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终追远, 民德归厚 慎重追远民德归厚矣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祭扫祖墓的时节来临,我们这些“幸存者”,也随之被带入生死之际。杜牧诗中,安慰行人的是酒,是那位遥指杏花村的年轻生命。但最能给人安慰的,是族人在祖人墓前的团聚。

因为祖人,而有后人的开枝散叶。在流变不定的现代社会,有些亲人多年不见,有的年轻人甚至相见已不识。清明时节,正好合族老小从各地奔回,一起体认共同的生命之源。疏离的亲情,在祖人墓前得以年复一年地被重新激发。在这个商业时代,人们不难体会到,除了基于个人权利的契约,还有一份基于血缘的温暖。它给予活着的人以更丰沛的生命力量。

向死而生,固然可以让祭扫者清除自己内心的尘累。但更重要的,是这份对逝世先人的追思之情,在根本上不掺杂任何回报的期望。传统上所谓的“祖宗保佑”,已经实现在这一份全然真诚的情意之中。对终有一死的人而言,有多少馈赠,能比得上生命的无尽延续更为可贵?

所以曾子说:“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人与人,在根底处,决不是如霍布斯所言,全然为狼的状态。人性之中,有着很自然的光亮。而这光亮的培养皿,就是家庭,是亲子与手足之情,是族人之间本应有的温暖相聚。人们常把良知仅仅当成独存于个体的自觉,但“异于禽兽者几希”的良知之生发、充沛与扩展,又何尝不是植根于亲子与家族关系之中?“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正是在这一点上来申发阐述。

清明祭扫,就是这样一种让我们重新体认人之为人的习俗。它内生于我们的文明之中,而得以逐渐演进成型,一年年地参与构造着我们的生活。纪念忠义之士介子推的寒食节被清明节“兼并”,或许也跟后者有更深的人性根源内在相关?

我们从来不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个人,总有祖人,有父母,已经或可能有需要抚育的子女。我们感受其中天然的温暖,也就自然地在生老病死等各个环节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这其中,有爱,也有礼;有融合,也有分界。爱而仁,礼与法,通过践行这些,一代代的年轻人,得以成为独立而有担当的个人。

这就是最原生态的社会自治,也是最有生命力的人格滋养机制之一。同时,因为礼可损益,现代法治也完全可以与那些植根于最原生态的社会自治规则对接。

亲子、夫妇、长幼之间,既有天然的差异,也有“天命之性”这一最根本的人格平等。我们的生活,既需要尊重彼此的差异,也要实现人格的平等。由家人、族人、国人而天下人以至自然万物,一个人所能当下体认的领域越深广,其精神上的自由与独立,也就越富有力量。

与春节类似,清明节也包含着滋养我们此世生命的生存结构。这正是作为现代人,我们依然要在清明祭扫祖墓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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