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自《清朝其实很有趣儿》,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
大清王朝到了嘉庆出任大清帝国皇帝的时候,洋人也跑来了,乱民也开始闹事了,官员们也开始狂捞特捞,有恃无恐了。俗话说:时势造英雄,嘉庆倒霉就倒霉在没赶上一个好时候,在他这个时代,即使是把努尔哈赤、皇太极、康熙再加上乾隆,所有的大腕都凑在一起,也没办法干出一个名堂来。
更糟糕的是,刚刚晋升为帝国皇帝的嘉庆,还面临着一个更为可怕的政治对手:权臣和珅。
悬在头上一柄刀
公元1796年,大清帝国的第六任皇帝乾隆,已经趴在龙椅上足足六十年了。因为他此前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他也能跟他的爷爷康熙一样在皇位上趴足了六十年的话,那么,他就会离休,将皇位传给儿子……此言犹在耳畔,60年的大限就已经到了。
于是乾隆皇帝在勤政殿召集皇子、皇孙、王公大臣们,举行了一次皇代会,在会议上,乾隆高瞻远瞩地指出:“为了大清帝国长治久安,永葆活力,我决定正式让位……同时我建议,就由咱们家的老十五、嘉亲王爱新觉罗·颙琰担任大清国的皇帝吧……但是,我虽然让位了,但一颗心还牵挂着家国大事,我仍然渴望着为皇家贡献我的一份力量,渴望着继续发挥余热……我的意思是说:以后的皇帝就是咱家的嘉庆了,但是家国的大事小情,还是由我说了才作数……嘉庆,你没意见吧?”……归政后,凡遇军国大事及用人行政诸大端,岂能置之不问?仍当躬亲指教。扶上马,送一程,所以乾隆虽然让位了,但是嘉庆皇帝还必须“朝夕敬聆训谕”。
这个应该算是早期的垂帘听政了,嘉庆的手中屁大一点的权力也没有,只要他对乾隆稍有拂逆,不要说再继续当皇帝,只怕是他的脑袋都有点不保险。
这个皇帝当的,可真够呛。但是嘉庆没办法,只好咬牙忍住,反正他才37岁,而乾隆已经85岁了,要是乾隆再活得比他嘉庆年头更长,那才叫见了鬼!
从这一天开始,帝国的皇帝,就生活在了权臣和珅的脚趾头缝里。
关于权臣和珅,受电视剧的影响,我们很容易想到一个满脸肥肉,奴颜媚笑,只知道一味的溜须拍马,经常遭受到名臣纪晓岚、刘罗锅等人修理的这么一个艺术形象。然而历史中真实的和珅,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和珅这个人,是有着真才实学的,如果说他的才学不在名臣纪晓岚之下,那也绝非是夸张。
《归云室见闻杂记》一书中,讲了这么一段故事:说的是有一年,乾隆去山东瞎转悠,他乘坐一辆“宝骡车”——由骡子拉着小车,每走十里,就换一次骡子,所以车速疾行如飞。当乾隆坐在骡车上疯狂飙车的时候,和珅就以一名勤务兵的身份,跟在骡车边上,拿两只脚和骡子赛跑。
跑着跑着,乾隆乐了,就故意逗和珅,同他打招呼:“哈罗。”
和珅:“皇上请吩咐。”
乾隆:“……你辛苦了。”
和珅:“皇上辛苦。”
乾隆:“……你现在是什么级别?”
和珅:“报告皇上,我是一名光荣的文员。”
乾隆:“哦,你原来是个小文员……咋不去参加科举考试呢?”
和珅:“报告皇上,参加过的。”
乾隆:“……那你肯定是落榜了,不好好学习,活该……还记得当年的考试题目吗?”
和珅:“报告皇上,题目我记得,是孟公绰一节。”
乾隆:“……文员和珅,把你的答题试卷背给朕听听。”
乾隆让和珅背试卷,不过是戏弄和珅而已,先不要说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够把自己的考试试卷背下来,更何况,现在乾隆坐在宝骡车上疾行如飞,和珅却是拿两只脚在地上拼命地撵,这上气不接下气的,也没办法背啊。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见和珅脸不红,眉不皱,一边疯狂地追赶着宝骡车,一边大声地背诵出自己的试卷来。乾隆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听到最后,他脱口大叫一声:“你有水平啊,这么好的试卷怎么会落榜呢……汝文亦可中得也。”
这就是和珅,但这绝不是和珅的全部。
暗算无常死不知
历史上的和珅,绝非是简单的趋炎附势之徒,他不仅有才学,而且还有一个别人比不了的体力优势。此外,他还是一个语言天才,精通满文、汉文、蒙文和藏文。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办事能力强的特点,乾隆45年时,31岁的和珅奉命去查办大学士、云贵总督李侍尧贪污一案,从接受任务到弄清楚事实真相,将李侍尧下狱查办,总共不过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其精明干练,当非徒有虚名。
乾隆在后宫里生了一大堆的儿子,外加一大堆的丫头,其中有一个小女儿叫固伦和孝公主,才刚刚5岁的时候,乾隆就有点着急,说:“这丫头多聪明啊,你看那小模样,长得跟朕一模一样,快点找个人嫁了吧,千万可别耽误了……”可怜的小公主才5岁,乾隆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嫁掉,看这大清帝国的办事效率,实在是有点太高了……
公主嫁给谁好呢?
乾隆说:“我哥们儿和珅有个儿子,这小伙子不赖,咱们家快一点,别让别的丫头把这小伙子抢走……”于是倒霉的小公主就被乾隆强行塞进轿子里,给和珅的儿子送去了,并赠送了大量的珠宝珍玩。从此乾隆与和珅的关系更加牢固了,他们不再是简单的皇帝和臣子的关系,而是亲家了。
此后和珅用事,权柄显赫。但人家和珅之所以权势显赫,也非无凭无据的。据《满清外史》一书中记载,就在乾隆正式办理了退位手续、将皇位传给了嘉庆之后,嘉庆进宫来,亲切慰问他老爹乾隆。虽然这时候乾隆已经离休了,但这只是说说而已,至少嘉庆是不敢当真的,所以他进来之后,看到老爹正面南而坐,闭目养神,嘉庆不敢造次,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老老实实地跪下去,屁股撅起来冲天,脑袋瓜子贴地,就这么一声也不敢吭,等老头发话。
却见乾隆眼睛也不睁一下,只是嘴巴动来动去,好像是在念叨什么,嘉庆揪住自己的耳朵,拼命地听啊听,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正在焦急的时候,乾隆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问道:“都叫啥名啊?”
“啊……”嘉庆一下子傻眼了,乾隆这句问话,没个头也没个尾,连问什么都不知道,这可如何回答?
正在窘迫之中,恰好和珅进来了,接口回答道:“启奏陛下,一个叫高天德,另一个叫苟文明。”
“哦,朕知道了……”乾隆闭上眼睛,继续念叨个不止。而嘉庆却已经是惊得面无人色,扭头看着和珅,那表情一如是见了鬼。自己连老头问什么也不知道,对和珅的回答更是摸不着头脑,这事真是太邪门了……想问又不敢问,只好强忍着满肚子的狐疑,继续趴在地上听老头小声叨咕。
……不知过了多久,嘉庆终于从乾隆的房间里退了出来,他揩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一把揪住和珅:“和大爷,刚才你和我爹说的都是啥呀?”
“没说啥。”和珅说。
“那你说的那两个人名,高天德和苟文明,又是什么意思呢?”嘉庆问。
“哦,这个高天德和苟文明啊,是白莲教的两个首领,都是非法群众组织的坏头目……”和珅解释说。
“那你咋知道我爹问的是这两个人呢?”嘉庆更不明白了。
“这有什么难的?”和珅笑道,“你看不到你爹嘴巴一直在动吗?只要他的嘴巴一动,就肯定是在诅咒骂人,这老头骂了一辈子人,活得真爽……我是说,你爹他刚才是在施展邪术,念一个非常非常恶毒的咒语,大意是:你不让老子快活,老子就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你说这天底下谁敢不让你家老爷子快活?还不是白莲教的两个头目吗?所以你当时只要说出两个头目的名字,准没错。”
嘉庆仰天长叹,治理国家我不怕,可还要猜这种怪谜语……干脆你宰了我算了……乾隆六十年,虽禅位,然仍有训政事。一日,早朝已罢,独传和珅入见。珅至,则弘历南面坐,颙琰西向坐一小杌(每日召见臣工皆如此),珅跪良久,弘历闭目若熟寐然,口中喃喃有所语,颙琰虽极力谛听,终不能解一字。久之,弘历忽张目曰:“其人何姓名。”和珅应声对曰:“高天德,苟文明。”弘历复闭目诵不辍。移时,始麾之出,不再询一语。颙琰大骇愕。他日密问和珅曰:“汝前日召对上皇作何语?汝所对六字,又作何解。”珅对曰:“上皇所诵者西域秘密咒也。诵此咒知所欲死者,必为白莲教中之首领,故竟以此二人名对也。”颙琰由是知和珅亦娴此术,誓必诛之。虽然,之诛固当,独怪弘历已尊为太上皇,而犹效西域奸僧之所为,实不足为后世法矣。书中说,乾隆诅咒白莲教首领,用的是一种西域的邪术,这种邪术不仅是乾隆会用,和珅也会,这万一要是和珅瞧他嘉庆不顺眼的话……
“和大爷,你就饶了我吧,千万别用咒语咒我……”嘉庆心里说。
没咱爷们儿说话的地方
和珅已经成为了悬在嘉庆头上的一把钢刀,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把刀就会“刷”的一声落下来,到时候嘉庆可就惨了。
早在乾隆宣布将皇位传给嘉庆的前一天,嘉庆正在家里郁闷,突然有人登门,原来是和珅派来的,是要送一件礼物给嘉庆。
什么礼物呢?一柄玉如意。
玉如意这个东西,是古时候最典型的奢侈品,因为这东西吃也不能吃,喝也不能喝,只是有钱人家或是宫禁之中,用来摆放装饰的吉祥之物。玉如意玉如意,这个意思就是玉成好事,诸事如意……当时嘉庆心里就揣摩了起来:“莫非,我和大爷的意思是说……我有可能当上皇帝?”
再一想,不大可能吧?要知道老爹乾隆别的玩意儿未必有,偏偏就是儿子一大堆,自己拼命往前排,也只是排了个老十五,前面还有十四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哥哥呢,这些哥哥哪一个不是德才兼备?哪一个不是对父皇忠心耿耿的接班人?哪一个不是都在小心翼翼地侍候着乾隆老爹?放着这么多的强势竞争者在这里,就算是摸彩抓阄,这个皇帝也未必落到我的头上,这肯定是我和大爷逗我开心呢。
当时嘉庆想。
然而到了第二天,乾隆宣布任命,竟然撇开前面十四个忠心耿耿的好阿哥不顾,直接任命了老十五嘉庆当皇帝。可想而知,嘉庆当时的心里,对和珅是何等的畏惧。
太可怕了,自己的这个皇帝,居然是和珅任命的。他能够任命自己,也就随时可以撤掉自己。
嘉庆正在心里害怕的时候,突然有大臣扑棱棱一声跳了出来:“启奏陛下,和珅那厮欺上瞒下,横行不法,欺男霸女,为所欲为,咱们把他给法办了吧?”
当时嘉庆勃然大怒,痛斥道:“你是什么居心?竟然敢肆意诋毁我和大爷?谁不知道我和大爷对大清国忠心耿耿,两袖清风,人民群众交口赞誉……立即在我眼前消失,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和大爷一句坏话,当心你的小命!”
然后嘉庆将案头上的奏章全都抱起来,送到和珅面前,说:“和大爷,这是我准备向我爹汇报的一些工作,和大爷你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替我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不忙,不忙。”受到重视的和珅眉开眼笑,开始检查起嘉庆的家庭作业来。
正检查着,和珅突然发现嘉庆这小家伙竟然瞒着他偷偷地发出了一道调令,是要调广东巡抚朱珪回京。当时和珅就火大了,立即去找乾隆告状:“陛下,这不行啊,嘉庆这孩子……太成熟了,他怎么可以乱来呢?怎么可以把朱珪调回来呢?”
“猪龟是只什么动物啊?”乾隆流着口水问道。
史书上说,乾隆到了晚年,记忆力急速地下降。他口渴了,刚刚端起茶杯就忘记了喝水这回事;忽然想起耳朵痒痒,拿茶杯当耳挖勺,顺手就塞进耳朵里……总之,老年痴呆症。
“朱珪可是嘉庆这孩子的老师啊,以前给嘉庆做家教的。”和珅解释说:“要是他也来到京城,和嘉庆两人往朝堂上一站,到时候一唱一和,有说有笑……那还让咱们爷们儿怎么混啊……陛下你快拟旨……”
“拟啥旨啊?”乾隆问,“小嘉庆昨夜是不是又尿床了?”
“拟旨,把朱珪从两广总督降为安徽巡抚,真是太不像话了,咱爷儿俩还站在这儿呢,哪轮到他来说话?”和珅应道。
于是广东巡抚朱珪的官职一日之间连升带降,先是被学生嘉庆晋升为两广总督,马上又被和珅贬为安徽巡抚。
办妥了这件事,和珅又想:不行,我虽然年迈,可还是要为祖国站好最后一班岗,嘉庆这孩子不懂事,太年轻,办事毛毛躁躁,我还是派个忠诚的老干部,替我照顾着他点吧。
听师傅劝,吃饱饭
和珅派出了他的学生兼亲信吴省门去嘉庆那里工作,主要的任务就是给嘉庆当秘书,替嘉庆整整诗稿。这个时候的嘉庆,基本上来说就算是死定了。想他一天到晚乱写东西,说不定会在哪张纸片上写句什么,要是让吴省门给“整理”出来,递交到乾隆面前,少不了一个撤职的处分。
无论是后世的史学家,还是当时的有识之士,都认为嘉庆这倒霉孩子,是真的没什么希望了……
却说那吴省门一检查嘉庆的诗,还真发现问题了:
圣人无过额只过,予过诚多愧寸心。
政教不能化民俗,立纲犹未肃官箴。
言多应合身家重,事总因循习染深。
克己省愆唯自责,形端表正勉君临。嘉庆皇帝写了许多诗,但几乎所有的诗都跟这一首没什么区别,而且这也不能叫诗,最多只是七言检讨悔过书。在这首诗里,嘉庆兄弟深切地自责道:“我错了,我错了……”到底哪里做错了?反正统统都错了……这多半是他的老师朱珪给他出的损主意。想那朱珪既然能够成为嘉庆的家庭教师,引起和珅的忌惮,那史书多少是读过几本的,当然知道历史上的太子诸君,就犹如放在锅里烹煎的肥鱼,不被人吃下肚里的可能,几稀(太稀少了)。
所以那朱珪既然当上了嘉庆的家庭教师,当然要竭尽全力地抱住嘉庆这根粗腿,想尽办法帮这孩子当上皇帝。帝师啊,这是中国文化人最大的荣耀,咱是皇帝的老师……所以那朱珪肯定早就告诉过嘉庆:“阿庆啊,不是当老师的说你,你也太不懂事了,你知道你是个什么职务?你是国家储备皇帝呀,这是天底下最高危最高危的职业了,你看好了,你上面有十四个阿哥,这十四个阿哥不管谁做了皇帝,都没你的好。所以呢,你要想成功地活下去,就必须听为师的一句话,为师告诉你啊,做人啊,千万千万不能说真心话,任何时候真心话一说出来,你就死定了。而说真心话最可能的途径,就是写诗,因为诗言志啊,不管你平时装得多么人模狗样,可一写诗,铁定会有真实的心迹流露,铁定会露馅儿……”
帝师第一课,就是要教自己的学生怎样才能够做到隐藏自己真实的内心,避免让人抓到把柄。所以这朱珪,肯定是教导过嘉庆的:“你要是憋不住非要写点什么的话,那你就照这么个写法:我有错,我有错,我从头错到尾,但是别问错在哪儿,反正我错就是错……只要你照这么写下去,能不能当上皇帝不敢说,但小命至少是能够保得住的。”
可想而知,当吴省门奉了和珅之命,拿着嘉庆的诗稿来挑错的时候,却发现满篇满纸的都是错:“……我有错,我有错,我从头错到尾……”吴省门的脑袋,一定是大了两圈还不止。
嘉庆这厮,真是太深沉了,连写诗都作伪,这让和珅如何下手?
吾皇万睡慢慢睡
正当和珅的亲信吴省门蹲在嘉庆身边挑错的时候,嘉庆突然获知了一个绝对的利好消息:乾隆老头咽气了!是真的咽气了,老头这口气,咽的太是时候了,要是晚咽几天,说不定那吴省门真的会挑出什么毛病来……当下嘉庆欣喜狂奔,飞奔进了皇宫,先照乾隆老头尸体上“哐哐哐”狠踹几脚,然后立即封锁消息,并传和珅进宫。
据《南亭笔记》中说,当时嘉庆假以乾隆老头的名义,召和珅入宫。那和珅不知死活,飞跑了前来,一进殿,却发现嘉庆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问道:“和大爷,我好歹也是皇帝,你见了我咋就不磕头呢?”
和珅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无奈跪下磕头:“吾皇万睡万睡……慢慢睡,我先进去看看太上皇……”
“不急,不急,”嘉庆笑道,“朕命人赶制了一件衣服,给和大爷你穿上……”
“穿衣服?”和珅狐疑地看着太监拿过来的一件怪衣服:“衣服先放这儿吧,等我见过太上皇……”
嘉庆一板脸:“和大爷,你丫敢抗旨吗?”
和珅吓了一跳,只好拿起衣服往身上穿,但是那件衣服做工精细,样式新颖,偏偏就是衣袖不对劲,和珅的手怎么也无法伸到袖子里去,于是和珅只好苦着脸道:“小嘉子……不是,陛下啊,你这衣服的袖子太小了……”
就听嘉庆冷笑道:“不是袖子小,而是你的拳太大了。”
拳太大了,就是说权太大了。霎时间和珅神色大变,“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只要求见到乾隆一面。于是嘉庆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带着和珅进去看死老头。一看到乾隆的尸体,和珅立时放声号啕,哭得死去活来。
完了,他的荣华富贵,他的熏天权势,全在乾隆老头的身上,可是这老头说咽气就咽了气,这让人家和珅可咋整啊。
正悲伤之际,就听嘉庆笑眯眯地在旁边问道:“和大爷,咱爹在世的时候,对你咋样啊?”
“那还用你说吗?我们哥俩儿的交情……呜呜……”和珅早已是泣不成声。
嘉庆乐了:“怪不得咱爹死前有话,说一定要让你和大爷陪葬,也好让你们老哥儿俩到了地下,也能够做伴唠嗑。”
“啥玩意儿?不会吧?”犹如当头一棒,骇得和珅连哭都不会了:“……这……不是说以人为本吗,怎么咱大清国又倒退回了活人殉葬的时代去了?肯定是弄错了吧……”
没有错,现在说话算数的是嘉庆,以前他说自己有错就有错,没错也是错,现在他说自己没错,那肯定就没错,错了也没错……嘉庆曰:“皇考弃天下时,遗诏以汝为殉,汝前云誓以死报朕躬,犹忆之否?皇考待汝不薄,死以身殉,义不容辞。汝今日之死,不过略报涓埃。苟得其所,死可无憾。”因出遗诏示之。书上说,被嘉庆如此一番逼迫,和珅万般无奈,只好伏地大哭:和大骇,泪坠如断绠,跪奏:“家有老母,奴才死,母无生理。奴才死不足惜,如老母何?”嘉庆笑曰:“言犹在耳,忠岂忘心,汝今日云云,负皇考甚矣。”言已,纵之使去,和危疑惨怛,遂成心疾。这本书里把和珅描写得实在是不堪,一点儿不像是朝廷重臣,倒有点儿像是遇到强盗劫色的农村老大娘……但不管怎么说,嘉庆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当着他爹的尸体掐死和珅,所以这君臣二人,最终还是达成了和解。
而新的冲突,正在酝酿发酵之中。
求你别杀我老公
乾隆老头的死,让嘉庆与和珅之间的友好关系,掀开了新的篇章:和珅与朝贵偶语,必盛称太上皇,嘉庆密侦得之。怒詈曰:“和珅奴才,可恨,蔑视朕躬,不给他一个信,他还做梦哩。”翌日,召见便殿。低声语和曰:“太上皇待你好么?”和顿首答曰:“太上皇恩典天高地厚。奴才虽死不忘。”嘉庆又问曰:“然则朕待你如何?”和又顿首答曰:“陛下待奴才恩典虽异于太上皇,奴才誓以死报。”嘉庆又曰:“好个誓以死报。”又问:“太上皇与朕孰贤?”和顿首谢曰:“奴才不敢说。”强之,乃曰:“太上皇有知人之明,陛下有容人之量。”嘉庆笑曰:“好个容人之量,你候着罢。”和战栗辞归,汗流浃背,重棉为湿。这里有《南亭笔记》上的一段记载,记载中说,嘉庆与和珅之间的矛盾日愈尖锐化,日愈不可调和,已经发展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所以嘉庆也学了和珅的招数,在和珅身边安置了密探,随时将和珅的思想动态报告上来。结果很是不幸,嘉庆发现和珅这厮没有换脑筋,不能换脑筋,那就换干部,这是自古以来的管理学铁律。
那就打掉和珅“反皇帝集团”吧。嘉庆动手了。
打掉和珅“反皇帝集团”,共分六个精密的步骤:
步骤一:委派和珅及其亲信死党,负责前皇帝乾隆丧葬的一切工作,命令和珅在乾隆棺材前彻夜守灵,不得擅离一步。
步骤二:急调自己的老师、安徽巡抚朱珪入京,有朱老师在,嘉庆心里也就有了主心骨。
步骤三:朱珪朱老师来到京师,就愤怒地控诉了派去镇压白莲教的前线军官们玩嬉冒功,理应严惩,因此撤销了和珅的军机大臣之职务,解除了和珅的兵权。
步骤四:命令和珅必须要趴在乾隆的棺材前大声地哭,不许乱动……这等于实际上剥夺了和珅所有的军政大权。
步骤五:朱珪老师命令给事中王念孙等大臣上书,弹劾和珅对朝廷、对人民犯下的严重的错误……有错误那就好办,三天后,正趴在乾隆棺材板前号啕大哭的和珅,被一群武装人员强行拖到了监狱里……
步骤六:掀起清算和珅的运动,朝廷官员排着长队上书,踊跃揭发检举,就连和珅的亲信们也都反戈一击,重新做人,于是和珅的狼子野心大暴露。暴露的结果,是嘉庆吩咐和珅快点自杀算了,再活下去只能给大家添乱。
干掉了和珅,接着就要干掉和珅的全家,嘉庆这边刚刚发布了命令,突然听说十公主固伦和孝进宫里来了。
听说妹妹来了,嘉庆急忙吩咐请进,问道:“小妹,你找我有啥事?”
十公主放声大哭:“皇帝哥哥,妹妹求你了,别杀我老公,我不要做寡妇……呜呜,求你了皇帝哥哥……”
嘉庆很是纳闷儿:“小妹你起来……你这是干啥呀,你老公到底是谁啊?我连认识都不认识他,又怎么会杀他……”
十公主说:“皇帝哥哥你忘了,我老公就是和珅的儿子啊。”
“啊,还有这事……”嘉庆终于想起来了,就说,“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快点带你老公回房间,只要他老老实实蹲在你身边,我绝不会碰他一根手指头……”
嘉庆皇帝说到做到,真的没有碰十公主的丈夫一根手指头,而且抄和珅的家财时,还特意将十公主的私人财物分开,归还给十公主。于是十公主关了卧房的门,和老公蹲在屋子里又是好多年,直到45岁那年,十公主这才幸福地死去。
然后嘉庆踌躇满志,转向了万里河山。但还没等动手,身边又爆发出了一桩千古悬疑怪案,这严重分散了嘉庆的注意力。更多阅读:当当网卓越网京东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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