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罗斯特
汉学家顾彬说中国当代文学是垃圾,他批判的主要是当代的小说。因为他很欣赏中国的几个当代诗人,其中唐晓渡是他最关注的一个。唐晓渡既是诗人,又是评论家。看过他与张杰的对话——《诗歌精神就是关注我们自身的精神》后,便从内心认同了顾彬对他的赞赏。而唐晓渡曾在一篇文章中极力称赞美国诗人弗罗斯特,说他的诗雅俗共赏,好读,好懂,但又不是一览无余,平易的背后有着丰富的蕴涵。
鉴于内心对诗歌的渴求,便去图书馆找他的诗集。遗憾的是诗集被人借走,好在赵毅衡编译的《美国现代诗选》(外国文学出版社,1985年)中选了他二十几首,其中就有这一首《没有走的路》(即《未走过的路》),读了很是喜欢。而蔡天新主编的《现代诗100首》(三联书店,2005年)也选了《未走过的路》,翻译却略有不同,现把两首翻译录下:
The Road Not Taken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wood,
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
And be one traveler, long I stood
And looked down one as far as Icould
To where it bent in theundergrowth;
Then took the other, as just asfair,
And having perhaps the betterclaim,
Because it was grassy and wantedwear;
Though as for that the passingthere
Had worn them really about thesame,
And both that morning equally lay
In leaves no step had troddenblack.
Oh, I kept the first for anotherday!
Yet knowing how way leads on toway,
I doubted if I should ever comeback.
I sha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
Somewhere ages and ages hence: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I—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difference.
没有走的路/赵毅衡译
黄色的林子路分两股,
可惜我不能两条都走。
我站立良久,形影孤独,
远远眺望,顺着一条路,
看它转到灌木林后。
我选了另一条,同样宜人,
挑上这条或许有点道理:
这条路草深,似乎少行人;
实际上来往的迹印,
使两条路相差无几。
而且早晨新落的叶子
覆盖着陆,还没人踩,
哦,我把第一条留给下次!
前途多歧,这我也知,
我也怀疑哪能重新回来。
多年,多年后,在某地,
我将讲这件事,叹口气:
树林里路分两股,而我呢——
选上的一条较少人迹,
千差万别由此而起。
未走过的路/周瓒译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两条路都走过
身为旅客,我伫立良久
并尽我所能地,向一条路眺望
直望到它拐弯,消失在丛林深处;
尔后,我踏上另一条路,同样美好,
或许我还有选它更好的理由,
因为它绿草萋萋,还不曾被践踏,
虽然我要说,一旦我经过
就同样难免会把足迹留下。
那天早上,两条路都盖满落叶
还没有脚印将它们踩乱弄脏。
哦,待我改天再走第一条路吧!
然而我知道,道路接引着道路
我也拿不准能否回返旧地。
岁月流逝,将来在某个地方
我会叹一口气,讲起这一切:
两条路分开在一个林间,而我——
我选择了人迹罕至的那一条,
从那一刻起,一切的差别就已铸就。
这两种译本,意思大同小异。著名学者赵毅衡比起无名小辈周瓒来,无疑更具权威。但权威只代表在通常情况下,相对一般人来说会更准确、更好,但并不意味在任何情况都好。关于弗罗斯特的这首诗的翻译,就能说明这点。赵译无疑更精练,但相比周译,显然少了诗味。然而周译在个别地方又显得啰嗦,比如最后一句中的“从那一刻起”就显得多余。鉴于此,笔者在前面两种译本的基础上,试着将它译得更精练、更具诗味些:
未走过的路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两条都走
身为旅客,我伫立良久
并顺着一条路远远眺望
看它拐弯在丛林深处;
我选择了另一条,同样美好,
挑上这条或许更有道理:
它绿草萋萋,似乎少行人,
尽管我知道,一旦我经过
两条路就相差无几。
那天早上,两条路都盖满落叶
脚印还没将它们踩脏。
哦,待我改天再走第一条路吧!
然而我知道,道路接引着道路
我也拿不准能否重返旧地。
岁月流逝,在某个地方
我将讲起这事,叹口气:
林间分出两条路,而我呢——
选了人迹罕至的那条,
千差万别由此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