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年说蛇:吉祥与邪恶的“双生花”



蛇年解蛇:是远古图腾标记伏羲女娲人首蛇身



《楚汉传奇》里的刘邦(下)和项羽,他俩都属蛇,刘比项大24岁。这两人的性格与命运可谓判若云泥,可见,属相并不是人生的决定因素。



农历蛇年就要到了。作为中国传统十二生肖之一,蛇紧随龙后,通常为了好听,被一些人称为“小龙”,甚至还有很多父母给属蛇的孩子取名“小龙”“晓龙”,大概也是想给孩子沾点“龙气”吧。

在世界上许多文化中,蛇象征着吉祥和神圣,当然,一些西方传说中,蛇也有力量与邪恶的意思。跟其余十一生肖相比,蛇这个属相也说法很多,比如,它是唯一的冷血动物;比如,除了龙这种虚幻的形象外,它是唯一身上长有鳞片的;再比如,它是华夏文化中出现得比较早的图腾标志之一……

它很能吃也很古老

蛇,看上去其貌不扬,浑身被鳞片包围,还喜欢在阴暗潮湿、人迹罕至的地方出没,但作为一种爬行动物,蛇在地球上的诞生要比人类早得多。几亿年前,地球上出现了最初的陆生脊椎动物,便是爬行动物。爬行动物是所有后来出现的陆生脊椎动物,即鸟类和哺乳动物的祖先,也曾是地球历史上最辉煌的一类生物。还记得电影《侏罗纪公园》吗?影片中博士在公园里偷偷繁育的各式恐龙,便是远古时代爬行动物最煊赫最霸气的代表之一。只不过,在后来的地球演变中,凶猛霸道的恐龙没能活过晚于它出现的蛇,永远地留在进化树的分支上,而各种蛇类则一直生活到今天。

中国古代有“蛇吞象”的谚语,它最早出于《山海经·海内南经》。文曰:“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大意是有一种巴蛇能吃大象,把象吞下去后,需要消化三年才能吐出象骨头。人吃了这种象骨,能治心、腹的疾病。传说中,巴蛇是生于南海的,它黑身子,青脑袋,长800尺。当然,也只有这么大的蛇才可能一口吞下大象,不过,它也需要消化三年才行。由此可见,即使是神话中的大蛇,吞下一头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后来人们便以此比喻人心贪得无厌。久而久之,还演变出了各种传说和典故。

蛇的食欲强,食量也大,它捕猎时,通常先将猎物咬死、勒细,然后吞食。蛇的嘴可随食物的大小而变化,常从动物的头部开始吞食,吞食小鸟则从头顶开始,这样,鸟喙弯向鸟颈,不会刺伤蛇的口腔或食管。蛇的牙齿不能把食物咬碎,不过,它有一套非常厉害的消化系统,吃东西主要靠“吞”。有些蛇在吞的同时便开始消化,同时,它在地上爬行蠕动,用肚皮和粗糙的地面摩擦,也是消化的一种方式,最后才吐出骨头。人们常说的毒蛇,毒液实际上是它的消化液,一些肉食性的蛇消化液的消化能力较强,可以溶解被咬动物的身体,“毒性”便由此表现出来。

女娲与伏羲都是“蛇”

在中华文化中,蛇是一种很重要的远古图腾标记。神话传说中,华夏民族起源于女娲与伏羲的结合,王延寿《鲁灵光殿赋》中有载“上纪开辟,遂古之初……伏羲鳞身,女娲蛇躯……”女娲与伏羲是华夏民族的祖先,而伏羲与女娲最早的形象便是人首蛇身。也有学者考证,夏禹姓姒,姒即巳,巳即蛇;禹字从虫,在甲骨文中与巳同字,所以禹字本身就是蛇名,蛇也是夏时代主要图腾标志之一。

在中国历史神话传说中,蛇也被古人赋予了美好的形象,善良的性格。上古神话中第一个以母性光辉出现的女神当然是人首蛇身的女娲。神话中,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交战,共工被打败后气得用头去撞不周山,把天撞塌,天河之水注入人间。女娲不忍人类受灾,炼出五色石补好天空,人类才得以安居繁衍。作为中国神话史上最为人歌功颂德的女神,女娲的主要功绩就在于造人和补天。而女娲被赋予蛇的身躯,或许便因为蛇本身具有的顽强的生命力与旺盛的生殖力,是永恒生命的象征。另外,中国古代有许多蛇知恩图报的故事,像白蛇传的故事就很凄婉美丽,流传甚广。

吉祥与邪恶的“双生花”

世界上,还有许多地区把蛇视为吉祥与神圣的象征。

由于外形以及多卵的特性,蛇被世界上很多地区的人民视为生命、能量和精力的源泉。比如,古埃及神话中很多女神都是蛇身;南非布须曼神话认为人是由蛇变化而来。此外,蛇喜欢生活在近水处,而下雨时的雷电以及雨后彩虹的形状与蛇类似,因此,蛇也被远古人当做雨神、水神来崇拜。印第安人在宗教日中喜欢跳蛇舞,祈望族人繁盛、大地丰收;古希腊神话中的大地母神手持长蛇,寓意蛇能为人们带来丰收。

在古代社会,长生不老一直是人类追求的终极目标,而蛇的冬眠、蜕皮、衔尾等行为对先民来讲相当神奇,也被赋予了死亡与新生的意味。因此,在不同文化中,蛇也有长生不老之意。日本神话中,蛇是统治冥府的祖神,人从冥府而来,最后回到冥府去,生命的诞生便是从蛇到人,再从人到蛇的经历。在古人看来,蛇周期性的蜕皮似乎是一种返老还童的过程,所以传说中便有了蛇能掌握长生不老的秘密。巴比伦神话中,蛇盗走了吉尔伽美什辛苦找到的不死仙草,通过蜕皮获得再生的神力,而人类却永远失去了这种本领。古代琉球的传说中,月亮将不死之水赐予人类,而狡猾的蛇先于人跳入水中,人类从此无法逃避死亡,蛇却得到永生。

随着文明的进化,蛇的灵敏、狡黠、甚至毒性渐渐被人赋予一种神圣的意味,在世界上某些地区,它成了一种智慧、神力的化身,蛇的形象往往与神祇、法术、咒语有关。许多民族文化中,神与蛇密不可分,蛇杖也因此成了权力的象征。希腊帕提农神庙曾经是蛇神殿,而且神庙中的雅典娜雕像右手持蛇身杖,衣服下摆也装饰了很多蛇头。在古埃及,人们把蛇看作法老的保护神。为了显示法老的绝对权威和尊严,他的皇冠上用黄金和宝石塑出眼镜蛇的形象。

当然,在西方一些传说中,蛇也有不太光彩的一面,它有时象征了狡猾、邪恶、阴险毒辣。在基督教的创世神话中,蛇是引诱女人犯罪,导致人类先祖被驱逐出伊甸园的元凶。蛇潜入伊甸园,蛊惑了夏娃偷吃禁果,使得她违反了上帝的禁律,最后被赶出伊甸园,并被罚永受怀孕、生育之苦。蛇因此被描写成为“比田野一切的活物更狡猾”的生物。古希腊神话中,与宙斯作对,赶走众神,力大无穷的堤丰就是一个腰部以下群蛇乱舞的怪物。宙斯的妻子赫拉为了杀死宙斯的私生子赫拉克勒斯所派出的复仇天使就是一对剧毒无比的蟒蛇。女妖美杜莎的头发是一条条恐怖的毒蛇,任何人看见她的头就会变成石头。《伊索寓言》中农夫与蛇的故事:农夫在冬季看到一条冻僵的蛇,他可怜这条蛇,把它放在自己的怀中,渐渐地蛇苏醒过来,本性暴露,不但不感恩图报,反而咬了救命恩人一口……更把蛇塑造成阴险毒辣、恩将仇报的角色。

属蛇人说:我的属相挺不错

作为一种属相,不少属蛇的人感觉,自己身边同属相的人并不多,今年36岁的胡先生便是一例。上小学时,胡先生发现,班里大部分同学属马,为了尽快找到“组织”,他特地到上一年级的学生中调查,发现那届学生大部分属龙,这下胡先生纳闷了,属完龙就属马,那属蛇的人都去哪了?小小年纪的他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人们不喜欢属蛇。后来在好奇心驱使下他统计了一下:那一拨属蛇的孩子,总数确实比属龙属马的孩子少!

等到胡先生上了中学,市面上陆续出现了许多生肖饰品,其中,像马、牛、猪等属相的饰品都很多,但独独很少有属蛇的,直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胡先生发现蛇一下子火了:很多人喜欢在身上搞一点蛇图样的文身,还有人带蛇纹戒指,蛇好像成了一种个性、神秘的象征。

随着年龄的增长,为了了解自己的属相,看看人们的偏见背后究竟是怎么回事,胡先生看了许多关于爬行动物的书,也搜索了很多古代文献中有关蛇的内容,他发现,蛇其实是一种挺可爱的动物。“比如说,蛇很干净,爱清洁;它很灵敏,即使独居也能生活得很好。蛇是华夏文明最古老的图腾之一,神话中的伏羲、女娲都是人首蛇身的。这样看来,蛇其实是一种很不错的属相。”沈阳晚报记者 魏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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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相怎么算 流行说法有三

因为阳历和农历的新年日子错开,所以每年阳历新年之后、农历正月初一之前或者立春之前,这一段的孩子该属啥,历来有些不同的说法。

立春派:立春才是“岁首”

一些人把立春作为每年新属相的起点。民俗学家艾君在微博上表示:中国黄历是以立春确定生肖的。黄历是“传统农历”,它把二十四节气之首“立春”作为一年的起点,因此生肖应以立春为准。在中国古代都是这么定生肖。1913年,民国政府发文规定农历正月初一是“春节”,这才催生了“以正月初一定生肖”的另一种民间习俗。那之前,农历大年初一称作“元旦”,立春称作“春节”,所以生肖应以立春为起点计算。

初一派:节气不是年历

也有民俗学专家认为,把大年初一定为一年之首更为合理。这是因为,二十四节气不是年历,确定何种年份,应以农历正月初一为准。“在奉行公历的当今社会,如果我们在采用公历、农历的同时,再引入一套以立春为岁首的纪年体系,那么年份和月份会被弄得支离破碎,这就不太合理了。”目前,大部分人都是“初一派”。

元旦派:让自己有两种选择

民间有很多人这样做,这与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属相有关。小马的儿子2002年2月初出生,那年是马年,但按老算法,没过年孩子应该属蛇,小马为了让儿子成为“二马”,干脆让儿子属马了。小张的儿子2012年1月份出生,按农历算是“兔尾巴”,可他更希望儿子属龙,“反正人人都称2012年为龙年!”



寓意深奥的伏羲女娲交尾图



大西北的人文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神话传说中伏羲和女娲生活的远古时代。在吐鲁番的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中出土的伏羲女娲图,寓意深奥、构图奇特,极富艺术魅力和神秘色彩。

传说,伏羲和女娲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始祖神,早在战国时期的著作《山海经》中,就有了关于伏羲和女娲的记载。古史传说中的伏羲教人们结绳记事,结网捕鱼,驯养动物,于是我们人类才学会了计数,产生了渔业和畜牧业。女娲以泥土造人,炼五色石以补苍天。千百年来,伏羲和女娲的故事在民间广泛流传,表达了人们对战胜自然灾害的强烈愿望和人类对征服自然的美好憧憬。

另一种传说是,伏羲与女娲是兄妹。远古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大洪水,吞没了所有的人,只有伏羲和女娲活了下来。后来他们二人结为夫妻,繁衍了子孙后代,人类才免于灭绝。

1960年,考古工作者在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中,出土了二三十幅伏羲女娲图。这些图大多出现在夫妻合葬的墓穴中,一般用木钉钉在墓顶上,画面朝下,少数画则折叠包好放在死者身旁,象征祥瑞,表示夫妻和顺,至死不渝。伏羲女娲图虽然在色彩、人物造型上略有不同,但是在大的构图方面基本相同。二人同是上为人身,下为蛇尾。头上绘日,尾间绘月,周围布满星辰,仿佛置身在浩渺的宇宙之间。源于中国古代男左女右的礼俗,画面上伏羲在左,女娲在右,伏羲的右手抱住女娲,女娲以左手抱住伏羲,两人四目相交,下身均为蛇形且相缠绕。大多数的图中,伏羲左手举着“矩”即拐尺,女娲右手举着“规”即圆规,象征着天圆地方。“规”和“矩”的出现,表明了人类社会生产技术的进步,体现了建筑房屋和做木制器具方面,无规矩不成方圆的准则。

伏羲女娲图在交河故城附近的墓地中也有少量发现,在敦煌莫高窟建于西魏时期的285号洞窟的壁画中,伏羲女娲的尾部是分开的,显然是受社会文明进步的影响,这在世界各国都有类似的情形。

伏羲女娲图自本世纪初出土以来,一直深受学术界的重视。早在1953年,科学家就发现,生物的一种基本遗传物质的结构是双螺旋线的结构形式,竟然与伏羲女娲尾部相缠绕的造型非常相似。20世纪末,关于生命科学的研究进一步发现,我们人类的基本遗传基因也是双螺旋结构。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我们的祖先早已谙熟人类繁衍生存的奥秘?

1983年,吐鲁番出土的一幅伏羲女娲图以“化生万物”为名,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杂志《国际社会科学》试刊号的首页插图。

《搜神记》中蛇意象浅议



甲骨文中的蛇的本字是“它”,形似蛇。《说文解字》中是这样解释的:“它,虫也。从虫而长,象冤曲垂尾形。上古草居患它,故相问无它乎。”远古人民对蛇的恐惧是可见的,相互间问候的方式也很独特:“没有蛇吗?”这在今天的人们听起来似乎很可笑,却正是原始初民对蛇的恐惧心理现象的反映。

作为一种文学意象,蛇出现于文学作品,《诗经》中早见,如《小雅·斯干》中“维虺维蛇,女子之祥”,将梦中出现虺蛇作为生女的吉兆。《楚辞》中也有蛇的踪影,如屈原《天问》曾发出“雄虺九首,倏忽焉在”以及“一蛇吞象,厥大何如”等问语。“巴蛇吞象”的传说在《山海经》中也有记载。此外,晋人郭璞写过《长蛇赞》、《飞蛇赞》、《巴蛇赞》与《蟒蛇赞》等文学作品,如《巴蛇赞》一诗云:象实巨兽,有蛇吞之。越出其骨,三年为期。厥大何如,屈生是疑。而“灵蛇之珠”这个成语的出现则与晋人傅玄的《灵蛇铭》有关,“嘉兹灵蛇,断而能续。飞不须翼,行不假足。上腾云霄,下游山岳。逢此明珠,预身龙族。”其中,《小雅·斯干》、《天问》并不是专门写蛇的;《山海经》中写了关于蛇的传说,但文学性不是很强;晋人郭璞与傅玄的诗作是专门写蛇的作品,有一定的文学性。

《搜神记》是我国文学史上的名著,它开创了中国古代以神狐鬼怪为题材的志怪小说的先河,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值得注意的是,书中对蛇的记载也很多,并且颇有意味,无论是知恩图报的蛇郎故事,还是多情幻化的蛇女故事,抑或是富有谶纬意味的蛇现故事,都凝聚了人们的思考与愿望。

事实上,无论在什么样的文学作品中,蛇意象的出现,不仅与当时人的生活环境有直接的关系,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折射出了人们对蛇的态度:或恶心、或恐惧、或好奇、或崇拜。这些矛盾的态度在《搜神记》中都是显而易见的,具体表现为人们在故事中对蛇的妖魔化、人性化、神幻化。正如李传江先生在《试析<搜神记>中的蛇文化》一文中所指出的:《搜神记》中有关蛇的记载中,神性、人性的占多数,这与原始的图腾崇拜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闻一多在《伏羲考》中将图腾的演变发展分为三个阶段:人的拟兽化、兽的拟人化、全人型。而《搜神记》中的蛇的神性、人性、本性这三方面恰好对应了这三个阶段。无论是人性、神性还是本性的蛇,都是早期人民对蛇的态度的反映。蛇作为古代人民的神话母题之一,仍然不断发展着,但总的趋势仍是人性化、神性化的占多数。

《搜神记》中出现“蛇”字的地方有74处,关于蛇的短文31则。其中,卷十二中五气变化论一则只是提到“千岁之蛇,断而复续”的特点,并没有专门写蛇。分析这些短文中蛇意象的特点,笔者发现有三个质点:其一,人蛇斗;其二,吉凶征兆;其三,龙蛇缘。

一、人蛇斗

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很微妙的,既有威胁与被威胁,征服与被征服的对立关系,又有双赢互利、和睦相处的依存关系。同样,人与蛇也是如此。人在与蛇长期的相处斗争中,既有与蛇共处互惠互利的时候,相应地也有受到来自蛇的残酷攻击而遭受灾难或反击取胜的时候。比如《搜神记》中卷十九隋侯珠一则写隋侯救蛇,蛇衔明珠以报,故事中赋予蛇以人性,使其知恩图报,类似的蛇报恩还有卷十四窦氏蛇、金龙池。写人与蛇和谐相处的故事比较少,人蛇斗的多一些。

《搜神记》中写人蛇斗的故事有13则,分别是寿光侯劾鬼、鞠道龙说黄公事、郭璞筮病、华佗治疮、华佗医喉病、羽衣人、蛇入人脑、李寄斩蛇、司徒府大蛇、扬州二蛇翁、华隆家犬、华亭大蛇、邛都陷落。其中,李寄斩蛇、华亭大蛇、邛都陷落比较典型。关于李寄斩蛇的描写非常细致:

东越闽中,有庸岭,高数十里,其西北隙中,有大蛇,长七八丈大十余围,土俗常惧。东治都尉及属城长吏,多有死者。祭以牛羊,故不得福,或与人梦,或下谕巫祝,欲得啖童女年十二三者。都尉令长并共患之,然气厉不息,共请求人家生婢子,兼有罪家女养之,至八月朝,祭送蛇穴口,蛇出吞啮之。累年如此,已用九女。尔时预复募索,未得其女。将乐县李诞家有六女。无男,其小女名寄,应募欲行。……寄自潜行,不可禁止。寄乃告请好剑及咋蛇犬,至八月朝,便诣庙中坐,怀剑,将犬,先将数石米餈,用蜜(麦少)灌之,以置穴口,蛇便出。头大如囷,目如二尺镜,闻瓷香气,先啖食之。寄便放犬,犬就啮咋,寄从后研得数创,疮痛急,蛇因踊出,至庭而死。寄入视穴,得其九女髑髅,悉举出,咤言曰:“汝曹怯弱,为蛇所食,甚可哀愍。”于是寄女缓步而归……

李寄是一个少年女英雄的形象,巾帼不让须眉,故事中通过写她为民请命并成功斩蛇的过程,歌颂了她大无畏坚强意志和勇敢机智的战斗精神。在中国的文化传统中,写女孩儿的气魄的故事并不少,我们耳熟能详的有花木兰替父从军、缇萦上书救父。至于华亭大蛇三年报仇的行径,则与人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思想如出一辙,邛都陷落写官吏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引起蛇报仇。这两则故事是从人性的角度出发,思考人与蛇在相处过程中斗争存在的原因。

分析《搜神记》中关于人与蛇关系的记载,我们不难发现人蛇斗是占主要成分的,即蛇意象的第一个质点“人蛇斗”。此外,人类对蛇的生活习性是有一定的了解:蛇是穴居的冷血动物、蛇胆可以入药,如《搜神记》中写颜含寻蛇胆。

二、吉凶征兆

魏晋时期,不仅是一个人性自觉的时代,还是一个谶纬横行的时代。在那个天下纷乱的时代,人们认为上天对于人间的灾祸是会有预示的,将那些怪异的蛇的突然出现作为一种变化的预兆,往往预示着某种凶吉。因此蛇在巫术中占有相当分量,成为了避邪攘灾的权威者。《搜神记》中关于蛇的吉凶征兆短文有10则,分别是管辂筮王基、蛇斗国门、九蛇绕柱、龙蛇邑斗、蛇斗庙下、德阳殿蛇、草作人状、临淄大蛇入祠、大蛇居神祠空树、冯绲绶笥有蛇等。

晋明帝太宁初,武昌有大蛇,常居故神祠空树中,每出头从人受食。京房易传曰:“蛇见于邑,不出三年,有大兵,国有大忧。”寻有王敦之逆。(《大蛇居神祠空树》)

车骑将军巴郡冯绲,字鸿卿,初为议郎,发绶笥,有二赤蛇,可长二尺,分南北走。大用忧怖。许季山孙宪,字宁方,得其先人秘要,绲请使卜。云:“此吉祥也。君后三岁,当为边将,东北四五里,官以东为名。”后五年,从大将军南征,居无何,拜尚书郎,辽东太守,南征将军。(《冯绲绶笥》)

以上两则故事都有蛇的异常出现(或异常行为),占卜以为有凶吉之兆,后来果然一一应验,可见古人是非常迷信的,他们很多都是有神论者,认为很多事情的出现都是上天的安排,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命中注定的。加上当时社会的黑暗,佛教的盛行,中庸思想的影响,人们对生活多采取一种逆来顺受的态度,即使对现实有很多不满,但都没有那个勇气去改变,总是一味妥协,再编造出一个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故事),转嫁矛盾,寻得心理平衡。

三、龙蛇缘

在与蛇斗争的原始年代,蛇成为人们心中恐惧的物,也由于对蛇的畏惧,使初民们以为蛇是一种神灵的附体。随着人们认识的提高以及生产力水平的提高,人们对于蛇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但是作为一种有着图腾传统的“神”,蛇身上仍然有着一种神性。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从开天辟地的盘古到创始人类的女娲氏,从共工、伏曦到黄帝、炎帝,这些具有至高无上权力并主宰人类命运的统治者都是人面蛇身,都是蛇神。据《楚辞天问》载“女娲有体,孰制匠之?”王逸注为“女娲人头蛇身,一日七十七化”,《拾遗记》卷二又载“蛇身之深,即羲皇也”。相传伏羲是蛇的后裔,是其母与蛇所生的孩子;据《山海经·海内经》的记载上古时人们还把五帝之首的黄帝轩辕氏认为是象征云气的“四蛇相绕”等。因而蛇在中国古代传说中有一个很重要的意象——权力,后来保留下来的故事也始终无法脱离其影子。诸如此类关于蛇的图腾描述非常之多,说明上古时期蛇就被人们尊崇为始祖而崇拜。对于蛇的图腾崇拜在其它文献中也有记载。由此,以蛇为主体的图腾神话发展到龙以后,这种象征更为明显。这种象征在占卜问卦的过程中往往以吉凶征兆的形式出现,并且以“蛇化为龙,不变其文”的定义使蛇与龙产生了关系。于是,人们开始崇拜龙、盛行蛇。

《搜神记》记载的几次蛇现都与国家大事有关。临淄大蛇入祠一则中蛇入于“景王祠中,不见”,此处蛇有帝王之意,是皇帝的象征;冯绲绶笥有蛇一则中冯见二赤蛇而连连升官,这里蛇象征着富贵、吉祥,象征着王权;其它几则也都印证着不同的国事。在中国古代,类似的事还有,如齐恒公见“委蛇”而成为霸主等所有这些蛇都意味着权力、财富、国家、王者等含义。后世历代帝王也无不以龙蛇的种属自比,所谓“高帝子孙尽隆准,龙种自与常人殊”(杜甫《哀王孙》),“不同的王朝在这方面的区别不过是龙体颜色的相异而已,秦统治者是白帝子(白蛇),汉统治者是赤帝子(赤蛇),所以一律统称为金龙天子(黄蛇)”。

从蛇的象征意义来看,出中国蛇文化祥瑞的观念始于先民们对蛇的恐惧和崇拜,从最初的蛇神、始祖的神化和尊贵,逐步发展成为蛇变龙,真命天子的身份、权势、地位和吉祥的象征,并在民间民俗中广为流传。蛇的灵瑞、吉祥、神性,传达着人们对始祖、神灵的敬仰,表达了人们对美好、平安、幸福、富足生活的祈盼。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从《搜神记》的蛇意象中感受远古神秘的民族文化背景,也可以探讨早期人民矛盾的文化心理。

中国少数民族神话参考





中华民族是多民族的大家庭,除汉族之外,还有55个少数民族,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话传说,在中华文化史上同样有重要的地位。

靠口头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特别多。因为有的少数民族没有文字,有的民族在1949年以前还处于原始社会末期、奴隶社会或封建社会初期,去古不远,他们的神话传说主要靠记忆讲述。除了以散文故事的形式流传,另外还有大量神话保存在史诗里,用韵文的形式流传。因此,少数民族的神话传说一般不像汉文古籍中那么零散,而相当完整系统。他们的神系系谱跟历史现实存在着某种对应关系。又由于他们的古神话传说仍以活形态在民间流传,保持了原始的面貌,较之汉文古籍上的神话更为古朴,包含更多的原始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有更可靠的原始文化史价值。比如洪水遗民再生人类的传说是世界性的,众所周知的是《旧约圣经》的诺亚方舟,即如少数民族这一母题的作品非常多,且篇幅长,故事曲折,并与葫芦崇拜、兄妹婚、人类来源、氏族(原始民族〉起源相结合,包涵丰富的历史内容,各有民族特色。如对人来源就有不同的解释,至少有十几个民族都说人是从葫芦里出来的,也有说是人兽交配而来,有说是动物或植物变来的,有说是从石洞中走出来的。我国少数民族口头流传的神话,种类繁多,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间生活的风情习俗,方方面面,无不曲折地反映在神话传说里,说明他们还保持了人类童年的天真,充满了浪漫的情趣,生活很富于幻想的色彩。

彝族,过去是奉以祖先崇拜为主的多神崇拜,该族的巫师叫毕摩,因为他们在保存和传播宗教及民族文化方面曾发挥重要作用,因而被神化了。该族的神话传说中,提到远古时天地有过三次大的变化:第一次因天上有六个月亮,七个太阳,天官派毕摩下凡,用马桑枝与铁茎草扫除了宇宙的孽障。第二次是风暴肆虐,也是毕摩下凡拯救了人间。第三次洪水泛滥,天官派了三个毕摩携带经书下凡。他们各骑黄牛一头,经书便拴在牛角上。经过汪洋大水时,经书被浸湿了。经书放在青树叶上晒,被沾破了一半,所以彝文经书不全了。另有一说是被老鹰抓破了一半。因此,经书便被视为"天书"。这里所说的"天书",便是彝族古老文化集大成的彝经。其中最著名的彝经典籍《西南彝志",原名的意译是"影形及清浊二气"。全书共37万余彝文文字,在黔西北水西地区发现,是目前所见到记载彝族古史和文化最全面的书。该书开篇便是创世神话。

纳西族的东已经为国际文化人所瞩目。据粗略统计,东巴经中的神抵多达事2400多种,其中大神有220多个,善神60多个,恶神60多个,一般神90多个,女神20多个,胜利神120多个。此外,还有雷神、山神、护法手摩卡神半人、神化的巫师东巴等等。有神便有神的故事。可见东已经中保存神话之丰富。纳西族有学者说,东巴文学的主体是神话。东巴神话与东巴祭礼互相依存。虚幻的色彩,想象的魅力,信仰的忠诚,迷茫的氛围,构成了一个人神相依、人神相通了人神难分、神为人形的神秘世界。后人正是通过这个五色绚丽的神界,窥视那逝去久远的古代社会。

居住在我国东北边境的鄂温克族,自称是"住在大山林中的人们",善于狞猎、驯鹿,仍有熊图腾崇拜的残余。他们猎到熊以后,有一系列的崇拜仪式和禁忌,先将熊的头和骨、五脏等用桦树条或干草包好,挂在树上,进行风葬,然后向其敬烟、叩拜、做哀哭状,意思是对祖先的悼念,求得熊图腾的宽恕。

为什么鄂温克人会把熊视为祖先呢,他们的神话传说是这样解释的:有一个猎人进山打猎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母熊抓住了。母熊把他带进山洞,强迫猎人与她成婚。猎人被迫元奈,便在山洞里和母熊共同生活了几年,直到他们生了一只小熊。后来猎人乘机从山洞中逃了出来。母熊发现猎人逃走了。便抱着小熊追赶就把小熊当场撕成两半,一半抛向猎人,一半留在身边。留在身边的成了后来的熊,抛给猎人的就是后来的鄂温克人。这当然很荒诞,哪有熊会变人的,这便是他们远古祖先图腾观念的反映。鄂伦春族与鄂温克族同源,“原是一个古老部落的两个亲近的分支” ②,因此这两个民族流传着完全相同的关于熊祖先的神话,鄂伦春还有一系列复杂的猎熊祭熊的仪式,其目的之一是为了怕他们认为有灵性的熊对猎人与分食熊肉的人进行报复。风葬时,还要唱一首风葬的歌,歌词的内容,其中隐含这样的意思:不是我们打死了你,而是你的寿命到了,自己死去的。他们称雄熊为祖父、舅舅,称雌熊为祖母③。鄂温克与鄂伦春的熊祖先神话,属于比较单纯的动物图腾神话,没有与后世的其它传说故事相混在一起。西南少数民族此类神话更不鲜见。怒族传说,他们的始祖是蛇与蜂交配所生,藏族说猴子与岩妖交配才有了人类。彝族崇拜的动物有虎、鹿、猴、水牛、绵羊、岩羊、猪子、熊、鼠、鹰、自鸡、绿斑鸠鸟等等。西双版纳的勤纳的克木人,直至80年代初,还保留着完整的图腾制度,形式相当原始。克木人对所信奉的图腾动物,不捕不吃,连摸一摸都认为是不敬。

小麻雀氏族的图腾神话说:有一男子守旱谷地。谷子成熟了,各种鸟都飞来吃。他一天到晚,边敲竹筒边大声喊叫驱逐雀鸟。一天中午,天气闷热,他就用刀来削黄瓜吃。正用刀口往嘴里送黄瓜时,突然一群小米雀来吃谷子,他慌忙大声吼叫着赶雀,刀子将嘴划开,人死了。从此,小米雀就成了这户子孙的姓氏①。

此外,有因老虎吃了儿子而自称虎氏族,因妻子吃鸡以后得病死而自称鸡氏族……克木人企图以这种亲缘关系,去祈求图腾不再危害人并保护人。这种神话传说图腾制度衰退以后,很长时间还不会消失,对于后世的科学认识有极重要的参考价值。

傣族的泼水节神话传说,既与宗教信仰有关,也与傣族人民居位地特殊的地理气候有关,人们选择当地旱季与网季交替的季节欢度节日,意味人们要进入耕耘的农忙时节。同时,民间也流传着几种不同的传说。其中最古老的传说保存在一部长篇史诗《巴达麻嘎捧尚罗》①中。该史诗的整理本汉译文约13000行左右。

史诗保存了傣族古老的庞大的神系世界。其中历法神捧麻远冉狂傲无礼,天王玛哈捧使其闭目睡倒10万年。想不到此神的七个女儿与第三层天神帕雅英相勾结。七个女儿为了帕雅英的主后,使用七个姐妹的头发所作的弓,割下了父亲的头颅,闯下了大祸。神们为了救活捧麻远冉,只好到森林里砍下了大象的头为他安上,此神从此便成为象首之神。

七个女儿因犯了杀神父之罪,被赶下天层,她们轮流抱着神首赎罪。七女轮流抱,一人抱头,其余六人不断泼水,免成火灾。要一直泼到神头不再喷火,七女的罪才算赎清。这是傣族著名的关于泼水节的早期内容。随着小乘佛教由印度传入傣族地区,泼水节传说的内容便有了改变,将这一天说成是佛的生日,又叫"浴佛节"。据说释迦牟尼成佛之前,在河里洗了一次澡,精神爽快,身体感觉甚佳,才得彻底觉悟而成佛。佛徒为效法佛祖,也希望经过洗浴后成佛,故佛寺中这天要举行浴佛的盛典,并相互泼水。其实这是晚出的。现代人过泼水节,多是相互嬉戏,相互祝福,已没有多少宗教色彩。自从人类进入父系氏族社会以后,男性祖先取代了女性祖先的地位。在生产、经济和生活,以至宗教领域里,男性都取而代之,唯有一件事,是男性永远也取代不了的,即生育后代。然而繁衍后代关系到一个族的生存兴衰,伟大而神圣,。男性为了争得这最后一块地盘,认为男子跟女子一样,不需要异性,同样能生育子女,因此中外神话都有男人生孩子的传说,还产生了相应的风俗。13至14世纪意大利的旅行家马可波罗,曾经这样写过他在云南地区的见闻:“这地方的人,流行一种奇异的习惯。孕妇一经分娩,就马上起床,把婴儿洗干净包好后,交给他的丈夫,丈夫立即坐在床上,接替她的位置,一担负起护理婴儿的责任,共须看护40天。孩子一生下后,一会儿,这一家的亲戚、朋友都来向他道喜。而她的妻子则照常料理家务,送饮食到床头给丈夫吃,并在身旁边哺乳。”这正是男子企图争夺生育权的心理在风俗上的表现。由此可见,两性之间曾经有过争夺生育权的斗争。

这种有趣的社会现象在中国防神话传说里有生动的反映。高山族是这样解释人类诞生的:一块巨石裂开,从中走出一个男子。海波奔涌,海涛奔向竹林,一根大竹突然裂开,从叫L跳出了一位男子。这两个兴趣相投,形影不离,在睡梦中彼此的膝头相互摩擦了一下,一人右膝生出了一个男孩,另一人的左膝生下了一个女孩。这一男一女,便是雅美人的祖先。牙美人,分布于台湾岛东南70公里的兰屿岛上击1977年统计,人口约2500人。他们这一神话的内容很古老,所谓两膝相擦生孩子的男神,实际是两个不同氏族的象征。也就是说,以巨石为主图腾的氏族与另一个以大竹为图腾的氏族的后代实行外婚制。按生理特点,应是一男一女的结合生育后代,然后他们的后代再相配。因为到父系社会以后,女神一变而为男神,所以成了两位男神结合生子女的奇谈。

由女神变男神的情况在古代神话传说中,几乎是常见现象,最值得一提的是满族《天宫大战》中有这方面的内容。《天宫大战》是萨满教神谕中与萨满口头上流传的长篇史诗性的神话系列,满语叫“乌车姑乌勒本”,汉语意是“神龛上的故事”。它描述了神界一个庞大的女神谱系:早出现的是三姊妹神:阿布卡赫赫,意谓女天神,巴那姆赫赫,意谓地母神;卧勒多赫赫,意谓女光明神或星神。“阿布卡”即天,“赫赫”即妈妈。满族称她们是三位宇宙大妈妈神。此三神虽,明确的统属关系,女天神阿布卡赫赫无疑更

突出。她们永生永育,所以世界上最先有的全是女人。以她们为首的三百多位女天神,全部是善神。不知道过了多少万年,女神们内部发生了分化,出现了一种自生自育,男女合体的神。这种神一出现便成为反抗女神世界的冲击力;再过许多许多年代,这种合体神终于变成了男神,与女神们争夺宇宙大权。男神被女神们称为恶魔,因为有自生自育的能力,恶魔也就越来越多。双方展开了残酷的战斗,故日叫《天宫大战》,也就是神界之战,又是女性社会与新兴的男性势力的较量。

阿布卡赫赫经过千难万劫,虽然暂时打败了她的对手恶神耶鲁里,也还是改变不了历史的命运。又不知过了多少年代,这位女天神本身竟逐渐转化成了男天神,改称为阿布卡恩都里。从此,他是宇宙之主,享受人间的祭祀。此神已有专横独断的特点,酷似英雄时期的部落首领。

看来,神间确实是人界的折射,男神夺女神之权多么不容易,达到六亲不认,你死我活的程度。战斗惊心动魄,对战败者的制裁严酷无情,与古巴比伦神话中的儿杀母,希腊神话中的子除父相比,有异曲同工之妙。人们对天象进行解释时,加以人格化塑造了各种形象。其中,尤以太阳神话和月亮神话最绚丽多彩。

世界上许多民族都崇拜太阳,都有自己的太阳神。从总体上看,太阳崇拜与太阳神话的积极因素是主要的。不过中国古籍中留下的太阳神已经不是原始形态,大都是人格化了的男性神灵。他们或俊美,或威严,无一不光辉四射,是温煦、热烈和明亮的源泉。请看楚人的太阳神多么气派:嗷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驾龙车舟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撰余咎兮高驼翔①,杳冥冥兮以东行!(《楚辞·九歌·东君》〉

这位太阳神从东方的扶桑树升起,骑着马儿慢慢前行,使皎皎的夜晚转为明亮。这位太阳神,驾龙车啊乘风雷,上面载着的云旗就像弯弯曲曲的长蛇。这位太阳神,青云为衣,白云为裳,放出的光芒就像射天狼(星〉的锐箭。这位太阳神自称要举起弓来除掉灾星天狼再下降,要引来北斗(星〉,以便共酌名酒桂浆。那时将挽起缰绳,高高地飞翔,穿过那冥冥之境再回到东方。作为自然神灵,人们认为太阳神从东到西是从天空越过的,然后又从西到东穿行于冥冥地底返回东方,就像我们感觉上的太阳似乎总是从水面升起,又沉入水下。作为人格化了的太阳神,驾驭着风雷星云,为人间驱邪恶,除黑暗,是一位仪表非凡的善神。楚人崇拜太阳神,已无不同意见。“楚”字金文为“林”,似太阳照于林中。

传说古代有10个太阳,东方海外的汤〔即场yang阳〕谷上,有一棵很高大的扶桑树,10个太阳在那里洗浴。这个地方在黑齿国的北边。丸个太阳在扶桑树的下边,一个太阳在扶桑树的上边。(见《山海经·海外东经》〉这10个太阳都是女神喜爱和的儿子。羲和给太阳儿子在甘渊中洗澡,主管儿子们的出入。太阳乘着六条龙的车子时,羲和还给太阳驾车。这些基本情节分散地载入了《山海经》。太阳之母喜爱和显然是企图用模仿巫术掌握太阳之女巫的神化。

对太阳的行程描绘得最细致的是《淮南子·天文训》:太阳从旸〈与汤通〉谷出来后,在咸池洗澡,拂晓上扶桑树,这是晨明。太阳登上扶桑树以后,开始启程,夭将明。太阳走到曲阿山,天刚亮。走至曾〔ceng层〕泉,该吃早饭了;走到桑野,该吃午饭了;走到衡阳,便是中午时分s走到昆吾山,太阳当顶;走到乌次山,开始偏西;走至悲谷,该吃下午的饭了;走到女纪这地方,太阳西斜了……到了悲泉,毅和驾的六龙车停下了。太阳行卢至虞渊,已是黄昏;到蒙谷山,便是黑夜。头晚进入虞渊之滨,次展又照到蒙谷之岸。太阳途经九州十舍,有五亿零七千三百零九里。

所致。月亮神话不如太阳神话那么多,有些民族的月亮神与太阳神常常在同一种神话中出现。但月亮本身多变,上弦月是一弯峨眉,犹如玉钩;下弦月残辉幽,别有余韵z满月则碧空清水,晴时万里无云,如一轮玉盘高悬碧空。无论月缺月圆,不给人间伤害。月亮不管是清亮还是幽明,都带给人们无限的遐想与温馨,所以人们对月亮很有亲切感。月亮是温柔的象征。月亮上的阴影又给人种种神秘感。

中国上古神话说月亮的母亲是常羲,为月亮驾车的是望舒。古人还用月亮的死而复生来解释月亮的圆缺。由于月亮和太阳的关系密切,有的民族把月亮和太阳称为一对,把它们看作是一块儿的,或者是兄妹,或者是夫妻。

尽管星辰对人的影响不如太阳那么大,那么直接,然而太阳、月亮在天空只有二个,而星星却多得数也数不清。又因为星象的变化,有时跟人事的变化发生巧合,使古人又得出了许多非科学的认识,对星辰赋与各种神秘的解释,把有的星说成是神所在之地,或有的星本身便是神。星界同时是神界,星神观便是这么出现的。民间风俗中的福、禄、寿三神,最早便出自星辰崇拜,叫司命之神、司禄之神、司寿之神。楚辞《九歌》的《大司命》与《少司命》便是屈原根据民间祭祀司命神的祷词再创作的。司命,即掌管人的生命。司命,又是星名与神名,此种神在天神中地位不是很高,只对主要天神起辅助作用,可是在屋神中地位很突出,常跟人间打交道,若发现人间有过错,便向天帝打报告,根据情节的轻重,酌情减去寿命三天或300天。

数以百计的少数民族的史诗,其中有的已将一个民族的神话传说系统化。傣族史诗《巴达麻嘎捧尚罗》(即《创让之神训,开篇所述是茫茫太空,只有滚动的烟雾和升腾的气浪,加上呼啸的大风和晃荡的大水从气浪中诞生了太空巨神英叭(即气浪或光被之神〉。此神的母亲是气浪,父亲是大风。后来,水中又出现了一条水神鱼。巨神英叭用自己身上的污垢捏成了一个大果(即地球〉和一只大象。天分16层,英叭所创造的神分别住在16层天上,组成了庞大的神系。神造的人相婚配,繁殖的人越来越多,在绿蛇的引流下吃了神界的疾病果,从此人便有了死亡,而蛇只蜕皮,却因为生陆文艰苦,人们也存在某些离奇的幻想。比如瑶族神话说,古代的谷粒曾经有葫芦那么大,一-颗米重几两,不需要播种,它们自生自长,成熟以后,使顺着大道小道滚进各家各户的粮仓。因此大家都不愁吃,逐渐懒起来。谷神一气之下,回到天上去了。人们费尽周折,把谷神重新请回地上,可大谷子都变成了小谷子。

除了对谷神的崇拜,在母系氏族图腾制占统治地位的时期,因为碰上某种大幸运,或遭受到某种意外的不幸,恰恰与某种植物发生了偶然的联系,这种植物便有可能成为图腾。如《维吾尔史略》曾讲了一个树祖的故事:在士拉和色楞格两河汇流的忽木阙术地方,有两棵连枝树,两树之间有一小土堆,土堆渐大,内有五室,每室坐一婴儿,当地人认为是天赐小儿,待他们长大以后,大家推举其中最小最聪明的那个当领袖。树之子把部落治理得很兴旺。

有的地区的藏族传说,斑竹被吹倒以后,里面有一漂亮的女孩。彝族传说,他们的祖先是从竹筒里爆出米的,《华阳国志·南中志》与《后汉书·西南夷传》均有大同小异的记载。大意都是一妇女在水边得三节大竹,内有男婴,养大后,武艺高强,自立为首领,以竹为姓氏。有的又说,三兄弟避洪水,三弟的避水木桶被一丛刺竹挡住而得救,才保留了人种。壮族亦有人出自竹子的传说。黔东南的苗族则崇拜枫树,把枫树视为人的祖先。殷代的开国功臣伊尹,因出身卑贱,人们为了使他的出身跟所处地位相称,传说了他的母亲在逃避水灾时,变成了一棵空心桑树,伊尹便是从这棵空心桑树里出来的婴儿。(见《吕氏春秋·本味》)所有这些,有的本身便是植物图腾神话,如彝族对竹子的崇拜和苗族对枫树的崇拜;有的则是图腾崇拜的遗风,是后人借用古老的神话,将自己的祖先或历史名人神圣“在古时候,人像鸟一样会飞,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但是却没有火。在严寒时,人只得躲进山洞,吃的全是生食。在大森林中居住着一种鸟叫“飞罗”,它有火,但不会飞翔,整天停在洞中,望着别的能飞的与发呆。有一天,一位猎人从它身旁飞过,看到飞罗闷闷不乐,就问它发呆的原因。飞罗诉说了无翅膀的苦恼,猎人就提出用翅膀换它的火。飞罗听后,非常高兴,很乐意地和猎人交换了。飞罗插上翅膀,鸣叫着飞向天空;而猎人得到了火,却不会飞翔了。……但由于衍了火,夭能吃熟食,严冬时能得到温暖,黑夜中能驱走猛兽。火使人们受到极大的益处。”

这是傣族布角人的火神话。“布角”意即“祖先”或“创世人”。布角人居悻边远的云南勐腊县勐腊镇西北角的寨中,几乎濒灭绝,现在人口又有所发展。看得出来,他们这则神话很特别、很罕见,象征人类一旦认识火的重要,便不惜用,能长寿。第一代人毁灭于水灾与火灾;第二代人因乱伦被天神所消灭;第三代人是幸存于葫芦之中的兄妹,即"葫芦人"的后代。这部史诗不但有成体系的丰富的神话,而且保存了大量的古代风俗以及传说。最后是叙述傣族两个支系,由分支、迁徙到定居的过程,其中一支叫"西双邦","西双"是十二,"邦"指部落群。此外,我国少数民族还有为数可观的散文神话。所有这些,都是中华民族极其珍贵的文化遗产,为我们了解人类的幼年期,提供了许多参考资料。因此,对中国神话传试这座文化宝库,要用科学的方法,正确的观点加以批判接受。

汉文古籍缺乏原始谷神的记载,中国云南的佤、景颇、傣等民族仍有这方面的遗风,盛行祭谷魂。佤族神话说,谷神最初被神藏在海水下,是蛇将尾巴插入水中取出来的。原先天地不分开,因为惊天动地脊新谷,天空再也压不住群山,只好高高地升起,与大地分开。可见谷种的被发现,在人类文化史上起过多么伟大的作用。虽然这种作用曾被大大地夸张,以至被神化,但这正说明谷种是人类最早发现的,而又最具有强大威力的神圣植物。傣族的歌谣《叫谷魂》将以自原始人这种感情表达得很充分:"谷魂啊,你是王;谷魂啊,你是主;……一粒谷,胜过于两金;一粒谷,胜过万挑银。生命靠着你,人类靠着你!”景颇族每年丰收以后,将谷物从场地运国家之前,要举行一种"叫谷魂"的仪式。祝词说:"人看不见的,谷子能看见;人不能做的,谷子能做。跑到别的地方的谷魂’要回来"他们认为那些在打谷时因受惊跑了的谷魂,可以被叫回来。人类所渴望能飞的翅膀与之交换。这不是比等待鸟儿的恩赐或帮助要积极得多吗?

此外,傣族还有螳螂教人从石头取火的传说;拉枯族有人从老鼠那里换得火种的传说等等。火神由动物神过渡到人神,中间应该有个人兽合体的环节,可惜已发现的此类资料还不多,但布依族却有猴娃造火的神话,说猴娃因射弩,击到石头而生火。

人类虽然通过不同途径得到了火,但是保存火同样很艰苦。如苦聪人搬迁时,必须由家长捧着火走在前面,遇风雨要把火种揣在怀里。在原始民族那里,一旦火熄灭了,被认为是不祥的预兆。所以保存火是整个群体的神圣使命。

中国少数民族各自有不同的方式保存火种。西藏珞巴族用篝火的方法保存,在房子中间设一火塘,由年长的老人管理,使其长夜不息。这种习俗在西南各少数民族仍有遗留。每家的火塘是神圣之处。东北鄂伦春族每年正月初一早上要举行全家祭火神的仪式,前来拜年的亲友,先要向篝火敬香,进献酒肉。用餐前先要向火中投进食物。他们的火神是一位老妇。传说有一位妇女,因为火星蹦到她身上烧坏了衣袋,蹦到脸上烧坏了皮肉,便骂骂咧咧乱捣乱捅,从此再也点不着火了,因为她伤害了火神。一天她去邻居家取火,见一老妇一只眼流泪,一只眼流血,原来这就是被她刺伤的火神。她吓得连连哀求,这才把火点着。刀耕火种时期,人们还靠火烧荒种田。云南布朗人每年烧山前,先要供祭火神。人们很害怕火的威力,因而希望能加以控制。布朗人一边祭火神,一边又求火神不要越界燃烧。他们把茅草、树皮、草灰放置于竹箩里,请巫师念经,然后点燃箩中的草和树皮,再将竹箩投入河中,随水漂去,表示把为害的火神送走了。

苗族有一个将太阳、月亮、乌云和水人格化的爱情传说,在黔东南苗族地区非常流行,用女主人公的名字命名为《仰阿莎》。汉译意是“清水姑娘”。她从水井里生出来,美丽非凡。她的歌舞能吸引百鸟百兽来问她谈情说爱,然而她并不接受它们的追求。后来太阳看上了她,派乌云来作媒,仰阿莎轻信了乌云的话,与太阳结了婚。太阳的身份是理老兼商人,很有权势,外出经商,一去六年不回家。这期间,清水姑娘与太阳的弟弟月亮相爱了。月亮勤劳,是太阳家的长工,自与清水姑娘相爱以后,他们便逃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了。以后,太阳跟他们双方请理老评理,理老支持月亮与仰阿莎在一块儿过,但江山必须让给太阳。传说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太阳永久占据了白天。这一传说的韵文有1200多行,被苗族赞为“美丽歌”,同时也有散文流传。

作品反映的是对偶婚家庭形式,因此婚姻;不是很固定。弟弟与哥哥的妻子私奔,在封建社会必定受到舆论的谴责。而理老反而支持这一行动,说明这一传说的原始形态很古老。以后才有了阶级社会的投影。原始人对死亡的不可抗拒,怀着恐惧的心理。最初认为人死后灵魂不死,等到人类出现了强弱、贫富的差别以后,他们想象死后的世界一定很可怕。因此幽冥世界-般都阴森恐怖。传说,那里的统治者叫土伯,土伯统治的地方叫幽都。“幽都,地下后土所治也。地下幽冥,故称幽都。”①这里说的后土便是上面说的土地神,后土在幽冥世界的别名叫土伯。关于幽都的情况,《山海经·海内经》说:北海之内,有一座山,叫幽都山。黑水从那里流出,上面有黑鸟、黑蛇、黑豹、黑虎、黑色蓬尾的狐狸。土伯的样子很可怕,手上拿着九条绳子,头上长着尖锐的角,隆背血手,飞快地追逐着人,三只眼,老虎头,身如牛,把人当美味。(见《楚辞·招魂》及王逸注〉看来,本来已经人格化了的土地神,入主幽冥以后,形象也变得很可怕,又返古成兽形。因此,与其说土伯就是后土,还不如把土伯看作是后土的分身或化身。按照神话变形的特点,后土当然可以变形成虎牛合体的怪异兽神。

彝族史诗《梅葛》,其中“丧葬”一节,认为人与其它生物的死亡,都是因为天王撒了死亡种子撒一把。他们甚至认为天王撒的死种子比活种子多:“活的种子撒一把,死的种子撒三把。”“死种子撒出去,会让的就能活在世上,不会让的就死亡。”因为死亡的种子是天王撒的,所以世上的人都会死去,躲也躲不开的。幽冥神话消极的内容,对以后人为宗教中阴司地府的构成有直接的影响,流露了上古人们对死亡无可奈何的情绪。《梅葛》有的地方也表现了这种心理。乌古斯是新疆维吾尔族史诗《乌古斯传》的主人公。他的父亲是喀拉汗,母亲是皇后阿依可孜。乌古斯生下时,青色的脸,火红的嘴,黑眉黑发,全身长毛。他只吃母亲一天奶就再也不吃了,只吃生肉和酒。他很快就会说话,40天即会走路,腿如牛腿,腰像狼腰,有黑豹的脊背,熊的胸脯,跟成人一样骑马打猎。他曾消灭过危害人们的独角龙。

一天,乌古斯外出狩猎,夜幕中从天上降下一道蓝光,比月亮还明,比太阳还璀璨。蓝光中出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脸上有一颗像火一样明、像北极星一样亮的痣。她笑,蓝天也笑;她哭,蓝天也哭。乌古斯便和这位天光中孕育的少女结了婚,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叫太阳,一个叫月亮,一个叫星星。后来,乌古斯又娶了树神之女为妻,也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取名为天、山、海。乌古斯登汗位以后,举行了40天庆典。他联合四方的邻邦,组成大的部落联盟,征服了三个国家,又由一条苍毛苍鬃的大公狼带路,征服了女真、身毒、唐兀惕、夏木、马萨尔。乌古斯把国土分给六个孩子管理,光明女神的儿子们,获得了从日出地方伸向日落地方的一支金弓;树神之女的儿子们得到的是银箭。乌古斯召集了部落代表大会,在仪式上立起了两根长木杆,顶上分别挂着金鸡和银鸡,下面分别摆着黑羊和自羊。这都与萨满教的信仰有关。乌古斯可能是一位很古老的英雄神。

朱蒙朝鲜族古代著名的英雄神。朝鲜语朱蒙的意思是善射者。他的母亲从左腋下生下一个肉蛋,有五升左右大。国王认为人生鸟蛋,不吉祥,命人扔进马群,马不践踏肉蛋;又扔进深山,鸟兽也保护它。肉蛋在阴天里发出太阳般的光辉。国王为之惊叹,又命人拾回,交那女人收养。不久,肉蛋裂开,出来一男孩,哭声宏亮,长得英俊奇特。能用弓射死纺车上的苍蝇,因此叫朱蒙。

朱蒙自知是天帝之子,河伯(非黄河之神)的外甥,不甘心为人放马,打算到南边去建立一个国家,从马圈中选了一匹好马,带了三个朋友出走。走到河边,鱼鳖为他架桥,山鸠为他送麦种。他走到一个山川秀丽的地方,自立为王,建立了国家。当地的沸流王名叫松让,很轻视朱蒙,企图迫使朱蒙当属臣,但射箭不能取胜。朱蒙用朽木做的宫殿,反而坚实异常。松让又想用水淹朱蒙,亦未得逞。最后只好归降。天帝为朱

蒙筑了一座华丽的城廓。在一个秋天,朱蒙回到天宫后再也没有下来,留下了一条马鞭,埋在龙山角下。

突然烈是满族的英雄神。相传古代琛〔hun混〕春地方所属东海36个部落,以渔猎为主,其中土伦部生一子,名突忽烈,浑身鳞甲,脚似鸭蹼,白色入水三日不出。人们以为他是妖精,想害死他。父母只得令其藏于水中,等到晚上再回家。有人想用石碓砸死他,他不仅未死,身上的鳞甲反而把石破压得粉碎。从此大家更加厌恶他。到16岁时,他的父母都先后去世,突忽烈无家可归,或住海水里,或游荡山野。7月15日那天,因回家给父母上坟,住在原来的房屋中,部落里的人知道后,放了一把火,岂知并未将他烧死。他仍然酣睡,只是身上的鳞变为血红色。突忽烈醒来,见小屋已成灰烬,哭着回到了海里,再也不出来了。

三年后,部落遭大水灾,突忽烈率领群龟引叫灌田。可是部落中人还误以为是突忽烈为害,被天神所救,大家都祭天神谢恩。有一魔鬼,名叫耶鲁里,是一群火龙的首锁,将碎眷地方焚烧干净,掠人为奴,幸存者只能在深山度日。突忽烈与耶鲁里恶战,不能取胜。老海龟告诉他,要击退妖火,只能去求助于满族起源之神土伦布。突忽烈历尽磨难,终于得到土伦布亲授武艺,还得到一把射妖弓、三支穿妖箭,以及避寒、暑之服。突忽烈再战,用北海真冰破了魔法,顿时烟消火灭。耶鲁里一目受伤,其兵丁伤亡过半。突忽烈掷出三块冰,化为三座冰山,将大魔小妖全部压于北海之北。突忽烈又率众海龟修复部落家园。众人见此,无不掉泪;他对大家说:“请乡亲们好好照看我二老的坟墓。”说毕,仍回海中。自此,珲春人赶海捕鱼,遇风暴袭击,似乎有人托出水面,送至岸边。

此外,凡是有英雄传奇流传下来的民族,其中的主人公便是该族的英雄神。藏族的格萨尔、蒙古族的江格尔、柯尔克孜族的玛纳斯、傣族的阿銮、侗族的王素家族等等,无不如此。

古代对英雄的理解与我们现在不完全相同。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一般都有神界的出身,处于神与人之间,是全族的救世主,能镇妖魔鬼怪及各种来犯之敌,从不失败,一般被奉为战神和一祖先神,受全族顶礼膜拜。英雄崇拜的鼎盛期是原始社会末期和整个奴隶社会,一直延续到封建社会的初期至中期。从原始氏族社会崩溃到奴隶社会的建立,这一交替时期,氏族林立,部落纷争。任何一个强大的部落都企图兼并其它的部落,于是征战不已。那时的战争又是非常野蛮而残酷的,失败的一方,男女老少沦为奴隶,等于灭族。所以人们都希望本族有强有力的英雄出现,不但能统一天下,而且能保护本族的黎民百姓。谁能做到这一点即被拥戴,并被神化而崇拜之。胜利一方的首领,便是未来新兴奴隶主的代表。历史上的殷族统治者,为统一天下,曾和几十个族打过仗;周人的天下,也是在掠夺奴隶、土地和财物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从原始的公有制到文明社会的私有制,是动乱而残酷的历史转折期,人类又即将由野蛮的厮杀、吞并走向文明的王国。因此,对英雄时代的英雄神要从历史发展的总趋势去评价,不能否认他们代表进步的一面。

蛇郎故事

从前,有一个老大妈,早年丧偶,身边有三个漂亮的女儿。一天下午,老大妈上山打柴回来,途中不小心摔到山沟里,把腿给摔断了。她不停地大声呼救,但没有一个人救她。天就快黑了,老大妈很着急。就在这个时侯,她听到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老人家,你怎么一个人坐在山沟里呀?"

老大妈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她心里非常害怕,整个身子也不停地颤抖着。"你…你是人还是鬼呀?我怎么看不见你?"她问。

"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一条蟒蛇。"话音刚落,只听身旁发出"沙沙"的响声,随后从草丛中钻出一条牛腿一般粗的大蟒蛇,把老大妈吓得不停地哆嗦。

"老人家,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那你想做什么?"老大妈还是不停地哆嗦。

"我是来救你的呀!"

"你是来救我的?"老大妈疑惑不解。"你为什么要就我呢?"

"我知道你有三个漂亮的女儿(nver),你要是答应把其中的一个许配给我,我就帮你医好腿,并送你回到家里。"

老大妈想,此地荒无人烟,若是不答应,自己就只有在这里等死,于是就答应了大蟒蛇的要求。大蟒蛇找来一些草药,嚼碎后敷在老大妈的腿上,然后叫老大妈从身上撕了块布把腿包好。不一会儿,老大妈的腿就不疼了。大蟒蛇叫老大妈骑在自己身上,把她送回了家。

"老人家,现在请你履行诺言,把女儿许一个给我吧!如果你不守信用,可别怪我不客气呀!"大蟒蛇一动不动地看着老大妈说道。

老大妈看着可怕的蟒蛇和伸得老长的舌须,不敢推辞,只好说:"请你先回避等一等,让我叫女儿出来问一问,看谁愿意嫁给你。"

老大妈把三个女儿叫了出来,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告诉她们,然后说道:"女儿啊,不是妈狠心让你们去跳这个火坑,妈是没有办法呀!你们三姐妹想一下,看谁愿意嫁给蟒蛇?"

老大妈的话音刚落,大女儿先叫喊起来:"不去不去!谁愿意嫁给蟒蛇呀!"二女儿也闹着说:"不去不去!谁敢嫁给那又丑又吓人的东西!"

三女儿见姐姐们都不愿意去,担心家人受到蟒蛇的报复,沉思了片刻说:"妈妈,为了你和两个姐姐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愿意嫁给蟒蛇。"说完,她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老大妈叫蟒蛇出来,向蟒蛇回了话。当天晚上,按照蟒蛇的要求,三女儿便和蟒蛇结了婚。

第二天早上,蟒蛇就要把三女儿带走,母女俩抱头痛哭,难分难舍。

蟒蛇把三女儿带进了深山老林,随后又带她走进一个山洞。三女儿跟着蟒蛇在黑洞洞的山洞里走呀,走呀,心里又急又怕,眼泪忍不住往下流。突然,山洞顿时一片光亮,一座金光闪闪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到处堆金砌玉,雕梁画栋,批红挂彩,简直把三女儿的眼都看花了。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那可怕的蟒蛇已经不见了,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衣着华丽、英俊潇洒的小伙子。三女儿惊异不已,开口问道: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开口答道:"姑娘啊,我是这一带的蛇王,早闻你们三姐妹的美貌,于是我决心得到你们当中的一个。现在,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姑娘啊,我的宫殿里有数不尽的金银,穿不尽的绸缎,吃不完的米面,让我们相亲相爱,共享荣华,白头到老吧!"

听了蛇王的话,一股暖流涌进了三女儿的心田,她带着甜蜜的微笑,拉着蛇王的手,向金光闪闪的宫殿走去…

三女儿和蛇王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新婚生活,因为思念母亲和姐姐,便告别丈夫,回娘家探望母亲和姐姐,并向母亲和姐姐讲述了嫁给蟒蛇以后的美满生活。

两个姐姐听后非常羡慕妹妹,特别是大姐更是后悔莫及:"唉!都怪自己太傻,如果当初自己答应嫁给蟒蛇,那今天三妹家的荣华富贵不是该自己享受吗?"她思来想去,最后打定主意:"对!我也要嫁给蟒蛇!"

三女儿走后,大女儿也背着背箩进了深山。为了能遇见蟒蛇,她专门拣草深林密的地方走。她不停地找呀找,从早晨找到傍晚,从黄昏找到天亮,最后终于在一个草丛里找到了一条蟒蛇,那条蟒蛇正睡大觉呢。

大女儿轻轻把蟒蛇放进背箩,然后背起沉重的蟒蛇高高兴兴地往回走。在回家的路上,背箩里的蟒蛇醒了,伸出长舌须舔她的脖子。她不但不害怕,心里反而乐滋滋的,对蟒蛇说道:"喂!先别忙着亲热,回到家里再说吧!"

回到家里,大女儿把蟒蛇放到自己床上,便忙着去烧火做饭。吃过晚饭后,大女儿对母亲说:"妈妈,我也找到了一条蟒蛇,晚上我就要跟她成亲啦!从今往后,我也可以过富裕舒适的日子啦!"说完便走进卧房,与蟒蛇睡在一起。

对女儿的这种莽撞行为,老大妈猜不准是祸是福,也不好去干涉,看看天色已晚,也就睡下了。

老大妈刚躺下不久,女儿的民间传说卧房内便传来了女儿声音:"妈,到大腿啦!"

老大妈以为是新婚两口子闹着玩呢,便没有吭气。

过了一会儿,大女儿在卧房里颤声地喊道:"妈,到腰杆啦!"

老大妈弄不懂大女儿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动弹。

又过了一会儿,卧房里传来了女儿凄惨的声音:"妈,到…到脖子啦!"随后便没有声音了。

老大妈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急忙翻身起床,点起火把前去查看,只见那条可怕的蟒蛇已经把大女儿吞下去了,只剩下一绺头发露在外面了!

老大妈又伤心又着急,在卧房里转来转去,却想不出救孩子的办法。最后,她只好忍痛将自家的草房点燃,用大火焚烧蟒蛇。

第二天早上,老大妈在灰烬中捡到女儿几块未烧化的骨头,含着眼泪挖个坑掩埋了。然后说:"女儿啊,都是因为你太贪心呀!所以才有这样悲惨的结局。"

白蛇传传说:美女蛇故事的流传、变化与异文



白传传说,是我国流传最为广泛的民间文学作品之一,是传统口头文学宝库的一颗璀璨的明珠,其所蕴含的社会生活内容、所积淀的不同时代的思想和道德观念、风俗习惯,以及所显示的民族文化精神,都是非常丰富的,有价值的。其流传形式以散文体的传说为主,兼有诗体的歌谣(山歌)和叙诗(唱词、弹词、清曲、鼓词、道情唱本、宝卷、戏曲等)。学界常将其与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孟姜女的故事一起并称为“四大传说”。

学者认为,唐人传奇《白蛇记》可能是白蛇传传说的胚胎。 南宋时代的话本《雷峰塔》,就已形成较为完整情节的故事了,洪迈《夷坚志》中的“蛇妻”故事可能与后来的《白蛇传》有渊源承续关系。经历过大约八年上下的口头传承和书本形式的传播,传至现代,白蛇传传说仍还在民众口头上传诵不衰。但白蛇传传说究竟起源于何时,百年来学界多有歧见。仅就其起源动因或地域而言,还缺乏足够的实证材料和有力的开掘,况且迄今还没有发现唐以前的文籍材料,唐代《白蛇记》之后与宋明时代的本《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之间,似也缺乏必要的和更多的环节。应该说,至今也还是一个有待继续深入研究的有趣问题。

某个传说的源问题,属于发生学的问题,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时间问题,它还涉及到一个传说作品何以会产生,何以会在某地或山川阻隔的不同地方产生,以及在什么样社会的、心理的和文化的条件下产生。具体到白蛇传传说,最早产生在何时、何地以及其雏形结构是怎样的一个故事,不仅是有兴味的,而且是重要的文化问题。

二十世纪前五十年间报刊上发表的有关白蛇传的研究论文,数量不是很多,似乎从未形成民间文学研究的热点,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颇为寂寞领域,充其量不过十数篇(部),而且几乎大部分是考证其起源的。诸如钱静方《白蛇传弹词考》(《小说考证》卷下第90-93页,商务印书馆1924年版)、秦女、凌云的《白蛇传考证》(《中法大学月刊》第2卷第3-4期,1932年12月、1933年1月)、谢兴尧的《白蛇传与佛教》(《晨报·学园》1935年3月21日)、霭庭的《白蛇传故事起源之推测》(《天地人》第1卷第10期)、(任)访秋的《白蛇传故事的演变》(《晨报·学园》1936年10月68日)、曹聚仁的《白娘娘传说中的悲剧成因》(《论语》第107期)、赵景深的《弹词考证·白蛇传》(商务印书馆1938年版)等,大多都属于这类的文章。他们探讨的重点是白蛇故事的起源或来源。这一时期的白蛇传故事的起源研究,人言言殊,在笔者看来,大体可以赵景深先生为代表。他认为,白蛇传故事起源于印度:

中国人的思想一向就是中庸的、调和的,因此《游记》里同时有如来佛,又有玉皇大帝,并不认为冲突。不过《白蛇传》虽非专阐佛教,其来自印度,却有可信之处。本来有一派研究故就说过,一切故事起源于印度,又何况是蛇的故,怎能使人不疑心出自蛇之国呢!但我遍查《佛本生故事》,只叙到男蛇或蛇王Nāgas或Muchalinda,不曾提起女蛇。

大约《白蛇传》故事是从印度来的,另外印度又把这故事传到希腊,以致英国济慈(John Keats)有根据希腊神话而写的七百行的叙事诗《吕美亚》(Lamia)。

这故事中的李雪斯就是许仙,吕美亚就是白娘娘或白云仙姬或白素贞,阿坡罗尼阿斯就是法海和尚。田汉的《与蛇》说阿坡罗尼阿斯:“曾由波斯旅行,到过印度国境,恐怕这段故事也和《西游记》一样,是印度古代的文献里产生的。因此一方传入希腊,经后世英国诗人的才笔化;一方传入中国,而成《白蛇传》。”的确,《吕美亚》与《白蛇传》相似之点极多。

而在中国,最早的白蛇传故事,他认为应是明冯梦龙笔下的宋人话本《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我国最早的白蛇传故事,该是《警世通言》第二十八卷《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也许这一篇原为宋人话本,那末该是南宋的产物了。

在笔记小说中,很少有与《白蛇传》极相似的。只有清钱泳的《履园丛话》里《蛇妻》最相似。但此书有道光五年孙原湘序,已是很迟的作品了。

郑振铎先生认为,最早的《白蛇传》是弹词,时代在明末。他所说的最早的白蛇传弹词,应该就是冯梦龙《警世通言》中所录之“话本”。“今所知最早的弹唱故事的弹词为明末的《白蛇传》。(与今日的《义妖传》不同。)所得的一个《白蛇传》的抄本,为崇祯间所抄。现在所发现的弹词,更无古于此者。” 经查《郑振铎文集·西谛所藏弹词目录》等文,并没有见到他所说的抄本,只是《记1933年间的古籍发现》中有:“(四十三)雷峰塔(白蛇事)五册。”一条,所记是影戏脚本即影词,而不是弹词。

在此顺便说一说,最早所见的《白蛇传》传说话本或弹词,而且清代以前流传于世的载籍颇为鲜见,这一点,也可反证白蛇故大体上起于或主要流传于吴越一带的江南地区,它的起源与江南吴越一带的地理人文、风俗习惯、信仰等条件至为相。

在赵景深的此论发表三十年后,美籍华人丁乃通先生于1964年在德国的一家杂志上发表长篇论文《高僧与蛇女——东西方〈白蛇传〉型故事比较研究》,进一步深化和肯定了白蛇传故事印起源说。他的研究结论是:英国作家济慈《拉弥亚》(赵景深译“吕美”)中的印度故事,于公元二世纪传到希腊,于十二世纪传到欧洲和中国而冯梦龙的叙述只不过是济慈笔下的“拉弥亚”故事在中国的异文。他写道:

蛇年说蛇:吉祥与邪恶的“双生花”
笔者倾向于相信:费洛斯特图斯(案:系首先在欧洲记录了弥亚故事者)、瓦特· 迈普和冯梦龙所记述的是同一个故事的异文,而不是各自完全自发的创作。它们共同的原型可能是一个宗教说教故事,这个故事原型大家知道现在还未发现,不过,由于大多数宗教故事发源普通民间故事,所以,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民间故事,它几乎以同样的方式和同样的讲述顺序组合A(案:费洛斯特图斯的说法)和B(案:冯梦龙的说法)中的大多数故事成分就可以推测出该故事的一个构拟原型。这个民间故事就是《国王与拉弥亚》。《国王与拉弥亚》首先在《印度口传故事类型》一书中列为一个类型:该书提到了七篇异文,全部出自克什米尔—旁遮普地区。(丁乃通《高僧与蛇女——东西方“白蛇传”型故事比较研究》,见所著、陈建宪等译《中西叙事文学比较研究》第5页,武汉:华中师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美女蛇故事传到中国后的异文,其主旨变成了一个具有道德说教意义的故事。丁乃通指出:“美女蛇被当一个淫荡、诱骗的妖精的传统观点,在中国的两个异文(《西湖佳话》和《西湖拾遗》)和一个值得注意的日本模仿本(《蛇性の淫》)中得到继承。但中这种传统又很快被一种富有人情味的传统所排斥,在这里美女蛇被描述为在爱情上很忠诚,因而值得同情。富有人情味的传统大概最初出现于黄图珌在1738年所写的一个戏曲中。这种倾向被《雷峰塔传奇》(1807)和《义妖传》(1810)继承,在十九世纪末达到顶点。” 如果中国的白蛇传说源自印度说得到确认,而原本被贬斥的美女蛇的事所以在中国逐渐演变为一个因爱情的忠诚而倍受同情的白蛇故事,那么,其主要原因,可能缘于中国是一个讲究人伦的民族,而蛇在中国上古文化中,又一向并非是一个被人讨厌的可卑的动物,而常常是一个祥瑞的动物,甚至是一受某些族群崇拜的神灵。如《诗经·小雅·斯于》之维虺维蛇,女子之祥”,就将梦中出现维虺维蛇,看作是生女的吉兆。看来,在西周时,就有把蛇作为女人的象征含义。成书于春秋时代的《山海经》里的蛇神更是形态各异,如《北山经》自单狐之山至于隄山二十五座山的山神,《北次二经》自管涔之山至于敦题之山的十七座山的山神,《大荒西经》中的始祖母、大母神、化万物者女娲,《大荒北经》中的创世神烛龙,《海内经》中苗民之神延维,无不都是人首(人面)蛇身神;而那些操蛇之神手中所操之神、两耳所珥之蛇,也无不都是具有震慑邪恶之神性的神灵。可见,春秋之时,蛇在人们的意识中是具有祥瑞之意的神物或生命力的象征物。到了汉代,伏羲女娲蛇身交尾状的画像大行其道,成为蛇崇拜深入人心的最好的表征。这样众多的人首(人面)蛇身神在春秋时代出现,并在其后的漫长的历史途程中得以延续,这种文化现象只能说明,古代中国(当然可是古代中国之一部)相信人蛇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人蛇之间可互变(变形观念是许多古代民族都有的),这种原始的信仰,在学界也称图腾崇拜。



犹太:蛇与撒旦



蛇在世界许多民族中扮演着亦正亦邪的角色,蛇令人想到死亡的恐惧,但蛇本身幽灵般诡异神秘的气息引发人丰富的联想。而蛇一次又一次地脱壳新生也唤起人向往返老还童和青春永驻的奥秘。人类对蛇既心存恐惧、又充满着迷与敬畏。这种对蛇产生爱恨交杂的情绪存在于古今许多民族当中,它是一种跨文化的普遍现象。

蛇之恶源自《圣经》:“在神所造的一切活物中,蛇是最狡猾的。”在《圣经》中,蛇是恶魔撒旦的化身,是人类苦难和罪恶的肇因,蛇的谎言让人类失去了伊甸园,并永生不能返回。

蛇与亚当、夏娃

在神所造的一切活物中,蛇是最狡猾的。它引诱女人说:“神真的说,不准你们吃园中所有树上的果子吗?”女人回答说:“园里的果子我们都可以吃!只是园子中间那棵树的果子,神叫我们不可吃,也不可摸,免得我们死。”“你们一定不死的!”蛇对女人说,“因为神知道你们吃了这果子后,眼睛就会明亮,也像他一样能分辨善恶了!”女人有点动心了。她看见那树上的果子悦目可爱,不但能作食物,还会给你智慧,就摘下吃了;又拿给丈夫,他也吃了。”──《创世记》第3章1--7节

吃了善恶果后,亚当和夏娃的眼立即开了,他们发觉自己赤身露体,感到很羞耻,就用无花果树叶,编了个裙子围身。

上帝知道了这件事后,非常恼怒。他把亚当和夏娃驱逐出伊甸园。因为蛇的引诱,人类犯下创世之初第一桩原罪,从伊甸园落入尘世。自此男子饱经劳作之苦,女子饱受分娩之痛,人类的生命在经历生老病死之后终要归于尘土。蛇,从那时起便被上帝诅咒,“因你做了这事,你在一切畜牲和野兽中,是可咒骂的;你要用肚子爬行,毕生日日吃土。我要把仇恨放在你和女人,你的后裔和她的后裔之间,她的后裔要踏碎你的头颅,你要伤害他的脚跟。”

蛇与撒旦

在《圣经?马太福音》中,上帝指责那邪恶之人:“毒蛇的种类!你们既是恶人,怎能说出好话来呢?”“你们这些蛇类。毒蛇之种啊!怎能逃脱地狱的刑罚呢?”所以《圣经》对于蛇的态度明确而坚决,认定蛇是罪恶的源泉,是欲望的始祖,是阴险毒辣邪恶的代名词,以至后来“凡是具有这种品性的人,也被称为‘蛇’”。这一点在希腊神话中也有着明显的体现。总而言之,蛇在《圣经》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一切邪恶的、虚伪的和反对基督的代表,对蛇的诅咒贯穿《圣经》始终。

因此,在《圣经》中,蛇和撒旦是一对同义词。它们的关系比较复杂,有时蛇是撒旦的化身,有时蛇直接就是撒旦。《启示录》中,一条大红龙要吃掉“身披日头,脚踏月亮,头戴十二星皇冠“的女人所生的儿子,它最终在同米迦勒的使者征战的时候失败,“被摔在地上,他的使者也一同被摔下去”。“大龙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旦,是迷惑天下的。”

《圣经》中的蛇

伊甸园里面蛇与撒旦的关系,以及蛇在《圣经》中的意义,学者有几种不同的看法:

一,蛇是撒旦或魔鬼的化身:早期犹太教与基督教认为蛇是撒旦或是魔鬼。不过、现代学者发现,旧约早期的经文并未提到撒旦或魔鬼的形象,旧约中提及撒旦一词只出现三次,而且都是晚期的经文。因此多数学者认为,创世记叙述完成时代的观念里,蛇与撒旦并无关联,将蛇视为撒旦的化身是后来才出现的理解。

二,蛇象征人的好奇心。因为蛇的引诱,亚当和夏娃才摆脱蒙昧的原始状态,获得分辨善恶和带着好奇心认识这个世界的能力。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蛇是人类开启智慧之门的第一导师。

三,蛇是以色列传统的神话表达形式:一方面蛇带来智慧、生命、以及更高深的知识。蛇是神奇的动物,带来繁荣的原型象征。另一方面蛇具有双重的性格。蛇代表生与死的动物,是阴间的神祇。蛇代表反对上帝的混沌势力、神话象征、或是恶魔、上帝的敌人。

四,蛇代表很聪明的动物。亚当与夏娃能像神一样,有能力分别善恶,正是经由蛇的促成。蛇的特性:光滑、滑行、脱壳、蛇毒、咬毒,它这些技巧与的能力,让人联想起聪明、精明。《圣经》中耶稣有言:“我差你们去,如同羊进入狼群。所以你们要灵巧像蛇,驯良像鸽子。”不涉及道德上的好或坏,蛇的智慧代表成功的力量、生存的能力、随机应变、敏锐精明。

亚当与夏娃吃下善恶果后,能够辨明是非,获得生存的能力,而这个转变正是蛇一手促成的。不过、蛇的智慧里面隐藏的危险在故事中也显露出来:这种机灵聪明带来了痛苦的结果,首先蛇从此以后必须以肚子行走,终生吃土。然后是亚当与夏娃,他们被逐出伊甸园。

蛇的诱惑行动之后所造成的结果也是非常的复杂与暧昧。人类的越轨行为被判为有罪,但是同时却眼睛开了。正如很多故事所显示的,诱惑者带给人的结果好坏参杂,而人类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因此,蛇不全然只有邪恶、暴力、死亡等负面的象征;甚至蛇也不一定是撒旦、魔鬼的化身。在正面象征意义上,蛇具有智慧、聪明、机灵、医治、与生命的关连性。甚至在有些宗教象征中,蛇代表雅威的能力、医治、及破除死亡的生命力。特别是在《新约?约翰福音》中的铜蛇主题,被预言式地等同为十字架上受高举的基督。正如古代以色列人仰望铜蛇带来医治,后人仰望十字架上的基督会得到永生。

古希腊:蛇与女人



在《圣经》中,蛇被诅咒与女人世代为敌;在埃及,蛇形的装饰代表权力的至高无上,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七世曾引宠物眼镜蛇以咬腕自尽;在英国,蛇是维多利亚女王的护身符,象征智慧和光荣。蛇与女人,自古以来两者之间就有着互为隐喻的密切关系。李敖先生《也也也也也》一文考察了“也”、“女根”、“蛇”这几个互相关联的词。而性引申开来,便有欲望和魅惑。弗洛伊德亦有此观点,只不过他还认为,蛇还可能与“破坏”、“讨厌”等有关,而实质上这是一种焦虑情绪。

爱与美的希腊神话,总是充满了传奇和浪漫。在茂密的森林里,在神秘的藻泽边,同样有蛇穿梭于各个角落,神秘莫测,光怪陆离。它们体态怪异,凶猛残暴,阻挡着勇士前行的道路,残害着一方百姓。此外,神秘阴险的蛇又与希腊神话中的女性形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希腊神话中,蛇附于女人之身,女人与蛇合而为一。她们的命运和遭遇寄托了希腊文化赋予蛇的象征寓意。

美杜莎和拉弥亚

在希腊神话中,最为著名的蛇妖形象就是妖美杜莎。美杜莎是戈尔贡三姐妹之一(Gorgons或译作蛇发女妖,意为可怕的,另有人谓为高声咆哮的)。她的两个姐姐(丝西娜、尤瑞艾莉)都是神仙血统,而她是凡身,她的父亲是福耳库斯,母亲则为海妖怪刻托。

美杜莎本是一位美丽的姑娘,有着一头绿色美丽的长发,宝石蓝般的眼睛像大海一样。海神波塞冬爱上了她,化身成骏马与她在雅典娜的神殿中偷情。此举触怒了雅典娜,盛怒之下的雅典娜将美杜莎和她的两个姐姐都变为妖怪。雅典娜将美杜莎美丽的秀发变成了一堆令人厌恶恐惧的丑陋的小蛇,下半身也变成了蛇尾。雅典娜还对她施了诅咒,任何直视美杜莎双眼的人都会失去灵魂变成石像。自此,“美杜莎的头”被人们比喻为可怕的或丑恶的事物。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为美杜莎不自量力和雅典娜比美,所以触犯了雅典娜,被变成蛇妖。

宙斯之子珀尔修斯知道这个秘密,因此背过脸去,用光亮的盾牌作镜子,找到美杜莎,在雅典娜和赫耳墨斯的帮助下割下了她的头。从美杜莎的躯体里跳出双翼飞马珀伽索斯和巨人克律萨俄耳,他们都是波塞冬的后代。珀尔修斯躲避美杜莎两个姐姐的追杀时,在空中遇到狂风的袭击,被吹得左右摇晃,从美杜莎的头颅上滴下的鲜血落到利比亚沙漠中,变成了各种颜色的毒蛇,世界上许多地方从此以后就有了危险的蛇类。

命运同样悲惨的还有以猎杀小孩子闻名的蛇妖拉弥亚,她面容妖艳却蛇尾曳地。拉弥亚本是波塞冬和拉比的女儿,美貌倾城,因此宙斯爱上了她。这件事被天后赫拉发现后,愤怒的赫拉把拉弥亚所生的孩子全都杀害,又施咒将伤心不已的拉弥亚变成半人半蛇的怪物。自此,拉弥亚只能在无尽的仇恨与哀痛之中挣扎,为了报复和发泄,她不断地杀害别人的孩子,吸吮少年的鲜血。拉弥亚的名字拉弥亚来自希腊语,意指“食道”,象征“贪欲”,描述拉弥亚吞食儿童的形象,后即以“拉米亚”喻指女妖。也有人认为拉弥亚对血液的饥渴,象征着女人的不洁、贪吃和愚昧。

从美杜莎和拉弥亚的形象中我们不难看出,在希腊神话中,人们把蛇和女性结合在一起,并又为她们设计了晦暗的生活轨迹,赋予她们残暴的品性。此中的厌恶和痛恨,可见一斑。这充分体现了古希腊人朴素的哲学思想,也说明了古希腊人关于对蛇的认识和理解——蛇是恶的。但蛇是由女人的血变化而来的传说和理解则是古希腊人价值取向的具体表现。将“蛇女性化”或以“女人喻蛇”在希腊神话中经常出现,也为后世各国神话传说中蛇与女人的故事提供了原型。

蛇与女人

在《圣经》中,蛇同女人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二者共同充当了人类原罪的直接祸因。蛇是危险的动物,蛇既狡猾,又恶毒,别有用心地引诱女人犯罪。女人也是危险的,她脆弱而容易上当,又反过来引诱男人也跟着上当受骗,女人由此成为祸水的代名词。女人本出自男人的肋骨,是为男人需要而造出的附属物,现在女人又注定了男人的宿命。所以尼采说:“一个真正的男子需要两种不同的东西──危险与游戏。因而他需要女人,当作最危险的玩物。”

此外,女人和蛇都有延续生命的喻义,表示生命永生。生育分娩实际上就是生的开始,使生命不断延续。而且原始人思维中关于死,也认为是摆脱了自己的有形躯体和改换了住址而已,其余一切则依然如故。以死告终的一生之后,又重新开始循环复生,这一新的循环复生便始于妇女分娩。新的生命诞生,人就在这死与生的循环中永生。而蛇可以蜕皮自新,因此被认为有不死的神力,如在古巴比伦、苏美的神话中,蛇蜕掉皮,出现了小蛇,这小蛇就象征着永生。所以,将能够生育后代的女性与能够蜕皮自新的蛇联系起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因此,在许多氏族文化中,可以看到有以女人或蛇作为崇拜的圣物,这都是因为女人与蛇有生命的喻义,女人的分娩,蛇的蜕皮具有“不死”的意义。而后来逐渐丰富的涵义还有性爱、性诱惑等等。加之蛇本身的阴柔特性,给人感觉它在精神上类似女人,于是古人形容妖艳狠毒女人的贬义词语也与蛇有关,如“美女蛇”、“水蛇腰”、“蛇蝎女人”等等。

日本:蛇郎蛇女故事



蛇郎蛇女故事在很多国家中广泛流传,是典型的具世界性的传说和故事。这其中又以日本的蛇郎故事最为丰富,有学者将其分为“神婚与祖先之神”、“英雄的蛇子”、“人神之间的池中之物”、“农夫的女婿”、“原生态的淫者”、“殉情之蛇”六种形态。由图腾崇拜演化出的以蛇为祖先的神话故事,初露日本文学在描写爱情、恋情上的悲情传统。蛇形象喻示的性内涵是最突出也是最主要的象征,而蛇与性之间的隐喻关系也一直贯串在本文所归结的这六种故事形态之中。

蛇郎:祖先神

在冲绳的古典文献《宫古史传》中,“神灵大蛇与住屋的姑娘”就是一则典型的以蛇郎为祖先神的故事。

从前,宫古岛下里南宗根的住屋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十四五岁的时候,她怀孕了。她的父母责问她为什么没有丈夫却怀孕了。姑娘羞红着脸说,有一个不知名的美男子每晚偷偷来相会。一想起他的来临,自己就有了梦幻般的心情,不知不觉就怀孕了。

她的父母想知道男子是谁,就教女儿把穿有麻绳的针插在男子的头发上。第二天一早,只见麻绳从门上的钥匙孔中穿出。他们顺着麻绳找到了涨水御岳(神社的名称)的一个岩洞,只见一条二三丈长的大蛇躺在里面,头上插着那根针。姑娘的父母惊慌失措。

晚上,姑娘梦见大蛇来到枕边,对她说:“我是宫古岛的创建之神,为了生这个岛的守护之神而偷偷地与你相会,你将生三个孩子,等他们三岁时,请把他们带到涨水御岳。姑娘将此告诉了父母。不久姑娘即将临盆,三月初巳日,姑娘采花沐浴,果然生下了三个孩子。

三年后,女子带着三个孩子来到涨水御岳,当上父亲的蛇两眼发光如日月,牙如剑,吐着红舌头,以岩石为枕,发着鸣声。女子见此昏厥过去。三个孩子并不惊恐,一人抱住蛇首,一人抱住蛇身,一人抱住蛇尾纠成一团。大蛇流着泪亲吻孩子后升天而去。三个孩子进入御岳,消失了身影,成了这个岛的守护之神。

这一种形态的蛇郎故事的基本情节依然是英俊男子夜访美女子,女子的父母(或女子本人、仆人)通过穿在针上的线发现了男子的原体——蛇。将死的蛇此时已被针的毒气重创,但有后代留存于人世。蛇的后代有如下几种结局:(1)成为著名的僧人;(2)成为伟大的人;(3)为蛇子建祠堂;(4)蛇子成为有名的勇士、当地的豪杰;(5)蛇在临死之前告诉女子,她将生下三个蛇卵,要把蛇卵放在一个箱子里,沉在水里六十天才能打开。可到了第五十七天时,由于箱子里有骚动,女子忍不住打开来看,结果三个孩子都成了有名的勇士,因为提前三天打开,所以不能成为天下霸主。

这类故事的特点是以蛇子的非凡业绩弥补了蛇父的死亡。这是蛇郎身份转变的一个信号,同时也是蛇郎故事由神婚转变为兽婚的过渡形式,这一转变意味着图腾观念在人类在认识世界时不断抹去神秘色彩而逼近理性的进程。

农夫的女婿

这一形态的故事大多发生在田间地头或渔村,农夫出于某种原因(蛇郎以帮忙干农活等作为迎娶农夫女儿的条件),不得不将女儿嫁给蛇。但故事的重心主要放在农夫女儿如何在出嫁的途中与蛇郎斗智斗勇。蛇郎带领女子来到池边,眼看就要进入池底时,女子把一千个葫芦都扔到池里,说这些东西我都要带去。蛇郎在水里游来游去,想把葫芦牵到水里,但葫芦一个都沉不下去。蛇郎游得筋疲力尽,女子又向它投了一千根针,每根针都刺到它的鳞片之下,蛇郎终于死了。

日本民俗学者认为这里的蛇是邪神的象征,女嫁蛇的故事的现实形态往往是女子作为牺牲品在祭祀时献给蛇。这是留存于民间的一种惨痛记忆,人们因此希望女子在故事中能击败蛇。这种故事就是对过去的历史年代里人类上演的一幕悲喜剧的完整的隐曲记录。

蛇女葬身道成寺钟

古时,有个清姬爱上了去熊野参拜菩萨的僧人安珍;安珍身为僧人,毅然离开了清姬。为了心爱的人,清姬千里迢迢追寻安珍而去,一路吃了不少苦,终于追到安珍时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安珍被吓得拔腿就跑,清姬就一路追,安珍抢先一步度过一条大河,清姬追来时已经没船了,她还是跳进了河里,上岸的时候下半身变成一条蛇。

安珍跑呀跑呀跑到“道成寺”里去了,结果蛇也追来了,寺庙里的高僧都无法对付那条蛇,就把安珍藏在了大钟里。大蛇破门进入钟楼,尾巴缠着大钟,无奈大钟坚固无法打开,蛇见不到自己的心上人,最后无可奈何,两眼淌着血泪死去。蛇的毒气烧灼着大钟,躲在里面的安珍也被烧成了骨灰。后世常把道成寺钟当成怀春少女的象征。

这里的蛇女既是一个因恶魔般的情欲不仅毁人同时也自毁的异类形象,也是重重的压制之下弱者借以传达心声的艺术载体。因这一形象的存在,日本的蛇女故事颇具典型性,并且也与中国的“白娘子”形象区别开来。这种因情而生的怨念几乎可以称之为“蛇怨”。这个故事实际上是教育人不要有执念,日本文化里认为,强烈的执念会把人变成妖怪。此类蛇女的故事,传达出淳朴而炽烈的悲伤,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从以上故事可以看出,在日本文化中,蛇形象喻示的性内涵是最突出也是最主要的象征。而蛇与性之间的隐喻关系也一直贯串在本文所归结的这六种故事形态之中。首要原因在于蛇这一形象所意味的强大的性暗示与性联想的力量,再者是毒蛇、蝮蛇等旺盛的繁殖力,以及其毒素对敌人的致命打击。绳文时代文化遗留物里具典型性的蛇型器物,正是绳文人对跃动的粗野生命力与性的情念的象征,所以绳文土偶中的女性神的头上盘着蝮蛇,石制蛇神体则为棒形,前头亦有蛇盘于其上。可见,蛇郎故事在日本的诞生及其广泛分布有其久远的历史文化根源。

印度:蛇祭

印度传说中,宇宙初创,就是由大蛇搅得乳海开始的。蛇是印度教教徒所崇拜的神,也是大神毗湿奴和湿婆的卫士。蛇祭是印度古老的宗教仪式。

半人半蛇的那伽形象在印度古代广受崇拜。在印度神话传说中那伽可以化为人形,这时它的形象一般表现为人首蛇身。那伽女(即蛇女或龙女)历来是美丽动人的代名词,同时也是智慧的化身。印度古代不少部落和朝代都声称自己是那伽即蛇的传人:祖先与那伽女结合而生的子孙。再者,那伽女也代表着性爱的快乐,有时,那伽女也会给她的人间情人带来死亡。印度神话传说中的蛇女或蛇人也是在沐浴或是入睡时就显露出自己的真形,如果被人发现了她的动物面目,她便会不再与人间的情人生活在一起,这常常成为美丽爱情故事的原型。

印度教大神毗湿奴的形象就是他躺在一条多头蛇的身上,在大海上浮游。湿婆神的形象是他脖子上盘着几条吐着芯舌的眼镜蛇。太阳神庙上的雕塑,中间是一对情侣,但头顶的蛇冠却使他们与左边的蛇神发生联系,而右边一头奇形怪状的动物又表现出人在本能与性欲方面的非理性特征。

最能反映印度蛇崇拜的是蛇节。蛇节是一个全国性的节日。每逢蛇节,人们一般要在家里画上蛇的形象,或是挂上一幅蛇画,在蛇像前供上米饭、牛奶及其他食品。在农村,蛇节比较热闹,有的人亲吻毒蛇,有的人脖子上缠着毒蛇、大蟒走街串巷以示勇敢。

镇群王祭蛇

神话中光辉的班度族有一位国王名叫继绝王。一天这位国王出去打猎射上了一只鹿,受伤的猎物逃进了森林,国王随后追赶了进去。这时他看见地上座着一位苦行者,他就对苦行者说:“喂!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猎物?”苦行者没有回答他。他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得到回答。于是他勃然大怒,从地上捡起一条蛇的尸体挂在了这位苦行者的脖子上。苦行者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他。国王的怒气消失了,回到了自己的都城。

却说这位苦行者的儿子回来看到了他的父亲脖子上盘着蛇的尸体,深有苦行法力的他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的心中感到了无比的忧伤,留着眼泪说:“我的父亲没有做错事情,却受到了继绝王的侮辱,那么这位侮辱我的父亲的刹帝利也将在七天之内死在蛇的毒牙之下。”

父亲对儿子说:“你不应当让愤怒控制了你,愤怒会带走智慧,平静才是婆罗门应当拥有的品行。”儿子回答他的父亲:“父亲呀,这件事情不论您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论是对还是不对,它都将成为事实,因为我出言决不落空。”父亲说道:“孩子,我知道你有广大的苦行法力,你的言语一定会成真,不过我要让人去通知这位国王。”说完,他就让自己的弟子去把事情告诉了继绝王。

继绝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很是懊悔,找来了他的国王们一同商议。于是他们就请来了很多婆罗门来保护他,还邀请了很多有能为的医者。

蛇王多刹迦准备动身到继绝王那里去用自己的毒牙结束国王的生命,好让那位有苦行的婆罗门的话语成为现实。在路上他看见了迦叶波仙人,于是他变成了一名苦行者的样子来到了仙人的面前。

蛇王说道:“迦叶波仙人呀,你这么匆匆的赶路是要去什么地方呢?”

仙人回答说:“我要到继绝王那里去,今天是他被诅咒后的第七天,他会在今天被蛇王多刹迦咬死,而我要去把他救活。”

“仙人呀,我就是多刹迦。我现在就要去用我的毒牙焚烧那个刹帝利,你有什么本领可以治疗被我所咬死的人呢?如果你有的话,就显示一下吧,现在我要毒死旁边的这株巨大的榕树,你来救活他吧”蛇王说完之后就咬了旁边的大榕树一口。立刻,剧毒的烈焰在书上燃烧了起来,顷刻间将大树化作了灰烬。

“好吧,我来救活它”迦叶波仙人一边说一边对地上的灰烬使用法术,在灰烬当中长出了一点绿色的嫩芽,并且快速的生长着,很快就变成了刚才被烧毁的那株大榕树。

蛇王说道:“仙人呀,你果然拥有令人尊敬的能为,不过这次继绝王的死是被注定了的,我希望你不要去”

仙人对着国王的方向看了看,感觉到了国王的死期已近,就说道:“好吧”。

于是蛇王让自己的手下变作了苦行者,拿了许多水果献给继绝王。

继绝王将水果分给众人食用,他看这外面的夕阳高兴的说道:“过了今天我就不再担心蛇毒了,现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他看见手上的水果上有一只黑色的小虫,就拿了起来笑着对大家说“让这条小虫变成蛇王来咬死我吧。”说完就将小虫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身边的大臣也跟着大笑起来。然而就在他们笑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那条小虫变成了多刹迦,一下子就咬死了国王。原来这正是多刹迦的计谋。

若干年过去了,继绝王的儿子镇群王长大成人,他听说了自己父亲的遭遇后万分的痛苦。他向国师询问报仇的方法。他的国师告诉他:“大有能为的王呀,有一种祭祀是众神专门伟你准备的,只有你才可以举行。那就是蛇祭,这种祭祀可以消灭所有的蛇,我想那正合您的心意。”镇群王很是高兴,就开始举行这场祭祀。

随着祭祀的进行,很多的蛇都从远处飞来,掉进了熊熊燃烧的祭火之中。但是等了很久蛇王多刹迦还是没有被祭祀招来。原来蛇王躲到了天帝因陀罗的家里。镇群王非常不满意,就对着祭火说道:“如果蛇王多刹迦躲在天帝的家里,那么就让因陀罗也一起落到这场祭火当中!”天帝听到这番言语,手一抖,从袖子里面将多刹迦放了出来,多刹迦怀着痛苦的呻吟飞向了祭火。

这时,蛇族的儿子,广有智慧的婆罗门阿斯谛伽来到了祭场,镇群王看到他很是欢喜,因为他看出这是一位拥有智慧的婆罗门。于是就对阿斯谛迦说:“婆罗门呀,我要满足你的一个愿望,不论是什么愿望都可以”镇群王希望这样可以使多刹迦早一点落入祭火。

“好吧,我要你停止这场祭祀”阿斯谛迦说“要别的不可以吗?大有能为的婆罗门。”镇群王不高兴的说道“我可以给你黄金,白银,或者其他的你想要的东西”

阿斯帝伽坚持的说:“我不要黄金,白银或者别的东西,我只要你现在停止这场祭祀。”

“好吧。。由于你是受人尊敬的婆罗门,而我又答应了给你一个愿望,那么就让祭祀停止吧!”镇群王说道。

于是,浩大的蛇祭就停止了,蛇王和那些坚持正法的蛇保住了性命。

这个故事其实是暗示我们,每一个事物都要按照他自己的规律去运行。这个规律就叫做“正法”。即使是拥有巨大力量的天帝也不能改变事物的规律。在这个故事中,蛇就是正法的代表。

蛇王那伽和美女迦玛什

史诗《摩诃婆罗多》对古印度蛇祭的习俗就有一些记载。在蛇祭仪式上,常常有女性讲述些与性爱联系在一起的有关蛇的故事。

蛇王那伽和美女迦玛什的故事广为流传:迦玛什的丈夫每天夜里出去,与过去的情人幽会。很是痛苦的迦玛什,被蛇王爱上了。于是蛇王变作她丈夫的模样,每天夜里到她房间。终于有一天,迦玛什发现了真相,她陷入更大的痛苦。蛇王不忍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在悲伤中死去。迦玛什和丈夫埋葬了蛇王,也埋葬了过去的不快,一家人开始幸福地生活。

这个故事与中国的《白蛇传》有些相似,蛇的形象不再冷酷,而是被赋予人性,演绎凄婉的爱情故事。不同的是,古印度的传说更直白,揭示了夫妻关系的两面性:白天是人,晚上是动物。如同他们对蛇的两面性:既有神庙殿堂的敬蛇,又有街头巷尾的耍蛇。

中美洲:羽蛇神

羽蛇神是一个在中美洲文明中普遍信奉的神祇,是玛雅人信奉的造物神,关于羽蛇神的传说遍布于中美洲各个地区。羽蛇神一般被描绘为一条长满羽毛的蛇形象。羽蛇神主宰着晨星、发明了书籍、立法,而且给人类带来了玉米。羽蛇神还代表着死亡和重生,是祭司们的保护神。有趣的是,羽蛇神在头形、身形及艺术表现手法(如云纹、弯须)上,与中国的龙有相像之处。

羽蛇神的形象最早见于奥尔梅克文明。在不同的地区,人们也为羽蛇神起了不同的名字,阿兹特克人称为“奎兹尔科亚特尔”(Quetzalcoatl),玛雅人称作“库库尔坎”(Kukulcan)。

羽蛇神与雨季同来。而雨季又与玛雅人种玉米的时间相重合。因而羽蛇神又成为玛雅农人最为崇敬的神祇,在现今留存的最大的玛雅古城奇岑-伊扎,有一座以羽蛇神库库尔坎命名的金字塔。在金字塔的北面两底角雕有两个蛇头。每年春分、秋分两天,太阳落山时,可以看到蛇头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与许多个三角形连套在一起,成为一条动感很强的飞蛇,象征着在这两天羽蛇神降临和飞升。

羽蛇神的传说

在羽蛇神奎兹尔科亚特尔统治世俗万神时期,人们生活所需要的各种物产都很丰富。天下太平,生活富裕平和。但三个好战嗜血的神非常妒忌羽蛇神和他的臣民们和平安宁的生活,所以密谋颠覆他们。这三位神,就是战神惠齐洛波契特利,黑暗之神狄斯克特里波卡和妖神特拉克胡潘。

他们在黑暗之神的牵头主使下对国都图兰城施加妖术。黑暗之神先用龙舌兰酒迷倒羽蛇神之后,又决定去勾引威马克王的女儿,威马克是奉羽蛇神的旨意治理图兰国世间俗务的国王。黑暗之神扮作一位英俊庸洒的印第安人,化名图威育。图威育使出妖法,使得公主迷上了她,日夜和他在一起。这让臣民非常不满,威马克风闻臣民的抱怨,也深感脸上无光,为了分散臣民的注意力,便在黑暗之神的唆使之下,决定向邻国科特庞克开战。图威育和他的手下大发雄威,一路上攻城略地,杀人如麻,很快就征服了邻国的大片土地。威马克为图威育的胜利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

被人们刮目相看的黑暗之神于是开始实施他的第二步计划。他借着图兰城国王威马克的名义,在城中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宴会,人们在那里和着鼓声跳舞唱歌,疯狂作乐。黑暗之神要求集会的人合着他的歌声节拍起舞,于是人们的舞是越跳越快,到最后他们身不由主地跟着黑暗之神死亡之歌的节拍,一股脑儿地滚进一个很深的山谷中,变成了凌乱不堪的石头。

后来,黑暗之神又假借一位名叫得基瓦的勇士的名义,邀请图兰城居民和近郊的居民到一个名叫“霍奇特拉”的花园里去游玩。当人们集聚一堂的时候,他用魔力催动一把遮天蔽日的大锄头肆无忌惮地攻击他们,屠杀了许多在场的人,其余惊惶逃窜的人相互践踏,死伤殆尽。

然后,狄斯克特里波卡和他的同伙特拉克胡潘一同来到图兰城最大的集市。在那里,狄斯克特里波卡的手掌上放着一个很小的婴儿,他让他在乎掌上跳舞,玩魔术。这个婴儿就是战神惠齐洛波契特利。托尔特克人看到这种奇异的把戏,都争相涌上前来想看个明白,结果许多人被踩死了。这使得托尔特克人(阿兹特克人的一支)大为愤怒。他们照着特拉克胡潘的诡计,把黑暗之神和战神都杀死了。

谁知,这两个神死后,尸体发出有毒的恶臭,使得成千上万的托尔特克人得病而死。于是妖神特拉克胡潘又唆使人们把尸体扔掉。但是当人们准备把尸体搬走的时候,他们发现尸体非常沉重,根本搬不动。他们集合几百名勇士把尸体用绳子捆住,但是他们一拉绳子就断了。所有拉绳子的人都倒地而亡。特拉克胡潘的妖法使得图兰城里的托尔特克人非常苦恼。他们很明显地看出,他们的国家在混乱中日渐衰败,仿佛末日就快来临了。

羽蛇神看到他的臣民在妖神的驱使下把国家搞到这种程度,非常失望和气愤,他决定离开图兰,回到故土特拉巴兰国去。他把他所造的宫殿全都放火焚毁了,将自己的所有财宝都埋藏起来。他使田野荒芜,使树木枯萎,兽类迁往南方的高原;他使太阳黯淡无光,他又命令所有羽翼丰满的鸟儿都离开安娜胡阿克山谷,跟随他到遥远的故国去。

他黯然神伤地一路来到一个名叫瓜奥蒂特兰的地方。他在那里的一棵大树下休息了一会儿,他叫侍从拿一面镜子给他。

他在镜子中照着自己的脸,喊道:“我老了!”然后,又再向前走去,由吹笛的乐师陪伴着他。走倦了,就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他在那石头上留了一个手印,后来人们就叫那里为“手印”。

他在柯阿潘的地方,遇到了那些跟他作对的众神。

“你到哪里去?”他们不怀好意地问他,“为什么离开你的都城?”

“我回特拉巴兰去,”羽蛇神说,“我就是从那儿来的。”

“为什么又要回去呢?”那些妖神追问道。

“我必须回到我们的父亲那里,“羽蛇神答道,“总有一天,你们也必须回到那里。那时,我还会回到这里来!”

“那么,你就高高兴兴地走吧,”他们说,“但请你把你所知道的技术都教给我们吧!”

“你们用不着这些,你们只会破坏,嗜血和战争。除非有一天,我再从海上来时,人们才会需要它们。”羽蛇神昂然地说。

然后,他来到海边,踏上一条由蛇编成的筏子,漂流到特拉巴兰去了。

在漫长的岁月里,阿兹特克人一直在等待羽蛇神的归来,而当后来西班牙入侵者循着天主和财富的引导来到这片土地时,阿兹特克人甚至误认为他们就是回归的羽蛇神,从而招致整个民族国破家亡的悲剧。



十二生肖蛇的象征意义



人们常常把蛇雅称为“小龙”,以示尊崇。蛇脱下的皮叫蛇蜕,也被称为“龙衣”;民俗农历三月三是蛇结束冬眠、出洞活动的日子,也被称为“龙抬头”。这些都是把蛇比为龙。而事实上,龙也是人们在蛇的基础上添枝加叶想象附会而成的。尽管如引,蛇与龙的地位及敬奉象征意义是有天壤之别的。也许因为龙并不真正存在,人们可以随意塑造龙的形象,而蛇是人人都见到过的,尤其是毒蛇还伤人致命,因此人们对蛇的印象就很不好了。龙在中国文化中的地位崇高无比,它是权势、高贵、伟大的象征,又是幸运、吉祥、成功的标志。因此在封建王朝,龙是专用的,别人不得僭越。皇帝被称为“真龙天子”,皇帝的子孙被称为“龙子龙孙”。作为炎黄子孙,中国人又被称为龙的传人。由此可见龙的地位之高了。如果说龙是“阳春白雪”的话,相比之下,作为龙的原型的蛇的象征意义连“下里巴人”也算不上。

蛇的象征意义,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它的狠毒。很多人一想到蛇立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曾经有一位小姐在池塘里钓鱼,忽然钓起了一条小水蛇,吓得这位小姐惊呼一声,触电似的甩下钓鱼杆,落而逃。其实这只是一条普通的水蛇,并不是毒蛇。那么,为什么人们那么恐惧蛇呢?其中原因除了蛇外形怪异,主要是有关毒蛇的神话传说、寓言故事等对人们的影响。毒蛇在整个蛇的家族中只占极少数,曾被毒蛇咬伤过的人微乎其微,但关天毒蛇的故事使人们对蛇已经有了深深的先入为主的印象,绝大多数人还没见过蛇,甚至并不知道蛇为何物时就已经对蛇有一种恐惧心理了。

在这些神话传说故事中,“农夫和蛇”的寓言深入人心,家喻户晓。在一个严寒的冬天,一位心地善良的农夫在路上看到一条了冻僵了的蛇。农夫可怜蛇,就把它放入怀中。渐渐地蛇苏醒过来,但它不但不感图报,反而咬了农夫一口。他临死前说:“我可怜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应该受到这样的报应。”这则寓言是关于蛇狠毒的最典型的故事。蛇不仅有毒,而且忘恩负义,改不了狠毒的本性。在其它的有关蛇的传说故事中,也有很多是关于蛇兴风作浪、危害人类等内容,这无疑更加深了人们对蛇的坏印象。人们用蛇来形容人的狠毒,如说某人“蛇蝎心肠”。在以男子为中心的社会,妇女在很多时候被认为是祸害之源,因此有“女人是毒蛇”的话。

蛇的第二个象征意义是阴险、冷漠。这大约与蛇是所谓的“冷血动物”有关,因此阴冷也被认为是蛇的特性。再加上蛇没有声带,不能发出声音,这更加深了它阴冷的印象。那些外表美丽、内心阴险狠毒女人被称为“美女蛇”,在某些有关侦破、间谍内容的文学作品中常有美女蛇的形象。

蛇的第三个象征意义是莫测。蛇没有脚却可以爬行,又往往来无影响去无踪,显得很神秘。神秘导致人们对蛇的崇拜。上古人们对蛇的危害和威胁无能为力,为了笼络蛇使是施恩于人,人们把它当作神来敬仰和崇拜。由神秘而带来的是种种禁忌。我国各地各民族都有各种蛇的禁忌。如忌说“蛇无脚”,害怕蛇真的长出脚来追人;忌见蛇交配、忌用手指蛇、忌看到蛇蜕皮,贵州有些地方的民谚说“见到蛇脱皮,不死也脱皮”;苗族有的地方,接新娘途中忌看到蛇从前面经过;安徽有些地方的人梦到蛇,认为这是有人暗算的预兆;很多人忌见到蛇“脚”,更忌见到“两头蛇”,认为这都是凶兆。据说战国时期的楚国孙叔敖小时候曾见过两头蛇,这本来不是好兆头,但孙叔敖为了不让其他的人再看到这条两头蛇而遭殃,就把这条蛇打死埋葬了。想不到孙叔敖因此逢凶化吉,后来成为楚国的一代名相。总之,伴随着对蛇的神秘感的蛇禁忌是很多的,有的禁忌至今仍在流行。

蛇的第四个象征意义是狡猾。这个象征意义是“舶来品”,源于《圣经》,《圣经》中说,蛇是上帝耶和华所造的万物之中最狡猾的一 种,由于它的引诱才使在伊甸园中的夏娃和亚当偷食了智慧之果,亚当和夏娃被赶出了伊甸园,从此人类有了“原罪”。为了赎罪,人类必须敬仰上帝,经受各种苦难。蛇也受到了惩罚只能用肚子行走,终身吃土,并与人类为仇。

其实,换一个角度看,“狡猾”未尝不可以看作是机智、智慧、聪明的代名词。用“狡猾”来形容蛇的作为是不准确的。想当初,上帝创造了亚当和夏娃之后,并没有给他们智慧和能力。他们在伊甸园里赤身裸体,连起码的羞耻也没有,整天无所事事,饿了就吃树上的果子。正是因为蛇的教导才使人类的始祖摆脱了没有智慧的羞耻的愚昧状态。吃了智慧树上的果子之后,亚当和夏娃 没有死,反而眼睛明亮,有了智慧,能知羞耻所以才用无花果树的叶子编成裙子遮羞。亚当和夏娃被赶了伊甸园之后,才真正开始了人类的劳动和繁衍,才有人类的今天。如果没有蛇的教导,亚当和夏娃今天仍然在伊甸园里赤身裸体的生活。

如果比较一下古希腊神话的盗火之神普罗米修斯和《圣经》诱惑人类始祖吃智慧果的蛇,就会发现,人们对蛇的评价和印象很不公平。普罗米修斯教给了人类许多本领,可是人类没有火,众神之众的宙斯决定不给人类火种。普罗米修斯冒死盗得火种交给人类。宙斯大雷霆,将普罗米修斯锁在高加索山的悬岩峭壁上,并让一只鹫鹰去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肝脏被吃后立即又长出来,长出来后又被吃掉,鲜血将他脚下的大地都浸透了,他就这样受着无穷无尽的巨大痛苦。普罗米修斯为了人类的利益而付出巨大了牺牲,因此他受到了人们的极大的尊敬和赞扬,成为千古舍生取义的典范和楷模,可是,相比之下,给予人类智慧的蛇不仅受到耶和华诅咒和惩罚,还成为人类世代的敌人,直到今天,它仍是邪恶和狡猾的代名词。普罗米修斯后来被大力神赫拉克勒斯解救而获得了自由,但蛇所受的惩罚什么时间能够结束呢?

无论是中国文化,还是西方文化,蛇的主要象征意义是贬义的。但也不完全如此。蛇的免征意义同样有褒义的一面。

蛇的正面的第一个象征意义是幸运、吉祥和神圣。人们把蛇分为家蛇和野蛇,有些地方认为家里有了家蛇是吉兆。在国外,古埃及人认为蛇是君主的保护神。法老用黄金和宝石塑造了眼镜蛇的形象,并饰进皇冠,作为皇权的徽记。公元前的欧洲国家使节把两条蛇的形象雕刻在拐杖上,代表使节权,是国际交往中使节专用的权杖,蛇又成为国家和权威的象征。

蛇的第二个正面的象征意义是追求爱情和幸福。这一意义主要体现在民间传统故事《白蛇传》。

蛇的第三个正面的象征意义是长寿、生殖和财富。在中国文化中,蛇和龟是长寿的象征。练习瑜伽功的人认为蛇可以活500年,人体内有一种象蛇一样盘绕着的力,称为“蛇力”,只要修练得法,就可以把这种力释放出来。蛇还是财富的象征,蛇有自己的地下王国,里面有无数宝藏,所以想发财致富的人必须到蛇庙中去虔诚祈祷。

蛇的第四个正面象征意义是医药和医业。中国民间有蛇能识别药草的能力。



黎族的蛇祖传说与蛇纹文身





海南古属“岛夷”,周汉有“儋耳”、“雕题”人群,汉唐以来为“骆越”、“俚”、“俚僚”所居,属百越的范畴,唐宋以来形成“黎”,为壮侗语族黎语支。当代黎族蛇图腾崇拜完整地表现在创始神话、图腾禁忌、纹身内容等方面。黎族各支系的创始神话分别有“黎母山传说”、“勾花的传说”、“蛇郎”、“蛇女婿”、“五妹与蝻蛇”等,都说黎族始祖来源于蛇。黎母山位于琼中县西北部,号称黎族发祥地,据万历《琼州府志》卷三“山川”载:“黎母山,(定安)县西南三十里光螺都,虞衡志云山极高,常在雾中,图经云婺星现此山因名。旧志又以雷栮蛇卵生一女号为黎母”。“勾花的传说”谓上古海岛一巨蟒生卵破出“蛇女”,蛇女长大,与过海采香男子结婚,生下一男孩,不久丈夫去世,剩下母子二人,而海岛荒无人烟,蛇女恐儿子难于婚配而绝后嗣,就与儿子商议,让儿东行寻找配偶,自己则用“勾花”之法在脸上锥刺绣面,然后抄近道与儿子相遇,因儿子已认不出母亲,遂结为夫妻繁续后代。“蛇郎”故事说,古时一对孪生姐妹阿花和阿香常在月光下编制箩筐,一日漂亮的妹妹阿香发现箩筐内有一只大蟒蛇,蛇要阿香嫁给它,阿香说她不会嫁给会咬人的蛇,蛇就威胁阿香要杀死她的父母,阿香就随蟒蛇进山洞,逐渐夫妻和睦繁衍后代,成为黎族先祖。

由于认同蛇是祖先灵魂的化身,蛇是黎族社会文化中的禁忌对象。三月三节是美孚黎人祭拜祖先和青年男女以歌为媒相恋的传统节日,人们都要祭拜祖先墓地,烧香供品,祈求保佑。如在墓地周围发现蛇,就认为是祖先灵魂的显现,神圣不可侵犯的程度,对它十分崇敬;如果万一无意中伤害了它,就必须举行赎罪仪式。东方县的黎族冒犯或伤害蟒蛇(俗称蝻蛇)时,肇事者杀猪备酒菜,到肇事地点请祭,还要架锅升火,熬煮中药,以藤条代蛇,为蛇涂药疗伤,祈求“祖先”不要怪罪。琼中县黎族以每十二天为一周期,每天以一种动物作为称谓,而蛇日是可以进行诸如盖房子、下秧苗、订婚结婚等重要活动的吉日,人们选择在蛇日进行重要活动,就是祈求蛇图腾保佑平安和祈求顺利。

黎族是华南最重要的文身民族之一,蛇图腾的文化内涵也表现在文身形态上。宋周去非《岭外代答?黎蛮》说:“其妇人高髻绣面”;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女及笄,即黥颊为细花纹,谓之绣面”;《广东通志》卷二十八说,黎俗“女将及笄,置酒会亲属,女伴自施针笔,涅为极细虫蛾花卉,而以淡栗纹编其余地,谓之绣面。”黎女绣面文式的“虫蛾花卉”应就是蛇纹。在近代民族学上最早对黎族文身调查的是民国时期的刘咸教授,他看到的黎族文身的“斜形文素”甚似蛇身纹样。从海南文身的图式来看,跟蛇纹类似的文样主要是复线添点状纹样,身上有斑点的蛇很多,如中国水蛇、草游蛇、丽纹蛇、点白蛇、麻斑游蛇、草花蛇、红头锦蛇、蟒蛇等,“美孚黎”的妇女在脸部和四肢均刺上蝻蛇状纹样,因而得名“蝻蛇美孚”。(来源:《南方文物》2010年2期第89~102页/作者:吴春明 王樱)

侗族的蛇祖神话与蛇禁忌





侗族也有与黎族类似的始祖神话与蛇图腾禁忌内容。据广西三江、龙胜等县侗家始祖传说,上古时有两父女在上山打柴路上遇到一只大花蛇,昂头张口、尖长牙齿,令父女俩摆脱不了,大花蛇对老父说:“你们不用害怕,只要你家姑娘做我的妻子,以后日子就会越过越好!”后来,姑娘就走入山洞与花蛇成亲,并产下一对男女。侗家人认为信奉蛇神的人就是“登随”(即蛇种),而“登随”只是存在于母系,女子是“登随”流传的渠道。每年元宵节期间,侗族都要以隆重的蛇舞来纪念蛇祖“萨堂”。跳蛇舞时,侗民们身穿织有蛇头、蛇尾、鳞身的蛇形服饰,在侗寨神坛前的石板上围成圆圈,模仿蛇匍匐而行的步态。侗民有严厉的蛇禁忌,禁捕禁食蛇,若违犯禁忌,就要斟酒化纸敬祭祖先,向其赎罪,否则就会遭遇瘟疫、患病等灾难,甚至认为遇见蛇蜕皮、交尾是惹祸损财的凶兆,也要通过祭祖才能逢凶化吉。(来源:《南方文物》2010年2期第89~102页/作者:吴春明 王樱)

苗族的蛇娘巫术与恶龙祭祀





苗、瑶、畲等苗瑶语族同属于古代“南蛮”集团成员后裔,苗族的崇蛇文化包括“蛇娘神”巫术和恶龙祭祀。在湘沅间的苗族常见一种蛇娘神的巫术,祭祀蛇神的巫师叫雷师公,他为蛇娘立坛造硐穴,封入一个蛋,并贴有“禁内有蛇”的字符,示人蛇卵生有灵。雷师公的法堂正中,还竖一根雕有人面蛇身的法棍,如同图腾柱。雷师公在扮演蛇娘施术时,用二尺四寸桃木板画上“人面蛇身”的蛇符,打在十字路口,或用黄纸画符,火化吞吃,谓能逐邪、断路、变物、藏身,神变万千。从雷师公所诵的咒语中能看出蛇图腾的内涵,及所谓“存吾身,化吾身,化在南蛇肚里去藏身。去在南蛇背上去,回在南蛇肚里藏。”在苗、瑶、畲族的其他巫教中,也有南蛇神巫术,施术的“师爷”手执雕有活动蛇头的魔蛇棍,念“催得南蛇分八路,催蛇捉鬼上庙堂”的咒语。

在黔东南台江施洞镇,古老龙船节的起源神话蕴含了鲜明的蛇神禁忌内容。传说远古的一天,清水江边的苗民父子保与九保突遇狂风巨浪,江中恶龙把九保拖进龙洞杀死,保就放火烧了龙洞、烧死恶龙,恶龙灵魂作祟并危害清水江边百姓生活。恶龙托梦给苗民,希望他们能用杉木仿照它的身躯造龙船,每年在清水江边划几天,就能保佑苗民,于是各寨纷纷伐木造舟,每年农历五月二十五日划龙船竞赛,果然获得风调雨顺。

畲族的“蛇仙”崇拜

闽东福鼎县双华畲族的蛇崇拜表现在“二月二”歌会,又称为“会亲日”。相传这里的畲民是清初迁界时从浙江苍南迁入福鼎的。一天晚上,突然狂风暴雨,在他们祖先开基的石洞中先后爬出两条赤黄、青蓝的大蛇盘在厝基上,人们两次将蛇放到水中,两条蛇一次次返回到厝基上。第三次,祖头公亲自把蛇送到水口放生并点香祷告,当天晚上,两只蛇没有再回来,但祖头公在夜里却梦见双龙的化身红面和青面两位将军向他致谢。祖头公醒来后,就召集当地畲民,择二月初二日在水口盖起石板宫,塑红面和青面将军两尊蛇神像以奉祀,从此双华畲民人丁兴旺。于是二月初二的畲民“会亲日”成为当地最大的节日,每逢该日,众多畲民回到双华村祭祀二神。

壮族与岭南汉人的蛇母崇拜

岭南是商周时期“瓯”、“桂国”、“九菌”故地,周汉时代为“西瓯”、“骆越”及“裸国”等百越支系,汉晋以来为“乌浒蛮”、“乌蛮”、“俚僚”、“俚蛮”、“峒僚”,宋元以后为“僮”,即现今壮侗语族的壮、侗、水、布依、黎等民族文化。壮侗语族各族群大多保留深厚的蛇神崇拜文化,与壮侗语族民族史关系密切的岭南“汉民”的蛇神文化同出一辙。

广西武鸣、上林、马山、宾阳一带的大明山地壮族社会,流传着一个龙母传说,说遥远的古代,大明山里住着一位贫穷的老婆婆,她在进山采集野菜的路上救起了一只快死小虫,并像亲生儿子一样把小虫抚养成一只可爱的小龙,称为“独龙”。独龙越长越大,养母的茅棚都不够住了,她就告诉独龙只有切掉一段小尾巴才不会越来越长,剪了尾巴的独龙在壮语里称为“特吉”。特吉的尾巴不再加长,身体却仍然越长越大,养母终于养不起要放它自己谋生,特吉呼啸一声变成一只腾空巨龙飞向深潭龙宫。养母死后,特吉将她葬在龙头山顶的一座高冢,每年都夹带着一阵风雨前来祭祀龙母。迄今,在大明山地的武鸣、上林、马山、宾阳等县,都分布大量的龙母村和龙母庙,其中武鸣县两江镇的旧龙母屯还保留一尊明代以前的石雕蛇头图腾石,突显龙母文化的蛇图腾性质。

广东“汉民”社会也是“龙母”崇拜的繁盛区,德庆西江与悦城河交汇处的“悦城龙母祖庙”始建于唐代以前,甚至被认为是岭南地区最古老的龙母庙。据悦城龙母传说,秦始皇时悦城河、西江与绛水河交汇处住着一位老渔翁,有一天他救起了西江上游漂来的木盆里的一位女婴,并将其抚养成人。一日她在西江边上浣衣时在河滩上捧回一个巨卵,回家放在一个陶罐内孵化出五条小蛇,她就将小蛇养在程溪(即悦城河)中,原来她捧回的是龙蛋,五条小蛇是五龙子,她就常与水中游动的五龙子像母子一样相处,她因此被称为“龙母”。某日龙母在河边剖鱼时不慎误割五龙子的尾巴,五龙子就遁迹溪中,多年后重新游回的五龙子满身鳞光、蟠腾江中,与龙母亲密如故,母子扶危济困于西江两岸。龙母死后葬在悦城东岸,五龙子遂在江中掀波作浪、堆沙移坟至东岸的龙珠宝地,后人再设立祠庙祭祀。

广东“汉民”社会与广西大明山壮族社会“龙母”信仰高度一致,传说故事稍有差异,但都说“龙母”是蛇的养母,因此水神“龙母”实际上就是“蛇母”、是一种蛇神。遗迹遍及岭南,据不完全统计,清代西江流域的龙母庙就有352座,龙母行宫更多,大凡江河要冲和出海口处都有龙母庙。龙母是岭南西江流域和珠江流域壮、汉各族人民共同崇拜的至高无上的女神、水神,标明岭南壮、“汉”民族具有共同的文化源头,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岭南的汉民社会文化与史前上古土著文化的关系,岭南“汉民”实际上是汉化的越人或土著化的汉人。(来源:《南方文物》2010年2期第89~102页/作者:吴春明 王樱)

东南汉民社会的崇蛇文化



与岭南汉民社会的蛇崇拜文化一样,东南江、浙、闽的“汉民”社会中也存在十分丰富的蛇图腾“文化残余”。

在江南地区,崇蛇文化可以明确地分成两种不同的形态,第一类是具有底层特征的原初意义上的蛇神崇拜,第二类是汉越文化融合背景下被“文化改造”的蛇神故事。作为历史文化底层特征的蛇神崇拜,反映在十分兴盛的蛇神崇拜上,迄今江南各地的“蛇王庙”及蛇神偶像崇拜随处可见,如南京太仓、苏州娄门内的蛇王庙,宜兴城隍庙、太仓土地庙中的蛇神偶像崇拜,这些蛇神塑像或为蟠蛇形态,或为人首蛇身,或为蛇郎君手中握蛇,或蛇娘子佩蛇形发簪。各地把遇到蛇看成是吉利的好事,是祖宗回家或财神将到,于是旧时太仓、常州、宜兴一代还常见“召蛇”或“请蛮家”的巫术,即在遇到天灾人祸和巨大灾难时,举行仪式,请求蛇神“蛮家”保护,祭祀时使用人头蛇身像和蛇形、蛇蛋形的食物。这些民间崇蛇习俗,基本上都是原汁原味的蛇图腾文化。

江南地区家喻户晓的“白蛇传”故事就透露出了蛇被“文化改造”的历史进程。汉话文本的白蛇故事出现于唐宋小说中,反映了汉民人文视野下“南蛮蛇种”被诬蔑为“妖”的文化境遇,此时的“白蛇”时以白衣女子现身、时又蛇形毕露,是专门掠杀男人的“蛇妖”。明清小说中的白蛇故事又被发展成为蛇妖的白娘子与徐公子的爱情遭遇,不管是“白娘子永镇雷锋塔”还是她最终被“改造”成“蛇面人心”好女子,进一步折射出汉民人文面临“非我族类”的“南蛮蛇种”时民族心理上所暗藏的“文化改造”心态。因此,从文化史、民族史的角度观察,唐宋、明清历代的汉话文本下“蛇妖”白娘子故事的跌宕情节,反映了华南越、汉文化更迭过程中,“南蛮蛇种”面对“华夏文明”所遭遇的被征服的文化命运,华夏视野中的“南蛮蛇种”是坏的“妖孽”,需要被“改造”成符合华夏文化(伦理)的“好人”。可见,汉民时代“重新表述”的“白蛇传”故事,折射出的是江南文化史底层的“蛇种”文化内涵。

闽中地区也有类似江南两类的崇蛇文化形态。汉唐以来,闽中的蛇崇拜未有中断,蛇神庙、蛇王庙是常见的民间宫庙。福州城内的闽越王庙,有蛇神偶像崇拜,据称“王有二将,居左右,尝化青红二蛇,见香几间以示灵显,闽人有祷即应”。清代福州南台、闽侯洋里仙洋村也有有较大规模的蛇王庙,供奉雕塑蛇像。此外,在闽西,长汀、连城也有许多蛇王庙,据清光绪《长汀县志》卷二十六、二十七载,长汀府城西门外罗汉岭有蛇王宫一座,庙中供有蛇王菩萨像。蛇王形似一僧人,手中执有一蛇,该蛇神像现藏于厦门大学人类学博物馆内;该县平原里溪边,也有一座明正德年间建的“蛇腾寺”;在罗汉岭的蛇王宫,人们甚至将民事纠纷、判断是非等问题也诉请蛇神予以公断(图一四)。南平樟湖板镇的蛇王庙保存了最完整的蛇图腾习俗,从中可见闽地崇蛇文化内涵的细节。据林蔚文先生的调查,该庙蛇神传说为姓连的蟒蛇精,来自邻县古田,称“连公”、“连公爷”,庙为“连公庙”,庙内斗拱出檐处饰蛇首状昂头,庙内供奉“连公蛇神”偶像,陈列道光十年铸造铁花瓶、铁烛台以及光绪年蓄蛇瓷瓮,每年农历正月十七至十九的“游蛇灯”活动和农历七月初七的活蛇赛神活动是主要的崇蛇活动。蛇灯以色纸糊扎的巨型蛇头、蛇尾及中间衔接长达几里的灯板组成,每块灯板长约2米,上置灯笼三盏,内燃红烛,几百人组成的游行队伍人手一板,衔接成长队,代表了蛇的身躯,入夜时分绕镇游行直至夜半。赛神活动初见与明代文献记载,每年六月间,当地民众就外出捕捉活蛇,将之交给蛇王庙中的庙祝“蛇爸”,“蛇爸”将活蛇置于蓄蛇瓷瓮中,至七月七日再分发给参加赛蛇神游行活动的男子,人手一蛇,人们或将蛇缠于头上,或盘于腰上,活动后将活蛇放生于闽江水中,之后在蛇王庙前搭台唱戏以酬神。除了立庙游蛇外,东南人民还崇尚蛇形装饰,清人施鸿保《闽杂记》说:“(福州农妇)多带银簪,长五寸许,作蛇昂首之状,插于髻,俗名蛇簪。……簪作蛇形,乃不忘其始之义。”彭光斗的《闽琐记》记载福建妇女好将头发盘成黑蛇蟠卷状:“髻号盘蛇……乃见闽妇女绾发,左右盘绕,宛然首戴青蛇,鳞甲飞动,令人惊怖。”蛇形装饰艺术,表明蛇神信仰在族群心理上的深刻烙印。

闽中各地流传的多个“改造蛇妖”的传说,恰如文化史上的“闽版白蛇传”,是闽中蛇崇拜的另类形态。著名的“李寄斩蛇”传说出自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九,谓闽中庸岭西北山中有一只长七八丈的大蟒蛇,民众非常惧怕,汉晋朝廷的许多命官也都死在它手下,于是人们以祭拜求得免灾。不过,蟒蛇托梦并传令巫祝要吃十二三岁的少女,令官员无奈,每年八月都将少女送到蛇穴,先后被吃了九个少女。将乐县李诞家养九女而无男,小女名寄,主动应募为蟒蛇祭品,到了八月,她就带着狗怀揣短剑来到蟒蛇洞,她先将用蜜汁灌制的米糍糕放在洞口,吸引蟒蛇去吃,她则从后部斫将蟒蛇杀死。类似的还有宋洪迈《夷坚志》支戊卷三所记的“买女祭蛇”,说宋绍兴二十九年,建州政和人借口纳妾从莆田买到一女孩,买回后为其沐浴、抹香、穿着新衣,关在房里不敢碰触,其实此人养了一条大蟒蛇,每天都要焚香跪拜,有一天他终于要将女孩祭蛇,他将蛇笼移到女孩的房间,黄昏时刻陈设祭品、祈祷蛇神,然后离开,大蟒蛇出来后,虽惧怕而不敢吃,然后就消失了。嘉靖《建阳县志》记载,妙高峰下的横山王庙为妖蛇所据,祭祀时必用童男女,否则将引发瘟疫,老百姓编造了萨法官以火烧王庙驱赶蛇妖。清道光《黄檗山志》引《晋安逸志》记载,唐僖宗时福清黄檗山大帽峰西北有一巨蟒作怪,乡人刘孙礼妹妹刘三娘被巨蟒摄入洞内为妻,刘孙礼得知后,十分愤怒,就外出学法,学成归来时,其妹已与巨蟒生了十一个儿子。刘孙礼杀了巨蟒及八蛇子,当要砍到第九子时,刘三娘于心不忍,急忙跪下求饶,后来三个幸存的蛇子都皈依为蛇神,民间称之为“九使”、“十使”、“十一使(婿)”,乡民立庙奉祀,春秋献祭。此外,漳州、平和民间还有“侍者公”传说,大约一千多年前,漳州平和地方有一妖蛇长期危害民众,唐会昌五年僧人杨义以法力制服妖蛇,蛇妖改邪归正后成为杨义的随从侍者并为民众做了许多好事,成为民众祭拜的“侍者公”神,这就是今闽南漳州地区众多“侍者公庙”的由来。综合而论,这些“改造蛇妖”的传说有两个共同特点,其一是,从将乐人“李寄斩蛇”、政和人“买女祭蛇”、建阳人“童男女祭蛇妖”、福清巨蟒霸占民女刘三娘到平和蛇妖危害民众,故事中的蛇都是祸害人间的蛇妖、恶神;其二是,或被斩杀、或被驱赶、或改邪归正皈依蛇神,所有这些蛇妖最终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或归属。如果就事论事地看待这些涉蛇传说,其实是很难理解其蕴含的真实的文化史讯息的。但如果从民族史上去观察,则不难发现,上述两个文化史特征都是基于汉民人文的视野,传说中的这些蛇之所以“恶”、“妖”,之所以要被斩杀或要“改邪归正”,都是基于华夏文明“应有”的立场和价值观。因此,这些涉蛇传说同样透露出东南“南蛮蛇种”在汉民时代所遭遇的痛苦的“文化改造”过程,是土著崇蛇传说在汉民时代的“重新表述”。

总之,当代东南“汉民”社会保存着大量蛇崇拜文化,既有蛇神、蛇王崇拜的原初形态,更有大量“改造蛇妖”的传说故事,两类不同的形态与内涵反映了土著文化在汉越文化融合过程中的不同结果,前者是史前上古土著“南蛮蛇种”图腾文化的直接传承和顽强的积淀,后者则是在汉文化强势氛围下遭遇的崇蛇故事的“重新表述”,是土著人文被“文化改造”后异化的崇蛇文化。被“改造”后的“新蛇神”具有的“改邪归正”、“从善如流”、“蛇面人心”已为汉民社会所接受,经历了痛苦的被“镇压”、“改造”的历程,是“南蛮蛇种”土著的文化伤痛。据说,电影《白蛇传》要在闽侯县上街乡后山村放映时,受到了迄今仍崇拜蛇神的村民的强烈反对而被迫取消,这一事例十分生动地反映了汉、越两种社会文化背景在蛇图腾现象上的激烈冲突。



良渚文化蛇纹陶器





良渚文化蛇纹陶器

华南土著民族最古老的崇蛇现象出现于新石器时代以来的陶器装饰、青铜纹样与雕塑、岩画艺术中的蛇形图像,从大陆的江苏、浙江、江西、湖南、福建、广东、广西到台湾,以及中南半岛都有发现,大致分布于汉文史籍所记载的“南蛮”、“百越”地带,反映了远古时代“南蛮蛇种”的文化起源。

在人类史前史与早期历史上,从模仿事物(动植物与宇宙万物)形态的写实图案到抽象、简化的几何纹样,是装饰艺术发展的一般规律。史前、上古陶器上的装饰纹样,是人类生存环境中事物(动植物、人物形象、宇宙万物等)形体的反映,是古人在生产、生活中对事物形态观察、认识并经过思维判断、选择和艺术加工形成,或具体写实,或抽象化、几何图案化。陶器纹样的选择、组合应该有很复杂的工艺史、艺术史、宗教史等多方面的原因,特殊陶器纹饰与特定原始宗教信仰的关系,是不可否认的一种因素,已为许多民族志材料所证实。几何印纹陶是华南百越及其先民的早期古文化区别于其他民族物质文化的一种重要因素,许多人认为拍打陶胎的工艺功能和图案装饰的美观功能是印纹陶纹饰产生的原因。但陈文华先生则认为,他认为,考古学和民族学上的纹身花纹和印纹陶上的纹饰非常相似,推测印纹陶的纹样所代表的意思就是蛇和蛇皮的花纹,几何印纹陶的纹饰是起源于古越族的蛇图腾崇拜。他逐一考证了印纹陶中常见的云雷纹、S纹、菱回纹、波状纹、曲折纹、叶脉纹、三角纹、编织纹、篦点纹、圈点纹、方格纹等11种纹样,分别是由蛇身盘曲形状的简化、蛇身扭曲简化、蛇身花纹图案化、蛇身爬行状态、蛇脊骨形状模拟、蛇身斑纹或蛇皮鳞纹的简化等。

将几何印纹陶纹样完全等同于蛇的形状和斑纹的模拟、简化和演变,是有一种有益的民族考古学探索和合理的推测,已获得一些民族史、文化史学者赞许。但遗憾的是,印纹陶纹样的几何形状作为具体、写实图案的一种简化、抽象的艺术形式,与蛇的真实形状和斑纹间还有不同程度的差别,因此将华南先秦印纹陶上拍印的几何纹样等同于蛇形、蛇纹并为史前土著蛇图腾的证据,学者间还有不少疑惑。实际上,在主要盛行于青铜时代和早期铁器时代的印纹陶文化之前,东南地区新石器时代以来的陶器装饰内涵中,有不少写实或接近写实的蛇形、蛇纹图案,良渚文化的蛇纹陶器就是最明确的一组,先后发现于浙江余杭良渚、庙前、奉化名山后、海盐龙潭港、江苏吴县草鞋山、上海金山亭林、青浦福泉山等遗址。这些良渚文化遗址中的蛇纹常见于扁腹盘形鼎、高足浅盘豆、圈足壶的外腹部和器盖上,刻画繁缛而有致的螺旋状盘蛇纹,间或与卷云、飞鸟共出,形成一组稳定而特殊的陶器装饰艺术,尚未见于其他史前文化中,是探索史前时代“南蛮”、“百越”先民的崇蛇习俗渊源的重要来源。

皖南商周铜器中的蛇形象





皖南商周铜器中的蛇形象

进入青铜时代以后,在华南越系、濮系等“南蛮”系统民族文化中,装饰蟠螭纹、蛇纹、蛙纹、鸟纹等动物纹样的青铜器成为土著青铜文化区别于“商周文化”的重要特点。在苏南、浙北、皖南的吴越文化区,青铜文化的造型组合和纹饰很大程度上受到中原“商周文化”的直接影响,但周代以来逐步占据主导地位的各式几何纹和蛇、鸟、鱼等写实的动物纹样,成为“吴越青铜文化”的重要特点。在皖南,繁昌汤家山的蟠蛇纹纽盖盉、蟠蛇纹矛,汤家山与青阳庙前汪村的鱼蛇纹圈足盘,芜湖的牺首蛇纹尊等,都是几乎写实的蛇形象,与中原北方史前玉器、商周青铜器等常见的兽首、鱼鳞身、带鹰爪足并被人格化的华夏“龙”是完全不同的⑨。在江苏六合程桥、镇江王家山、淮阴高庄等地先后发现的一批东周时期吴国贵族墓葬中,还发现了一组精美、繁缛的刻纹铜盘、鉴、匜、盆、薰炉盖、箅形器等器物,蟠蛇纹、爬行四脚蛇(蜥蜴)纹是其中的主题纹饰。类似的蛇纹也见于福建武夷山闽越王城的一件铜铎舞面上。

东周吴国墓葬的刻划蛇纹铜器





东周吴国墓葬的刻划蛇纹铜器

在江苏六合程桥、镇江王家山、淮阴高庄等地先后发现的一批东周时期吴国贵族墓葬中,还发现了一组精美、繁缛的刻纹铜盘、鉴、匜、盆、薰炉盖、箅形器等器物,蟠蛇纹、爬行四脚蛇(蜥蜴)纹是其中的主题纹饰。类似的蛇纹也见于福建武夷山闽越王城的一件铜铎舞面上。

无锡鸿山越国墓葬出土蛇形器物





无锡鸿山越国墓葬出土蛇形器物

东周吴越文化中另一处重要的“蛇”图腾考古发现见于江苏无锡鸿山越国墓地,2003-2005年在邱城墩、万家坟等发掘的7座贵族墓葬出土的1800多件青瓷器、硬陶器和玉器等,其中一大批仿青铜器的青瓷和硬陶乐器和玉器上,都装饰堆塑、浮雕和刻划的蛇纹与蛇形象,诸如堆塑6条或9条蟠蛇的青瓷鼓座、堆塑蛇形悬虫的青瓷甬钟、堆塑蛇形纽的青瓷镈钟与振铎、以8条蛇盘成的琉璃釉玲珑球形器、雕刻蟠蛇的玉带钩与玉佩饰等,成为鸿山越墓最大特色之一,被视为越人蛇图腾的重要代表。

古扬越地带青铜器蛇纹图像





古扬越地带青铜器蛇纹图像

青铜时代的湘江流域是古代楚、越文化杂居的地带,古扬越人的考古文化也以大量装饰蛇纹、蜥蜴纹、蛙纹的青铜器为特点。湖南衡阳渣江区赤石村春秋时期土著越人或越文化特点的墓葬中,出土了一件“蜴形动物饰提梁卣”,造型与中原同类器相似,但卣腹部、器盖满布突起的20条蛇纹及若干蜴(四脚蛇)形动物形象,突显湘江流域越人青铜器装饰艺术中的独特风格。岳阳莄口的一座春秋时期具有墓地铺设河卵石、土坑墓设置壁龛等越文化因素的楚墓中,也发现一件类似的“人像动物纹”铜卣,器盖及卣腹均装饰阳凸的蛇纹。湘潭荆州乡金棋村有一件“动物纹提梁卣”,腹中部几何形地纹上突起双肩越式钺图案和12条蛇纹,器盖上也满布8条蛇及蜥、蜈蚣、蛙类、四脚小爬虫等动物纹样。类似的装饰还见于衡山县霞流出土的一件春秋时期的蛇纹垂腹尊。广西恭城秧家的春秋时期的铜尊,颈部和腹部分别装饰四组由蛇斗青蛙纹为主、云雷纹为底的纹饰带,风格与湘江流域所见非常相似,被认为是湘江流域扬越文化的扩展。这些装饰几何纹和包括蛇纹在内的动物纹的青铜器群,是湘江流域青铜文化不同于中原传统的主流特点,是中原青铜文化在湘江流域“土著化”、“地方化”的反映。

滇文化青铜器中的蛇崇拜图像





滇文化青铜器中的蛇崇拜图像

云贵高原是古代百濮系之滇、夜郎以及滇越等土著族群的活动空间,土著的考古发现中蛇崇拜资料是最大的特色之一,仅云南晋宁石寨山、江川李家山、昆明羊甫头、曲靖八塔台等东周至秦汉时期滇文化墓地的考古发现中,从生产工具的斧、锛、凿、铲、凿、锄到兵器的戈、矛、剑、剑鞘、啄、叉、钺、匕首,礼乐器的钟、储贝器、仪仗器及装饰品、马具等,均有大量的蛇图像,表现出滇人对蛇的特别宠爱和崇拜。

石寨山“杀人祭铜柱储贝器”蟠蛇立柱





石寨山“杀人祭铜柱储贝器”蟠蛇立柱

石寨山多件储贝器上的蟠蛇立柱的雕塑,如M1:57A“杀人祭铜柱储贝器”器盖雕刻的祭祀广场中心表柱,柱顶为立虎,柱身蟠绕两条攀爬向上的长蛇,M12:56的同类器,柱身蟠绕一条巨蛇,口内正在吞吃一人。各墓地还常见透空浮雕人物和动物形的铜扣饰,每一件底部都有蛇,两蛇首尾相交蛇身缠绕,或蟠卷于动物、人物形象之下。石寨山的一件两鼓叠置储贝器(M71:142)两鼓从胴部、腰部到足部均布满刻划的动植物景象,就有一组蛇咬飞鹰、蛇咬蜈蚣的图像。工具、兵器的柄、銎、茎部常铸有蟠蛇或立体蛇头,立体蛇头张口露牙,透露出一股逼人的气势。石寨山“滇王之墓”发现的6件环纽编钟,每件的器身两面各装饰4条龙首(兽形带角、耳)蛇身(无足)图像,这是滇人蛇纹铜器中少有的龙化的蛇形象,是秦汉时期滇汉融合的结果。

东南沿海的蛇形岩刻画





东南沿海的蛇形岩刻画

在华南沿海的史前岩画图像中,也有一些蛇崇拜的历史线索。浙江台州仙居县上张乡西塘村就有多处蛇形象岩刻画,其中最大的一幅2米多长的蛇画,蛇眼圆张,蛇信外吐,蛇身三角花纹雕刻很深、清晰,活力显现。在闽南华安县马坑乡草仔山,也有一幅蛇形岩画,分别是交叉的蟠蛇、母蛇、短幼蛇、蛇蛋等,最大的长达140厘米、宽9厘米。香港长洲岩刻画,展现了四蛇缠绕一起的画面。台湾高雄县浊口溪上游的万山岩雕群中的孤巴察娥岩雕,题材有蛇纹、人像纹、重圆纹、圆涡纹,其中的蛇形象表现为三角形头部、蟠卷的尾部,与鲁凯、排湾族的艺术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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