”
“什么都不是，那您为什么踩我？”说着，他使劲踩了那个人一大脚。
大多数俄罗斯人对普京都非常尊重，很多妇女甚至对他表示喜爱。普京任总统时，一曲《嫁人就要嫁像普京这样的人》风靡俄罗斯全国。
现任总统梅德维杰夫于2008年3月当选。按宪法规定，普京应在同年5月卸任。因此，俄罗斯又出现一则新的笑话：“现在俄罗斯真正成为‘双头鹰’了！”
还有一类笑话是关于国际问题的，这些笑话反映了俄罗斯人的爱国主义情绪。有一则笑话是这样的：
美国的爱滋病和苏联的爱滋病有何不同？苏联人答：“美国的爱滋病是不可救药的，而苏联的爱滋病是战无不胜的。”
另一个笑话是说美国总统、法国总统和俄罗斯总统比赛谁更灵巧，看谁能够让猫吃芥末。布什忙了半天，试图把芥末塞进猫的嘴里，但是没有成功；希拉克劝说猫，但是猫没有听进去；普京想了想，把芥末抹在猫尾巴上。猫疼得要命，就用嘴去舔尾巴上的疼处。
大多数俄罗斯人都喜欢开玩笑。您和他们在一起，绝不会感到寂寞。他们总能找到话题开玩笑，讲幽默故事。俄罗斯男士几乎人人都会讲段子。1991至2000年我在莫斯科工作期间，曾亲身感受俄罗斯朋友的幽默感。他们对我讲的一些笑话，至今记忆犹新。
俄罗斯实行私有化后，出现了很多关于“新俄罗斯人”的笑话。俄罗斯外交部新闻局国际处副处长马尔科夫是说段子的高手。有一次，他给我讲了两则有关“新俄罗斯人”的段子：
一个新俄罗斯人向他的朋友夸耀自己的新领带：“我刚在伦敦买了一条领带，259英镑，是英国名牌。”
他的朋友回答：“哦，我的领带也是刚买的，而且和你领带的牌子一模一样，但价格却是你的两倍。”
这是讽刺“新俄罗斯人”喜欢摆阔和炫耀的典型段子。
另一则笑话是这样的：
一个“新俄罗斯人”开着奔驰600在莫斯科街上行驶。手机响了。
“安德烈，你现在哪里？”
“在特维尔大街开车。”
“你小心点。听说有一个疯子正以160公里的时速在逆行线上开飞车。”
“得了吧，哪止一个人，至少有上千人。”
俄罗斯人的幽默感无所不在，特别反映在日常生活中。2002年，我陪俄罗斯过渡时期研究所（所长是前俄罗斯第一副总理盖达尔）副所长弗拉基米尔·马乌及其夫人伊林娜和岳父斯塔罗杜勃罗夫斯基在北京和西安访问。在平时对话中，他们也经常表现出幽默感。例如，我问：你们俩都是著名经济学家，那么在家里谁管账呢？
伊林娜说：“我先生知道我每月的工资额，而我却不知道他的工资是多少。”
马乌反唇相讥：“我管的只是戈比（1卢布等于100戈比），而她管的却是卢布。”
2003年秋，俄罗斯共产党第一副主席库普佐夫应中共中央联络部邀请来华访问。我到他下榻的饭店看望。他谈笑风生，心情非常愉快。他称赞饭店的装饰和摆件很优雅，说：“我决定把房间里的水晶吊灯、意大利式的雕塑铜钟和中国字画都作为送给我们的礼品带走，然后全都送给一个人。”
我好奇地问：“谁？”
“宾馆的总经理，”他说。
俄罗斯人的另一个特点，就是伊林娜给我说的，“俄罗斯人喜欢开自己的玩笑。”他们把这种自己开自己玩笑的幽默称作“黑色幽默”。俄罗斯人对自嘲的特点感到自豪，认为不回避自己的缺点和弱点并敢于讥讽自己，是有自知之明和有力量的表现。但对于很多欧美国家的人来说，俄罗斯人的幽默经常不被理解，他们的幽默故事也被认为是粗鲁和愚蠢的。西方人经常把俄罗斯人看作“野蛮之人”和“不文明的人”，喜欢在他们面前显示欧美人的优越感。而这也恰恰是俄罗斯人最反感欧美人的一点，因为实际上俄罗斯人生性自傲，很少把哪个国家的人真正当作“神灵”来对待。
2011年初俄罗斯与日本在领土争执中所表现的幽默，也给人深刻印象。这年2月19日，继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等政要视察南千岛群岛后，日本官房长官枝野幸男乘日本海上保安厅的飞机到日俄边境，从空中远眺北方四岛。20日，枝野幸男又在北海道根室市根室半岛的纳沙布岬一侧，从陆上眺望了北方四岛。对此，俄罗斯报刊淡定地指出，俄罗斯不反对日本政治家“远眺”俄罗斯南千岛群岛的美丽风光。
总之，勇敢粗犷，不拘小节，却又颇具幽默感，这两种反差很大的品质同时存在于俄罗斯人身上，是他们复杂性格的特点之一。俄罗斯人性情开朗，滑稽，爱开玩笑，你和他们在一起，绝不会感到寂寞。一位俄罗斯中年记者对我说，“幽默在俄罗斯人生活中占有重要位置，没有幽默，也就没有俄罗斯的生活。”
幽默的4个原因
那么，俄罗斯人幽默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天生幽默，还是后天造成？我以为主要原因有四个：
一是由于他们所生活的广阔领土孕育了他们宽广的胸怀和豪放的性格。一般来说，心胸开阔才能幽默乐观。心胸狭隘的人是不会幽默的。如同上海的地理和生活环境造就了平缓抒情的沪剧一样，俄罗斯的广袤和辽阔造就了像《格林卡》这样奔放和豪迈的俄罗斯民歌。性格粗犷的俄罗斯人才能唱出如此高亢和自豪的歌曲。
二是得益于良好的教育。俄罗斯国民教育事业较发达。20世纪80年代后期，俄罗斯所有城市和镇一级的农村居民点均已建立11年制学校。在边远农村地区，也建立了4年制或9年制学校。到20世纪80年代末，居民识字率达100%。11年级学生毕业后，或进入高等院校学习（30%），或进入职业学校学习（30%），或进入国民经济各部门从事生产劳动。在工作期间，继续读函授大学课程。早在1725年，第一所综合性大学——隶属于俄罗斯科学院的科学院大学就在圣彼得堡建立。1755年，根据著名科学家罗蒙诺索夫的倡议，创建了莫斯科大学。截止2001年初，俄罗斯共有1018所高等院校，其中562所国立院校归联邦政府管理。在校学生为48万。每1000居民中有327名大学生。凡到过俄罗斯的中国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印象，即俄罗斯人的文化素质较高。这就是俄罗斯人性格幽默的基础。因为没有受过良好教育、没有文化知识的人是缺少幽默感的。
三是俄罗斯社会欣赏和重视幽默人士。在俄罗斯，会讲笑话的人是受欢迎的贵宾，会讲笑话的人仕途比较通达。政府对幽默予以鼓励，上述“小丑”尼库林就是一例，他不仅担任总经理，人民演员，而且死后被葬在莫斯科名人墓地——新圣女公墓。就连俄罗斯姑娘的择偶标准，也把配偶是否具有幽默感作为重要的条件。
四是图书出版和媒体的作用。包括媒体在内的文化既是俄罗斯社会幽默的载体，又是幽默的培养者和促进者。在俄罗斯，幽默图书是畅销书，在各书店，你都能买到幽默大师日瓦涅茨基、佩特罗相、扎多尔诺夫的幽默故事书。媒体的幽默也无所不在。俄罗斯人从小生活在幽默的文化和社会氛围里，受到戏剧、杂技、电视、报刊以及日常生活中周围人的影响，耳濡目染，长期被熏陶，自然而然就养成了幽默习惯。
俄罗斯已经把幽默作为自己生活方式的一部分，作为自己文化的一部分，所以，幽默具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必定要在俄罗斯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