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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决战挽歌 中国远征军在缅甸战场
●蒋介石访印度甘地 蒋介石亲手批令罗卓英任命为南方追击军总司令。但没过一周又把他急令调回重庆。罗卓英赶到重庆时，蒋介石为他准备了热烈而隆重的欢迎大会。他先把他安排在军政部招待所高级房间里，并特别指示戴笠要加强保卫，不经他批准，不准任何人去看望。就连陈诚、何应钦都未能在开会之前见到老下级，罗卓英本人除了全家团聚，享受天伦之乐外，并没能拜会诸多老上级和朋友。开会那天，蒋介石和一些要人、高级将领、驻中国使节，在扎满鲜花彩带的荣誉台上就座。重庆作为陪都以来，开过许多大会，这一次是极为隆重的一回。坐在罗卓英身旁的是蒋介石总司令及其夫人宋美龄，他们不时地和罗卓英谈话。何应钦代表委员会讲话，大谈美国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争是亚洲人的命运同日本侵略者的较量及定会粉碎日本人的“大东亚共同圈”等诸多问题。他侃侃而谈，中国长沙大会战的胜利，是中国军队参加联军的伟大胜利！功绩是由罗卓英南方追击总司令，秉承委员长的韬略预测，再经他本人的足智多谋，忠于党国带领全体官兵英勇善战而取得的。何应钦谈完罗卓英，又把赞美词转抛给蒋介石：“委员长是中国军队的杰出领袖，由于他才指挥，训导出了罗卓英等卓有成就的高级将领。”蒋介石亲自宣布国民党最高军事委员会任命罗卓英为远征军第路司令长官，归史迪威和英军太平洋战区司令指挥。然后，蒋夫人亲手给罗卓英佩戴上了青天白日大勋章。 接着，蒋总司令检阅了刚刚组建起来的美式武装部队。天空还飞过了编队飞机。会后，蒋介石在委员长官邸安排了小范围的、极其隆重热烈的舞会，特请罗卓英和他夫人及子女参加。在舞会休息的时候，蒋亲自口谕：三天后，要罗卓英同他和宋美龄乘专机飞往达腊戌，组织同史迪威会面和部署平满纳会战。罗卓英心中充满了对蒋委员长的感激之情，他表示竭尽全力报效党国。兴奋之余，他心中又不勉担起心来，陪同蒋介石夫妇启程，这是很为机密的大事，何况此行又是出国，稍一不慎，就会遭到日军飞机的追杀截击。蒋介石的名字好像随着中国成为第四大国的声望，轰动了全世界，其实这一切都是由于罗斯福多国游说劝解勉强造成的结果。而斯大林只是承认中国有大片土地，却不肯定蒋介石这位人物，他考虑的很遥远，中国若成了战胜国，是否有收回国土的要求。中国的长沙大战，歼灭日军五万多，蒋介石大大露了脸、提了气、争了光。他把三国联军总司令的职位担在肩上感到很得意、很神气。但他心里清楚，要迈出第一步去，首先要稳住印度，中国远征军只有入缅甸和美、英军搞好联合、协同作战，他才能在美国援助上，尤其是军援、武器装备上得到实惠。因此在头顶有着光环的时候，他不能不访问印度。蒋介石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捞到了资本，有本钱去印度当说客。这样一方面显得他在亚洲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另外又对邱吉尔的政府表示友好。蒋介石接连几天的忙碌，先是和美国支援抗日的空军指挥官陈纳德的航空队联系，要求他专机去印度时，沿途给予保护，他害怕日本人得到消息，会空中截击。这样，蒋介石仍不放心，他除了邀请美国飞机保驾外，同时又调回中国空军的一个中队专门护航。蒋介石的专机起飞时的景象很有气魄，先有美国飞机升高控制空权，继有中国飞机在专机两侧掩护。一时机鸣隆隆，好吧壮观。蒋介石经昆明出国到缅甸，再飞印度。随同蒋一同前往的人有国防最高委员会秘书长王宠惠，英国驻华大使卡尔，还有张道藩、罗卓英等十几个人。飞机的螺旋桨声很大，舱内的人只有在平稳飞行时，互相才能说上几句话。一行人中顶属张道藩善谈，他如同是舞台上的一个风流小生，打扮的十分时髦，脸上还擦着很厚的香粉，他对罗卓英说：“尤青兄，你即将成为外国将军了。”说着又揉起白嫩手指上套着的钻石戒指。不时放在鼻子上闻闻，像小猫嗅自己的爪子一样。“什么外国将军？是寄人篱下指挥我们自己的军队。”罗卓英和张道藩并肩坐着，他指着窗外边说，“你看这是些什么地方，完全是莽莽山林。”“尤青兄，你转战的湘赣不也是崇山峻岭吗？”张道藩说话时一本正经，但从他那尖尖的眼梢子看来，不知为什么老是给人一种油头粉面不老实的印象。他见对方在沉思，于是又说，“这缅甸之征非同小可，来日凯旋荣归，那是留青史而入高堂了。”他搓着比女人还白晢的，嫩得像去皮的白藕，一撅会很脆的长长的手指，他说话总是那么甜丝丝的味道。罗卓英淡淡一笑，接着脸上显出一种严肃神态，他把头往张道藩身边倾斜些，脱下大盖帽，往膝盖上一放，小声而镇静地说：“湘赣的崇山峻岭，不管怎么说它是红的、蓝的、终归是自家的，那里的穷百姓，打起鬼子来是豁出命的，扯鬼子的后腿本领大着呢。这缅甸的崇山峻岭步步是生疏的。难耐的天气，再加和美、英联合作战，从天时地利人和来说，是很难的哟。”张道藩心中当然很清楚，出兵缅甸，委员长先是一张口就六万人马，接着又落实八万，就是十万、十五万委员长也会立刻应下的，他要的是美式装备，要有些长着利爪的虎，可不是完全困在国外缅甸一些地方抓耗子，而是调转头来对付委员长多年压着心血管的心患。于是，他带有几分假意说：“史迪威将军是参谋，委员长是总司令，史迪威还不是个牌位吗？”他的眼睛眨了一下，心里的话并没有完全说出来。罗卓英反应很快，接住了话茬：“委员长对史迪威将军有所了解，我最了解委员长。但是还没有亲临战场，还有许多未知数呀！”飞机飞行在山区的上空，这里的气候很古怪，一会儿一片白云，把山峦丛林吞没了，一会儿一股气流涌来，把飞机冲得左右摇摆，好在空军参谋是个内行，他不时把情况向委员长汇报，使得大家安心不少。这天飞行顺利，没有遭遇上日机截击，专机平平安安地落在缅甸腊戌。腊戌机场戒备森严，蒋介石在等飞机检修和加油，他休息一夜，第二天亲自找罗卓英谈话，要他在缅甸打漂亮仗。他亲切地叫着罗卓英别字说：“慈卫，缅甸的远征，是可谓世人瞩目，是党国、党军的基业。万望鼎力作战，建立殊功伟业。”他说着把罗卓英面前的茶杯往他的面前推近了些，这样显得更亲近。他知道眼前的罗卓英是个有个性的文韬武略的人物。不能光靠封官，要在笼络、重用、优厚金钱的同时，用威势压住他的手脚。这样才不至于鞭长莫及。罗卓英这个人确实能文能武，但也是个横草不过的奸雄。他深知自己所处的地位是极其重要的，他是罗斯福总统亲信的人物，不然不会派给蒋介石当参谋长，他早就听说过史迪威的大名，史迪威是美国陆军中的佼佼者，为人有股冲劲，是个公认的有胆识的将军。这样人物不久定会看透蒋介石的用意，其结果不会圆满。况且美国将军有股通病，傲气凌人。他向蒋介石恭维地说：“委座，我学疏才浅，又远离祖国和委员长，我的翅膀伸展不开。这次远征的成败，有关党国、党军之前途声望。我从打接职以来，就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感。”他说得诚恳，又恰中蒋介石之意。蒋介石明白罗卓英这番话的用意，说真的，他给罗卓英穿上的鞋，不是十分可脚的，不夹脚，但也放不开脚。他有目的地赞扬罗卓英是将帅之才，对缅甸远征，非他莫属了。当然，今后远征军的前途是不可估量的，他不会轻易地抛了权，尤其这个千载难逢之良机，武装未来的有生命力的战斗部队，几乎要在此一举了。于是他很惋惜地说：“慈卫，余如不信你，怎么会同机而来。余本意是留你在国府担重任。可远征军是创举呀，千斤重担只有落在你肩上，余是看你定能担起来的。听你的话，余也深思自问。还会有别的人能出任这么重要的职务吗？很难荐得出口了，你说呢？”罗卓英的话掌握住了火候，他大方而又胸有成竹地说：“卑职之荐，经国既是将才，指挥此次远征，是轻而易举了。他住过外国军校。何况才智过人。”说到此，他好像激动得不得了。他站起身手舞足蹈起来，说，“我这个副手会鼎力助之，不会给党国党军蒙羞的。”说着，他倾身面向蒋介石，就好像马上要拉住委员长的手去会见蒋经国一样。蒋介石脸色没有笑容，他对罗卓英对儿子的奉承是喜欢的，可他不会把儿子推到前方去冒那种风险，在国外取得的成就和胜利，只是他的门面，更重要的是在国内把军队武装起来，取得美国的支持。如果他派儿子去参加，战败了他会被堵住嘴，战胜了他也不会得到他心中的方向。闹不妥会让人看出马脚来，于是他说：“经国他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这种联合作战必须有大智大勇，我对慈卫你的安排，是十分得体的。”他对史迪威只是表面上了解些，真要工作起来，还不知道是否顺手，万一不合拍，中间得有罗卓英这么一个人隔上一下，他还要往远征军中安插年轻一些的将领，将来会成为亲信。他还很露骨地告诉罗卓英，在指挥大权上，他一定独揽，不管美国人、英国人，他都不会相让。只要把军队武装起来，就是绝对的成功，自己的兵马不能损失在国外。罗卓英听得很明白，委员长的军队，虽然近期在抗日战场上取得世人瞩目的胜利，但他的心和用意仍然在国内共产党身上，可见他跟共产党的仇结是不好解开的。他向蒋介石先表示能理解委员长的用心，并表示效忠委员长。第二天清晨，蒋介石、宋美龄的专机飞往印度新德里。这次护航的飞机大多来自于美国陈纳德将军率领的志愿空军飞虎队。蒋介石在专机落入缅甸时，他曾特别召见了陈纳德将军。会见时只有宋美龄在座当翻译，蒋介石首先祝贺美国志愿空军飞虎队近日在缅甸上空一次击落日本飞机二十架，使日本飞机一时畏惧得不敢出动的壮举。蒋介石不喝酒，而这次却备了几瓶，在宋美龄亲手斟完酒后，他端起酒杯说：“将军的翅膀已经威震东南亚了，余愿将军的飞虎队无敌于天下。”他亲手把酒杯端给陈纳德。陈纳德微微低下头，摆动一下下巴，眼睛瞟向窗外晴朗的天空，他那刹那间的凝思，使眼前这位中国的委员长对他多添了几分毕恭毕敬的成分。他又看了看衣着合身的宋美龄女士，忽然感到中国委员长的魅力都在这位女性的身上，她那口流利的英语，说得比春天的燕子还喃喃动听，恐怕他的飞虎队的飞机发动起来的吼叫声，也压不住这位女性温柔的絮语。他好像立时就下了决心，要为这位委员长出把力气。蒋介石特约陈纳德将军和他的夫人一起合了影。蒋介石在谈话中吐露，他此次会见将军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了。宋美龄及时把蒋介石说的话译给了对方，话说得十分温柔贴切。蒋介石的飞机从缅甸起飞了。第二天午间抵达印度加尔各答。尼赫鲁派专人迎接蒋介石和夫人。机场没有什么检阅部队的仪式，机场周围却被印度警察和英国士兵围得结实，军车堵死了通道，中国使馆人员向他们的主人献上了印度礼节的花环。英国驻印度军队韦维尔司令赶来了，他也许是语言上的缘故伸出双手先去接那位精通英语的女人的手。宋美龄往后退半步，把蒋介石让到前边，然后微微地笑一笑，看着这个大腹便便一副英国绅士派头的将军。蒋介石见韦维尔将军侧着身子同自己握手，心里很不高兴，他瞟了身后宋美龄一眼，说：“谢谢将军迎接！谢谢你们奉还的卡车。”上次英国军队扣下美国援助中国的军用卡车，这家伙回到印度并不积极清还回来，他早料到了独眼龙的意图。若不是他特向英国首相邱吉尔通报了这位独眼龙，卡车恐怕一辆也到不了手。韦维尔听蒋介石当面来这一套，心里很不愉快地想；小人物。于是摆下手，抽身上车，一溜烟跑了。 蒋介石第三天赶到新德里。几辆载着中国人的汽车在新德里一出现，老百姓就把他们当成了日本人，许多人把掌合起来，念佛一样地举起来。（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