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子香淡淡轻送,天边月影影绰绰,一向沉静的云蕾却多了不安焦躁,眼看时辰越来越近,而含烟却守在屋外迟迟不离。推窗望去,月华如纱,树影婆娑,远方有一缕笛音若有若无传入耳中。
“含烟,我渴了,你送壶茶进来吧!”屋内传来了云蕾的声音,含烟按了按心口,其实今夜的她也觉得异常的不安,云蕾向来沉静温婉,服侍她并非难事,偏偏在这样的时分,这样的安静总是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端了茶,含烟轻轻叩门,“进来!”云蕾道,含烟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屋内一片漆黑,初入时含烟并不适应,她向来机警,身体紧紧贴在门上,并不往前,然而一切并不在她的设想之中,意外并没有发生。
吐出一口气,将茶盘放在桌上,含烟去点蜡烛,屋内瞬时变亮。却见云蕾拥被而坐,一双乌亮的眸子正瞅着她,含烟麻利的将茶倒满,捧到床前,“姑娘,请用茶!”云蕾接过茶,静静饮下。
含烟虽将茶端来,却站得离她甚远,“含烟,你怕我?”云蕾轻抬睫,突地冒出了一句话,含烟心中暗暗叫苦,却强笑道:“姑娘又取笑含烟了!”“那你离我如此远,是怕我吃了你么,还是嫌弃我?”云蕾手腕轻轻转了一圈茶盖,似是玩笑又似认真的问。
含烟哪敢近她,眨眼道:“姑娘如此温柔美丽,含烟想亲近都来不及,哪敢嫌弃?”一边说,含烟还是离床近了一步,云蕾瞧着她的动作,虽近却远,这丫头倒也是少见的警觉。掀开盖子,云蕾浅饮了一口,她淡然如水,静若雏菊,含烟虽是女儿身,却也瞧得入神。
这种入神不过瞬息,含烟心间却一凛,突地启齿一口朝着自己唇皮咬下,也在这时,却听云蕾道:“晚了!”两字虽短,然而她手腕翻转间,手中的茶盖已翻飞而出,朝着含烟射来。
含烟身体疾退,虽事发突然,换了平时,她也能应对,偏偏此时身体发软,退闪间险些跌倒。她聪颖过人,虽是千提防万算计,却还是着了云蕾的道,欲出声呼喊,张嘴间才发现吐字无声。
两年多来,在肖府内云蕾逃了何止一次,就算离了肖府,在肖墨涵无孔不入的追踪之下,她也能溜之大吉,这逃命的本事已成了身体的本能,而昔日好奇跟随兰姑习来的歪门功夫更是派上了用场。
“你好好躺一会……”云蕾将她抱上床,见含烟瞪着自己,“这事不怪你没觉察……实是我算准了你行事谨慎,入屋定会点蜡烛,所以我便将迷药下在了烛芯之上,只要你一点燃蜡烛,这迷香遇热自会散发!”
身为用毒高手,含烟中招之后如何不知自己是怎么着道的,此时听云蕾道来,倒有些让她哭笑不得。此时动不得身,说不了话,含烟无奈之极,就见云蕾动作利落的将被子往自己身上一蒙,然后一片乌漆墨黑。
云蕾吹熄蜡烛,掩门而出,万籁皆静的庭院中此时却多了异响,她将身体藏匿在柱后,探头望去,“小声些,小声些……”为首之人不时发出叮嘱之声。
云澄的灵堂就在前方,云蕾有些不解,却又有些无端的忐忑,瞧着那几个人忙碌,她心中有异,正欲上前瞧个究竟。正在这时,一缕笛音从远方响起,轻轻悠悠,直击耳膜。若说黄昏时分云蕾还有几分猜疑几分犹豫,而此时这曾经熟悉的笛音正在不停的呼唤着她。
“林管家,这才停放两日,怎么就要下葬了?”隐隐的耳中传来一句话,再然后就是那林总管冷斥声,“做你的事,瞎问些什么?”
云蕾的心瞬间发冷,其实她是冰雪聪慧的女子,有些事情仔细分辨,并不能瞒她,可有些事情当局者迷,就连云蕾也未必能避闪得开。
笛声悠悠,轻轻飘荡在黑石庄的夜空中,黝黑的小径上,匆匆行走的张丹枫停下了脚步,“这是何人,竟有如此雅兴?”身后紧随的石英随口道,张丹枫立在那里,望向幽邃天际,并不说话。
“我吩咐的事你可派人去办了?”半晌张丹枫才开口,石英估摸着他所指何事,应道:“我已调离了小院周围的守卫,虽不明显,但已有疏漏,便于他们行事!”他知道张丹枫所虑,又道:“主公,含烟很伶俐,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忧……”
“若是换了别人,以含烟的伶俐,我当然不必担忧……”若说其中最大的变数,定是云蕾,她的聪慧无人能及,然而她的敏感易伤却是张丹枫最大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