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拷问
——《别让我走》
第二次看《别让我走》,看到了更为深刻的东西。导演选取的是个别的、作为普通个体的克隆人,而不是什么具有反叛精神的、领袖才能的克隆人。这是更为超前的,直接越过了对群体的描述,而选取普通的小人物为切入点,更加感人至深,更加引人深思。
影片中的三个主人公,凯斯,露夫和汤美,是海尔森学校的学生,在他们四年级的时候,一个老师告诉了他们早已被注定的未来,那就是他们没有未来。四年级的小学生,到底能懂得多少呢?老师说,小朋友长大了,会有很多可能,而却没有人知道他们会成为什么人。可是他们,海尔森的学生没有任何悬念,他们没有可能,他们的责任就是健康的长到成年,然后等待着被“捐赠”。他们是被创造出来的,是为了人类被创造出来的,是为了别人的生命的延续。窗外下着小雨,那样凄婉,冷冷的。老师哭了,任何一个拥有人类感情的人都会忍不住辛酸,面对这样的一群孩子,面对他们被写好的结局。荧幕上给出了一个铜制的人头像在雨水中依然用那样澄澈的表情面对一切,这就是那群孩子面对世界的方式吧,善良,无知,单纯,无奈,透着柔弱。
凯斯,露夫和汤美是好朋友,凯斯和汤美从小青梅竹马,可是露夫却从中插了一脚,始终霸占着汤美。凯斯是个聪明有创意的女孩,善良,柔弱中透着一种坚韧。露夫是凯斯的好朋友,小孩子的爱情是怎样的呢?只能说露夫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孩,她硬生生的把汤美从凯斯那里抢走了。汤美并不是个优秀的男孩子,脾气不好,在艺术,特别是绘画方面有些不开窍。露夫笨拙的扳过汤美的脸,吻了他,凯斯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转眼,他们长大了,18岁,离开了海尔森。被送到了一个农庄等待“捐赠”的通知。那个年龄的孩子,没有父母,没有成年人的指导,不知道自己会错过什么,也不知道生活本来该是什么样子。他们在一个人摸索。很快,凯斯选择了做看护人,就是照顾那些“捐赠”的克隆人,另外就是签写一些弃权书之类的东西。既然人类根本就没有给克隆人基本的生存权利,有为什么要搞这些程序化的、自欺欺人的东西呢?难道这不是讽刺吗?难道这不是一种近乎无耻的自我救赎吗?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一个机器报废掉,难道需要人去签署什么病危通知单,签署弃权书吗?坐在远去的车上,凯斯想着如果,如果知道分别这么快到来,就不会让那么的事情离间彼此的感情。毕竟,他们没有亲人,他们只拥有彼此。
再次的相遇,完全没有报希望,完全是意外。在生命的历程中,他们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的无奈,那么的无力,像任人宰割的羔羊,只有温顺的眼神,和有温度的眼泪。凯斯见到了已经进行了两次“捐赠”的露夫。露夫有着尖锐的性格特征,有些颓废,有些透彻。躺在病床上的她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状态。她心中有恨,可是她是无力的反抗者,她只想在第三次“捐赠”后“终结”。她淡淡的描述着听来的关于克隆人的命运。第三次“捐赠”之后,你们就会完全变成一架废掉的机器,没有看护,没有麻醉,处在一种半死半活的尴尬状态,疼痛,她说,从理论说,还是会有的。疼痛,感觉,他们能拿什么保护自己呢?他们接触到的人类,海尔森的教师,各个都是剥离了人性的妖婆,在农庄,凯斯对送菜的老头报以微笑,得到的却是冷漠的视而不见,蔑视和厌恶。难道人类不该问问自己,自己究竟是什么吗?究竟高贵在哪了吗?不该审视一下子自己是否还有“人性”吗?两个人去找那个男孩。汤美。
三个人能到哪了去寻找他们的共同的过去呢?该到哪里去怀旧呢?作为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哪里是他们的去处呢?海尔森。荒废掉的海尔森。两个身体器官已经不健全的人和一个看护人来到了他们的童年。无论怎样,童年永远都是一剂抚慰心灵的良药吧,那时的他们,不谙世事,对自己被注定的未来一知半解,有大把的时间画画,畅想,谈天说地。他们没有家人,他们只有彼此,只有海尔森。出现的那艘搁浅在海滩上的船必定有不同寻常的寓意,我还没有领悟。
关于情侣申请延期“捐赠”的传言,是露夫最后的自赎,也仿佛给了凯斯和汤美希望,他们要的不是天长地久,他们要不起那种东西,他们只要好好的相处三到四年,仅仅是预定了终点的短短的时间。汤美带着他的画,来到的夫人家。海尔森的校长,坐着轮椅出现了,她给出的答案是捐赠没有道德可言,如果让人类被各种绝症打败,他会对一切说“不”。赤裸裸的冰冷,残酷。虽然他们很努力,特别是绘画能力欠缺的汤美,他一直努力地画画,带着一个不可能的梦想。脾气不好的汤美,在影片中真正爆发了两次。一次是在海尔森,一次是在夜晚的路上。第一次,凯斯安慰他,告诉他没什么,不要沮丧,第二次,她也无能为力,只能拥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汤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嘶力竭,又能怎样?只是我的眼泪早已止不住,一种无从排遣的压抑……
黄昏,凯斯又一次回到了海尔森,夕阳下,荧幕上有一棵大树,有挂在海尔森边界的锯齿状铁丝网上的白色塑料布,她说她不明白,他们的生命与那些他们要救的人的生命究竟有什么不同,大家都会“终结”。或许,已经活得够久了,她望着海尔森的尽头,希望汤美朝她走来,直到她能看清,她知道,不远了,她会跟汤美重逢……
压抑的音乐,压抑的底色,压抑的故事,真实的心痛,和对生命的悲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面对命运,我们有多少自主权呢?海尔森关闭了,早顿关闭了,还有世界各地的这样特殊的学校陆续关闭了,凯斯,露夫和汤美,只是普普通通的个体,却带给人更多的悲悯。
他们很努力,但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他们只有小小的要求,但一切都是奢望,他们有爱,但他们的爱是那样的无力,甚至卑微。他们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困惑和不解,无奈和无限的爱,想要紧紧地相拥。生命被用最原本的方式呈现,有其美丽,更多的透出悲剧本质。我们的生命,我们作为人类的底线,我们对于生命的关怀,在被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