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蛇》这部电影,网络上的资料很少。只是介绍说,这是拍摄于1973年的一部由法国、英国、西德合拍的间谍电影,根据皮埃尔·诺尔的小说《第十三个自杀者》改编,片长120多分钟。虽然是上海电影译制片场全文翻译过,但是由于时代和国情的制约,被当作内部参考影片,并没有在中国百姓中普及开来。因此,我有必要概述一下电影的主要情节:
巴黎奥利机场人群熙攘的候机室,苏联驻法使馆二等参赞弗拉索夫突然闯进机场警察署,要求到美国政治避难。几经周折,他得以到美国,然后到离五角不远的中情局总部接受测谎和讯问。符拉索夫到中情局后,经过供述和证实,弗拉索夫开始在中央情报局不断地提供苏联在北约的“间谍”名单,在中情局还没去调查他们时,有的自杀了,有的“飞机失事”身亡,有的被停职检查,并被翻出历史老账,被怀疑为纳粹份子……而每次离事发现场不远处都有一双带黑手套的手从一个面上印有一条眼镜蛇图案的金属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烟盒上的眼镜蛇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直到由于法国情报局长贝尔东拒绝给克格勃当替罪羊,导致克格勃的计划全盘败露——原来弗拉索夫上校和英国情报机关的二号人物贝尔一明一暗,一个在美国中情局“揭露”北约高官中的苏联间谍,一个在背后暗杀这些被“揭露”的人,暗杀行为被处理得想畏罪自杀一样。最后贝尔逃回了苏联,弗拉索夫以人质交换的方式得以功成身退。
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看悬疑的故事——无论是刑侦方面的还是间谍方面的。这两天,重复地看了几遍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经典间谍片《蛇》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想法和体验,记录下来,敝帚自珍,可能对于自己日后的创作会有一些启迪。
第一部分:关于故事本身
在仅有的网络资料里,关于这部影片,一片叫好之声。仔细看下来,的确不错。影片突破间谍片局限在两国的框框,扩大为国际性的间谍战;避免了以美国为代表的间谍片中枪战、格斗恐怖为主的情节俗套,着力表现谍报人员之间的心理和智慧较量,在气氛营造上十分成功。但是,以我粗鄙的个人观点看来,这部经典的影片并非一点缺点、瑕疵都没有的。我没有看过《第十三个自杀者》小说的原著,但是就电影本身来说,还是有一些硬伤的。
第一,弗拉索夫上校在叛逃的时候,坚持一定要到美国大使馆。这一点非常奇怪。既然是要叛变,那么,对于苏联特务来说叛逃到法国或者美国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对于弗拉索夫上校来讲就更没有区别了,他又不是为了钱或者其他的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只是一个所谓的政治信念。那么影片中他坚持只跟美国人讲话的理由就非常牵强,甚至没有意义。我也尝试着去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他这样做是不是因为他要陷害的名单中有法国情报局的两个官员,所以他才要求去美国的呢?答案看来也不是这样,克格勃对于法国情报局前局长的陷害,只是在贝尔(英国情报局二号人物)听到戴维斯(美国中情局局长)的诈语后临时做出的决定。因此,我的这个答案也是不成立的。所以,剧本中弗拉索夫上校坚持要去美国大使馆是一个很难说通的行为。最后,我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编剧想要在后面陷害法国的官员,因此,弗拉索夫上校就只能跟美国人对话。
第二,贝尔东作为一个国家谍报组织的高级官员,在未离任的时候,可以直接接受媒体和普通百姓的质询么?我看了几遍,一直没有理解影片为什么花如此大段的时间去表现这次的答辩。这可能是我不了解法国或者说西方的国情和制度。但我觉得无论在任何国家,谍报机关是非常神秘而低调的部门,这样大张旗鼓的答辩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个桥段里还有两个细节让人觉得很莫名其妙。首先是那个插入的广告,这个广告对于影片而言没有一点建设性,难道是导演在拖时间?其次,贝尔东的情人的出现,对于这个蛇的行动有什么作用呢?如果一定要解释,只能说,是导演为了刻画贝尔东这个人物,为了说明谍报战的残酷性,把无辜的人的家庭也卷入进来。但是,这个地方出现的这两个细节,是在是很拖沓,大大影响了整部片子的紧凑节奏。
第三,作为一个女性观众,我很不欣赏编导对片中女性角色的处理。这部片子的中心跟女性没有什么关系,因此就算整部片子中没有一个女性角色,我也不会介意。但是,片中有女性,而且还不少。弗拉索夫太太的作用是什么?看不出来,可有可无;弗拉索夫情人的作用是什么?说明谍报机关很牛,连一夜情的情人也能挖出来?弗拉索夫的管家的作用是说明?有必要出现在此部电影里么;贝尔东情人有出现的必要么?每一个女性角色在这部电影里都只是花瓶,没有一点意义,这一点来说,这些角色甚至不如007系列里的花瓶们,她们有的还可以帮邦德开个汽车或者拿个手枪。
第四,关于蛇的细节在影片只放到一半的时候,就揭示出蛇的谜底。这种处理,是否太急了一些,大大削弱了悬疑的紧张感。
第二部分:关于拍摄的手法和中文翻译方面的一些问题
第一,本片的编导风格以朴素见长。片中的一些情节是用资料片和拍摄的影片剪辑合成的。导演的想法很好,但是可能由于年代、技术以及意识的限制,拼接的痕迹很明显。例如,勃列日涅夫上台的那段影片,真实的纪录片和剧组拍摄的影片有明显的色彩偏差,而且从真实的情况来说,纪录片是不会给一个不得势(不重要)的官员过长的镜头的。虽然演弗拉索夫上校的演员对于这种失落心理的把握很准确,但是,这个镜头本身就是不可信的。
第二,本片中导演借助监控探头拍摄了很多的镜头,尤其是在美女管家那场戏里面。可能由于我自己看过太多的刑侦资料片和侦探片,并且我自己在多年的三维动画制作中,每天要关注摄像机的机位。我所知道的是监控探头一般是安装在房屋制高点的,所以拍摄出来的最终画面多数是俯角镜头,可是,在关于美女管家的多个镜头里,导演在监控画面里使用了弗拉索夫的主观镜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因此觉得很假。
第三,我一直都很喜欢上海电影一制片厂出品的译制片。从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但是,我认为这部片子里还是有些不太恰当的地方。例如,本片中涉及了很多的国家,也就意味着片中涉及了很多种语言。但是,上译厂把它们全部处理成一成不变的中文,就减弱了影片原有的丰富性。如果不加任何翻译,直接用原声加字幕的话,或者其他特殊处理以后,也许效果会好一些。
第三部分:回望过去
看本片的时候,我忽然间非常地感激电影这种艺术形式。它为我们原汁原味地保留了过去的世界。那样的时代,虽然在间谍的世界中,一切还是显得单纯而可爱。人们只要空口说一句“我是美国使馆的某某”,即便没有任何证件,任何手续,资深的老间谍也就轻易地上车走了,结果来人真的是美国使馆的工作人员。在一切都依赖于计算机、依赖于通讯的当今时代,我们很难想象近在眼前的七十年代究竟是什么样的的生活状态。
政治的格局,完全不一样了。当我在影片里听见苏联、西德这些名词的时候,觉得非常不习惯。当时的东西德国是双方阵营的最前沿,而到了如今,两德统一了,苏联不见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政治上的不同并非我最感兴趣的地方,生活方式和状态上的差异才是最有趣的地方:中情局里人山人海,大量的人力在做着各种不同的分析。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细节,戴维斯拉着弗拉索夫上校,说“这是我们的剪切专家”。在现今的时代里,这些大量的人力都被计算机取代,包括剪切专家勾画的山峰的这些行为,如果用计算机来分析,一秒钟可以分析无数次。而在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美国中情局,只能用人的手工进行勾画。再有,法国情报局在贝尔东家安装窃听器以后,特工人员必须按照特定信号的电话铃声才能和外部联络。贝尔东换了几辆车,跟踪者就没有办法跟踪了,若在现在的社会里,交警指挥系统早就卫星定位了。过去的人们活得多么辛苦。
人类的确在不断地进步着,不仅仅在政治格局上、在科学技术上,在文明程度上也是这样的,我记得在电台直播的一场戏里,有坐在电台直播间里的听众,在密闭的空间里抽烟的镜头。而在当今的中国社会里,也很少有人会在密闭空间里抽烟了,更何况在那样一个重要的公共场合里。
感谢电影让我们不必人人像纪连海一样爬进故纸堆里去揣测李莲英怎样生活,我们只要看看《蛇》就能知道70年代的西方人的生活方式,70年代的世界究竟是这么样的。
《蛇》这部电影虽然有这样或那样的一些问题,但仍然是一部经典的老电影,间谍片中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