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枯荣:一个普通股民的艰难挣扎 (完整连载版) 新版爵迹 2016 连载

在2011年一个平凡的下午,我最初开始写这个漫长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有我真实的泪水,发在网上,也收获了无数网友的泪水,

期间,因内心深处的的抽泣而停写,我问自己:心痛的意义是什么?我找不到答案,于是停了。

2013年,我的生命又流逝了2年,苍老的过程本身就是最好的启迪,我猛然明白,心痛无所谓意义,痛了就痛了,仿佛爱就爱了,失去就失去了,离开就离开了……如此而已。

4月4日,清明节的这天,我决定正式进行全文修订,下决心一个半月内写完,并连载完毕。

祭奠我们这一类脆弱而敏感的草根曾经的青春和爱情,祭奠我们这一类底层股民那蕴涵了太多伤害却永难割裂的股市人生。

——雷立刚,2013年4月4日

《万物枯荣》

—— 一个普通股民的艰难挣扎

作者/雷立刚

不动声色把K线拆得支离破碎

满怀悲伤从湖里捞出我的疯狂

骑一头狼养一条蟒那该多好

遇见循规蹈矩的我要记住

肆意快活地嘲笑他们

咬断高雅

劈死平稳

戳瞎太阳

埋葬爱

我丢弃心爱的股票

它丢弃了我的心

我憎恨这如烟往事

它却象刺一样卡在喉间

柔软的心事是

热爱被人践踏吧

张狂的血总算还

知道淋漓的痛

烛火

月光

你们盈盈又满可是

永远不会像我的泪水

我站在世界的尽头痛哭



砍了你们最后的一只

诺亚方舟

以上借为题记。现在,我给你们讲述一个普通股民跌宕起伏的人生。我习惯于以第一人称写作,因此你们会以为我写的是我,但其实,那是另外一个人,或者,我以写另外一个人的心境,来写我自己。怎么理解都成,但这并不重要。

1,时间

我们的生命并不是由血和肉构成,而是由时间构成。

我们的人生,在适当的时候遇到合适的人,称之为“完满”;在适当的时候遇到不合适的人,称之为“歪打正着”;这两者都可以算是成功。

相比之下,在不恰当的时间即使遇到合适的人,也只是“有缘无分”,至于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那则叫做“彻头彻尾巴的悲剧。”

同理,股票其实也并非由那些经典教科书所讲述的要素构成,而也是由时间构成。

你在正确的时间进入,比你进入哪只股票,其实更为重要。

而从更宏观的角度讲,一切股票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几百年前它们不存在,几百年后它们可能消失,它们仅仅以一个金融符号的形式,短暂存在于人类漫长的时间长河,而且,随着时间的推迟,它们终将消失。

这就是股票,一个符号而已。

从这个角度讲,对股票的投资从本质上讲只能是对符号的趋势投资,而所谓价值投资,也只不过是趋势投资的一种,即:在某些时间段里,以价值分析作为趋势投资的主要方式。而过了那个特定时间段,在那之前或在那之后,价值投资就什么都不是。

巴菲特的价值投资被权威化了,无非是恰恰在这一百年的时间段里,价值投资符合了趋势。而在之前,以及在未来某个时候之后,有无数个巴菲特被时间埋葬了,出现在我们公众视野中这个成功的巴菲特,无非是最幸运的那个恰好被时间选择的人罢了。

所以,在我的这个故事里,我会高度重视时间,会不断地精确到天,到小时,到分钟,甚至到秒的瞬间。

只不过,没有人能修改时间,如今明白了时间巨大威力的我,站在2013年4月的时光之岸,却怎么也无法回到1996年的那个秋天。

在那个秋天,其实有个人告诉过我股票与时间有着微妙的关联,只不过,因为我那时自身阅历尚浅,并没能真正理会他的深刻的内涵。

告诉我那话的,是老田。

我曾多次问过老田炒股有什么诀窍,他总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有一天,他随口说:“其实做股票就是做人,时间不对,趋势不对的时候,你还在做股票,那么当时机对的时候,你可能就没有钱去做股票了,因为你被套牢了,所以,许多散户的悲剧在于炒了一辈子的股,还没能解套。做人不也一样么,很多人一辈子都在为某一个时候犯下的错误还债。

多年以后,我经常想,我的这一辈子,是在为自己1996年前所犯下的错误还债么?

我在1996年犯下的最大错误,或许就是开始了炒股。

1996年7月,我大学毕业,考公务员进入T省某省级机关。

其实我是一个典型的普通平民家庭的孩子,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教师,我父母无权无势,并且性格都很老实本份,不擅交际,亲戚朋友中没一个“有实力”的人,在这个流行关系网的社会里可谓没有任何关系,但我考上了公务员,于是周围的人却推论为我们家“有关系”,世界就是如此荒诞,如此的想当然,但多数时候你没有办法辩解。

甚至,我在大学里当过学生会主席这个其实很偶然的事实,使我无法向朋友们辩解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是个有政治欲望的人,中国的知识分子内心深处普遍有着浓郁的权欲,我相信我在其中算权欲相对很少的。

我天性喜欢过那种不被别人管但也不必去管别人的生活,喜欢当闲云野鹤,甚至喜欢当一个漂泊者,也许正是这个天性,使我与股票一旦相遇,就产生了相对于他人严重得多的后果。

1996年下半年,大牛市向纵深继续发展,T省的省会Q城是一个地处内地但在各方面都紧跟时尚的城市,炒股之风自然也不甘落后,相当比例的普通市民都炒股,甚至在我们这个严谨的机关单位,竟有大约70%左右的干部都悄悄炒股,而且流传着一些很真实的致富故事。

其中一个令当时的我瞠目结舌的炒股致富由几万变成几百万的故事,就和经常与我接触的我们处离休干部老田有关。

2,命运

老田是1988年从部队转业过来的军官,以前是空军里开轰炸机的机长,参加过越战,正团级。按照惯例,部队转业降半级安排职务,他在1988年成了我们处的一名副处长,并且若干年后一直“是且只是”副处长。

近些年,公务员考试越来越难,公务员这个职业也越来越被误读。要么,觉得这个职业很值得羡慕,收入高并且稳定;要么,觉得这个职业上的多数人都能雁过拔毛,都有受贿嫌疑……但其实,如果你真的亲身进入过机关单位,或者你的直系血亲在机关上班,你就会发现,很多道听途说都不足为凭。那些“我一个铁哥们说的……”,那些“我一个很熟的亲戚说的……”,那些“我特了解的一个人说的……”,其实都是浮云。

实际上,公务员的工资,应该只是社会中等收入,至少我1996年到2001年那在机关工作的5年,最初月收入全部加起来只有1300元,后来即使涨了工资,到了2000年后,也就1800元左右。至于灰色收入,说实话,你没有权力,即使有心想受贿,别人也不会对你行贿,而所谓权力,即使在机关里也必然是少数人才握有,因为如果一般人都能有,那就不稀缺了,而权力必然是和稀缺是紧密关联的。

所以,在机关里上班,对多数公务员而言,其实无非一个饭碗,和其他许多职业并无太大区别,只不过我们这个崇尚权力的民族,习惯于给公务员镀上一层光芒,而这个光芒在心理和某些现实层面,又确实使公务员职业具有了某些姿态上的优势,如此而已。

而那些真正每天在机关里工作的人,其实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苦恼,有麻烦,生活中该有的酸甜苦辣,一样也少不了,于是有不少公务员会很犹豫,既想辞职去外面的世界施展一番拳脚,又不能真放得下这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因此,在表面波澜不兴的机关里,其实人人都有着自己的权衡和纠结。

相对来说,老田就要超然得多。他在我们那个一百多号人的省级机关,是很有个性和特点的一个。

1996年,我进了机关的时候,老田已经退休了。

我在XX处当了一名科员,我们处加我一共只有7个人,还包括退休干部老田。

老田虽然退休了,但岁数并不太老,身材魁梧,声若洪钟,听其他人说,老田性格豪爽,直来直去,不太懂得变通,因此干了好几年依然是副处长,于是他走仕途的心就淡了,那时恰好到了1992年,Q市龙王庙股票自发交易市场如日中天,仕途不如意的老田,一头扎进了龙王庙,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

Q市西郊有一条长不过500来米的小街,曾几何时,每到夏日的傍晚,居民们会拿着蒲扇,坐着竹椅,在一棵棵老榕树下,喝茶纳凉,闲聊神侃,一派安静而缓慢松散的气氛。

然而,时代的大潮滚滚而来,将这样一条很不起眼的小街,瞬间变成了中国股市历史上一个浓墨重彩的股票原始交易市场。所以说,命运神秘而不可测,不仅仅是人的命运,甚至包括一条街的命运,它很可能在几百年里默默无闻,却忽然时来运转,在几年间人声鼎沸。

1992年春到1992年底大半年间,是龙王庙股票自由市场的鼎盛时期。在那条狭窄的小街两旁,摆满了办公桌,桌上放着成堆的人民币,上面拉了电线,挂着电灯,准备夜间交易。每天从上午10点左右到晚上9点过,都有手持各种股票或权证的人们前来交易,“散户”手里拿着股权证,一边走,一边叫卖;“中户”们租一张桌子沿街摆放,上面放着各种股票,不急不燥地喝着茶,好似“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大户”们则租一门面或附近的写字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暗地里操纵行情,兴风做浪。鼎盛时的龙王庙人山人海,交通完全堵塞,就连在这里卖盒饭的都发了财。

那时的龙王庙市场股票交易十分原始,完全与今天的数字化操作无关,大家一手给股票,一手数钞票,没有市场管理,也没有任何中介,纯粹是原始的自发交易,潜藏着巨大的风险,因此,尽管一时之间,龙王庙股票行情街谈巷议,成了人们当时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真有勇气去倾力一博的人,比例却很低,多数都是无业人士,反正人生已经跌入低谷,跌无可跌,不如放手一博;又或是在其原本行业做得不太如意的人,例如机关里老是得不到升迁的老田。

所以,当老田发迹之后,许多人会叹息着说到“命运”二字。一个不得志的土埋半截快要退休的老头,忽然间身家近千万,让人对贫富、生死和一切遭遇里所依存的“命运”,似乎都产生巨大的迷惘。命运就像一扇永远横亘在你前面的门,你永远不知道门里面有什么——

有人目前是比较富贵,但也许他青春已经不在了;有的人年轻时候顺风顺水,但下半生却并不顺利;有的人一生总是在经受磨难,仿佛从没享过福;有的人整天忙碌,却毫无建树;有的人看起来事业完满,但感情不顺;有的人或许在所有旁人看来一切如意,但他自己却根本感受不到幸福和温暖……命运或许是没有完美的,永远不必羡慕别人,因为别人也许正在羡慕你,而这一切,就是命运。

3,感恩

老田其实是个表面粗犷实际谨慎的人,并不怎么向人述说他的那段龙王庙传奇。在机关的头几年,我所听到的关于老田的龙王庙炒股传说,基本都是他人转述的,而当事人老田却从不多言。

直到2001年我辞职离开单位前夕,一个下午,老田到我办公室来,见其他同事不在,才一边喝茶,一边头一次给我讲了他在龙王庙的故事。

那个多年以前的下午,Q市的阳光慵懒柔软,老田将他的往事娓娓道来:

“那个时候买卖股权证才真正叫炒股哦,完全是个自发市场,既没有什么‘T+1’的交易间隔时间限制,也没有涨跌幅限制,就跟菜市场一个样。那个时候才叫真正的‘牛市’,街头买来街尾卖,1000股为1手,1手就要赚几百,上千块。”

“我在龙王庙买的第一只股票叫广华化纤,但大家都习惯叫它‘广涤’,这家公司当时是搞纺织品生产的,我只是试着买了1手,每手3000元,仅仅走了一条街,就以3500元‘脱手’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愿意接手,我简直不敢相信,赚钱这么容易。”

“起初我更多的时候是参与‘团购’,因为当时大家的钱都不多,而卖家又不愿意拆细卖。我就邀约了几个龙王庙认识的朋友合资买入,等到卖出后按各自的出资比例分利。记得合资买入的最大的一笔股权证是即成都百货,每股价格7元。虽然7元一股的成百权证算是比较贵的了,但我们还是买了它,没有理由,就是凭直觉这是一只可以赚钱的股权证。而后来,我们也果然赌对了,大赚了一笔。”

“到了1993年4月,已有川盐化、乐山电力 、蓉动力上市,上市前先要将股票进行托管,一旦传说哪只票要托管,哪只票就立即大幅上涨,一旦证明这是假的,又立即大幅下跌。虽然有涨有跌,但很少有人亏,自发股市处于‘牛市’,只是赚多赚少而已,这种疯狂如今已经无法想象……”

“也就在在1993年,泸州老窖 发行新股,中签号出来后,我把以前在龙王庙赚的前几桶金全装在麻袋里,赶往泸州,以每股高出发行价2元的价格收购中签号,收了10多万股。那次回Q市后,我倒床睡了两天两夜,我晓得,我着辈子肯定不会穷了,后来,泸州老窖上市,我第一天就全部抛出兑现了。从那以后,我没再炒股了。”

“你们现在这些炒股的年轻人,可能谁也没真正见过股票到底啥样,你们炒的都是电脑里的数字,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图,这些我都不太懂,这些都是后来才有的。我觉得我其实一直根本不懂得股票到底是啥子,我只是运气好,胆子大,但人不可能永远运气好,所以我退出。”

“那些赚了大钱,不晓得收手的人,最后都遭了。当初和我在龙王庙一起‘团购’股票的朋友,有个叫张发的,胆子特别大,起初也赚了很多,后来“利达公司”发行了股权证,大家都比较看好它,价格涨到了7元左右1股。张发就把他几年来在龙王庙赚得的钱,一次就买了20万股,结果后来这家公司不仅未能上市,到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还有个一起团购过的朋友,叫谢清,他赚得更多,有1000多万,而且及时从龙王庙撤离了,转战其他投资领域。人啊,一旦顺起来,就会把自己当神仙,94年谢清开始炒期货,成为全四川第一个炒期货的农民。但这一次,命运没再照顾他了,炒海南粮食期货一次亏了200多万元,炒钢材期货又亏损200万元,再炒其他的依然是赔。最后,他赔光了所有的积蓄还背负300万元的债务。”

“就是因为看了他们的结果,我后来再没炒过股,反正钱也够用了,我就在96年初主动提前退休了,所以我们XX处才在那一年才临时多招一个公务员,否则小雷你可就没机会进来当公务员了……我的钱,也不多,只是够用,而且我把钱给了女儿一百多万让她开公司,结果她不是做生意的料,做亏了……”

以上,就是2001年的那个下午,老田对我所说的,我记得那时,我非常失望,因为龙王庙所意味着的“早期非规范股票市场”的机会对我们这些后来者来说,已经永远地消失了,我更希望获得如今的正规股市里征战的法宝,遗憾的是老田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这不禁让我既失望,又对老田有几分轻视,觉得他炒股赚钱靠的只是机遇,而并没有炒股的真正本领。

如今,距离那次交谈,已经十一年过去,十一年后的今天,我为自己在那一刻对老田的轻视感到了汗颜。因为我终于明白,老田在那一天,其实已经告诉了我投资的最主要原则之一,只不过,由于我那时的阅历,我无法明白,或者即使明白了,也无法接受。

那天,他仿佛是随口说道:“做股票就是做人,关键是抓住时机,在正确的时间里做恰当的事,但不要因为一时的暴富就以为自己是天才,我们每个人,如果有了大收获,都不妨仔细想想,这究竟主要靠你的才能,还是主要靠你恰好抓住了某个大的机会,如果是后者,你最好学会及时收手。”

遗憾的是,如果不经历一两次由暴富到破产的轮回,又有谁能真的明白自己的成绩仅仅是来自于运气呢?如果不是亲身体验打回原形的切肤之痛,又有谁真的能站在自己人生顺境的山峰上,却发自内心地承认自己的渺小?这些,都是投资之道最重要的心节,打通了这心节,也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从这个意义上讲,无论是后来成熟的正规市场,还是不成熟的龙王庙自发市场,对于心节的历练,并无二致。

此刻,我写下以上这些文字,我希望自己能做到一种哪怕冷酷的客观,希望自己仅仅是所有往事的一个无关的过客。无关,才能平和,平和,才能温暖。2013年4月4日,我从傍晚独坐到深夜,下了最大的决心,打算写完这个面向心灵的故事,写完我那业已消逝的青春年华。

在这样的夜晚,是什么在撞击着我的心,使我必须倾述?——是对生命的怀疑,是对青春的热爱!

——在我决心完成这个故事的一刻,我突然分不清楚是我像哈雷慧星一样掠过股市和他人,还是股市或他人像哈雷慧星一样掠过我的人生,但总之,我们都只是彼此的哈雷彗星。这使我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充满忧伤。

但也是在这一刻,我相信整个Q城只有我的窗户亮着灯光,窗外夜风阴柔,我可以偷偷地在别人的睡眠之外独自悲喜,并且假想Q城所有湿润气息都只属于我一人,虽然我知道这仅仅是假设,但假设所产生的温暖却如此真实,它使此刻的我对生活充满感恩。

4,死过一次

人生的许多真正的道理,都是很简单的,所谓大道至简,就是这个意思。但越是简单的道理,越是人人明白的东西,真要融会到你心底去,甚至融到血液里去,其实越难。

例如,“激流勇退”,这就是一个质朴的简单道理,说的是人在顺境时,要懂得放弃。其实人人都是默认这个道理的,但是,走在顺利的康庄大道上,眼看着前面有着更丰厚的果实仿佛唾手可得,你真的能做到就此“勇退”吗?不,其实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因为人性是贪婪和自大的,在顺利时你必然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渴望更大的一个成功,这就是人性,不可更改,唯一解决的办法是随后的碰壁和陷落,在高峰和低谷之间反复起伏。有的人一生都在这样的起伏里摇摆,甚至包括许多投资天才,例如利物莫;有的人则因为特殊的际遇学会了放弃,只不过,学会放弃都是有很高学费的,等你真的感悟了,真的明白了,真的懂得放弃了,人生美好的时光也基本流失了……

人生不可重来,所以,不是每次大错,都有机会改正;也不是每次跌倒,都有机会重新站起,这正是人生的残酷性。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也许正因为这种不可重来,人生才稀缺,生命因此才有价值。

而时间,因此才宝贵。

当我们说到股票的时间性的时候,千言万语,可以归结到最简单的一句话:炒股就是寻找时间和空间的共振。而其实,如果把眼光放得更开阔一点,人生也完全无非是寻找时间和空间的共振。

从某种意义上讲,人生和炒股的本质是完全一致的,都有高潮有低谷,都有割肉套牢,都有投资和投机……只不过,炒股是浓缩了的人生,让你可以在短短几年里,体会到许多不炒股的人漫长一生的全部悲喜。

在日常生活中,我遇到过很多拒股票于千里之外的人,在他们眼里,炒股无异于赌博,或者说,有着巨大的风险。在我炒股的头几年,在那时,我对炒股有着很强的神圣感,觉得把炒股和赌博联系到一起是对炒股的亵渎,但如今,十七年过去,我想说,是的,在某些时候,炒股和赌博有相似性,但其相似程度并不比人生与赌博的相似程度高出多少——

人生难道不是也充满了赌博的味道吗?人生不是也充满了巨大的风险?股市仅仅是将这些味道和风险用更短的时间体现出来,从而可以让一个人不至于在临死前才迟迟地知晓自己的人生赌错了。

有的人一生在蝇营狗苟为当一个处长局长奔忙,他用三十年去验证自己能还是不能当上,然后,或者当上了,带着满意的笑容度过濒临衰老的几年,随后退休,并感慨人走茶凉;或者一直没当上,带着遗憾离开人世。这就是多数人的人生。老田不仅从股市激流勇退,其实也以主动离休的方式,从多数人的人生道路激流勇退。没几个人能做到,但他做到了,因此无论如何讲,他都是个奇材,然而,2001年我和他聊天的那个下午,我浅陋的人生阅历还使我读不懂他的人生,因此也并没有对他格外的尊敬与好奇。我和大多数周围同事一样,都还只是急功近利地关注他如何在红庙子股票自由市场挖到了他那桶金,并因那个挖金的机会已经永远消逝无法复制而兴味大减。

直到多年以后,我体验了股市几次大起大落后,才终于明白老田激流勇退的难得,才好奇于他作为一个正常人,为何能在不到50岁有了数百万资产时,却有定力远离股市,不渴望炒成千万。2010年末,因为人生的阴错阳差,我偶然再次遇到了老田,我问了他这个问题。

2010年末的老田真的老了,有着老人常见的迟钝,但眼神依然是睿智的。记得当时,老田沉默了一下,说:“越战时,我死过一次,鬼门关走了一遭,阎王没收我,回来了,就什么都看开了。”

我在那个瞬间豁然开朗。死过一次,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5,陆公子

当时,在我们单位,炒股最有名的除了老田,还有陆公子。

我们那个机关单位,虽然只有一百来号人,水其实还是有点深的。有几个特点,其中之一是“当官的”比“当兵的”多,由于是省级机关,单位里随便走来一个中年人,起码也是个副处级。就拿我们处来说,7个人,除了我这个新考进来的小公务员是科员,其他6个全是副处以上:一个处长,两个副处长,两个副处级调研员,再有个离休副处老田。其他的处也大致如此,因此,在我们那里,处级领导一点也不希奇,而且多数并没什么实权,大家至少表面上一团和气,氛围还是蛮好的,还时常开一些轻松的玩笑,例如,编排了我们单位的“四大公子”。

1996年,我刚进单位不久,性格又不爱打听单位里是非是非,因此所谓“四大公子”里,只知道有个陆公子。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家境富裕,都说他父亲是浙江著名的私营企业主,他有个弟弟,在协助父亲打理家族产业,而他因为成绩好,考上了北大,毕业分到我们这个单位,于是就走了“从政”的路。

那时的陆公子,还只是隔壁处室的一个主任科员。那时我常常在内心深处想,如果我有他那样的家境,我早就辞职下海去了。但陆公子却谨小慎微地在我们单位慢慢论资排辈着。他平时处处注意低调,起初他的私家车是一辆奥迪,后来,由于注意到我们单位除了正头之外的其他副头,公车的规格都只是帕萨特,于是他就悄悄将奥迪换成了桑塔纳。

可想而知,以他如此谨慎的性格,自然对其炒股经历更是讳莫如深,然而有的人就是这样,如同黑夜里的荧火虫,总是会被注意到。大家都在流传着他炒股的消息,说他不仅参与了龙王庙,还抓住了1995年起股市的大行情。说他95年12月在四川长虹 8元钱的时候就悄悄喊他们处的同事买进,而他自己则95年初就买了很多很多长虹,96年6月,长虹涨到了28元,送股后,在9月再次上涨到了24元多,跟着他买进了长虹的自然是喜不自禁,但更多的没有及时买进的,则对他似乎生出些恨意来。

我那时还是个新人,很年轻,资历比陆公子都浅很多很多,因此完全没必要妒忌,但即便如此,每当我下班后看到他开着自己的桑塔纳,心情也有些复杂,要知道在96年,我的同事里,有私家车的寥寥无几,和我同一批考公务员进入机关的人里,有个年轻女孩子,大约25岁左右,一次我意外得知她家里有一辆私家奥托车,我都震惊得几乎掉眼珠子,那么,可想而知,陆公子当时开着桑塔纳,给周围的人是怎样的冲击了。

也许正因如此,陆公子的仕途一直不顺,和他同年的主任科员,有的早已提副处长了,他却还是原地踏步。我在2001年辞职离开了那个单位,没再关心他的进展,直到2010年,才偶尔知道,他已经是Q市某油水很足的要害部门的一把手了。

告诉我这消息的是我一个朋友,他去那要害部门办事,和陆认识了,吃了几次饭,得知陆是XXXX单位出来的,我朋友知道我是从那单位辞职的,于是问陆:“那你认识雷立刚吗?”

朋友转述说,当时陆回答:“雷立刚,我当然认识,他是我的小兄弟啊。”

我在心里有些纳闷,在机关的那几年,由于不是一个处,我和陆接触并不多,怎么突然就成他的小兄弟了,不过,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似乎说我是他小兄弟,我应该受宠若惊才对。朋友说,那时他们甚至约好,下次饭局把我喊上,朋友还征求我意见,问我去不去。

记得我犹豫了一下,说,去。

然而这个传说中的饭局却总是迟迟没来,直到大约半年后的2011年某天,我再次和那位朋友喝茶,顺口问起此事,朋友才说,陆突然查出到了肝癌晚期,治疗无效,已经离世一个多月了。

6,热爱自由

除了老田和陆公子,我们单位还有很多股迷,只不过,收益都不算太好,例如,我们处的一把手蒋处长。

对于蒋处长,我永远心存感激,我考公务员过最后的面试关的时候,据说,曾有人想安插一个关系户,把毫无背景的我挤下来,是蒋处长坚持按成绩录取,我才进了这个单位,当然,在当时,我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我是进入单位近五年后,才偶然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个秘密的。

据说如今的公务员考试已经遍布着暗箱,但我能肯定,至少在96年1月的那次全省公务员考试,暗箱还是不多的。考试应该还算比较公正,否则象我这样完全没有靠山没有渠道的人不可能一路过关斩将。那几乎像一场梦一样,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笔试成绩我是报考XXXX部的所有考生中的第一名,面试则是第二,在当时的我看来,仿佛没有惊险,仿佛没有起伏,甚至仿佛没有悬念,但却又似乎很矛盾,仿佛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总之,胡里胡涂地,我就收到了XXXX部的录用通知书,我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与我非亲非故的蒋处长的坚持,我早已经半路下马了。

然而,考上了公务员,进了XXXX部,我的人生真的就更顺利了吗?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曾经想过,96年我假如没通过公务员考试,我很可能就南下深圳去闯荡一番了,我不笨,并且勤奋,在96年那还算遍地黄金的深圳,我也许能有一番作为,或许我早已经是某上市公司的副总,甚至我可能自己做实业打拼一个天地了。如果那样,我很可能就不会迷恋股市,我的人生将会和现在完全不同……

然而,生命永远无法重来一次,以做比较。

就如你走到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有好几条路出现在你面前,你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条走下去,不管你走了哪条,都意味着你无法看到其他道路上的风景,也意味着你永远无法确定你在另外的那条路,可能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而这就是人生,因为只能选择一条路而必然永远充满遗憾的我们的人生。

在人生中,类似的选择随时随地发生,选择一个人和你携手,选择一段婚姻,选择一个职业,选择一种技能……从这些角度上看,我觉得炒股相对于人生的其他选择,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选择的多样性和修改选择的方便高效。选择一只股票,你不需要太久就能知道一个结果,你可以很方便地止损割肉,换入另一只股票,而且,在形势不明朗的时候,你还可以同时选择多只股票,无非是每只股票都少买一点而已。

但选择婚姻,选择配偶,甚至是选择工作,都无法象选择股票这样多样与自由。

多年来我终于明白,我对股票的迷恋,也许恰恰和股票选择的多样性和自由精神有关,作为一个把无拘无束的自由当作阳光一样来向往的人,我对炒股的热爱,本质上是对自由的热爱。

7,蒋处长

与选择一只股票在不太久后就能知道一个结局不同,选择一个爱人或选择一个工作,往往要三五年,或十余年,甚至几十年,才能慢慢知道结果。但即便如此,在人们做出选择之初,依然是兴奋和喜悦的。我至今都清晰地记得自己刚刚去单位上班的兴奋激动。

T省省委大院坐落在Q市市中心一条比较僻静的马路边,路两旁茂盛的法国梧桐,将马路装扮得十分幽静。大门已经有些旧了,站得笔直的武警,使气氛总有些庄严肃穆。进了大院,左边那幢是省委组织部办公楼,右边的那幢则属于省委办公厅,中间最大的主楼,则是其他各部门办公的地方。一至七楼分属于农工委、统战部等相对次要一些的机构,八、九、十这三层,是省委宣传部;十一至十三层,是省纪委。十四层是保密委,再往上,就是屋顶平台。

记得上班第一天,我按通知的时间准时到干部处报了到。相关手续办完之后,蒋处长亲自陪同我在省委大院里熟悉了一下环境,他带着他我,先是在办公区转了一圈,告诉我单位的汽车主要停在哪里,倒垃圾时垃圾桶在哪里,焚烧过期文件的焚烧炉在哪里……诸如此类,而后,在大院里的休息区也转了一圈,那里有假山有水池,鸟语花香,据说一到清早,很多离休的省级干部,都在那里锻炼身体。返回办公楼时,经过一个“院中院”,蒋处长压低声音说,这里面是省委常委的办公和生活区,即使我们省委干部,没事也不能随便进,我工作这么久,也只在送文件时进去过十多次。我听了,有些羡慕地往里面看,只见站岗的武警背后,是大片的绿树和草坪,树枝遮掩着一幢幢老旧的别墅。蒋处长又看了一眼,用更小的声音说,“瞧,那幢就是省委书记的房子,再过去那幢是省长的……其他常委,好像是两人合用一幢……”

那一年,我刚刚22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在内心深处对蒋处长如此的小声说话暗暗偷笑,觉得他太谨小慎微了。慢慢地,我还发现蒋处长一直在悄悄炒股,他总是拿着一个中文传呼机,一到开市时间,就会一边工作,一边偷偷把传呼机放在桌子下面,戴上老花眼镜,默默地看股票价格,脸上阴晴不定。那时,我觉得很好笑,炒股就炒股吧,弄得象地下工作似的。

在1996年,一轮比以往年份气势都更足的大牛市,正如火如荼。虽然,历史上92年的股市也涨幅甚大,但那时股票少,全社会的参与程度人也少,远比不上96年牛市的大气磅礴,许多老股民,都正是96年和97年被卷进了股市的。那时,国家对于股市,依然没放在一个国计民生的角度去看待,炒股在社会多数人眼里,依然有点类似于歪门邪道,至于机关干部炒股,不提倡不鼓励但也不压制,不过,多数机关干部都是悄悄炒股,大家心照不宣,在单位很少公然大谈炒股。

我们那个单位,由于在93年左右不少人都分到了少量的原始股,后来在二级市场抛出后都略有收获,并因此被带入了二级市场,因此,炒股的比例很高,还不乏诸如蒋处长这样的痴迷者,但是,从那时起,通过蒋处长的经历,我就发现,股市与其他行业有个巨大区别:

其他行业的投入和收益往往都成正比,多一分辛劳通常就必然多一分收获。而股市却大大不同,并非越痴迷越投入就越能有收获,也并非付出越多汗水就越有回报,象蒋处长这样每天工作之余全心研究股票的人,却亏损累累,以至于我去他家拜访的时候,发现他家里竟然连个象样的家具和电器都没有。那时我就想,股市或许真的是很可怕的。

8,旁观者

刚到单位不久的我,由于那时还不炒股,所以对周围炒股的同事,可以用一种旁观者的客观心态,平和地进行观察。

渐渐地,我有了一个发现,那就是,炒股的成绩,似乎和学历、学识,都不见得成正比。我们单位有个司机,据说就是个高手,另外,陆公子他们处有个王哥,父母是省委老职工,80年代中期,王哥没考上大学,靠关系进机关当了个工人,由于他没有大学文凭,尽管有关系,依然10来年都一直只是工人编制。但也正是这个王哥,7元多买了长虹,最后一直守到60多元,赚了10来倍。

而那些学历高的,无论是蒋处长,还是我们处另一位同事,副级调研员老童,都炒得很糟糕。自从96年7月我进单位后,就和老童在同一个办公室,桌子对着桌子,加上我和他岁数相差20多岁,级别也相隔很远,因此完全没有利益冲突,彼此之间经常能说一些心里话,如此,工作三个月后,到了96年十月份,已经彼此十分信任和了解。

十月的一天,我因和机关打字室里的漂亮女临时工开了几句玩笑,女临时工笑着捶了我几下,老童恰好路过看到了,当时也没说什么,但那天快下班时,他突然走到办公室门口,探头看了看,见多数人都走了,就掩上门,很严肃地对我说:“咱俩一起坐了这么久,我一直在观察你,你是个心术很正的好苗子,所以我跟你多罗唆几句。不想你像我一样走弯路。”而后老童就打开了话闸子。我很是吃惊,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走起路来都小心翼翼怕踩死一只蚂蚁的老童,竟然口才惊人。我当时心想,“怪不得都说,能进XXXX部的,再怎么都有两把刷子啊。”

“我是军校研究生毕业,然后进了部队,我在部队时,你可能想不到,是我们全师最年轻的正团之一,说起来算是前途无量。1990年转业,当时可以进省工商局,也可以进XXXX部,现在看起来,那时要是选择了前一个,哪会是如今这样子!可是啊,那是思想就是转不过弯来,总觉得只有XXXX部更能体现人生价值,就选了这里……唉,这第一步,就迈错了门坎啊……”

“转业都要降半级使用,我由正团变成副处长,而且是最不受重视的XX处,当时XX处没有处长,我是主持工作的副处长,主持了将近一年,还以为快扶正了,结果在一次活动中不小心被传出和一个女同志怎么怎么地,其实啊,我真的什么也没怎么地,那时咱们前任部长刚从市委书记任上升上来,正要树立威信,就要调我到下属事业单位当处长。事业单位不属于公务员系统,我那时思想老化,总以为公务员系统比事业单位好些,另外还巴望着在XX处扶正,所以,我就不想过去……”

“而且那时候,更主要的是,都在说咱们XXXX部即将修一幢新楼房,我进Q市后,一直住老婆父母家里,房子小得要命,当然巴望着在咱们单位等新房,所以,我就坚决不走,结果,部长以为我是藐视他的权威,一下子火了,将我调到咱们这个处,而且是降半级使用,成了个副处级调研员,不带‘长’字了……看,我刚转业时那么年轻,一帆风顺,谁想得到,进了XXXX部,整整6年多,不仅不是原地踏步,反而是连退两级,眼看着都44岁了,这一辈子,眼瞅着也就这么完了……”

“带不带‘长’字,我倒也不在乎,关键是后来我才听说,是个小人,自己想替代我,怕我老占着XX处,在后面乱造谣,说什么我和那个女同志一起出差时一同消失了半天,其实,全是瞎说,所以啊,生活小节一到关键时刻,就会要了你的前程,你自己都想不到会那么严重……”

“我这人运气不好啊……这几年什么都没顺过,就说那房子,为了房子我不去事业单位,哪知道咱们单位的房子后来一直遥遥无期,两年前反而是那个事业单位都修新房子了,咱们的却还是没影子,一晃,我们全家在丈母娘那小房子里一住就又是六年……而我炒股又亏损累累,把转业的钱全给亏完了!”

“唉!……”老童最后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沉默地收拾了一下办公桌,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剩下我,独自坐在窗前。

已经是傍晚将近七点,10月的Q市,夜色渐渐起来,我扭头向窗外看去,只见街灯已经亮起,想想在机关单位要如此步步小心,我不禁为未来充满了不自信。想想不可测的前程,突然感到很累,突然也想炒一炒股——其实那时我完全不求暴富,只是想让自己平淡的生活多一点一成不变之外的偶然。

9,新股民

仅仅因为抱着一个小小的心愿:想让自己平淡的生活多一点意外和偶然,我买了自己第一只股票,成了一个新股民。我那时完全不可能知道,股市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多数人最终都将丢失自己最初进入时的初衷;我那时更不可能知道,股市更象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会绞杀多数人的心愿和盼望;我那时尤其不可能知道,股市尤其仿佛一个冷血的收割机,会象收割麦子与韭菜那样,周期性地收割新成熟的颗粒。

十五年后我回望自己股市之路的起点,我似乎可以看到一个张开的血盆的大口,无声地摆在我的面前,在沉默地等待着新的猎物坠落;又如同一个幽暗的深渊,在默默地凝视着我,让我想起一句触目惊心的话——

当你看着深渊时,深渊也在看着你!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我在起初怎么可能知道呢?没有问任何人,我乐滋滋地去开了户,那时,省委大院一带最近的一个证券营业所,是东城根街上的海通证券 ,考虑到我们单位多数同事大约都在那里开的户,为避免遇到领导,我特意找了离单位相当远的一家营业所,人民北路与一环路的交汇处的那家“南方证券”营业部。

事过经年,南方证券早已经在上一轮大熊市中不复存在,2004年1月2日,由于挪用客户准备金高达80亿元以及自营业务的巨额亏损,南方证券被行政接管,2005年9月28日,南方证券正式退出历史舞台。连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券商也会沉戈倒戟,更何况我们小投资者?

一入股市深似海,回首已是百年身,十五年来,我无数次问自己,如果我早知道会是如此,我还会在最初的起点,奋不顾身地投身股海吗?我在不同的时候,往往在内心会有不同的回答,而今天,我的回答是,很可能还是会的,因为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记得在南方证券开户后,我存进了2800元钱,那是我当时的全部存款。1996年11月8日,我用其中的2600多元,买了500股广电电子,买价是5.16元,为什么会买这只?说实话,是因为老童的推荐。1996年的行情中,广电电子是一只表现平平的股票,在我买前和买后都是如此,好在我并不在意,买了就放着,因为虽然2800元是我全部存款,但也毕竟只是我两个月工资,因此完全没有心里压力,同时也因为只有那么多钱,即使涨幅再大我也赚不了多少,所以,我根本就没太关心它的涨跌。

那时候,我更多的关注,完全放在女朋友简潞身上。

简潞是我的初恋,她与我同校同系,不过她要低一年级,1996年,我俩恋爱已经三年了。记得简潞大一刚进校时,接新生的大二学生们惊呼,“我们系终于也有美女了!”,在90年代中期以前,我们系一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比如说我们92级,60个学生,只有13个女生,而且几乎全是歪瓜裂枣。所以简潞的出现在我们系93级,很有点惊艳的味道。 简潞面貌有些像妮可?基德曼,个头高,一米六八,往哪儿一站都很打眼,加上气质脱俗,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所以一进校就被公认为系花。当时,不少高年级男生都在打简潞的主意,没想到却被我这个系学生会主席捷足先登,于是不少男生愤愤不平地说:“又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我自己其实也觉得不大配得上简潞,我一直觉得,尽管我还算多少有些才华,人也聪明上进,但总的说来,我是个平凡的人,无非是比多数人多一点勇气和积极主动。追上简潞的过程,就是一段稀里糊涂的过程,而且那么快就追上了,只用了半学期,简直有些云里雾里。因此,我内心深处总觉得不踏实,总觉得或许有一天这段爱情就会结束。可能出于这种心态,加上有时侯人的自卑往往会以自傲的方式逆向表现出来,在恋爱的几年里,我总爱主动向简潞找碴,“分手”这两个字,我说了不下三百遍。

有一次说完分手之后,我还特意去剃了个光头,以示决心,没想到简潞却来主动找我,见面后,简潞只是说,“你剃光头不好看,不适合。”然后就挽着手陪我去买帽子。在商场的镜子里,我看到光着头的自己形貌丑陋,而身旁那公主般的简潞却是那么全然不在乎,亲密地挽着我,一点也不在意商场里不断擦肩而过的很帅的男人或看起来就很有钱的男人,我不仅感动得鼻子发酸,差点落泪了,心想,以后无论如何要善待这个女孩子。

那一年,我读大三,她读大二。

10,简潞

没想到,就在我下决心要死心塌地和简潞相处之后,简潞却主动和我分了手,那是在我大四第一学期开学不久,正是应届毕业生找工作最艰难的时候,也是大学四年里内心最脆弱疲惫的阶段,我这时最需要简潞的关心,然而她却离开了我。

这成了我心底的一个疤。尽管,我们最终还是和好了,但我在内心深处还是介意的:一是,简潞在分手期间与一个社会青年谈过一阵恋爱;二是,我们恢复关系,是在我大四第二学期开学之后,而那时,我考取公务员已经基本确定,这给多数同学一个印象,仿佛简潞是冲着我考上公务员才回到我身边。虽然我自己深信我还是很了解简潞的,她不是趋炎附势的人,更不是很有心机的人,只不过,我们恰恰在那时又找到了感觉,于是重新走到一起,然而,虽然如此,我还是不能释怀这么一个事实——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不在我身边。这和我理想中的爱情是不一样的,在十几年前我那年轻气盛的心里,真正的爱情一定是越在困难时刻越要不离不弃的爱情。

因此,尽管与简潞恢复了关系,我却依然觉得不可能天长地久,我心里想,现在俩人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系,周围全是同学、熟人,反复分分合合也不太好,反正离毕业不久了,等我毕业之后,生活空间不再一样,简潞或许会结交别的男孩子,说不定自自然然就会分了,那样倒是一个彼此之间伤害最少的处理方式。

哪知道我毕业到单位报道之后,因为不再每天相见,距离产生美,简潞反而对我更加依恋了。可能因为大学高年级女生总是对社会比对学校更有兴趣一些,简潞不时往我这边跑。但我却越来越打退堂鼓了,我反复掂量,觉得如果我真能有把握给简潞一个美好的未来,那么她毕业留在Q市未尝不可,然而,我却没有这个把握。

一来因为我和简潞之间的爱情,已经不那么完美无缺,而我是追求完美的人,他怕即使自己现在无所谓,将来有一天却未必还能无所谓,而那时说不定已经耽搁了简潞的青春,那样我会内疚;二来,因为我对自己未来的事业也感到捉摸不定,假如我愿意当一辈子公务员,那么一切都可以稳定下来。但我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安分的人,他不喜欢一生的规划就这么早早限定了,我想,我可能是那种天性会不断飘荡的人,迟早会辞职,说不定,我会过一种漂泊的生活,如果是一个人,什么样的漂泊我都不怕,但假如带着简潞……我简直不能想象。因此,对于我和她的未来,我感到十分迷茫。

很快就到了96年12月中旬,简潞她们这届大四学生也已经开始找工作了,她的老家在昆明,如果回昆明去,她可以陪在父母身边,一切都有了依靠,然而简潞却把多数的希望放在留Q市上。思前想后,我觉得,已经到了必须做了断的时候了,否则会耽误她在昆明找工作,于是,那个周末的晚上,简潞又来我单位宿舍看我时,我故意表现得很冷淡,两人在宿舍里闷坐了一会儿,然后我将上面所想的一股脑儿全告诉简潞。

“你还是回昆明去吧”,我最后总结说,“我不是那种打算在机关呆一辈子的人,我也不是那种打算过公务员稳定生活的人,我想去闯,可我很可能会闯不出什么名堂,我们在一起,你跟着我会很累的……何况,我们本质上是两种价值观的人。”

我在说之前,最担心简潞会哭,然而简潞却出奇的平静,她什么也没说,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说你送我回去吧。我推出自行车,像以往那样,将简潞驮在车上,从Q市市中心往一环路外的大学方向骑。一路两人都不说话,骑了一半路程的样子,简潞忽然说,“停,我要下来。”

我刚刹住,简潞就下了车,一句话不说,顺着一条陌生的小街无目的地往里走。我本想,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这次就狠狠心,免得将来彼此耽误更多,可是,就在要骑车离去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回看了一眼,我看到简潞已经没再走了,站在一百米外街道边一棵茂盛的法国梧桐树下,像夜色中的一个剪影。我突然心头一酸,赶紧向简潞骑过去。我把车刹在简潞身边,望着她,想继续硬下心,劝她早点回学校。但话还没说,简潞已经蹲下去,埋着头,小声哭了起来。我突然注意到,简潞身旁就是两个垃圾桶。我知道,简潞历来是最爱干净的,如今她却居然不管不顾,在垃圾桶旁蹲下来,这让我心里很难受,所有的理智,在一瞬间全部崩溃,我跳下自行车,一把搂住简潞,说:“我们不分手,不分手了,走,回学校去吧。”

把简潞送回学校寝室,我累得够戗,还得嘿哧嘿哧骑半小时自行车回到单位宿舍,一回去倒头就睡,全然不知道那天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里,全文宣读了人民日报社论《正确认识当前股票市场》。这是那一年股市最大的一件事情,影响可谓深远,从此中国股民的口头禅就成了“炒股要听党的话”,也不知这是悲剧还是喜剧。

第二天正是中国证券史上赫赫有名的96年12月16日,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竟亲历了一个标志性的日子。记得那是个星期一,我一上班,就看到老童脸色发青,嘴皮直颤,拿着一张报纸,半举着,仿佛那份报纸是压垮牛的最后一根稻草。嘴里喃喃念着:“完了,全完了。”当天,沪深股市几乎全线跌停,我们的广电电子自然也不例外。17日星期二,大盘再度接近跌停,股票也几乎全部跌停。我因为仅仅有500股广电电子,所以压根就没在意。但老童不同,他满仓广电电子,应该是他那几年省吃俭用的全部积蓄,以及他转业费的最后一点零头,所以,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几乎要崩溃了。18日,大盘开盘就下跌了百分之四点几,广电电子再度开盘跌停,那种剧烈的大跌,在以后的几年里,并不多见,关键是,谁也无法预料会不会再来两个跌停,老童面如死灰坐在藤椅里,犹豫了大约10分钟,颤微微地拨打电话,割肉卖出了全部股票。

巨亏卖出之后,他似乎反而轻松了,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还很懊恼地对我说:“小雷啊,这次是我害了你,本来想让你跟着赚点钱,结果却……唉,要不,你也赶紧卖了吧,少亏点总是好的。”我想,500来股,亏就亏吧,于是懒得打电话卖票。

11,思维惯性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天最终却绝地反击,大盘由跌4%变成涨7%,广电电子由跌停变为涨5%!

中午的时候,老童看了看传呼机,脸上的红润就再度消失了,他自言自语地说,“这是假涨,是圈套,是要把散户诱杀了”。

但到了下午,大盘指数十分稳定,老童终于脸色惨白起来,额头的青筋直冒。

我担心他出什么意外,赶紧说:“童处长,要不,您请个假回去休息?”

老童象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无动于衷,但又显然听到了我说话,微微摇头说,“不必的,不必的。”

那个神情,在我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老股民在某些时候恰恰比新股民还经不起风雨,我后来曾反复思考过原因,觉得这个原因也许很复杂,但其中之一估计在于:老股民往往在股票上寄托了全部的希望,所以一旦遇到大挫折,会心理上更痛苦,同时,相当多的老股民往往投入了自己大部分资金甚至是全部资金,而新股民由于刚刚入市,还在试水,一方面不会投入太多资金,另一方面也不抱太高期望,因此反而在心态上具有优势——这是我自己在若干年后,由一个新股民变成了老股民,所时常反思的地方。

96年底大跌之后的A股市场剧烈震荡了两天,渐渐就变得死水一潭了,那之后的一个多月,直到97年1月底的春节之前,整个股票市场都一直在低位横盘,每天的震幅都很小,包括广电电子,也那样要死不活地趴着,让人昏昏欲睡,没什么激情,我甚至几乎要忘记我有这只股票了。

日子依然在既有的轨迹中按部就班的简单重复,总的说来,我的工作比较轻松,在我们处,我做的是内务工作,无非就是打打字、领领报纸、分分信件、管理一下《内参》的传阅、安排处室内部的值勤等等。

所谓打打字,我们单位虽然有专门的打字室,但各处室一些简短的文件,还是各处室自己打,在我们处,这差使自然落到资历最浅的我头上,好在并不太多;领领报纸和信件,是每天清早单位会有专人将报纸分发在各处室信箱里,9点左右,我到信箱去把我们处的报纸信件拿回来。机关单位虽然别的实惠越来越少了,但报纸却还是很齐全,大家也普遍养成了读报的习惯,几乎每天要把大半个上午耗在读报上,别以为大家是在因工作因素而读报,多数人看的其实都是休闲版或者《参考消息》,我自然也不例外;最后是传阅《内参》,读大学时,我大致听说过所谓《内参》,给人的感觉是十分神秘并颇具威慑力,据说在县城里面,除了书记县长等可以看,其他人闻都别想闻一下。没想到在我们单位,所有干部都能看内参,只不过为防止丢失,在传阅时要签个名字而已,负责传阅登记的便是各处室搞内务的人,具体到我们处便是我来负责,这曾经神秘的东西如今平常地摆在我面前,让我陡然感到食之无味,有时连看都懒得看,便随手签个“阅”字。

所有这些,都很快让年轻并对生活充满憧憬的我感到有劲儿无处使,刚工作的新鲜感很快就消逝了,代之以一成不变的枯燥,每天上班的的时候,我经常和老童大眼瞪小眼,各发各的呆。老童在割肉之后,休整了没几天,就又习惯性地买来卖去了,我发现他只要几天不买卖一次,就会很不舒服,尤其是不习惯空仓,一旦卖了股票资金闲在那里就象猫抓一样浑身不自在,而买了哪怕立即套着了,他也马上就舒坦了。但多套几天他又会焦躁不安,会忍不住割肉,哪怕是亏着卖的,他也会比套着时安宁一些,但安宁不了几天就又会想买股票,而后不断这样恶性循环。

并且,由于老童从来不对我藏着掖着,所以他买什么股票我都知道,其实那时我并不太懂,只是听老童滔滔不绝地普及知识,知道了他主要买的都是“上海本地股”,总在广电电子啦,大飞乐小飞乐啦……那一类股票上转来转去,而完全没怎么操作那一年以长虹、深发展为代表的热点股票。

许多年后,在我终于渐渐对股市的规律有了一点领悟之后,回忆起老童和他在那时所买的股票,我发现了一个绝大多数股民都最容易犯的习惯性错误。

那就是,每个股民的思维和习惯一旦养成,就会具有惯性,并一直影响着他在之后的操作。而这习惯的养成,又和他刚踏入股市的市场氛围密不可分。老童是93年入市的,那时候,股市里热炒的是“上海本地股”板块,买了“上海本地股”,闭着眼睛都能赚钱,而买了外地股,则往往亏多赚少,市场以一只无形的手,不断训练着当时的参与者遵守这个规则,久而久之,93年入市的股民,在心理上就会形成对“上海本地股”充满期待的惯性,而到了96年的大行情里,市场却选择了以长虹为代表的外地股,并以“绩优股”的名义,展开了新的炒作潮流。但许多习惯了“上海本地股”的93年老股民,却因为之前的思维惯性,而错过了长虹,例如那一年的老童和蒋处长,都是如此。

从中,我进一步思考,发现股市在每隔几年,会有一轮大的上涨,而每轮大涨所选择的主流热点,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在上一轮大涨中投身股市的多数股民,都会在脑海里烙上很深的上一轮大涨的思维习惯,于是在下一轮大涨中“选择性失明”。

譬如,96年大行情里入市的股民,会对长虹等绩优股产生思维惯性,从而在99年行情里网络股的潮流中无所适从;而赶上了99年网络股狂飙的股民,则又会在2006年大牛市中对有色金属股的大涨无法适应。

就以我本人来说,我亲身经历了1999年和2000年网络股大潮,那种对“市梦率”的疯狂追逐,使我对“不同的行业应该给予不同市盈率”的观念深信不疑,在99年,钢铁股和有色金属股即使业绩再好,价格依然很低,仿佛即使它们每股收益超过一元,也命中注定它们股价不该超过10元,原因是市场认为它们只配拥有很低的市盈率。因此,到了2006年,尽管有色金属股业绩很好,我却习惯性地认为,它们只配继续拥有十倍市盈率,所以,在后来,当云南铜业 之类的股票居然涨到80多元,我完全无法想象。

2006年的大行情里,尽管我收益也还算不错,但我几乎没涉猎有色金属股,原因就在于我之前的思维惯性,给我烙下了太深的对有色股的偏见。这是一个特别巨大的教训,它使我深刻认识到,我们许许多多的人,尽管性格不同,喜好不一,有的甚至还十分叛逆,但我们一旦进入股市,却总是那么容易被当时的市场氛围所“洗脑”,并让我们自己的操作思路被一种自己也常常意识不到的巨大习惯力量所钳制。而市场,则总是每隔几年,和我们之前的习惯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并让我们因为之前的惯性而错过下一轮行情里最主流的股票。

我用十余年时间,才终于明白,能不能更好地克服这个惯性,就是不同的投资者最终是否得道的分野之一。

12,消息

1997年春节前的那段日子,当老童成天在上海本地股上做着短线时,我则因为股票上的投入还太少,基本没把股票放在心上,成天为简潞的工作操着心。

自从决定了不分手,我就开始认真对待起简潞的工作问题了。机关单位福利并不好,但有个优点:复印室里有源源不断的纸张,而且可以自由操作。于是我乘人不备,利用单位的复印机,帮简潞制作了厚厚的自荐书,复印了整整50份。50份不是个小数字,每份有十多页,50份就是700来页,说来惭愧,我当时自责之余,又弥漫着占公家便宜的小喜悦。

而后,我让简潞将自荐书一股脑邮寄了二十个单位,可是都如泥牛入海,没有回音;我又陪着简潞,去了好几个大公司,上门递简历,心想,简潞外貌出众,上门去自我推荐,效果比不见面可能要好很多。

记得那时天气已冷,我们舍不得打车,全是我骑着自行车,驮着简潞,一家单位一家单位地上门,为此我还向蒋处长断断续续请了好几次假,理由是女朋友病重,在医院里打点滴,我要去守一守。蒋处长还真信了,一次他很体贴地对我说,你女朋友身体素质可不太好啊,怎么老是生病,搁我们二十出头那年代,男女谈恋爱重要的不是脸蛋,是身体好不好,身体不好的没人要。

然而,即便是上门自荐,效果也不理想。起初,是我陪着上门,后来为避免别人知道简潞有护花使者,每次我都只能等在大门外的寒风里。可是,多数单位当面就明确表示不要女生,还有些单位只进生源地是Q市的学生,这些简潞都不符合。此外,还碰到了两个动手动脚的,面对青春靓丽的简潞,先是道貌岸然,随后暗示,再一看暗示无效,想着说不定以后再难碰面,现在能揩点油就揩点油,反正不揩白不揩。于是,只要周围没人,便骚扰起来,简潞惊魂卜定,回头只冲着我发火,再也不愿意上门递自荐材料了。转眼春节过去,简潞的工作依然没有眉目。

就在我为女友的就业焦头烂额之际,股市里也风云突变,一件大事突然发生了。事实上,股市所有的秘密与内幕消息,事后都可以在K线里看出端倪,只不过,当人们置身其中的时候,不可能有那样的清醒。

多年后回过头省视97年春节后开市第一天,其实延续了春节长假前既有的上涨趋势,但第二天,也就是1997年2月18日,股市却莫名其妙地大跌9%,当时的人们浑然不知原因,而今看来,应该是在那一天,市场里的消息灵通人士,知道了邓小平病危的消息。

股市,说到底就是一个浩大的江湖,里面鱼龙混杂,不同的资金,代表着不同的诉求,代表着不同的利益,代表着不同阶层的人。而处于不同社会链条里的人们,所能接触到的讯息是完全不同的,人类社会从来如此,以不同的社会地位,将人所能接触到的讯息隔离开来。我们常常会说,股市是不公平的,因为显然总有人事先知道内幕讯息,并依靠那些内幕获得收益。对此,我想说,世界从来就是不公平的,只要是人类社会,就必然将信息以地位高低进行分隔,即使没有股市,信息同样被按等级隔离,内幕无处不在。反而恰恰是股市,我们普通平民,还能通过K线的变化,以较快的时间猜测到某些内幕讯息,而在股市之外的浩瀚世界,许许多多的讯息,永远以绝密的姿态存在,远在寻常百姓想象力之外。从这个角度讲,股市其实反而比别处公平。

股市上充满了虚假的小道消息,并且,就算某个内幕消息是真的,当它传到寻常中小投资者耳朵里时,也就毫无内幕可言了,因此并不见得能带来经济效益。我那时所在的机关单位,应该说是规格较高的,处级干部成堆,厅级干部也不希奇,而即便在我们这样按说比其他单位更能接近内幕消息的地方,单位里多数炒股的同事,却并没能获得好的收益,不少还亏损累累。这个事实从一开始就教育了我,使我深刻认识到靠消息炒股不靠谱。炒股15年,我有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从来不打听,不相信,不寻求所谓内幕消息,因此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来自于我自己判断的正确,而亏的每一分钱,都源于自己判断失误,我的眼光和判断是我盈亏的唯一原因,而非所谓消息。这,是我一直引以自豪的。

从我炒股的第10年起,我开始有意识地去研究内幕消息对股市的影响,我惊讶地发现,在股市中,提前知道一个内幕讯息,并不见得就一定会获利,因为股市最后的损益,来自于大众对那个消息公布之后的反应,而在某些时候,即使你提前知道了哪怕非常真实准确的内幕消息,但你未必能猜测到市场会如何反应。

还是以97年小平逝世为例吧,2月18日股市的暴跌,显然源于消息灵通人士提前知道了小平病危,他们对后市的判断是:大众知道后,会普遍卖出,于是他们想提前一步开溜。然而,2月19日,股市却又大幅反弹7.58%,显然是另外一些知道内幕消息的人,却对这个消息的后果产生相反的判断,他们猜测在伟人逝世的时刻,国家尤其需要稳定,国家利益决定了会有主流资金托市,于是他们提前坐轿。这,就是在同一个内幕消息面前,不同的人的思考。

所以说,股市如此莫测,归根到底,还是人心的难测与人性的复杂,以及群体行为的羊群式冲动对这复杂性的放大。而这一切,在随后一天的2月20日,得到了更清晰而微妙的体现。

13,九七年

97年2月20日注定是不平静的,因为这天清早,电视和报纸公布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邓小平于19日夜晚9点逝世了。

那天一大早,看了报纸上的悼词,单位里只要手头有股票的人,都忐忑不安,有的焦急地盯着传呼机,有的则悄悄打开收音机,手中股票仓位重的,则更是忍不住悄悄去了证券营业部。我虽然股票不多,并且反正是套着的,没有卖出的想法,但也想去现场看看,于是上班上到9点来钟,就悄悄下楼,跨上自行车,一路飞奔到了最近的那家海通证券 营业部,才一进去,劈头就见到了蒋处长,我正要躲,已经来不及,蒋处长也看到了我,但他并没有太过严厉地批评,只是很神色很寥落地说:“小雷啊,你什么时候也炒股了,这是条不归路啊,你还年轻,精力放在工作上才会有前途,股票最好还是别炒了。”

我低头应着,正要说点什么,周围散户大厅里传来一阵喧哗,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墙上的股票行情大屏幕上,只见上证指数以-9.61%的跌停点位开盘,所有股票集合竟价就全部跌停,墙上绿惨惨的一片。原本正要再说我几句的蒋处长,突然闭紧了嘴巴,嘴唇下意识地包住牙齿,微微抖动。

那时,只听到周围不少散户要么叹气摇头,要么捶胸顿足说:“这下,卖都卖不出去,起码三个跌停,早知道前几天卖了就好了。”过了几分钟,不少跌停打开了,散户们终于有机会卖出了,许多散户赶紧争抢到交易机器前,排着队卖票。蒋处长也迟疑着排了队,轮到他时,许多股票的价格已经从跌停回升到-6%左右,割肉还是不割肉?看得出蒋处长有些犹豫,这时排在他后面等着卖票的其他散户不耐烦地嚷嚷起来:“这位老同志,你到底卖不卖啊?我们还急着要卖,你如果没考虑好,让我们先卖行吗?别占着茅坑不那个啥啊。”蒋处长听了,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咬了咬牙,割肉卖了股票。

然而那天,股市摇摇晃晃地仿佛随时要塌,却又异常顽强地逐浪走高,下午收盘时,竟然由开盘的跌停变成了红盘,紧接着的2月21日,更是大涨5%收了一根光头光脚的大阳线,蒋处长以及许许多多在那时惊恐割肉的股民,被股市残酷而彻底地捉弄了一把。又或许,是被命运开了个玩笑。

那天之后的蒋处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见到我,就再不如以前那般慈祥,经常都是冷冷地板着脸,令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想去问问他,却又无从问起。时至今日,我依然不能完全明白他的心理,但我猜测,也许是因为任何人都不愿意自己最凄惶的那个瞬间,被别人看到吧,尤其是自己的下属。

那天之后没多久,大概是97年3月初,我们单位计划了多年的新宿舍楼,终于开始打地基了,地址就在省委大院近旁,很好的地段。那些天,打桩机将长达两米多的钢筋水泥桩一根根插入地基,轰隆隆的打桩声在大楼里也依稀可闻。修房子使整个单位的人都亢奋了,不仅每天积极加入讨论新房的自发辩论会中,而且每天晚饭后的散步,大家也散着散着就散到了地基边来。以至于后来工地上不得不竖了块牌子,写着“谢绝参观”,散步大军才有所减少。

在我们处,最兴奋的当属老童,正是为了这房子,他在单位忍辱负重多年,如今终于看到曙光,如何能不欣喜?那股高兴劲儿,似乎就连股票他也不那么在乎了,为了避免不久后买房子时资金全部被套,拿不出买房的钱,因此老童将多数资金从股市里抽离,只留了很轻的仓位。由于投资少了,于是老童不再每天一遍遍翻看传呼机里的股票行情,脸上洋溢着住房梦即将实现的小幸福。

然而恰恰就在三月里,97年甚至可以说是那轮牛市最轰轰烈烈的股票上涨行情,却势如破竹地一步步迈向高潮。连对股票依然迷迷糊糊的我,作为一个并不勤奋的新股民,在毫无证券投资知识的情况下,手中那500股广电电子,在三月初就全部解套,在3月中旬,竟然有了30%的利润。

那时,我还是非常清醒的,明白这仅仅是因为运气好,而非我自己有什么本事。但是,钱来得如此轻松,让我陡然对股票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决心好好地学习一下证券投资的基础知识了。只是,不学还好,从这一学之后,就逐渐进入了迷途,十余年后的今天,我回顾自己所曾经研读过的厚厚的10多本证券投资书籍,我不能说那些都是错的,但我想说,它们多数都是正确的废话,都是没实际作用的。如果靠着研究投资书籍就真能获得炒股的秘径,那么,股市就不会是“十人入市,最终一赚两平七亏”的铁律了。

14,韭菜

看了几本投资书后,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决心完全按自己的分析,买一只股票。稀里糊涂赚钱的广电电子,说到底是老童推荐给我的,所以虽然最终赚了钱,我却并没有太大的成就感,我渴望完全靠自己的能力去赢得胜利。

那时,涨得最好的是长虹,因为涨幅已经极大,我自然不敢买了,想想投资书籍上所说的所谓“比价效应”,我翻来看去,发现同样也生产家电并且名气相近的青岛海尔 ,价格却比长虹低很多,总体涨幅也小很多,于是,三月底,我将卖了广电电子所回收的3500元,加上自己的年终奖和近几个月省吃俭用新攒的3000元,一共6500元,全部买了海尔。买价大约是20元零5毛左右,买了300股。

虽然只有区区300股,但6500元已经是我那时的全部,而且又是自己分析后所选择的股票,我的对股市的关注度自然大大增加了,每到星期六 ,早早买回厚厚的《中国证券报》,因为上面有全部股票的近期K线图,后来更狂热之后,我觉得报纸上的K线图显示的时间周期太短,于是不辞辛劳地在白纸上自己画K线,并将很多张白纸连在一起贴在墙上,以此查看较长周期的股票走势。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十分耗时费力,每天我一下班就埋头画K线,越来越觉得股票的曲线甚至比女人的曲线更令人着迷。

就在那时,简潞也找到工作了。一家能解决Q市户口的小公司到T大招聘应届毕业生,尽管公司很普通,但在1997年,能给外地生源的毕业生解决Q市户口,是很不容易的,因此有好几百人去竞争那一个文秘职位,简潞脱颖而出,被招了进去。尽管工作并不很令人满意,我和简潞依然雀跃万分,因为这意味着她毕业后能在Q市落户,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从那时起,简潞更粘我了,每天都要和我通电话。我们设了个暗号:每次她想我给她打电话时,她就找个公共电话亭,给我办公室打电话,电话响三声,她就挂掉,然后再响三声,再挂掉,这便表明,是她打过来的。于是我按约定不接,然后用办公室电话给简潞打过去,这样可以节省她的话费。

其实,在机关单位里,大家都在有意无意地占公家的便宜,打电话还是小事儿,更主要的是报销医疗费。在97年,很多事业单位就已经开始限制医疗费报销额了,我们单位还没限制,由于大家都预期将来机关单位报销药费同样也会受限,因此有一种“只争朝夕”的看病情结,没事儿就往省委大院对面的“省直第五医院”跑。尤其是老同志,一个月报销的医药费起码上千元。一大家子,只要有一个人在机关单位,全家人生病都“靠山吃山”。比如老童,尽管他的确是个很厚道的好人,但几乎每周都要去一两趟医院,每趟都像逛超市似的采购一大袋五花八门的药品,口里还念念有词:“别的咱不敢跟领导比,这治病总得一样积极吧?”

刚进单位时,我不仅很少去开药,而且还对用公家电话打私人电话感到有些不安,如今,这些都逐渐心安理得了。机关是个染缸,互相感染,互相壮胆,互相无意识地协助对方麻木。其实,一切的好坏全在于比较,有了比较就有了心理平衡。看着别人用公家电话煲长途电话粥,我想,至少自己打的是市话,于是也就没有什么愧疚了。

然而女人总是罗唆,简潞在电话里总是絮絮叨叨的,使我的电话每每还是拖了不短的时间。“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要挂电话了。”每次我这么说,简潞都要不高兴,哼哼叽叽的,说:“你这么不热情,哼,怪不得都说男人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我只好陪个笑脸,继续哼哼哈哈一阵。

一天下午,蒋处长突然召集全处的人开个小会。原来,上午部领导联席会议上,部长提到了如今部里有一些处室,用公家电话打信息台。其中,我们处有80元的信息台电话费。查了号码,是老童和我那间办公室的座机打出的。

我委屈地说:“蒋处长,我可一个也没打啊。”蒋处长没说什么,只说,我们也不追究具体是哪个同志打的了,那80元钱,我们已经主动从处里的那点私房钱里贴补了。不过,以后千万不要再打了。

小会散了之后,大家各自回了自己办公室。我坐在椅子上,有些沮丧。天地良心,我确实一个信息台也没打过,不过,他们办公室就我和老童,连我也觉得,老童是不大可能打的。当然,处里的三个办公室,彼此之间都互相有钥匙,不排除别人甚至离休的老田悄悄进来打信息台的可能性,然而,至于吗?

想到堂堂的机关单位,一群处级干部,却为了80元的信息台电话费偷偷摸摸,我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不为别的,而是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十年,或许二十年后,或许我也会成为一个副处长,但那时我也和如今的他们一样大约四十多岁了,成为一个不再有激情的中年男人,甚至为了80元电话费动小心思,这该多么令我绝望……我更加清晰地感觉到,这真的不是我要的生活。

或许人生总是东边不亮西边亮。相对于单位里的沉闷,股市里我却颇多惊喜。3月底20元出头买的海尔,到了5月7日就29元了,我喜滋滋地卖了,每股赚了8元多,连老童都十分惊讶。其实,在今天看来,我这样的新股民之所以能赚得很顺,原因是新股民普遍胆子大,敢于追高,敢于紧跟热点,而老股民则普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面对主流热点巨大的涨幅,往往思虑太多,贻误战机。

那时,我甚至生出了一点对老股民的轻视来,觉得老童他们这么多年股票简直白炒了,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多年后,重复老童他们的轨迹,重复一茬又一茬“韭菜”几乎是必然的命运。

15 ,短线

就在我顺风顺水卖出海尔小赚一笔之际,简潞意外怀孕了。

其实自从九零年代中期以来,大学生谈恋爱很少有不发生性关系的了,对于我们这一代以及之后的年轻人,性早已经变得日常化和平常化,性行为本身已经不再是争论的焦点和矛盾的焦点,但是,性行为的附带结果,依然是年轻的我们所难以承受的。

简潞还没毕业,即使是毕了业,我们显然也都还没做好养育下一代的任何方面的准备。毫无疑问,这个孩子是必须打掉的。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谁也没多说什么。在确定是怀孕那天,我心情特别沉重,觉得特对不住简潞,握紧她的手,说:“别怕,什么事我都陪着,两个人分担起来,就会好受一些。”

简潞叹了口气说:“打胎你也可以给我分担么?”

我听了,埋下头,说不出话。简潞说:“好了好了,我也是气话,只不过这两天我想明白了个事儿——有些事情只能自己面对,别人就算真的是很爱你,可是,他也没办法将你的痛苦变成他的痛苦,尤其是身体上的。所以,我没怪你。”

我说:“别说了,说了我更难受。”

因为简潞那几天情绪不稳定,我怕和她在一起反而刺激她,想到打胎或许还有几天,加上那几天工作突然比平时忙很多,就几天没到T省大学去。一个下午,简潞突然打来电话,说,“我在华西医院,本来想不给你添麻烦,一个人处理掉自己回学校的,可是,还是有些怕……”

我说:“你怎么能这样不声不响就去了?我赶紧过来。”

我那时工资低,出门几乎从不打车,这次专门打了个车,不料,却遇上了Q市罕见的大堵车,比平时骑自行车还慢。等终于我赶到医院时,满头满脸的汗,我在病床上看到了简潞,她正闭着眼,绻缩在那里。我心里一疼,赶紧跑过去,搂住简潞的肩膀。简潞疲倦地抬起眼,说:“来了就好,我已经弄完了。”

两周后,简潞身体逐渐恢复了,她终于有力气回忆那次打胎,她说:“我真命大,谁都没想到是宫外孕,我躺到手术台上,医生弄了半天,竟然说没弄出什么,要重新检查,我下了手术台后,去了趟厕所,没想到,突然有一团像血块似的东西,掉了出来,我当时第六感觉就是它,回到医生那里,果然不出所料……然后我才给你打的电话,想你来接我。”

我听得心里很酸楚,默默地看着简潞,在心里想:“简潞,以后我只准你对不住我,不准我对不住你,你要结婚,我们就结婚,你要不结婚,我们就不结婚,一切都依你。”

那时,我多么希望能让简潞更幸福,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公务员,拿着一千三百的月薪,我怎么才能让自己爱的女人幸福呢?考虑来考虑去,我觉得,作为一个无背景无势力的普通人,我唯一的办法是通过股票赚大钱。

于是,97年5月与6月,我开始认真学习短线技术,并开始了追涨杀跌的短线操作。

然而在那时,我对短线的理解,却完全是大众化的,认为短线、中线、长线是以时间长短来区分,持股一周以内的为短线,个把月的是中线,半年甚至更久的是长线。这种分类,是证券书籍与有关媒体所公认的,但其实却并无意义,即便不算是错误,至少也是一种平庸的思维。

如果在今天,要我再去定义什么是短线,那么我将赞同这么一种观点:

短线就是只关注个股趋势,不过多考虑公司基本面,在目标股票的选择范畴上放弃一切成见,而着重立足于是否能以比买价更高的价格顺利卖出。其关键在于顺势,也就是说,势道不改则坚定持股,而风向一变则坚决卖出。说到底,短线和持股时间无关,而与是否参与盘整有关。不参与任何盘整的交易方式,就叫短线。而这,才是短线的灵魂和意义。

只是,十五年前,我完全不明白这些,我天真地以为每天换股,快速赚钱,就是短线的意义。

并且,在那时,也正因为内心对市场有太多的不理解,所以,我特别敬畏那些炒股名言或高手经验。每天,都把一些书上一些似乎很有道理投资语录摘录在笔记本上。十五年后我翻看那些已经泛黄的笔记,我却发现世界如此荒谬,那些众所周知的投资技法,表面深刻,实则空洞,多数都只是不具操作性的呓语。

例如,所谓“顺势而为”的说法,就是最正确的废话,谁都希望能顺势而为,但问题在于你如何去判断那个“势”,当“势”刚启时,必然难于发现;等多数人都能发现时,必然已经在其原有趋势上延续了一段时间,此时,你如何能确认“顺势”不会成为可悲的买单者,毕竟趋势是可以随时转折的,表面的趋势越清晰,恰是拐点越近之时。

又如,许多人都认同一个基本原理,即:买股票就要买龙头股或超级强势股。这话也很对,但问题是,对多数普通投资者来说,尤其对那些并未经历无数次得失往复牛熊历练的散户来说,不在于你认同不认同这个观念,而在于你如何发现、买入、并持稳超级强势股。股市知易行难,能做到才是难度所在。

发现好股票不难,看到强势股也不难,但在正确的时间买进并坚持,那才最难。而这个难,本质上在于两点,其一:我们内心深处往往都是既自信却同时又怀疑自己的,我们其实在随时怀疑我们的判断,因此我们才不愿意在看好的同时真正买入,甚至我们可能会给别人推荐某只股票,但自己却并不买入;其二:我们的资金都是有限的,我们总想把有限的资金分配到最高效的股票上,因此我们往往放弃明明看好的股票,原因仅仅因为我们想要太多,而我们可支配的却太少。

这些,都是我近年才终于明白的。但是,一个更奇怪的现象出现了,1997年五六月间,作为一个新股民,我并不理解短线的本质,却做短线颇有收益。而在后来的许多年份,我积累了不少技术和经验之后,做短线却屡屡亏损。那么,究竟是为什么新股民却时常能比老股民收益更为良好呢?莫非上天真的更眷顾新股民,又或者如某些人所比喻,赌场要吸引新赌客,必然要先给点甜头,所以新股民往往能先尝到蜜糖?这引起了我的深思。

股市一途,如同苦行僧行走在追寻真理的崎岖山路上,永远是山外有山。多年过后,我终于蓦然明白新股民往往能比老股民收益更好的最根本原因,其实,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原因,那就在于:新股民往往都是在一轮大牛市里入市,熊市里人人谈股变色,几乎不会有多少新股民出现,而当牛市的赚钱效应出现后,才会吸引大量不炒股的人投身股海,成为新股民。而在牛市里尤其牛市最后的赶顶拉升期,只要追涨,无论你懂不懂股市的真谛,你都能歪打正着,错也成了对。而在熊市里,哪怕你技术再高,领悟再深,对也是错,怎么做都是亏损。

因此,对多数新股民来说,即使有了好成绩,说到底是股市大势的成绩。任何一个新股民,如果轻松赚钱,切记不要以为自己是天才,而要深深明白那是恰好踏进了一个正确的时间周期。仅此而已。97年行情最好做的那段时间,我每天乱买,却收获颇丰,在某些瞬间,我意气风发,举目四望,真的以为股市就是我的提款机,而今我才终于明白,自己从来就没有能战胜过市场,从来只是靠天吃饭。

只是明白之时,白驹过隙,我已心内成灰,饱经沧桑。

16,那年烟花特别多

1997年的那轮大牛市行情,就指数而言最精确的顶点是1501.17点,见顶日是5月12日,但实际上很多股票见顶却是在那之后。例如,那轮行情的核心龙头T省长虹实际上是6月27日才见顶,并在6月到8月间铸造了一个跨度甚久、结构复杂的多重顶,支撑起了人气,带动了不少题材股在6月到9月里异常活跃,因此,虽然指数从5月中旬就发生了断崖式的崩跌,但个股行情却并非噶然而止,在96和97年绩优股的盛宴中,低价绩差股被受冷落,并被轻蔑地泛称为“垃圾股”,但在97年夏天,却以“资产重组”的名义,纷纷飚升。

那个夏天,我做短线做的不亦乐乎,将KDJ啦,MACD啦等等指标记在脑海里,按照什么“背离”,“超买”,“超卖”等等,每天忙进忙出,虽然不时也会亏损,但多数时候还是赚的,虽然由于我的资金量起点太低,卖出海尔获利近3000后,总资产也才9500元左右,但6月之后的短线收益率还是蛮高的,每个月能有20%左右的赢利,也就是2000来元,比我的月工资还多,使我大受鼓舞。

虽然在股市里赚了钱,我却舍不得从帐户里取出哪怕一分钱,因为觉得即使将一分钱取出,也是宰杀了会生金蛋的母鸡。甚至,每个月我还要从1200元的月收入里,提取700元进股市,自己省吃俭用,只花500元。那段时间,我几乎没给自己买过任何象样的东西。甚至对简潞,也什么都没给她买。而她那时,刚刚毕业进公司,正是需要打扮的时候,而我却因对股票的极度狂热,而不愿意将钱从股市取出为她添置东西。这,其实是我内心深处一直感到有所愧疚的。

有时候仔细想想,我明白我与简潞之间,确实有过真挚的爱情,所以才会尽管最后分手,却毕竟在那么漫长时间里携手度过。

我们彼此是对方的初恋,早在1993年我们就相爱了,那时我念大二,她念大一。

如今我已人近中年,用我今天的眼睛看,那时候,其实我和她都还是小孩。时间过去得毕竟已经太久,我的记忆现在只能飘浮起一些的零碎的片断,印象最深的是我和她一起去Q市郊区新都境内的乡下找一个算命先生,那时我跟她认识刚刚不到一个月,手都还没有碰过。

我是在迎接新生的时候与简潞相识的,利用我是学生干部的优势,让她参加学生会活动,然后一起吃了几次饭。当时的T大流行请“碟仙”,一次我就对简潞说:“碟仙算什么?我听说新都有个八十岁的算命先生,可以从一碗水里面看人的命运,叫做化水,要不,改天我带你去看看?” 简潞当即就说,“好。”

一周后,我俩背着行囊,像来自千里之外的远方的客人,去的却只是距Q市二十余公里的乡间。我们的打扮怪异而新潮,那时我刚刚二十出头,正是桀傲不驯的年龄,由于我小时候学过绘画,像很多爱画画的人一样,牛仔裤永远洗不干净,东一块,西一块,有着各色的油彩。简潞笑我是故意弄上去的,其实不是,画过油画的人都知道,稍不注意,衣服裤子上就会粘上颜料,免不了的。不过,膝盖部位的那个破洞确实是我故意割的,但我死活不承认,我说是一次旅行时被荆棘划破的,似乎这样才比较牛逼。

因为走错了路,我们返城的时候,天已经快黑,路过一户农家,正好在放烟花,是那种过年过节常见的普通烟花。那时Q市还没有禁燃爆竹,无论城乡,遇到红白喜事常放些烟火,记忆中,那年烟花特别多,我和简潞迄今也不知道那户农家为什么会放烟花,但那个晚上,那些空中绽放的转瞬即逝的花儿,异常深刻地嵌进了我们脑海里。我们都相信,那些飘渺的花儿是我们一生看到的最美的花。

那次,回到学校,已经十点过了,我和简潞都舍不得就这么分开,在女生寝室楼底下第一次手拉着手,傻傻地站在树荫里,直到十一点,大楼即将关门,简潞的背影才消失在楼梯口。那时,我们是那般彼此牵挂,你侬我侬。

然而,这份曾经仿佛情比金坚的爱,到了1997年夏天,却显得那么习以为常。在股票巨大的引力下,尤其是在需要高度聚集注意力的短线操作下,我几乎忘记了曾经和简潞是那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毕业后我住在单位集体宿舍,她住她们公司的宿舍,公司在郊区,我们几乎成了周末情侣。以至于有时候简潞会在电话里迟疑地问:“亲爱的,你不爱我了吗?”

我说,“不是的,我在忙着为你挣大钱呢。”但我自己都知道其实这是托词。真正的原因,是我迷恋上了炒股,甚至挣钱似乎已经不是炒股的第一目标,体会买来卖去过程中的亢奋和激情,才是我迷恋其间的更深层原因。

而那个夏天,恰是黑马突起,短线搏击的好时节。

许多年后,我发现股市每一轮牛熊交替总是如此相似,那些被市场在牛市前期极度贬低的“垃圾股”,总会在牛市末期揭竿而起,无非是每次换一些题材,换一些借口,换一些理由。市场如同一个最无耻的奸商,一次次将劣质陈酒装在新包装的瓶子里,卖给我们,而我们却每次都甘之如饴。

其实,由此还可以反推出一个规律,那就是,当股市的高价股已经普遍涨不动了,那些众所周知的龙头股都无法再一呼百应了,往往那时,之前被忽略的冷门股绩差股会异军突起,而这从另一个角度在暗示着整个大市已经进入最后的疯狂,盛宴即将散去,熊市即将到来。

只是那时,我浑然不觉,仿佛追逐着天边绚烂的烟花般追逐着那些飘渺的黑马。

17,总有一个陷阱等在你前面

只是在1997年,我如何会明白这些陷阱般的黑马?

有些事情,是必须亲身经历过后,才能明白的。

在那年,我每天以惊人的勤奋,研究公司每天的公告,寻找可能重组的黑马,起初,由于乱涨的垃圾股很多,乱抓也总能抓住几个,我依旧颇有赢利,但渐渐地,短线越来越容易失手了,即使是那些所谓黑马重组股,也往往是一买就跌,一卖又涨。到了9月,就只有极少数垃圾股还特别强悍了,其中最为凶悍的一只,叫做“石劝业”。

今天,在我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我再次去寻找“石劝业”的走势图,这才意外地发现,“石劝业”早已经改名为“ST宝诚 ”,在过去的若干年里,它多次重组,多次改名,每重组失败一次,就换一个新东家,并随之换一个新名字,有多少散户曾被它忽悠过呢?有多少散户曾被它的重组故事吸引,而后买进,而后套牢,而后割肉?当然,肯定也有幸运者从中分一杯羹,但他所分到的,其实是其他散户的血肉。时隔多年,那些多数的被损失者及那些少数的获利者,还有多少人记得它曾经的名字?每个人都是健忘的,我们其实常常忘记了那些吞噬过我们血肉的股票,正如我们的人生中常常会第二次跌进同一个陷阱。

如果说,行情末期必出妖股,那么“石劝业”就是那轮行情末梢最妖艳的一只,5月大市见顶后,它一直如同闲庭信步般做着箱体震荡,每到5元7毛就必涨,涨到8元就必跌,以它特立独行的姿态,轻蔑着指数和大盘,记得97年8月底,大市更为凶险,很多股票已经从顶峰坠下了不少,甚至长虹也疲态尽显,“石劝业”却突然发力,用仅仅两星期时间,上涨了40%,虽然40%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幅度,但那发生在哀鸿遍野的时期,如同一个白骨艳妖,焕发出魅惑的妖娆。

作为那时的短线积极分子,我自然也在“石劝业”上分了点残羹,很幸运,我属于那种居然没在“石劝业”亏损的短线客,但就在我沾沾自喜之际,一个铁律应验了:股市如同无数个陷阱,当你侥幸从一个陷阱边擦过的时候,你很可能掉入另外一个命中注定的陷阱。

清晰地记得那是1997年9月19日,星期五,命运在那一天,终于让我这个其实什么都不懂却自以为是的新股民,跌入了我命运里的陷阱。

那段时间,尤于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于追涨,我在“石劝业”上连续几次进出,都有惊无险,随后,我发现“石劝业”渐渐也有些涨不动了,反而是另外一只与“石劝业”保持联动关系的股票“昆明机床 ”,有些取而代之的样子,于是我没再买卖“石劝业”,渐渐将注意力放在了“昆明机床”上,那时的“昆明机床”也是一只臭名卓著的垃圾股,因业绩极差且含有H股,不符合96、97年大牛市的主流思路,而长期被边缘化。9月里,当石劝业拉开了垃圾股鸡犬升天的大幕后,“昆明机床”是积极跟进的一只,从3元多涨到了4元9,而后见顶回落。

97年9月18日,石劝业结束为期几天的横盘,向上突破,19日,石劝业在中午时候,再次大涨近5%,大有上封涨停的迹象。我因在石劝业横盘的时候卖出了它,眼看它再次上涨,又急又气,急的是在上涨前夕被洗下了马,气的是已经涨了这么多,有点不敢再追。我灵机一动,看看之前一直紧跟石劝业步伐的“昆明机床”,连跌几天,此时在石劝业带动下,止跌回稳,各项技术指标都显示超跌,似乎是很安全的买点。

19日是一个星期五,我是利用午休时间赶去股市的,下午2点还得赶回单位上班,因此,我必须在下午开盘后做出是否买进的决定。由于那时,石劝业仿佛很可能会涨停,并且“昆明机床”历来跟涨,且其中午涨幅并不多,大约只涨了不到3%,我想,抢进去吃一口,大不了星期一少赚点卖出。于是,下午一开盘,我就将所有资金,满仓买进了“昆明机床”,买价是4.25元。

上天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买到了它在那天的最高价,几乎在我一买之后,它就立即下跌,先是跌到4元2,随后,我发现垃圾股领头羊“石劝业”突然拐头,不再做出要涨停的样子了,我暗叫不好,猜测资产重组股或许要开跌了。我猜对了,可惜却是在我已经做出了错误决定之后,而我们股市的特征,却是当天买进不许卖出,让你当天即使后悔也无法吃到后悔药。

快1点40了,我多么想守在证券营业部的散户大厅里,继续盯着墙上显示股票价格的大屏幕啊,可是,我必须离开了,还要骑10多分钟的自行车,我才能赶回单位。我魂不守舍地走了出去,仿佛丢了魂一样推出车,向单位骑去。

18,不懂得止损

那次,也许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我骑回单位,感觉象要散架一样,从来没觉得去那家证券营业部的路这么长,也从来没觉得做短线这么累,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那就是,不再做短线了,假如下周一无法赢利卖出,我就学着做中长线,倒也不是对昆明机床 的未来远景看好,而是我深深厌倦了追涨杀跌的日子。

一回单位,来不及喝几口水,耳边又是老童在喋喋不休地说新房子的事,他在单位混得不顺,因此朋友不多,我成了他最可靠的“树洞”,成天给我通报与新房有关的所有资讯,也不管我想听不想听。老童说,“修楼的关键是钱,资金一到位,速度就快。以前拖这么多年,就是一直资金不到位,财政不拨款,这次,据说我们部长不久后要升为省委副书记,所以啊,财政厅那帮马屁精,一下子积极了,拨款快得跟飞似的。”

确实是很快,框架式的房子,架子搭得十分神速,我们单位所修的仅仅是个七层的住宅楼,不到9月,整幢职工住宅楼的骨架就已经建好了。

老童的神经随着住宅楼的的节节拔高而节节兴奋,每次在办公室里和他老婆进行电话协商,眼神里都流露出一种平时没有的光亮。如今这年头,分房子都是没修好便开始分图纸,对于整幢大楼里的户型、楼层、朝向,老童通过反复借阅图纸并实地考察,早已烂熟于心。至于哪些人可能提出分房申请、哪些人可能排分靠前,老童也已经仔细预测过。

省委各单位分房,历来是按工龄、职务、级别等加分,总分高的靠前,具有优先选房权。老童估计,除掉那些住房条件已经不错未必会申请新房的人之后,他因为工龄长、现有居住条件极差,排名至少居中,很有可能分到满意的套房。因此,老童脸上,成天就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但是,不久后开始正式受理分房申请之时,情势却大出老童意料之外。单位里凡是符合分新房条件的,几乎全部提出了申请。老童原本以为,很多身居要职的人,前几年都分到了黄金地段的一套虽然旧点但面积不小的房子,并且都花了大价钱进行了装修,没有必要这次又申请新房——因为住进了新房原来的房子必须得退,那原先的装修费就白白损失了——然而,事实却让老童大跌眼镜,老童不由得小声骂了句:“这些龟儿子,说小气又小气,说大方可还真大方!”

另外还有些干部,原本历来高姿态,几年来,在若干场合多次申明不要新房。最典型的是XX处的马处长,他几年来多次主动表态:“我老婆那边分到的房子不错,我就不在咱单位分新房了,把机会让给那些更需要房子的同志。”为此他还受到过部长的赞扬。可是,真到了这时候,马处长等人却仿佛完全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心安理得地提出了分房申请。这令老童特别义愤填膺。但是,别人符合分房条件,你大不了可以说他不守承诺,但你不能因此取消别人的分房权,老童无可奈何,只好唉声叹气。

由于提出分房申请的人多了,形势自然越来越严峻,大家都没了安全感,不同的人对于分房打分的规则提出不同的有利于自己的建议,后来大家纷纷提议通过开会讨论,来确定最后的分房打分原则。那几天,老童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每天畅谈对未来住房的安排了,脸上恢复了不少郁闷之色。

而我的郁闷,则在仅仅周末休息日过后的星期一,就果然如期降临了。其实,人对于灾难往往是有直觉的,那天一开盘,昆明机床就迅速走低,我因为上班,无法到营业部去,只能隔一会儿打个电话,每打一次电话,价格就又跌了两三个百分点,那时的我,还并没培养出止损的纪律,我那么几次想割肉的冲动,但又对自己说,“等等看,大不了真的做长线。”就在那样的纠结烦乱中,下午,当我再度打电话时,已经跌停了。

4.25元买进昆明机床4700股,一共花去了我2万出头,是那时我的全部资金。要说1997年我作为一个新手,起初的投资收益率还是很不错的,从最初的2800元起家,虽说中间多次追加资金,但那2万里,至少一半来自股票上的收益。粗略算来,广电电子赚了700,海尔赚了2700,做短线赚了大约7000多元,股票总赢利1万余,总投入若加上6至9月又从工资里省吃俭用积攒投入股市的3000元,那么累积投入也是1万元。一个新人在不长的时间里就收益率达到了100%,远远超过同期的老童和蒋处长,我难免有些自信满满。记得当我帐户里的总资金第一次抵达了2万时,我是多么幸福,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待,我将它们全部买成了昆明机床,在下交易指令的那一瞬间,我以为不久后这2万可以变成3万,再变成5万……如果更幸运一点,如果我万一能逐渐达到10万,那么,我将如同进入天堂。

2万对那时的我可以说是一笔巨款,10万在那时,简直是我之前连想都不敢真想的奢望。我唯一没想到的是,这2万会在我帐户上停留这么短的时间就消逝了,它迅速恢复了1字开头,以一种与我预期相反的方向,急速变化。

如果在今天,我会知道,当最狂热的短线爱好者都身心疲惫地打算做中长线的时候,那么,中长线同样也做不得了,因为整个系统即将崩塌,中长线将出现比短线更可怕的深渊般的亏损。只是那时我真不知晓啊。其实,不知晓的人又何止是我,每一次大熊市的降临,起初多数人不都以为只是短期回落吗?那些经验丰富的老股民照样被熊市淹没,何况我这种之前并未经历过熊市的新韭菜?

时至今日,我已经深刻明白了止损的必要性。作为散户,我们最容易的是陷入自我假想,并且是站在对我们有利的角度去假想。于是,每当我们被套了,我们不是承认事实,及早离开,而是在心里盘算着是否“主力”在骗取我们这些散户的筹码,并纠结于到底要不要上“主力”的当。我们把残酷的证券投机假想成了我们与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主力”之间的斗智游戏,仿佛我们是聪明勇敢的喜羊羊,而“主力”是愚蠢甚至有点善良的“灰太狼”,我们时刻迷茫于“散户都在抛筹码,到底是谁在接?”、“主力在打压吸货,我可不能让他得逞”、“主力持筹成本就在这里,那还能跌多少?”之类虚妄的牢笼里,而忽略了这个血腥的市场其实并没有主力和散户之分,只有多头和空头之分,或者输家和赢家之分。作为散户,我们在任何时候,第一要考虑的原则,是不能亏太多的本金,我们不是在和所谓“主力”打仗,我们是在和自己打仗,或许同时还在与其他散户打仗。

因此,一旦我们的亏损达到伤及本金筋骨的时候,我们必须止损。

但是,任何一种观念和规则,都是双刃剑,当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止损观念,那么,就出现了有人专门利用别人的止损观念去赚钱,将价格短暂打压到多数人的止损心理界限,当别人无法承受而割肉时,他们欣然接下那带血的筹码。这也导致股市越来越复杂,面对复杂的股市,变,成为唯一不变的原则。不过,在多数时候,还是应当尽可能止损。

其实,人生的道理都是相通的,何止是股市,无论职场或情场,何处不需要止损?在不适合你的职业上奋斗不熄,死而后已,那不叫坚持,而叫愚蠢;对不爱你的人穷追不舍,或苦苦守侯,那不叫痴情,而叫傻逼。

而所有这些,曾经我全都不懂得。

19,生态链

我那时候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不曾懂得,那就是,股市是一个生态链。

我们这些股民,因为种种的人生际遇和巧合,或者因为传说中暴利的诱惑,投身股市,心里憧憬着通过投资与投机,或者赚钱,或者证明我们的人生价值,或者寻找自由自在,或者同时达到以上几个目标,正因为在这些美好前景的激励下,我们百折不挠,永不言败,却惟独没有仔细考虑过,股市究竟是什么?更没认真想过,股市是一个生态链,而我们这些小股民则处在这个生态链的最底层,这与我们的聪慧勤奋与否无关,而是一个很难改变的既成事实。

在股市这个生态链里,处与最高端的是国家,它获得税收,盘活资产,无论市场盈亏,都立足不败之地;次高端是国有金融机构和公募基金,它们接近政策制定者,有时甚至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中端是私募机构,通过丰富经验和业内资源,获得超出常人的赢利机会。

而作为普通中小股民,则处在这个生态链的最低端,并从其群体角度看永无翻身之日。更可怕的是,以上从中端到高端的数量庞大的利益群体,并非可以与低端相安无事,不加干扰,恰恰相反,他们必须吞噬相当多的低端里的个体血肉,才能生存。

也就是说,低端里的中小投资者,其存在的价值,就是供中高端吞噬以维持生态链运行。换句话说,我们多数普通股民,来股市就是来把自己作为祭品奉献的。剥去种种面纱后,真相如此残酷,然而这恰恰是真相的属性。真相在古今中外,莫不残酷,可能人类这种动物,天生就是残酷的,又或许根源甚至在上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苍冷漠地看着动物们彼此撕咬,至死方休,整个过程里,上苍冷漠地旁观着,不予干预,任万物自生自灭。

由于中端和高端群体在不断吞噬低端后急剧膨胀,食量更为惊人,因此,低端里的个体,每过几年,就会基本消耗殆尽一次,而那时,青黄不接,大饥荒如同瘟疫般散布开来,饥饿如此可怕,以至于肉食者之间不得不彼此捕杀,于是会发生中端被高端吞噬的案例,甚至次高端里的部分个体,也可能不小心被牺牲。那是鳄鱼与鳄鱼之间的撕咬,那是狂蟒与狂蟒之间的吞噬,而当那时,就是所谓熊市。在熊市末期,会出现最后的恐怖下跌,称之为股灾,多数中端个体在股灾中消解,部分次高端个体在股灾里毁灭,整个肉食者群体大为瘦身,使生态链的上层再度变轻,与此同时,经过几年休养生息,新的潜在中小投资者逐渐成形,于是,一轮牛市再度渐渐开启……这,就是股市,一个生态链的演变场,一个动物世界的微缩模型。

每一轮牛市的结束与熊市的开启,表面上往往理由繁多,但本质上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只不过,这个本质理由,恰恰是高端利益群体所不愿意说破的。例如,1997年的牛市结束,学术派们可以将理由归结为传统的业绩成长模式见顶;又如,2001年牛市结束,所谓“分析家”们的理由则是,网络新经济陷入了低迷。以上理由,都冠冕堂皇,颇有迷惑力。仿佛如果不是那样,牛市就会延续下去,但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却是:当那轮始自1995年的牛市经过两年多的延续,进入1997夏天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有投资意愿的普通市民,基本已经倾囊入市,生态链低端已经在短期内无法再有新生血液,再也维系不住中高端的运转,于是,牛市结束了。2001年的那次,道理也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牛市结束的理由可以千千万万,但最根本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短期内供血系统达到极限,无法再支撑生态链运行。至于其他那些上得了台面的理由,它们并非是错的,但其实是没意义的。因为那些台面上的理由往往早已发生了相当一段时间,当供血系统尚能维持的时候,人们往往无视那些台面上的理由,而当供血系统无法继续维持时,人们却又习惯于夸大那些台面上的理由,人性就是如此荒谬。

1997年秋天,股市供血系统已经接近崩溃,经过两年狂热的“全民炒股”,城市里略有投资意识的工薪族,基本都已经买了股票,并且被套,基本没钱再买。而剩下那些没买股票的人,则因性格或经济原因,短期内根本不会考虑股票投资。所以那时,实际上市场已经再无新韭菜可割,意味着一轮漫长的熊市即将展开。但是,那时多数的中小股民,却还沉浸在随时可能反弹的梦想中,痴痴地等待着反弹赚钱出局。

我就是那样痴情等待的小股民之一,比等待爱情更坚韧地等待着解套,全部心思都关注其中,对单位的事情几乎充耳不闻,毫不在乎。地球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便停止运转,而机关单位,更不会因为少了一个螺丝钉的关注便改变什么,事实上,那段时间,关于新房的分配之争,正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自从新楼的骨架搭好之后,关于如何排队如何打分的争吵就没有消停过。一直吵到了11月。这时,新楼不仅框架齐全,连墙壁、窗户都弄好了,但还是没吵出个名堂来。眼看着离竣工日期越来越近,部里决定召开一次全部职工大会,讨论分房的打分细节。我们这些年轻人虽无分新房的权利,但也都列席参加。

旁观者清,会议上,我很快发现,诸如马处长等少壮派,尽管工龄不太长,但处于重要职位,权力大,较之于老童等工龄长权力小的人而言,明显占了优势。可怜老童却当局者迷,浑然不觉,还在据理力争,脸都争红了,象斗架的公鸡一样。其实连并不聪明的旁观者随意一瞥,也早知道了这斗架的结果。

果然不出所料,会议结束之际,议定了一条标准:按照职位高低,从上到下选房,在相同职位下才考虑工龄因素。老童脸色煞白,回到办公室,连吃两粒救心丸。

随后几天开始选房。马处长等人自不必说,就连一些工龄远远低于老童的人,因为是实职的副处长,带着个“长”字,比“副处级调研员”要高出半级,所以纷纷在老童之前选了房。老童开始是天天生闷气,后来渐渐似乎又麻木了,甚至偶尔还有些小小的高兴——因为这房子的好坏,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标准,所以,排队在前的人选中的房间,在后面的人看来不一定都是好房间。比如马处长选了四楼一个110平米的套间,虽然楼层好,但客厅的光线被前面的楼房遮着,即使白天也得开灯才明亮,所以,老童心里暗暗发笑,觉得马处长实在是白白地先选了房子。

终于轮到老童选房了,老童立即又异常兴奋起来,和老婆多次到现场反复实地考察,最终,选定了七楼坐北朝南的一套房子。这次修的楼,总共七层,90平米的套间,如今只剩下七楼还有。不过,老童觉得也很不错,毕竟住上了宽敞的大套间,比起以前全家人挤在那个小房子里,实在是天壤之别。何况,房间很明亮,让人心情舒畅。另外,在闹市区,七楼安静、灰尘少,未必就不好,唯一不足是爬楼有些累,但老童自我安慰说,正好加强一下运动,有些人年龄大了会懒得运动,“我住七楼以后,就可以督促自己想懒也懒不成”,说完,老童竟开怀畅笑起来。

我坐在老童对面,看着笑得满脸全是皱纹的老童,突然感到一阵辛酸。在那时,我并不明白这份辛酸的含义,但今天,回过头看,我突然明白,其实人生即使不炒股,同样也置身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生态链里,无从逃避,无从躲闪。尽管当年,年轻的我还不知道这些,但我依然隐约触摸到了这份生命的悲凉。

20,股评家

那之后的一两个月,老童每天都在忙着规划他的新房装修,尽管,其实要到春节后才交房。而我呢,则每天忙着分析昆明机床的走势,然而它却全然不理睬我的所谓分析,自顾自一头往下,不断创出新低。

97年12月底的时候,我的昆明机床已经套了三个多月了,对于一个经历了一段频繁短线交易的新手来说,三个月的持仓显得特别漫长,但是,那时我一直有个幻想,那就是,既然自己之前广电电子被套,靠着耐心不仅解套而且获利了,那么,这次在昆明机床上,我也应该能解套。这种自己给自己的期许,使我完全没意识到,此一时彼一时,市场环境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又如何还能简单地类比呢?

咱们普通股民炒股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幻想,尤其爱用自己曾经的某次成功操作,作为幻想的依据。其实,那是在不自觉中,将自己的那次成功进行了模式化,并变成了自己内心的偏见与成见,使我们如同喜欢追赶自己尾巴的小猫一样,在追寻内心成见的过程中不断进行自我确认,从而迷失了方向。

在如今,我明白了偏见与成见是人性的一种,几乎是不可克服的,而无数个体的偏见与成见,共同组成股市里常见的流行病和偏执病。投资者必然有偏见,于是股市必然阶段性陷入偏见的暗角,这是理解股市种种非理性变化的关键,也是理解整个金融市场的玄机。当然,理解了并不见得就能做得好,“知识越多越反动”这话有时候是对的,波浪理论的创始人江恩却破产而亡,知道太多,并不见得就能有个好结果。许多只关注技术的趋势交易者,他们或许对股市并无很深认识,但严格按照个股趋势执行纪律,遇突破就追进,遇跌破均线就离场,这样做并不需要对股市有很深认识,却恰恰能从股市赚钱。因此,有时候我也在感叹,炒股这东西,实在微妙,难以言说。

回忆那次我在昆明机床上的迟迟未能止损,还有个原因是受了股评家们的鼓惑。作为新股民,难免迷信所谓“专业人士”,尤其是那种出现在电视上的“权威”。中国人历来对出现在正规公共媒体上的面孔,是特别容易盲从的,即使是我这种内心其实很有个性的人,在进入股市不久的那些阶段,也是每天坚持看电视股评节目的。97年从下跌之初到年底,绝大多数股评家们都在一次次呐喊着“抄底”,仿佛你今天不买,明天就会痛心疾首。正是在那种氛围下,多数股民如同温水里的青蛙,渐渐被煮得无力跳出。

在今天,我想尽可能用客观之心,去说一说所谓股评家。中国最出名的股评家,十年前是谁?他们如今在哪里?又还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甚至,不需要十年,哪怕只是五年,又有谁还依然活跃?可想而知,如果一个职业连五年的平均个体寿命都无法达到,而且又并非诸如体育和舞蹈等吃青春饭的职业,那么,这个职业的自身的虚妄度多么触目惊心。

其实,如果将一个股评家说过的话,连续记录三年,你会发现他简直就是在不断地自相矛盾;又如果,将一个股评家所推荐的股票,连续跟踪统计三年,你会发现他亏损远远超过赢利。事实上,我们所有中小投资者中,有几个人是靠听了股评家的话,实现了财务自由的?如果按照股评家说的做就能赢利,那么,中小投资者的赢利比例,不至于是十分之一了。所以,这从结果上反证出,股评家作为一个群体,他们的言论对于中小投资者获利,是完全没有正效益的。

那么,既然如此,为何还需要股评家这个群体存在呢?这个问题,曾经困扰我很久,直到我领悟了股市是一个生态链之后,才随之明白了股评家的价值。

我们知道,股市这个生态链,要保持运转,就必须不断将作为食物链底层的中小股民拉入股市,如何才能不断将不炒股的寻常百姓变成股民呢?这一方面需要有赚钱效应,但另一方面也需要有各种道具和途径,才能充分吸引新人。

电视股评节目,由于利用电视平台直接面对千家万户,因此,是吸引不炒股的人变成股民的最佳渠道之一,而作为一个电视节目,不可能没有嘉宾去说话,否则节目就会缺乏权威性,缺乏专业感,本质上也就缺乏了迷惑度,所以,必须有嘉宾侃侃而谈,才能达到通过电视节目不断为生态链引入新的血液的目的。于是,股评家这个职业,也就应运而生了。

正是从这个角度上分析,我们才会发现,股评家的知名度其实和他们的正确率并无太大关系,因为从来没有任何机构去监督和统计过每个股评家的正确率,甚至也许将来也永远不会有。所以,股评家们最重要的素质,是口才和装做权威的能力,甚至是娱乐性。

也正因此,这个筛选机制决定了真正优秀的炒股高手不会去当股评家,而当股评家的那些人则多数并非炒股高手。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幽默。其本质在于这个生态链的分工,无论是证券公司的客户经理及分析师,还是电视上的股评家,他们在这个生态链里最重要的作用,不是真能帮股民获利,而是能吸引到更多新人参与。因此,资本市场的所谓“专业人士”,其实他们的专业是将人拉进股市,而并非股票投资本身,多数证券专业人员炒股实战水平低得惨不忍睹,却还不自知,原因就在于此。

所以,一个新股民一旦多次对股评家失望,他渐渐就不会再看股评节目了。事实也确实如此,看股评的人都是新股民,老股民都不看股评的,但是,生态链残酷的一面又出现了:股评节目根本不需要老股民看,甚至根本不在意老股民,因为你一旦成为老股民之后,炒股已经成为你的生活习惯,你就再也跑不掉了,你的钱就永远在股市里流转。生态链在意的是新股民和暂时尚未炒股的潜在股民,股评节目真实的目标人群也恰是他们。至于你们这些老股民,任你们自生自灭吧,爱看不看,谁在乎。

多么冷酷的生态链啊,此刻,当我写下这些时,我的心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恨,甚至没有波澜,而只是,有着深深的疲倦。我平静地讲述着这些,记忆里那第一次深度割肉,渐渐再度清晰,97年底,昆明机床跌到了3元2左右,而且整个股市跌跌不休,看不到希望。我在98年初将它割了,每股亏损1元1毛,共亏5000元,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2万元,又只有1万5了。

时间确实是过得很快的,我的1997年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过去,我的1998年随即迷迷糊糊地到来。记得1998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早,1月23日就春节放假了,我们单位发了些年货,清单如下:金龙鱼牌色拉油一桶、大米一袋、阿尔卑斯巧克力糖一铁盒、腊肉十公斤、香肠十公斤。另外,每个职工两千元过节费。

以前我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时常听一些传闻,“某某银行年底每人发三万元啦”、“某某工商局春节压岁钱三万啦”,或者,“某某机关年终红包每人两万啦”……大学生容易轻信,当时我毫不怀疑。如今想来,都比较可疑。我们单位在省委机关里待遇中等偏上,也不过如此,有些机关应该更差。当然也有些效益好的单位,不过应该也多不到哪去,否则大家早就闹开了。

春节前几天十分清闲,每天都是看报。拿着年货,喝着香茶,等着放假,这样的生活不能说不惬意。在这种惬意中省视自己,我更清醒地发现,我之所以想辞职,不是嫌公务员钱少,事实上我们的收入水平在社会上已经是中等偏上,何况还有稳定的福利;更不是嫌这里有什么辛苦,我们的工作,算是够悠闲的了;也不是嫌这里没有机会、没有竞争,事实上,机关里暗流涌动,处处都有竞争……然而,最关键的问题恰恰在这里——这里的竞争,不是我喜欢的竞争,这里的机会,不是我想要的机会。所以,我时常感觉到一种来自心灵的痛苦,这种痛苦与股市割肉的痛苦扭合到了一起,令我更为颓废,仿佛对什么都失去了激情。

或许,正是为了让我从这种颓废中出来,让我有一些家庭的责任感,简潞主动对我说,“我们有空去扯结婚证吧。”那时,还没有裸婚这个词,但却是事实上的裸婚,我们有两处住房,但都是各自单位里的临时合住宿舍;我们有两辆车,但都是自行车。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在98年春节后不久,就欢欢喜喜地结婚了。婚后简潞公司比较有人情味,把她那间宿舍分给她独自住,我搬过去,在门上帖了个喜字,简单办了几桌酒席,就完成了结婚形式。

股评家就像一群吐着白沫的螃蟹,丑陋并且脸皮上罩着硬壳。

21,小贾

结婚之后,我的生活并无太大改变,除了住得更远,上班要骑四十分钟自行车之外,其他一切照旧。不过,工作方面,倒是出现了点新鲜事儿,那就是,我们单位98年春节前后,再次要招录一批公务员。这次是招6个,其中我们处有一个。

与以往的全省公务员考试一样,春节前是统一笔试,春节后则是各单位自行面试。我们单位的面试就在部里的会议室进行,许多同事都好奇地主动去旁听了,包括我。报考我们处的人里,有个叫 “贾明武”的,给我留下了印象。一眼看去,让人觉得他似乎是天生就该走仕途的那种人:脸上总带着谦虚谨慎而又特诚恳的微笑,不多言语,但说起话来总是头头是道,抬手投足十分沉稳。后来才知道,他在原单位就在人事部门呆着的,怪不得历练出一身小官僚气息。当时我有预感,很可能通过面试的人有他。

其实,对于谁被招进来,我并不特别在意,我所在意的是,希望能让新来的人接手我目前的工作。自从96年进单位以来,我一直干内务,基本提高不了业务能力。和我同年考公务员进单位的五个人,别人都没干内务,惟有我在干,显得有些不受重视。如今,既然我们处新招了一个人,这对我来说,是最佳的将内务工作转移出去的机会。

我的烦恼在于,该不该去向蒋处长说说。趁着新人还没来正式上班,我提前将意思表达出来,或许是有一定的机会的。当然,去说或许也不好,仿佛工作挑三拣四,这就有些需要权衡利弊,我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下不了决心。

转眼三月就到了,新招录的名单已经正式公布,我们处招进的,果然是小贾。对于新进公务员的安排历来是这样:如果还是应届本科生、应届研究生,那就等7月毕业后正式报到;如果是已经工作了的,则招录后立即办理工作调动。小贾不是应届生,因此他很快就会来上班,对我而言,再不能继续犹豫了,万一蒋处长根本没考虑内务的事,我不提醒一下,小贾来了之后,直接就做与内务无关的工作,只怕到时候想换更加麻烦。

于是我找了个周末,提了两瓶酒,去看望蒋处长。

进屋之后,我打量了一下蒋处长的家,真的十分简单。蒋处长的老伴在中学教书,两个儿子都三十多岁了,不再在家里住。蒋处长很客气,给我泡了杯茶,一起聊天。蒋处长说:“小雷啊,你很上进,很懂事,我自己儿子要有你这么挣气就好了。”我当然回答:“哪里那里。”这么客套一番之后,我提出了不干内务的想法,蒋处长委婉却很坚决地拒绝了。

我心里失望极了,一大心愿,显然就要落空,不禁心情变坏,发了几句牢骚。蒋处长一下子严肃起来,批评了我几句,说:“小雷啊,你这个年轻同志,很聪明,也很有才,但是干工作拈轻怕重,还沉迷炒股,要不得啊,我们年轻那时候,干工作那可是从来不讲条件啊。”我心里想:“我和你是两个时代的人,干嘛要我和你们年轻时比?没有可比性嘛!要比,就跟同龄人比嘛。”可是,这话说出来就又显得计较了,只好不说,气氛变得稍微有些尴尬,我不便久坐,于是告辞。

蒋处长明显地并不想收下两瓶酒,但显然怕拂了我的面子,勉强还是收下了。过了两天,蒋处长找了个机会,提了两盒礼品咖啡,趁中午没人的时候拿到我办公桌前,说是自己的老战友送给他的,他喝不惯咖啡,送给我,免得浪费了。我知道,蒋处长是不想欠我人情。我想,这次去找蒋处长,不仅没解决问题,反而弄得蒋处长对自己印象差了许多,实在是得不偿失。看来,在机关里确实要学会被动地等待,主动了不好。被动一点,反而少很多烦恼。什么东西都是上级发给你的,他要给你,就是你的,他要不给你,你要也要不到,不如不去要。

三月中旬,小贾就来报到了。这个年轻人,比我刚进单位时还要兴奋,还要认真。他住得远,上班要骑一小时自行车,但每天都做到了全单位第一个上班,风雨无阻。这一点,比我强多了。我刚来那个月,开始几天上班很早,可是,不久就觉得并没什么人注意,于是渐渐也就随大流,踩着点儿上班了。如今看来,并不是别人没注意,大家的眼睛其实是雪亮的,大家都注意到了,偏偏不说,就看你能坚持多久,当你坚持到让他们吃惊的时候,他们才会把他们的注意表达出来。我当初毕竟是才毕业的,不明白这个道理,而小贾则显然深谙此道。

这个小贾,别看其貌不扬,但满脸诚恳,稳重踏实,谁让他做事都会觉得放心。穿着上,不时髦,但干干净净,很适合机关需要。每天,他的头发都整理得一丝不乱,皮鞋一尘不染,他仿佛一支擦得呈亮的钢笔,随时准备着被领导使用。

我在那时,毕竟已经转正,相对于小贾他们这几个新招的尚处于试用期的公务员来说,就算是单位的“老人”了,所以,我对小贾,说话是有点居高临下的,然而小贾一点也不介意,总是笑眯眯的,其态度之友好,弄得我不忍心继续居高临下了。

何况,小贾的工作态度,连我也觉得没得说。一方面认真完成蒋处长交办的工作,鞍前马后地跑,博得了处长的好感,另一方面,即使对老童和我这种无权人士,也不疏忽,时常主动问有什么需要做的。仔细算来,小贾做的事其实并不比我多,但给人的印象,却积极很多倍。所以,到了后来,不仅蒋处长总说小贾的好,其他人也都这么说,“XX处今年招进来那小伙子,真是非常不错。”

这话有个潜台词,意思是上回招的我,便算不上“非常不错”,一来二去,小贾就把我给比下去了。我对此并不特别在乎,因为我本来就一直犹豫于是否干这行,甚至内心深处从来没打算干一辈子公务员,所以,对小贾的表现是否在我之上,说实在话,并不太在意;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有些不爽。“破罐子破摔”其实是人的一种普遍心理,我索性将更多精力放在了炒股上。

然而炒股和干其他工作不同,其他工作,基本上都是一分付出一分收获,惟独炒股,付出越多收获不见得越多。尤其在大熊市,最好是对股市毫不付出,看都别看股票一眼。但那时的我,却如同缘木求鱼,热切地盼望着抢每个反弹,辛辛苦苦地买来卖去,结果却越亏越多,连续好几次短线失手后,1万5就只剩下1万2了。这再次悲剧地证明,在股市,绝对不能奢望去获取每个小机会,恰恰相反,必须抓大放小,主动过滤掉所有小机会,而只耐心等待大机会的到来,越懒惰越好,越无为越好。

有舍才有得,股市里真正能使你告别贫穷分割线的机会,绝不是在熊市中不断试探,以图幸运地捕捉到“苏宁电器”来获得。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穷人多,富人少?因为大多数的人都太渴望寻找类似于“苏宁电器”这样的逆潮流个案了。甚至不少愚蠢的人常常说,“牛市赚钱不牛逼,熊市里能买到苏宁电器那才叫高手”,这是多么无知的话啊,能堪破牛熊分野,能分辨出牛市的来临,并积极顺应牛市趋势,这才是投资的基本功和正途,不立足于从鉴别牛熊入手,却渴求抓住极其个别的特例,这类似于旁门左道,本质上是人心之中的自大与膨胀。然而,那种自大却恰恰是多数人共有的心理,正因此,通往财富的道路才如此艰难,你不但要忍受失败的打击、奋斗的苦痛、世事的艰辛,还要忍受所有自大膨胀的人对你冷嘲热讽。

到最后,你发觉你身边只有空空的旷野,你独自行走,寂寞而略带忧伤,慢慢地攀登在没有尽头的山脊上。

禅宗六祖从五祖手里接过袈裟之后,披星戴月,连夜潜逃,以免被其他人追杀。从古到今,我们听到无数充满浪漫主义的豪言壮语,于是我们相信人定胜天,相信战胜命运,相信爱,相信和平,相信“蜘蛛侠”这种特例的力量……但是,我们多数时候却不曾明白,这个世界是由无数自私的心灵组成,当六祖拿到袈裟时,就意味着其他的人失去了荣耀和权柄,这样一个跳出三界外的佛门还充满了凶杀和贪婪,更何况我们的尘世。

世上偶有特例,但对多数人无意义,作为常人,我们一切行为的模式,都不应以个案作为复制模板,而时刻要谨记最普通的规则,因为最普通的,才是对我们有效的。

(禅宗六祖从五祖手里接过袈裟之后,披星戴月,连夜潜逃,以免被其他人追杀)

22,信使

股市如果始终只是给参与者带来痛苦,那么其实吸引不了任何人,它的诱惑力在于,总会在你接近绝望的时候突然给你一点甜头,如同黑暗中的星光,让你再次看到希望,不甘就此罢手。

1998年4月初,就在我资产缩减到不足1万2时,我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适合炒股,并第一次萌生了退出之心,但就在那时,两只新基金“基金金泰”和“基金开元”上市了,由于这是新生事物,老股民多数在过去的“老基金”上栽过跟斗,个个将信将疑,只作壁上观,而我这个“次新股民”,那时依然胆大,一看价格这么低,于是在“基金开元”4月7日上市的第一天,就以1毛3的买价,满仓杀了进去。其实我完全没想到它们会受到市场热炒,仅仅第二天盘整了一天,第三天就迅速涨停,第四天再度涨停,价格达到了1毛6,我在狂喜中欣然卖出,帐户资金再次迅速恢复到了1万5。陡然间,再次踌躇满志,自信爆棚,深信自己终于苦尽甘来,找到了未来持续赢利的钥匙。

其实,在金融市场,经常会有人在短期内创造暴利,但无数事实证明,只要把观察周期拉长,那么,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那个暴利不太久后就会被抹平。因为,创造暴利的操作一定蕴涵着巨大的风险,经常追寻暴利必然同时意味着经常冒险,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交易者的操作结果往往和他的操作习惯紧密关联。

这就正如一个人如果每次见顶都能成功逃离,那么,他必然也每次见底大多未能抄底,并且,往往其实还没到头部他就早早出局了,因为,如果不是如此谨小慎微,那么就不可能经常逃顶。反之,一个交易者经常能短线投机迅速获得暴利,那么他必然也时不时会马失前踢,周期性发生几天内突然损失30%左右的巨痛,因为,如果不是冒着这种风险进行博击,他也就必然不可能时不时赢得暴利。

从这个角度讲,短期的暴利其实什么也不意味着,除了极其个别的做到了能稳定累积短期暴利的天才型大作手之外,多数人并不能靠着短期快速暴利做到长期保持资金曲线上升,那么,你帐户资金短期波动的剧烈无非使你内心的波动也相应剧烈而已,你可能会更激动,可能会有更多的彻夜难眠,甚至可能会早生华发,并在暮年时更易与心脑血管疾病结缘。除了这些,还能如何?然而清醒却并非快乐,了然却徒增伤感,反而是1998年4月初,我买的基金在三天里20%上涨,带给我的喜悦与自得,令我无限感怀。记忆中卖出基金的那几天,我连骑车回家都要哼着小调。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世间仿佛不仅能量保持着守恒,甚至连开心与郁闷也保持着总量上的平衡。98年4月中旬,全省党代会召开,省委书记离休,但新任书记并非像小道消息盛传的那样由省长接任。而是由中央派来了封疆大吏。一个罗卜一个坑,如此一来,产生连锁反应,我们部长原本如同囊中之物的省委副书记职位,无可奈何地轮不上了,部长岁数也不小了,这次无法升迁,据说只好等过些天调动到临省当政协副主席。

四月末的一个中午,我在省委大院外面的马路上,与部长迎面相逢。印象中,以往每次看到他,要么是前呼后拥,要么是轿车相送,从来没有像那天这样,就他一个人,如同其他普通的老人,微微耸着肩,低垂着头,沿着大院围墙外的马路沿,悄然地走着。

我一向不大跟领导套近乎,何况面对的是一位与我地位相差如此悬殊以至于连套近乎都显得无意义的省级高官。我们部长是省委常委,除了部里的工作,还要处理很多其他事务,除了为数不多的全部干部大会,多数普通干部是并没多少机会与部长打照面的。所以,我估计,部长八成不认得我。换做平时,我把头一埋,也就过去了,可是这次,我却有些心中不忍,于是离得很近时,主动打了个招呼,“X部长,您好!”部长本来低着头,仿佛在想什么,听到招呼,抬起头来,友善地朝我点了点头,笑容里有着平时少见的如同邻家老人般的慈祥,而且那眼神,似乎他竟依稀辨得出部里有我这么个小干部。

擦肩而过之后,过了一小会儿,我往回看了一眼。部长已经离得很远了,高大的法国梧桐排在马路沿上,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使部长的背影被衬托得很小,他远远地独自走在成排的大树下,那景象,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我心里突然涌起一些感慨,那么多人,在为了小小的一官半职而费尽心机,可是,即使走到了省委常委这样的级别上,依然有那么多把握不了的东西,想想,令人惆怅。

然而,想得明白并不意味着就舍弃得下,其实,机关单位里多的是聪明人,面对人世的无常,许多人肯定比我感慨更多、体会更深,然而,即便悟透了又能怎样?感慨之后,面对现实利益,我们依然只能像狗见了骨头一般,去争,去抢。就如我们经常明知道某些股票是垃圾,但我们依然去买,原因仅仅因为我们认为有人会愿意用更高的价格买我们手中的垃圾。投资术语上,这叫“博傻”,并常常被嘲笑。然而,请真的不要去嘲笑“博傻”,因为在生活中,那么多不炒股的人,不也在用比股市更夸张的方式,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博傻”吗?

人终究是无法战胜欲望的,这或许便是人生常常悲剧收场的缘由。就如有时候我们明明知道手里的股票很可能会跌,但却依然不断寻找不跌的理由,怂恿自己冒险坚持一下,希冀着在坚持的最后一秒迎来大涨。可见我们都并不愿意正视各自可能面对悲剧,屁股决定脑袋,用各种方式极力为自己置身其中的生活进行辩护,因此我们才总会挖空心思为自己已经买进的股票寻找无数持有的理由。于是,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股票和生活的辩护人。

但同时,每个人又都是一名信使,向世界泄露他的那种生活中暗藏的秘密。这非常类似于股票的K线,一方面,K线本身就是当事者与辩护者,但同时,它又是泄密者,而这一切,完全取决于观察者的视角与视野。1998年4月,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下部长寂寥的背影于我而言就是一个K线组合般的信使,察一叶而知春秋,观滴水可见沧海,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我耳畔说,最繁华时最悲凉。

(每个人又都是一名信使,向世界泄露他的那种生活中暗藏的秘密)

23,人类丛林

五月中旬,新部长就上任了。或许是为了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同志,创造更为和谐的局面,新部长百忙之中对部里的分房收尾工作,简单做了批示:搬进了新房的同志,退出的旧房,由尚无住房的同志申购,原则上凡已婚职工,不管进部时间,工龄长短,均可提出申请。

这对于新部长来说,只不过是拿起签字笔写一行短短的字,但对于我们这些机关小干部来说,则简直如同上帝之手打开了一扇幸运之门。早在分新房的时候,各种版本的传闻就说,新进单位不满三年的职工,按惯例是不大可能参与旧房分配的。我进单位不满两年,资历很浅,看看老童为了房子等了整整8年,我压根没敢想自己才进单位不久就能轮得上一套房子。然而,幸运却如此意外地降在了我们头上。

我们单位其实已经多年没有新进员工了,96年和98年这两批考公务员进来的10个人,是近五年来仅有的新人,其中,多数都是已婚,甚至连岁数最小的我,也在几个月前结婚了。惟独还有一个人,小贾,目前单身,尚无女友。

小贾听到了风声,先是紧急打听是否必须已婚的才能分房,期待着能网开一面,那几天,他第一次失去了进单位以来脸上惯有的镇定,眼神焦虑,连平时梳得一丝不苟并打上发胶的中分发型,也乱糟糟的如同鸡窝,显然是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但仅仅一个多星期后,他就迅速恢复了常态,依然每天第一个上班,依然每天将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再过了一个星期,他竟然找到了女朋友,一个只有初中文凭长相也很一般的农村来的姑娘,好象在一家餐馆里当临时工,他和她恋爱了两星期,然后就扯证结婚了,随即符合条件地提出了分房申请。

对于小贾这种明显急功近利的行为,我有些不耻,原以为其他同事也会和我一样感到厌恶,殊不料多数人却对小贾却是褒大于贬,私下里说,“这个人不简单,能忍,将来能干大事。”就连老童,关起办公室门的时候,也和我谈及此事说:“君子省时度势,忍常人不能忍,我们不能让大势来适应我们,而只能去主动适应大势,小贾这步棋,是走对了,时间这么紧,找个条件好的找不到,那就先将就一个,房子到手几年后,哪怕离婚分一半出去,也是赚了。”

听着老童这么说,我哑然失笑,发现那时的我在人群里,或许在价值观上真的是一个另类,是绝对的少数派,以至于我简直不敢把我的诧异表现出来,而只能点头称是,免得别人发现我是异端。但尽管如此,我却相信自己站在真理那一端。

多年以后,我却对此感到了迷惘。什么才是真理的那一端?是道德上的洁净,亦即人类区别于其他物种所特有的性灵,还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亦即所有生物的不二法则?

股市投资终于深深地改变了我曾经的许多观念。在股市,我们第一强调的是“顺势”,顺势而为,犹如探囊取物,逆势而动,却像风中持烛。因此不可执固,否则会被摧枯拉朽。于是,不管这个“势”埋葬我们多少理想多少美好的梦,我们都不得不随风而动,因势利导,在趋势面前,没有理想和真理四字!

事实证明,只有这样,才能渐入交易之道。或者说,才能赚大钱。

但是,这样真的就是投资的意义所在吗?或者说,投资的意义真的只是赚钱吗?

所谓“市场永远是对的”,说起来好听,但本质上其实就是放弃自我的原则,“有钱就是爹,有奶便是娘。”为了赚钱,为了跟随市场,我们必须丢掉自己的固有的投资准则,放弃自己不符合市场需要的思维,甚至放弃自己曾经有过的对善与美的基本理想。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获得较好的收益。但是,如果往深处想想,其实这是多么的功利啊,股市以最为冷酷的功利性,在随时贯彻着“趋炎附势”四个字,

只不过,一旦置身股市,似乎赚钱就天经地义地成为第一目标,于是,在股市,“趋炎附势”似乎成为理所当然的前提,甚至连质疑都无必要,并被美其名曰“顺势”。股市,其实真的比任何其他地方,都更势利,也更凉薄。

而在比股市更广袤的现实生活里,人们因为有各种各样的价值观的碰撞,因此“趋炎附势”在多数时候,至少在人们口头上,是贬义的。然而,在人类漫长河流的暗涌里,实际上“趋炎附势”却又是自始至终贯穿全部的潜规则。那些史书中的“外圆内方”,那些典籍里的“外用儒术,内用黄老”,都在用最冠冕堂皇的话语,悄悄传递着“趋炎附势”的真章。所以,在某些时候,在那些深谙真章的人眼里,小贾那样的人,才站在真理的那一端。

这是我直到今天,所依然困惑的。人生中什么才是值得?是趋炎附势趋利避害使自己成为一个成功者?还是固守自我坚持理念哪怕代价是甘当一个世俗眼里的弱者或失败者?困惑令我感到佣懒,因此这一章的文字让我迟迟难以落笔。此刻,我写到这些的时候,窗外夏风寂寥,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收拾往事,姑且继续记录那流水年华。

我们年轻干部选房是在98年7月下旬,我父母很高兴,给了我一大笔钱。所谓一大笔,其实也就六万。小贾由于岁数比我的大,大学毕业后的总工龄比我长,因此尽管他是突击结婚的,比我晚交分房申请,依然在我前面选了房,我是全部最后一个选房的人,好在那时房源比人数多,轮到我时都还剩余了三套,我依然有选择余地,我选了一套面积60平米的房子,很旧,1959年修建的省委老宿舍楼,买断全产权,在1998年的花费是3万1千。由于这个价格很低,我给父母慌报为4万,他们自然一点也没怀疑。我还另要了2万元的装修经费,于是到手6万。这对于当时的我,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我当然不舍得将这天文数字闲置,立即做了个计划。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由于选房和交房款之间,存在一个时间差,估计要8月中旬才交房款,因此,我这20多天,我可自由地将这笔钱投入股市,假设我赚20%,就能到手1万2,那将是多么美妙!在那时,获得一笔炒股的资金,比获得一套房子,更令我欣喜若狂,我在夜晚默默地望着星空,以为老天也被我对炒股的热爱打动了,所以才终于让我有了再次在股场战斗的武器。我怀抱希望,美美地笑着,进入了梦乡。

(真理原本是简单的,但一旦有了人的因素,在人与人的丛林里,它却变得异常复杂。)

24,偷心窃贼

梦想往往仿佛是纸糊的,一捅即破,又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器,被现实轻轻一推,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如今,在许多论坛,我经常能看到许多新股民,立下目标,“要的不多,一个月赚20%就可以了。”每见这些豪言壮语,我总是哑然失笑。但是,我并非嘲笑他们,而只不过是会想起那年的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有过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阶段,多破灭几次,就会知道20%的艰难。并不是说这绝对就做不到,遇到合适的时机,一个星期里股票连续三个涨停并不是很罕见的事情,大行情开启的时候,一个月赚60%也不算稀奇。但是,这绝对不意味着月赚20%会是常态,更不意味着它可以是一个预期的目标。

一个人,假设他有10万本金,遇到行情来临的时候,一个月赚20%确实不难。但是,问题在于,你并不能确定行情何时降临,多数时候,行情总是珊珊来迟,于是你每个月的操作,总会做多错多,本金不断消耗,往往只要半年,你的10万本金就只剩余5、6万了,这样,等行情真的来了,即使你真的做到了月赢利20%甚至更多,但也无非是从5万恢复到7万或8万,相对于起初的投入,其实是亏损的。但多数人却往往只强调他某个月赚了30%或更多,却忽略了更多月份中的亏损。人们总是用选择性的失明,来激励自己坚持下去,其结局大多数都是悲剧。

98年,我就是陷入了那样的悲剧里。我从没仔细审视过自己炒股以来截止当时的总收益是负的这一客观事实,却不断在头脑中强化曾经多次一周赚了20%以上的经历,并由此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能用那6万迅速赚1万多。如同一个赌客,我担心的不是会不会输,而是能不能搞到钱来参与。这6万加上我之前帐户内的1万5,整整7.5万,是我帐户炒股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数字,我看着这个数字,心里充满了满足和喜悦,甚至假想着万一有可能的话,简直想要放弃买那房子,而宁可看着这数字在帐户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记得98年7月22日上证综合指数是1316点,那时,股市大有见底反弹的架势,让人以为曙光在前,我满仓进去之后,先是稍微赚了点,帐户达到了8万元,但随即,股市就牛皮整理起来,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先出来观望一下的时候,突如其来地,一场百年不遇的洪灾降临了,抗洪成为98年最大的历史事件。起初,股市依然顽强,人们也普遍相信自然界的洪水不可能冲到股市里来,但从8月6日起,股市终于如决堤的洪水般一泻千里,短短8个交易日,就下跌到1100点。我的帐户也随之缩水,8万回归到7.5万,而后缩到了6万,我由赢利变成了损失20%多,也就是说,如果把那6万刨掉,我之前的本钱已经亏损殆尽。

然而此时,单位买房的最后交款日却已经到了。

该怎么办呢?股谚说,暴跌之后必有反弹,何况是在低位下的暴跌,更何况是急跌。所有的经验和知识都在告诉我,只要稍微坚持一下,稍微忍耐一下,我至少能回本1万元。但是,房款却不能不交了,我一时六神无主,乱了阵脚,8月17日清早,去上班前,不得不把情况告诉简潞。本来我想的是:希望发动她,向娘家借一点,然后我们各自再向同学朋友借一点,凑足3万1,暂解燃眉之急。但是,不说还好,一说,简潞就变了脸色,结婚后第一次哭了起来:“我娘家的经济情况你也知道,是没什么钱的,有件事我之前没跟你说,几个月前我哥想买房,向爸妈借2万,爸妈都出不起,悄悄问我能不能从咱们这先凑2万帮一下哥哥,可我刚工作手里哪有余钱?至于你,炒股以来哪还舍得把钱从股市里往外掏?所以,我没把这事告诉你,就悄悄回绝了我爸妈……为这事,我爸失望极了,在电话里说,女儿嫁出去了就真的是泼出去的水了,每想起他这话,我都忍不住偷偷流泪,只不过一直没让你晓得……而现在,你居然还倒过来想让我帮着借钱继续炒股,我跟你说,绝对不可能,咱既然手里的钱还够,为什么要借?而且不仅不借,装修的钱也得马上取出来,免得继续在股市里亏个精光!”

在那一刻,我竟然没为简潞的泪水而内疚,却抓耳挠腮,为连装修的钱也要提前取出来而愤懑。8月17日上午,我割肉卖出了足够交3万1房款的股票,却依然没舍得将装修的钱也提前卖出来。晚上,很晚我才回到简潞的宿舍,隔着窗户,我看到屋里黑黑的,没有开灯,还以为简潞不在,但打开门,走进去,却发现简潞蜷缩在床上。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虚无地摇曳在简潞清丽的脸上,简潞的眼角有着泪痕,眼神空空的,她望着头上空空如也的单身宿舍房顶,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出了躯体。我心里突然涌起巨大的悲怅,紧紧将简潞抱在怀里,喃喃地说:“3万1已经卖出来了,明天一大早,我保证把装修和买家具的钱也卖出来,股票不炒了……”

简潞听我这么说,仿佛看着一个戒赌的浪子,眼角终于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你一直在炒股,我知道这里面有你的梦想,所以我尽管从一开始就反对,但一直在忍耐,不过现在我真的再不能忍了,你是当局者迷啊,股票其实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炒的,再炒,这个家就完了,所以,我必须阻拦你了。” 她用手掌轻轻拂摸着我的脸,说,“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甘平庸,不让你炒了,你肯定难受,但是,我们要看清楚自己,我们只是普通人,输不起啊,我们不能连普通人的平安日子都输没了啊。”

我点了点头,吻着简潞,心想,这么好的女人,她从未要求过我太多,如果我连一个起码的家都不能给她,如果住进了旧房子连墙壁地板都不重新装修一下,连起码的家电家具都没有,我如何对得住她。于是,那个夜晚,我暗暗在心里与深爱的股市道别,我的内心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惆怅。

第二天是1998年8月18日,很吉利的数字,但并没给我带来吉利。上午9点多,我向蒋处长请假,说把股票割肉卖了,去取钱交房款,以后可能不打算炒股了。蒋处长站起来,拍了拍我,说:“小雷啊,这样做就对了,你去吧。”我骑着车,到证券公司将3万1从股票帐户取出来,那时还没有第三方存管,取钱必须去券商柜台。取出钱后,我看了看散户大厅的屏幕,绿绿的一片,我心里长叹一声,将剩余的股票也全部清仓,资金又缩了点水,还剩2万7,也就是说,我之前的股市资金,已经彻底归零了。

这是我在股市第一次破产,奇怪的是我却似乎并没什么痛苦,我骑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单位蹬,有一点莫名其妙的轻松感:以后不用再随时想着股票了,仿佛放下了一块石头。但同时,一种巨大的空虚吞噬了我,使我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人生的激情——股市如同一个窃贼,悄悄潜入了我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将我的热情洗劫一空,而后却冷酷地将我推在门外,仿佛它从来不曾在乎过我……

而这,莫非就是我作为一个小人物,所必须承受的命运?

(股市如同一个窃贼,悄悄潜入了我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将我的热情洗劫一空,而后却冷酷地将我推在门外,仿佛它从来不曾在乎过我)

25,远离股票的日子

从那以后,我过了接近两年远离股票的日子。

98年9月初,我拿到了房子钥匙。虽然只是一套旧房,依然让我那些大学同学们羡慕不已。毕业仅仅两年时间,就能在Q市市内环路以内的中心地段,拥有一套全产权的住房,这对于同年毕业的绝大多数同学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我的那些大学同学,有的进了外资企业,有的进了律师行,月薪比起我们小公务员,要高不少,但是,他们都没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拥有一套住房。这让我的心里充满了对命运的感恩。

随后就是装修,都说装修是个无底洞,投再多的钱进去也冒不了一个泡,即使在98年,花个十万八万,也不是稀奇事儿。所以我预算中这一万,装得不可能豪华。但是,我和简潞都是很有审美眼光的人,基本做到了“花钱少,装修好”。先是做木工活儿,能将就着用的就将就着用,比如说,房里的门,多数人都是重新做新的门,加上门套,一扇门就得400元。简潞主动提议,就用以前的门,重新刷一次漆就可以了;另外,书柜不用去买,而是自己做,让木工直接钉在书房墙上,既省木料,也可以把一面墙也顺便装修了……当然,有些必须换的还是得换,老房子原来的窗户很旧,我们换成了铝合金窗,房间立即就显得焕然一新了。

装修过程中,我越发觉得简潞的贤惠。简潞原本一直想安木地板,但我心里嫌木地板比瓷砖地板贵,于是买什么地板,就一直悬而未决。一次,我们一起去买木料的时候,经过一个仓库,偶然发现里面有很多陈旧的地砖,尽管积了灰,抹开后却很雅致,关键是,价格便宜得惊人。简潞当即决定,就买这地砖。我们花很少的钱,就买够了铺完整套房子的地砖,俩人都为这意外的好事欣喜不已。我们装修总共只花了9000元,这样,2万7就还剩余出了1万8,可以用来买家具家电。

对于家具,以前也不是没看过,但都没仔细瞧,如今仔细看了,才吓了一跳。一套沙发,即便是布艺或者猪皮的,稍微时尚一点的,也得三四千元。衣柜、书柜、双人床……哪样不得两千来元?这还没算家用电器。在98年,空调还是奢侈品,我是不打算买的,但是,彩电总得买吧?冰箱总得买吧?洗衣机总得买吧,所有这些,没有两万来块,不大可能置得完。

国庆节那天,简潞很高兴,大清早就拉着我去了电器商城。原来,简潞看报纸,得知电器商城正在推出彩电特价,29吋的大彩电,在96年要卖6000多元,到了98年,降到了3800元。如今搞国庆特价,一台29吋的康佳,只要3200元。机会难得,简潞生怕国庆一过便恢复原价,欢天喜地地选了一台,因为是特价,商场不包送,我们在高兴之下却丝毫不介意,说,“也好,你们送,我们还不放心呢,而且,你们要明天才送得到,我们可是今天就想把它搬回自己家里去。”

我和简潞租了个三轮车,将彩电运回了新家。这是我们小窝里的第一样东西,让我俩兴奋不已。高兴之余,我俩就关了门,亲昵起来,开始只打算接接吻,吻着吻着我就吻到简潞的雪白细长的脖子上去了,手也不规矩起来,简潞叹了口气,说:“你就是这么不老实,假如你在工作上也这么进取,早就脱颖而出了。”我嘻皮笑脸地说:“我才不在乎工作上脱颖而出呢,我只想在你这里脱颖而出。” 简潞掰了掰我的手,没掰开,只好任我继续“脱颖而出”,脱着脱着,简潞的脖子就红透了,眼睛也水波流动,白了我一眼说:“你真要在这里做啊?”我说:“当然是真的。”由于房子里再没别的东西,地板又还没清理,简潞只能趴在新买的大彩电纸箱上,一再地问,“这彩电承得住吗?可别把咱们最大的财产给压坏了啊。”我说,“你没看箱子上写的吗?最多可以叠加四台,你比一台彩电重不了多少,怕什么承不住呢?”一边说,一边开始用劲,简潞似乎放心了,开始闭上眼睛,伊伊呀呀地低声呻吟起来。

尽管彩电纸箱终究是小了些,但因为是第一次在属于自己的家里做,俩人都心情特别舒畅,做了一次,又做了第二次。做完之后,竟然都中午了,我们没吃早饭,肚子早就有些咕咕叫起来,于是一起到家门附近街上的小馆子里,简单吃了顿饭,两人坐得近近的,时不时用手握一下对方的手,都感到恩爱无尽,仿佛回到了刚开始相恋的时候。

之后的那几天,我们四处寻觅打折的家俬,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寻找价廉物美的家具如同淘宝一样,倒也是一件乐事。很费了一番心思,我们先是买到了一套合意的浅绿色沙发,虽然是猪皮的,但款式新颖,质地优良,最重要的是,居然只要2100元;还买了一个很大的衣柜,大到可以装完简潞所有的衣服还绰绰有余,衣柜色调很好,柜门一半是咖啡色,一半是乳白色,中间是一面镜子,和杂志上看到的“宜家”的某一款衣柜颇为神似,价格却只有1800元;再一个是床,98年在Q市,对咱们普通市民来说“青田家俬”就算不错的了,我发现里面尽管多数商品都比一般家俬城贵不少,但偶尔也有特价商品,反而比其他地方便宜。比如我们在青田买的床,原价2800,特惠价1600,标得清清楚楚,青田里的商品不会故意乱标价,这说明它确实以前曾经卖到过2800,如此一来,相对于以前买这床的人,我们无疑白捡了1200元,类似于28元的股票跌到了12元,此等好事,怎能错过,于是连忙将床买回了我们的新家。

此外,我们还花2千多元买了个海尔小王子冰箱,1千多元买了个小天鹅全自动洗衣机,以上这些大件,一共花了1万3千来元,屋里其他一些小东小西,大致花了3千来元,总共1万6千元,我们便把小家布置得舒舒服服。而我从股市里取出的钱,这么一来,也就只剩下2千元了,这2000元便是我和简潞全部的积蓄,如此之少,以至于连拿来炒股都显得毫无意义,现实的拮据,使我彻底地与股票越隔越远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似乎是老天对我的怜悯。98年下半年直到99年5月,接近一年的时间里,股市经历了严酷的下跌,无数百万富翁破产消逝,无数千万富翁敛羽而归。资金投入得越多,损失越惨烈。我幸运地在98年并无多少资金,且为了买房与装修不得不清仓离场,所以固然亏光本金,损失的也无非是一万多元。而老童,在搬进新居后,观察股市良久,认为自己耐心等待了一年多,终于等到了底部,于是再次倾力入市,想要一举扭亏。然而他没想到,自己却抄在了半山腰上,将他最后的养老钱亏了个精光。

每一轮熊市,新手总是倒在山顶,因为新手往往乐观看多,难免在山顶被套;老手则是倒在山腰,因为老手喜欢抄底,却又普遍把山腰当成了山脚;而所谓高手,他们躲过了山顶,也躲过了山腰,却往往倒在了山脚的剧烈震荡中,在山脚过于频繁的追涨杀跌里元气大伤。熊市是一个无底洞,不管你是身家千万还是仅仅万元,在上苍眼里,一律只是刍狗,一视同仁地用巨大无边的熊掌,将你扑杀。所以,在熊市里,资金越少的小股民越幸运,因为上天垂怜,即便亏光也并非一个无法翻身的大数字。

26,“1999年519”

我在懵懂之中远离了股市,侥幸躲过熊市末期的杀跌,不至于身负债务,这种后怕,使我对股市突然产生了严重的厌恶,连看也不想再看股市行情。

我的生活变得平静起来,98年11月,我们告别简潞的单身宿舍,开开心心地搬进自己的小家,我和简潞感到十分满足。我们从93年开始相恋,5年后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容易啊。我们房子的窗外是一棵很大的法国梧桐,正式入住后的第一个早晨,是个周末,醒来的时候,居然听到了鸟叫。我们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并且也不想做爱,只是紧紧地互相依隈在一起,感到心比蜜甜。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到小馆子里喝点小酒,庆祝乔迁。我拉着简潞的手,突然有些哽噎,说:“我今生今世运气真好,娶到你这么好的老婆!” 简潞说:“少抒情了,你工作努力一些,积极进取一些,我就什么都满足了。”

我想想也是,自己毕业这两年半,激情都放在了炒股上,在单位里越混越差,越来越不受重视,要怪还是怪自己啊,有这么好的老婆,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怎么可以不积极工作呢?恰在这时,新一批下派 工作开始了,我们单位需要三名干部下派到偏远的巴中挂职工作一年,为了扭转自己进单位以来的颓势,好好挣点表现,我报了名。

在80年代乃至90年代早期,下派是件美差,就像21世纪里的公务员出国进修一样,是一种行之有效的镀金方式。但是,到了90年代末期,下派过的人越来越多,不可能都提拔,很多人下派了也就下派了,回来还是原地踏步。机关里的人渐渐就明白一个道理:想提拔你,没下派过照样提拔,不想提拔你,下派了照样不提拔。既然如此,谁还愿意去吃那个苦?所以,到了98年前后,已经很少有主动要求下派的了,甚至不少人私下说,这下派制度,形式主义,没有多少实际作用,不如取消了还好些。但是,沿袭多年的制度不是说改就改的,每个省委省府的厅级单位,每年照样得安排干部定点下派扶贫。不知不觉中,下派对各方面而言,都成了个鸡肋般的东西。

我们单位定点下派扶贫的地方是巴强市巴朗县。巴强是全省最边远的地区之一,巴朗是这个边远地区里最边远的县份之一,出了名的“老少边穷”,离省城Q市很远,坐汽车要十多个钟头。所以巴朗实在不是一个令人向往的下派点。我们单位的人经常抱怨说,你看人家XX厅,下派的那个县也叫“贫困县”,但离Q市才八十公里,下派就跟度假一样,多好。

所以,当98年底单位再度要完成下派任务时,我是唯一一个主动报名的,自然而然就成了下派三人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XX处的副处长钱小群,下派到巴朗当县委副书记;一个是XX处的主任科员小贺,下派到巴朗县广电局当副局长;至于我,还只是科员,下派到巴朗县委XX部,当了个办公室副主任。

确定下派之后,还有半个月才正式下去,这半个来月,主要做一些工作移交的事情。我本想将内务趁机移交给小贾,这样一年后我回来,或许就有希望不再做内务。

可是,小贾很有心计,为了避免全部接受内务,他以协助蒋处长写材料很忙为借口,只接收了内务工作的一部分,另一部分,蒋处长让老童代理,这个小小的安排上的技巧,意味着我下派回来之后,只要不另换处室,依然不得不继续干内务。

我心里完全明白小贾的手段,却又无可奈何,不禁感到有些消极,还没下去就这样了,回来之后又能如何?但是,我还能不去吗?在人生的路途中,许多时候总是身不由己,一旦出发,就只能继续往前走。

99年1月,元旦过后没几天,单位派了辆车,送我们三人到下派点去。因为巴朗实在太远,出发时间定得很早,六点半就得在省委大门口碰头。我专门定了闹钟,五点半就早早起床。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主要是换洗的衣服和必要的日常用品,还有几本书,据说下派期间比较无聊,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就这么一些东西,居然也有一大皮箱。我重新把皮箱打开,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才又把皮箱锁好。这时候,六点了,我得出门了,本来想跟简潞打个招呼,但简潞昨晚也是很晚才睡着,五点半钟被闹钟闹醒时嘟哝了两句,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我不忍心又把简潞推醒,用唇轻轻在简潞额头上触了一下,就小心地带上门出去了。

走到楼下,我突然听到简潞的声音,“雷子,雷子”,我抬起头,看到简潞正从卧室窗户里探出来半个头,我心里一热,说:“你快休息,天冷,别冻着了。”然后狠狠心,头也不回地向宿舍大院门口走去。临出院门时,我突然想起还一直没有给窗户安防护栏,微微有些酸楚。安防护栏得近两千元,我心底下希望将这笔钱省了,所以一直拖着没安,如今,看着光秃秃的窗户,我忽然觉得挺对不住简潞。

到了巴朗之后,起初有些新鲜,但渐渐也就麻木了。我们一般两个月才回Q市一次,十分孤单,下面的同事并不见得非常热情,彬彬有礼地和我们保持着适度的距离。虽然都是省上来的干部,但下派干部和来检查工作的干部享受的待遇是大不一样的。从省上到基层检查工作时,基层的干部对省上干部的称呼是非常有趣的——如果不知道具体职务,就一律称“领导”,我记得当初刚上班不久跟随蒋处长到巴中开过一次会,被当地干部左一句“领导”右一句“领导”地叫得很是顺耳;如果知道职务,部长自然还是喊部长,处长自然还是喊处长,但普通干部的喊法,却颇有讲究,假比说,你是个主任科员,他们喊你时,就特意把后面的“科员”二字省略,简称“主任”,假比你只是个小科员,他们也有办法,就是在姓后面只加一个“科”字,“王科”、“张科”地喊,给人感觉是“王科长”、“张科长”,自然让“王科”“张科”们心中暗喜了。但是,下派干部一般是享受不到这种礼遇的,一来你不是来视察的,是来接受基层锻炼的。二来你不是只在下面呆几天就走,如果是呆几天就走,场面上奉承你两句,即便没有好处也无妨,反正拍几天马屁也累不死人,但你是呆上一年,谁愿意拍一年劳而无功的马屁呢?

当然,他们也不会待你太差,就那么尊重而客气地维持着一种和和气气的关系,久而久之令人感到十分乏味,让我颇有些后悔报名下派。但更令我在后来的日子久久遗憾的是,下派期间,资讯的封闭使我更为疏离了股市,而边远县城投资氛围的极度稀薄,则使我完全觉察不到股市一个巨大的机会突如其来的降临:1999年5月19日,股市忽然否极泰来,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由1047点迅速涨到了1700点,如此之快,让人根本措手不及。在那如火如荼的行情里,如果我是在Q市,无论如何都会跟风追进,而在遥远的巴朗,仿佛这是一块与投机完全绝缘的飞地,我们仿佛置身在一个没有股市的时代。我呆在这个被“五一九”彻底遗忘的角落,再次与股市的一次大机会擦肩而过。

这是命运吗?或许我注定就会一生清贫?没有人可以回答我,连我自己也不能。1999年6月底,我回Q市休假时,听到周围的人又都在谈论股票了,然而那时点位已高,我显然已经错过介入的好时机。看着由10元涨到28的广电信息,看着由15元涨到40的东方明珠,我既惆怅,又迷惘,体会到一种比熊市里更难受的痛楚。

从那一刻起,我发现对我们小股民来说,踏空比套牢更沮丧,因为即使套牢,心中始终还是拥有着希望,有希望就会有快乐;而一旦踏空,最大的打击是发现希望像肥皂泡一般被戳破了,没了希望,人就象被抽去了主心骨的皮囊,陡然就疲软了。

(巴朗的乡村恬静而美丽,宛如世外桃园,然而我在这里却错过了519行情。)

27,新千年

就这样,一年时间渐渐也便过去了,1999年12月底,我们开始张罗着准备返回省上。一天,我正在百无聊赖,突然司机老孙头问我:“雷主任,我要进一趟市里,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原来,部长嫌以前用的手机不够时尚,决定换一部,让老孙头到市里去买个新手机来。巴朗虽然穷,但领导们的手机却是从不落伍的,即便与省城的成功人士随身携带的手机相比,也够得上档次。据说部长本来是不想换新手机的,但是,为了不在与外地同志洽谈工作时给巴朗丢脸,只好勉为其难地换了。

巴朗是一座历史只有二十多年的新城,在大山中间一小块空地里,由于是贫困县,小小的县城没有几条街道,半小时便可逛完。商场也没有几个,一到天黑就关门闭户,黑灯瞎火。我老呆那里,平时连市里也难得一去,作为省城来的年轻人,难免会十分无聊,老孙头显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只要有机会去市里,往往主动载着我去。

这次,也许是最后一次坐老孙头的车去市里了。一路上,我感到他似乎欲言又止,有什么话想说。我有些小小的不安,素来最怕别人无缘无故对自己好,总担心当对方有所求时,我却帮不上忙。这老孙头,自从我来后,就对我格外好,因此,我很想知道老孙头究竟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但是,这话又不好主动问出口,着实让我有些心急。好在,车快到市里的时候,老孙头突然说,自己一家三口,迄今在巴朗没有房子住,只能租附近农民的住房,既要交租金,又很不方便。他希望我离开巴朗时,将所住的那间房子的钥匙,直接交给他。“现在等着那房子的人不少,基层就是这样,谁先实际占着谁就能成事儿,用你们干部们的话说,叫‘造成既成事实’,你到时候把钥匙给我,部长那里,我会去说,他帮我找县委办公室通融通融,这房子就是我的了……”

我听了,心里好一阵感慨。作为下派干部,我一来就住进了县委单身宿舍楼里的一个单间,屋里连被褥、床单、脸帕及脸盆,都为我准备齐全了。我起初还有些嫌那房间简陋,完全没想到许多县委的工作人员,却连那样的单身宿舍也住不上,还得在外面租房,并紧张地注视着每一间可能空出来的宿舍……多少人,在为更好的前程费尽心机,而另有多少人,在为一些起码的待遇碾转反侧。想起那句话——许多人奋斗一生获得的,就是另外一些人一出生就已经拥有的——人啊,在这苍茫世间,是如此不平等,而又是如此雷同——不平等的是人与人追求的东西相差万里,雷同的,是不管他们追求的东西如何不同,但追求过程中的情感和心态,却是千篇一律,难分伯仲。

几天后,我的下派工作就顺利结束了,临走前,我把钥匙私自给了老孙,这对我来说只是小小的越权,对他来说却是巨大的收获,因此我愿意帮他这个忙。回到单位,果然发现,我的返回几乎没任何人在意,连内务工作也顺理成章地立即移交回来,仿佛我不是离开了一年,而仅仅是离开几天。机关就象一片表面波澜不兴的巨大湖面,而我则如同一滴小小的水珠,当小水珠重回湖面时,连一个水花都渐不起。

1999年即将过去,翻过元旦便是新千年了。相对于社会上普遍的对“新世纪”这个概念的关注,机关里显得平淡得多,没有人特别在意2000年的到来。我一向是个对新生事物比较敏感的人,可是,在我的周围,没有谁和我谈论未来,更没有人会思考1999年与2000年有何不同,的确,在多数人眼里,这两个数字是没有差别的,人们关心的只是切身的利益和视野可及的生活,而这些,的确不会因年月数字的微小改变而有太大不同。甚至,在这样的氛围里,谁去思考这些不切实际的问题,也会被视为笑柄。我们这个民族是不擅长抽象思维的民族,太过现实,太过追求经世致用。或许,是因为几千年来在这片土地上生存过于艰辛,使“活下去”与“活得体面一点”始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那些遥远的问题。而我,却那么不合时宜地喜欢去想玄而又玄的东西。

只不过,在如此的环境里,我即使有心去想,却也难以真正静下心来想清楚什么。1999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坐在自家窗前,看着窗外寒冬中的夜色,仿佛想了很多,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想。渐渐疲惫了双眼,返身倒在了床上。元旦后,每天依然是睁开眼,洗脸、涑口、吃饭、上班,周而复始的日子又开始了——的确,这新千年的第一天,与过去的千年几乎没有两样。

然而这时,股市里对新千年网络时代的炒作,却进入了高潮。2000年1月4日,元旦后第一个交易日,上海梅林火速封上了涨停,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由8元起连拉6个涨停,带动了整个网络股的再度飙升。我本来是有些关注的,正打算好好研究一下梅林,恰在那时,蒋处长在单位的常规体检中被查出了癌症,庆幸的是还属于早期。

病情真相通知了家属,也通知了单位,惟独不敢告诉蒋处长,只是说有点不大不小的问题,要住院治疗,可能要开刀。我们处的几个人,轮流到医院病房守护蒋处长。我内心深处有些不太愿意,即便蒋处长的亲生儿子,也没去守那么多次夜,反而是我们,要去守个不停,但是,这话是绝对没法说出来的,何况想想蒋处长都这样了,作为健康的人,怎么忍心去计较。

蒋处长仿佛一下子就猜到了是癌症,精神早就激动起来,但又极力克制,尽量平静。他这种尽量的平静,反而使大家都更为紧张,大家也都知道蒋处长猜出来了,但彼此都不说破,彼此心照不宣,尽力推迟着某个预先知道的谜底的揭晓。于是,竟油然生出一股悲壮的味道,仿佛蒋处长真的即将死去似的,而一旦考虑到他即将死去,如同对待一个死者,大家对蒋处长陡然宽容到溺爱的程度,人人都想到蒋处长曾经的好,都说蒋处长是如何如何的老实本份、任劳任怨、勤奋工作、从不争功……而蒋处长,也仿佛真觉得自己快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身边所有的人,陡然充满了慈爱之心。

一个深夜,轮到我守护蒋处长,我拿着报纸,看着证券版,疑惑地看着关于梅林的报道。这家做罐头的垃圾股,竟然莫名其妙地20来元了,让我吃惊而又疑惑。蒋处长瞟了一眼报纸,问我:“小雷,你又炒股了吗?”我赶紧说:“没有没有,哪还有本钱炒啊?买房和装修,把家底全淘空了。”

蒋处长叹了口气:“股票这东西,要戒实在是很难,如果你真戒不掉,那就真正深入地参悟进去,不要象我这样,既戒不掉股票,又没能真正悟透,下场很惨,我是真不希望你重蹈覆辙啊……话说回来,股票这东西实在太难把握了,这些天我也偶尔看看股市行情,发觉更搞不懂了,那么多业绩好的股票不涨,这只有几厘钱效益的梅林却涨疯了,我是真的落伍了啊……”夜渐渐深了,蒋处长睡不着,跟我说了很多的话,多到比我进单位工作以来三年时间里以往与他说话的总和还多,当时我挺感动的,事后一回忆,我发现,即便是那么多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隐私,几乎全是台面的语言,依然算是滴水不漏。我突然觉得,或许蒋处长当时是想说点贴心体己话的,只是,他在机关磨了一辈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是贴心话了。

28,夜雨

可能因为运气好,也可能因为发现得早,蒋处长的癌细胞并未扩散,手术出奇的顺利。手术后修养了一阵,就确诊没事儿了。蒋处长从病房主动搬出来,回自己家里调养。我们处的同事们终于不用再熬夜守护了,我也终于轻松下来,可以悉心研究一下股市了,但是,就在那短短的两个多月里,2000年的那轮暴风骤雨般的网络股牛市,却已在短暂的绚烂后,迅速归于平息。

从99年5月19日到2000年2月底那短暂的9个月时间,网络股的井喷涨幅惊人,其中的龙头股票令人瞠目结舌,例如,海虹控股9个月里涨了8倍,东方明珠涨了7倍,上海梅林涨了6倍……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短短的9个月之间。

实际上,在98年的熊市里,几乎全体股民灰头土脸,全军覆灭,但99年5月19日网络股飚升行情的到来,使股民们走向了分化:那些抓住了这波奇迹般行情的幸运者,从此走上巨富之路,例如今日资本市场最赫赫有名的徐翔与章建平,在那段时间里资金达到数千万,奠定了日后顶级炒手的基石;又如福建传奇股神邱宝裕,据其自述,在98年因做期货而破产,靠着母亲帮他四处筹借的10万元,杀回股市,在99年的网络股行情里奇迹般达到近千万;再如Q市天才型短线炒家王涛,也在那轮行情中一举实现财务自由,从此展开千万征途……但是,相比之下,更多的人却并未能从那9个月中改变命运。

我就是那未能从中改变自己命运的绝大多数人中的一个,我仅仅比章建平,王涛,邱宝裕稍小几岁,却或许比徐翔还略大一点,我也许并不比他们笨,也许为股市付出的心血和激情并不比他们少。然而,股市根本不在意年龄和你的付出,股市以天地般万物不仁的冷默,将我这样的绝大多数人,打入一个巨大无比的收割机里,并眼睁睁地看着那屈指可数的极少数人,演绎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传奇。我认为我是坚强的,不放弃,不气馁,一次又一次地抗争,一次又一次地站起,然而我依然一次又一次地与股市中改变命运的机会失之交臂……

这是我,以及多数人的必然的命运吗?无数次我这样问自己,却一如既往地没有确定的答案。散户其实永远是经不住暴利诱惑的,2000年3月之后,网络股其实就逐渐退潮了,等待着后来者的,已经没有美味佳肴,而只剩下一些难啃的骨头,但网络股神话所制造的财富效应,仿佛迷香般诱惑着我们这些后知后觉的小股民。香港股市有句名言:“无论散户们多么恨股市多么不看好后市,只要连续拉三根大阳线,保证散户们不请自来”,真的是这样的,越是错过了主升浪的股民,越是仿佛注定要在股市高位被自己的欲望套牢,如同飞蛾扑火般,我在2000年4月再度投入了股海。

如果仅仅是简单地打开历史K线,看看点位,那么,从2000年4月到2001年初,指数是在高位波动并略有上升的,仿佛那段时间并非熊市,但其实,那段时间里,基本属于庄家高位慢慢兑现利润的过程,阴险的主力机构,正以难以想象的耐心,一边维持着指数的高位,一边悄悄派发筹码。可想而知,那一年作为小股民,是很难操作的。

在那样艰难的操作环境里,我凭着一腔激情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成天做短线。其实我那时投入的资金量依然很小,不超过2万元,却居然因交易频繁导致总交易额惊人,得以坐进了大户室。那些年,规矩还比较死板,一般来说,必须总资金达到了50万,才能进大户室的,我是那个证券营业厅里唯一的一个因每天做超短交易额巨大进大户室的,如今想来多么荒唐——我的资金那么少,但半年买进卖出的成交金额,居然超过一些50万资金的人,给券商贡献了大把佣金,因此被鼓励性地赏赐了一个大户室座位,我居然沾沾自喜,把自己当成了个人物。更具黑色幽默的是,我起初所在的那个散户厅,所有人都并不知道我是因交易额巨大进的大户室,还以为我是2万元半年炒成50万,于是他们口口相传,将我神化成了一个奇迹,尤其是那些老太太,最为热情,也最崇拜我,只要我的身影一出现在交易厅,他们就蜂拥着将我围在中间,我俨然成了明星,那种成就感仿佛很醉人。

然而正是在那虚幻的成就感中,每个夜深时分,那些起起伏伏的K线,磨掉了我的青春与热情,磨损了我对生活其他方面的关注与激情……甚至,还磨淡了我对家庭的重视,对妻子的爱情。于是,2001年2月的一天,我听到简潞突然对我说话的那一刻,我竟然异常麻木。她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我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了,你说,我们离婚还是不离婚?”

我答非所问:“是吗,怎么我一点也没发现?”

“除了股票,你还能发现什么?”简潞凄婉地笑了一下,“当然,可能就连股票,你也什么都发现不了。”

我没有应答,那个夜晚,“我们离婚还是不离婚”这个问题,把我折磨得疲惫不堪,我想,简潞肯定也在心里无数次这么问过自己,而且肯定也没问出个名堂来。于是她只好向我请教。之后我们彼此沉默了一个星期,直到一个星期后的夜晚,我们才第一次激烈地争吵起来,奇怪我竟然完全不记得争吵些什么了,只记得最后各自心力憔悴地睡去。半夜里,简潞走到我睡的沙发前,她把小小的脸蛋儿埋在我胸口上,我的胸口很快就被泪水打湿了,泪水同时还打湿了我的睡眠,凉凉的,将我冻醒。我睁大眼睛,看着黑夜里的天花板,看了很久。而后,我听到简潞沙哑的声音:

“我们难道非要离婚吗?”

我说,我正想问你呢。于是我们就笑,然后做爱,仿佛我们挥手间就将离婚的阴魂撵到遥远的印度尼西亚去了。但是,一做完,三分钟都还没有,那个阴魂立即就从爪哇国飞了回来,笼罩在我们的身上。简潞突然忧郁地说:

“我们不离婚好吗?”

“可以,当然随你。”我说。

“不,不……我们还是离婚,好吗?” 简潞突然一字一句地说,“我—们—都—已—经—不—爱—对—方—了”。

“可以,当然全都随你。”我说,我突然也想要流泪了,男人不应该当着女人的面前哭泣,我必须马上离开,找一个地方,自由地哭那么两嗓子。于是我披衣而起。出门的时候,我听到简潞说,“下周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吧——”最后的那个“吧”字被门夹住了,我把门关的紧紧的,我的脚步声在楼梯里特别的清亮。随后,我一个人走到了空旷的大街上,走了好久,无意中走到一家证券营业厅门外。我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如同散了架一样,渐渐地半躺在地,但我很清醒,一直睁着眼睛。

接近拂晓的时候,忽然飘起了雨,雨被风卷着,向我扑过来,我往里面缩了缩,紧靠着证券营业厅的卷帘门。雨水从屋檐上一串一串地往下滑,象是顺着简潞明净的面颊滑落的泪水。我突然鼻子一酸,无声地抽泣起来。

29,宽容

天亮后,我回到家,与简潞开始写离婚协议。我们没有告诉双方父母,因为我们都清楚,那样一来或许会延缓这段婚姻的寿命,却改变不了最终的归宿,反而徒增感伤。

没有父母的干预,又还没有孩子,离婚因此几乎没什么阻力,与谈恋爱分手差不太多。唯一区别于恋爱分手的,只有房子。这房子是用我父母的钱,在我的单位分到的,因此,我本来暗暗期望,简潞能主动放弃,作为对应,我愿意把家具家电都给她,甚至愿意四处举债借点钱,给她作为补偿。可简潞先开口了:“我想要房子,我愿意找亲戚、同事借4万元,家电家具和这4万元给你,房子给我”,她说,“我是个女的,如果连这房子也没有,我父母以后知道我离婚了,会很心疼。我最多也就能借到4万左右,只好你吃点亏了。”

八年的爱情,到了最后,却集中在彼此小心翼翼地试探这房子的归属上,不禁让我黯然神伤。2001年初,这种房改中被私有化的福利房,在政策上还不能真正上市流通,但私下的交易已是暗流涌动,我们那套位于Q市最中心区域的老房子,中介愿意出价16万收购,我也考虑过卖给中介,然后与简潞各分8万,然而最终,我还是不忍心让简潞居无定所。即使分到8万,她也难以在Q市市内买房安身,而我接受她那4万,正好可以放到股市里去,2001年1月,指数在2100点左右,依然是多头趋势,各大财经报纸都在预测着股市春季攻势即将到来,而我也热切地期盼着能在这个春天,将4万变成8万,如此一来,简潞能拥有房子,而我照样能拥有8万,皆大欢喜,不是很好么?

简潞跟了我八年,给了我一个少女所能给的一切,而我则几乎没让她享受过好日子。连续多年痴迷炒股,总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投入股市,使我手头从不宽裕。记得有一次,简潞想买一个饮水机,我勉强答应了,却磨蹭几天,去旧货市场买了个二手的。还有一次,在家乐福,简潞看着满满的货架,说,“要是将来我们想买什么吃就买什么吃,不用先看标签,那就太好了。”这话让我很伤感,我是这个世界上的弱者,以至于自己的女人想在大众化的超市买点食品,也总是得先仔细瞧瞧价格。而今,我用这套我唯一的房子,作为对她的弥补。

男人,其实都是越老越自私的,我也是。当然,也可以说是越老越失去对未来的把握,因此不得不抓紧手里的更多一点东西,不舍得放弃,说到底也是自保。

我不想美化自己,偶尔回忆起那段往事,我会想,如果是现在与简潞离婚,我也许会要求卖了房子,一人一半,可在那时,在10年前,我为什么会愿意把自己唯一的房子全给简潞呢?答案也许在于:一,是因为2001年,整个社会对房产的价值,还远不如今天这么重视,我当年的那套房子,位置距离如今Q市最著名的“老巷子”仅仅相隔百米左右,即便是2手房,估计那里现在也要卖每平方1万多元了,我的房子是60平方,因此,价值是80万左右。而在当时,远没有如今的估值;二,因为那时,我仅仅26岁,26岁的男人对未来依然雄心万丈,以为自己凭着努力和智慧,将来肯定能拥有更多更好的房子,所以,不在乎这一套,可是,10年过去,我才知道在这个社会,作为一个没背景的普通男人,要赚一套房子有多么艰难;三,是因为简潞毕竟是我的初恋,而几乎每个人的初恋,都是动了最真的感情的。

记得那天,我们商量着将条款写好,一式两份,各自保存一份。即便在这个过程里,我心里依然觉得好像不是真的,好像我们只是在做游戏。但是,分明我们又确确实实地走进了民政局,也就是三年前我们结婚那地方。

我还记得和简潞办结婚登记那次,差点和民政局的办事员闹起来,因为我们专门到影楼照了张大小合适的为结婚证准备的像片,没想到,负责登记的办事员硬要我在民政局重新照“宝丽来快照”。我不愿意,说,“你不就想多收10元钱吗?这样吧,给你10元钱,我们还是用自己准备的像片。”那个办事员觉得受了侮辱,竟然妄图利用小小的职权,不给我们登记。唉,结个婚,还真不容易。

想不到,离婚竟然比结婚还要繁琐,还不容易。三个办事员坐在一排桌子后面,满脸傲慢神情,仿佛离婚的人是来求着他们开恩。离婚的人也真多,最开始我看着小屋里挤得满满的六七对男女,还以为有些是来登记结婚的。后来一看墙上的告示,才知道“星期一,三,五专办离婚,星期二,四专办结婚”,看来,离婚比结婚还要闹热。屋里还不断发生离婚者和办事员之间的争辩。比如,一个办事员说,“……你那房子,必须要拿单位的证明书来……”,然后一个中年男子愤然回答,“……我下海都8年了,哪里还有单位?难道没有单位连婚都离不成?”只听那办事员说,“……我不管你那么多,我是按政策办事,是在执法……”整个房间里,类似的争吵此起彼伏,如同农贸市场,轻而易举地将离婚所附带的那些忧郁情怀化解得干干净净——在这样的状况下,能够少点麻烦顺利把手续办了,成为每个人最大愿望,至于手续办完所暗含的那种咫尺天涯的忧伤,你根本就来不及去考虑,而离婚当事人的悲剧感,也便自然被轻而易举地解构了,我们仿佛到市场买菜卖菜一样,办完了离婚手续。

随后,花了三天时间,我在T大附近租到了一套小户型。按照分割协议,我可以搬走全部家具家电,但我只打算要彩电,VCD,双人床,微波炉,洗衣机,以及我的书籍。剩下的空调,冰箱,衣柜,沙发等,都留给简潞。我把书全打包了,弄了一个晚上。夜深了,我累坏了,连澡也懒得洗,睡在了沙发上。

半夜,再次有什么,弄湿了我的胸口,我连摸也不用摸,就知道,那是泪水。泪水仿佛散发着咸味儿,有些象海水。风从窗外吹进这已经不再属于我的房子,带着千里之外海的气息。在这个内陆的城市,在这静谧的深夜,我竟然有幸闻到海的味道,看来,我其实是多么幸运——虽然现在没有爱了,但我曾经爱过,虽然炒股亏损惨重,但我还身强力壮……我曾见过那么多的更痛楚的人,他们有的流落四方,倒在马路边的树下,连席子也没有,蒙头便睡,睡着睡着,就可能永远不再醒来。而我,却还至少能有租来的房子。

那么,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是的,我曾经被人伤害过,但我也曾伤害过别人,我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世界必须宠爱我呢?

我本不无辜,我生而有罪。在这离婚后第三个夜晚,也就是我和简潞共处的最后一个夜晚,一种悲跄的宽容令我心平如镜。我在心底默默地原谅所有的人,也无声地恳求所有的人原谅曾经的我。

30,悬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喊来搬家公司,将我的东西从那曾经的婚房里搬了出去,住进了T大西门外棕北小区的一套小户型。

在我读大学期间的93年左右,棕北小区作为Q市最早的高档商品房之一,集中了这座城市不少美女和有钱人,而到了2001年,我租住在那里时,却没见到几个美女了。我所渴望的“遇到一两个白领丽人,发生一两段艳遇故事”的传说,无奈地只存在于道听途说与意淫之中。

我这才知道,有钱人在过去的几年,已经先后搬迁到了更富裕的居住区,美女们也随之离开了棕北小区。我永远是这个时代的落伍者,永远以慢半拍的步伐,跟在潮流后面。

又过了一些天,简潞终于东拼西凑筹集齐4万元,打入了我的银行卡里。现在,我和她算是两清了。那时,正是2001年2月下旬,股市在1950点左右晃荡,我认准了这是一个低位区域,后市看涨,生怕资金还没到,股市就涨到2000点以上去了,好在这4万还是来得及时,我在2000点以内将新资金打入市场,基本算是抄到了一个小底,大约半个多月,就有了1万多元的收益。

于是,我再次沾沾自喜起来,完全没意识到仅仅是恰好在低位买到了股票,却以为自己的水平真的有了质变。既然半个多月能赚1万,并且自信可以长期复制,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那份月薪不到2千的公务员工作呢?此时,我对那份工作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何况,我与妻子离婚的事情,在单位似乎也有人知道了,我不想别人用探究的眼神看我,于是,下了最大的决心,打算辞职。

在中国,各级机关大院里,的确是藏龙卧虎的,但是,多数的“龙”其实并没有风云际会的机会,终究只是散乱的金鳞;而多数的“虎”,也只是相当于关在动物园里的观赏品,过得都很郁闷。为了化解这种郁闷,他们或者用随波逐流,或者用自甘平庸,或者用贪污腐化等所有一切可能的方式,来麻醉自己,最终,他们可能终于成功地麻木不仁,但同时,他们终于成为一具空壳,才华耗尽,除了疲惫的心机和些微的利益,他们一无所得。随后,他们渐渐老去,离休,被历史和时代忽视,被利益抛弃。

这便是所谓公务员生活的秘密。

我早已识破了这种生活的秘密,也曾多次想过辞职,但始终有这样那样的事物出来阻拦。其实,当你真正下定决心做什么,一切的阻拦就都不是阻拦了。此后我明白:世界上真能阻拦住你的,唯一只是你自己的内心。我的辞职并不容易,好一翻折腾,才在2001年4月,正式辞职成功。

在那时,还没有“职业股民”这个称呼,在别人眼里,其实就是一名以炒股为生的无业游民。那时的人们轻慢职业股民,是显而易见的。多数人都觉得,炒股主要靠运气,你职业搞这个,不见得比别人玩儿似的买了股票放在那里收益高,所以根本没有职业的必要。

这个世界上,多数人炒股,哪怕是业余炒了好多年,其实普遍都还是在投资大门外晃悠,因为他们对于投资的真谛,并没有真正去探索,去追寻。纯粹的随波逐流,涨了和熟人朋友吹吹牛,套了则和大妈大嫂们一起发发牢骚。这样的心态,即使再多年,都难以有进步。

而另一些人,因为相信自己的聪明和才智,在投资上轻易寄托了一生财务与事业的梦想。这些人有些会真的下决心辞职,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股市中去。但是,即便是对于这种全身心的付出,股市往往也不见得有回报,因为股市最需要的是特殊的机缘与别样的慧根,而不仅仅只是努力。

在2001年,我就是那些相信“股市也是一分汗水一分收获”的人里的一个,我辞职之后,每天24小时里,起码有15小时在研究股票,但是, 2001年五月以后,股市虽然还在涨,却很难赚钱了。如果在今天打开历史K线图,可以清楚地发现那一小段实际上是那轮牛市最后的末梢,牛市末期行情的一大特征是看着仿佛机会很多,却实际上几乎所有机会都不是机会,绝大多数人在牛市末期都是只赚指数不赚钱的。然而,谁也没有时光机器,谁也不可能看到未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像温水里的青蛙,麻木而又平静地等待着悬崖的到来。

在牛市末期,许多没及时出逃的人,都可能会遇到一座悬崖,并被那个悬崖钉死在高高的山巅上,但每个人的悬崖却又是各不相同。我的悬崖是一只叫做“交大昂立”的股票。2001年7月2日,这个日子我永远记得,就是“交大昂立”的新股上市日,那时的我,喜欢买新股,因为新股第一天不设涨停板,给人一种一夜暴富的诱惑。而且那时的我,十分相信“生物高科技”这个名词,相信21世界是生物科技的世纪。于是,在那一天,我将离婚所得的4万,及从2月到7月所赚的接近1万6千多元,以35元/股的平均价格,满仓买进1600股。

当天,交大昂立就跌到31元,我这用婚姻和房产换来的4万,以及职业炒股辛苦五个月所赚的1万多,合在一起共计5万6千多元,转眼就损失了6500,由于A股市场施行的是买入后最早第二天才能卖出的交易规则,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价格下跌,完全无能为力。

那一天,我像一个溺水的人,麻木,痴呆,甚至有一种下坠的快感。第二天,可以卖了,但一来跌了很多,二来似乎会有反弹,三来,这诡异的股市,让我突然累得什么也不想动了,我再也不想每天追涨杀跌做短线了,想想“昂立口服液”似乎也很有名,既然巴非特可以把可口可乐喝那么久,我干吗不可以把昂立口服液也喝个几年?那时我不知道华尔街著名的谚语,“当市场最狂热的短线客也厌倦了短线改做长线时,就意味熊市来临——做长线也将亏损了。”事过多年我在想,如果那时我知道这名言,我就能规避这次亏损吗?恐怕依然不能,有些疼痛,是必须亲历的,有些经验,必须用血和泪才能换来。我们99%的人都是凡人,都不知道在2001年7月即将来临的下跌,是历史上最严酷漫长的一次熊市,而深度被套的我,也就喝了史上最昂贵的“昂立口服液”,05年7月,它跌到了4元/股,我的那笔投资亏损了85%。

那一次,彻底将我击溃。不仅是亏钱,关键是手头只剩余很少的流动资金,因为我怎么也预料不到,“交大昂立”会从35跌到4元去,所以在整个过程之中,我一直不舍得卖出,于是,我比民工还穷。2001年8月,为了省钱,我连棕北小区的小户型也住不上了,到T省大学南门外郭家桥片区,租了个套间中的单间,每月350元租金,跟房东共用厕所厨房,连网络也没有,我要上网,只能去网吧。

毕业已经5年,我和刚踏入社会的应届毕业生回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甚至还不如应届生,因为他们至少还有朝气。而我,则伤痕累累,暮气沉沉。

31,虚空

直到今天,我回忆那段生命中最落魄的日子,都感到一种锥心的辛酸。

以往的生活,我几乎算是一帆风顺。考了个不错的大学,在大学里也算风云人物,毕业时是全系唯一一个考上公务员的,毕业两三年就在单位获得了全产权的房子,可能是同学中第一个拥有房子的人,还娶了个美丽的妻子……然而,这一切转眼就如云烟一样,消逝无痕。我必须面对与人合租的单间里那惨白的墙壁,面对每天不断下跌的股票,面对日渐干瘪的荷包。靠着打零工,以及给网站当兼职编辑,赚取着微薄的收入,养活着自己。

那段时间,我一个人独来独往,主动远离了以前的朋友圈。一种彻底的孤独包围了我,但这种孤独却恰恰是我所渴望的。因为越是很多人聚会的时候,我的无助感越是浓烈。下跌的“交大昂立”不是一两句温暖的语言就能改变走势的,而我的生活质量也不会因为别人同情的微笑就发生变化。我能给别人说什么呢?在所有人眼里,炒股就是不务正业,甚至等同于赌博,亏了只是赌徒式的悲剧,不值得同情,何况我也不需要别人同情,哪怕在我最卑微的时候,我也从不觉得别人比我高贵。

T大南门外的郭家桥片区,紧临着府南河,从我租的那个单间窗户里,可以远远地看到河水的波光。有时候我会走到那河边去,一个人静静地坐一下午。在河边,我时常陷入沉思,感觉灵魂仿佛游离出我的躯壳,轻盈地在河面的亮光里起舞。河面下仿佛有一个庞大的世界,可以把我一口吞噬融入无尽的虚幻之中,而那个世界仿佛才是真实的,我所坐着的河岸上的这个世界反而不真实,到处都是不幸,到处绽放着虚假的花,使我的悲伤象河水一样不能停息。

但我从没想过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我始终坚信,一定有一个上天安排给我的妻,在我目前无法猜测的时间与空间里等我,也一定有一种上天安排好的生活,在为我预留,并且一定有一个属于我的地方,在等待着我过去,只是,我还缺乏慧眼,找不到那个地方。

也许因为期待获得启迪,也许因为那时的我没有钱去娱乐,也没有地方可去消遣,于是我经常坐上公交车,到Q市市中心的教堂去。走进教堂门口,我站在基督面前,心想,如果我是一个受苦的人,如果上帝真的能看见我,请让我走到你的方舟里去;如果真的存在命运,请让我遇见一个梦,从此我可以自由的飞翔,象《肖申克的救赎》里的鸟儿一样。

刚离婚的那段时间,白天我经常会回忆起简潞,但晚上却从未梦到她。所以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也许我并不是真的很爱她,否则,我为什么不梦见她呢?

直到离婚后接近半年,2001年7月的一个晚上,我才终于第一次梦到了简潞。那是一个很古怪的梦境:在一个陌生的杂乱小镇里,我拉着简潞的手,顺着一条灰尘遮天的马路奔跑,后面有人在追我们,我们躲来躲去,终于躲进路旁棚户区里一间废弃的简陋房子里,我去把门关紧,并用木杠将门顶牢,正想对简潞说,“终于安全了。”一回头,却发现房子的另一侧竟根本没有墙壁,我们根本就不安全。“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听到简潞焦急地说,而我则答非所问地回答:“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

醒来,出了一身汗,在黑暗中我对自己说,“是啊,我们回不去了。”于是,我决心找个女人。

其实,之前我早已经渴望女人,孤独使我心里发慌,而女人能使我感到安详。我知道自己处境不佳,女大学生肯定是配不上的,于是理智地把目光放到学校周边小店里的女临时工们身上。当时,一度很想追一个网吧女管理员,但当我看到一个开着奥托车的男人去接她时,我就缺乏了自信和勇气。

我以为我从此以后,将会很长时间没有女人了。但是,生活总是充满意外,我必须感谢网络,网络把一个同样孤独的女人,带到了我的面前。

在很久之前,我有个莫名其妙的看法,认为,一个男人如果一生只体验过一个女人,那么,他对女人的认识是不丰富的。这个看法是如何盘踞在我年轻的脑海里的?我实在不知道其出处和缘由。然而,造化弄人,我从19岁开始了与简潞的初恋,直至2001年8月我27岁了,八年期间,我的确只有简潞一个女人,其他异性,连暧昧都没有过。因此,我一直很渴望了解其他女人的身体,她们的乳房更挺拔吗?她们的腰肢更柔软吗?

2001年的这个夏天,8月,我和一个女网友相识了,并发生了一夜情。她是刚刚硕士毕业即将到西南财大教书的女教师,瘦高个子,面容象一把锋利的刀,如果在生活中我们相遇,肯定不会有任何发展,然而我们却是因网络情感论坛发帖交流而认识,于是逐渐无话不谈。那时,她正在Q市东郊狮子山的T省师大进行教师岗前培训。也许因为无聊,也许因为她刚与男友分手,十分痛苦,总之,我们在第二次见面之后,就接吻了。在一株茂盛的灌木丛后面,我一边吻她,一边将手盖在她胸脯上,不大,也许是A罩,却很敏感,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拒绝。于是,我说,“今晚不如到我那里去,好吗?”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她默许了,我特意打了个出租车,那是那年夏天我唯一舍得打的一次出租,在车上,我还在想,怎么这么容易就这样了呢?可能吗?等她看到了我简陋的住处,会突然改变主意吗?

然而,一切却按部就班地发生了,她没表现出任何挑剔。那时我十分不解,许多年后我才明白,当一个女人只是把你作为一次偶然的发泄物时,她并不会在意你的物质条件,反正她并不会与你有更多交集。

或许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下次,所以特别肆意,特别疯狂,然而我却并没感到比手淫更多的愉悦。半夜,我睁开眼睛,回忆起刚才的感觉,发现其实虽然是不同的女人,生理的差异却并不大,性本身并不能带来多么巨大的新鲜感。

在那一刻我再次想起简潞。我之所以任由婚姻破裂而没做任何弥补的努力,既因为我觉得即使努力也难挽回什么,也因为我隐约渴望着体验和简潞之外的女人做爱的感受。如果我早知道这个感受是如此平凡,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挽留简潞。那么想着,我第一次在离婚后悄悄落泪了。

耳畔是女网友微薄的呼吸,借着星光,我看着那消瘦的面庞上,一张陌生的嘴正微微洞开,散发着我完全陌生的气息,突然感到,两个不相爱的人,睡在一起对彼此来说,都是一件并不愉快的事情。

32,戒掉理想

第二天,女网友就走了,从此没有再出现。这次偶然的一夜情,并没能使我感到幸福或者欢乐,我内心的痛苦并非减轻,而是更重。很多时候,我仿佛坐在一个很深的枯井里,抬头往上看,井口很远,天空更远,微弱的星光遥不可及。

2001年冬天的日子,股市继续低迷。然而我却没想过退出股市,只是一相情愿地相信,不久后股市一定能涨起来。许多年后我看到这样一句话:“人类的愚蠢常常在于——卑微自己的人格,却高贵自己的观点。” 这话使我无言叹息。我们正是因为总把自己的观点看得太过高贵,于是总是主观否定那些与观点不一致的信号,而股市则必然用“亏损”这门必修课,来教育不服输的的我们。

“亏损”这门课其实讲的是两个方面: 一是接受亏损,因为市场无情,亏损是游戏的一部分;二是执行底线,当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退场是活下去的保证。

然而那时,我始终抛弃不了幻想,因此这门课我始终无法及格。

输红了眼的赌徒可以神奇翻盘,但那只发生在电影或者传说中,现实生活里,又有几个红眼赌徒生还?交大昂立继续下跌着,我的生活继续朝不保夕,我的心灵坠落在那很深很黑的井底,那么孤独,那么惶恐,我希望有人或有什么其他的,来拯救我。就在那时,我偶然联系上了我们大一时的辅导员,他早在我们念大二的时候就辞职离开学校,碾转好几个地方,如今在北京开了家小公司,正好需要信任的帮手,对于我有勇气辞职,他十分欣赏,愿意接纳我,于是,2002年1月,我告别Q市,去了北京。

之所以离开Q市,还有个原因是我父母终于知道了我离婚和辞职的事情。纸是包不住火的,尽管我小心隐瞒,并假装说简潞公司派她去了外地分公司工作,但我其实也明白,用不了多久父母便会发现端倪。只是我没想到,这事对我父母的伤害,会那么大,母亲为此大病一场,后来她对我说,她最难过的,不是我离婚,而是我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房子,失去了立足之地。可这一切已经无法改变,我也深感无法面对父母,离开一阵子,让时间使一切慢慢平息,也许是唯一的办法。

没有钱坐飞机,只好坐火车硬座北上,未过秦川,天就黑透了。蜷缩在椅子里一觉醒来,已入河北。隔着透明的玻璃,感觉奔跑的不是列车,而是原野。一月的北风像一只粗暴的手,不由分说剥去了原野的衣饰,显露出苍白的躯体,华北平原在冬季的清晨里裸奔,肌肤有些衰老。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北京,公司在“燕东园”一幢旧楼第三层,员工加上我也只有四个,也都住那里。“燕东园”在中关村附近,这里有一些类似危房的旧楼,比如我们住的那幢。我的床靠窗,如果是白天,从窗口望出去,蔚蓝的天空仿佛挂在树枝上,是与南方不一样的色彩。阳光很亮的时候,树枝的影子很薄,鸟飞过的时候,就像从窗户的玻璃上滑过去一样,是与南方不一样的美。

楼下有一小片荒芜的林子,有一些篱笆,还居然有一些竹子。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户外运动场,有单杠,双杠,健骑机,甚至还有一个秋千。我们通常总是很忙,中午的时候,如果太阳很好,我就喜欢忙里偷闲坐到那秋千上。几乎没人跟我抢,因为即便中午,气温也在零下一度,大家都躲在暖气房子里,没人出来。

我不怕冷,我总为没有雪而失望。北京乃至整个华北的冬天寒冷却并不湿润,空气中缺乏水分,以至于无法形成雪花,这种干燥的寒冷,使我彻底放弃了一度有过的长期居住在北京的想法。

没有雪的寒冷比不寒冷更让人惆怅。雪是冬季的精灵,从失去到失去,从遗漏到遗漏,它的缺席使整个北京黯然失色。幸亏还有冰。一个上午,我穿过北大去海淀路送货,经过一片草坪,发现喷过水的草坪里,很多草叶上都凝固着透明的冰体。而未名湖的水面则早已结了很厚的冰层,我踩着冰面,直接横穿了未名湖。当时,湖的一角有个天然滑冰场,一些学生正在滑冰。我不会滑冰,但喜欢观看。我看到很多笑容在比我更年轻的脸上流连。我知道,所有的笑容迟早都会枯萎,但我祝福所有的欢颜都多驻留一些时间。我还知道,即便枯萎也可以成为一种标本,如同脚下那些枯萎的荷花的茎干,它们就凝固在湖面冰层里,成为巨大冰面的一部分,相比于一些永不流血的伤口,它们是幸福的。

我所送的货,其实就是盗版光碟。在那之前,我以为老师事业很成功,以为他开的是家正规的高科技公司,但实际上,那仅仅是个黑作坊,不仅与高科技无关,连公司也算不上。老师也曾是个心比天高的人,所以他才会辞掉大学教职。然而所有心比天高的人似乎往往都不会很顺利,他奋斗了几年,并没有奋斗成马云或丁磊,却奋斗成了一个做盗版光碟的小作坊主。这并非合法的生意,因此只能偷偷摸摸地搞,也因此他只能找信任的老乡或学生当帮手,所以才会那么远地喊我过去。不过,他从不让我插手太多,只让我送送货,以及从网络上接洽买主。起初,我以为他这是不够信任我,但最后我才知道,他这样,是为了保护我。

做了半年,一天,老师突然对我说,最近打击盗版越来越严厉了,担心出事,决定洗手不干了。他分给了我五万元钱,说实话,远远超过了我的心理预期。那时,中关村做盗版碟的黑作坊并不太少,规模做得大的,甚至向全国发货,利润可观。但老师做的只是个小作坊,即使有赚,估计也不会太多,在包吃包住的前提下还给我五万,而我并没有真正出什么力,实在令我受之有愧,正要推却,老师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接下吧,什么也别说,我们这作坊过几天等我把机器处理了,就要撤了,你明天早点走,在北京另外找个正规点的工作,争取干出点名堂出来。你还年轻,不要象我这样。”

随后,我们去买了两小瓶红星二锅头,买了些花生米和牛肉干,回来喝酒。喝着喝着,老师突然流泪了,他说:“风往哪里吹,草就要往哪里倒。年轻的时候,我曾经以为自己是风,可是最后,无数次撞了南墙,我才知道我们原来都只是草。”

那时我还年轻,心中还洋溢着豪情,因此我并不太赞同他的话,也并不太理解他的感伤。我安慰了他几句,而后各自回房睡去。第二天,他很早就叫醒我,让我带上本来就不多的行李,去中关村其他地方找出路。我当时想,老师也许不想让我熟知行业秘密吧,于是识趣地离开了。九点多,银行刚开门,我就将那五万存进了卡里,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有钱之后的安全与幸福,在2006年牛市到来后的日子里,我尽管炒股赚到过远远多于五万的收入,但再也没体验到2002年夏天,那五万元所给予我的强烈的安全感与幸福感。

我在北大小南门外的“海淀旅馆”,租了个床位。每天25元,是我所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住处。四人睡一个房间,正是盛夏,没有空调,甚至风扇也是坏的,热得一塌糊涂。我每天白天去找工作,或者去上网,晚上才回来睡个觉,但合适的工作却并不那么容易找到。一周过去了,我忽然很想回“燕东园”看一看老师,但当我走到那里,已是人去楼空,我问了楼下的老婆婆,她说,“你不知道啊,警察前天来查了,你们那个当头儿的,好象被抓了。”我当时脑袋一下就懵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赶紧离开。

大约两年过后,我才辗转得知,老师那次独自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了,他被罚没收入,并关了一年。我用过无数种方法想联络上他,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老师就像一滴水滴入了河里,又像一缕烟飘入了空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可是,如果我找到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对老师,我充满了惭愧,因为在那年夏天,我什么也没能为他去做。虽然,我是很想很想去救他的,但我在北京没有任何熟人,连询问老师被抓去了哪里,也不知该向谁打听。我从没像那时候那么清晰地感到自己作为小人物的弱小无力,甚至自身都是泥人过河。

回到旅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混浊的空气像蛇一样钻进我的肺里,使我艰于呼吸。2002年7月底的那个夜晚,我彻夜不眠,回想起老师说过的那句话,我也曾经以为自己是风,但其实,无论是在股市,还是在现实生活的其他每个角落,我都仅仅是风里的草,甚至连草也算不上,只是风中微弱的烛火,随时可能被吹灭。

第二天清晨,我做了一个决定:回Q市去。我对自己说,我要把理想戒了,就像别人戒烟一样。

熟悉与陌生

2002年7月底,我从北京回到Q市,依然租住在郭家桥;依然孤单,没有人愿意给我爱情;依然平凡,如同路人甲。

但与之前的不同的是,我终于有了5万存款。

2002年8月初,股市在1650点左右晃荡,如果是在2001年,我对股票依然狂热依然自信的时期,这5万元,我肯定眼都不眨就会再次投入股市。然而,经历了在北京的漂泊,经历了从老师身上所看到的人世无常,深知挣钱的不易,也不再对股市以及对自己充满信心。我明白这是我的保命钱,我知道自己再没有去赌的资本。于是,我谨慎地没有轻易再往股市里投资。

忘掉简潞,对2002年的我来说,依然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人们常常说,忘记旧恋人最好的办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可是,我的新恋情却迟迟不来,使我始终陷在过去情感的泥潭里,无法自己将自己拔出。婚变的莫名创伤,会在有些时候,毫无预兆裂开口子,使我疼痛,总想知道,当初简潞究竟是爱上了什么人,才离开了我。

所以,回Q市后,我换了个QQ号码,加上了简潞的QQ。我装作是个普通网友,慢慢接近她。我太了解她了,知道怎样才能使她对我有好感,才能相信我这个“陌生人”没有坏心,愿意向我倾述。我用一个月多时间,耐心地建立了与简潞的友谊。

在她终于信任我之后,一次,趁她正好谈兴甚浓,我将话题很自然地引向了她的前夫,我轻描淡写地问:“你曾很爱你前夫吗?”

“我和前夫彼此是初恋,刚恋爱时都只有19岁,根本不懂爱情”,简潞回答,“至少我那时不懂爱情。”

我的心,象被扎了一下。但我没说什么,又很随意地问:“那你爱你后来的男朋友吗?”之前的聊天中,我已经知道,她和前夫离婚前夕,就对有个男的比较心动了,离婚后半个月不到,她和他正式走在一起。

“爱,我从来没有象这样爱过一个人,以后也肯定不会了。” 简潞回答。

那一瞬间,我感到一种冰凉的东西,从脚底一直漫到心脏下面5厘米的地方。我犹豫了大约半分钟,沉默地将简潞拖入了黑名单,然后下线,独自在街头站了很久。

离婚后,我因无住房,导致我的户口依然只能挂在原来房子的地址上。曾经,我潜意识里总还想着,说不定哪天会和简潞复婚,所以,也就从没急着想去买房子转户口。可这次,我明白,我过去的那段生活,已经是彻底过去了。我必须面对现实,必须将户口转走。于是,我在那时做了一个对我影响至深的决定:买房子。

如今想来有些后怕,2002年底,如果我将这些钱投入了股市,那么,到2005年那轮熊市尽头的时候,这5万估计连5千也未必剩得下来,但我歪打正着地买了房子,从而使得在那轮最严酷的大熊市里,我一直并无多少钱可以投入股市,因此躲过了一场劫难。

站在时光之河的堤岸上,我们回顾过往,一切历历在目,但若要眺望未来,则全是一片迷惘。在2002年8月,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股市的1600多点是一个很低的位置,谁也没有想到,那仅仅是一个巨大山谷的腰部,还有更深的山凹,横亘在不可测的前方。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个山谷不仅幽深,并且漫长,如同一个埋葬了无数尸骨的万人坑。2001年到2005年的中国股市,是迄今为止中国证券史上最难熬的熊市,它的严酷在于,无论你有100万还是5万,其结果最终都很相似,那就是“接近归零”。因此,在这个时期,钱越多的股民,损失其实越大,而资金少的股民,则无意中逃过一劫难。

相比之下,中国的楼市,则从2002年之后,进入了漫长的上涨周期。比股市的上涨周期,提前了大约三年。

三年,在时光长河里,只是弹指一挥间。但对于一个人来说,早三年致富,生活就会大有不同。在2002年,一个普通人,是选择进入楼市,还是选择进入股市,其个人资产,会有很大差异。只不过,多数人在做出选择时,并非因为远见和洞察,而更多因为个人的现实需求以及种种偶然。

我正是如此,我完全没预料到楼市上涨的降临。仅仅因为我当时确实需要一套房子,所以,我选择了投身楼市而非股市。

如果用事后的走势回顾房价历史,那么,2002年的秋天,Q市房价正好处在漫长缓升后即将进入快速拉升的前夜。Q市的郭家桥片区,地处南二环,但在2002年,周围多数还是荒地,一点也不繁华,因此那里的楼盘当时每平方售价不超过2300元。2003年之后房价攀升,2006年左右就达到4500的均价,2007年更是跃居于在6000元均价之上。对所有这些,我既无任何小道消息,也无任何先见之明,之所以在那买房,完全因为我离婚后一直租住在郭家桥,习惯了那个片区。

2002年10月下旬,郭家桥一个叫“好时空”的电梯公寓恰好有尾盘在销售,那时的房子还不算非常好卖,已经交房了,但还有少数几套没卖掉。我买了其中一套70平米的两居室现房,由于朝向不太好,单价只要2180,总价仅仅15万2千多,这在后来的年月便宜得难以想象。

而且当时贷款审得不严,我这个无业游民,到朋友上班的公司随意搞到个盖了“鲜章”的工资证明,就轻而易举地得以首付三成买到了房子。首付花了4万6千,由于是现房,很快就拿了钥匙,父母支援了我几千元,加上我买房后剩余的4千,凑够了收房和简单装修的开支。2002年12月,我住了进去。

那时,除了这按揭的房子,我几乎两手空空。但我内心的安全感却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在离婚仅仅1年多后,我就奇迹般有了一套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房子。而这笔钱的来源,真的要感谢我那位恩师。

按照政策,有了购房合同,就可以转户口。这需要向简潞拿以前的户口本。于是我们才终于再次见面。

2002年12月底,在我曾经的房子近旁的一家茶楼里,我和简潞见了离婚后的第一面。在分开的这一年多,受过什么样的苦,我一句也没告诉她,只对她说:“我一直想不明白,去年我们离婚的时候,我没有工作,积蓄也少,而你有不错的工作,还有一个潜在的男友,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争那套用我家的钱在我单位房改里分到的房子?”

她平静地回答:“那时心里很乱,也并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只想抓住能抓的东西,所以向你要了。”

我喝了口茶,说:“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打算把长顺街这套房子卖掉,而那时如果我依然清贫的话,请你给我三分之一的卖房款吧,我拿来维持生活。如果你愿意。”

她说:“好,不过,我可能不会卖的。”

后来,归还户口本时,我去了简潞单位,她不在,我请人转交给了她,没有见面。所以,之前茶馆里的见面,成了我和她最后一次面对面的交谈。在那之后,几年过后尽管我还悄悄去见过她一面,但那次,没再让她看见我。

简潞,这个我曾经的初恋,相爱八年的女人,就这样渐渐走出我的生活,成了一个曾经熟悉而终于陌生的无关的人。

34,穿越低谷

2003年到2004年的两年,股市如同一个无底深渊,吞噬了一批又一批的抄底者。之后就有了一句名言,叫做“熊市不言底”。还有了一个笑话,说的是:

股市一路下跌,一路都有股民抄底,从半山腰抄到了地板上,这下以为安全了,哪知道地板下还有地下室;这下更多人去抄底,没曾想地下室的下面还有地窖;地窖下面还有地壳;地壳下面还有地狱。拼死抄到地狱里的,结果是死了也没想到地狱还真有十八层。有些骨灰级的精明老鬼,当跌到18层地狱时,得意地问阎王:“这回可是真正见底了?”阎王哈哈大笑:“你们还是错了,经过再融资之后,我已经将地狱扩建了一倍!”

那两年的股市,正如上面这个段子所说,以令人难以承受的对心灵的折磨,反反复复,跌跌不休。作为一个小股民,靠炒股显然难以谋生,因此,我先后找了其他一些工作。例如,当过报社的夜班校对员,在广告公司拉过业务,还到一家杂志社当过一段时间的编辑。这些都是非常平凡的工作,收入都不算高。而我既其貌不扬,又没多少积蓄,因此,在那两年的时光里,一直没有爱情来光顾我。

除了上班,我每天都宅在家里,其一是因为“好时空”所买的房子不仅住了进去,而且还略有升值,成了我那时最大的欣慰;其二,是我想节省开销,多攒点钱,找合适的时机再次投入股市;其三,我觉得爱情只是幸福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小时候我听外婆说,“幸福是会来敲你的家门”的,我怕当我的幸福来敲门时,我不在家,无法开门。所以,工作之余,我都老老实实地宅着,哪怕孤单,哪怕寂寞。

那两年,在寂静的时候,我其实也常常有些泄气地想:如果人世间是一个大果盘,我一定是那果盘里被人们瞬间遗忘的核桃。我的外表如同核桃一样沧桑,而我的内心如同核桃肉那样曲折。我孤单地生活着,日复一日,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这一生,肯定就这样波澜不惊了,直到老死。

时光很淡地从我身畔滑了过去,很快就到了2004年9月底,那时的我,终于又辛苦攒了1万多元。那时,股市正好有一轮激烈的反弹,由1300点左右涨到了1450点。由于我并未意识到那轮熊市会如此漫长,觉得跌了四年了也改涨了,所以我带着那1万元,又一次辞掉其他工作,专心投身股海,希望着能有所作为。

可是随后的行情真是一个万人坑,尤其05年3月到6月,从1300点左右跌到了998点。这是那轮漫长熊市最后的半年,熊市末期的杀伤力,实际上是最大的,虽然只继续跌了300点,但多数股票腰斩之后再腰斩,惨不忍睹。市场极度萧条,到处流传着“远离毒品,远离股票”的言论,在那半年多,我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时间,不仅开市的时候随时关注股票,而且每天收盘后,都会呆呆地坐在电脑前,像机器人一样反复地查看股票走势图,却终于还是损失惨重。到2005年6月,这新投入的1万,竟然只剩下2000元。加上我之前还有一部分交大昂立,总市值大约5000来元。这就是历史意义的本轮超级大牛市起点998点降临的时刻,我全部的股市资产。

从2001年6月14日的2242点,到2005年6月6日的998点。中国股市经历了其历史上最漫长的大熊市,其惨烈程度,其对股民心灵的折磨程度,远比2008年的熊市强烈得多。那四年,不仅使无数小散户亏得屁滚尿流,也使无数大户被打回原形,失去了他们曾经的纸上富贵。甚至还使许多金融枭雄,也折戟沉沙,挫骨扬灰。

那几年的大熊市,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金钱并非在任何时候都是万能的,也并非在任何时候都是越多越好。尽管通常情况下钱多确实有钱多的好处,但这也同样受到时间的决定性影响——历史上,每逢乱世,大户人家受到的损失,远比普通人惨重。

若以股市做比,则是每逢大熊市,绝大多数人几乎都会亏损80%的资产,但小散户亏80%,也无非是损失10来万;大富豪亏80%,则要损失千万甚至上亿。所以,当真正的熊市降临的时候,钱越多承受的损失其实越大。钱少,反而成了上天庇护你的理由。

由此,我形成了一种很恬淡的金钱观:钱这东西,用不着故作清高地刻意鄙视,也用不着匍匐在地做它的仆人。以一种健康的心态去面对钱,你就会感到宁静与快乐。

我是一个普通人,因此我必然也渴望拥有金钱。但是,我从不羡慕富二代,也并不羡慕少年得志的人。

富二代,他们没有经历过白手起家的历程,所以他们无法真正理解积累财富的过程远比财富本身更有价值。而少年得志的人,他们过早地拥有了富足,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心灵最敏感的青年阶段,无法体验到丧失物质基础的恐慌彷徨,这其实非常不利于对生命意义的领悟。自古以来,饥饿与挫折,是洞悉人生的灵丹,而少年得志者却那么轻易地就把这宝贵的灵丹给舍弃了。

所以,我从来没有记恨过生活。自信的人从不抱怨,更无需去嫉恨什么。我们生在这个世间,各有各的命运。当你运气好的时候,不要害怕,不要总担心失去,用平常心去享受你的这段运气,珍惜你的这段运气,因为它说不定一旦离开,很久都不会再来,这对应在股市上,也就意味着一旦遇到牛市,就要敢于大胆持股,敢于让利润奔跑,不要因为患得患失而频繁地跳上跳下;

而当你运气不太好的时候,也不必沮丧,你所舍弃的,其实都是一早就注定要失去的。一旦峰回路转,你一定会与你所注定要收获的,迎面相逢。

我正是如此,在我最困苦的时候,我挺了过来,于是,生活终于开始向我绽放了笑颜,2005年,也就在股市陷入最低潮的时期,上天突然赐予我一种以前想都没想到过的新的职业——我居然当上了一名大学教师。

从很久之前起,我就羡慕大学教师这个职业,在旁观中猜测:它既有社会地位,工作又不太忙,工资还不算低,并且可以跟那么多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近距离交往,实在是全世界最美妙的岗位。可惜,我本科毕业考了公务员,没去读硕士,进大学这条路,自然就断了。这曾经是我的一大遗憾。

2005年夏天,上苍仿佛为了补偿我,特意将这个我想都不敢想的职业赐予了我。6月初的一天,我偶然翻看《Q市早报》的招聘求职版,非常无意地看到省内最大的民办大学“Q市文华学院”正面向全省招聘10名辅导员,抱着碰碰运气,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我去报了名,并意外地应聘上了。而那时,正是股市的最低谷,直跌得万马齐喑,人人绝望;也是我人生的最低谷,省吃俭用攒了一年多的那一万元钱,竟又在股市里亏去了80%,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而就在那时,幸福却真的来敲响了我的家门。

所以我想对每一位朋友说,最低谷的时候,不要绝望,相信自己,坚持下去,下坡路的尽头一定是上坡路。哪怕你无法确定这下坡路何时才能走完,但你要相信,没有任何下坡路,是永远走不完的。

35,卓泓

每年夏天,包括民办大学在内的全省所有高等院校新招聘的教师,都要参加“高校教师资格岗前培训”,通过培训获得“高校教师资证”,之后才能在大学里上岗。

2005年7月中旬,培训开始了,这一年新进高校的所有教师有近千人,大家集中在“省高校师资培训中心”,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岗培”。

据说,每年的高校教师岗培,号称是“男人的最后一个伊甸园”,原因是大量青年男女每天集中在一起,荷尔蒙互相激发,弥漫在小小的“培训中心”里,似乎理所当然要发生一些故事才对。

然而,我却发现,对未来的男教师们来说,想在岗培期间找个女朋友,其实并非易事。首先是多数来参加培训的女孩子都有男朋友;其次,同行一般不爱找同行,实际上在生活中我们不常见到夫妻双方都做同一项工作的,就是这个道理;最后,有人说一个月的集中相处,蹲在墙头等红杏,难道不能擦出点爱火花吗?即使不能成为恋人,一个月里彼此激情一把,未必没有吧?对此,我自己确实没有,觉得其他人恐怕也难,因为大家都集中居住在培训楼公寓里,几个人住一间,客观上就没多少条件。何况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真要培养出感情并不见得时间充裕。

但是,尽管难有实质性的艳遇,却并不妨碍男同胞们“洗眼睛”,因为这些即将进入各大高校的女教师,其中不乏外貌可圈可点的。

培训进行了一个星期后,男同胞们已经非正式地给女同胞排出了十朵金花。其中公认最美的,是影视学院的一位女辅导员,她身高大约169,挺拔秀丽如小白杨,小屁股紧紧地绷着,这个姑娘在两三年后参加了一部电视剧的演出,当女二号,记得我坐在电视机前,意外看到当初一起培训的姑娘在电视屏幕里面晃动,我忽然意识到,我曾以为当面和她一起参加岗培时是在同一个世界里,但其实不是的,她即便偶尔穿行在我们的生活范围里,却其实一直生活在我们的生活之外。

不过我实际上并不很喜欢这位“第一名”,我承认她的脸蛋相当完美,即使在美女如云的影视学院女生中恐怕也是百里挑一,但她的胸部并不丰隆,臀部也算不上硕大。

从第二名到第九名,其中还有几个也是影视学院的留校教师,另外有限的“座次”则分别由师范大学和外语学院的“女神”占据。唯一的例外是第十名,打听之后,我惊讶地得知,她竟然是我所在民办大学“文华学院”的。

也许我对女人美丽程度的筛选标准与这个时代的许多男人不同,我的审美停留在盛唐时代,以丰满为美,所以对于排在前面的那几位“女神”并无特别的感觉;又或许简潞在我潜意识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简潞面容清丽,身材修长,但并不丰满,使我从此对那种秀丽却不丰满的女人敬而远之。

“第十名”就是这样一个并不以容颜取胜的美女,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波涛汹涌的胸部。

在参加岗培的近千人中,大约有六成是女性,也就是说约摸有600名年轻的女人,能在600个女人中被男同胞们公认排为第十名,面容肯定也差不了的,但她的五官其实确实是有瑕疵的,眼睛很大,但两只眼睛距离稍微有些开阔;鼻子很挺拔,但略略偏大,微微有些像男人的鼻子;颧骨有些高,据说这从传统面相的角度看并不吉利,民间自古就有“颧骨高,杀夫不用刀”的俚语;此外就是脸上有些雀斑,头发也不是特别浓密……但尽管如此,所有这些,搭配起来却别有一种异域女人的味道,何况这脸上有一张性感的嘴唇——很长,中等厚度但十分肉感,仿佛两瓣被拉长了的橘瓣,水分充沛,咬一口就会溢出汁来。

但即便她性感的嘴唇,依然不是她最迷人的地方,毫无疑问,她所依凭取胜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身材:她大约165公分,胸部起码是C杯,也有男同胞猜测是D杯;她的屁股很大,像奥迪A6的屁股一样浑圆厚实;她的腿也是修长的,毕竟也是165的个头,但她的大腿比许多相同身高的女孩要丰满很多,正是夏天,参加岗培的女孩们普遍穿着热裤或短裙,这给男同胞们观察她们创造了充分的条件,经过观察,大家一致确信——有许多女孩双腿并拢的时候,从正面看,大腿与膝盖之间是有缝隙的,而这“第十名”,大腿之间连一丝缝隙也没有,“她真的有着两条雪白的大长腿啊”——在夜晚,男学员们碾转反侧,带着遗憾和羡慕的调子说,“是谁做了她的男朋友啊,都人男人,命怎么这么不同,那小子真是幸福到死了。”

我听着身旁男同胞们这样的议论,我内心其实也有着相同的羡慕妒忌乃至怨恨,但是,我从没表露出来,倒不是我有多么深沉,也不是我多么正经,而是,在2005年的夏天,浓浓的自卑像浓郁的雾一样包裹着我——我那为数不多的资金全套在股市里,在998点,我并没有被恐惧所吓倒卖出股票,但我也没有能力筹措任何资金来抄底,我只能顺其自然,任由自己的股票潮起潮落,由于我的交大昂立不是2005年6月那波反弹的热点,虽然跟随大盘略有回升,但涨幅很小,并且在7月开始下跌,一度跌回原位,虽然8月又开始反弹了,但到了8月中旬,依然没涨多少,我的所有股票,仅仅价值6千来元,而这就是我除那那房子之外全部的财产。

在2005年夏天,我已经31岁,经历了一次破碎的婚姻,经历了从公务员到无业游民,而后好不容易当了一名民办大学辅导员,经历了股市一再嘲笑和戏弄我的心智……所有这些经历,其实并没在内心摧毁我的自信,但却使我行事更为谨慎,对自己在世俗眼里的角色更为清晰——我知道我并不引人注目,我知道自己在多数人眼里只是一根不起眼的小草。因此,我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奢望那“十大美人”,由她们去吧,她们的性感和散发性感,她们的妖娆和释放妖娆,都是我世界之外的东西,我懒得浪费心费力去关注意。

但尽管如此,当2005年8月上旬,一次上大课的时候,大家自由落座,我已经先坐着了,忽然,“第十名”出乎我意料地主动坐在我旁边,对她来说,显然只是完全无意的一坐,她反正是要坐的,坐哪都是坐,总有某个或某两个幸运的男生可能与她相邻。但对我来说,则是巨大的心理震荡,我的心激烈地跳个不停,之前对于“前十名”的总总淡漠,在瞬间分崩离析。因为,至少在那一刻,我就是两个幸运男生中的一个。

我不知道坐她另一侧的那个男生心里在怎么想,反正,我的心在紧张地挣扎,很想抓住机会让她注意我。可是,以我平凡的外貌,如何可能吸引她呢?忽然,我看到她实际上并没听课,而是一只耳朵戴着耳塞,正在听MP3,她不敢两只耳朵都戴耳塞,所以只戴了一侧,并用手撑着耳朵部位,仿佛是偏着头在听课的样子。

由于我离她很近,从另一只耳塞里,微弱地飘出“盛夏的果实”的旋律,我喜欢听莫文蔚的歌,十分熟悉“盛夏的果实”。

于是,仿佛是灵机一动,又仿佛是我并没多想,反正我也拿起笔,在笔记本上,一边装做是在听课做笔记,一边画起了莫文蔚那个专辑唱片的封面,我有那盘唱片,封面是莫文蔚婀娜着身子,背后五个大字——盛夏的果实。

我画得并不好,但我估计会引起她的注意,果然,画着画着,她悄悄用笔杆碰了我一下。我装做很惊讶地抬起头,看她。

她微微地一笑,也拿出听课笔记本,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你听到我耳机的声音了?我耳机声音那么大吗?”

我赶紧在我的笔记本上写:“我耳朵尖,别人肯定听不到。”

“哈哈”她写道,“这培训课真无聊,也只好听歌了,你也喜欢莫文蔚?”

我写道:“是啊,尤其是盛夏的果实”。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我们用这种特别的方式,交流了整整两节课。末了,她写道:“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写道:“文华学院。”

“啊!”她在笔记上打了个大大的惊叹号,继续写道,“我也是!”

我当然早知道她是了,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她们这“前十名”,早已经被我们全体男学院了解得相当全面了。但我装做也是刚刚知道,也打了个大大的惊叹号:“天哪,太巧了,我们学院没几个老师来参加培训。”

接着,我问她:“你是教什么的?”

“你猜。”她居然这么写。

我猜她教英语,但没猜中,她写道:“教《大学语文》的。”而后,她还告诉了我她的名字——“卓泓”。

我想向她要电话号码,但我那时胆子很小,也缺乏信心,为了使这次本来就是偶然坐到一起的交集,显得更偶然,我没问她的电话号码。其实我也是小小地使了个心计,如果第一次认识就要号码,显得我太在意她,而既然这么已经算是认识了,将来在学院里肯定会遇到,到那时才要号码,会显得更自然。

那次之后,我和卓泓并没有机会再坐在一起,不久之后,岗培也就结束了,大家各自作鸟兽散,喧嚣了一个月的省高校师资培训中心,瞬间变得冷冷清清。

但我的心里充满了盛夏的激情,我意识到,不久后的九月,我就能与卓泓在同一所学校工作,这成了我心中的一个念想,连股市都仿佛成全我的好心情,从培训结束到9月初,一直上涨,我的股票从6000元市值上升到了8000元,让我内心充满了希望。

忽然发现,人在资源匮乏的时候,反而是多么容易满足、容易感到希望啊。8000元在如今的我眼里非常少,但在当时,股票由6千到8千,就足以令我开心。至于美女卓泓,我那时压根没敢奢望和她发生恋情,能成为她普通的朋友,能在同一所校园里时不时地看到她,已经令我感到生活充满了阳光,仿佛那就是我在这个盛夏,所获得的最好的果实。

36,牛市前夕

2005年9月1日,文华学院正式开学了。

这个学院地处Q市东面的远郊,距离市区有足足有三十公里,其方圆五里之内,连个集镇都没有,生活非常不方便,而学院规定辅导员及教学任务重的青年教师必须住在校内,以便随时能处理学生事务。所以,每学年结束,都有不少辅导员和青年教师嫌生活不便而辞职。也正因此,学院每年都不得不大批量招聘辅导员与教师,阴错阳差,我因此得以聘上。

不过,和其他许多教师不同,我倒很乐意住校:对我来说,反正和简潞早已离婚,光棍一个,住哪都一样;我把郭家桥的房子租了出去,租金正好可抵月供。而我自己住到远郊的学院宿舍去,不仅没有房租,还能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

因此,我是非常高兴地离开了郭家桥,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去了文华学院。

所有新招聘的教师,都住在文华学院的青年教师公寓,我想,卓泓肯定也是,因此,只要有空,我就在自己房间的窗前往下看,希望能看到卓泓的身影。

教师公寓只有七层,分为两个单元,一梯三户,每个单元有21套房子,整个公寓也就是42套房子。每套房子都是三室一厅,一律是每三位单身教师合住一个套间,一人一间。我的房间在一单元3楼,与我合住在同一套房子里的另两位老师,一位教数学,一位教英语。

我那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中庭,从两个单元里出来的人,都会从我窗下的水泥路经过。这给我提供了观察的便利。但是,辅导员的工作十分琐碎,尤其是刚开学的时候,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我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观察别人的行踪,因此,在一个多星期之后,才发现卓泓就住在我同一个单元,大约是5楼或6楼。好几次,我很想等着她去上课的时候,跟她一起走,毕竟我和她有过培训课时的交集,一起走走不算唐突。

可是,作为辅导员,每天清早7点我就得起床,去学生寝室督促学生们跑步做操,因此,我实际上在上午无法和一般的任课教师们一起走向教学楼。而我所带的班级并无卓泓的课,所以,我和她虽然同在一所校园,头半个月竟然没打过照面。

那段时间,尽管我的心底一直挂念着卓泓,可是我知道,以她的美丽,在心里记挂着她的,何止是我。她是那种能让每个男人过目不忘的女人。可能在同一个时刻,有无数男人在心里想着她,而我仅仅是那众多男人中的一个,而且是比较弱小的一个,或许注定只是单相思,只是暗恋……我自我解嘲地暗自笑笑,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应该说,我非常珍惜辅导员这个工作。之前的几年,我断断续续职业炒股了好几次,每次都难以为续。在2001年到2005年那几年,职业炒股实在太难了,别说大富无望,即使勉强糊口也难以实现,期间也零碎地做过一些工作,但都不算很喜欢,而现在,进了大学,当了辅导员,这对我来说,是梦中才有的惊喜,因此我非常努力,基本上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自己带的学生中,连股票也没怎么关注了。只是在每天深夜,回到房间后打开电脑,连通校园网,看一看股市行情。

2005年9月20日之后,股市再度下跌,由于每天忙于工作,我根本没来得及卖票,之前已经稍微涨高一点的市值,再度逐渐缩水。好在那时我有了辅导员的工作,月收入有2000多,股市里反正也就8000多元,相当于四个月的工资而已,因此,也并没太影响我的心情。反而是一次无意中与卓泓在校园里相遇,给我带来的喜悦,远远超过股票重新下跌的不悦。

那次偶遇,最大的好处是我得到了卓泓的手机号码,是她先看到我的,招呼我说:“呀,这不是雷老师吗?”

我扭头一看,是卓泓。我心里一阵剧烈跳动,因为紧张而略微有些口吃地说:“是……是我啊,真没想到遇见你……”

“自从进了这学校,就一直没见过你,我还以为你参加完培训后就没来上班呢。” 卓泓说。

“唉,我们当辅导员的,比不得你们清闲,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我说。

“怪不得,你是大忙人啊,那咱们互相留个电话吧。”她主动说。

就那样留了电话,之后,在国庆节,我鼓起勇气给卓泓发了条短信,说:“放假前想请你吃个饭,好吗?”

卓泓回了条短信:“国庆我男朋友要陪我去旅游,没时间啊,下次好啦。”

我心里一凉,女孩主动在短信里提起自己的男朋友,不是什么好兆头。看来,是完全没戏了。

喜欢的女孩不在乎自己,而国庆之后的股市也同样没什么好运气,从10月一直跌到了11月底。如今回过头看,2005年9月下旬到11月底的股市下跌,其实是一轮即将迸发的超级大牛市降临前夕最后的一次挖坑洗盘,只是,在当时,又有谁能看得真切呢?漫长的几年大熊市,已经彻底清洗了股民们对牛市的信念,无数老股民在那次挖坑下跌中割肉卖票离场。

我没有割肉离场,原因有三点,一是我有一种信念,就是相信迟早会有大牛市;二是我当时股市里资金反正不多,跌也不怕;三是成天忙于辅导员工作,与股市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而股票这东西,神奇就神奇在你不怎么关注,适当保持距离,却反而能有一些意外的收获。2005年12月6日股市再次见1074点的波段底之后,就开始了持续的上涨,而且基本上算是普涨行情,到12月底涨了100来点,到2006年1月25日春节前夕,更是涨到了1260点,也就是一个半月大盘200来点,约20%的涨幅,几乎所有股票都恢复性上涨,我的帐户市值创出新高,达到了1万1千多元。

其实这充分说明大势的重要:行情不好的时候,无论你投入多少精力,也无论你怎么做,往往都是亏多赚少,而行情好的时候,即使你压根不关心它,买了股票就放着,哪怕买的并非特别强的“领头羊”股票,也总能有不错的收益。

正是从这个角度讲,选择介入时间,比选择股票重要;信念,比技术重要。

许多年后我才明白,重视时机更甚于重视技术,是最最核心的大局观,其实这也暗示了这个世界的本相。

但许多技术爱好者永远不会认同,因为他们孜孜不倦地追求技术而无法自拔,因为他们以为能把握技术规律而目空一切——从“逆推永远正确”的波浪理论,到神秘难懂的江恩,再到各种标榜为创时代理论却其实逃不出波浪、江恩本质的所谓“新理论”,翻来覆去,却没有弄明白原来这些只不过是一种以对过往经验的归纳演绎。但股市其实不断变幻,等旧的经验被归纳完整的时候,市场可能也是另一个全新的市场了,那时候,即使你归纳出了旧市场里在所有的规律,等到的可能依然是韭菜的命运。

即使那些靠所谓的技术而积累了千百万资产的股市成功者,他们真正的成功是靠所谓技术吗?但其实,他们的发迹往往是在某一种行情中,压对了某个赌注,从而让自己从“小散”济身为大户的行列。他们所依凭取得的,本质上不是某种技术,而是行情的机遇。

只不过,在每次行情刚刚发生的时候,人们总是“身在此山中,却不识此山真面目”,因此,总是极少数人,能在初起阶段就抓住行情。2005年下半年到2006年春节前,多数股民要么已经对股市绝望一直空仓,要么继续采取熊市里的以避免被深套为第一要义的隔日超短,普遍并没能从那200多点的上涨中获得不错的收益。牛市前夕的道路其实最为扑朔迷离、曲折阴暗,仿佛前面是地狱之门,并没多少人相信即将柳暗花明。

与多数人相比,我在2005年底开启的那轮牛市行情中,从一开始就因为“对牛市的信念”或者说因为歪打正着,而取得比许多股民高一点的收益率。但是,我的资金量毕竟太小了。在2006年元旦前依然不足9000元的市值,这么点本金,涨到天又能涨多少?我开始思考着怎么才能拥有更多的起步资金,天无绝人之路,还真是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之前的内容到此全部贴完,

后面的故事会越来越精彩,越来越超出大家的猜想,

故事的结局是一个深度的悲剧,我希望用这个悲剧照亮人性。

有人喜欢<万物枯荣>的话,我深表感谢,并由衷地因你与我相同的共鸣而引你为友;

有人不喜欢甚至鄙薄<万物枯荣>的话,我也理解,毕竟各花入各眼,世上本就不存在绝对的标准。

说实话,在我这次动笔继续写<万物枯荣>,我就忽略了虚荣之类,

这部作品之前在2011年发过一次,那个帖子有上百万的点击,上千条回复,如果是为了荣耀,我应该接着在那个老帖子里往下写,

可是,因为我对前文一小部分做了修改,我是如此追求完美,容不得一点瑕疵,因此,我想把修改稿单独列出,

以便这部作品有一个作者最喜欢的版本流传在网络上,

万一某一天我死了此书还没出版的话,在我死之后未来的有眼光的出版家,

能找到作者最喜欢的版本去印刷,流传后世。

这就是我的心愿,为了这个心愿,之前热闹非凡的老帖,我也可以放弃;

为了这个心愿,无论怎样的贬低和诋毁,不会丝毫阻挡我写完这部作品的步伐。对我这个作者来说,我唯一要做的是写下去,写完它。

这次,我将以最宁静的心,将这个写了足足两年多的作品在这次一气呵成写完,无论发表在哪里,无论有多少读者,无论是怎样的褒或者贬,对我来说,都不如“我必须将它完成”来得重要,

我的内心燃烧这一个信念,那就是,我不只是在为我写这个作品,我更不是为了金钱写这部作品,(将来我可能要更彻底地转型写通俗小说,为高一点的收入努力,但这部我不忍心那样。)

我是为与我相似的无数艰难的股民,写这部作品,

这部作品是我心里的血,骨里的油,

我是在燃烧着心血和骨油写这部作品,

只要有这个心,一切的褒贬和景遇就都丝毫不重要了。

当今快餐文化时代,多数人写一部15万字的作品,一般也就一个月时间搞定,因为那样才有经济效益;

同样,在这个时代,多数聪明人会去写剧本,写电视剧,因为那样才能有比较好的收入,

而我,长期坚持用炒股养活自己,我用两年的漫长时间写这么一部15万字篇幅的作品,

因为我需要认真等待我内心的契机和灵感,

当我感觉写的契机没到的时候,我宁可停笔也比勉强地往下写。

而且,我深知,即使写完《万物枯荣》,即使网络上有隆盛的好评,即使过段时真能印刷出版,也无非是赚2万元左右的出版稿酬,

这就是在当代从事严肃文学的宿命,我接受我的命运。

最后,感谢大家的阅读,我通常是个疯子和狂人,

但当我从事自己在意的创作时,我内心充满谦卑和平静。

明天起每天一章,快速推进,必须在一个半月之内写完。

很感动,为你燃烧的心血和骨油,为你的这份谦卑和平静!

晚上看到你的号被全面封杀了、怎么回事?急死我们了!好不容易盼到你开始续写我们日思夜盼的<万物荣枯>啊,怎能被封杀呢,群里都砸开了锅。你只要一动笔,我们就被你牢牢牵引着,就象"切西瓜"游戏里的那个有着长长的飞龙尾巴的西瓜刀,你大刀一挥,我们就跟着你的轨迹而舞动,很像民间的舞狮表演。想象你像哈雷慧星划过天际,笔端流淌出的文字,则仿若慧星绚丽的尾巴,熠熠生辉。希望你顺利完成这部心血之作,来一次漂亮的哈雷慧星撞地球。祝快乐!

很感动,为你燃烧的心血和骨油,为你的这份谦卑和平静!

晚上看到你的号被全面封杀了、怎么回事?急死我们了!好不容易盼到你开始续写我们日思夜盼的<万物荣枯>啊,怎能被封杀呢,群里都砸开了锅。你只要一动笔,我们就被你牢牢牵引着,就象"切西瓜"游戏里的那个有着长长的飞龙尾巴的西瓜刀,你大刀一挥,我们就跟着你的轨迹而舞动,很像民间的舞狮表演。想象你像哈雷慧星划过天际,笔端流淌出的文字,则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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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杀是因为我4月5日那天从下午到晚上不停地发<万物枯荣>3-31章,而且每一章拷贝发了四遍,一直发到深夜,系统认定我"刷屏扰乱论坛秩序",因此被封杀了24小时。

我主要是当时想急着早点把这个帖子发到目前正在写的章节,以便免得让读者朋友们等久了。

以后估计是每天一章的速度。毕竟写一章不吃不动也要3小时,而我每天还要做其他的事情,并且还在构思其他小说。所以,每天不做其他专心花3小时写<万物枯荣>,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

谢谢朋友门关心我哈。

谢谢楼上诸位喜爱这部作品,

我清早起来,昨天写了一大部分37章,今早完成了第37章,这就贴出。

我用劳动和创作,回报大家对这作品的欣赏,沉静内心,安静地写,因此,感谢的话我就不一一地说了,请大家理解。

我谢谢每一位跟帖支持的人!请大家多多跟帖,谢谢!

37,卖房炒股

我想出的办法,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卖房炒股。

起初,在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我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在正常的中国人眼里,再没有比房子更紧要的财产了,卖房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是走投无路的体现,不到万不得以,谁也不愿意卖房。

尽管,我平时似乎比较特立独行,比较有个性,但其实,在骨子里,我根本也逃不脱大环境对人的影响,在我看来,房子也是个很要紧的东西。

可那时,我也算是走投无路了,作为一个长期疏远了社会交往的人,我即使在生活多年的Q市,也并没积累出有钱有权的朋友圈。想借钱,找不到门路,谁会把一大笔钱借给我这样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平头百姓?何况我确实不认识什么有钱人;想贷款,也贷不了多少——我咨询过自己那套房子,由于是按揭买的,能贷到的款很少,而且必须通过担保公司,需要相当高的手续费。

那么,就只剩下卖房这条路了。

于是,我在2006年元旦前几天,将郭家桥那套房子挂在了几家二手中介那里。

起初,即使把房子挂出来,我心里依然三点迟疑。第一,到底是不是真的会有大牛市?说实话,当时我相信会有,但也并无十足把握;第二,即使有大牛市,我就真的能在牛市里赢利吗?会不会最终让这卖房子的钱血本无归?第三,我父母如果知道我卖了房子,会不会对我很失望伤心?

出于这种种迟疑,我最初卖得并不坚决,价格也挂得比较高,喊价4600元/平方,这在当时周边算一个正常稍偏高的价,我心想,顺其自然吧,能卖就卖出去,卖不出去就算了。

2006年元旦后回到学校,不久就进入期末考试阶段了,这段时间是整个学期里学生最安分的时候,都在紧张地复习备考,连最调皮的学生也老实了,辅导员在这几天不必每天带学生早操,我终于可以每天清早不那么忙碌了。

很清楚地记得,那是2006年1月6日星期五的早晨,我没去带操,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前往下看,仿佛意料之中,似乎又在意料之外,我看到卓泓从单元门出来,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茶杯,显然是去教学楼。

我心里小鹿乱撞,赶紧夹着学生名册,也拿起一个水杯,装作是去“点到”的样子,也出门下楼,加速趋近。

接近卓泓背影的时候,我稍微放缓步伐,让心跳慢下来,然后打招呼:

“卓老师,你去上课啊?”

“是啊,我们系排课那人最烦了,尽把我的课排在一二节,让人根本睡不成懒觉了。”

“你教的《大学语文》是公共课吧,教哪几个系?”

“酒店管理系、电子商务系、旅游戏……。”

“哟,那挺忙的吧”,我说。

“是啊,我们都说这哪里像在教大学,简直比中学教师还累……”

“总比我们当辅导员的好啊”,我说,“学生把我们当保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得处理。”

“那到也是,我们讲完课就没事了,是比你们轻松些,但闲下来更恼火,这学院太偏僻了,四周鸟不拉蛋,只能缩回宿舍里上上网,但老上网也无聊啊,简直让人闷得发慌。”

“你可以让你男朋友过来陪你啊,我看到有些老师喊家属过来住了的。”我试探着说。

“他啊,他们公司半年多前把他派驻上海,一般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国庆节那次都是好不容易才回来陪我……” 卓泓有些幽怨地说。

说者或许无意,听者却似有心,我当时心里忽然一阵小小的激动,暗暗地想,她虽然有男朋友却近似于异地恋,长时间呆在这个偏远荒僻的校园,难道就不会寂寞吗?仿佛猛然看到了一扇命运之门悄悄打开,看到了一种希望,我忽然有了憧憬。

当天,和卓泓在教学大楼旁分开后,我假装到教学楼一楼转了转,就立即出了学校,坐校车回了城里,将在二手中介处挂的房价大幅降低了500元,只卖4100元/平方了。这在当时算是一个略低于平均价的卖价,我铁了心要尽快卖了这房子,因为我决心赌一把——为自己,似乎也为卓泓。

我想要拥有她,但我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是难以拥有她的——至少我没有这个信心。

所以,我要赌一把,如果赌赢了,我能大大增加筹码,或许能和她那身在外地的男友竞争一把。

在经历过所有这一切之后,我回顾2006年1月自己那“赌一把”的豪情,明白当年的自己更多的是懵懂与冲动。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在当时的客观条件下很可能依然选择卖房炒股,但不会是出于“赌一把”的心态,而是建立在我对概率的重新认识上:

高概率、高确定性的机会,也就是低风险的机会,但这通常对应着的是低收益。

“一步穿杨”自然是百发百中了,但一般都射不到什么猎物,因为一步之内通常难有猎物,否则也没必要努力练成“百步穿杨”了。

而试图在百步之外射向猎物,因为距离和时间的因素,成功的概率必然比较低,这也就意味着高风险,但正因为高风险,自然对应的就是高回报。

古往今来,投资大师们都不是靠“低风险低收益”的累积获得成功的,而是在承担合理风险下去追求较高的收益。无论索罗斯,或者利物莫尔,哪个不曾刀口舔血?即便以稳妥著称的巴菲特,他多次在行情低迷的时候买进股票,而在那时,又有多少人敢于买进?

人往往有着一种追求安全感的内在需要,绝大多数人都是从众的,他们总希望在行情更为确定的时候买进,以求获得高成功概率,但他们最终都会不幸地发现,当行情明确的时候,不用承担太多的不确定风险的时候,却往往要么机会太少,要么收益太薄。

过分追求“安全边际”,过分期望稳妥的机会,其本质与“过度投机”如出一辙。世上哪有那么多稳妥的收益机会呢?总期望等到不冒一点风险赚钱的时机,这个行为本身何尝不是一种赌博?

因此,在适当的时间段里,选择在你人生的关键几步冒一下风险,你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但你至少获得了成功的可能。而一生谨小慎微,不敢冒一丝风险,其结果无非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死不了,但却永远被人忽略、可有可无、虽生如死。

人生固然漫长,但其实关键却就那么几步,2006年1月12日,我那房子有了买家,其实是一家二手房中介,看中了我的低价,决定现金收购。

我那房子是按揭房,先得还掉银行的按揭款,这个得预约,2006年2月中旬,我和买家一起去了银行,由买家帮我还了银行的房贷。3月初,正式办好了产权证的更换,买家将尾款打给了我。

股民大多看不起炒房的人,认为炒房不需要技术,纯粹是弱智游戏。我作为一个从1996年底就痴迷炒股的老股民,自然也是如此,尽管对炒房大赚的人也有一点羡慕,但内心从没很看得起他们。

但是,充满黑色幽默的是,我这个热爱炒股的人,从1996到2001年却总体大亏,唯一的成功投资,竟然是在自己历来看不上的“炒房”上——

我算是无意之中炒了一把房:2002年我买这套70平米的两居室时,单价仅2180,总价仅15万2千多,我首付三成,用了4万6千,交房时又花了几千,由于穷,装修做到了最简,大约只花了5千元就“装修”完毕,我的总投入,不超过6万。

而当我2006年1月卖出时,尽管为了赶时间,卖的是低价,依然卖了28.7万,三年多的时间,这一笔“炒房”交易,净赚12万多,考虑到利用了银行贷款杠杆,实际只支付了6万的本金,那么,收益率达到了惊人的2倍多,几乎不逊色于同时期最牛的炒股高手。可见,在那几年中国的房产投机有多么炙热,连我这种外行,也稀里糊涂大赚一笔。

当然,这最要感激的是我那老师,没有他,就没有我最初买房的钱。许多年来,我心里时常会想起他,也多方打探过他,只是,他真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人生是多么玄奥,有些人,他们存在于我们心中,给我们的生命带来奇迹,但他们却又只存在于我们心中,再难在别处找到他们的痕迹。

(人生是多么玄奥,有些人,他们存在于我们心中,给我们的生命带来奇迹,但他们却又只存在于我们心中,再难在别处找到他们的痕迹。)

38,思维烙印

全部卖房款都到帐后,28.7万扣除银行按揭款,我拥有了接近19万的资金,而那时,我原先的股票也涨成1万2了,我陡然从一个穷光蛋,变成了20万在手,这对我这样一个长期潦倒的家伙,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我甚至在睡梦中,都梦到这笔钱不翼而飞。这说明我在潜意识里,简直难以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多钱,要知道,1996年大学毕业后,我即便在当公务员时,每个月也只能攒下三百来元,至于辞职后没了着落,更是朝不保夕……突然间,我竟有了20万,这对我既真实,却又宛如海市蜃楼。

多年的拮据,使我不习惯大手大脚地消费,有了20万,我的确想犒劳自己,但我没舍得买好衣服,更没舍得海吃一顿,而是花1800元买了一辆崭新的电动自行车。

因为,在文华学院交通十分不便,虽然有校车,但车少人多,挤得要死,打出租车回市里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非常需要一辆电动自行车。

2006年初,文华学院里尽管有不少资深教师买了汽车,但刚上班不久的青年教师则基本没条件买车,由于Q市禁止摩托车入城,所以经济条件好些的青年教师往往买电动自行车代步。每当上班,我看着他们骑在电动自行车上,身轻如燕一掠而过,内心十分羡慕,一直期望着自己也能有一辆。

所以,卖房之后,我的唯一大手笔开销,就是买电动自行车。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是十分克制的,计算之后,确认即使买了电动自行车,总资金依然不下20万,这才出的手。

我在内心,我从没对炒房有任何兴趣,也没把这次无心中炒房大赚,当作自己的“投资成绩”——在我眼里,只有做股票,才叫投资!也正因此,我其实从没为那次炒房赚钱而高兴,我所高兴的,是我终于有了一笔对我来说十分巨大的资金,可以在关键时刻投入股市了!在我漫长的生涯里,我就是如此地为股票痴狂。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在资金到帐后立即买进了股票,记得那是2006年3月初,我将新增的将近19万资金,全部买进了一只股票:上海梅林。

我为什么会钟情上海梅林呢?

这,其实就充分说明了每一阶段的股民,其思维定式的巨大惯性了。股市,总会给每一代股民打下深深的烙印,而一个股民,只有洗尽那层烙印,才能真正做到理解股市,跟随趋势。但这谈何容易,没有几次反复的深刻教训,不可能洗掉烙印。

我是1996年底入市的股民,我入市之初资金极少,因此也就没投入太多情感,对于1995-1996年的绩优股,并无太深切的体会,相反,1998年之后蓝田股份、银广厦等“伪绩优股”的衰落,使我对绩优股的业绩产生了质疑,这就给我打下了第一个心理烙印:不爱买绩优股。

当年的我,第二个心理烙印,是对网络科技股充满幻想和喜爱。实际上,1999年的519行情,我因下派在偏远小城,而彻底错过,但回Q城后在财经媒体的反复轰炸下,对网络科技股不可避免地十分关注。而2000年1月,上海梅林在元旦后连拉6个涨停,我因护理蒋处长,也是彻底错过了,但网络股的幅惊人涨幅,却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海虹控股9个月里涨了8倍,东方明珠涨了7倍,上海梅林涨了6倍……尽管我与那时的多数小股民一样,并没从这些股票的上涨中获得大利,但它们的彪悍走势,却给我打下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烙印,很长时间里,我一直相信网络科技股迟早将会再起风云。

也就是说,在2006年初,我依然是用旧眼光,去理解股市,因过去的习惯思维,而固执地认为新的牛市依然将有科技股带领。殊不料,股市的规律却恰恰并非如此,新一轮牛市往往有新的领涨股票,而非以前的旧龙头。

1995至1996年的第一龙头股四川长虹,在之后的历次行情中都被边缘化,1999至2000年的科技股龙头,无论清华同方还是海虹或者梅林,在2006和2007年的行情中其实是被边缘化的。说明的,就正是上面的规律。

只可惜,在2006年初,我并未明白这个规律。我依然以为,科技股会是那波行情的主角。

恰巧的是,2006年2月28日至3月3日,上海梅林忽然大涨,气势逼人,四个交易日,就从5块4买多,最高摸到7元,许多对1999年记忆犹新的老股民,都立即振奋,纷纷在网上发帖表示梅林即将王者重现。

于是,我在资金到帐后,立即趁着梅林回落到6元2左右,分批买进,平均成本价6.25元,买了29600股。这是我以前从没有过的股数,尽管我炒股在那时已经接近10年,可我的股市资金多数时候就一直在5万元以下打转转,这次,突然买了18万多元的上海梅林,我既紧张,又意气风发,仿佛自己是一个指挥着三万精兵的师长了。

可是,实际上2006年3月,市场已经现出端倪:主流上涨品种是有色金属股。

只不过,有色金属股,在历史上一直是很受藐视的股票,长期以来,有色金属股的市赢率往往就只有10来倍,一只业绩5毛的有色股,股价5元十分普遍,而且一普遍就普遍了十来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它就该这个价格——无论是96年,还是99年,无论是以前炒绩优股、重组股还是科技股,都没有色金属股的份。在所有老股民的印象中,有色金属股固然业绩不错,但它们就历来与钢铁股类似,是“死坨坨”,天生就该是低市赢率。

几乎99%的小股民都没想到,在2005年底,大资金选择了被市场忽视十年之久的有色金属股,作为未来这波行情的核心领涨品种!

因为,小股民的思维,的确太容易被以前的行情规律打下烙印了!其实这也符合人的正常思维,就如你身边有个扫大街的,十年里一直扫大街,你怎么会相信他突然会成为富豪?那是不符合思维惯性的。

然而股市,却恰好是一个打破思维惯性的地方。

试想,主力资金如果不是利用股民们普遍的对有色金属股的淡漠,如何能在低价收集到充沛的有色金属股筹码呢?正因为小股民不买,不要,于是都扔给了主力自己,使主力资金集中了这些被常人轻视的股票的筹码,而后疯狂拉升,并在新的一波行情里给小股民打下新的思维烙印——“有色金属好!”

但是,人们普遍不会在一开始就改变旧观念,你的思维越正常,越和多数人一样,你以往被打下的烙印就会越深,你面对市场的变化,反应就会越慢。我和多数老股民一样,在2006年3月初,依然对有色金属股浑然不觉,那时,尽管山东黄金已经开始狂涨,从2005年长期的8元平台,涨到了2006年3月初的18元,但多数股民依然对这上涨的内涵毫无觉察,更多地视为个股的乱涨,或者以为是强庄股的无厘头拉抬——固然,山东黄金的业绩是不错的,可是,过去的几年它业绩一直不错啊,那为何以前不涨,偏在这时候涨,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就仿佛你隔壁有个漂亮寡妇,她确实比较漂亮,但过去几年里,一直没男人追求她,如今,她的容貌其实也没啥改变,却突然冒出一大群追求者,你会感到错愕,认为很荒唐。

这,就是人们的正常思维习惯!

我因为这个正常的思维习惯,在2006年3月,即便有色金属股的盘面明显越来越强,却依然不为所动,每天乐滋滋地骑着我的新电动自行车,梦想着自己的上海梅林恢复2000年元旦的雄风,可是,上海梅林却如死鱼一样不痛不痒地横盘,到3月的最后一天,依然只有6.35元。我持股接近一月,只涨了1毛,并且是在每天都有其他莫名其妙的股票大涨的时期!

我的心里,不禁有些苦闷,好在上天似乎是公平的,这天,4月3日,星期一,下午,临下班时,我在办公室的电脑里乘人不备看了看股票价格,梅林收盘价6块4,几乎没涨,我一边在心里暗骂这票不争气,一边取了电瓶车骑着去食堂吃饭,忽然,我看到卓泓在校园路边,冲着我招手说:“雷老师,你能用电瓶车搭我去沓铺吗?我家里有点事,我得赶着回去,但校车排队的人太多,要等半小时才轮得上,我想到沓铺去搭公交车回城。”

沓铺是离我们文华学院最近的一个集镇的名字,位于学院和Q市之间,距离学院大约5公里,那里有公交车和班车到城里。

这样的美差,我当然求之不得,我点点头说:“好。”推着车与卓泓一起走出校园。卓泓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拐了个弯,见周围人比较少的时候,才搭上我的电瓶车。我像个骑士一样,自以为潇洒地一甩头发,说了声:“坐好了!”,就载着这位学院第一大美人,往沓铺而去。

刚从川师回家。

晚上去了川师老校区一趟,几年了,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

走在那条梧桐树林荫道下,如同十年前一样,那条路几乎没任何改变,2003年,我到川师教书,还在那读了个在职研究生,读了一年我主动辍学了。因为实在不喜欢那个专业。白交了一年学费。

一晃十年过去,好象什么都变了,又好象什么都没变。

写这部作品我感觉十分疲惫,即便每天只写一章3000来字,我也觉得很累,主要是心累。

写这样的作品,和写虚拟中的宫廷戏、侦探小说、悬念小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样的作品,是点燃心里的血来写的,一生恐怕也就写一两部。

而那些即便流行的宫廷戏、侦探小说、悬念小说,其实说到底无非是“术”,是手熟之后的套路化操作,甚至是一种工业行为。

前两天看电视“非诚勿扰”,里面的特邀嘉宾是个写电视剧的,先后写了《美人心计》、《宫》等多部畅销电视剧,名利双收。

可我呢,我的才华远远地超越他之上,可是,我正因为是为心灵写作,而这个时代流行的不是心情作品,而是《美人心计》、《宫》那样的作品。

所以,我尽管拥有一流的才华,却不如那些三流的作家吃得开,同样都是写作,我写着最优美的中文,写着最深刻的故事,写着最悲凉的灵魂,写着最真实的内心,可是,我的文字却换不来什么钱,而那些写三流作品的文人们,却赚着大钱,搞着影视圈美女,

而我呢,却只能靠艰险的炒股维持生计,搞自慰解决性苦闷,

我想问问上天,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因此,我在网络上,永远树立不了“得道高人”形象,

尽管时常有人喊我“雷神”,但我知道,没人真把我当“神”,

因为我历来不擅长包装自己,也不避讳泄露自己的各种市井欲望,如果只看我的小说,会觉得我是高人,一看我平时的水贴,则又觉得我就是邻家二流子。

其实以我的文字,我只要少说话,或是说话说半截,稍微显得神秘一点,我很容易被塑造为网络上的神级人物,但是,我真的不在乎那些东西,

我上网,就是想宣泄,那我包装自己干吗?所以,我图个自在。

不过也正因此,我难以被人敬重,因为在常人眼里,值得敬重的人不是我这个样子。

世人需要那种比自己更有道德操守的人作为崇拜物,这其实是世人的软弱。

然而,人心终究都是软弱的。这是悖论,永远无解,一个死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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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雷老弟,都是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我们已经自愈了。

说两点:

其一,你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错。但这并不说明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合法性。强奸犯,是独一无二的;即使都在强奸,但强奸的姿势和强奸的快感,以及选择作案的条件特征,未必都一样。所以每一个强奸犯都有自己的个性特征。公务员,是一群庸众,无能无德的人,才进入这个腐尸之场,他们也有自己的特征。有特征,并不能自圆其说有价值和有意义。这么一个腐尸之场,有什么不可以鄙视且远距离啐一口脏痰的!评说、议论,是人的基本权利,懂吗?所以,你说雷老师无权评价他那些公务员同事的庸俗,你得了吧,可以进精神病院了。我们正好腾出了铺位给你用。

其二,你说梦想是自由的绊脚石。哈哈哈哈哈…………令老夫狂然大笑。你装什么高雅嘛!连低雅的门槛都没有跨进来,脑残一个!老夫纠正你:梦想是自由的导航,绝望才是自由的绊脚石。

39,关注未来

一路上,我和卓泓聊起了天,我问她急着回去干吗,她说,她妈妈病了,没人照顾。

“那你爸呢?”我随口问。

卓泓坐在后面,沉默了一下,我骑着电动自行车,从后视镜里想看看卓泓的表情,但她的脸侧到了一边,看不到她的眼神。不过,即便如此,我从沉默中也觉察了点什么。我正在想,可能这是个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她却冷不丁开口了:“我爸妈早离婚了。”

“啊?”我说。

“有什么好奇怪的嘛,现在离婚率这么高” 卓泓淡淡地说,“我读高二的时候他们离的,如今我大学都毕业了,工作了,过去了这么久,我都几乎忘了我爸爸长啥样了。”

“对对对,离婚没啥了不得的。”我马上附和,出于一种善良的心理动机——我不希望她因为父母离异,就觉得低人一等——我立即自我暴露说:“告诉你个秘密,我,离过婚的!”

我到文华学院后,进入一个新的圈子,决心把过去的生活彻底割断,因此很少与人谈及自己的私生活,别人问起我的婚姻状况,我一律笼统地回答:“单身。”

加之我那时也只31岁,这个年龄没结婚的人并不罕见,何况我长相一直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起码五岁,从外貌看,当时我也就26岁上下,所以,几乎从没人认为我竟然离过婚。

这是我在这个新的环境里,第一次告诉其他人,我离过婚。

卓泓感受到了我的这份善意,在后面扯了扯我的衣服,表示她知道了。

她坐在我后面,由于电动自行车坐垫并不宽敞,所以她尽量将身子往后挪,以免下半身与我紧密接触,为了安全,我让她从后面搂住我的腰,以防摔落。我说:“有什么嘛,我穿得这么厚。”

Q市的三月初,依然相当冷,人们常常说,Q市没有春天,冬天过了直接就是夏季,Q市的三月初依然属于“冬天”,人们穿得相当厚实,隔着那么多层衣服,即使搂着也应该没什么感觉。

可是,卓泓矜持地摇了摇头,两只手用力扯着我的衣服,而不愿搂我的腰。

关于离婚的话题告一段落,毕竟父母的离异对孩子的心理是会有伤害的,我觉得继续谈这个不妥,于是叉开话题,说:“那你妈妈就只能靠你照顾,你上班又离城这么远,唉,如果你男朋友就在Q市还好一点,可以帮你照顾家里,但你那男朋友,怎么偏偏这么远,上海啊,实在是太远了。”

“唉,以前和他好的时候,他在Q市工作,我们谈了一年多,本来打算等我毕业一年后就结婚,但半年多前他们单位把他派驻上海,这也没办法啊。” 卓泓幽幽地叹口气。

“那什么时候能调回成都呢?”我问。

“说不清楚,最早说半年就回,现在又说要一年半才能回来,而且,说不定要等他们公司的上海项目完成才回来,那就起码得三、五年。”

正这么聊着,忽然,前面路上出现一个土坑,避犹不及,我的电动自行车从土坑上跳了过去,巨大的冲击力,让卓泓往前一撞,重重地撞到我背上。

那是我个我永远感到神奇的体验,那一撞冲击力相当大,但由于是她的胸部撞了过来,那奇异的柔软将冲击瞬间化解,我清晰地感到两团充满弹性的火焰,在我背上灼烧了一下,尽管隔着那么厚的衣服,依然立即熔化了我的肌肤,我感到仿佛自己的心都化了。

“对不起,对不起,没撞着你吧。” 卓泓是个厚道女孩,从她主动道歉就看出来了。

“哎呀,所以说嘛,我开始要你从后面把我搂着,这条路这么烂,很颠簸,你偏偏只愿意扯着我衣服,你看看,刚才多危险!”我顺着梯子上架,趁机批评她。

“这个,哎……” 卓泓期期艾艾地说。

“不过,刚才也验证了一个男老师们长期猜测的秘密。”我想起岗前培训那时,经常有男学员怀疑卓泓的胸部说不定做过“丰胸手术”。

“怎么的呢?” 卓泓好奇地问。

“你不知道吗,以前培训时,有人猜测你那是假胸呢,刚才证明了是真的很凶,要是假的啊,弄不好就爆炸了。”我哈哈笑着说。

“你啊,想不到这么流氓,你们男的都这么流氓吗,没事就议论女同事的胸是真是假,无聊不无聊啊。” 卓泓数落说。

我听这她的声音,显然没有真生气,甚至略略有一点娇羞。

就这么聊着,我和卓泓的关系更进了一步,如果说以前只是互相认识的同事,那么现在则算是朋友了。不知不觉间,沓铺就到了,我从来没有觉得5公里是如此短,真希望再骑5公里。

然而到了就是到了,不可能再往前骑,我将沓铺送到公交车站牌下,目送她上了一辆公交,和她挥手做别。卓泓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她一再感谢我送她,并且上车后专门走到窗前,对我摆摆手。

就在她摆手的时候,我注意到那辆公交车的车箱广告,是一幅很大的“五粮液”招贴。

回学院之后,检查了学生晚自习,我就回了宿舍,打开电脑,连通网络,看了看炒股软件,忽然想起公交车上那幅“五粮液”广告,我想起“五粮液”这只股票,于是点开它的资料,仔细看起来,之前我就知道,“五粮液”发行了“蝶式权证”,但对此我并没关注,4月3日夜晚,我看了看“五粮液”的价格,又看了看“五粮液”的权证,发现“五粮液认购权证”走得非常强劲,4月3日是它上市的第二天,前一天的价格是1块2毛多,4月3日就已经1块5毛多了,我仔细研究了“五粮液认购权证”的资料,发现只要“五粮液”股价大涨,则“认购权证”潜力非常大。

于是,我动了卖一部分上海梅林,买一点“五粮液认购权证”的想法。

很巧,4月4日,上海梅林涨了一些,我有一定的赢利,卖着反正不亏,又实在不知道它还会磨蹭多久,于是我在工作间隙中卖了5万元的上海梅林,在1块5毛多的价格,买了5万元的“五粮液认购权证”。

到了4月6日,“五粮液认购权证”继续上涨,中午的时候我抽空看了看行情,发现它竟然到了1块7,我刚买一天就有了10%的收益,这个意外的惊喜使我陡然有了信心,虽然之前炒股屡战屡败,但毕竟那时已经有了9年股龄,并且我曾在新基金上市第一天就买过第一只新基金——基金金泰,获得过连续三天涨停的战绩,对于炒新,我有一定的实践,而且我总结出,成功的投资案例,往往是一买就赚,越是流畅越有后劲,所以,我立即意识到“五粮液认购权证”买对了,于是,当天中午,我继续卖了5万元上海梅林,在1块7继续换入“五粮液认购权证”。

当天夜晚,我回到宿舍,打开电脑复盘,发现“五粮液认购权证”收盘比我买价又高了几分,如此强势,不禁令我既喜悦,有兴奋,拿出12分的努力,全面研究了关于权证的方方面面的资料。

“五粮液认购权证”是作为股改对价的一个组成部分而派发的权证,上市规模29787.26万份,行权价格为6.93元,存续终止日为2008年4月2日,也就是说,只要你认为2008年4月2日五粮液的价格在6.93元之上,它就有价值,五粮液价格越高,未来这个认购权证的价值就越大。

在2006年4月6日,“五粮液”股票价格是7.88元,这对应着的“五粮液认购权证”实际价值是7.88-6.93=0.95元。但这一天,“五粮液认购权证”的价格已经是1块7毛多,远远高于0.95的实际价值,也正因此,多数股民不敢买。

但是,我发现这里面存在着一个明显的盲区,那就是,“五粮液”股票价格7.88元实在是太低了,作为中国一代名酒,难道只值7.88元一股?假设未来“五粮液”股票价格翻一倍,则为15.76元,对应的“五粮液认购权证”价值则为15.76-6.93=8.83元,也就是说,只要“五粮液”股票在未来涨一倍,“五粮液认购权证”就可以从1块7毛多涨5倍!如此巨大的投机空间,简直把我吓了一跳!

直到今天,我都为市场有时候存在着过于明显的盲区却居然没多少人觉察而感到诧异,例如2006年4月的“五粮液认购权证”,这么巨大的套利空间,但在当时,偏偏很少人发现,这说明市场的参与者中,多数人缺乏预见性,他们只看到此时“五粮液认购权证”1块7的价格远远超出了0.95元的实际价值,却没看到未来的巨大空间。

一次,有个中国投资家问索罗斯是否还记得以前来中国时候的事儿,索罗斯回答说:“我的脑袋里只有未来。”

一个79岁的老人,脑袋里仍然只有未来,他只专注未来,这对我们很多投资者都是当头棒喝。我们不少股民的眼光和大脑孜孜于股市和股票的过去,却很少放眼它们的未来。

俗话说:“只有站得高,才看得远。”其实,就股市投资而言,还可以说:“只有站得远,才看得高”——只有当我们的眼光能看到足够远的未来,当我们的大脑能思考到足够远的未来,我们才能大体看明白股市和我们所关注的股票能够有多大的上涨或者下跌空间。

2006年4月6日夜晚,我看着“五粮液认购权证”的资料,一种巨大的发现宝藏的振奋,使我全身颤栗,我相信“五粮液”绝不可能长期低于10元,因此“五粮液认购权证”潜力无限,我默默地在心里说:“芝麻开门”!我明白,自己过往漫长的股市煎熬,将会在这一役中,一雪前耻!

4月7日,没有丝毫犹豫,我一开盘就卖掉所有上海梅林,把那只深套的交大昂立也割了,全部满仓于“五粮液认购权证”,新买的价格大约是在1块8左右,我做好了万一挨套就死守一年的思想准备,因为我坚信“五粮液”不可能一年之内都不超过10元。

只是,我没想到,之后的一切来得如此之快,金钱以一种逼人来而的挡都挡不住的气焰,直冲进来。

可惜的是,命运仿佛并不想让我太过富裕,所以,我抓住了一手最好的牌,但随后连打了两个昏招,否则,我的整个财富经历可能会与现在完全不同。

必须关注未来,俗话说:“只有站得高,才看得远。”其实,就股市投资而言,还可以说:“只有站得远,才看得高”——只有当我们的眼光能看到足够远的未来,当我们的大脑能思考到足够远的未来!

雷哥,你唬住我了。我也忘记那一年了,摇醒我老婆问是哪一年,她瞪我一会,说你犯病了。

40,得与失

如果象一些科幻小说描述的那样,从未来穿越到当下,洞悉了目前这个世界将要如何发展,那么,一切将如探囊取物。

然而,人永远无法逾越他所置身的时空,在2006年4月,我以总体平均成本价1块7毛多的价格,买进了20万元的“五粮液认购权证”时,我尽管分析到它有巨大潜力,但依然不可能想到,从2006年4月到2007年10月,在短短的18个月里,它由最低1块2涨到了最高51元,涨幅42倍,是那轮大牛市里总体涨幅最高的品种之一!

这意味着,我花20万元买了“五粮液认购权证”之后,如果一直不卖,丢在那里不管,该吃就吃,该玩就玩,不费一点心,那么,到2007年10月,我将轻松拥有600万,因为,我买到了最牛的证券!

但是,我实际上仅仅赚了一倍,就卖掉了它,而且之后再没买过。

我曾为此耿耿于怀很久,直到后来才醒悟到,我完全没必要苛刻要求自己,因为实际上没有人能真能做到骑稳牛股一直不卖。2006到2007年的大牛市,是中国证券市场的一个奇迹,涌现出成批的两年之内涨幅惊人的品种,例如,中国船舶、山东黄金、吉林敖东、辽宁成大……它们从2005年的最低点算起,到2007年的最高点,都涨了二十倍以上。

上面这些牛股,在那两年里,任何一只的涨幅都足以彻底改变低位买入者的命运,但全中国或许没有几个股民,做到了低位买入后一直持有到最高价区域才卖,因为这是违背人性的。

只要是人,就免不了恐惧,这种恐惧不仅仅是担心亏本,其实还包括担心到手的利润重新失去,每个人都害怕“煮熟的鸭子也飞了”,这就注定了无论什么人买到了什么样的牛股,都一定会在半路丢失它,区别只在于:多数的人持有一小段就丢了,少数人则持有得久些,还有极少数的人则持地更久更长。

但无论多长多久,总会有某个陷阱,让你失算;总会有某种波动,让你动摇;总会有某次杀跌,让你恐慌;总会有某个错误,让你不可悔改……

所以说,买到牛股是偶然,失去牛股是必然,这即便不是铁律,也是对大部分人绝对有效的规律。

其实,看透这些,并不会减损做股票的信心,反而可以使内心更为释然——炒股天然地就是充满缺憾的事业,而且永远必将如此。成功的投资者,无非是容忍和谅解缺憾,并尽量避免在自己的投资生涯中犯下致命的过错。只要不犯大错,避免回撤过多,那么,赚多亏少,赚大亏小,累积起来,则将是惊人的复利。

回到2006年4月,在我买了“五粮液认购权证”之后,它每天不停地涨,上市后的第5个交易日,相对于1块2的开盘价,就翻了一倍,达到了2块4。即便在4月中旬五粮液股票横盘震荡的时候,“五粮液认购权证”依然每天涨一点,很快就接近3元,离我的成本价高了一大截,在我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心想:“老天不负我啊,这下安全了。”

那段日子,我每天心比蜜甜,连历来感到劳累的清早督促学生跑步做操,也成了我的享受,简直近似类似巴菲特一样“跳着踢挞舞去上班”。

还有件令我开心的事是,4月里,因为多次赶回去服侍母亲,卓泓好几次坐我的电动自行车去沓铺,每次,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关系越来越近,我清晰地记得,第4次送卓泓的时候,她没再扯着我的衣服,而是从后面轻轻搂住我的腰,虽然,隔着衣服,但我心里一震,仿佛地动山摇。

许多次,在路上,我很想告诉卓泓我买“五粮液认购权证”的事,但我尽量忍住,因为民间有种说法,“好运气就像到野地了挖人参一样,不能说,一说就破了。”于是,我忍啊忍,忍到4月下旬,终于没忍住,因为那时,“五粮液认购权证”已经3块7了,我的20万竟然短短3个星期变成了40多万,我多么想有一个人和我分享快乐啊。

于是,那个4月21日,那天是星期五,我再次送卓泓的时候,忍不住告诉了她这个奇迹。

我以为她会大加赞赏我的投资眼光,可是,她听了,先是将信将疑,不相信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怪事,后来她终于信了,却又以一种看待“赌博成功者”的眼光,劝我赶紧见好就收。

在当时,我十分郁闷,多年以后我才发觉,其实世界上多数美女,都是对炒股毫无兴趣的,除非你用炒股赚的钱狠狠地砸她们,她们或许会有所动容,而即便那样,她们内心深处在意的其实依然只是金钱本身,而非你炒股的历程。

这倒不是推论出美女只在乎钱,因为事实上,有许多美女对房地产行业的成功者、对于商海搏击的企业家,她们会发自内心地钦佩欣赏他们的创业过程,而不仅仅是金钱。

我分析的结论是:房地产行业就在人们身边,看得见摸得着,企业的做大则充满了曲折的故事,所有这些,都有着感情的因素,比较符合女性的思维习惯。

而炒股不同,它很虚拟飘渺,是极其枯燥和内省的事,一个成功的投资家,他一路走来,内心的惊涛骇浪可以厚达三尺,可是,写出来却只能是薄薄几页,却并无什么复杂的故事情节可以叙述,因此,女人对于投资家,其实是难以去理解和欣赏的。

此外,炒股的过程十分枯燥、艰险,越是漂亮的女孩,越是不可能耐得住寂寞与艰险,也正因此,美丽的女子极少有炒股的,人间有那么多轻松好玩有趣之事,美女的外貌是她们轻易获得许多东西的特权证,既然如此,何必劳心劳力去炒股?

所以,投资界极少有美女,媒体上大加恭维的“十大美丽女基金经理”,其实放在女人堆里无非中人之资;生活中普通股民里,美女即便存在,概率也远远小于其他行业。可以肯定地说,多数漂亮女人,对股票既无兴趣,也不了解,更谈不上加以研究。

当然,万事总有例外,我相信必然也存在着如同荒漠绿洲一样稀少而珍奇的特例——既美丽,又空灵聪颖,并深爱投资,洞悉股市的女人,但那是造物的恩宠,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就绝大多数美丽女人而言,对于股市与股票这她们并不太了解的东西,往往既懒得真的用心,又容易仅凭道听途说而予以排斥,更何况是在熊市的阴影尚未消退的2006年春天——在那个春天的路上,卓泓像看赌徒一样看着我,她的眼神令我受伤。

我才发觉,原来炒股在美女眼中,是如此不堪,你哪怕赚了大钱,她也认为你那钱随时会被风吹走,你的富裕如同纸上富贵,并不让她们钦佩赏识。

我沉默着,将卓泓送到了沓铺。那个周末,我反复地观察“五粮液认购权证”的走势,感觉它涨了这么多,无论如何也该调整一下了。“见好就收吧”,耳边响起卓泓关切的话,是啊,无论如何,我已经从20万变成了40多万,别让这钱转眼成空啊……

2006年4月24日,星期一,股市继续上涨,但“五粮液认购权证”却高开低走,逐波下跌,我谨慎地卖出了三分只一;星期二,“五粮液认购权证”继续下跌,只有3块4了,我赶紧又卖了三分之一。那时,另一只当时十分著名的牛股“天威保变”正在大涨,我在23块8买进,转眼就到了24块4。当时,短线趋势很明确,那就是“五粮液认购权证”显然要调整几天,而“天威保变”则势头强劲,于是,我干脆将最后的三分之一“五粮液认购权证”也卖了,在24元多继续买进了“天威保变”。

我的分析逻辑在当时其实是合理的:“五粮液认购权证”短期涨幅太大,需要调整,我先出来,观望一下,如果它调整后重新上涨,我随时可以追进去,这个逻辑其实完全成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五粮液认购权证”在2006年4月28日毫无预兆地突然涨停,那天我上班很忙,等我发觉的时候,在涨停价上已经堆积了无数买单,根本买不进了。

我立即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但我其实并没气馁,决定纠错,在五一长假期间做好决定,假期后一开盘,就卖了天威,买回“五粮液认购权证”,可是,我哪怕猜到了所有的可能,却怎么也没猜到,5月8日星期一,“天威保变”居然会停牌一天,而那一天,“五粮液认购权证”再度涨停,价格达到了4块8,到5月9日,我终于可以卖“天威保变”时,“五粮液认购权证”已经5元多了,我因此放弃了买回的打算。

而那之后的一个星期,“五粮液认购权证”连续涨停,仅仅一周之后,居然就令人瞠目结舌地涨到了10元,5月17日,甚至创出了11.67元的阶段高价。

如果我在4月的最后那周的震荡中没卖它,一旦后来连续涨停,显然我就绝对不会卖了,那么,我那20万本金,就能变魔术般成为100万,仅仅早卖了几天,我与100万失之交臂,这是我在2006年最大的遗憾。

世上并不存在完美的止赢方法,很多所谓的“完美止赢”的定法都是马后炮。当历经人生的沧桑后,我最终领悟到,当时的我,对“止赢”两个字理解不够。以为应该根据自己赚的幅度来“止赢”,但其实,“止赢”并非由我们已经赚了多少来决定,甚至不是由我们自己来决定,而是由市场来决定,由趋势来决定。

只要趋势没尽,无论赚了多少,都可以不考虑卖出——因为,“有风驶得帆船尽”,好运气并不会经常光顾一个人,如果有一天,好运降临在你身上,不必诚惶诚恐,不必受之有愧,那可能是你漫长过去里所有的不幸,累积换取的对价,你完全可以心平气和地去享受它,珍惜它。而不必为命运忽然垂青自己而紧张不安。

得与失,幸与不幸,其实从不同的角度去看,会有截然不同的理解,我在2006年五一长假前后,失去了一次很轻易地成为百万富翁的机会,但我毕竟得到了20万元短短时间里变成40多万的馈赠,命运充满玄机,得失从来不由人们自己裁决。

我目前一直空仓,专心写<万物枯荣>,由于对IPO不乐观,因此我采取了空仓策略,实在是没什么新的股市观点可说啊,总不能为了不弃楼去勉强地说几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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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2013年3月1日与3月5日之前可以操作小盘股与滞涨股以及一些提前调整百分之二十或者调整二十几天的个股。

二、4月3日清明前由于权重股与小盘股都完成了一个大的上涨,获利盘蜂拥而出,所以尽量空仓。

三、4月17日之后放开手脚大胆求财。

四、在6月5日之后要空仓应对。

五、躲过六、七月暴跌之后的八月份否极泰来,8月23日和8月27日趋势线相交之后迎来好日子,这样的好日子贯穿九月十月以及十一月,一直持续到第二年,为2014的马年发展(两三年里获得十倍利润)打下基础。

4月17日之后放开手脚大胆求财

在6月5日之后要空仓应对

躲过六、七月暴跌之后的八月份否极泰来,

8月23日和8月27日趋势线相交之后迎来好日子,这样的好日子贯穿九月十月以及十一月,一直持续到第二年,为2014的马年发展(两三年里获得十倍利润)打下基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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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活力先生2012 时间:2013-04-11 23:24:57

博主就是真正的赌徒,敢于把全部身家赌进股市,并且弄得伤痕累累,典型的那种赚钱狂,生活中有很多的投资渠道,并且有些投资比股市的风险要少许多,比如房地产,艺术品投资和对个人学习深造的投资,为了炒股,居然家都不顾,被女人抛弃那是理所当然的。赚钱不是生活的全部,赚钱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质量,所以,赚了钱就要拿出赚钱的一半出来花花,改善一下家庭生活,或是投到别的投资渠道。在股市,钱再多也是一个符号,不花钱你就享受不到在股市成功的乐趣。数字跳来跳去,犹如电子游戏中的游戏币,有啥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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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部很有生活 应是写实 启蒙较早 遗憾是投入时间不够 且断断续续 没系统的进行 性格还不够另类离核心 有一定距离

时势量价 属于通俗的核心类的东西 都精通了 占比也不超过40% 当然还有非通俗的 占比大些 通俗部分真(精确)掌握的也是极少数非通俗的更少 存在是肯定的 毋庸置疑

博弈主要是完全透彻的 了解对手 战胜需要条件 硬实力 软实力 万物都有死穴 下手时机+怎么下手=成功率 人 装备 实力能力

年初三个月别人大赚我巨亏,然后一下子什么都想通了。现在我是重个股,轻大盘,不看均线,不看指标,买入必满仓,一天只看几眼大盘,整天无事可干。股价按自己的预期走,持股毫无压力。人轻松了,再回头看股市,比以前客观多了。

41,买房圆谎

买了“天威保变”之后,从5月9日到5月15日,最高冲到了29元多,我那40多万一个多星期又涨了20%,达到了50多万,其实,这也是非常高的收益了,我本应该知足,及时卖出,可是,那时每天看着自己卖出的“五粮液认购权证”狂涨,每天在内心计算着假如不卖,能有多少钱了,相比之下,觉得自己换进的“天威保变”实在涨得太少,成天恨铁不成钢,内心的贪婪被激发出来,在5月中旬一直不舍得卖出“天威保变”,而忽略了2006年5月中旬,其实正是2006年上半年那一大波的相对高位。

结果,到了6月2日,“天威保变”一根长阴杀下来,跌到了23.95元,我在24元左右赶紧清仓。在“天威保变”上,我最多的时候赚了10万,但我等卖出时,扣除所有手续费之类,只赚了100多元。

也幸亏卖了,否则在整个2006年下半年,“天威保变”反复盘跌,最低跌回过14块8毛,那损失就更大了。虽然,在2007年1月之后,“天威保变”重新成为一只超级大牛股,从2007年1月的18元,一路上涨到2007年6月20日的83元,但我之后也没再买过它。

它是我在那轮轰轰烈烈的大牛市,骑上去过但又被颠簸下去的又一只大牛股。

股市的特点之一是:回过头看,一切清清楚楚,可在当时,却如堕五里云中,现在打开K线图看2006年的股市,是那么简单明了,可在2006年的时候,实际上行情并不见得容易操作,因为起初的上涨令人十分迟疑,许多人不敢跟进,而到了五一长假后人气沸腾时,却出现了上半年的一个套人的小头部。

我由于在过去的熊市里套怕了,风险意识比较强,一旦“天威保变”回到我成本价,赶紧清了仓,勉强算是保持住了在“五粮液认购权证”上的收益,而许多之前观望不敢买票,5月之后追高买进股票的股民,则在6月里反复割肉,以至于2006年上半年不仅没赚,居然还亏损。

记得2006年6月上旬,股市不断往下,每天都有强势股杀跌,我迟疑着没敢买票,就在那时,一件事情发生了,这直接导致了我在那轮牛市里没能做大的第二个昏招——我大幅度减少了本金!

原因是,我父母问起我房子的事。

在我父母那一辈人心里,房子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找老婆的要素。6月初,他们对我说,如今我重新有了稳定工作,并且是大学老师,他们十分欣慰,决定出点钱帮我把房子装修了,好让我早点相亲成婚,养儿育女。

可是,我的房子已经瞒着父母悄悄卖了,怎么装修呢?如果拖延,他们要督促我装修,显然拖不下去;如果直接告诉他们我已经卖房,估计会把两老气得够戗。在我的内心,一直是个有孝心的人,虽然我价值观与父母迥然不同,行为方式也完全两样,但是,在关键问题上,我并不想让父母难过伤心。

怎么办呢?我想来想去,想出一个圆谎变通的办法——

那时,如果重新回到市区郭家桥买房,显然不现实,但我注意到,在远郊沓铺,也修建起了一些商品房。而且价格比城区低很多。

沓铺不属于Q市主城区,而属于郊县,并且,沓铺也不在郊县的县政府所在地,它甚至不是一个镇,而只能算一个大的村子,只不过恰好处在郊县与Q市主城区接壤的地带,地理位置还算不错,因此到2005年之后,逐渐也有商品房在那里开发建设,价格相当低,2006年6月5月,我经常骑电动自行车送卓泓去沓铺,发现公交车站附近有个基本竣工的商品房楼盘正在销售尾房,打着横幅广告,写着“尾房特价1999元/平方”。我去看了看,还有房可选,但由于价格很低做活动,所以必须一次性付款。

虽然必须一次付全款,但总价也确实不高,我灵机一动:既然如此,我到沓铺去买套房子,不就可以向父母交差了吗?

于是,我对父母说:“自己现在文华学院上班,离市区实在太远,很不方便,因此有个打算,想把郭家桥的房子卖了,然后到学院附近的沓铺买套房子,作为以后长期安家之地。”

我原本担心父母未必那么好说话,也担心父母完全不怀疑,但后来我发现,做父母的人,实在是太容易轻信子女了,我的父母丝毫没怀疑我其中另有隐情,反而认为,我以前年轻,不安心工作,如今懂得在工作单位附近买房,说明我对工作上心,有了长久好好干的念头,因此,我父母十分高兴。

只不过,两老怀疑,我以前的房子能卖得出去吗。当时,两老已经退休,对世事不太了解,完全不清楚楼市的火暴,也不知道按揭房要提前很久揭案的规则。一周之后,我告诉父母,房子顺利卖出去了,卖成33万,还掉按揭后我还能到手23万——我故意多说了近5万,好让父母高兴。

“不错,不错,我们儿子有眼光……”父母开心地笑了,说,“这23万,都够在郊区全款买套大房子了,我们儿子会想办法!以后又不用还贷款了,还离单位近,多好啊。”

而后,父母督促我尽快在单位旁买房,“别等你郊区的房子也涨了就麻烦了。”

他们不知道,我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把那房子先斩后奏了。由于我是卖房炒股,为不让父母怀疑我炒股的钱的来路,我也就没把炒股赚钱,告诉他们。

有时候我想,每一个孩子,在一生中,对父母说了多少假话啊,而做父母的却总是抱着最大的爱心相信孩子的绝大多数谎话,除非是编得实在是太难自圆其说的,否则,父母总是愿意选择相信。这,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里,最浓郁的一个部分——信任。

父母的爱里,总是有着两性之爱中不那么容易存在的东西——信任。而这,其实也正是父母之爱那么温暖,那么安全,那么永恒的原因之一。

我想,全天下的孩子,都应该在父母弥留之际,悄悄对父母耳语一声:“对不起,我的亲人,我曾说过那么多假话骗你们,虽然大多是善意的谎言,但是,真的还是对不起。”

我同时想,全天下的父母,其实都会原谅孩子们的所有善意的谎话。

得到父母允许后,我开始着手买房,其实也没什么其他可纠结的:一则也就那个做特价的楼盘尾房可选,没什么其他考虑;二是价格也很透明,反正是比城里便宜很多,而且基本上快竣工了,8月就交房,当时在做最后的水电安装,选房的时候,可以到现场去看房。

但我还是有些纠结——我迟疑的,是买一个多大面积的房子?

毕竟是尾房,当时可选的户型,还剩83平米的两室一厅,和112平米的三室两厅。如果买83平米的,只需要花费16万6千。这比较符合我的财力,我那时股市里卖光股票后,有43万多元,支出16万多,还能剩余26万多,这对于我炒股比较有利。

而买112平米的,则需要22万3千,买房之后,股市资金就只剩20万出头了。

迟疑中,6月中旬,又一次送卓泓到沓铺时,我对她说,想请跟我一起到楼盘看看,帮我参谋一下,出个主意。

卓泓跟着我一起去了现场,到了那个112平米的房子时,由于不是电梯楼,公摊很小,那个112平米的房子,客厅开间5米,显得非常宽敞大气,一进去,我注意到卓泓的眸子亮了一下。

“怎么?你很喜欢这户型吗?”我问。

“是啊,你不知道,我们家的房子一直很小,从小我就和妈妈挤在那小房子里,我一直幻想着,将来自己长大了,能有一套宽敞的大房子。” 卓泓兴奋地说。

在那一瞬间,我下了决心,就买那套112平米的。在我那时的心里,我真心希望希望能拥有她,好好待她,在这套她喜欢的大房子里,与她长相厮守,过此一生,如果那样,我将多么感激上苍,那将是对我所有坎坷沧桑的最好弥补。

只是,我真的能有那样的好运气吗?我在那时,其实没有丝毫把握,但是,我愿意试一下,为此不惜让股市里的本金再度缩小。

(在我那时的心里,我真心希望希望能拥有她,好好待她,在这套她喜欢的大房子里,与她长相厮守,过此一生,如果那样,我将多么感激上苍,那将是对我所有坎坷沧桑的最好弥补。)

(为让更多股民看到此文并从中获得一些投资的经验教训,作者乐意喜欢此文的网友们广泛转载分享到各个论坛、博客、空间……凡无经济利益之转载均无需征得本人同意,但请在转载时注明作者姓名,毕竟原创艰辛。)

小小的建议,仅供参考,不对之处,请见谅!

1)别人的成功,一定是有道理的,虽然有些人的成功比较短暂,有些人更持久。无论是短暂还是长久,都是有原因的(虽然部分原因是外在的,至少他们抓住了这样的机会),若能发现他们成功的方法,对你还是很有益。例如《美心计》的作者,例如有些在股市10多年至今仍成功的人士等等。多看到其他人的长处,对你来说是会有收获的,而多看到其他人的短处,除了自信心增加,没有其他好处。

2)不要小看股市的技术。个人愚见,在股市生存只靠技术不行,但若没有久经考验的技术,则是万万不行的。简单的说,若你没有过硬的技术,即便行情来了,这个行情是什么周期级别的,几乎没有头绪。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高手经常用的技术的会越来越简单,简单的让你无法想象,但仍然是会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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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当是一个很不妙的消息。联合国要消耗资金来救助难民,而美国又在制造难民。这相当于一边有人在桥,另一

边又有人在拆桥。这何时是个尽头?全球资源会在这种恶性循环之中逐渐耗光。不仅叙利亚如此,几乎有暴力冲突

或战争的地方,都会有大量的难民,都要消耗联合国的救助资金。而联合国的救助资金也是来自各国,包括中国。

叙利亚危机的后面,应当是美国这只黑手在操控。

(美国就是一个侵略性质的国家,不仅侵略其他国家,还在其他国家的领土内投放贫铀弹等化学武器。

注:当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和越南战争,美国就使用了贫铀弹和其他化学武器。

而当时的伊拉克和越南都应当是正常(非侵略性质)的国家。而且美国还非法拥有钓鱼岛。)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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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ason01431 时间:2013-04-14 16:52:53

好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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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zjs706455 时间:2013-04-14 17:18:06

@70后小散 237楼 2013-04-10 23:44:02

驳新华社为重启IPO预热市场而鬼话连篇(转载)

01.一个正常的市场不能长期没有新股上市,A股市场正常么?到处造假欺诈!

02.面对800家企业等待上市,重启势在必行。根据是什么?就因为排队么?收了钱就得上么?狗屁逻辑;

03.美国很少担心扩容,请问你们的中石油在美国的发行价是不是相当于1.2元人民币给国内发行16.8元。中石油给美国分红的三年利润110亿美元超出【IPO】圈钱23亿美元的数倍。在......

42,如果爱

正因为资金再度大幅变化,有时候我感到,实在很难计算清楚自己在2006年的炒股收益率到底是多少,期间先是卖房炒股,恰巧买到了短短几星期就翻倍的五粮液认购权证,之后我又重新买房,总体说来,我的行为类似于抵押房子贷款炒股赢利后还了贷款,只不过,我的房子换了个地方。

如果把前后两套房子抵销的话,那么,我2006年最初的资金就1万,在6月份依然有一套房子,股市资金竟变成了20万,可以说,半年里翻了20倍!

这就是命运对我在看准大趋势时,敢于抓住时机孤注一掷果断卖房、勇于冒险的奖励,但我在当时没意识到的是,其实这种比一般人强烈的冒险精神,是一种我性格中潜伏着的赌性,它既成就了我,却也给我的未来埋下了隐患。

其实,这段亲身经历同时还说明,我不是一个真的什么都豁得出去的人。我如果是一个彻底的六亲不认的铁血者,那么,我一是应该抓牢五粮权证不卖,那样的话我早就好几百万了,但这确实不仅与水平有关,还和运气有关,或许我天生没那个命;二是,即使我的水平做不到抓牢五粮权证,但我如果性格足够冷酷,不在乎父母的感受,暂时不买房子,那么,40多万资金起步,在之后大牛市涨到高潮时,我的资金将比20万起步要多很多,至少也会超过300万,实现财务自由。

可是,我因为对父母的孝,和对卓泓的情爱,也做不到那么毅然决然——

说到底,在我叛逆的外表下,我其实有着一颗渴望亲情与爱情的心,有着人性中许多的放不下的情结、许多的纠结犹豫,往更深处说,我就是个正常的一般人。

而股市,其实就是一个专门为正常的人性设置各种陷阱的地方,只要你有着正常的人性,那么,你必然总会或迟或早,落到某一个为你量身订做的陷阱中。

因此,在股市里,真正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其实许多是有着一种反人性思维模式的枭雄。

所谓枭雄,就是以违反正常人性的思路,去摘醒揽月的人。无论在股市里,还是在股市外。

而我,做不到那样,所以我尽管明白这些,但我从来就不是枭雄。

虽然,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是枭雄,但我最终知道,我自始至终,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草根股民,因此,我所有的成败,其实都是多数草根在股市里必然遇到的得失,我没能通过股市大富大贵,其实寓意着绝大多数草根股民必然的结局。

只不过,我比其他多数草根股民,在2006年的那场大牛市降临后,多出了一份孽缘——我与一个性感得罕见的美女最终有了鱼水之欢,并苦恋一场,这,是多数草根所不容易有的人生际遇。

所以,请羡慕我吧,因为我曾有过那么传奇的销魂噬骨的一段缘分;

但是,请怜悯我吧,因为那孽缘最终烟消云散,只剩下灵魂疯狂燃烧过后的灰烬。

然而无论如何,我永远感激卓泓,正是她,使我从简潞的牢狱里被解放,使我的生命再次激发出火焰一般的爱情,使我再次欢笑再次哭泣,再次感受到生命的脉动……并且,使我最终触摸到了万物的枯荣。

是的,我爱卓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了,只是我之前是那么自卑,我将爱深深地掩藏起来,惟恐唐突了她,惊吓了她。

直到,我在学院附近买了112平米的大房子,并且股市里有了20万资金,我比身边的其他教师,条件陡然好了一些,甚至我猜测,自己可能应该不比卓泓的男朋友差了吧,于是,在6月下旬的一天,我头一次对卓泓说了我爱她,要追求她。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可是,如果爱了,就要争取,何况你和他毕竟没有结婚,我有权利追求你”我说,“他无非是比我先出现在你生活中,难道因此就比我更适合你吗?你应该拥有选择的权利。”

女人其实都是心思敏感之极的,卓泓仿佛早已经感知到了我的爱,她没有流露出惊讶,只是,她说:“我也很喜欢跟你在一起,但我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太寂寞了,还是喜欢你。如果我不是喜欢你,仅仅因为寂寞,那对你、对我、对他,都是不公平的。”

她说出这么理性的话,让我很是诧异。香港电影常常说,“胸大无脑”,其实也并不见得都如此啊。

正因为把话挑明了,我与卓泓只要在一起,气氛就有些暧昧,但她显得非常犹豫,甚至不再喊我送她去沓铺了。6月底的一天,晚自习开始之后,我在学院里的小路上终于截住她,说:“卓老师,你为什么这些天没再回去看望你妈了?”

卓泓看了我一眼,垂下头,说:“我妈她……她基本康复了,而且,实在是已经麻烦你太多。”

那条小路在夜幕下十分安静,路边是茂密的灌木,有夏虫细细的叫声,近旁是一湾人工湖,湖的对面是教学楼,一个学期过得真快,又是期末了,学生们都在复习迎考,教学楼里灯光璀璨,座无虚席,上晚自习的学生比平时认真得多。

见四周再没什么人,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向前走上两步,一把握住卓泓的手腕,将她往我身上一拉,大着胆子,终于第一次搂住了她。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卓泓显然没料到我竟然会这样,慌张地用力推我,其实,我自己也完全没料到自己会突然这样,我为自己这不受控制的行为吓了一跳,但一种莫名的激动使我肌肉发紧,更用力地搂着她的腰,不放开她。

其实我并没想过下一步要怎么样,我就那样傻傻地搂住她,说:“卓泓,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我这几天每天都梦到你,很想抱你一次,哪怕被你打一耳光也甘心。”

卓泓听了,没再挣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暑假我就要去上海……他,他喊我去……”

我的心里一颤,感到一种疼痛。

这时候,小路上传来脚步声,“快放开我,都知道我有男朋友,让人看着我和你这样,会被说闲话的,我要去教学楼去,今天晚上轮到我辅导考前自习。”卓泓说着,有些歉意地温柔地掰开我的手。

我呆呆地放开她,看着她婀娜性感的背影消失在路的拐角处,那里有着一株茂盛的白玉兰,已经过了花期。

难道,我对卓泓的爱,在她的生命中也真的到晚了,如同过了花期一样吗?

之后的一些天,卓泓一直避着我,很快就是7月初,放暑假了,学生们纷纷离开,教师们也随后四散,我回父母家陪了父母半个月,而后提前回到学院宿舍,趁着校园里十分安静,教师的一大优势是假期不需要操心工作,可以每天专心做短线,然而2006年7月股市并不容易操作,多数股票都是小幅震荡,短线操作了几个星期,20万元收益只有1万多,好在这1万多足够交房时候的花费了。

8月初,终于交房了,父母亲自过来陪着我接了新房钥匙,两老对这房子十分满意,硬塞给我3万元作为装修的资金。为了不让辜负父母的拳拳之心,我在8月全身心地忙着装修房子。既要买材料,又要监督工人,实在没时间再做短线,于是干脆20万资金满仓一只股票做长线,买的是中信证券,平均买价12元出头。

由于心里无时无刻都有卓泓的影子,所以那个暑假对我来说显得异常的漫长,我每天望眼欲穿,盼望着早点开学,终于,9月到了,新学期开始了,我的房子也基本装修完毕,打算晾一阵子。

我回到学院宿舍,我渴望着能早点见到卓泓,哪怕她依然不接受我的爱,只要能看到她,我也充满欢喜,我没想到的是,上天这次所给予我的,竟比我所期许的,要多得多。

所以,请羡慕我吧,因为我曾有过那么传奇的销魂噬骨的一段缘分;

但是,请怜悯我吧,因为那孽缘最终烟消云散,只剩下灵魂疯狂燃烧过后的灰烬。

43,女神

每年九月份开学后,都是新生报到时间,照例是一片繁忙景象。但系里又进了新辅导员,由他带新生,如同去年的我一样,忙得不可开交。而我带的学生已经升上大二,不像新生那么麻烦,并且学院对大二以上的学生不再硬性要求早操和晚自习,因此我的工作比上一年轻松了许多,再不必每天早早起床去跑操。

这就给了我机会,我先是到学院教务处,找借口悄悄查看了卓泓的课程表,把她每周的上课时间了然于胸,而后,估算着她要出门去上课,我就在寝室窗户后面里守侯着,一见她下了楼,我就赶紧出门,跟上去,厚着脸皮和她一路走。

不知为什么,卓泓这学期见到我,不像上学期末那样退避三舍了,我和她一路走着,边走边聊,仿佛又像当初骑着电动自行车搭她去沓铺时,那样自然而轻松,并且,有些温馨。

开学后第二周的星期四,傍晚,我从食堂吃了饭出来,正好碰上卓泓,她也刚吃了饭,正打算往宿舍楼走。

我陪着她往宿舍楼走去,临近宿舍楼,我问:“卓老师,回去之后干嘛啊?”

“唉,我也不知道干嘛,可能又只有看看电视,上一上网,否则在这鸟不拉蛋的地方还能做什么?” 卓泓摇了摇头说,“这学院实在太偏远,我们系这学期有两个老师受不了,辞职走人了。”

“要不,我们到沓铺去看坝坝电影?”我忽然想起,每逢赶集,沓铺汽车站外面的那个小广场上,都要放坝坝电影,这是我在暑假装修自己房子时,知道的。而那天,正逢赶场的日子。

我说出这个建议,自己都觉得有些冒失,我以为卓泓肯定不会答应。

没想到,她微微沉默了片刻,说:“好吧,确实也没别的事做,每天上网,确实也上腻了。而且校园网的速度慢得要命。”

于是,按我之前搭卓泓去沓铺赶公交车时形成的默契,卓泓和我分开各自出校门,她先走,然后我从宿舍楼下推出电动自行车,在校门外的拐角处,搭上了她。

那天晚上的坝坝电影,放的是一部很老的国产电影,比较无聊,我们看了一半,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我说:“这电影也没什么看头,要不,到我房子去看看装修情况?提点意见,我也好做点最后的修整。”

卓泓略略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其实,天地良心,我在喊她去我家时,并没动什么歪念头,而且也确实不是预谋,甚至,我也并没想到卓泓真的就愿意去。

整个楼盘因为刚竣工交房不久,大约有一半的房子空着一直没动静,有一部分房子尚在装修进程中,另还有大约十分之一的房子只做了特别简单的装修就住了人,我们进入小区后,四野一片寂静,尤其是我那个单元,没有一盏灯光亮着。

卓泓显然没想到人这么少,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因为之前的装修期间,我白天在这里,晚上则回了学院宿舍去住。

但俩人已经走进了小区,谁也不好回头,于是继续朝单元里走去。

上楼梯的时候,我在前面带路,我的房子在四楼,楼梯的灯是声控的,要发出声响,灯才变亮,我每走一层就大声喊一嗓子,到了第四层,我回头对卓泓说:“就这了。”

就在我回头的那一瞬,我的目光居高临下,正好钻进卓泓上衣的胸口——Q市的九月依然炎热,尤其开学后的那几天,“秋老虎”正旺,大家穿得都不多,卓泓的穿着一身连衣裙,领口并不低,正常地站着看不到什么,但由于她胸部实在很挺,将领口撑开,从高处往下看,可以看到两片白嫩,我心里一荡,怕她发觉,赶紧收回目光。

也许是女性的第六感,卓泓似乎又在犹豫,但我已经把门打开,说:“欢迎光临,卓老师,你就看看给提点意见呗。”

卓泓粲然一笑,说:“我到是蛮喜欢看别人的装修,自己家房子小,以前经常听妈妈说如果有了大房子之后要怎么怎么装,所以我确实也喜欢看看别人是怎么装的。有的,确实还挺有匠心呢。”

我先跨进门,把所有灯全都打开,卓泓也跟着进来了,但没有关门,故意将门开着。

我陪着她看了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总体上装修还不错,卓泓认认真真,给我提了好些建议。只是,进入卫生间后,由于空间比客厅甚至卧室都更私秘,彼此都陡然更真切地感受到孤男寡女单独相处的那种紧张,我发现卓泓眼神中明显有些惊慌,如同担心着什么的小鹿。

而恰是她这分紧张,猛然刺激了我,令我陡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大着胆子做点什么。整栋楼再无旁人,我如果……

但是,我毕竟不是色胆包天的人,始终下不了决心,也就在我的犹豫中,卓泓赶紧侧身走出卫生间,而后仿佛恢复了淡然一般,在客厅里轻松地又指出了几处瑕疵,然后,她转过身,说:“恩,总的说来还不错,要不今天先这么看看,以后等你正式住进来,我和几个同事一起来给你恭祝乔迁之喜?”

我的心一直在“天人交战”,想要放胆一回,却有怕后果不堪收拾,在迟疑中,只好点头,跟着她走向门口,靠近门边时,我突然意识到,这次,是种种机缘巧合,才到了这里——因为恰好遇到,又因为她确实感到无聊,所以才答应跟我去看坝坝电影;因为电影不好看,而且我的新房子就在看电影广场附近,我又真的并非故意别有所图而喊她来看房子,所以她才会来……这么多的条件,缺了一条,结果都会迥然不同,既然如此,她这次来了,如果我放弃这个机会,那么,一旦出了这门,可能再不会有类似的机会了。

于是,我再不想那么多,跨上前一步,猛然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回门里面,并随手关上了门。

“雷老师,你疯了吗?你不怕犯法吗?”,卓泓激烈地挣扎着,

“卓泓,我是疯了,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梦到这样吗?如果我做了,就算进监狱,我也认了,绝不后悔,判十五年也值!如果我不做,我怕我一辈子后悔。”我喘着气,将卓泓抵在防盗门背后,大脑如同地震般昏乱,隔着她薄薄的连衣裙,用力揉搓她那高高的隆起。

那是任何男人只要抚摩过一次,就永生也不可能忘记的高地,那么完美,我相信世间再无更诱人的胸部。

她用力想拨开我的手,但没有奏效,也许是真的担心在这空寂无人的楼里,我做出更暴力的事伤害到她,卓泓后来就采取了绥靖政策,默许了我的揉捏,两个奶子丰硕却有弹力,很温暖,我吃惊地发现,过了两三分钟,顶端的那两颗樱桃,竟然硬了。

“原来,她终究也是想要的啊,女神其实也终究是女人啊。”我这么想着,发现卓泓在喘息,于是我胆子更大了,将手伸到了她双腿之间。就在我的手掌盖上去的那一刹那,卓泓身子颤抖了一下——

她真的是那种天生敏感的身子。

事过多年,我年近四十之后,对女人有了更多的洞悉。

男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其实这个不惑,不仅是指对自己或者对男人这个群体的了解,还包括对异性的洞悉。男人要临近不惑,才会发现,绝大多数远远看着以为是女神的女人,只要你能接近,并把她当女人对待,那么她就只是女人,不是女神。

女神,多数只是男人在年轻时,对女人的一种幻觉。而且男人越年轻就越容易有那种幻觉。

实际上,在股票的世界,也充满了相似的幻觉。越是缺乏长期历练,越容易对某些股票滋生出莫名的偏爱,把心仪的股票当作女神追捧,这样反而失去了客观之心,容易反受其害。

还有一些股民,他们可能不会把具体的股票当作女神,却容易把某些交易模式当作女神来膜拜,但这其实也是不对的,股市里尽管存在着一些看似完美的交易模式,完美到仿佛你获得了尚方宝剑,只要执行就可以了。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每个人的操作,都包含很多独特的自身属性在里面——其知识结构、习惯、性格、曾经历的人与事……这些都是交易的一部分。这就导致不同的人使用同一个女神般完美的交易模式时,有的人用起来可能赚钱,而另一些人用起来则很容易亏损,所以,女神般完美的股票是不存在的,女神般完美的交易模式,其实同样也不存在。

男人的成熟,说到底是需要历练,只有当你经历多了,疼痛多了,你才能拿得起、放得下,而股民的成熟,其实也同样如此。

(我邀请卓泓去我新装修的房子看看)

44,花期

然而,成熟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生命从来充满了曲折,甚至,世上万事万物的演变,也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变迁。2006年9月那个炎热的夜晚,我和卓泓沉默地对抗着,很快双方都汗水淋漓,我们的身体仿佛浸在水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这种气息令人迷醉,在那种迷醉中,我如同喝了酒一样,不管不顾,探入她连衣裙下,大着胆子,将她的内裤脱到了小腿上。她的下面再没其他遮挡,裙子被我撩起,灯光下,黑与白显得特别分明。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而后,正对着她,脱下我的裤子,她有些难堪地别过脸去,但用余光瞟了我那里一眼,而后脸变得更红。

“看不出来啊,你真是色胆包天啊,想不到你这么坏。”她说。

“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坏,我只是太想要你了。”我说,“哪怕会毁了自己。”

“你不会毁了自己的,你太狡猾了,你看出来我也想要了。” 卓泓说,“可是,今天不行,两周后的星期四,还是今下午那个时间,我跟你在学院门外那个拐角碰头,我搭你的车再来这里,你知道我这人,答应了的,我就会做到。”

“为什么今天不行,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我说。

“你让我先把内裤穿上,你自己也穿上,然后我告诉你为什么。”她说。

“你……不会逗我开心吧呢?”我有些犹豫。

“不会。”她说。

我们分开,穿好裤子,她理了理弄乱的头发,而后走出房门。我也走出去,锁上了门。

我们走下楼梯,穿过空寂的小区道路。由于有了刚才的身体接触,我很自然地揽住卓泓的腰,男人与女人之间是十分奇怪的,如果没有身体接触,那么就只能友好而礼貌,但一旦看过了彼此的隐秘部位,哪怕有一方是被迫看的,仿佛捅开了一层窗户纸,关系一下子就会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这么走着,任何人看着都会觉得是情侣。卓泓似乎是认命了似的,没有推开我,只是低垂着头,说:“你刚才不是问为什么吗?”

“是啊,为什么?”我说,“如果你只是想个法子把我忽悠住,我也认了。”

卓泓淡淡地说:“我半个多月前动了手术,医生说了,必须一个月之后才能那样。”

“那个手术?”我有些诧异。

“对。暑假去上海,不小心怀上的。当时有些犹豫,想,要还是不要呢?后来不久,无意中发现他和一个女同事不清不楚,我想这样子实在没信心结婚,不结婚的话我没办法要这个孩子,就去医院做掉了。” 卓泓平静地说,像说着别人的事。

那两个星期里,卓泓几乎没跟我联系,她莫非生气了吗?我每天都过得心猿意马,想,她真的会愿意吗,怕是当时为了摆脱我,想的借口;或者,是故意在戏弄我;又或者,她当时确实也想要了,但这些天冷静下来,又反悔了。

然而我全无办法。那近在咫尺的机会已然错过,除非她自愿,否则我已经不可能再把她诓到我那房子里去了。

所以,我心里充满了沮丧,深深感到机会一旦错过,就再难拥有。这个感觉非常类似于我错过茅台认沽权证的感受,我一直记得,2006年5月30日,茅台认沽权证上市,当天开盘涨停,第二天高开高走再度封涨停,我在第二天的时候本来想买,但又觉得这必然归零的东西风险实在太大,终究还是不敢,还是放弃了。

那种感觉,就像放弃一个自己最想要的女人一样。

之所以关注茅台权证,与我之前炒五粮液权证有关。在2006年,其实多数小股民还并没太关注权证。

每个人挖到的第一桶金,都是其脑海中永远不可能磨灭的印记,会深深地影响到他的行为,我的第一桶金,是在五粮液认购权证上获得的,因此长期以来,我一直对权证十分关注。

虽然后来五粮液认购权证价格变得很高,我没再买过它了,但那之后,所有的权证,我都一直放在了自选股里。

起初,我只关心认购权证,但后来的一天,不记得是海尔认沽权证还是原水认沽权证,这个实际价值为零的投机品,它上市的第一天,开盘的瞬间是2毛多钱,我当时就坐在电脑前,眼睁睁看着迅速涨到了6毛多钱,而后封住涨停,当天开盘买进的,半天就有3倍的收益。

“究竟是哪些胆大包天的人,在这么疯狂地买呢?”记得我当时坐在电脑前,发了好几分钟的呆。在它开盘的瞬间,我动过集合竟价购买的念头,可是,终究还是并没按下“买入键”。

是我,我以为我已经够疯狂了,但其实,和那些更疯狂的投机者相比,我疯狂得远远不够。

总有一些人,他们胆子奇大,敢于行常人不敢行之事,尤其在2006年,权证投机的狂潮还并没有广泛掀起时,那些人就敢用几毛甚至上一元的价格,买那些一年多后就必将归零的认沽权证,其打破规则戒律的气魄,铤而走险的性格,决定了他们迅速积累起财富。后来,那些在2006年便早早吃螃蟹的认沽权证作手,多数在2007年“530事件”之后的认沽权证狂飚中,拥有了千万身家。

而我,却和他们一再擦肩而过,在早前的许多年,我经常把自己错过2007年“530事件”后的权证暴富机会,视为自己没有运气。但其实,最近一两年,当我更清晰的洞察自己之后,我相信这其实更多是我性格所导致的必然——

我一直是一个有点小坏,但坏得并不彻底的人;我一直叛逆,但却做不到全然离经叛道;我一直胆大,却又并非完全不计后果……所有这些,决定了我敢于在认购权证上下重手,却很少重仓参与认沽权证的投机。

然而,认购权证也并不好炒,2006年有段时间,几只“钢购”都分别出演过一天涨30%的好戏,但对于我们散户来说,着实很难捕捉,在更多的时候,认购权证并不显山露水,反而是风险更大的认沽权证,越来越露出峥嵘。

尤其在茅台认沽权证上,上市头几天翻了好些倍,令人瞠目结舌。

可是,我却只是作壁上观,这使我心里充满了失落。之前还能平静,但卓泓给我许下愿景,却又不再搭理我的两星期里,我情绪激荡,为了让自己不要老想着她,我把中信证券卖了,每天操作权证。

由于权证实行的是T+0,也就是每天可以买卖无数次,因此,它可以让人的大脑闲不下来。我开通了“手机炒股”功能,在工作的间隙里,结合着电脑,每天反复买卖权证。

那是我做权证最狂热的一段日子,每天资金要倒好几个来回,但赚得并不多,两个星期盈亏相抵,大约只赚了几百元。

原来,每一种证券品种,都有它最适合的操作时机,就仿佛每一种植物,都有它不同的花期。在适宜的时机里操作,如同顺水推舟,事半功倍,而在并不适宜的时机里操作,则如逆水行舟,事倍功半。

那时,并不是操作权证这一品种的最好时机,权证的黄金季节,当时还在静静潜伏着,等待的契机的到来……而我,却如一个蒙着眼睛的傻子,丝毫不曾意识到这些。

然而,命运却让我同样如同蒙着眼睛误打误撞一般,在卓泓的内心最寂寞的时候,闯入了她的身体和心灵,多年后我才发现,她的心在那个季节,如同长满了茂密野草的成熟土地,我恰好在那时闯了进去。

原来,女人的心与身体,也有着花期!

岁月流转,万物荣枯,命运在每一个路口打开一扇门,门里的世界,对应着不同的花期,你在不同的时间里走进去,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2006年9月28日星期四,傍晚时分,我几乎没抱任何希望,骑着我的电动自行车,来到学院大门外的拐角处,我意外而惊喜地看到,卓泓正背靠墙角,等候着我的到来。

仅仅过了两个星期,秋意却浓了许多,薄暮十分已经有些微凉,卓泓下身是一条浅蓝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月白色的秋衣。看到我来,她浅浅一笑,说,“走吧。”

看到我来,卓泓浅浅一笑,说,“走吧。”

今日上午一直集中精力高度关注股市盘口,导致无时间写作.

哎,行情太难做,我觉得目前的情况是;指标股被股指期货绑架,杀了空头杀多头,在股指期货领域反复绞杀,

目前整个市场的力量分布是:

1,游资点火题材缺乏散户资金跟进,因此渐渐沉寂;尤其那些较大的游资如果进入指标股,将成为指标股里超级大资金猎杀的目标,如果进入庄股,将成为庄股里潜藏的庄家的猎杀目标,因此游资目前很难过,拉短线没人跟风,做中长线由于他们资金大,不可能象我们散户这么容易进出指标股和庄股,所以我估计今年上半年游资收益会很低。

2,超级资金绑架指标股,在股指期货上反复绞杀,乐此不疲,由于目前银行股和券商股处在一个上下都有充分理由的价格线上,这就为超级资金往上和往下大拉都提供了充足理由,于是,股指期货上下震荡剧烈,且散户无法放胆做中线趋势单,于是,就更容易被股指期货收割,超级主力的赢利模式建立在绑架指标股+利用股指期货绞杀套利。

3,部分黑色资金和灰色资金,与大股东达成默契,专注于个股行情,造就了一些庄股,走出长线慢牛趋势。不过,这种庄股不允许游资染指,且日内走势诡异,一般人也骑不稳。

以上,就是2013年上半年到目前为止的股市形势。

这种形势,客观上导致 操作难度很大。我估计今年上半年的阳光私募业绩不会好看。

45,第一次

进了我的房子,卓泓不让开灯,屋里有些幽暗,光线幽暗很适合第一次亲密的男女,因为黑暗会减少羞怯。

在我内心深处,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即将打开我家防盗门的那个瞬间,甚至在我推着她进入卧室的那一刻,我都担心她随时会变挂,为了尽快将事情确定下来,我来不及脱她的上衣,就直接去褪下她的裤子。然而牛仔裤脱起来很费劲,裤子还只褪到小腿,我就将她放倒在床上,翻身骑了上去,如同骑上了一匹蓬勃的小母马。

但我太猴急了,所以左右弄不进去。这时候,卓泓冷静地说:“你先下来,我还是把裤子全脱了吧。”

她自己脱去了裤子,将内裤叠得很整齐,放在枕头下面。

然后,她坐起来,对我说:“雷老师,我要跟你说清楚一件事情,我对你有好感,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并不爱你,之所以我愿意和你这样,是因为我在上海知道了我男朋友有外遇,他很爱我,我也爱他,但我心里非常难过,我想过要和他分手,却又舍不得,所以,我想如果我也有一次外遇,和他就扯平了,我心里或许就不会再恨他,反而能和他好好地走下去……”

“你别说了……”我垂下头,心里忽然感到凉凉的,我不甘心地说,“可是,你毕竟选择我,而不是其他男人来外遇,所以,你还是对我……”

“不,我不能骗你,我之所以没找其他男人,是因为我们多数时候都呆在这个偏远的学院里,圈子太窄,我也曾想过在网络上随便找一个,哪怕只出轨一次,我就扯平了,我或许就能平息,但是,又怕有后患,而你我毕竟知根知底,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害我,更不会纠缠不休,将来如我说什么时候结束,我们就结束,你答应的话,我今晚就给你。”

“可是,学院里毕竟还有其他男同事啊……”我嘟囔着,仿佛溺水的人,我是真的爱着她啊,可是她难道真的一点不爱我?

“是有其他男同事,可你是最胆大的一个,而且你恰好在学院旁有这个房子,比较安全一些。” 卓泓如同与我谈着一件公事一样,淡淡地说,“我只是不想欺骗你的感情,也不想你陷入太深,将来伤心。”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我已经伤心了。但是,我什么话也没说,再次骑上去。这次,终于再也没有什么间隔了,但是,我反而有些发软,并且像个处男一样紧张起来。

反而是卓泓鼓励着我,温柔地抚摸着我,还好,我最终还是进去了,而后开始运动,并在运动中终于越来越强硬。

她渐渐呻吟起来,如同潮水一样。

这,就是我和卓泓的第一次,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将是怎样的场景,但我没想到,自己会如同处男那样笨拙。

当天晚上,卓泓不愿意在我家过夜,于是在夜晚10点,我骑车电动自行车,和她回了学院。

那天之后,我每天都渴望与卓泓再次温存,但随后确实国庆长假,整整八天,她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并且没再接我电话,无论我怎么打,或发短信,她都不回不接。

我想,原来她真的只是想利用我,报复一次她的男友,如此而已啊。

这么想着,我劝自己平息,如果我继续腆着脸联系她,我除了让自己反复承受巨大的失望,除了让自己更痛苦,我还能怎样?

这么想着,国庆后新的一周,我更投入地做着权证,然而因为心态乱了,不仅没赚,还亏了几千。而我卖掉的中信证券,在那些天却涨到了15元多,令我摇头叹气,却又无可奈何。
万物枯荣:一个普通股民的艰难挣扎 (完整连载版) 新版爵迹 2016 连载

这时,如果不是突然出现一个意外,我与卓泓或许就这样结束了。但是,意外忽然出现了,2006年10月11日,星期三,中午,我忽然接到卓泓的电话。

“怎么了,还突然想得起我?”泥菩萨都有三分火呢,我有些生气地说。

“我……我突然下面大出血,会不会是你有性病什么的,传给了我?” 卓泓在电话里说。

“我没有,我没有。”我回答,“你要紧吗,我赶紧陪你去市里的医院,好吗?”

“好吧,可你还得上班啊。” 卓泓说。

“我请个假就是了。”

挂了电话,我立即给领导请了半天假,然后找了辆学院附近的野出租车,将卓泓送到了Q市妇女儿童医院。

挂了急诊,是她上次在上海做的清宫手术没做干净。导致淤塞流血。原来,卓泓得知男友的外遇之后,十分生气,没告诉男友就自己找了个小诊所,做了人流。

当天下午紧急做了手术。休息了两个小时,傍晚时分,卓泓可以走动了,我说:“你打算去哪?我送你回你妈妈那?”

“不想去她那,免得她担心。” 卓泓眼圈红红地说。

“那就到我沓铺的家里去,没人打扰你,也不会有人说闲话。”我说。

“我怕你到时候又忍不住动手动脚!” 卓泓摇头说,“我还是回学院宿舍好了。”

“哪能呢?医生以为我是你男朋友,刚才特意叮嘱了,又得一个月不能房事。”我说,“你别把我想得只想要你的身体啊,你回宿舍去,谁照顾你?在我那里住几天,我给你熬鸡汤补补。”

“你们男人啊,不就想着身体吗?” 卓泓白我一眼。

“可我更想你的身体好好的,让我照顾你几天吧,过几天你身子恢复一些了,就回学院住。”

“那好吧……” 卓泓有些感激地看我一眼。

我平时是很不舍得打出租车的,可那天,为了卓泓,我特意打了个出租。

回去的路,稍微绕一下,可以经过我以前和简潞生活那个小区,我特意让司机绕行。“干吗这么走啊?” 卓泓问,我没说话。

经过那栋当年的小楼时,我对卓泓说:“你知道吗,那就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我一直想,有一天我如果另外爱上了一个女人,我会带着她,从我以前的家门外经过一次。”

卓泓的身子依然很虚,她有些歉意地看我一眼,将嘴靠近我的脸,轻轻耳语说:“别爱我,你挺好,但我心里有他。”

有时候我想,我从来就是个傻子,我过于感性,为了爱从来不计成本。

即便卓泓一再叮嘱我不要爱她,可我依然飞蛾扑火;尽管她不爱我,可我依然在照顾她的时候感到幸福。

哪怕我不能有任何回报,卓泓也是可以让我在付出时由衷快乐的人。

何况,我意外地得到了压根没想到的回报——卓泓在我家住着的那三天,每天晚上,我都死皮赖脸,硬要和她睡一张床。

第一天晚上,我从背后搂着她睡的,好在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没有乱动;

第二天晚上,卓泓身体恢复了许多,深夜,睡到半夜后,我忽然醒来,看看身边的卓泓,那么性感,那么美好,我怕过两天就再没可能和她睡在一起了,于是掀起她的内衣,狂热地揉她,她很快也醒来了,温顺地任我爱抚。

第三天晚上,我们整个夜晚搂抱在一起,除了没正式进去,什么都做了。卓泓的脸被我弄得红扑扑的,她不断地说:“受不了啦,好想做啊,不行了,我明天不能再住你这里了,否则我会忍不住的。”

我也不想万一真的彼此忍不住,对她身体康复不好,于是,第四天我送她回了学院。但那之后,我们每天都通电话,只不过每次不能打久了,免得她男友打电话给她老占线引起怀疑。

此外,我们每周都要一起到学院外面碰头一两次,要么是散步,要么是找个小树林安静地坐着,因为不能有性爱,所以很纯净,对我来说,仿佛又回到大学期间初恋的感觉,酸酸甜甜的。卓泓也终于不再老是罗嗦要我别爱她——她一副无奈地样子,说,“你要爱就爱吧,可我跟你说了,我是要和他结婚的。一旦我结婚,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往来。”

“行,那我就抓紧现在,好好地爱你。”我说。

尽管,我的角色类似于第三者,但我依然很满足,我或许该庆幸卓泓的这次手术,否则,也许我没有机缘和她继续下去。

在那种满足的幸福感中,我突然再不想做权证了,我不要那种紧张的感觉,我要平安塌实的感受——于是,11月7日中信证券从15元多回落到14元多的时候,我卖光了权证,重新满仓中信证券。

而那之后,卓泓的第二次手术也快满一个月了,女人只要和你做过一次了,以后是比较容易有第二次的,我预感,我会再次得到她的身体。

(女人只要和你做过一次了,以后是比较容易有第二次的,我预感,我会再次得到她的身体)

这两天由于我满仓+融资操作股票,资金每天的波动幅度非常大,每半天的资金起伏,都相当于我以前上班时一年的全部收入,或者更多,因此,我最近两天情绪不稳定,并且每天休市后疲惫无比,导致最近两三天没继续写这个帖子。但我上来看了大家的跟帖,有感于大家的一片真诚,我决定战胜股票交易给我带来的身心疲惫,今天晚上争取写一章.

这个<万物枯荣>,正因为有大家的喜欢,于是我才不断地坚持写下去。因此,请大家顾念作者创作的艰辛,多多顶帖,广为传播,广为赞扬,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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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玩短线投机了,会死人的!!!价值,理性投资才是王道啊!!!!!

46,恐惧

2006年11月13日,是个星期一,那天,中信证券大涨了7%,收盘的时候,价格16块1,我在14元多买回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有些担心亏损。2006年的下半年其实股市多数时候都要死不活地横盘,只有西飞国际等航空军工股票涨势很强劲,后来银行股也一度大涨,将指数给抬高了,但多数股票其实是跌着的,很多股民下半年都亏了,普遍小心翼翼。

我没敢追高买银行股,也不敢买西飞国际等妖股,心想,如果真是牛市,券商股业绩肯定会大大改善,而且券商股与银行股一样属于金融领域,既然银行股涨得那么坚定,券商股也不该太差,于是,出了权证之后,依然买回了中信证券,但我在9月为了炒权证卖出中信证券时是13元多,11月7日买回同样这支股票,买价却是14元多,低卖高买,心理上不可能没一点压力。

好在,仅仅过了一个多星期,中信证券正式大涨,脱离了我的成本价,令我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也使我更深地感到,在牛市里,选择品种非常重要,选对了品种,等同于战略正确,那么,即使在操作上存在战术上的失误,依然能最终大幅赢利。

那个星期一是我的幸运日,不仅带给我中信证券上的好收益,还让我再次拥有了卓泓。

男人在有“成就感”的时候,往往最自信,而自信的男人,往往比不自信时对女人有杀伤力得多。那天中信证券的上佳表现,使我对自己的股市前景又乐观自信起来,我心情舒畅,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晚饭后给卓泓打了个电话,约她饭后散步。

“哎呀,我今晚还有些课要备。”她说。

“先别备课了,晚上还长呢,散步回来再备课不迟啊。”我说。一说出口,连我自己都小小地诧异了一下,以往我总是用商量的语气和卓泓说话,还很少用“祈使句”呢。

没想到,卓泓略一迟疑,竟然答应了。看来,男女交往中,男人偶尔“霸道”一点,反而会比较好,女人天性往往被动、犹豫、多变,男人适当的“霸道”,帮她做决定,会显得有“男子气”,恰恰能让女人动心。

为了避免人多眼杂,我先出了校门好一阵,卓泓才出现在我们约定的地点——学院门外斜对面乡间小路的一丛竹林旁。

在我们文华学院,有三面外面都是荒丘,只有校门对面,有一个小村子,一条机耕路从那村子的侧面穿过,蜿蜒到村后的丘陵里。我和卓泓散步,通常都是走那条路。由于担心学生的安全,学院原则上不允许学生在周末以外的时间随便出校,而其他老师,也没谁有兴致在这样的地方散步,因此,我们几乎从没遇到熟人。

这里是远郊的丘陵地带,土地不长粮食,农民们一般是种一些果树。近年来,全国各地的农村青壮年,大多都到城市里去打工,连一些平原里的水田都荒着,更何况是这些贫瘠的山丘。山丘与山丘之间,时常有茂密的竹林,而果木则在山丘之上,那些果木都没多少劳动力打理,只有剩在村子里的老人带着孩子,偶尔去拾掇一下。

11月中旬的黄昏,我们在那小路上越走越远,天渐渐就全黑了,乡村已经离得很远,在视野的远方显得非常宁静,偶尔有犬吠传来,以及风吹动山丘上果树的声音,除此就仿佛万籁俱寂。在靠近一丛茂密竹林时,我猛然搂住了卓泓。没有预兆,没有语言,也没有迟疑,我一把搂住她的腰,我发现这腰很细。

卓泓默许了,没有挣扎,我趁着她此刻的默许,赶紧牵起她的手,快速闪到竹林里。

茂密的竹子想屏障一样给了我们安全感,我从卓泓身子背后搂紧她,而后隔着毛衣,抚摩摸她的胸部,两个奶子依然都那么大,那么温暖,我吃惊地发现,那么短的时间里,她的奶头竟然已经翘立起来。

“你好敏感啊……”我朝她耳朵里哈着气,咬着她的耳朵说,“已经满一个月了,你不想做吗?我好想啊。”

“但总不能在这里吧?这里怎么呢?” 卓泓摇头说。

“有什么不能的?”我说,看了看四周,十分静谧,近旁两三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竖立的石板,我继续从后面搂着卓泓,将她挪到石板前,让她手撑着石板,而后我扯下她的裤子,让她撅着身子,就那样,她半推半就地让我再次进入了她。

在我们做了一小会儿后,卓泓的头发披散,发梢落到了石板上。由于她是两手撑着石板,因此,她让我帮她将头发撩起来。

我一边依然不停歇地动作着,一边用手去挽她垂下的长发,手指触及石板,忽然感觉触到了一些凹痕,像是一些字。电光火石的瞬间,我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块墓碑,只不过年久荒废,坟墓已经渐渐很平,没了隆起,天色又黑,看不清楚,因此我们都没想到竟然是在一座荒坟前做爱。

那一刻,我心里一阵恐惧,男女之间,一旦相熟后,彼此哪怕不需要任何言语甚至不需要对视,就能感知到彼此的细微变化,卓泓立即就感觉到了我的微妙变化,问:“怎么了?”

她才问完,似乎也立即意识到她手撑着的是墓碑,“雷,这里,这里是……”她回头看着我,因为恐惧,她的身子想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奇怪的是,心灵的恐惧却让身体更为亢奋,仿佛要用更剧烈的摩擦来抵御恐惧,我低沉地咆哮着,将手也撑到墓碑上,狠狠地冲撞着。而卓泓,也仿佛被我感染,大声地喘息着,呻吟着,我们如同置身地狱的两个人,只剩下身体的彼此索取,此外一切只是空白……终于,我排山倒海地宣泄出来。而就在那一刻,卓泓全身抽搐着,身子几乎要软倒在墓碑上。

之后,我们仿佛猛然清醒,用最快速度赶紧收拾了一下,就三步并做两步,走出竹林。在将要迈出竹林的瞬间,我回头向那荒坟看去,只见一片黑暗中,墓碑泛着惨白的光,我心里忽然充满了不祥的感觉,我预感我与卓泓,也许不会有好的结局。

但那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暗暗对自己说,哪怕前面就是地狱,只要能和卓泓走在一起,我也愿意。

我们重新走在机耕路上,依然喘息着,却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惧怕。过了好一阵,前面有灯光了,卓泓才低声说:“会不会不吉利?我们在那里……会不会打扰到死者……会不会我们从此被诅咒?”

我安慰说:“亏你还大学老师呢,还这么迷信,唯物主义白学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怎么会被打扰到呢?何况我们也不是事先有意的啊。”

“但后来……后来我们都发觉了,可我们还继续……”

“那也怪不得我们啊,都已经做了一半了,即使停止,也已经打扰了。”我只好这么安慰。

“雷,其实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想好了,在那一瞬,我也不想停,我就算再害怕,我也想要做完。所以,如果真的被诅咒,那也是我自作自受。”卓泓说。我发现,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不再喊我雷老师,也不喊我名字,而是只叫我的姓,一个单字,“雷”。我的心里涌起无尽的柔情,我再次搂住她,说:“如果真的有地下的世界,如果他们真的要诅咒,那我此刻对他们说,我愿意代替你受所有的惩罚。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主动骚扰你的。”

“别这么说,我也有错。是我没守住自己。” 卓泓用手指压住我的嘴唇。

月光下,寂静的机耕路上,我们默默对视着,我用唇吻着她的那根手指,而后,掰开她的手指,我吻住了她的唇。

过了很久,我才发觉,那是她第一次接受我的舌吻。在那之前,我们什么都做过了,但却没有深吻过。我们的舌,之前从来没有像蛇交织在一起。

多年以后,我逐渐惊诧于恐惧的力量,我曾一直以为推动世界发展的,是爱与欲,但我后来才明白,还可以是恐惧。人们有时候会因为恐惧而更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就如后来我曾与卓泓无数次讨论过我们为什么会相好,每次我们都会忘记一些理由,但又会找到一些新的理由,其中一次,卓泓说,“其实我在那文华学院时,那里那么偏远,我身边没有亲人,如果连一个爱我的人都没有,我会更加恐惧,从我父亲抛弃我们母女开始,我就很缺爱,我非常渴望有人爱我,这样我才不那么恐惧……”

那是卓泓唯一的一次说到恐惧,在那之后,她似乎忘记了那一次说的,再也没这么说过。

但我想,可能这才是我会走入她的生活的最重要的原因——因为恐惧。那个偏僻的远郊学院如同无爱的荒野,使她的内心有一种恐惧。她需要我的进入,来抵御恐惧。

其实想想也无可厚非,人性总是如此,在股市,人们所有行为的本源,不也都是贪婪和恐惧吗?而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会更注意到爱以及贪婪,把它们视为人类很多行为的起因,可是,多数人都很少注意到恐惧的力量,人们仿佛觉得恐惧是一件羞耻或者黑暗的因子,习惯于绝口不提。

47上,坏女人

自从那个夜晚在荒坟前肆意之后,仿佛打破了所有的戒律,又仿佛反正将要坠落地狱,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卓泓渐渐被我带动,终于也越来越狂野地投入到了性的欲望中来。

荒坟野合过后的那个周末,卓泓回市里陪伴她母亲去了,整个周末,我几乎分分秒秒都想着她,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终于到了星期天晚上,我估计她回学院了,就约她去沓铺,她依然有些犹豫,说明天就要上课,但还没备完课。

我说:“到沓铺之后,晚上住我那,有很长时间可以备课的。”

她被我说动了,略微有些埋怨地说:“其实我也想见你,所以我今下午就回学院了,可你下午却没联系我。”

路上,我问她:“既然下午就来了学院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说:“我真的好犹豫,既想见你,又不想一错再错,本来甚至打算,这一星期都不接你电话的,可你的电话一打来,我的心就软了。”

到了沓铺,我本来想在街上为卓泓买点吃的,可是,她什么都不要。进了屋子,没有开灯,也没说任何话,我们开始做爱。这次做爱,做了很久,做的过程中,卓泓主动将腿弯曲在我肩膀上,采取这种姿势,可以更深。在如此深深的进出里,卓泓突然说:

“我好喜欢和你做!糟糕了,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我说:“就不喜欢我的其他吗?只是做而已吗?”

卓泓只是喘息,却不说话。

缠绵中,她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看我一眼,说:“是他打来的。”

“别接!”我说。

“我不接他会怀疑的,他很多心。” 她看我一眼,我当时压在她身上,并不下来的打算,她推不开我,只好说,“你千万别动。”

而后,她接通电话。她与他,就在电话两端煲起了电话粥,而她的身体里却还滞留着我身体的一部分。

因为妒忌,也因为古怪的兴奋,我本来想继续动作,可是,卓泓哀求地看了我一眼,让我蓦然于心不忍,我轻轻地抽离,而后轻轻地挪开,最后不发出一点声响地走到客厅里去了,我不想听她与他亲密的絮语。

我在客厅里,听着卓泓的声音,我想如果我是电话那头的那个男人,她声音的镇静和亲昵,丝毫不会让我有任何怀疑,我忽然觉得女人多么可怕,仿佛天生就是演员。我又忽然想起简潞,在我和她出现感情危机之后,许多次我给她打电话时,她的身边是否其实有另一个男人呢?我以前从不质疑,可我与卓泓的偷情,使我对女人渐渐感到信任下降,就如卓泓的男友压根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友接他电话时还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我何尝猜想得出简潞曾经不在我身边时的种种?

那一刻,我发现这个世间的所谓爱情,其实充满了不确定性,婚姻如同一件华美的睡袍,外表看着华丽,里面却布满虱子,八成的情侣在婚姻中未必完全忠贞,而那些即便忠贞一生的夫妻,他们内心的欲望与不可见光的灵魂背叛,又有谁知晓?

电话打完,卓泓光着身子出来。我们在沙发上搂着彼此,她忽然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不专一,是个坏女人?”

我说:“是我引诱你,是我坏。”

“是我够专一,我想明白了,我就是个坏女人,这在自己未来的丈夫面前绝对不能表露,可女人也是人,也想一生中疯狂一把,尤其是反正已经被引下水,就干脆当一回坏女人算了——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成坏女人了,那我就干脆什么也不掩饰了,就在你这里当个赤裸裸的坏女人,我现在好想,好想……做……爱。”说完,她疯狂地咬我,而后骑在了我身上。

那个夜晚,卓泓备完课后,我们又做了一次,多数时候彼此都不说话,就那么沉默地反反复复运动着,直到深夜一点多钟后,我们开始谈到了将来。卓泓说:“我真的越来越喜欢和你做,我和他在床上,从来没有这样疯狂过,可是,他比你适合婚姻,而且,我以前一直想会和他结婚的。”

“为什么他比我适合婚姻?因为他是大公司的白领,而我是个穷教师,收入低很多?但我还在炒股啊,我今年炒股赚了不少。”我急切地对卓泓说。

“你不提炒股倒也罢了,一提炒股,我更觉得不放心,你知道吗,我爸爸就是因为炒股,弄得家败了,婚离了,只差没有人亡了……我爸92年就开始炒股,起初赚了很多,他以为自己会成大富豪,把工作都不要了,但后来,他就不停地亏……终于把家毁了。”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我说,想劝卓泓,却又无从劝起。

卓泓撩了一下头发,接着说:“我记得最深的一件事,是我高二那年,大约是99年3月,我爸亏得成天垂头叹气,家里那时已经很清贫了,连电脑都买不起,我爸每天晚上拿笔画什么‘股票蜡炬图’,有一天晚上,他画到12点了,还趴在桌子前画,我妈看不下去,好心走上前喊他休息,我妈的手刚搭到他肩膀,我爸突然象发疯一样将我妈一把推开——‘不要弄乱我的蜡炬图,不要弄乱我的蜡炬图’,我看见我爸像个疯子一样颤抖着把那些图叠起来,好象生怕别人把图弄走……那之后没多久,他们离婚了……我爸就这么从这城市里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从此我就再没有了父亲,我和我妈的生活,过得……过得,很艰难……”

47下

说到这里,我看到卓泓的眼眶里已经莹莹地闪动着泪光。我猛然明白,在这个春天我用电动自行车搭着她去沓铺,送她回去看她妈妈的路上,我第一次告诉她我炒股的时候,她看我如同看赌徒一样的眼神……

“所以,你如果说你真的爱我,那么,你能做到明天就卖光股票,从此不再炒股,让我感到可以塌塌实实过日子吗?” 卓泓强忍着泪水,看着我问。

“可是,我的股票明明在涨啊,你别看最近其他一些股票没怎么涨,可我的那只中信证券啊,牛气冲天呢,每天都涨,我这时候卖了,不是跟钱过不去吗?”我迟疑着说,“我是希望以后再卖,如今多赚点,将来可以给你更好的日子啊。”

卓泓那强忍着泪水终于没再忍住,溢了出来,在2006年11月中旬的这个冬夜,她用那年春天的路上看赌徒一样的眼光,再次看着我,那目光再次让我受伤。她说:“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就像我爸当初也总是这么对我妈说,他总觉得他选的股票与众不同,一定能大赚,但结果呢,却只是不断地亏……你也一样,你们这些人都一样,只要炒股了,就不再是正常人了,我本来就不该对你抱任何幻想的,这样也好,我不再对你有什么幻想,不可能跟你有什么未来,我就干脆在你面前当一个荡妇吧,让我们从心底里彼此看不起对方,就可以把各自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出来,然后,当有一天我结婚了,我们彻底忘记这段过去。你能答应我吗?”

“如果你完全不想和我有未来,我怕这样下去将来会万一伤害到你,要不,我们早点结束吧。”我仔细想了想,前几天那个荒坟忽然莫名地出现在我头脑里,我真的担心会不会最终伤害到卓泓,于是我说,“如果我们不可能结婚,但这样下去,万一哪一天事情败露,恐怕会很难收拾。”

“我也知道这样下去很危险,可是,我已经做不到现在就和你分开了。” 卓泓说。

“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挺怕自己害得你身败名裂,两头落空。”我说

“可我现在真做不到,” 卓泓说,“我们就这么下去吧,走一步看一步。你知道有个词叫始乱终弃吗?”

“别那么说啊,我是担心你。”我说。

“你是坏人,想要人家,要完了就想溜之大吉。” 卓泓忽然脸色有些潮红,她用唇堵住我的嘴,“不准,要到我说分手才分手。”

“那你什么时候说分手呢?”我问。

“我不知道,等我发现你更多缺点以后,或者,等我激情过去之后。”她说,“我是个自私的坏女人,对吗?”

我说:“我从不觉得你是坏女人,何况即使是,我也一样爱你。”

“别说爱字。” 卓泓看我一眼,“爱是要行动的,在你做不到为我卖出股票之前,我们就当一对狗男女吧,谁也别期望太高,这样就不会失望。”

第二天,我从卓泓回到学院,白天工作之余,我看了看股票,那是2006年11月20日,星期一,中信证券开盘后仅仅半小时,就上涨了5%,涨过了17元大关,稍微有点股票经验的人,除非发疯,否则不可能在这样明确的上涨趋势里卖出中信证券。我不得不摇了摇头,心想,卓泓,不是我不爱你,而是你实在不懂股票,非要把卖出上涨的票作为验证爱的尺度。

可同时,另一个声音在我心底里隐约响起——多年前,卓泓的父亲,是否也这样想着面对她的母亲?而所有被股票迷了心窍的人,是否都不再与常人有着相同的爱的尺度?

许多年后的今天,我更深地感受到,炒股,不断地往股市里投入,是能上瘾的,即便不至于是毒瘾,但也类似烟瘾、酒瘾一样很难戒掉。瘾这个东西,其最大特点,是能给人带来迷醉,导致与无瘾的正常人,产生完全不同的价值判断,甚至对于爱的理解,也会产生偏差。

在许多股民的价值观里,对金钱的判断尺度也和一般人有区别——股民认为钱不仅是用来消费的,更是一种生产工具,期望着用钱来生钱。

炒股是为了什么呢?显然多数都是为了挣钱;那么,挣钱是为了什么?通常人们是为了改善生活质量,但绝大多数股民却恰恰最不舍得花钱。

我见过许多并不富裕的股民不断地将资金投到股市里,平时在生活中十分节俭,往股市里投却往往是几万几万地,眉头都不皱一下,并且,很少见他们从股市里提款出来……究其原因,主要是思想观念的变化,股民眼里的钱和常人眼里的钱,有着不完全等同的判断尺度。

这,却恰恰是不炒股的人,所最无法理解的。犹如白天不懂夜的黑,他们彼此之间必然误读。而这种误读,其实注定了我与卓泓最终必将会悲剧收场的,只是当时,身在此山中,我却浑然不觉。我不知道我与卓泓是一出悲剧,正在渐渐上演。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47.jpg

干脆在你面前当一个荡妇吧,让我们从心底里彼此看不起对方,就可以把各自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出来,然后,当有一天我结婚了,我们彻底忘记对方

48,贪婪

2006年进入12月后,中信证券的上涨更为明晰,一步一个脚印,不断创着新高。无论是股票还是其他,人们总是卖跌不卖涨的,价格低的时候没人买,因为都怕以后价格更低;价格高了却追着买,因为都觉得以后会涨得更高。

所以,在那样的时候,我卖出中信证券,就更不可能了。

好在卓泓没再过问我的股票,她不再跟我谈爱,专注地于性的沉迷,似乎比我还要渴望高潮。

我永远记得,12月1日,星期五,她第一次主动要我。

那天的中午两点,她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你现在想来我这里来吗?我同屋的其他几个老师下午全都有课,现在她们全出去了,就我一个人在。”

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那天原本下午我还有点工作,但也顾不上了,赶紧从办公室骑着电瓶车往宿舍楼赶。

到了卓泓宿舍房间里,她主动抱住我索吻。我一边吻她,一边移向床边,那时我俩第一次在白天做爱,尽管拉着窗帘,屋子里依然亮度相当高,我清晰地看见,我当进入卓泓的身体,她的眉毛兴奋得扭曲起来。

那次,在做的时候,卓泓问我:“你是什么时候想要我的?”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说。

“是岗培我坐在你旁边那次?”她说。

“不,比那更早,我参加岗培,第一眼见到你时——那时你根本没注意到我。”

“你好色啊。” 卓泓脸色绯红地说。

我们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剧烈地起伏着,终于,快要临近高潮了,卓泓原本紧闭着的眼睛,忽然空洞地睁开,剧烈地喘着气,而后竟然翻起了白眼,如同垂死的人一样——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在高潮的时候竟兴奋到这个程度。

过了好久,卓泓才舒缓过来,她说,刚才她几乎要昏了。

……

那天下午,卓泓打算回城,让我送她到沓铺。

到了沓铺,等公交车的时候,卓泓给她男朋友打了个电话,但对方电话没充值,于是,卓泓立即买了张100元的电话卡,帮男朋友充上了值。这个细节让我印象深刻。

我表面上装做一如既往的无所谓,但目送她上了车后,我独自骑电动车回学院,处理之前没处理完的工作。路上,下起了雨,我本应躲雨才是,可我却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继续冒雨骑在那条熟悉的路上,我感到心情很不舒服,甚至可以说痛楚。

必须承认,我越来越吃醋了。我越喜欢她,我就越吃醋,虽然理智告诉我,其实我才是第三者,戴绿帽子的那个不是我,真正该愤怒的是他,白占便宜的是我,我应该偷着乐才对……可是,情感是无法作弊的,我吃醋了,我越来越爱她。

由于淋了雨,那个周末,我发烧了。吃了些药,独自回到沓铺,妒忌与病痛灼烧着我,整个星期六,我一直等卓泓的电话,可是她没有打来,我忽然感到沮丧,连药也不想吃,在床上躺了一天。

星期天中午,卓泓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声音嘶哑,她立即感觉到了。

“你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周五淋了雨,发烧了。”我说。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她说。

“你给他充电话卡,给他充费,也不避着我,我还有不要小心吗?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如果你完全不在乎我,我们分手吧。”我说,“我就是想病一场,作为一个结束。”

她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而后挂了电话。

我想,也许我们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尽管,表面上看白占便宜的是我,按说只要是男人,都不该拒绝继续白占这种便宜。但问题是,我的心告诉我,我确实爱了,而既然是爱,肯定是要独占的,如果不能独占,那么我退出。

否则,我会很痛苦,这种痛苦超越性所能带来的欢乐。

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并没能如此结束。那天打完电话后大约两小时,卓泓就赶到了我沓铺的家里。她买了药,以及好多水果。下午,她还熬了粥,伺候我吃下去。

在那个傍晚,她第一次给我讲了她和她男友的故事——她认识他很多年了,他在外企上班,当时他租的房子在她家一个小区,高三的时候,她已经出落得很漂亮,在小区里很引人注目,不知从哪天起,他每个夜晚悄悄护送她下晚自习,再后来,他给她买夜宵,买早点,在路上给她……渐渐地,他们熟悉了,但她不想恋爱,于是他非要认她做妹妹……之后,她考上了大学,她母亲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交学费,她大学四年的学费,多数是他帮着交的……

“所以,我觉得很感激他,我读大二的时候,和他好了,我一直以为,毕业后会和他结婚,没想到我刚毕业,正好碰到他们单位派他去上海……再然后,遇到了你。” 卓泓叹了口气,说,“我一直觉得欠他很多,我一直想尽可能地补偿他,所以,一向只要我发现他电话忘记充费,我都会立即给他充了。那天也是这样,因为习惯,没考虑你的感受。”

“那你除了感激之外,很爱他吗?”我小心翼翼地考虑着措辞。

“我其实总是分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我对他,一开始单纯只是感激,后来是依赖,再后来,我想我一定会嫁给他,渐渐地就爱他了。可有时候我又时常问自己,这是不是就是爱?就如同,我不是很分得清爱不爱你,最初是你引诱我,可是我似乎也愿意被引诱,我不知道究竟是这里太偏僻,我太孤独,还是我身体里潜伏着什么,一直在等待一个导火线点燃……但我知道,和你做爱越多,我越觉得离不开你。” 卓泓说,“所以我时常觉得我不够好,我觉得我对他忘恩负义,对你首鼠两端,我知道我太贪婪,两边都想要,既想以后还是陪着他慢慢报答他,又想在这样关的日子里有你陪着我,我想要的太多……只怕,只怕我反而什么人都对不住,什么都会没有……”

“别太自责了,这世界,谁不贪婪呢?”我宽慰说。那一刻忽然感觉,其实何止在股市里人们是贪婪与恐惧的,在生活的每个层面,每个细节,哪一处不是交织着贪婪与恐惧呢?这是人性,如影随形,我们谁也无法脱离。

卓泓听着我的宽慰,没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充满了自责。

我爱怜地看着她,但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她多一些快乐。

天色越来越黑,我们没有开灯,看着窗外的天空越来越暗,逐渐如同浓墨。黑夜总是如同死亡一样令人恐慌,但黑夜更如同不可测的未来,又如不可预测的股市,因其不可测,而更令人惊惧。

对我们的前途与未来,我们一无所知,对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我们亦无所知……我们如同孤独行走在荒原里的两个夜行人,为了抵御恐惧,而抵死缠绵。

“不要……你还发烧呢……怎么能做……”她羞怯地推委着,但一点也不坚决。

“发烧有什么啊,更烫,让你更舒服。”我咬着她的耳朵说着流氓话,渐渐将她压在身下。终于,当夜色如潮涌动,快感也如潮水般泛滥,我们终于仿佛忘记了所有恐惧。

两个孤独而脆弱的灵魂,在夜幕下的床上碾转,却如同在黑夜的荒原里奔突。恐惧与贪婪的倾向是湮灭灵魂,而灵魂如何抗拒被恐惧与贪婪湮灭的命运?终我一生,我一直在寻求这个答案,然而直至今天,我依然未曾找到。

49,三只鹰

不知不觉间,2006年的12月就快到末梢了。

2006年,是中国资本市场上赫赫有名的大牛市之年,沪深股市摆脱长期低迷,走出逐波上扬的走势,令参与的股民无比振奋。

如今,曾经在2006年炒过股的人们,说起那一年,总是充满了留念、感激,以及无尽的回味。而那些在2007年以及更晚才开始炒股的人们,则对传说中的2006年大牛市满是向往、憧憬,以及错失的懊悔遗憾。

但实际上,2006年的股市,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赚钱,在行情如此火爆的情况下,是否所有的股票都表现很好?回答却是否定的。

在2006年的头几个月,迅速猛涨的是多数股民长期并不关注的有色金属股,当多数人还来不及反应,那些长期死也不动的有色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倍,在股民们的错愕中已经上了高枝,令人不敢追买;

而2006年5月中旬之后,股市还大幅回落,许多高位追进的股民被套割肉;

至于2006年下半年,尽管8月之后指数就一直缓慢而稳健地推高,但涨的主要是银行等大盘指标股,而多数股票其实整个2006年下半年都在横盘震荡。事后我做过一个统计,在号称大牛市的2006年,其下半年能够跑赢大盘的股票,只有192只,仅占全部上市公司的14.52%,与此同时,股价出现下跌的股票上升到734只,占全部股票的55.52%,下半年个股操作难度远远超过上半年,在指数上涨的同时绝大多数股票并没有出现同步上扬。个股“二八现象”明显。

应该说,2006年下半年,指数之所以维持了漂亮的上升图形,主要得益于招商银行 、浦发银行、深发展、中国石化和深万科等指标股。我之所以在2006年下半年大赚,是因为我满仓的中信证券 ,也属于金融蓝筹股的阵营之中。

尽管,在2006年中信证券表现并不惊艳,但也带给我相当丰厚的收益,我11月投入20万在14元多买进,什么也没做,甚至连高抛低吸都没做过,到12月底,它已经涨到了26元多,比我买价上涨了86%,我的20万轻松地变成了37万。

事后我时常想,我之所以牢牢地守住了中信证券,也许与那段时间我全部的情感都倾注在卓泓身上有关,这个端庄却又骨子里的欲望如同深井般的女人,吸走了我全部的热情,我做股票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段真正做到“手中有股,心中无股”的时期,就是与卓泓热恋的那段时间,虽然我每天也会看看中信证券的走势,但我的心却在卓泓那里,因此,我完全没有被股票所蛊惑,无论大资金如何折腾,我压根没想过要卖,甚至懒得做短线差价,这,反而使我成为骑稳了大黑马的人。

而许多几乎与我同一时期买了中信证券得股民,却在那一个月里,被颠簸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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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七岁烟花易冷 时间:2013-05-03 09:43:49

归根结底,是因为即便在牛市里,要骑稳牛股,也是非常不容易的,难就难在只要你关注它,就会被它的走势所蛊惑。佛家说,“旗在风中,动的不是风,是旗;动的不是旗,是心”——不动心则已,一动心则乱。

而在股市里,如何才能不太对股票动心呢?实际上多数人都不可能做到。我之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做到了,本质上是因为对卓泓的狂热的恋情,将其他一切都冲淡了。

所以,如同多数股民,总会无意中夸张自己的炒股水准一样,我曾同样高估了自己的水准,我在2006年11月到12月,稳稳地抓牢了中信证券,无论它怎么颠簸也没能将我颠下马背,我曾以为是自己的修为高,但其实,我着的高估了自己的修为与定力。

真正的原因只不过是——我那时陷入了狂热的爱里。

在2006年的冬天,我几乎分分秒秒都会想着卓泓。非常奇怪,我对简潞,尽管也曾深爱过,但从来没有如此炙热的情欲。

与简潞的爱,更像是我生命中一口清泉,在我初恋的单纯岁月里从我心田里冒出泉眼。我对简潞的爱更多地来自于心灵,而非肉身。而我与简潞之间,尽管是初恋的恋人,以及合法的夫妻,但我们的性爱却十分简单,甚至有些乏味。简潞美丽成熟的面容下,却有着近似小女孩未发育完全般的胸部,她对性爱缺乏主动性,枯燥的男上女下式构成了我们重复的机械运动的绝大多数。

可是,我的心,却有分明那么深地爱着她,人的一生中,只有在最单纯的年华,才会有那样的心与心之间完全的不设防。

而一旦过了初恋季节,即使你再爱某个人,你的心也是有防备的。

所以,当我审视自己,我能感觉到,即便在我对卓泓最为爱恋的时候,我的心也是设防的城池,当然这种防备绝对不是出于恶意,而是保护自己,甚至保护对方。但尽管如此,永远不会是19岁那样的一马平川。

我们都已经回不到遥远的19岁了,于是我们的心,都悄悄地竖起了小小的篱笆,哪怕在我们的身体一丝不挂地胶合在一起时,我们也并没把那篱笆拆下。

因为岁月已经让篱笆长在我们心上了。它如同树的年轮一样,无法抹除。

但也许正因为心不再单纯明净,身体反而更在欲望中沦陷,所以我与卓泓的性爱,远比与简潞的狂热。

或许,在每个男人的内心,都潜伏着一头兽。然而社会规则如同篱笆一样,禁闭着我们内心的兽。

我看到遛狗的人牵着他们的宠物狗,擦肩而过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彬彬有礼,而狗与狗之间却很直接——毫无遮拦地去嗅对方的性器。

动物比人坦率多了。人制造了那么多的障碍,但那渴求交欢的心,和动物究竟是否有本质区别?所谓文明,其实无非是给性交规定了许多程序,如此而已。

动物的欲望比人简单,人的欲望如此复杂——性欲只是人的众多欲望里的一种,但人的其他欲望却又都脱胎于性欲,但人类那复杂的欲望体系,远比一个简单的性欲更为可怕,而正因其可怕,又不得不小心设防,彼此压抑。其压抑的手段,包括了各种道德、规则、纪律、法条……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姑且称之为“神圣感”。

当人越有神圣感的时候,越容易压抑欲望。19岁时,我遇到了简潞,初恋必然纯净,爱被放置在圣洁的高高在上的位置,以至于在那样神圣化的爱中,哪怕有丝毫的淫荡,都似乎是对爱的亵渎。于是我和简潞的性,总是温和雅致的。

但我知道,我内心的兽从来未曾远去,它始终在我心底,磨着爪牙。

直到后来,当简潞离去,我遇到卓泓,彼此的孤单和封闭的环境,被压抑的青春和无法释放的荷尔蒙,让我和她终于干柴烈火,从11月中旬到12月底,哪怕中信证券的不断上涨,也没给我的心带来丝毫激动,因为我所有的激动在那段时间,全给了卓泓。

我们越来越放肆地用身体索取对方,我们彼此是对方最渴望的天堂,却同时也是最畏惧的地狱——因为我们是背德的,我们在偷情。尽管我们都常常似乎完全忽略了这一事实。

然而,这真的能忽略掉吗?

2006年12月29日,星期五,那是2006年的最后一个星期五,那天下午,我们都提前了一点下班,我照例骑电动自行车,搭卓鸿去沓铺坐公交车。

卓泓坐在我后面,没怎么说话,仿佛在想心事。

“你在想啥心事呢?”我问。

“他……他元旦后就要从上海回来了……”卓泓说。

“是以后不再去上海了吗?”我问。

“不是,是元旦和春节连着休长假,春节后他还得回上海。”她说。

“哦……”我应了一声。

“我意思是,以后……我们,可能不能老在一起了。” 卓泓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吞吞吐吐地说。

我没说话,该来的总要来吧,我心里一沉,忽然觉得骑电动自行车很累很累。

卓泓感觉到我骑得不稳,说:“要不,我们先到路旁田埂深处坐坐?”

以往,和她骑这条路时,我们有时候会骑到叉路深处的田埂,坐在那里,由于有灌木和庄稼遮挡,我们可以放心地亲昵。可这一天,坐在田埂上,我们久久的都没说话。莫非,我们真的渐渐走到了尽头了吗……

“你在想什么啊?”良久,我看了看卓泓,她正仰着脸在看天。

“没想什么,我在看天上呢,你看,天上有三只老鹰……是老鹰还是鹞子?很少见的呢。”

我听着,也抬头仔细看了一下,冬季的天空十分干净,如同被冷空气凝固了的透明的蓝色果冻,在高高的天际,果然有三只鹰,本来两只是一起飞的,突然第三只迎面飞了过来,并且渐渐擦肩而去。

我忽然没来由地想到自己,苦笑了一下,说:“我就是那第三只鹰,必然和你们擦肩而去的。”

“说什么呢,这不就是天上飞的鸟儿嘛。飞来飞去很常见的,你瞎联想啥啊。”卓泓随意地说。

可是,才这么说完,那两只鹰中的一只,就转身向第三只追去!

我们俩都惊了一下。这是真实发生在那个冬季,我们所看到的天上的一幕。

不过,它追了一小会儿,发现第三只并没有停,越飞越远,于是它就没再追了,它向之前同行的那只鹰的方向折过去,飞了一小程。我们以为它会继续追上去,可是,它不久也没再去追原先那只,而是原地飞翔,越飞越低。

“下面是个水塘”,卓泓说,“它会掉下去的”。

我说:“不会的。它是鹰啊,怕什么。”

而后我心里突然很难过,我在心里想,我真担心你也那样,真担心你两头落空。

“你在想什么?是怕我象那只鹰那样吗?” 卓泓低声问。

“我绝对不能让你两头都落空,你至少得有一头。”我赶紧说。

卓泓微微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一开始就隐隐约约想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不过也好,我一直想陪着妈妈过的,没有男人,也并不见得就一定会怎么样,我妈妈不也这么多年过来了吗?”

空气仿佛很沉重,我所能做的就是轻松一下气氛,我岔开话题,说:“Q市哪怕是我们这样的远郊,也很少见到鹰或者鹞,你说会不会是其他鸟儿呢?”

“肯定是鹰,一般的鸟飞不了那么高。”卓泓说。

“会不会是大雁?”我疑惑地问。

“大雁……大雁是在这个季节飞吗……我不清楚” 卓泓说。“只是好奇怪啊,竟真有这样的是三只鸟,只怕我们把这事儿说给别人听,都没人相信。”

后来那天,我们在田埂上坐到天黑,仿佛要跟我诀别一样,卓泓死命地索取着我的吻和抚摩。“想不想和我在这里做一次?”吻得动情,她忽然说。

“还是别,毕竟离路也不远,万一让学院的人发现了可不好,那就成丑闻了。”我说。

“你怕丑闻吗?”卓泓眼睛亮亮地看着我问。

“我不怕,但我不愿意你有。”我说,拉起她,而后推着电动车走出岔路。那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两头不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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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七岁烟花易冷 时间:2013-05-03 09:44:45

那天送卓泓上公交后,我独自回了沓铺的家。没有开灯,在黑夜中坐了一个晚上。中信证券在那天的收盘价格是27.38元,我的帐户资产变成了39万。也就是说,2006年,这神奇的一年,我在年初只有不到1万元,到年底竟然有了39万元,资产增长了惊人的39倍!

但实质上的收益是2倍,也就是通过年初卖房后,买对五粮认购权证,20万变成40万,重新买房后,买对中信证券,20万再次变做39万。所以,在2006年,我真正有效的交易,其实就是买对了两个品种——五粮认购权证和中信证券。我曾对这个成绩感到并不满意,但渐渐地,我明白,即便那些历史上的投资大师,在他们的众多投资中,真正给他们带来决定性收益的,其实也无非是不多的几个交易品种,而更多的其他交易,其实是无效交易。因此,作为一个普通的小股民,我在2006年能买对两只牛股,已经应该满足,至于其他诸多无效交易,都是交易所应当付出的成本,不值得计较。

当然,这个高收益,核心原因是卖房扩大了本金,相当于利用了杠杆。但能在那关键时刻果断卖房,本身就是一个不容易的抉择,所以,这样的高收益,其实也受之无愧。勇敢与果断,本来就应该获得应有的报酬。

话说回来,毕竟我起点太低,可动用的资源也太少,哪怕及时卖房扩大了本金,但我作为一个平头百姓,在起步阶段的资金终究太少,所以即便2006年我运气已经可谓相当不错,但在年底也无非39万。

对于那些富翁们来说,39万根本不算什么大数目,但对于我这样的草根,不得不说,从1万到39万,是一个奇迹,仿佛上帝是一个魔术师,悄悄溜进我的生活,给我变了个瞠目结舌的魔术,但这么魔术却并没让我多么欣喜,因为他还同时变了另一个更匪夷所思的魔术——

那就是:在我平淡的生活中变出了一个热烈的女人。

可是,此刻他却又打算将她变走,让她消失,仿佛从没来过,这巨大的悲伤,使之前的变出39万元的神奇魔术,顿时黯然无光。如果可以,我愿意交换。

但我知道,我没有交换的权柄,我压根控制不住这魔术般的命运。

……

作者:十七岁烟花易冷 时间:2013-05-03 09:45:55

上帝是一个魔术师,悄悄溜进我的生活,给我变了个瞠目结舌的魔术,但这么魔术却并没让我多么欣喜,因为他还同时变了另一个更匪夷所思的魔术——那就是:在我平淡的生活中变出了一个热烈的女人。可是,此刻他却又打算将她变走,让她消失,仿佛从没来过

我之所以要将《万物枯荣》免费完整地连载到网络上,就是我想让这些闪光的文字铭刻在网络上,并被后世的人们来给出评价!

只要是天才,没有性格好的,我性格可谓非常糟糕,偏激、情绪化、敏感易怒,并喜欢以自暴自弃地方式进行反击。

但是,这是一个天才所必然附带的性格劣势,它是天才的另一面,不可分割。因此,所有的天才,都不受其同时代的人喜欢。因为他们太多刺,容易伤害到别人;因为他们太骄傲,容易成为孤家寡人独自与大众搏斗;还因为太不愿意妥协,所以很难有帮派,很难获得广泛的好感与支持。于是,多数天才,必然在同时代人的不理解甚至鄙薄或者同情中,寂寞地走完人生路。

但是,等天才死了之后,当他同时代的人也逐渐死去,后世的人由于和天才之间没有任何实际冲突,他们因此能更宽容地接受那个死去的天才,所以,天才死后,有不少渐渐扬名,例如卡夫卡,梵高,爱伦坡,尼采等人,都是如此。

天才的性格导致不合群,导致爱与人攻击,所以天才总是被他的时代误解与遮蔽。尼采活着的时候,被哲学权威打压,于是尼采只好逢人就说“我是天才”,其结果是被人当作疯子,受尽嘲笑,别看今天的人们褒扬尼采,可有多少人真知道他活着的时候所承受的不被认同?

至于卡夫卡,梵高,爱伦坡……更是如此,一生寂寥,什么好生活都没享受到。

没当我想起卡夫卡,梵高,爱伦坡,尼采……我会为他们感到深深的伤感,同时也从他们身上看到我自己的命运,心下黯然。

我唯一的念想是——毕竟如今是网络年代,也许我这个天才,能有不一样的终点?我不知道,但我做好了身为天才却并不被多数人认同的思想准备。

这就是我真实的内心告白。

2013年5月13日 晚上随记

有时候我对自己目前痴迷股票的状态感到非常不满意。因为我的情绪完全被股市绑架。例如星期天,我憧憬着周一也就是今天,会出现长阳,实际上从各方面看,包括从指数K线组合上看,出现长阳都是正常的。可是,今日却是小幅下跌,我的帐户资金不仅未能如自己心愿中所想的大涨,反而略跌了近两万,所以我情绪全天不佳。

下午收盘后,我坐公交进城还信用卡的资金,刚上公交车,就看到一个身高170的身材很性感的姑娘,夏天的成都,穿得不多,之间她穿一条牛仔短裤,上身一件简单的白T恤,穿得虽然简单,但她的大腿又白又长,胸部鼓鼓的,并且简单中透着青春时尚。让我忽然觉得自己很自卑。我蓦然发现自己快40岁了,和她已经是两代人,可我的JB依然会为她翘立,然而她所关注的只是年轻男人或很帅男人,她根本不会在乎我的翘立,这使我的翘立显得十分自做多情,也有几分尴尬,不过当然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因为我穿着牛仔裤,挎着一个包,每个人都用楚楚的衣冠遮挡住自己的欲望,在平静如水的车厢里,有多少男人JB为女人而翘,然而一切静悄悄的,仿佛平静的水面下有着无数旋涡,但水面却平静如镜,照着我们每个人仿佛正经的面目。

我忽然很厌倦这种生活,我坐在汽车里,从我上车那站到九如村,要坐1小时,我懒得看她,我独自打着瞌睡。

回来的时候没有座位,一路拥挤,回家洗了个澡,感觉很疲惫。

晚上开始写小说,却突然头痛,因为近日我睡眠少,我对生活的意义,存在的意义,有时候会突如其来地感到一种绝望。

呆会儿看看电视,我厌倦了无休止的股市,厌倦了这种独身宅居的生活,可我似乎又无力改变,并且仿佛有一种惰性如同旋涡一样拖拽着我,让我无心改变目前这并不愉快的生活。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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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象山大仙 时间:2013-05-14 17:17:39

一个我,按我的分法,至少分成了4个:大我,小我,对手,周围环境。

人生就是一场戏,大我看小我演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说明人天生是平等的,都是白纸一张,以后有什么样的成就,从事什么样的职业,都是因缘巧合。

一件事反复单调的做,就做成为习惯成为兴趣,甚至成了控制大我的手段,如传销、邪教的反复洗脑。一件事你想立即去干,有不干就不行的感觉,你的小我就控制了你大我。一个360行,就是一个小我。在日常生活中,大我被小我控制了,非常的常见,比如:赌博成瘾、沉浸在小说电影情节中不能自拔、与上司家人吵架后的不良心理、在股市长时间看盘频繁买卖、打游戏、跳舞等等。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这个对手,如果不从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他就会伤到我,所以,他是我。

有些话能说,可说;有些话能说,但不要说;有些话别人说了,我不能说。。。活在这个世上,我与别人构成了一个整体,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别人,同样别人也会影响我们。

你对周围环境充满了爱,他们也会对你有爱。你踢桌子,你脚疼。你打鸟,没有鸟鸣。同样,活在这个世上,我与环境构成了一个整体,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影响环境,同样环境也会影响我们。恶劣的空气,让人生不如死,甚至窒息而亡都可能发生。

能够分得清大我、小我之人,应该算是第一层次的开悟之人。六祖慧能一生有三次开悟,我学习了下,第二次开悟应该是大小周天通之类的,第三次开悟应该是开眼通天耳通与宇宙相通。神仙外观上与普通人没有区别,区别的是思想境界与法术本领。

另外,现实生活中的我是一个假我,潜意识层面的一个我,是真我。。。。这个我啊,分法多呢!!多角度看这一个我,对于人生的意义的领悟,有一定期帮助。

魔鬼也曾经是天使。表现在人身上,好情绪是天使,坏情绪是魔鬼。一个人炒股了以后,全身全心被股市占了,他就是魔鬼上身。

当人以股市为中心,一心都围绕着股市运转,他还是个正常的人吗???

与不正常的人相处的结果,只能是远离他。

比如吸毒之人,赌博之人,能离多远有多远。这个就是虽然曾经爱过,爱得也很深,但不得得止损离婚的原因。。

当人的情绪一丝不受股市影响了,就能炒好股。

当人在生活中充满朝气,有目标,积极主动的做事,能分清 轻重缓急,对人相敬如宾。无论家庭还是工作生活,都会一帆风顺!!

2013年3月25日投资随谈

诚然,从A神到校长,大陆证券类网络论坛上顶级炒手们纷纷给出过“不预测,只跟随”的定论,2010年,我开始学习超短技术,曾将他们的言论摘录,每日观看并警示自己,并且我相信自己理解了超短理论的精髓,但事实上,我做超短却并不成功,于是,我从去年起退回到自己在2006年擅长的中线分仓捂股法,并在看对趋势后大胆融资加码,终于在不使用超短的情况下也初步实现了小资金的逐步做大。

我分析其原因,并非超短的精髓理论有何不对,而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格气质,只有当某种操作技巧与自身的性格气质相吻合,才能获得自如操作的状态。

譬如说有的人天生就喜欢预测,我就如此,我已经习惯了对每只股票的中线目标价做一个预测,并以该价格对照其买价,来计算风险与收益的大小,并以此为依据筛选自己的介入标的,这已经是我性格中不可分解的一部分。

于是我终于明白,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一把双刃剑,对于成年人来说,性格已经基本定型,难以改变。我也终于醒悟到投资的要义——投资者所能做的,不是勉强地改变自身性格去适应某种模式,而是寻找并采纳适应自身性格的交易模式。

我的头脑里有着固定的缺点,那就是爱幻想,好预测,但也有优点,那就是比较有远见,比较不在乎小得失。

而我的性格,缺点与优点也同样鲜明。缺点是感性,情绪波动大,这注定了我不具备超短交易者那种不喜不怒的冷静。但我性格的优点则是比较坚韧,比较有定力。

在2013年的这个春夏之交,我终于明白:人没必要改变性格,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性格就是我们血里的红血球,就是我们骨头里的骨髓,是不可能改变的。如果你性格中有着爱预测的基因,那要做的就不是跟随,而是将你的预测能力尽量提高。

其实在中国的股市,小资金若要较短时间里做大,有且只有两条路径,一是超短,二是融资杠杆化交易。这两条显然都是畏途,但舍此两条,绝无其他办法。

高收益从来都与高风险相伴,以上两条道路都暗藏巨大风险。都对操作着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但要求的重点却又不同。超短侧重于要求操作者技术非常熟练,且天生性格机敏。而融资杠杆化交易往往和中线操作相结合,其侧重于要求操作者善于鉴定股市中线趋势,那就是首先要有能力鉴定股市中线趋势是向上还是向下,否则,如果趋势向下,却没看出,则将承受巨大损失。反只,股市中线趋势向上,却没看出,或不坚定,则必然错过融资时机。此外,就是要擅长发现市场主流热点板块,否则,往往即使股市涨买到的股票却不涨,白交融资利息。

以下是我今天打开帐户后目前涨幅排前的中线股,由于已经卖出了陕国投、长城信息等帐户中原本收益率高的票,所以收益率排名有所变化。有些收益偏高如中青宝,那是因为我卖出了部分筹码,导致系统将收益变高。但我也将就着截下来,重点是想谈谈我对这些票的中线目标位预测,并与同样持有这些票的股友们探讨。无任何向没买的人推荐之意,而是与已经买了的人商榷。特此申明。

一,中青宝

此票其实是大陆网络游戏公司里比较垃圾的一个,但问题是,优质网络游戏公司并未在A股上市。

A股真是后娘养的,无论是做电子商务的生意宝,还是做网络游戏的中青宝,比起它们同行业相应的淘宝、盛大,差的都是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但问题是,我们屁民买不成盛大和阿里,屁民就这么点权限,只给你买生意宝、中青宝的机会,你买还是不买?

就像洛阳性奴里被关的女奴,给你一碗饭吃,你还嫌没有鲍鱼?你又不是“鲍鱼娇”。

我觉得,在A股的网络游戏股里,中青宝是不二之选,其他的,如海虹盘子太大,联众已经边缘化,但即便这么垃圾,由于就这么几只网络游戏股,所以海虹依然会被暴炒。再一个,比如姚记扑克,其游戏题材还只是捕风捉影,也炒得那么凶,中青宝再怎么说也比海虹和姚记强吧?所以,能不给个高估值吗?

考虑到中青宝2012年的年报未高送转,因此今年中报有高送转的可能。基于这一潜在送转因素,我给予中青宝更高一点的定位:中线在2013年8也之前看最保守25元,说低一点,以彻保正确,其实我内心觉得应该不止25。

二,杰赛科技

这只股可以归入当前大红的“移动互联”板块,在“移动互联”板块牛股频出,从质地上综合来看,杰赛科技比同为“移动互联”板块里的高送转股300081恒信移动强一点,既然如此,恒信移动在除权前连涨4个涨停冲到28元,那么就算杰赛科技在除权前未必能有那样的好运势(哪怕是主力或游资做股票,也是需要一点好运势的,运势好时候轻松拉升,运势不好时即使股票质地好却盘子很重),假设运势不够好,那么,目前价格到除权前总体上涨2个板的幅度总是大约可以的吧?所以我暂时给其中线定位为24元。如除权前冲得更高自然也享受那个过程。但此票我除权前打算卖。因其中报肯定是不会高送转了,所以我不拟持有更长时间。

三,博瑞传播

此股虽然主营业务并非游戏,但其最大看点实际上是在游戏产业里的巨大潜力。

摘录一些我个人比较看重的信息如下:

(1)2013年3月28日公告,定增向控股股东博瑞投资等发行不超1.2亿股,募资不超过10.6亿元,用于购买北京漫游谷70%股权,若漫游谷在2014年的净利润大于或等于零,则公司将以不高于4.32亿元购买剩余的30%股权。漫游谷公司与腾讯等众多互联网知名企业开展广泛深入的合作。是腾讯平台上公认的排名第一的页游开发商,旗下《七雄争霸》是腾讯平台最火爆的页游之一,去年底,新上线游戏《功夫西游》,月开服量在25台左右,目前月营收达1500万。有利保障了今年对赌业绩。《漫游谷》的产品,运营能力,以及公司创始人张福茂的声望,都是博瑞进一步在网游行业扩大影响力,并购其他优质标的的完美平台。

(2)获劲舞团和Audition2内地5年独家代理。公司2012年2月9日公告三项收购议案:公司公告拟投资5000万元入股常州天堂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控股子公司博瑞眼界户外传媒有限公司收购海南博瑞三乐传媒有限公司60%股权;控股子公司博瑞广告收购成都泽宏嘉瑞文化传播有限公司55%股权。

(3)公司公告投资四川中锦大宗电子商务公司并持有其55%股权,进入大宗商品电子交易领域,属于新型B2B商品交易模式。

(4)稳步推进向新媒体的战略转型。公司重点布局新媒体游戏产品,转型之作《小宝升职记》自上线以来在360平台、1732平台等推广运营情况良好,目前360平台已经有15组服务器,1732平台有19组服务器运营。《寻龙记》、《劲舞堂》等也即将上线;1732运营平台目前有自有游戏13款,引进游戏3款。梦工厂的网络游戏通过三年的调整与磨合,有望在2013年迎来趋势向上发展,未来公司将继续稳步推进向新媒体转型。

(5)独立平台受流量巨头挤压,优质内容为王,资源向巨头平台集中。2012年开始,随着几乎所有的互联网流量巨头以平台化策略大举进入页游市场,独立运营平台日子越来越难过,而优质的内容开发商则在各大平台上左右逢源,如鱼得水。随着市场产品同质化的提高,用户需求趋势产品不断精品化,精致化,开发门槛会越来越高,页游正变得越来越像当初的端游,优质的页游开发商也逐渐成为优质的并购标的。

基于以上因素,我个人给予博瑞传播中线目标价最低20元。

2013年5月27日 老雷惊险换股记

今天203万的这个大帐户目前比上个交易日多5000元,但因为我今天大换仓,手续费恐怕交了有3000多元,此外在我卖出融资股的时候系统自动给我归还了一些利息,也不知道具体多少,所以我目前的半日实际利润应该是大约1万,而且这是在今天到目前为止股市并没怎么涨且新经济股多数调整的状态下所取得的成绩。

由于不同的证券公司采取了不同的融资操作软件,于是,有的证券公司的融资帐户,即使自有资金和融资额度一样,也可以随意卖出融资股票并换进其他融资股票,但我这个203万的大帐户,却无法那样,其中融资资金是100万,麻烦的是每次我卖出融资股票,我就必须卖空担保品股票才能买回接近100万的融资票,(否则只能买回70%左右,也就相当于我将有30万融资资金无法利用起来。)所以,每当我想换融资股票的时候,我不得不清空其他股票。导致换筹的成本是很高的。因此,上周三我其实很想卖了融资的金融股,买进融资的科技股,可是考虑到换筹成本太高,我就没换。其结果是40万资金一直是金融股的融资品种,一星期没赚。

于是,我昨天终于下决心,今天要大换票。由于我帐户里股票数量太多,我今天从早上9点零几分就开始输入卖单,将100万担保品除了雷曼光电之外的票全部卖了,(雷曼我估计它今天会继续涨停,怕万一是一字板买不回,因此没卖,而且所占资金不多,估计不影响我买融资股票),同时集合竟价把融资资金做的那40多万金融股也全卖了。为了保证成交,我几乎全部打-8%的接近跌停价进行集合竟价委托,我真担心万一遇到成交量很小的,万一给我成交了就亏大了,但为保证第一时间必须成交,我也只好那样了。

由于票多,我一直委托到9点23分才委托完!9点25分,集合竟价开出来了,我全部委托都成交了,我首先立即快速买进我昨天晚上就计划好的那几只可以融资买的科技和传酶股,然后我快速按昨天计划,买入其他非融资的股票,有的是把刚卖的股票买回,有的是不仅买回而且买更多,有的则是没买回,换为其他目标股。这样一阵忙乱,从9点25分到9点30分,根本连委托都打不完,但好在买回了多数,9点30分后,我继续买进,当时我最担心的是万一突然停电,我怕股票涨高了导致我买回的成本大大提高。好在一切顺利,既没停电也没其他意外,这就是我今天惊险的大换股!

2013年5月28日收盘小语:

作者/雷立刚

一个人怎样才能不在乎小得失?

其实很简单——看得远就可以了。

我目前三百一十多万的股票,我看到了一个月后,肯定上400万,

既然如此笃定,所以我才压根不受今日一天的涨跌影响。

许多炒股的人之所以一惊一乍,其本质原因,是他们只看得到一两天的资金变化,但看不到未来一两个月的变化,因为他们看不清楚一个月内新经济股下一步的走势。

所以,才为一两天的涨跌或喜或悲。

我的新经济股,在本轮行情见顶之前,最悲观的预测,也是至少还能涨30%,这意味着我一定在本轮行情见顶前能到400万。

我目前所思考的,根本就不是今天该不该换票,或是如何才能换得更完美,

我思考的是一个多月后,我该如何在别人的狂热中阶段性告别新经济股,拿着我稳稳的400来万看戏。

等到了新经济股主升段,我目前的资金量几个小时也许差价就是10万,所以我根本不在乎昨天换股导致少赚3万。

以上是我的真实心理,我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继续大胆等待行情向高潮迈进。

其实这里“大胆”两个字都不需要,看懂了行情的人目前根本不需要大胆,无需要大胆就持股是很自然的事情,需要胆量的阶段我估计是在端午节之后。只不过,多数人目前会认为,我们这些依然持股的人,是很大胆,是在冒险。这就是眼光不同境界不同,所导致的对“大胆”的理解不同。

顺便说说创业板,我坚持认为今天的下跌是洗盘罢了。因为目前敢于买并且买了创业板强势股的散户,在散户里比例不到20%,也就是说,目前还不可能到创业板出货阶段,必须等更多一直观望的散户最终因贪婪而忍不住追高大肆买创业板股,那么大资金才能出货,目前,你看看身边有多少散户买了创业板股?

目前创业板股就是产业资本的筹码流动到金融主力资本手中,只要创业板股票还没大量流入散户手里,就一定会继续上涨。任何一个板块的见顶,都是在广大散户接受了那个板块之后。当年的有色金属股也是如此,当年的煤炭股也是如此,它们在2006年起初都

并不被当时的广大散户接受。

:雷立刚L 时间:2013-05-29 15:45:10

这么多年,我感觉从事不同行业的人,许多行业都可以交流行业心得,惟独炒股,其实个体之间观点差异之巨大,实在是所有行业里最罕见的。

水平高的人,虽然彼此能看懂对方买某票的动机和意义,其实往往因为性格气质不同,导致兴趣偏好不同,选择的股票也不尽相同,未必谈的到一起。

至于水平有差异的股民之间,则低水准股民往往看不懂高水准股民买的票,解释起来也很麻烦,而且股票毕竟还是个带点运气成分的东西,高水准股民所选的票也不见得每次都一定表现出色,因此这就给交流增添了更多障碍。

所以,我认为炒股的人之间,其实是很难就股票进行交流的。

我接触过不少炒股的人,包括成都一些做私募的人,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少谈股票,因为我内心对自己的水平自我评价非常高,我不认为我需要向他们学习什么。到了今天,随着我更自信,我更是从不按别人推荐的意见买股票,而只按我内心的一个筛选机制进行选择,虽然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未必就一定每次都好过别人的,但我清楚一点:只有当我按照自己的内心机制筛选出股票,我才可能不惧下跌守得住票,而如果我是按别人意见买的股票,上涨阶段容易,但一旦遇到下跌,就不大可能守住,因为那不是自己内心的结晶,你自己并不完全地说服过自己,所以一旦有跌宕,就容易怀疑进而受不住。

必须是自己内心真实的筛选体系里所选出的票,才不惧任何风雨,能一直守住。

54,在一起

我曾经预先谋划过无数再见到卓泓时,我该怎么做,怎么说。

可真的当她出现时,我才发现之前的预先谋划全无意义——在那一瞬间,我充满了惊喜,想都没想,就从大树背后冲了出来,小跑着迎上前去,越来越近,然后痴痴地望着她,除此之外,我说不出任何话。

卓泓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她家楼下看到我,她讶异地看着我, 问:“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回来?”

我说:“我其实不知道你今晚会回来,我只是——只是,几乎每晚都在楼下等你。”

在那瞬间,我看到路灯下,卓泓的眼眶也终于慢慢地,慢慢地,湿润起来,如同Q市春季夜晚润物无声的细雨。

第二天,我和卓泓正式在一起了。她给她妈妈说找到了工作,要住单位宿舍。但其实,那时她工作还没着落,住到了我家。她说,如果老是没工作,妈妈会担心的,她不想让她妈妈太担心她,也不想住在她妈妈身边,因为那样必然会接到前男友打到她家的电话。

后来我问过她才知道,原来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她到她父亲那边去住了,她父亲已经在Q市附近的一座小城市定居,而且娶了后妈,生活过得也很拮据,她在父亲的小城市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工作,后妈并不待见她,让她度日如年,于是估摸着前男友已经回上海去了,她就回了Q市。

“你是因为还对他有感情,所以故意拖到他回上海后,才回来?”我问。

“不是,其实我可能早已经渐渐对他没感情了,又或者,以前也只是长期相处的亲情,我和他之间一直没有我们之间的这种激情,只是,我已经习惯了他,当那晚被他撞见后,我反而一下子全想通了,我觉得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和他继续在一起,将来永远都有心里的一个疤,那么,还不如彼此给对方一条新的路,各自去生活。”

“那你为什么不当着他的面说清楚呢?”我问。

“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而且我觉得愧对他,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所以,我一直捱到他回上海,我才回来。”她埋着头说。

“是不是,也因为放心不下我,所以回来……?”我半开玩笑地问。

“也许有一点,确实时常会想起你,尤其是在爸爸那里并不开心的时候……但是,我又时常想起我们曾经看到的天上的那三只鹰,我总觉得那是上天在对我暗示什么,所以,我也想过,如果这次回来没遇到你,我就打算自己独自生活……”

“傻姑娘……我不是当时就跟你说过吗,我绝对不会让你两头不落。”我搂紧卓泓,说,“现在,我们都离开了以前的生活环境,我们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我们再没有任何负担,我会好好爱你,会一直对你好下去。”

“是永远吗?” 卓泓仿佛有些不安地问,“可是,你现在也没其他工作,只知道炒股,我好怕你万一哪天突然血本无归,就像我父亲曾经那样……男人一旦亏太多,就会没自信,你也许就会怀疑我,就会不再对我这么好了……”

“不会的!”我立即打断她的话,并打开电脑软件,让她看我的股市帐户。2006年最后一天我股票帐户是39万,后来卖了中信证券很快成了44万,但之后卓泓消失,我心神不定,重新恢复了炒短线,因为心意烦乱,没把握好机会,放走了中信证券和天威保变等大牛股,资金起起落落,增长得就慢了。所幸那时是牛市,即使买错了也能赚钱,所以总算还是涨了一些,到2007年3月下旬,由44万变成53万了。其实应该说炒得不好,07年初那么好的行情,我却增长得并不快。

“你看,我都53万了,我今年一定能够达到100万,等我到100万了,我就给你买钻戒,并请你去Q市最好的金杏饭店吃饭,向你求婚。你看,我目前房子车子都有,我股票也顺利,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卓泓看着我,微微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这样,我不要什么钻节,也不要去金杏饭店吃饭,如果你真有了100万,我希望你立即无条件将50万作为定期存款,存起来,这样我才安心。如果你那时答应,我就嫁给你。”

我心中暗想:“又是‘妇人之见’,这么好的行情,竟然取50万本金出去,那不是糟蹋致富机会吗?”但我看看卓泓,满脸严肃,大有我不答应,她立即就“离家出走”的架势,于是我想,姑且先答应着,反正达到100万还早,等同居的时间长了,她对我的感情更深,并且投资理念慢慢被我转化,到时候再商量,比如存个10万或15万,我还是可以咬咬牙答应的。”

于是,我就点了点头。

卓泓一下子就开心起来,挽起我的手,说:“那我还要吃饭,不过不去那么贵的地方,就去‘巴拉烤肉’,我听朋友说好吃,只不过有点小贵,每个人得98元,以前在文华学院上班的时候我就想吃,可咱们学院工资不高啊,我还得每个月给我妈一些钱,所以,我就忍着一直没去吃,等你真有100万了,就在那请我吃,向我求婚吧。”

说完,她还孩子气地和我拉勾。

每个人都是需要有盼头的,尤其是女人,她们更喜欢憧憬未来,所以更需要有个盼头。只不过,卓泓的盼头却只是那么低,她那么容易就满足了,自从我答应了那两条要求后,我明显感到她对我更死心塌地了。在同居的生活里,由于日常生活完全在一起了,接触更全面,我很快发现,她老成的外貌下,其实有着一颗很单纯的心,其实想想也是:她大学毕业后就直接进了文华学院教书,长期以来一直生活在“校园”这么一个特殊的环境,没在社会上真正“混”过,所以,她整个人,实际上是相当简单的,只不过她打扮成熟,而且平时对陌生人不爱说话,给人一种“水有点深”的感觉。而这,其实恰恰给了我机会啊。如果她大学毕业后进了社会上的公司,肯定早被成功的小老板们撬走了,哪还轮得上我。

所以仔细想想,我发现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发展,真是充满了命运的安排,其他的不说,光是她离开Q市的那段日子,如果父亲那边一切都好,她很可能不会这么快回来;而如果不是怕她妈妈担心,她很可能不会骗妈妈说已经工作了……而所有这些,构成了命运的波浪,将她与我终究还是推到了一起。

所以,我内心其实并非很自信的,我很担心在我还没到100万之前,万一卓泓走入社会,立即被苍蝇一般的“成功男人”们包围,只怕以我“职业股民”的身份地位,很难与之抗衡。因此,我一直不劝卓泓去找工作。甚至经常打消她想找工作的念头。除了以上自私的想法,我还因为确实觉得社会险恶,以卓泓的单纯,只怕容易上当受骗。

于是我经常说:“如今大学生就业很难,那么多人不都在家耍着吗?你再看看日本的女人,一毕业就都在家相夫教子,所以其实你不见得要去工作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找个工作,因为你一个人炒股养家,压力太大了,我必须给你分担。”一天,卓泓听我又劝她别去找工作,反驳我说。

“不要紧,男人养家是应该的,何况你也不铺张啊,靠我一个人,咱们目前也完全够吃够用了。等我过一阵到100万了,我们就每天大鱼大肉。”我放出豪言。

“但我每个月还得给我妈妈一些钱啊,这样她才更相信我在上班。”卓泓接着我。

我咬咬牙,说:“咱妈那边当然是该孝敬,这个也由我出!我炒股一个月赚几万,应该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

“我怎么能放心啊……如果你是做其他的,一个月赚几万,那我真不打算上班了,可偏偏你是炒股,一个月哪怕赚更多,也可能某一天忽然亏光,你说哪个女人放心得下?所以,我必须也上班,这样万一你那边出问题了,这个家至少还有我可以撑一撑。”卓泓坚决地这么说。

我无言以对。虽然,在2007年春季,我相信股市应该能继续赚钱,可是,毕竟股市有风险,这个即使是再狂热的股民,内心也不得不承认。因此,我又还能说些什么呢?于是,我只好默许了卓泓去找工作。

那之后,卓鸿每天早上坐车进城去求职,晚上回沓铺,美女毕竟是好找工作一些,三天过后,卓泓笑咪咪地告诉我,她找到工作了。

“是什么工作呢?”我当时正在看股票行情,从电脑上抬起头,问。

“是在一家汽车4S店做销售。”她开心地说。

“啊,你卖车啊,不是听说必须有驾照才能售车吗?”我问。

“我是没驾照,所以让我销售汽车装饰品啊。” 卓泓依然很开心,“他们给的工资不低,提成也多,比我以前在文华学院教书高多了。”

“哟,这家店这么大方啊,卖什么车的?”

“卖路虎的。” 卓泓有些兴奋地说。

我心里却兴奋不起来,眼神在电脑屏幕的股票图形上变得飘忽起来,心里暗想:“糟糕,那以后竞争对手如云,麻烦不小啊。”我非常不希望卓泓去那里上班,可是,我完全没有任何理由阻拦,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在命运面前的渺小。命运就象这股市一样浩淼,它从不由我这小小的散户自己把控。

我与卓泓终于正式在一起了。

2013年5月23日 收盘简述

我想我应该是个相当奇怪的人,一方面在生活中我十分节俭,连买斤开心果都要犹豫几分钟,另一方面在股市上我却完全视金钱如粪土。我目前股市上资金并非很多,表面上看着300万出头,但实际上一半是融资和借款,自己的资金不足150万,如此而已。但我楞是仿佛天生具有一种不把钱当钱的豪情:今天下午1点半,帐户一度达到321万,比昨天增涨了6万元左右,可我无丝毫喜悦,而后,到了下午2点风云突变,许多股票直线下跌,到收盘我的帐户资金变为313万,比昨天还少了2万,一个多小时内高低差异达到8万来元,我也毫无任何情绪的波动。

我这是怎么了?仿佛一个千万富翁不在乎一个小时八、九万的得失,可我实际上并非高富帅,而只是一个吊丝而已,在彻底放弃社会角色的阶梯式生存竞争之后,我没有任何社会保障,也没有任何社会地位,工作就是写不挣钱的小说和摆地摊,我那100多万,就是我这个40岁中年人的全部,丝毫不值得有保障感,可尽管如此,我却又如此的不在意这七、八万元。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我的心如此高远,如果我不能成为九天之外的大鹏,那么,到底是飞10层楼高,还是飞20层楼高,在我心里毫无差异?

也正因此,我丝毫不在乎这其实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八、九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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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金2006 时间:2013-06-08 19:54:14

今晚守望兄庆祝资金大增,约我吃饭,我刚从外面回到家,一看帖子,乌烟瘴气的,我想说的是,希望大家好好交流,否则我将限制某些人的发言权。

别说我不民主,有些中国人还真不配民主。

守望兄最近大赚,资金上了一个台阶,他劝我:尽量别发实盘,往往有损运气。他说,他是迷信的,还问我:“你迷信吗?”

我说:“我可能是全中国最后一个不迷信的人了。”

真是这样,我几乎是个百无禁忌的人,遇神杀神,是我的历来风格。我好象也没什么迷信方面的担忧。

但守望的这句话有些对,他说,每当一个人发实盘,往往是其比较得瑟的时候,而往往人一得瑟,就容易挫折。

他这话,我觉得有道理,因此,我打算以后不要每天截帐户资金图了,还是隔十天半个月截一次为好。

这些都是题外话,我想说的是,其实网络是很虚幻的,但又是真实的。

真实的是感情,例如这个帖子里,不少人跟着闵都的短线赚了,自然会有感激之情。

虚幻的是身份,我真的想说,在网络上何必还攀比个资金大小?

大又如何,钱再多的人也不会给你一毛,因为钱是他的,除非你是美女且愿意让他操逼,否则他哪怕有一座金山也不会给你一毛。

所以对钱多的人,我没兴趣巴结,因为我知道从那里搞不到什么好,我是个男人,有的是一根矛一样的JB,而且没有任何同性恋倾向,这就注定了我不可能轻易从别的男人那里白得好处。

至于女富婆么,我不是小白脸,知道自己吸引力有限,因此我也没打那碗米。

也正因此,我在网络上不卑不亢,不是有个网名“都不清白”的“微型游资”吗?自诩有个两、千万得意得不得了,不是也被我骂得一脸口水吗?

说白了,你钱多也不可能白给我,我巴结你个毛?何况在中国只要你不是官员,没权,有个千把万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能买个打手我也能买得起,中国现在什么都缺但最不缺二流子、劳改释放犯,几千元钱买个两劳释放人员易如反掌,所以你客气那我也客气,你不客气那我想骂就骂你Y的,这就是我的态度。

相应的,钱少一点,有些Y挺的就跑出来鄙视,寻找优越感,这我就更不明白了,就算别人钱真的少点,也不找你借,你有什么可优越的?

何况我觉得,网络这么虚幻,闵都兄如果自己要说自己有几千万,我估计也没人不相信。所以,对实在的人,应该尊敬,而非其他。

话说回来,正如网络上没钱的时常装有钱,反之,有钱的时常装没钱,闵都说他自己是负资产,难道就真是负资产吗?谁能肯定他不是开个玩笑,游戏世人?

大家本是萍水相逢,能在一个帖子里相聚,是需要点缘分的,希望大家以后和气点,我自己也少谈股票,今天晚上我想了很多,赶紧找个女人操B才是正事,网络上的这点褒贬全是浮云。



第四篇

对本次新股改革的看法兼谈其对行情演绎方向之影响

文/雷立刚

在线码字,分享思想,若有疏漏,多多见谅

其实,在股市里,绝大部分消息面的变动,是可以从盘面看出来的。周五下午,我就在自己的一个帖子里说:看这盘面,本周末将出关于IPO新股改革的明确消息。果然如此,周五傍晚狰监会发布《中国证监会关于进一步推进新股发行体制改革的意见(征求意见稿)》。

为什么我分析会有明确消息呢,其实很简单,一是大盘指数刻意下跌,二是鲁信创投大幅上涨。其实半个月前就都知道近几周内将出IPO新股改革明确的征求意见稿,而对比一下上个星期五,鲁信创投没什么动静,本周五动静如此大,可以显而易见地推论出,这个周末会有新股改革方面的明确消息。而事实也果然如此。

说到这里顺便讲一下鲁信创投,我在此提及此票绝无任何推荐之意,实际上市场某些大资金将这只票掂出来作为新股重发的炒做标的股,并非没有理由,其逻辑是新股开闸则利好于其创投项目。但这个逻辑并非严谨,因为在过去新股不断发行的时期,它也一直有创投这个题材,此股题材已经是老旧的了,毫无新意,价格和盘子也无优势,市场之所以挖掘此票作为重启IPO的标的股,实在是因为也无其他更好的选择而已。但既然已经有某些大资金进去,估计后市或许还是会有所表现。

实际上,新股重启,最受益的是券商股,只不过券商股占指数权重很大,所以被股指期货里的空头尽力压住。

那么,我上文还提到,大盘指数刻意下跌,也是新股改革将可能出明确消息的原因,这又是什么逻辑呢?

我分析的逻辑如此:实际上,为了保证新股改革在面子上绝对成功,“官方资金”(这里制受官方直接钳制和控制的资金,以实现官方意志为主要目标,宏观上则以为顺利实现更多证券化资产上市保驾护航为主要任务)是做足了功课的,可以肯定地说,“官方资金”是要为新股顺利重启营造出良好局面的。推出新股改革的征求意见稿,是整个新股改革里重要的一步,试想,你为了新股改革而停发了大半年新股,捣腾这么长时间,拟出一个新股改革的方案出来,这个方案市场如果不叫好叫座,那颜面何存?因此,新股改革方案出来了,“官方资金”肯定是要以实际行动助涨股市的。

可是,毕竟如今市场那么多,“官方资金”数量也终究有限,那么,如何造势借势,如何四两拨千斤,就显得很重要了。大家想想,假如上周股市上涨,那么,本周末出了新股改革方案,哪怕这个方案很好,市场也会视之为“利好出尽成利空”,那么下跌的动能是很大的。而上周尤其是周五刻意打压,胆子小的基本上都撤离,犹豫不决的大多减仓,性格谨慎的投资者为了端午长假的不确定因素,也多数大幅减仓。剩在市场里的,要么是死多头,要么是深套的,这些人基本上是不会卖票的。换言之,想卖的都卖了,那么下周卖方力量就很小,想卖的已经卖出,没筹码可卖。不想卖的有筹码也不卖,所以下周抛压很轻。

而反过来,正因为上周连续下跌,有许多股票跌幅还相当大,这么一来,周末出了新股改革方案,即便这个方案很糟糕,那就可谓“利空出尽成利好”,自然是要涨的了。

以上是我从大局观方面对新股改革方案出来前后的分析,总体思路是:无论该方案有多么垃圾,官方资金必然要维持一段上涨以便高唱赞歌。而上周的下跌使哪怕方案很垃圾,也有了“利空出尽”的好形态。以上是基本思路的把握。

[淘股吧]

那么,具体看看这个新股改革方案,耗费了众多专家们集思广益长达半年的这个方案,到底怎么样呢?我看了看,两个感觉:第一,无实质性让利。A股的新股发行,长期以来一直是“与民争利”,本次改革,我早就估计不可能有个什么本质改变,果然如此。其实,无论什么人来当这个狰监会主席,要想真正撼动既得利益者的奶酪是不可能的。因为既得利益者经过十来年股市血液的浸泡,已经变异为无比凶悍的异型,它们寄生在利益链和整个股市的肌体里,已经成为股市体系的一部分,除非对股市的体系进行重新设计,否则根本不可能对新股发行做出关键性改革。

第二个感觉是:相比以前的新股发行,还是有一点点新意的,例如“所持股票在锁定期满后两年内减持的,其减持价格不低于发行价;公司上市后6个月内如公司股票连续20个交易日的收盘价均低于发行价,或者上市后6个月期末收盘价低于发行价,持有公司股票的锁定期限自动延长至少6个月。”这条规则有利于减少2级市场的抛压,也有利于降低新股发行价格。

但总的说来,本次新股改革亮点不多。不过,作为一个草民,我也从没寄希望于新股改革,我压根就没相信过能改得很完美,甚至,到了目前,我只希望新股改革早点告一段落,新股发行早点重启,倒不是我盼望发新股,而是如果老不重启,那么始终有把剑悬在上面,还不如早点重启得了。

至于有人说,这只是个征求意见稿,到最终定稿还会有很大变化……对这种观点,我只能微笑说:你太天真太可爱了,太不了解中国特色了,其实,就新股改革方案来说,征求意见稿是重心所在,因为这个征求意见稿,基本就体现出了官方为本次新股改革所做出的设计区间了,后面的大众意见肯定会吸纳一些,但同时可以肯定的是,再做的修改也必然是小打小闹小补丁了。

其实,对于新股改革方案,我脑海里是有很多建议的,但是,我一条也不会去提,因为我知道提了也压根没用,哀莫大于心死,我作为一个二级市场的草民,已经不想天真地把时间精力花在提建议上了,我只想好好把握新股发行改革对未来一段时间股市演绎的影响,力争赚点小钱,可以让自己以杂草的姿势,活得略略滋润一点。

[淘股吧]

那么,我如何看待新股发行改革进行中的股市呢?其实有很多想法,但实在没有精力多写,姑且简单写几点,算是抛砖引玉,并接受市场先生的检验。同时,我终于已经从心底里顺服市场先生,所以如果我的预判不对,我肯定以市场先生为导向,随时修订,随时跟随市场先生步伐。

我的大方向的预测是:

1,本周末公布新股改革方案,端午节后股市开市是6月13日,从6月13日到6月21日,未来两周大概率是个上涨的过程,领涨的应该是受新股重启利好的券商股,而且券商股对指数影响大,有利于烘托出指数上涨的漂亮表象。(我预测相对高点大约在6月18、19日前后)。以营造出全市场的屁民们为新股改革无比赞美的美好场景。那些不明真相的屁民会纷纷跟随买进,毕竟咱们屁民总是随大流的嘛。当然21日是6月股指期货交割日,交割日前后历来诡异,所以20和21日两天不是我们草民可以预测的,谨慎为好。

2,6月底银行资金紧张,所以如果6月18、19日左右涨到了一个相对高点,那么6月的最后那周也许又是个调整周,但跌幅不会有多大。

3,7月初,新股改革方案正式推出,股市大涨,一片繁荣景象。我认为在7月会至少涨到2月的高点2440点左右。也许还会超过也不一定。

4,第一批新股上市日前后两到三天,本轮为新股重启保驾护航的行情中线见顶。时间也许在7月中下旬。估计会有时间和空间上一定的回落。经过回落后,是演变为更复杂的上升浪,还是往下杀回2000点?这个不是目前我这篇文章所要考虑的,本文以力争抓住IPO重启行情的最后这波为目标,以7月第一批新股上市为撤退信号。以后的事情,顺其自然。

全文结束,周末上午信手涂鸦草就,疏漏处请各位看官多多原谅吧。

雷立刚财经博文:

股指期货是最难的投机

文/雷立刚

今天我心情其实很平静,虽然略略对今日的瞎跌有点不满,但是,收盘后我看了一些做股指期货的网友的实盘,我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毕竟,这波下跌固然我也有损失,但还在非常能承受的范围内。

其实过去几天我操作失误甚多,可居然并不伤筋骨,这说明什么?说明股票的“容错率”很高,即使你做错了,只要勇于认错,市场先生依然给糖吃。

回顾过去几天的操作,我最大的臭棋,是买了券商股。

实际上,我周一换新经济股为券商股的时候,在星期五上午10点前,都总体有赚,那时,许多新经济股已经跌了4天,我在那时如卖了券商股,买回新经济股,那就是一步好棋。

但我当时被券商股5月收益弄得信心满满,压根就不打算换,梦想着周末一公布IPO消息,端午后券商股涨停。当我有这种先入为主的心理预期之后,我就完全没再关注券商股11点后走软的事实,这说明心里一旦有了成见,就容易只看市场里自己想看的信号。这样很不好。如果我当时是做股指期货,以我那时的思路,必然是大力做多的。

好在我没做股指期货,虽然融资放大了杠杆,但杠杆比例与股指期货相比十分温柔,况且我买的一些参股券商概念股跌幅不大,而今日创业板股在10点爆跌,于是我自己帐户换了大约70万资金的参股金融概念股,换进了创业板为主的新经济股。家人帐户同时换了大约50万资金为新经济股。目前看基本满意。

如果我上周五换票,则固然券商股可以卖个好价格,但也就无法在今日10点创业板股暴跌的时候以-8%左右的价位拣漏了。所以今天换股和上周五换股,应该说效益差异不大。

目前,我认为,未来几天,券商股会上涨。我打算涨到我成本价格附近或稍赚之后,就把券商股卖掉,全换为新经济股算了。因为我发现金融股完全被股指期货的大资金绑架了,互相拼刺刀,反复震荡,我们小股民在这些指标股上很耽误资金的,我算是怕了期指空头,我打算以后尽量少碰指标股了。

综上可见,我尽管臭棋连连,但都可以从容纠错,而且也亏不了太多,心里一点不慌。没有做股指期货的那种朝不保夕的惶惑。

所以我今天有一丝欣慰,就是庆幸自己这么久一直没做股指期货,这东西真的过于变态。

我一直在看一个叫股海有缘的人所发的股指期货实盘,这个人,我观察了半年,相信他是个高手,不过他这个高手只擅长看指数,对个股选择并不算高明,但他看指数趋势的技术水平是很高的,我认为在网络上属于一流了。而且这人心态很沉稳,2月春节前他做空130万亏40万,亏到只有90多万,他竟然一点也不慌乱,结果春节后他很坚定地继续勇敢做空,将40万全赚回来了,恢复到130万,真不容易的。

4月以后他多次从实盘里提取资金,搞不清楚他提了多少,反正5月初好象周他是80来万(我没去查了,凭记忆,未必准确),但5月并不好操作,他上周亏成大约65万,到了上周五,他起初也分析会跌,打算开空单,但在上周五下午,他认为跌幅已大,于是开了6手多单,我当时看着,心想,如果是我操作,我肯定也是开多单。

没想到,今天开盘后,跳空下杀,而且竟然杀如此深的幅度,我相信难免有多头可能要被爆仓,我算了一下,他6手空单没及时平,要亏25万,一下子65万一天就亏成了只剩40万,所以股指期货实在是太难了。

我想,如果是我做,肯定还没他做得好,他实际上已经是期指方面的高手了,但股指期货这东西,即使是高手也要糟的,看对9次不奇怪,但看错1次就倒大霉。他之前可谓做得相当好,但今天突然就伤筋动骨了。

还有个股海怪侠的朋友,我在生活里和他见过好几次,他人非常好,做股指期货也做了两三年,很勤奋,水平其实也很高,可是,今天也挨了。

另有一个叫不求庐的,虽然此人今年一直亏,但以我的眼光看,我认为他也算高手,而且此人是坚定的空头,永远做空,但即使做空,在这波下跌里,他照样亏钱,今天股指期货跌90点,一手就可以赚2万7,我原本以为他这种坚定空头今日会大赚,结果他今天竟然还亏几千元,空头在空头市场还亏钱,可见股指期货有多么的难。

我今年以来,终于彻底摆脱了股指期货的梦魇,我完全能控制着不去做它了,我觉得股指期货根本就不能每天做,长期做股指期货的人,无论你采取什么招数,无论你是做多还是做空,也无论你做日内还是做波段,也许会有一小段时间很顺,但拉长时间之后,几乎99。9%的人都是必亏无疑。这东西太可怕了。

我在论坛有位朋友张哥,他资金大,而且炒股水平很高,去年以来就迷恋股指期货,我劝过他别做股指期货,可我劝不住,并非我怀疑他的水平,他水平是很高的,可是,我怀疑的是——人类能把股指期货做好吗?

诸位朋友,都别在股指期货上浪费宝贵的时间了。切记!三年前,我听许多经典文章说,股指期货是期货里最难的一个品种,我当时根本就不相信,嗤之以鼻,结果,如今我真的相信了,可惜的是,依然有很多人,依然不相信。

2013年6月13日夜,于梧桐路。

50,哈飞路宝

2007年元旦过后,中信证券迅速冲高,在1月中旬,冲到了37元。但那几天,我却开心不起来,因为卓泓不再回我短信,也不再接我电话。有时候先是打通了没人接,再打却成了关机——“难道我那么惹你厌烦了吗?”我在心里默默地问,我不甘心,于是有一天,我从早上9:40打到晚上9:30,每隔一阵就打一次,那一天之内,大约打了100多次,但每次都不通。

那天中信证券涨势如虹,我本来很开心,但那100多次不通的电话,弄得我的好心情完全没了。

2007年1月16日晚上,我本来已经回了沓铺,但忽然特别特别地渴望见到她,哪怕是当面说几句话也好。于是,我骑起电动自行车就往学院赶。我知道那晚卓泓有课,但不知道是在哪间教室,我先是到了第一教学楼,挨着教室找她,但没找到,于是我又到第二教学楼,依然挨着教室找。当我穿梭在不同的教室,一间间找着我爱的人时,真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年我和简潞在进大学不久初恋时的懵懂和冲动。

终于,我在一间教室找到了卓泓。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上到讲台和她说话。可她却显得十分慌乱,和我走到教学楼走廊尽头人少的地方,悄声说:“你快走吧,我……我男朋友呆会儿要来接我……如果他看到了,不好。”

“啊,他来接你?”我吃醋地问。

“恩……是啊,他在公司还比较吃得开,回成都期间,他们公司给他配了辆车让他用着。”

我还来不及多说几句,上课铃响了。我只好眼睁睁看着卓泓转身离去。

之后,我没有离开,躲在走廊的僻静处,看着卓泓的男朋友果然来接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比我年长几岁的样子,有点显老,并不帅,但看起来像个外企的中层干部,或许是因为在上海历练,显得颇有见过世面的气度。

他亲自来了教室接卓泓,或许就是为了让卓泓的学生们都知道他。可想而知,他应该也去过卓泓的系里,见过她的同事们……或许,或许他还去过她的寝室,向卓泓的室友们宣告他的存在……总之,我感觉他其实将卓泓看得很紧,生怕失去她。

而我,何尝不是怕失去她?只不过,似乎我已经无力更改什么。

下课了,我悄悄跟在卓泓身后,看着她和他一起亲密地走着,走到教学楼下的停车场,钻进一辆黑色的小车,是辆宝来。

汽车一溜烟走了,我依然呆呆地藏在教学楼底层的柱子后面,觉得自己卑贱而无能,如同一只土拨鼠。

等他们走了很久,我才昏头昏脑地骑着我的电动自行车,往沓铺的家里骑去。夜晚的乡村公路,没有路灯,有些地段路面损坏,颠簸得厉害,但换做平时,哪怕颠簸点,我也不会摔倒,那那晚,一不小心,我却摔了一跤。

更倒霉的是,那一跤把电动自行车也摔出了故障,我只好推着车,一路走回沓铺,等我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我筋疲力尽,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应该买一辆小汽车,或许,这样可以让卓泓对我刮目相看。

是啊,作为一个民办大学里的底层教师,无权无势,唯一的爱好和“特长”是炒股,可这份爱好在别人眼里是“赌瘾”,这份“特长”则只是我自认的,其他人并不真正认同,哪怕的确挣了些钱,但多数人只认为是运气好罢了。那么,我该如何体现我的价值和魅力呢?以前,我曾考虑过买辆汽车,但一直觉得资金宝贵,不可轻易减少本金。而在那个夜晚,为了尽最大努力挽回卓泓,我决定痛下血本,买辆汽车。

哪知第二天,也就是1月17日,中信证券竟然跌停,其实在那之前的几天,我一直想做长线投资,没太关心股价,直到打算买车,我才有了卖点股票的想法。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股市这东西仿佛是个活物,仿佛它能窥探到你的想法,我一有了卖票的打算,它居然立即给我来个跌停!

所以我当天就没卖,打算再等等,但1月18日,中信证券大幅震荡,起初我想等它反弹,卖出买车的钱就是了。哪知到了11点过后,突然跳水放量杀跌。若是依然如之前那样“手中有股心中无股”,每天只在晚上看看股价,那么,那天的杀跌我很可能丝毫不会在意。然而正因为想卖票,所以高度关注着行情,眼睁睁看着它猛跌,利润急剧减少,加之当时大盘动荡,我担心到手的鸭子飞了,想要落袋为安,于是在那天的最低价31元出头卖光了它。

虽然这次卖出是个很大的错误,中信证券从那之后略做震荡,就逐步回升,在2007年11月到过117元,我又一次错失了超级大牛股,但就当时来说,我的利润也还是很丰厚的,总资金变成了44万,相对于2006年最后一天,又多了5万。

我将这多出来的5万,拿来买了一辆哈飞路宝。那成了我的第一辆小汽车。

从今天的眼光来看,或许有人会觉得我买的车不上档次。但在2006年,在我们那所偏远的民办学院,对青年教师来说,哈飞路宝已经算很有面子的车了。那时,即便是教授,买的私家车也无非是8万到11万之间的,我们系主任买了一辆8万多的“爱丽舍”,已经满面春风;我们青年教师公寓里有个女教师,她的老公是银行的职员,经常开车送她到学院来,开的是一辆“云雀”,大约4万多元,就已经十分得瑟,每次开车,远远地一挥遥控器,只听他手心里发出“哔”的一声,而后车门应声而开,引得不少青年教师十分羡慕。

可想而知,我买了5万元的哈飞路宝,在我们学院里,尤其是我们青年教师群体了,引起了多么大的轰动。

大家都纷纷打听我是怎么发财了。因为当时我们青年教师的月薪都只有不到3000,即使节约点,一年也就攒得下一万三、四千元,这意味着如果只靠工资,起码需要近4年,才能买得起哈飞路宝。如此一来,大家自然好奇,我也不隐瞒,坦白说是炒股赚的。

顿时,在我们学院的青年教师里引起了小骚动,大家立即联想到我在沓铺还买了房,纷纷猜测我赚了多少,各种“羡慕妒忌恨”接踵而来,还有不少人半开玩笑地喊我“股神”,或者让我指点买买什么股票,甚至有并不熟悉的同事专程找我请教如何开户……

正是那次,使我切身感受到“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牛市里之所以有那么多菜鸟源源不断地投身股市,正是因为他们身边涌现出“炒股发财”的案例,而那些案例往往都被夸大和发酵,从而起到更强的鼓动作用。

只要是人,当然都很享受这种被人尊重和神化的感觉,哪怕这个“股神”是调侃的,也让人很是受用。我惊讶地发现,在2007年1月放寒假前夕,炒股忽然不再成为大众眼里“败家子”们才做的事儿了,甚至开始流行一句口号:“你不理财,财不理你。”这话仿佛让所有人陡然有了紧迫感,连那些性格稳健的老教师,即便依然不愿买股票,却也买起了基金,动不动与人谈论“定投”的话题,让我这个老股民忽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另类。

然而在我心深处,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卓泓怎么看待我。世界即便在我前面展开一条开满鲜花的路,但路的那端如果没有她,我都觉得毫无意义。

我发短信告诉卓泓,我买了车;我还曾特意开车在她下课后从她背后超过,在车窗里对她打招呼,如同孩子炫耀他的玩具……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卓泓似乎都并不在意。在公共场合,她总是淡淡地和我说话,神色平淡,仿佛与我从没有过私情。

这让我很伤心。你怎么可以如此的淡漠?你怎么可以转眼间就将我推得那么远……难道,我这车也白买了吗?我宁可股市本金减少,想要给卓泓一个惊喜,希望能让她意识到我是有能力给她一个幸福生活的。

可是,似乎我统统白做了。男人,若不能让你爱的女人为你喝彩,哪怕赢得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2007年1月下旬的一个傍晚,我下班后,在学院门口遇到卓泓,她正排队打算坐校车回城,那一瞬间我十分高兴,说:“卓老师,我载你回去。”

卓泓微笑着摇了摇头,客气地说:“我都已经排这么久了,马上就轮到我上车了,如果我搭你的车,这队我就白排了,雷老师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我没勉强她,开着车奔向Q市绕城高速,在高速上飞驰。那时,我开车也不算老手,差点追尾,吓了一身的汗,但心里却居然舒服了很多。

在2007年1月放寒假前夕,炒股忽然不再成为大众眼里“败家子”们才做的事儿了,甚至开始流行一句口号:“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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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七岁烟花易冷 时间:2013-05-03 09:45:55

上帝是一个魔术师,悄悄溜进我的生活,给我变了个瞠目结舌的魔术,但这么魔术却并没让我多么欣喜,因为他还同时变了另一个更匪夷所思的魔术——那就是:在我平淡的生活中变出了一个热烈的女人。可是,此刻他却又打算将她变走,让她消失,仿佛从没来过

51,瞬间凝固

2007年的春节,来得比往年晚一些,因此那年股市春节休假的日期,也比往年晚。

1月下旬的那段时间,我炒股很不顺心,31元多卖掉的中信证券,不久就涨到了39元,而我却已经买了其他股票,错失了它。

也许因为心情烦躁,那些天我重新追涨杀跌,做起了短线,但亏多赚少。有时候,我对股市很失望——因为即便我们付出了无数时间和精力,即便我们确实在提高了自身水平,但是,我们依然会面对股市周期性地退步。这究竟因为股市如同“异形”一样会不断变异,使我们曾经的经验周期性地失效?还是因为追随股市需要机器般的冷静,但人却毕竟不是机器?

人与机器最大的区别在于——人有感情。

感情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关键,但感情也恰恰是人类的软肋。正因为人有感情,所以在股市里永远不可能做到冰冷地面对所有细节,做不到绝对的客观,于是,每当股市这个“异形”发生新的变异,人一旦未即使适应,其操作水平变会出现波浪般起伏。也许正因如此,许多人在投资的漫长道路上,一次次成功,却有一次次因某个在劫难逃的失误而回到起点,如同反复推着巨石上山的西西弗。

我曾经希望自己能修正这一点,但后来发现,其实这也是人性中固有的一种,很难改变。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之所以炒股如此难以大富,其实就是因为这些人性固有的缺点,对多数人来说根本不可能改变。

于是,我们一次次在自认为水平已经提高后,依然会一次次折返。只不过,在大牛市里,因为错误买入的股票大多最终也会上涨,因此会遮蔽这种折返;而在熊市中,一旦买错股票,其杀伤力巨大,这种折返才会显现出惊心动魄的窟窿。

2007年的1月下旬,总体来说依然是人心思涨,牛市氛围浓郁,所以我尽管短线连连出错,但也损失不大,而且心里知道迟早会赚,并无担忧。让我烦躁的,不是股票,而是卓泓。我在心里无数次让自己放下她,但我根本放不下。

那年,由于春节来得晚,不仅股市放假晚,连大学里放寒假的日期,也稍微晚一些。

到了1月23日,期末考试才终于即将结束,陆陆续续已经有学生开始离校,但教师还要批改试卷、登记分数,我们当辅导员的则要给学生家长邮寄成绩单……所以,老师们多数还没离校。

想到还有几天就是寒假,将会有更长时间看不到卓泓了,我心里就有些发慌。那天,恰好我又发烧,吃了药,还打了点滴,可是效果不明显,全身发热,这更让我的孤独像山一样沉重。

我忽然想起上次发烧的时候,卓泓来看我,那时,我们是多么好啊。时间过去得并不太久,我们却如此疏远起来,恍如隔世,让我很是伤感。

一个人在虚弱的时候是特别需要关爱的,晚上,实在是太寂寞了,我忍不住给卓泓打电话,已经好些天我没给她打电话了,这次,庆幸的是通了,并且她接了。

“我病了”电话一通,我就像个孩子对着亲人委屈地说。

“啊?你要多保重啊。平时多注意点身体。” 卓泓的话里还是有几分关切。

“你现在,在哪儿呢?”我问。

“在学院宿舍呢。”她说。

“我太孤单了,想见见你,”我说,“反正今晚这么巧,他没接你回市里去,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你一次。”

“……”电话那头,她沉默好久,说,“你以前答应过,不纠缠我的……”

“可是我今天病了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但是,如果你实在不想见,那就算了吧,不难为你。”我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屋子里信号不太好,为了怕听不清楚她说话,我特意走到阳台上。那里信号好些。

可是,即便在阳台上,电话里依然没有她的话音。除了电话本身的“挲挲”声,就再无其他。

但她似乎也不忍心挂电话,只是长久地没说话。

我叹了一口气,问:“你爱过我吗?”她依然没有回答。我等了20多秒,将电话挂了。

走回屋里,我心里很凉。一男一女,当他们结束关系的时候,假如他们确定曾彼此相爱过,那么,他们是幸福的;假如他们确定从未有过爱情,他们是轻松的;惟独是在分手时回头一看,却怎么也看不清是否被爱过,那么,付出了爱的一方,多少有些辛酸。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一下,卓泓给我发来一条短信: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喜欢过你,是真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没有感情我就不会和你那样,其实前段日子,我们都习惯了有彼此相伴,这些天我真的也常常想起你,只是现在既然他回来了,并要求我结婚,为了未来婚姻稳定,我现在就要把我对你的感情渐渐收回,这样对我们每个人都好,不是吗?”

我回了条短信:“可是,你到底爱他吗?如果不很爱,我担心你未来的婚姻不幸福。我现在炒股炒到40多万了,今年也许我能到100万,我一定能给你幸福!”

然而过了半个小时,她的依然没回我短信。

我忍不住,再次走到阳台上,拨了她的电话。

此时,已经是Q市的深冬,快十点了,夜幕已渐渐变得很深,夜风萧萧。我站在风里,风很大,我刚想说话,一股冷风猛灌进来,像一个冻僵的拳头直接塞进我喉咙里,令我窒息,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决定,无论如何,我都必须马上见到她,当面向她说清楚。告诉她,给我一点时间,我一旦炒股达到百万,就不比他目前的男友差,我要的时间不多——只需要一年!

如果她不愿意给我一年时间,那么我也认了,想要当面听到另一个回答——她“根本不在意我,从来没爱过我”,只有亲耳听到这样的回答,我才会死心,才会把她放下,然后忘记她,好好炒我的股,走我新的人生路。

于是,我回到屋里,穿上厚外套,然后下楼,开着我的哈飞路宝,回了学院宿舍楼。十点半,我来到了卓泓宿舍门外,再次打通电话。

我说:“无论如何,我要见你,我想当面跟你说几句很重要的话。”

卓泓无奈地叹口气:“你要说,就在电话里说吧,我听着。”

我说:“可是,我现在已经到你宿舍门外了,如果你不开门,我就大声喊门,让你同屋的其他老师来开门,我豁出去了,大不了让人人都知道。”

卓泓慌了,赶紧息事宁人,说:“你别那样,他们都在各自房间里呢,我来给你开门。

随后,门轻轻开了,往里一看,客厅黑黑的,卓泓在门将手指竖在唇上做了个“不要发出声音”的手势,而后轻手轻脚将我让进了门。我脚尖点地进了她那间房子,而后卓泓轻轻锁好们,跟着我进来。

相隔这么久,我和卓泓终于再次单独相处在一间房子里,我之前准备的一大堆话,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我脑里一片空白,只是傻傻地看着她,我分明感到,自己的眼里溢出了泪花,这是真正的感情流露,我自己感受到了,她也感受到了。

卓泓明显地被感动了,她走近我,帮我擦擦眼睛,我一把搂紧她,然后开始吻她的唇和乳房。“别这样……别这样……” 卓泓颤抖着在我耳边很细声地说。也许怕隔壁听出端倪,她不敢发出声音。

我沉默而执拗地刨开她遮遮掩掩的手,将她推到床上。她的房里是一张单人钢丝床,不宽,但勉强可以睡下两个人。

我曾经被她主动喊来过,并在那床上与她欢好,如今仿佛昨日重现,我们再次叠加在这张钢丝床上。我不断挑逗着身下的卓泓,她终于酥软地打开自己,如同不设防的城市,任我横冲直撞。

我与她,在这小钢丝床上,终于再次融为一体,起初,我们尽量不发任何声音,但因为激动,卓泓自己反而忍不住摆动起来,导致钢丝床发出响声。

“别让床响啊。”我在她耳边悄声说。

“没关系,他们会以为是我男朋友来了,只要你不说话就是了。” 卓泓悄声回答。

一听她这么说,我立即明白,那个男人也曾经来过这房子,并曾在这小床上和她……我心里燃起一股火焰,再不怕发出声音,狠狠地拍击卓泓水一般荡漾的身体。

卓泓也完全冲动起来,主动要求站着做爱,我们只穿上身,光着下身,在寒冬的夜里,用站立、背入等几个姿势,疯狂地做爱。我们从来没有那么真切地感到,彼此是多么迷恋对方的身体。

高潮过后,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卓泓耳语说:“我今年炒股,如果达到100万,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不想为难你,你可以继续与他保持关系,但不要在一年内和他结婚,一年后我有100万了,你再做选择——或者,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并不爱我,那样我就死了这条心。”

可是,卓泓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开始流泪。

我穿好了衣服,叹了一口气,准备悄声离开。卓泓却忽然从床头坐起,走上前来,从背后抱住我,轻声说:“别走。我们今晚好好地相守一个晚上,我好好服侍你,然后从明天起,我们互相忘记,好吗?”

“可是,你不怕万一被人发现?”我回转身,对她耳语说。

“你都已经进我屋里来了,怎么会被人发现,反而是你这时候出去,说不定碰到什么人,最好是清晨四、五点的时候你走,就最安全。”她也耳语说。

“但……会不会……他,他……忽然来?”我说。

“不会,他虽然是休假期间,但这边公司有时候也喊他处理一些事情,今天他去郊县出差,电话里给我说了不来接我的,而且现在都已经11点了,这时候都没个电话,今晚他不可能来的。只是以后,你可千万别再这么冲动了。”她说,“我现在把手机关了就是了,没任何人会打搅我们的,但是,这真的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了。”

说完,她转身拿起手机,关了。然后重新投入我的怀里。

“可是……他……”我轻声沉吟着,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

“别说他了,此时此刻,我的眼睛里只有你,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卓泓耳语着对我说,“我其实也是爱你的……只是,你出现得太迟。”

一边说着,卓泓一边主动帮我脱去衣服,如同小媳妇伺候丈夫那样,她温柔地服侍着我。我们再次倒在那小小的钢丝床上,我压在她身上,忽然注意到她房间里的梳妆台上,有一面大镜子,于是我下床,将梳妆台搬动一个角度,让那大镜子可以对着床。

而后,我们再次重叠,我让卓泓看镜子中的她自己。我清晰地感到她的身体一下子更兴奋了,我们像看A片一样做着爱,但A片主角是我们自己。我们在片中感染了自己,卓泓水流成河。

然而就在那时,宿舍门被敲响,一个声音大声喊着:“小泓……小泓,开一下门啊,我来了。”

我与卓泓陡然凝固,仿佛瞬间被石化,又如亿万年前一对正在交配的昆虫,被树脂包裹,成为了琥珀。

我与卓泓陡然凝固,仿佛瞬间被石化,又如亿万年前一对正在交配的昆虫,被树脂包裹,成为了琥珀。

2013年5月7日雷立刚股市随笔:

今日果然是调整态势,但我认为这个调整不可怕,是正式向2500点进军之前的下蹲.

我的重点依然是金融尤其是券商股,明天开券商创新大会,假如今天券商股大涨,那反而说明券商是短期行情。但正因为今天券商股下蹲,所以,无论券商创新大会的利好力度如何,会议结束后券商股都会大涨.目前要做的是精选券商股罢了。

我今日卖出了一小部分其他杂牌金融股,在22.10元左右连续吃进了0562,当然由于我的操作模式是分仓,所以我即便连续吃进,但总额也不多。我之前有2500股0562,之所以当时只买2500股,是我下手的时候,0562已经急剧上涨到20元以上了,我觉得她短线涨多了,因此只买了2500股.最近几天,0562在券商股里算涨得少的,今日它还跌得比较多,于是,今日我买进了5000股,目前我一共7500股0562了。

我的预判是建立在以下逻辑上的:

一,金融股是本次行情的核心与灵魂,是带动指数走牛的主力军。

二, 券商股在金融股里弹性比银行股大,而且行情好则券商必然效益好,2013年券商业绩普遍不错,有许多券商一季度业绩已经等于2012年全年业绩了。

三,如果券商股出现大的行情,那么,在行情中有大比例送转股票的,不可能不爆炒.

根据以上逻辑,券商股里今年年报大比例送转股的,仅仅有0562,那么,它成为未来两三个月上涨行情里券商股的领头养,可能性是很大的,其目前价格22元多点,我认为市场对投机热情估计不足,如给予其一定的投机溢价,涨到30元我认为不难。

所以,我在今日买了比较多的0562.以上是我个人思考,不对任何人构成操作建议,而况目前价格与我成本价差异不大,我无任何让别人接盘的必要。完全出于无私分享之心,我才打这一段字。

;另外。我的0563继续坚定持有中,其他金融股我也坚定持有中。我相信这个5月是红五月。

52,离开学院

由于卓泓所住房子的楼层较高,跳窗而逃是不可能的,我们只有寄希望于没人开门,但那也是不可能的,门还在无休止地敲响着,与卓泓同住的一位女老师去开了门,她一开门,就发出一声诧异的“咦”——我和卓泓刚才的声响毕竟太大,隔壁的人都以为是她男友,如今他却忽然站在门外,那位女老师的诧异也不足为奇。

或许是那女老师的神情提醒了卓泓的男友,他立即一边喊着卓泓的名字,一边用力地敲卓泓房间的门,我和卓泓惊慌失措地下了床,开始穿衣服,卓泓在慌乱中还碰倒了桌子上的杯子,摔在地下,发出一声脆响,一下就碎了。

卓泓的男友已经开始用脚蹬门,卧室房门本来就不算牢固,只蹬了两下,就被蹬开了。这一切来得太快,那个瞬间,我刚刚穿好裤子和内衣,正在披外衣,而卓泓因为紧张,只颤抖着穿好了内衣内裤,连外裤都还没穿上。

我们就那样,陡然暴露在众人的目光里——不仅有她男友,还有同屋的另两个女教师,甚至还有隔壁套间里被吵醒来看热闹的两个男教师……

卓泓的男友冲过来,我以为他要打我,可他因为比较瘦弱,远没有我壮实,或许是他权衡利弊,估计打不过我,手挥到了我面前,却转向了我旁边卓泓的脸,很响亮的一记耳光。

如果他打我,我肯定不会还手,但他打的却是卓泓,我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只有保护卓泓的念头,想都没想,就上前用力推开他,在紧张中,用力过猛,将他推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个刚才还凶狠的男人,见打不过我,眼神中忽然露出一种悲伤却又怨毒的神色,他狠狠地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将我杀死。

“你走吧”,卓泓却忽然对着我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你还要把事情弄得更大,让全楼的老师都过来看希奇是吗?”

“可是……我……我怕我走了,他打你……”我也知道,继续呆着屋里,对卓泓不好,可又放心不下。

“我了解他,他不会真把我怎么样的,你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卓泓哀怨地看我一眼,说,“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你走吧,真的,我求你赶紧走吧。”

于是,我只好离开了。我下楼的时候,好些房间的门都打开了,大家都在好奇地张望……我知道,这事儿,明天就会全校皆知了。

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卓泓在第二天便主动辞职,离开了学院。我无数次打她的电话,一直是关机,或许,她不久后就换了电话号码。我焦急地追寻着她,之前,我曾送卓泓回家一次,知道她家在哪个小区,只是不知道具体哪栋楼哪个单元。当卓泓消失后,我就立即赶到那小区,希望能守侯到她的身影,其实,我并没想过见到她后说什么、做什么……我只希望能看到她安然无恙,我就会很开心。如果看到她脸上依然阳光,我就会很幸福。

可是,由于毕竟还要到学院处理放假前的事宜,并且还得炒股,所以,我也没太多时间等在那里。那些天,我并没能看到她,反而是有两次看到了她男友,一次,我悄悄尾随他,到了一栋楼下,显然那就是卓家所在的楼了,这是一个90年代修的安置房小区,房子一律七层,像火柴盒一样密密地摆在面积并不太大的小区里,由于小区修建时间比较久了,树木郁郁葱葱,我藏身树后,一直等到她男友下楼,只见他走出单元门,垂头丧气,当时我就感觉,卓泓并不在家里,她去了哪里,估计连他也不知道。

过了两天,又看到一次他男友,他依然单独地进去,单独地出来,依稀听到有中年妇人送他的寒暄,估计那是卓泓的妈妈,但没有卓泓的任何声音。此后,我蹲点在卓泓家楼下,确信卓泓的确不在家中。

为了将来有更多时间去守侯卓泓,也为了避开学院里的是非,我很快也辞职了——经过那夜之后,我本人已经成了学院里的新闻人物,放假前夕,只要我走在学院里,就有同事对我指指点点,有时候几个同事本来簇拥在一起,议论着什么,一见我来,立即就散开了,并且都不说话,只是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他男教师对我浓郁的妒恨。

当时我本想立即就辞职,但给学生写评语、寄成绩单,这些工作十分琐碎,而且我不做,别的辅导员不了解我的学生,也无法写评语。因此我坚持到了正式放假那天。大约是一个星期后,我向学院辞了职。

自从沓铺的房子装修好后,我的物品大多已经搬了过去,剩在学院房间里的东西本就不多,无非是一些常用的书,以及一点简单的床上用品,用我的哈飞路宝一车就松松地装下,我启动汽车,徐徐开离生活了一年多的学院。已经放寒假了,学院里一片萧瑟,风卷着残留的树叶,从树枝上滑落,仿佛我握不住的命运。

正是在这所学院里,我遇到了卓泓,并拥有了她,而今她已经不知去向,我短暂的大学教师生涯,也这么结束了。我从此回归为一个没有单位、没有爱侣的孤单的人。

好在我还有股市,它成了我最后的精神支柱,我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职业股民。

在2001年到2005年的大熊市里,我虽然也一度短期地以炒股为业,但那时我股市里的资金非常少,从来就没超过五万,多数时候只有两、三万,最少的时候甚至只有几千,不足以靠炒股维持生计,因此,那时总得不定期地去找一找工作,即便有时候不做其他工作,也算不上严格意义的职业股民。

而2007年2月,我辞职离开学院,当时的股市燃烧着牛市的激情,我的资金远比几年前多了,并且我相信能靠炒股获得比一般白领多一些的劳动报酬。我决心通过炒股改变我的生活,过上好日子,于是没再去应聘任何单位,炒股成为我唯一的收入来源,我成了真正意义的职业股民。

回顾我的一生,重点大学毕业,考上公务员进了省级机关,年纪轻轻就分到了福利房,并且与初恋女友结婚——所有这些,使我26岁之前,显得特别顺利,然而那时,我真的就幸福吗?也许在世俗的眼里,我应该幸福,我也承认那时的生活比之后的生活安逸舒适,可是,幸福毕竟是一种很私人的感受,我当时那么年轻,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假如我没去体验过更丰富的生活,一生拘泥在那样的小世界温柔乡里,我的内心将永远充满了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至于2007年,从民营大学里辞职,我更是丝毫不后悔。那是我的一段生活经历,它带给我最大的意义是遇到了卓泓,如此而已。在我的心里,我一直为追寻爱与自由而生,其他的得失,不是我衡量自己幸与不幸的标尺。

所以,我其实从没后悔从机关和大学里辞职,哪怕我没有庇护的生活充满了动荡和坎坷,可是,人难道不是应该为自己的心而活,为自由而活,为更多地感受这丰富的生命历程而活吗?

白驹过隙的短短一生,让自己多一些生命体验,即便因此少一些物质享受,少一些世俗的权势地位,我认为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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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雷立刚 时间:2013-05-09 12:48:02

当然,人毕竟是社会动物,都渴望从社会里获得认同与尊重,而一旦成为职业股民,生活圈子就会非常狭窄,于是,我迷上了网络游戏,在那虚拟的游戏世界里获得友谊、尊严……但爱情除外!

那时的网络游戏里,盛行着“网络结婚”,一个人同时可以结无数次婚,在虚拟的世界里实现着现实世界里不可能有的际遇。由于“结婚”轻松而频繁,一个男玩家若是没有几个“网络老婆”,简直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但我却一个“网络老婆”都没有,即便在虚拟世界里,我也为卓泓固守着我的感情,在炒股和打游戏之余,我唯一做的,就是躲在卓泓家楼下的隐蔽处,悄悄守侯。但即便春节那几天,我也没看到卓泓进出过,她连春节也没有回家,彻底的消失了。

卓泓的男友也频繁地来这里,与我不同的是他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卓泓家里,而我则只能躲避在暗处,但与我相同的是,他同样也找不到她。每次,看着他下楼,他的表情都十分黯然,让我忽然觉得亏欠他很多。我曾想过上前去与他好好深谈一次,但我又觉得无话可谈,我并不打算退出,在许多方面,我都可以将好东西让给别人——例如在单位当先进,或是奖金之类,但爱情不能,我从没想过要把卓泓让给任何人。

偶尔,我也会担心卓泓,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个很冷静的人,从父母离异后,就独立面对风雨,使她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我相信她不会做出傻事,而且,我见过卓泓的母亲几次,她曾送卓泓男友下楼,从她的表情看,并没特别惊慌焦虑的神色,说明卓泓应该给她打过电话,报过平安,只不过,也许没告诉她目前住在哪里。

是的,她消失了,如同一滴雨消失在水中,她仿佛要避开我们所有的人,又仿佛要避开曾经的生活。但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坚定地对我说,我一定会再次遇到她,只要我持之以恒,在未来一年甚至两三年的时间里,不断地去守侯,总有一天能再见到她。

白驹过隙的短短一生,让自己多一些生命体验,即便因此少一些物质享受,少一些世俗的权势地位,我认为都是值得的。

53,旧爱终消逝

2007年的春节长假是从2月17日开始的,我在父母家呆了两天,陪父母过了新年,就回了沓铺自己的家。

股民们每逢长假,是最无聊的。与做其他职业的人不同,职业股民平时也相对自由,因此并无对长假的渴望。何况2007年春节前几天,股市一路上行,使每个股民,心里都暖洋洋的,充满了对节后行情的期待,也正因此,觉得漫长的假期特别难熬,多么希望股市早点开市。

我也如此,虽然高频率地去卓泓家楼下,要消磨不少时间,但也并非每天都去。在不去的时候,又无股票可炒,陡然觉得人像散架一样,特别的空虚。

2007年2月24日,股市还有两天才开市,但一般的上班族已经开始上班,那天傍晚,实在因为寂寞无聊,我开着我的哈飞路宝,仿佛是完全无意识,又像是潜意识里有什么牵引着我,来到了当年我与简潞的家附近。

实际上,从2003年到2007年里,断断续续地,我又主动或被动地知道了更多的一些关于简潞的事情。

1997年,简潞毕业进入那家小公司后,我也到那家小公司去过许多次,认识了其中一些人。其中,有位赵姐,简潞刚进公司时所住的职工宿舍,就挨着赵姐的宿舍,我经常去找简潞,因此和赵姐熟悉起来,她人很梗直,充满正义感,对我很好,并一直保持着联系。。

简潞当年进的,是一家国有小公司,虽然小,但效益不错,在1997年,能给外地生源的毕业生解决Q市户口,是很不容易的,因此当时有好几百人去竞争一个文秘职位,简潞脱颖而出,我后来就听到过风言风语,说是公司的一个离异了的副总,一看就看上了简潞……但那时,我还在省委机关工作,自然也压根没把区区副总放在眼里,我却从没想到,自己的经济实力,比起那个副总,要差很多……我甚至从没仔细推敲过,简潞在与我离婚前夕,她说她可能爱上什么人了,是不是那位副总,因为在我内心深处,很长时间里我不愿意正视那关往事,也因为我在心底其实一直美化着自己的初恋,也就自然很长时间里美化着简潞,我不愿意去推敲,在我正式离婚之前,简潞到底有没有过……

2004年,大熊里,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赵姐曾来看望过我,送给我不少生活需要的小东西。临走时,她忽然说:“小雷,我看着你现在这房子里,连个好家具都没有,我心里很难受,你是挺好的一个人啊,我为你感到有些不值……”说着,她似乎欲言又止。

我说:“赵姐,没什么啊,我自己觉得目前这样挺好……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告诉我?”

赵姐犹豫了一下,说:“小雷,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告诉你好还是不告诉你好,但我又觉得你应该知道……”

我说:“赵姐,你说就是了。”

赵姐看了看我,仿佛下了决心地说:“你离婚之后没多久,最多大约过了两三个星期,简潞就把你们以前那房子,做了彻底装修,装修得相当好,我当时去看过,没个四、五万,是装修不出那个效果的。”

我听了,有些寞落。我明白,能给简潞提供财力装修的,不可能是简潞的父母,她的娘家经济比较拮据。那么,还能是谁呢?显然最大的可能,是那个传说中的副总。

赵姐看了我一眼,说:“小雷,我说这个,没其他意思,我是觉得,今天来看你,发现你对她好象还是有些牵挂的,我不告诉你,怕你继续牵挂她,那就太没必要。小雷,我作为旁观者,都为你将这房子给她感到不值啊……你,你把她彻底忘掉吧,为你自己好。”

赵姐走之后,我心里是很难受的。但即便那时,我依然相信,在与我正式离婚前,简潞或许与那副总有些暧昧,但肯定不至于已经红杏出墙,因为我即便在2004年,其实依然没爱上过其他女人,于是我依然在内心深处习惯性地美化简潞,或者说,美化我的初恋,美化我青春里的那段感情。

直到我与卓泓好了之后,看着她在我身边,给她男朋友打电话,我才忽然对女人感到深不可测,第一次怀疑离婚前,简潞或许就背叛了我。那时,我内心感到十分悲凉——如果是离婚前简潞就背叛了我,而我却把唯一的房子给了她,实在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讽刺。

我问自己,如果真是那样,那么,简潞爱过我吗?或者说,我曾经以为自己被爱过的青春里,我真的被爱过吗?

也许正因为内心一直深深潜藏着这样的疑惑,我在买车之后,第一次来到了那条曾经熟悉的街道,正好是机关单位下班的时间,估计着简潞快回家了,我突然想看一看她,也让她看一看我。毕竟,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一辆私家车,哪怕不算高档,但这在2006年,还是让我内心略有点自豪的。

我将车停在路边,等了一阵,大约晚上6点左右,简潞果然款款地走来。显然她没有看到我,边走边若有所思。

2007年2月的那个黄昏,33岁的简潞依然并不显老,依然穿着带点韩国潮流味儿的宽腿牛仔裤,面容美好如夕。但那一刻,忽然卓泓的影子叠加上来,在我的心里,一下子覆盖了其他,我忽然明白当你的心一旦真的爱上一个其他人的时候,你才终于彻底不再爱曾经的那一个了。我坐在车里,将头埋在方向盘上,等待她慢慢走过去,没有喊她。

我知道,我终于一丝一毫也不再爱她了。

回想起来,真要彻底对简潞无所谓,在很长时间里,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直到离婚5年过后,我爱上卓泓,并开始在内心怀疑简潞是否曾背叛过婚姻,我才终于彻底走出简潞的阴影。那段婚变的莫名创伤,曾经无数次毫无预兆地裂开口子,使我疼痛,而在把个黄昏,我终于感到,我的心,只会为另一个人疼,而不再是为她了。

于是,等简潞走远之后,我火速地开车,朝着卓泓的家而去。从那之后,即便股市重新开市,我也做到了坚持每天去卓泓家楼下蹲守。

2007年2月26日,股市结束长假,重新开市。

我想起卓泓曾说过,她男朋友春节后要回上海工作,果然,春节过后,我再到卓泓家楼下的时候,就再没看到过他了。

这给了我一个神秘的直觉,我意识到上天的天平终究还是摆向了我这一边——竞争对手回上海去了,不能再来找她,而我依然在Q市,这使我天然地拥有了更多机会。

我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更频繁地到卓泓楼下“蹲点”。我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的生活变得非常有规律,几乎每天,我早上8点起床,查看财经新闻,9点多钟打开证券软件,观察股市行情,有时也做一些操作。中午11点半股市休市,我就自己煮饭,12点半吃完饭,消息半小时,1点继续炒股。下午3点,股市全天交易结束,我多数时候就关了电脑,开着我的哈飞路宝,到卓泓小区附近,为了怕惊动她,我总是将车停在旁边小区里的停车场,再步行到卓泓家楼下。往往我要从下午,一直守到深夜……如此,坚持一两天不难,锲而不舍则绝非易事,我相信如果老天有心,那老天也会被我感动。

或许老天真的被我感动了,就在3月中旬,一天晚上,大约9点多钟的样子,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林荫道下走过来。我激动地揉了揉眼睛,真的是卓泓!

我曾经想过,也许要等很多很多天,才能再见到她,可是她就那样突然地出现,如同一个多月前,她突然地从我生命里消失。而今,她重新走进我的视野里,仿佛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这才更清晰地明白,我有多爱她——因为在她消失的每一天,我都无数次回忆她,以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我头脑里无比清晰,于是尽管一个多月时间过去,她在我脑海里却仿佛从未离开。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简潞爱过我吗?或者说,我曾经以为自己被爱过的青春里,我真的被爱过吗?

2013年5月13日 晚上随记

有时候我对自己目前痴迷股票的状态感到非常不满意。因为我的情绪完全被股市绑架。例如星期天,我憧憬着周一也就是今天,会出现长阳,实际上从各方面看,包括从指数K线组合上看,出现长阳都是正常的。可是,今日却是小幅下跌,我的帐户资金不仅未能如自己心愿中所想的大涨,反而略跌了近两万,所以我情绪全天不佳。

下午收盘后,我坐公交进城还信用卡的资金,刚上公交车,就看到一个身高170的身材很性感的姑娘,夏天的成都,穿得不多,之间她穿一条牛仔短裤,上身一件简单的白T恤,穿得虽然简单,但她的大腿又白又长,胸部鼓鼓的,并且简单中透着青春时尚。让我忽然觉得自己很自卑。我蓦然发现自己快40岁了,和她已经是两代人,可我的JB依然会为她翘立,然而她所关注的只是年轻男人或很帅男人,她根本不会在乎我的翘立,这使我的翘立显得十分自做多情,也有几分尴尬,不过当然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因为我穿着牛仔裤,挎着一个包,每个人都用楚楚的衣冠遮挡住自己的欲望,在平静如水的车厢里,有多少男人JB为女人而翘,然而一切静悄悄的,仿佛平静的水面下有着无数旋涡,但水面却平静如镜,照着我们每个人仿佛正经的面目。

我忽然很厌倦这种生活,我坐在汽车里,从我上车那站到九如村,要坐1小时,我懒得看她,我独自打着瞌睡。

回来的时候没有座位,一路拥挤,回家洗了个澡,感觉很疲惫。

晚上开始写小说,却突然头痛,因为近日我睡眠少,我对生活的意义,存在的意义,有时候会突如其来地感到一种绝望。

呆会儿看看电视,我厌倦了无休止的股市,厌倦了这种独身宅居的生活,可我似乎又无力改变,并且仿佛有一种惰性如同旋涡一样拖拽着我,让我无心改变目前这并不愉快的生活。我该怎么办?

楼主:雷立刚 时间:2013-06-16 21:32:04

各位网友好,我前天收到一个朋友的提醒,得知天涯即将和经济日报社联合举办 天涯读书“财经、职场”主题征文大赛,我有些想去参加,目前还没完全决定,如果参加,就不在这个帖子里继续发了。只能发到大赛专区里去。因此这个帖子我暂不更新了。

我考虑了几天,觉得如果这个小说就这么写完,其实也无非是我的一些长期支持我的粉丝会叫好,而我目前毕竟影响力不大,不会有太多人关注我,等我写完了,也就写完了,这个小说很可能无声无息,说实话,我不甘心,谁不希望自己呕心沥血写出来的文学作品,能得到更广泛的认同呢?因此,我觉得这个天涯读书“财经、职场”主题征文大赛是个机会,我试着去努力一下,如果不得奖也没什么大损失,万一得奖了,毕竟是经济日报社主办的,并且由经济日报社组织出版,那么其宣传的力量比我小小的一个无业股民要大许多。

因此,我打算去参加比赛,还望大家体谅。我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希望自己的小说能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平台,人同此心,而且事发突然,是6月14日天涯才发出这个征文消息,我是6月14日下午才经人提醒得知,我原先打算在此帖子里发完此文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征文。正如股市计划不如变化快,我们的现实生活也是如此,总有一些突然发生的意外事件,令我们的计划不得不改变。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自己该不该去参加这个比赛,到今天我反复考虑,打算去参加。去比赛未必能获奖,但我应该鼓起勇气去试一试。

为此,将在比赛专区另外发《万物枯荣》的帖子,若因此影响了大家阅读,恳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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