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伶仃洋里叹伶仃
因昨晚已将行囊备妥，凌晨5：40分起床后，稍事洗漱，便到“雅景名园”去赶早晨6：20分的头班车去香洲汽车总站。从那里转乘11路公交到香洲码头，已是8：20分左右。购买去外伶仃岛船票（85元）后，稍事休息，即登“江华三号”快船。该船能乘坐二三百人。同我在长江里乘坐“东方红六号”不同的是，江轮可上甲板尽情眺望两岸风光，而此海轮只能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稳坐舱内座椅上，就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排排坐，吃果果”，出舱即为违规，还定有处罚细则。这次上船有100多人，且有几位“老外”。
上午8：40分“江华三号”准时拔锚起航。开始时海上雾蒙蒙一片，水中的岛礁、岸上的楼房皆不甚分明。约20分钟以后太阳出来，天气放晴，船离珠江入海口处越来越远，海水也由浑黄逐渐转绿、变清。船行50分钟驶抵桂山岛。船上的乘客下了一小部分，而上来了一大部分。其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内弟从河南打来的长途电话，属例行问讯。我即将出海计划和目前所处位置告诉了他。据他说，桂山岛即王亚刚参军时所在岛屿，在万山群岛中属万山区委所在地，岛上人口众多，物阜繁华。但这正是我不愿登岛的原因之一，因为我是为追求原始荒凉的自然风貌而来，不愿到人多的地方去。甚至我连今日出海的消息也没告诉王亚。因为我知道，现在这里各个海岛上的驻军负责人大部分都是王亚的战友。告诉他后虽然吃住不成问题，处处有人迎来送往，但给别人带来麻烦，使自己丧失自由，也并非我的初衷。因此，还是独往独来、独闯天涯为好！
9：38分船离桂山岛，大约一刻钟后，船速突然加快，整条大船就像脱缰的野马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起伏颠簸。船底同水面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好像是总想脱离水面，但又被波涛拽回一样，船体在挣扎，在飞奔，我感到稍稍有点头晕。也可能是因为船速太快，船舱封闭太严，舱内缺氧的缘故，在水声、涛声、机器轰鸣声中，大部分乘客已沉沉睡去。只有我睁大双眼，隔着圆圆的舷窗不停地向外眺望。为了防止晕船，我打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压住了正要翻滚闹腾的胃部。这时，我发现海水由绿变蓝，阳光照在深邃蔚蓝的水面上，波影如鳞，浮光耀金，煞是美轮美奂。
10：12分船靠外伶仃岛码头。一个半小时在海上开进了100多里（包括停靠桂山岛），“江华三号”的速度并不算慢，基本上同陆路的豪华大巴差不多。离船登岸，脚下的“迎宾路”是个舒缓的上坡。路不长，有五、六十米，但由于岛上少有机动车辆，连自行车也不多见，因此，整条道路显得特别幽静整洁。阳光灿烂，海风轻拂，空气清新，行人稀少，路两边多是古老的榕树和高大的椰子树，世外桃源一般的海岛风情着实令人陶醉与迷恋。
因各种物品均需由珠海市区用船运来，岛上物价不菲。我问了一下，仅这里的香蕉价格就是市区的一倍。我选择了一家离码头不远，伶仃湾广场附近名为“中心旅馆”（又叫“渔会招待所”）的地方下榻，标间120元。我要了一个单间，卫生条件还可以，双人床、沙发、电视、卫生间一应俱全。因是旅游淡季，旅馆基本无人居住，经过讨价还价，最后优惠到了每晚80元，老板已像割自己身上的肉一般心痛。他愁眉苦脸地向我诉苦，说岛上是自己发电，每度要比珠海市区贵六倍，淡水最少也贵三倍以上。因此，房间价格很难再降。
我住209房。因早晨急于赶路，除8点左右在香洲汽车总站吃过一块蛋糕、喝了一杯豆浆外，肚子里至今还没进过其他东西。于是，放下行李，为了节约时间，用矿泉水送进肚内一个凉馒头，便收拾了一下相机等随身携带的物品，前后不到一刻钟，便又离开宾馆，开始独自踏上了环岛之旅。
没有导游，没有地图，从宾馆出来后，经伶仃湾广场，过一座高高的拱桥，我便凭着个人的感觉，沿海岸线礁石上或凿出或砌成的一条阶梯式石径一直向前走去。左侧为山崖和树林，右侧为大海和礁石，浪涛拍岸的水声和林中的风声相交织。除了远处礁石上一只灰色的水鸟相伴外，四野无人，石径悠长，确实令人有一种地老天荒的孤独感。
沿海岸线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我走进了山坡上一处楼房参差的别墅区，名叫：“相思林度假山庄”。乍一进去，就像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到处是那种尖顶红瓦的小房子，参差错落地隐藏在茂林繁花之间。细细看去，每幢别墅的名字都与大海有关，像“天海别墅”、“龙海别墅”、“碧海飞霞”、“情天海墅”等等。隔窗望去，里面设施先进，装饰豪华。但不知是因为价格昂贵，地方隐密，还是因为适逢淡季，每个房间里都空无一人。而别墅的外面则是古木参天，野藤垂地，灿烂的阳光透过阔大的芭蕉、挺拔的竹林间隙把细碎的亮斑投射到林中的石桌、石凳上和形态别致的小型游泳池淡淡碧水之中，光怪陆离，斑驳神奇。再加上微风飒飒、鸟鸣啁啾和从远处时而随风飘来一两句年轻女子隐隐约约的话语声，恍如误入蓬莱仙境一般，令人突然想起唐诗中“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妙句佳境。
离“相思林”后，沿“伶峰路”而上，至半山腰“玄武大帝”雕像处。雕像似为铜或铁质所铸，为我国著名雕塑家曹荣恩设计，佛山铸造厂承造，像高8米，重几十吨，1998年3月落成。雕像底座正前方为中国书协前主席沈鹏所题“玄武大帝宝像”六个行书大字。底座右侧为“外伶仃岛玄武大帝造像碑记”，详细记载了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海内外捐款造像的经过和该处的地理环境情况。像后山壁上刻有1996——1998年造像捐款芳名。
玄武大帝又称“玄武真君”，为北方管水之神。座像左前方不远处，有一巨钟，据说撞动后能够声震十里之遥。座像右侧下方还有一口石底古井，俗称“许愿井”。关于此井，还有一个神奇的传说：
据说，在很久以前，龙王作孽，大海涨潮，淹没了整个外伶仃岛上的山野民居。潮退之后，又逢久旱不雨，整个岛上淡水奇缺，人们饥渴难耐，奄奄待毙。后来，老百姓扶老携幼，聚集到这口井边，叩头许愿，祈求管水的北方真武大帝赐降甘霖，拯救一方百姓。说来还真灵验，祈祷未毕，天空中当即便浓云密布、雷鸣电闪，霎时间降下一场透雨。并且这口在崖脚下凿成的石井从此也清流不断。岛上的百姓为了感谢这位水神，遂在井边不远处凿山劈石，盖了一座专门祭祀“玄武大帝”的庙宇。后庙宇被毁弃破坏，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才在庙宇的原址上建造了这尊雕像。
告别玄武大帝，沿山路继续向上，路遇一位正在石屋前洗涤衣物的红衣女郎，说离山顶已是不远，遂奋力前行。但道路渐崎岖，且多是碎石、泥土路面，后遇几位筑路工人和顺山而下、迎面走来的一队士兵，并且带有两只警犬，估计是巡逻的战士或山上雷达站的驻军。转过一面山坡，至“雾海仙槎”石景公园提示牌前，已见远处山顶巨石成阵，层层叠叠，蔚为壮观。据介绍，该石景公园是亿万年前风吹浪打、自然侵蚀风化而成的旷世奇观，为万山群岛第一石景公园。后到登顶阶梯处，因有路沟和枯草乱枝难以通过。正巧，不远处有几位砍树伐草的男女岛民。见我为难，一男子主动为我清除了沟中的枯草乱枝，拉我过沟。然后，我便一口气直登山顶。
山顶是由几块楼房般大小的巨石构成的高台，非常平滑，为防游人坠落，在巨石四周凿有穴孔，装有木桩，并在木桩上拉扯了一道鸡蛋粗细的缆绳。“山到绝顶我为峰”。四面望去，海天苍茫，尽在脚下。山风鼓荡，衣襟飘飘，为了安全，我索性在巨石上坐了下来，一边向四野眺望，一边剥吃了我随身携带的小包中唯一所剩的两个橘子，并把籽核向巨石四面抛去，盼在不久之后，在这山顶石缝中能够长出一棵棵参天橘树。
我前边不远处有一块巨石，颇似“女娲补天”时弃置在大荒山无稽崖青梗峰上那块“无才补天”的巨石，我怀疑他就是前世的贾宝玉或前世的贾宝玉就是他。天空中有一只苍鹰在盘旋，我站起身来，放眼望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山风扑面，碧海茫茫，远处万山群岛的各个岛屿在烟波雾蔼中隐约可见。难怪有人称这里为“万山棋局”，并问道：“海做棋盘岛做子，不知谁人堪与下？”我想，如果能在这里待上半晌，与“玄武大帝”一块儿品茶下棋，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我时间有限，不便久留。因此，稍事休息后，即沿石上标出的红色箭头钻进了蜿蜒曲折、恰如九曲迷宫般的石缝之中，继续向前摸索而行。石缝低矮狭窄，像我这样稍显消瘦的身躯侧着身子有时尚且前擦肚皮后磨背，其难度可想而知。再加上四野杳无人迹，唯有洞穴内时明时暗的光线和山顶呼呼的风声相伴，使人倍感孤独和惶恐。但因有箭头指路，绕来绕去总算还能从石缝中绕出来，尚不担心陷入迷宫而不能自拔，故心稍安。出了石缝，至一山巅顶部，见有一条从山石上凿出的蜿蜒石径顺崖而下，正欲举步向前，忽见岩前有一锃明瓦亮的不锈钢提示牌，上面是数行鲜红的字迹。
温馨提示：大东湾为封闭式沙滩，尚未开发。此处去那儿还有1200级台阶，且需原路返回，注意安全，量力而行。
万山区担杆镇人民政府立
从山顶远远望去，大东湾是一处喇叭状的海湾。沙滩平整，海岸舒展，一道道白色的细浪从远处奔来，轻吻着沙滩，然后又返身缓缓折入海中，就像梦幻般细腻柔软。我相信，只要稍加修整，无论是游泳、潜水、划船还是其他水上运动，这里今后肯定能成为一处很好的海上旅游胜地。但很遗憾，今天，我只能站在这高高的山顶望洋兴叹。因为眼下已是12：57分，我早已饥肠辘辘，而下边却荒无人烟，绝对找不到吃饭的地方。且莫说路途遥远，单是这一下一上2400级台阶，最起码就要折腾我一两个小时。没办法，我决定放弃大东湾，给自己留点儿悬念。于是，拍了几幅照片之后，我又钻进了巨石阵，这次是按蓝色箭头的指示方向钻出了“雾海仙槎”石景公园，沿一条阶石小路直插“伶峰路”，当重新来到半山腰“玄武大帝”雕像下边不远处的“观景台”时，我趁坐下稍事休息的机会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她没午休，饭后正看长篇小说《狼图腾》。
13：47分下至万山区担杆镇北帝巷外伶仃村居委会。后来我才知道，外伶仃岛是担杆镇政府所在地。
14点稍过，在外伶仃市场对过一家小餐馆吃了一笼蒸饺、一碗汤河粉（共13元）。后至“香江海市”——实际上就是海边礁石上的一座亭台去眺望大海。据说，这里是万山群岛中唯一能够看到香港的地方。我虽然看到大海中有一片影影绰绰的岛屿楼房，但始终未能弄清那里到底是不是香港？离亭抵惊涛拍岸的礁石尽头处时，见石缝中有许多螃蟹，欲去抓，不料在脚下长满绿色海藻的湿漉漉礁石上滑了一跤，险些跌进海里。幸亏我眼明手快，猛地扒住了石棱，才避免了“灭顶之灾”。但因左手腕接地太猛，一直疼了好多天。大半截裤子也被海水湿透，因没带替换衣物，冷冰冰暖了好长时间才被暖干。
15：30分，回宾馆休息。因不供应开水，老板给了两小瓶“威水”牌矿泉水。
50分钟后再出宾馆，沿伶仃湾广场绕了一圈去码头。在渡轮售票处外侧一家小商店花一块钱买了一张上面标有岛上旅游景点的“图行伶仃”。实际上是印有几处景点照片的一小张路线简图，本属岛上赠品，可随意取阅者。但商人无利不贪，却拿来卖钱。虽然一块钱不算什么，但这种做法本身却令人生厌。
沿码头右侧海滨“情侣路”（上午所行为左侧“情侣路”。两条路又统称为“玉带环腰”）拾级而上，首先来到了被称为“摩崖石刻”的景点。其实，只是一处刻有毛泽东手书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过零丁洋》一诗的壁立山崖。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此诗的最后两句最为著名。它是南宋宝佑四年（1256年）状元、后来官拜左丞相兼枢密使的文天祥兵败被俘后押往新会崖山的船上，亲眼目睹了南宋军队与元兵海战失败，御前大臣陆秀夫背负年仅八岁的小皇帝赵昺蹈海殉国，南宋二十万军民纷纷跳海而死，而自己被元兵所拘，欲死不能时，在我眼前这片从珠江口到外伶仃岛被称为伶仃洋的浩渺海域中挥笔而成的慷慨悲歌。其凛然正气跃然纸上。我想，如果大部分中国人都能有文丞相这样的胆识和气节，我们的国家和民族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劫难。可惜的是“留取丹心照汗青”的人毕竟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而 “干儿义子从新用，绝不了魏家种”，认贼作父的叛徒卖国贼却又是太多太多。因此，才国运祚薄，屡屡被夷族欺凌。日寇侵华就是最典型的事例之一。
沿“情侣路”继续前行，过“钓鱼台”、“海螺奇石”等景点，见一中年人正独自在海边礁石上放长线垂钓，随爬上礁石与其攀谈。知其为汕头人，在此岛做小生意，老婆孩子已随他落户在此。我见岩石上放有他钓出的两条墨鱼，用红丝带拴着，每条大约有一斤半到二斤左右。我问他为什么不放在桶里或盛满水的塑料袋中，而任其死亡。他说：墨鱼出水即死，很难养活。因其被钓出水时，为了防御，它猛地喷出了腹腔中的所有墨水，这时颈上某种器管已被折断，必死无疑。我不知他说的是否真是如此，不过，我掂起一条墨鱼查看了一下，果然头下只有一根细细的管道同身子相连，腹腔内已空空如也，可能因为刚死不久，两只眼睛有一圈鲜亮的绿环。
离开钓者，我即到离“海螺奇石”不远的“钓鱼台”去守候夕阳，准备拍摄大海落日。但遗憾的是，只拍了几幅半落日。当落日距离海平面还有一杆子高时，却渐渐隐入了云层。看了一下手机，其时18点整。
天擦黑时，进迎宾路上一家名为“小菜馆“的餐馆。令人不解的是，虽然身处海岛，这家餐馆却绝对不卖海产品，鱼鳖虾蟹都没有。而菜类价格也是珠海市区的2－3倍，一份麻辣豆腐就要18元。我点了一盘“葱姜炒鸡”，一份米饭，花了近30元。
饭后回宾馆，换上了稍微厚一点儿的羊毛衫，约19点时沿“玉带环腰”的情侣路到“钓鱼台”附近的巨型礁石上夤夜听涛。
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四周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夜海所特有的清新与咸腥。我独自坐在离岸稍远处凸出海中的一块巨大的礁石上，静静地感受着海的柔和、海的温馨、海的神密、海的壮严。好像正在涨潮，开始时，懒洋洋的海水轻轻抚摸着岸边的礁石，声音如梦似幻，舒缓而悠远。离岸很远处时而有渔船在漆黑的海面划过，同夜间行驶的汽车不同的是，夜行的船只前边不开灯，而舱内却灯火辉煌，人影幢幢。空中好像正巧是一条航线，每隔十几分钟左右，就有一架翅翼亮着红、绿灯光的飞机从夜空掠过。但随着夜色的越来越深沉，墨黑色的海水像在水妖的挟裹之下，开始一排排猛烈地涌向岸边、冲向岩石，“哗”地一声在轰天巨响中被撞得粉碎，转眼间化作了千万朵水花和飞沫。然后，又静静地退回大海，积蓄力量，准备再做冲锋。就这样周而复始，撞击声越来越大，海浪离我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有时冰冷的水花和细碎的飞沫甚至打湿了我的双脚，溅到了我的手上、脸上，我感到了恐惧。我想到了海神波塞冬、水妖德芙和南海龙王，想到了水鬼、夜叉和虾兵蟹将。我看到不远处的海水中似乎有形态各异、有圆有方、大小不一的亮幽幽的萤光随波逐浪、飘摇而来。但到了脚下，随着雷鸣般的一声轰天巨响之后，却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消失了、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想呼喊，想啸叫，想用声音给自己壮胆，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和时时暴发出轰天雷鸣的大海面前，我感到自己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因为我琢磨不透海中女妖的心。“来吧！来吧！快到我的怀抱中来吧！”我好像感到她正在起伏的波涛中向我招手。她大声呼喊着，并用那风情万种的美丽肢体悄悄地向我靠近。我已很难经受这种诱惑，真想大喊一声：“把我的罪恶送给魔鬼，把我的灵魂交付上帝！”然后，排山倒海、气壮山河地纵身一跃而下……恰在这时，我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看了号码，知道是我妻子的电话。但因海浪干扰，信号极弱，无法接听。我想走向岸边，但这时才突然发现，我身后稍低的礁石已在涨潮后的海水中时隐时现、渐被淹没。我知道，事不宜迟，迟了只怕今夜就出不去了。我盘算着借助手机的微弱亮光，趁海浪退去的片刻之间，一鼓作气，迅速走过这二十多米满是积水和乱礁的海滩，然后，再爬上高高的堤岸。但是，如果我在短短的两次海浪间隙中冲不过去怎么办？那样肯定要在拍岸惊涛中失足落水，后果不堪设想。不然，就只有在脚下这块被海水包围的巨礁上过夜，等天亮后潮水退去再回宾馆。不过，如果说今夜潮水稍大，万一淹没了脚下的这块礁石，那我就只有听天由命了……这时，我确实感到了孤立无援、进退维艰。“伶仃洋里叹伶仃”。不知怎的，此刻我脑子里突然想了很多，甚至想起了弘一大师李叔同写的那首歌词：“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说来也巧，正在我因如何上岸而踌躇无奈之际，远处海滨“玉带缠腰”的情侣路上却有一闪一闪的灯光向我这边走来。到了近处才发现，来人正是下午那位曾经同我攀谈的汕头海钓者。他想在这夜间涨潮时大有所获，故而持强光手电和钓竿趁夜而来，没想到在这里恰恰遇到了困境中的我。千里有缘再相会，有时候人的命运就是如此奇特，我不能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山穷水尽”和“柳暗花明”总是这样相互依存、相互转化，懂得了这个道理之后，甚至连绝处逢生的遭遇都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帮我上岸之后，他仍若无其事地去找合适的地方夜钓。我则返回灯火明亮的码头，拨通了妻子的手机。
回到宾馆，洗浴后，已过午夜。关闭手机，在大海的涛声中朦胧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